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23-12-14 06:59 编辑
电影《桃色交易》里,一对经商失败的夫妇思前想后,决定到赌场去试试运气,不料妻子被一个富人看中,出价一百万要和她良宵共度,老公竟然也同意了。虽然后来他又后悔,钱也退了,但那份苦心经营的婚姻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段插曲搞到完蛋。
那位老公后来到一所建筑学院当老师去了。课堂上他举着一块砖头声嘶力竭地说:“即使是一块砖也想要出人头地。”
那块砖的梦想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几乎所有人的级极奋斗目标。
一个奇怪的心理学现象是,你越缺少什么,就会越仇恨什么,也就越渴望什么。仇官仇富,因为官富之流只能被少数人获得,于是,你富了,就一定是为富不仁、半夜鸡叫的周扒皮;你做了官,也就一定是反贪局的重点照顾对象,史上所有对社会制度的挑战都是由穷人发起的,也都是冲着均贫富的口号去的。说到底所有对富人的抗争,其目的无非是让自己过得更好,斗智斗勇舍生取义的与富人刺刀见红,其骨子里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富起来,一头扎进富人堆里,再反过来沾沾自喜地让所有穷人仇恨着。
传奇般的阿凡提聪明绝顶,穷其一生不遗余力地捉弄巴依老爷,不过似乎直到最后,阿凡提也还是没能挤进富人的圈子,甚至连小康都算不上,他的净资产除了围观者的仰视欢呼之外,只有一头驴。
中国有一个固定词语“穷酸”,酸约等于醋意,想拥有而实际上没有,于是遗憾,于是酸味冲天,于是只能用嗤之以鼻来表现自己的不屑,撇撇嘴转回身负手而去,道一声“非不能也,实不为”,其实“得不到又偏偏想得到”才是心底的最痛处。
穷了许久之后,儒家文化在忍无可忍之下终于扯掉了遮羞布,迫不急待地把“书中自有黄金屋”拉上台面,可以升官发财成了穷书生们致力一生的终极目标和梦想。没有一个分粥苦读囊萤映雪悬梁刺股的人“吃得苦中苦”不是为了“成为人上人”的;没有一个只为了修身养性而不求闻达的闻鸡起舞者;没有一个只是想用之乎者也陶冶性情甘心终老田园的,于是秀才举人一路苦读苦考,不过是为了一朝得道鸡犬升天而已,历代文人,都活得很“范进”。毫无疑问,写“范进”式文字的人一定很穷,在想尽一切办法大骂为官不仁为富不仁的同时心底也一定做着一个有关富人的梦。于是,就有了“他年我若为青帝”,有了“等我有了钱”的自嘲和抱负,毕竟,只有没钱的时候,才会费力设想有了钱会奢华。
然后遗憾的是,众多穷人,在拼了命往富人堆里猛挤的过程中,还是对富人仇莫大焉。
仇富,因为自己还未拥有,一旦拥有,便理所当然的不再仇。
遗憾的哲理在于:越是仇富,越是极难达成富有的意愿。理由很简单:所有的穷人,都站在了富人的敌对阵地上,天然的势不两立,天然地拒绝富人文化,怎么会成为富人呢?你反感的不屑与富人为伍,就无法从根底里了解富人发迹的因由、动机、手段和途径。
实用主义真理于是产生:因为得不到一种理想化的生活方式,于是嫉妒和憎恨,而憎恨就天然的拒之门外避免与其同流共融,于是你永远无法达到生活的最大理想化。穷也要站在富人堆里,你只有放下憎恨,才能虚心揣摩富人之所以富有的方式方法,最终才有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朝鲜、巴勒斯坦,这些国家本身就是一本活生生的教科书:对所谓资本主义深恶痛绝,天然的抵触,于是很难真正小康起来,无奈却又羡慕其制度下的资本最大化,惊艳于其固有制度体制下飞速的发展,放下身段引进学习了若干年,直到欣然承认自己的不行,与其握手言欢,才真正感觉到了自身的发展和大步前行,至少是在坦然吸纳了西方富裕的经验之谈后,才真的对“怎么富”这个命题门径初通。
阿凡提与富人不共戴天,他洁身自好,以戏弄巴依老爷为荣,于是他自我陶醉了很久,仍是只有一头驴的固定资产,貌似玩弄富人于股掌之间,又何曾知道,他自己似乎也是富人们宁肯牺牲几枚不在话下的金币换一个戏弄穷人,至少是自娱自乐式的快乐的理由呢?快乐就是你认为游戏了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游戏着,你拼命吸收着小市民的营养满足,也往往是自己成了别人的营养。
搅尽脑汁骗来几个金币杯水车薪地分发给穷人便十足的满足,俨然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阿凡提自以为正义得稀里哗啦,其实不过是一个阿Q式的精神自慰者,他永远只是一个以“每天骗一个金币”为已任的被小农意识毒害的流氓英雄,而不会成为一个致富的带头人,他与那些在一枚金币的刺激下就欣然满足的穷人兄弟们,永远无法只凭那几枚金币的胜利果实走入真正理想化的小康生活。他们只是用一个金币的快乐,一个人High到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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