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赵志峰 于 2018-4-9 11:3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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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是被无休无止的骚动占据了。我再怎么解释再怎么说对不起都没用根本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连续几天差不多一周过去了就是那样的情形一直是那样的情形。甚至等不到下课课堂上我也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根本听不明白老师在讲些什么我脑子里一塌糊涂无论什么课也没法集中精力所有老师的讲课对我来说都失去了意义。世界变了变得我一点也不认识了变得杀气腾腾乖张险恶无所不能无所不用其极我只好甘拜下风。每节课下课铃一响我就条件反射般心跳加速大口喘气同桌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但是不管用我仍然无法控制自己我只好向她咧嘴一笑恐怕这一笑会吓着她吧谁知道不过我已经无暇顾及。每节课将近下课时都是这样一次也不例外条件反射俨然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一旦老师走出教室他们就围上来迫不及待摩拳擦掌争先恐后。我只好沉默我只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张开嘴巴说话唧唧喳喳不分先后不顾彼此。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块石头一截木头一团泥巴。他们通红的脸，发光的眼睛，张圆了的嘴巴，四处乱溅的唾沫星子。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他们的唾沫星子包围了我淹没了我。每次的情形都是重复播放重复演绎演员们不需要刻意记住台词不需要刻意记住动作都可以一气呵成一贯到底无师自通娴熟老练。真的这种情形我一点也没有夸张事实上我不会夸张我习惯了一是一二是二从小到大一直如此。我向大家保证一切记述都是真实的真实到再不能真实的地步当然你完全可以不信我尊重你的感觉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些确实是真的没有掺假我没必要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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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枝圆珠笔那枝蓝色的圆珠笔它是一个小丑。小丑。是的就是一个小丑。他也是。也是一个小丑。就是小丑这毫无疑问。真的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无法挽回杯水车薪一切已成定局。定局也是一个小丑这个小丑眨着眼睛笑着瞅着我不怀好意一副丑恶嘴脸让人看着恶心真的恶心极了。
圆珠笔那枝圆珠笔它是蓝色的不难看可以说很漂亮不过它已经变成一堆残骸所以他扭歪了脸。他的三角眼他的哑嗓子他的气咻咻的叫骂他的不怀好意的笑。黄世仁的笑穆仁智的笑山田的笑鸠山的笑刘文彩的笑南霸天的笑座山雕的笑刁德一的笑。笑在蔓延蔓延开来蔓延成一片骨碌碌滚动着的圆珠笔。圆珠笔。它在课桌上滚，滚落在地。然后是一只脚，然后是圆珠笔的残骸。变成残骸之前它咔嚓叫了一声。然后是他尖声尖气的嚷嚷。他的三角眼瞪圆了。他的脸扭歪了。瘦黄脸。瘦长脸。扭歪的脸。不歇气的咒骂然后就是拳打脚踢就是阴阳怪气的笑闹。没有完一直没有完这一切落地生根枝繁叶茂开花结果循环往复。冷。一直冷。冷到极点。窗外阳光灿烂。我心里很冷。事情肯定有个前因后果应该是这样凡事应该有个原因。但是我挖空心思也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事情里负有怎样的责任我根本不名究竟。圆珠笔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明白。事情就莫名其妙发生了我忽然就遭到了这样的攻击群体性的攻击。稀里糊涂莫名其妙。不是我的过错肯定不是，但是他一口咬定不容分说。而且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团结起了大多数男生齐心协力面对我。我孤立无援不过我不是轻易束手就范的主我不会打架不会骂人但是我生性倔强所以更招致了猛烈的攻击。我鼻青脸肿满脸晦气是货真价实的可怜虫一个丝毫没有了还击之力。一向没有过的，从来没有过的。我无法认识这是怎么回事恐怕不单单是一枝圆珠笔的事问题是还有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是新转学来的或许跟这个有关也说不定。新人他们就需要你服服水土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我使劲想始终没想明白。地头蛇坐地虎小流氓小无赖王八蛋狗养的我挖空心思竭尽全力把自己能想到的可恶话都想了一遍却始终没有喊出一个字。暴力让一个人彻底软弱彻底失败输得很惨毫无转机。我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怎么都无法让自己恢复到事情发生之前的那个自己。这一切明显就是个阴谋就是个套可恶极了但是我毫无办法无奈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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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脸扭歪了他扭歪了脸他扭歪的脸。脸。脸扭歪了。他的扭歪的脸老在我眼前晃就是在夜里做梦也在晃。晃个不停。空气凝固了。我喘不过气来。我无所依靠我就像大多数孩子一样去找她了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你知道肯定是没办法无奈之下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我才去找她。事实证明我错了很显然我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问题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一点也没法让事情从头再来。这位老师这位长者这位我们的班主任她那张胖脸在阳光下显得那么不真实。她还在笑微笑假笑虚伪的笑和善的笑敷衍的笑当然还有敷衍的神情敷衍的话。敷衍的话与和善的笑似乎不搭界不过管他呢我没心思去多想。我听到了她的话我听着她的话她的话不温不火和善格外温和十分和气不着不急它们就是一堵又一堵墙。高大厚实坚固的墙。我的话一说出去就碰到一堵又一堵墙就像一支箭射出去碰到一堵墙墙很厚箭没有穿透它箭撞在墙上锃的一声然后就掉落在地掉落在地的箭失去了力量显得渺小显得弱智显得力不从心。而我的话掉落在了哪里她的话又掉落在了哪里这位老师这位长者这位我们的班主任她好像一点没意识到什么好像这事很稀松很平常没什么了不起我甚至从她眼睛里看出一点戏谑的意味好像我在有意夸大其词好像全是我的过错好像我本来就不该借题发挥不该如临大敌。事情怎么就会发生发生了之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一点也不明白。但是她不置可否说着一些安慰性质的话向我显摆着这张胖脸笑面菩萨一样的脸显得心中有数显得胸有成竹。我的心就下沉一个劲下沉就知道不顶事一点事也不顶全他妈在骗人全没人性。她脸上的肉在抖动她在笑笑得十分微妙不置可否让我冷不可言冷到极点虽然是置身在阳光里也一阵一阵发冷浑身忍不住哆嗦。她说她知道了她明白我的意思她会跟他们说她会去说她一再说没事的你回家吧真没事你放下心来好好听课才是正经好像我一而再再而三找她求个公正请她主持个公道就不是正经事就无所谓就不值一提。轻描淡写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烧着手的脚不疼她的做派很显然就让人不放心无法放心。我再三再四地跟她说几乎是在求她了带上哭腔了她反复说她会找他们谈她笑着跟我说话我疑心一转脸她就会不当回事把这件事忘个一干二净。难道这就是结果就是苦苦等待的结果谁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去跟他们谈这事说不准没有把握非常没有把握尽管她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可是我没把握心里没底就像村南那口深不见底的老井。好像那是一个夏天她穿一件短袖衬衫花格子的布面滑滑的闪着光就像她的脸一样她的胖脸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直打眼。真的我没底没把握事情很可能没有结果她很可能什么也不会说谁知道呢这种直觉让我的意识很模糊很恍惚以至于没听到她又说了一句还是两句什么话以至于我看着她走开眼巴巴看着她走开我都没有一点反应我真是个废物我想大骂大骂他们大骂自己大骂全世界却找不到一句狠话我的嘴唇在动脑子里一团浆糊眼睛发涩脑袋发晕我根本上就是个废物纯粹十足的废物。
事情很简单本来没什么事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我觉得并不是这样一定不是。事情的发展让人出乎意料，让人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羞惭和耻辱而且这羞惭和耻辱由一个点逐渐扩散一直扩散越来越大大到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步。事情没有完从一开始就没有完。我很清楚这是一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完它不会完它一直在折磨我。但是没人能理解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理解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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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碌碌地滚动。滚动着的圆珠笔。圆珠笔滚动起来很好玩可是对十二岁的我来说就是个灾难名副其实的大灾难。圆珠笔咔嚓一声碎裂了它居然就碎裂了咔嚓一声响一直响多少天过去了就没有停止这响声一直无法停止。这是真的从来没有停止咔嚓咔嚓咔嚓咔嚓那是真实的碎裂实实在在的碎裂完全彻底的碎裂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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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9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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