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亮长满了池塘,开出许多洁白的波浪。风来,浪花轻轻摇晃,我的世界就铺满了月光。于是,空空的,一棵相思的草都没有。这个中秋瞬间空灵得无忧无惧,没有问候没有悲伤。目光曲折的躲过楼角,月亮缓缓的升到天心。
今夜,我和月亮的距离。
风不能抵达。
偶尔掠过心头的鸟雀,也不能抵达。
月亮和我,隔着亿万光年,隔着弹指一挥间,隔着一条血脉,和所有的古往今来。我见到的,不过是它经过的一瞥,它在我的书里,在李白的诗歌里,在苏轼高举的酒杯里,也在我的童年。童年那个女孩,和我和月亮都遥远。中间有飘渺的烟尘,沿着一条乡村小路攀援,路的尽头还是路,不是月亮。鲜花和庄稼,河流和山坡,都在仰望里惆怅。
今夜,那么遥远的月亮。青白色的脸庞,冷若冰霜。
我是化身的影子,连同翻滚的云层一起升腾敌意,和黢黑的大地一样沉默不语。憎恨它的圆,和我的缺。圆滚滚的露珠,正在草叶上形成,时光打马消失,我早已不愿意记得,这是几度相逢。
此刻,过去唤不醒,未来仍虚无,这无奈却娇柔的思绪,已经打了多个结,正渐渐涂上殷红。我专注的低着头,品着酒,身边点缀几个好朋友。其实月亮懂得:一个人,总有躲不过去的中秋。骗谁呢?这虚假的繁荣。
慌慌的田野啊,逐渐蚕食我的心。我的心长满了草,盘根错节的根须像针一样,探入血液。用我的羸弱,把空旷饲养。今夜,不是收割的季节,我又将如何离开?
就像月亮,即使最大最圆,又有几人仰望。满目的城市灯火,早已将生活填满。而我,纵使心里装着一轮,可往往在心里的,会更加遥远。每天经过中天的我们无暇欣赏,心里的月光更加虚假。月亮,总在人的想念里圆圆扁扁,面目全非。
今夜,不醉,也不想。
花沾着月光,树挂着月亮,夜的歌唱也在月光里缠绵。一瞬间,我就变成了秋夜的凉,在一声犬吠里想念村庄。村庄的房子不高,月亮是王,村里人沐浴了月亮,都有单纯皎洁的心肠。我走出村庄的时候,就把这一切掩盖了,但是,心底却固执的长满了月亮。
心底的月亮和我一起,走过许多灰暗的时光,也走过许多相思的路。我也成了月亮,有时候圆圆的开心,有时候弯弯的悲伤。月亮的心里有棵树,我的心里也曾有棵树,两棵树都靠不住,我们自己却成了栋梁。生活,总是吊诡。抬头,闯过云层的月亮孤单得那样张狂。
此刻,想碎成漫天星,想化作满池粼粼的波浪,想找一个尘世的归宿。泥土温暖,河岸温暖。一棵草,一尾鱼也好,心中的山河无边宽阔。
今夜,我和月亮,正缓缓升上高冈。掠过城市的灯火,弯过一角楼房,千言万语化作晶莹的露水,融入永恒的苍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