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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莫冉 于 2011-1-1 16:56 编辑
花 季 · 雨 季
文/菊儿
【一】
那一年，我高考落榜了。为了让我走出那个小山沟去过城里人的生活，父母托尽了关系。终于，在开学已过三个星期时，我进入了市重点高中的复读班，成了所谓的“高四一族”。
我没有住校，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有限，我被母亲安排住在舅舅家。舅舅家离学校不算远，骑车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每个早晨，我都在那辆破单车哐当哐当的伴奏声中飞进校园，下午又在哐当哐当的伴奏声中回到住处。周而复始，单调乏味。当我发现不少同学寻着我单车的声音，对我侧目时，我才知道，自己不知觉地成了这所校园里的一道“奇观”。偶尔碰见车掉链了或者胎瘪了，我只能推着车走，或者索性把车锁在校园的车棚里，步行回家。这时候竟有一些男生邀请我坐他们的车，但我看到的是他们促狭的坏笑。我红了脸低头快走，谁也不想理会。
这些男生里，就有我邻桌的那个男生。和他们不一样的是，他从我身边经过时，总是停一下看看我，却不说话，见我没反应，他便飞速骑走。他的眼神看起来很真诚。
我开始注意他。
他叫丁俊。人不是很好看，有着一张灿烂的笑脸。他的成绩数一数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但他并没有对谁好。这是我第一次关注并主动去打听一个男孩子，我不知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
我的单车越来越破，隔三差五地掉链条，要么莫名其妙地瘪了车胎。每次当我不得不推着车走或是步行时，总会发现丁俊正推着车子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看起来似乎他的单车也坏了。我觉得很奇怪。一天，我一进家就躲到门后，偷看后面的丁俊。只见他站在路口朝我这边望了一会儿，随后上车飞快地骑跑了。原来，他的单车并没有坏。
这一发现改变了我的生活，原本枯燥的日子变得生动起来。我会为我的单车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窃喜，会被丁俊在我身后佯装车坏了推车的样子逗乐，会在门后看着他骑车飞奔而去的背影傻傻地笑。这个男孩的笑脸越来越多地闪现在我的面前，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再也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那些坏笑了，我再也不那么自卑了。
忙碌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要面临第二次高考了。静下心来想，这么久了，我竟没有和丁俊说过一句话。他学习成绩那么好，一定会考上一所我无法企及的重点大学。如果我们仍旧无所进展，也许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交流了。
【二】
终于，我鼓足今生最大的勇气，写了一张纸条并折成好看的心形，上课时偷偷传给我旁边的王小丽，示意她传给她的同桌丁俊。我紧张得手都在颤抖，不敢转头去看他们，我不敢想象他会给我怎样的答复。因为我在纸上写着：“周六下午3点，邮局门口见，带我去修车，好吗？”邮局在市中心，每天两点一线的我，只知道那附近有几家单车修理店。
然而，我一直没有等到回音。他不愿意吗？不回信意味着什么？我的心乱极了，转头却看见丁俊一如既往在严肃认真地听课！
放学了，我立即冲出教室，蹬上单车飞快地冲回家，趴在床上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不可能没看见，他一定会去的”。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下，那个周六的下午，我倔强地骑着我的破自行车摸索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这个我并不熟悉的城市的中心。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我像个丑小鸭一样站在邮局门口，等待丁俊的出现。
周末的市中心，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谁也不知道我内心有着怎样的落寞。无聊中我第一次打量起城里人的衣和行。
那些人们衣着光鲜，他们的单车都闪耀着刺眼的光。我用手捋了捋长发，心底的自卑感又窜了出来。为了不被人看作乡下人，为了掩饰我的孤单，我进邮局买了份报纸，靠在单车上没目的地翻看，我还去旁边的餐城里买了杯加了冰的可乐。一对搂得很紧的男女从我面前走过，我打量他们，他们却不看我。我想以后我也会这样不看别人，就像他们不看我一样不看别人。
终究没有等到他。那一天，我终于明白：一个乡下妞喜欢城里的男孩，就注定要自卑到底！他那么优秀而高傲，怎么会在意我这个丑小鸭！
乡下人也有自尊，丑小鸭也有自己的梦想！回家的路上，我发狠地拼命蹬着那辆破单车，任其刺耳的刮擦声划破这座城市的夜空。
很快，高考如期而至。高考的作文要求写青春岁月，题目自拟。我毫不犹豫地在卷子上写下了四个字：花季雨季！我把自己青春的伤痛尽情地宣泄在试卷上，写到最后，泪水和着汗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
那个暑假，我去了一家餐馆打工，用浑身的油烟味和汗臭味挣出了我生平第一份工资。
在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我又去了学校。我想在临走前打听丁俊的消息。我得知丁俊被上海一所重点大学特招，早在一个月前已经去了上海。他的父母在那边买了房子，一家人在大都市里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我怔怔地骑着单车游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脑子里全是那个灿烂的笑容……
【三】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报社从事编辑工作。我又骑上了单车，确切地说是坐上了单车。因为，我的男友毅然地追随我来到了这座城市。大学四年，我拒绝了其他男生的追求，之所以选择了他是因为他常常骑着单车带我去看夕阳。现在，他每天骑着单车载我上班下班，不管刮风下雨，春夏秋冬。我决定嫁给他。
偶尔会怀念起数年前我那辆哐当作响的破车，想起那个总跟在我身后的男孩，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但我知道那毕竟是过去了。我想，他的车座后早已有了心爱的女孩……
后来在一次酒会上，我遇见了同学王小丽，谈及昔日同窗，她笑起来：“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发疯地迷恋丁俊，所以扣押了你那个心形的纸条，我没有传给他。”
“什么？没传？”我懵了，心里翻江倒海的，五味杂陈。那晚，我骑上单车，在皎白的月光下，一遍一遍地在学校和舅舅家的那条路上骑行。我骑的很慢，我幻想着那个叫丁俊的男孩正载着我。我贴着他近近的，听他用好听的声音对我说话，看他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几个月后的一天，当我和往常一样打开电子邮箱，一一查收投稿信件时，一封署名丁俊的来稿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即刻点开，竟是一篇散文《花季•雨季》，标题下标注着××届高考作文。文中写道：“……那个笨笨的女孩不会知道，她的单车为什么会掉链，车胎为什么总漏气，她不知道那些都是我的杰作。我喜欢默默地尾随她，在身后看着她那倔强的背影和飞舞的长发。其实，我更盼望，在我跟在她身后的某一天，她能回过身来对我说声：‘你载我回家吧’！”……
顿时，我呆若木鸡，泪流满面！我知道，这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丁俊，这就是他当年写的高考作文！是有缘？是无缘？也许这样的遇见注定了是错过？我错过了他的单车后座，错过了和他说话哪怕一次，我错过了那个花季最纯美的故事……
如今，那些青春，那份纯真，穿过长长的街巷，穿过尘封的岁月，穿过数度年轮，已渐渐消逝在旧时的光阴与人生的雨季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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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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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