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骆驼祥子

李不白

    骆驼祥子

    天空阴霾，冬雨淅淅沥沥，旧货市场树杈上拉的红色标语写着就地过年，显示着快要过春节了，不过节日气氛有点惨淡,疫情原因吧。骆祥走过路口，朝着对面的二手车摊位走去，那是一处卖旧三轮车的摊位。

    那二手车摊位距离骆祥只有几十米远，他觉得特别漫长，似乎走了一个世纪。

    一声汽车的喇叭从身后响起，骆祥下意识的回头，然后退身，让身后这辆汽车先过。这是一辆黑色奔驰，车身岑亮，倒映出骆祥的身影。骆祥的影子在奔驰车上有点变形，甚至有点猥琐。这辆车多像自己以前开的那辆奔驰车。

    骆祥今年48岁，在建材市场圈子里人家都称呼他为骆驼祥子。早年祥子在建材市场用三轮车帮人家送货，人勤快，嘴也甜。他骑着一辆大三轮，像一条鱼一样每天在建材市场里穿梭。他三轮车后排的挡板上，用红漆写了四个红色大字：骆驼祥子。四个红字充满了喜庆的味道。由于自己姓骆，名字叫祥子。于是，骆祥早年很喜欢看骆驼祥子那部电影。甚至他感觉自己就是电影中那个祥子，而且同样踩着车。不同的是，他们只是隔着时空而已，一个在旧社会，一个在所谓的新社会。骆祥妻子小英勤俭持家，几年货送下来，倒也积攒了一点积蓄。

    祥子的眼角余光看见奔驰车副驾驶上坐着一位女孩，女孩二十多岁，披肩长发。祥子心里一痛，她多像小洁，一个祥子喜欢称呼她为虎妞的女孩。小洁一笑，便会露出一对虎牙，可爱至极。祥子不想欺骗自己，他喜欢小洁，不喜欢英子。可能是自己有钱了，某些初衷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不想为这事去探寻原委，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又是那么的和谐。

    十年前一个除夕夜晚，窗外天空烟火美丽。英子对祥子说，过年以后，我们在建材市场开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建材小店吧，拿出家里的积蓄，我们再去外面借一点。祥子诧异的望着英子，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自己在市场送货多年，市场里一些大老板自己都熟悉，帮他们做代理，弄一处小店试试，自己也不想骑三轮车送货一辈子。

    当老板果然很累，不像骑三轮送货，出体力就可以了，也不要担风险。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那就是当老板一定风光，在赚到钞票以后。几年经营下来，祥子原本从一家建材小店发展到拥有几家连锁建材店的大老板了，店里员工都二十多人。祥子开始用三轮给人送货，后来用汽车给人送货，再后来祥子有了专门的送货司机。终于有一天，祥子穿着名牌服装，在电脑前签合同就可以了。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板。但他一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他知道自己是从底层踩三轮车上来的，他对店里每一位员工都和蔼可亲。就在那一年，祥子换掉了大众，买了一辆黑色奔驰车。

     开第四家分店的时候，祥子要招聘一名秘书了。祥子和英子对电脑都不是很熟，越来越不能应付自动化办公。英子说，找一个懂电脑的专门负责吧。祥子说，好。

     小洁坐在办公桌前，端庄秀丽，轻轻一笑时，祥子就看见了小洁露出的一对虎牙。祥子感到一种莫名的心跳。小洁大专毕业，学的专业就是自动化办公。祥子无可挑剔的选中了小洁。

     小洁的出现，注定了祥子和英子的决裂。这一切是那么的突然，又似乎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注定。一个春天的早晨，天气温暖且有点闷热。书上都说，这是最容易滋生情愫的时光。不光是人，连窗外的鸟都这样。

     虎妞，你把这份合同给我打出来。祥子走过小洁的办公桌时，对着小洁随口而出。

     虎妞？小洁面对祥子喊她虎妞脸上充满了疑惑。祥子笑着说，虎妞是电影骆驼祥子中一位美丽的姑娘。你一笑，嘴角露出的小虎牙特别可爱，你不知道别人都喊我骆驼祥子吗？说完，祥子多情的看着小洁。小洁一脸绯红低下头。看见小洁一脸绯红，祥子突然间也不知所措。他有一种上前搂抱小洁的冲动。

     他没有搂抱小洁，但脑海里无数次出现过搂抱小洁的场景。不，是搂抱虎妞的场景。有几次，睡觉时，祥子将英子当成小洁了。他感觉英子也意识到了。祥子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或是不是真爱。

     终于有一天，祥子和心中的虎妞在奔驰车里接吻了。他感觉自己的唇触碰到虎妞的小虎牙时，自己所有的理智都沉入了湖底。小洁对祥子说，你要是单身我就嫁给你，相差二十岁不是问题。祥子搂着小洁，没有说话。

     离婚的时候，祥子真的有点不舍。他只是想和小洁保持情人关系。可是自从和小洁幽会被英子发现后，英子要求立即解雇小洁，否则就离婚。祥子下不了决心解雇小洁，最终选择离婚。英子分得了应有的财产，女儿也判给了英子。祥子单身了。

     多年夫妻分开后，祥子心里也有淡淡的不舍，毕竟那么多年夫妻。可是当心中的虎妞躺在自己怀中时，眩晕般的甜蜜就冲淡了离婚的那种淡淡不舍。

     我们结婚吧，结婚后我们共同经营好我们的公司。小洁温柔浅笑，露出了那一对小虎牙。好的，我们结婚，祥子深情的笑，甜蜜幸福。

     你不走路，站马路中间傻笑，脑子有问题？一声吆喝打断了祥子的回忆。他一抬头，自己差点被一个骑三轮车送货的人撞上，那人黑着脸看着祥子，嘴里骂骂咧咧。祥子连忙说对不起，躲到了马路边上。祥子再抬头张望，刚才那辆黑色奔驰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如同虎妞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祥子要去马路对面的卖旧三轮摊位，买一辆旧三轮车拉货。他现在身上只有几百元钱。祥子给一家比较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供货，抵押了全部资金。这家房地产公司在年初爆出欠巨额外债，已经资不抵债。祥子被拖进去了，祥子所有的不动产都抵进了银行，黑色奔驰也被抵押拍卖。源头崩盘在一夜间，而祥子也就在瞬间裸奔了。没有资金再创业了，又暂时没脸去求英子，自己总要先吃饭，祥子别无选择。

     旧三轮其实也很贵，当祥子口袋里没钱的时候。他在摊位上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与其说没找到合适的，倒不如说他口袋里的钱太少了。

     老板看出来祥子的顾虑，对祥子说，这里有一辆很老的三轮车，很便宜。虽然很老旧了，但以前造的车子质量都不错，拉货不成问题。老板指了指墙角的那辆旧三轮车。

   

     祥子走近那辆人力三轮车，车型感觉很熟悉。走到边上时，祥子看见了那辆旧三轮车的尾部挡板上写了四个字：骆驼祥子。那字虽然掉了一些漆，但在祥子眼里依旧那么的血红，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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