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孩子 [复制链接]

过气柴禾妞

主楼

发表于 2018-5-5 22:2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孩子手里捏着两根辣条，举过头顶，大声地对陌生的我说：给，给你吃！如同一位老朋友斟满了酒，跟我轻轻碰杯，说，好久不见。那一刻，他不在乎他的小手有些脏，那一刻，我在他的眼里，是个如他一样的孩子。他不用思考我是否会吃辣条，也不用思考我会选择吃还是不吃。也许你会猜想，我一定是吃了。很遗憾，我的心，竟然迟钝而荒芜，没有选择在那样一个微风轻拂的傍晚，蹲在一个孩子的身边，品味一个孩子味蕾上的春天。
我把关于小孩子的事，告诉我眼前几十个大孩子，他们大笑：辣条噢，你要多少？我看见夜色的玻璃中，自己那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后来他们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我便站在窗口，看着远远近近的灯火，沦陷在自己的沉思里。
那一年，我离开山村去了省城。在站台上，他看着列车流泪了。姑姑说，她又不是你的小孩，你流泪干嘛？他说：“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那么远的路。”去年冬天，与他通电话，他说：“每次说来看我又不来，要等明年春了。”
   我一直纳闷他为什么说明年春天，为什么一定是春天呢？记得童年的那些春天，每一年，都有老人去了我不知道哪儿的地方。于是孩提时代的我，一直不喜欢春天。春分清明祭祀忙，为什么是春天呢？可是我真的在这个春末见到了您，您已经没有笑，也永远无言，再见变成了永别。
   突然想起这些年，不断送走的那些亲人。如果我说，我的心里，已经渐渐地没了悲伤，你一定是不相信的。我确实是没有悲伤的，时光渐渐老去了。我只是还记得他们疼爱的，那个小小的我的样子。小时候，爱看天空，看大雁飞。如今，不爱看了，天空是无边无际的空茫，大雁的归处也是遥远的他乡。那时候觉得有什么心绪郁结着，看看天空就散了。后来发现，就像泅渡在河里，要很专注地望着脚下的路，要内心极静地缓慢行走。
   然而，怎么能没有思念，牵挂等等字眼呢？我常常想起那些陪我走过青春岁月的人。那些哭与笑，那些如同星星一样的眼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记得当初她哭得不管不顾的时候，把下铺的我哭得六神无主。于是我说：“你看呀，那里有一盏灯，蓝色的灯呢。”她真的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那盏蓝色的灯，虽然脸上仍挂满了泪水。第二天她还是闷闷不乐的，我又没有招了。绞尽脑汁地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于是把手里的巴金散文硬塞给她看，特意翻到我最喜欢的那篇《爱尔克的灯光》。然后我跑出宿舍，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看看木棉花，走走小绿廊。再回到她身边时，发现她还在看书，居然忘记了悲伤的事情了。
我常常想象我老去的岁月和样子，想着想着的时候，最后皆想到冰心，觉得那份心思是最理想的了。“游人不解春何在，只拣儿童多处行”。有人指出她改动了李商隐的句子“儿童不解春何在，只向游人多处行”。其实这种改，是要有多少巧心思呢？
这个四月，适合看一个人画水墨丹青，江南江北，泾渭分明。也适合，向一个孩子的纯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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