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下的孩子一样,我有个唠叨的妈妈。
妈妈的说话声常会在不经意时响起,常常是些无关痛痒的琐碎话语,只要做孩子的不时嗯嗯啊啊回应几声,她就心满意足。即使现在我已经是个九岁孩子的母亲,如果天气变换,她都要一大早打电话殷殷叮嘱:“天气凉了,记得多穿件衣服。”“下雨了,开车小心。”
和所有出生于七十年代的孩子一样,我有个节俭又手巧的妈妈。
一块朴素的花布,一段花边,或者是一团蓬松的绒线,在巧手的妈妈手里,就能变成漂亮的衣裳。童年时,只要看见妈妈对着一块小花布反复的比画,将“蝴蝶牌”缝纫机擦得发亮,我和妹妹就知道,我们很快会有新衣服穿了。
七十年代普遍都不富裕,难得去公园玩,而小时候住的部队大院,有很多防空洞。一放了学,小伙伴们就会兴致勃勃地从防空洞的最高处滑下来,美其名曰“滑滑梯”。我们兴奋地爬着滑着,一不留神裤子被磨穿了两个大洞。年纪小,还不怎么知道羞涩,但是却知道肯定是要挨打的。那时总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到长大以后才算逐渐明了。
最近和妈妈聊天,我问她:“那时候不是要凭票证买东西呢?怎么我们还老有新衣服穿?”妈妈淡淡地说:“一年就那么两丈布票,你爸爸穿军装或者军便服,我穿旧的,把所有的布票都省下来用在你们姐妹身上了。”
和其他孩子感到不同的是,我的妈妈还是个严厉的妈妈。人们常说严父慈母,然而在我家里却恰好相反。
不少朋友都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你常有文章见报,一定是从小得益于你当语文教师的妈妈吧?”我总是笑着回答:“不不,妈妈的工作一直很忙,几乎没有精力去理会我。其实小时候的我常希望是妈妈的学生,而不是她的女儿。”
妈妈是市内一所有名的小学的教导主任,从教三十余年,教过的桃李遍布天涯海角。呕心沥血备课到深夜,对学生认真负责,甚至在课堂上昏倒在地……这些在文学作品中常见的描述教师工作和生活的片段,一一都在妈妈身上上演过。多年来她一直担任毕业班的语文教师,任教的班级的考试成绩常常是首屈一指。一心扑在工作上,必然会忽略自己的子女。如果我有什么难题向妈妈请教,如果她发现已经讲述过一次后我依然还不甚了了,必然会大发雷霆。那时的我常会伤心又气愤地想:妈妈对学生不厌其烦地诲人不倦,为什么对自己的女儿却是如此呢?如果我是她的学生,那该多好!
妈妈虽然已经退休,但是依然不改教师本色。即使到现在,她看见我们姐妹捧着小说散文等等“杂书”看得津津有味,仍会不太满意地说:“你们姐妹俩为什么老在看课外书?看些业务书不好吗?”我和妹妹只能像小时候一样面面相觑。
时光匆匆地流逝,我也成了母亲,也成了新一代的多面体妈妈。到这时候,才算真正明白妈妈当初的苦口婆心和严厉,才真正从心眼里爱妈妈,敬妈妈。谨以此小文,祝妈妈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