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钉，耳钉（转百里溪发过的一篇头题小说）

六星客

   

    孙老四的媳妇张惠英偷汉子在榆树屯是人所共知的事儿。这一点儿都不奇怪，汉子是榆树屯的村主任马强，响当当的人物。他说上一句话，没人敢放个屁。张惠英跟他就是图点儿啥。
　　实际上，她确实得了不少好处，沾了不少光。孙家分的地是全村最好的，每年还能得千把块钱的特困补助。谁看到这些都眼红，要是没有马强，这些事情想都别想。榆树屯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想沾马强的光，可没几个人能靠得上去。
　　张惠英和马强的那种关系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今年是2006年，狗年。那年是2001年，蛇年。马强属狗，张惠英属蛇，两个人相差不是五岁，而是十七岁。张惠英长得不太好看，小鼻子小眼儿的，但很端庄，我怀疑以前皇上选妃子的标准就是按照她的模样定的。她足可以吸引一百个男人，包括皇上，自然也包括村主任马强。
　　张惠英是从县城嫁到榆树屯的。她的男人孙老四老实巴交，除了侍弄地就不会别的。赶上地里的活多，孙老四没黑没白地在外面忙乎，把个小媳妇整天丢在家里。张惠英呆在家里无聊，做完了家务就拿着板凳坐在门前和一群老娘们扯闲皮儿。
　　不少人都还记得，马强第一次去张惠英他们家的那天不阴不晴，微凉的风吹得人的皮肤很舒服。马强一大早儿就到了张惠英的家。刚好王刚的媳妇看见了他探头探脑的。王刚媳妇说，主任，你干什么去？
　　马强吓了一哆嗦，回头一看是王刚媳妇，骂了一句，死老娘们，你吓死我了。
　　王刚媳妇说，没把你吓不好使了啊？
　　马强说，你他妈的少和领导贫嘴。我找张惠英合计点儿事儿。
　　说着，马强真像有公干似的进了张惠英他们家。
　　那天上午，王刚媳妇没看见张惠英走出家门。王刚媳妇看见张惠英家的窗帘一直挂着。
　　中午，张惠英从家里出来了，穿着一身新衣服，鲜艳得耀眼。王刚媳妇就坐在他们家门口，看见张惠英出来就酸溜溜地说，妹子，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打扮这么漂亮啊？
　　张惠英红着脸没说话。王刚媳妇也没问下去。没几天，全村人都知道张惠英让马强给睡了。
　　这事儿当然是王刚媳妇传出去的。马强年轻的时候想跟王刚媳妇好。可惜，那阵子马强除了有副牛犊子一样的身体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王刚媳妇选择了王刚，因为王刚在城里做瓦匠活儿，能挣钱。没几年她却后悔了——马强有了钱，比王刚有钱，又当上了村主任。王刚媳妇再想往人家跟前凑也晚了。自从马强有了钱当上了村主任，他想睡哪个女的就睡哪个女的，就像皇上选妃子一样，榆树屯的女人排着队等着他睡。
　　我无意揭露谁的隐私。孙老四是我的叔叔，那么张惠英就是我的婶子。我说这件事情的原因是我叔叔孙老四让人给杀了。警方第一个就怀疑到了我的婶子。就在我叔叔死的当天，警方还没来得及对张惠英采取强制措施她就不见了。家里留下一张纸条，她写的，五个字：不是我杀的。后来证明她没说谎，但至少因她而起。
　　先说一下，这个案子跟马强无关。提到他，是因为他和我婶子有染，我其实挺讨厌马强这个人。我还没有一条板凳高的时候，他经常在喝了酒之后，红着脸，瞪着眼睛，把我拎起来，就像拎只鸡崽儿一样，然后胳臂摇得给风车似的，把我扔出去老远。我每次看见他的脸红得跟猪头一样了，撒腿就跑，但肯定被他追上，接着我又像鸡崽儿似的蜷缩在他的手里。
　　现在他就不敢那样对我了。对警察动武法律上称之为袭警，专政机关饶不了他。我就是一名警察，所以，他不敢再像揪鸡崽儿一样拎我，而我在他行为不轨之后，可以像训一条狗一样去训他。
　　马强、我叔叔、我婶子还有我，都居住在这个叫榆树屯的村子。那儿是个平静的地方。我叔叔被害了，我婶子失踪了，那里仍然很平静，除了几个老娘们背后讲几句难听的话外，没掀起多大波澜。可在2006年的4月1日，我竟亲眼看见了张惠英。那天是愚人节不假，但我肯定不是被谁给愚弄了，也不想去愚弄别人，我确实看见了她。本来叔叔的事儿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看见了婶子我又重新想了起来。我想，要是对榆树屯的人讲起这件事儿，那里就不会再平静了。
　　你们别把这事儿当作隐私去听，好奇心容易让你们误解我的意思。我叔叔孙老四家不算富裕，张惠英的娘家也不富裕。据说，我这个婶子在出嫁前被县城里一个有钱人包养过一段，后来人家不要她了。据此推断，张惠英应该是在情绪极度失控的情况下，选择嫁给我叔叔的。刚过门儿那阵子，张惠英经常拿出一些洋玩意儿向王刚媳妇她们炫耀，比如巴黎的香水和韩国的口红以及LV的钱夹子之类的东西。半年后，她再拿不出巴黎的香水和韩国的口红炫耀了，惟一剩下的就是那个半新不旧的LV钱夹子，这让她窝了好一阵子的火。这些都不算，我叔叔更让她上透火，她的男人太老实。村儿里的无赖孙愣子往他们家撒尿就是例子。孙愣子往他们家撒尿专在他们后窗户那儿，专等张惠英梳洗打扮的时候撒。撒的时候特意抖动他的那东西给我婶子看，嘴里还说，嫂子，把你的屁股给我看看，真圆。我叔叔知道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他和孙愣子是表亲，我叔叔哀求过他多次，那个混蛋却多次揍了他的家里哥哥。

六星客

马强说，孙愣子，你往人家窗户那儿撒尿还打人，还要看人家屁股，这种做法实在不对啊。
　　马强教训孙愣子时，已经喝完了酒，脸又红得跟猪头似的。我叔叔听了马强的话，感动得痛哭流涕，他甚至觉得猪头得跟牡丹花一样可爱。接着，马强把孙愣子叫了过来，叫的声音大了点儿，孙愣子把尿拉到了裤子上。
　　还在人家后窗户撒尿不？马强问。
　　孙愣子没吱声，我叔叔也没吱声。
　　马强一把拽过我叔叔，说，快，给他一个嘴巴。
　　我叔叔慌忙向后退，马强眼睛像灯泡一样瞪着他。
　　你快点儿，给他一个嘴巴，老子还有事，听完响儿就走了。
　　我叔叔怯怯地抬起手，头却低着。孙愣子摇头晃脑地站在一边，他料我叔叔不敢打他，要不是马强在场，孙愣子早就踹他一顿了。
　　马强说，你要是不打，我就打你了，调戏你媳妇连屁都不敢放啊，还是老爷们儿不？
　　我叔叔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把孙愣子搧了个趔趄。孙愣子捂着脸，狠狠地说，你敢打我，我整死你。
　　马强揪住孙愣子，又给他一个嘴巴，说，滚，以后路过这儿，你给我绕着走，听见没？
　　孙愣子跑了，跑的时候没忘记威胁我叔叔，孙老四，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整你。
　　孙愣子不敢整我叔叔，有马强在他的这块心病就算没了，但也多了一块心病。他自然知道这和马强有关，但他更得罪不起马强。有时候马强也不管我叔叔在不在家，说进屋就进屋，说上炕就上炕，可能还会对他说，孙老四，你先出去吧，我和惠英合计点事儿。
　　村里人都知道张惠英和马强的事儿，谁也不敢说什么。我叔叔窝囊到家了，连我都没告诉过。这些事情都是马强坦白的。张惠英失踪以后，警方继续寻找犯罪嫌疑人，马强成为了他们第二个调查的对象。我正在外地出差，得知叔叔被害后，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到家时，警察已经把马强给放了，说他没有作案时间。我完全有理由找马强问个究竟。马强见我怒气冲冲的样子，老老实实地把他和我婶子勾搭成奸的过程全都说了出来。
　　最后，他很真诚地对我说，杀死孙老四的应该是宋志民。
　　我说说宋志民吧。他很招女人喜欢，其中有三个原因：第一是长得受看，第二是能挣钱，第三是没媳妇。马强说，你婶子虽说和我搞了那么多年，但后来还是看上了宋志民。这事后来我在王刚媳妇那儿得到了证实，张惠英确实看上了宋志民。
　　榆树屯的人都知道，宋志民睡过的女人不比马强少，事实也是如此。马强睡的女人都是榆树屯的，而宋志民睡的女人不光有榆树屯和外村的，还有县里的。女人和宋志民睡觉不图他的钱，主要是为了他那个人。
　　王刚媳妇告诉我，我婶子从看到他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这里面除了张惠英是一个淫妇的因素外，也有宋志民招人喜欢的原因。榆树屯没一个男人的皮肤像他那样白，眼睛那么大，眉毛那么黑，就像戏台上的小生长得那么受看。而我的叔叔根本不知道，他的媳妇除了村主任马强，又想和宋志民睡。这是2003年10月份的事情，秋天怡人的气候好像让我婶子发了情。张惠英想和宋志民睡觉和气候的关系不大，肯定也不是因为钱，马强算个土财主，在钱的方面不比宋志民差。其他方面他可就差多了。比如，马强爱喝酒，喝得红头涨脸地骂人。村里的人要不是因为他是村主任，谁也不会去巴结他。宋志民从不喝酒，什么时候见到你都会礼貌地笑一笑。张惠英第一次见到宋志民，就得到了一个微笑。那天，我的叔叔正在院子里下大酱，背对着村里的那条大道。宋志民就从那条道上走过来，看见了在院子里嗑瓜子的张惠英，他就笑了。马强从另一条道过来，栽愣着身子，打着趔趄。张惠英也冲着宋志民笑了笑，没理睬马强。
　　马强就开始骂人了。他骂的是我叔叔孙老四，骂他是个孬种，有人对他媳妇笑也不敢放个屁。那天也许是天凉的缘故，我叔叔正好在马强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响亮地放了一个屁。屁的力量很大，震得他的身子颤了一下。
　　马强拍了拍我叔叔的肩膀说，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学会了见我点头哈腰呢？
　　说着，他瞟了一眼宋志民，身子又一个趔趄，正好撞到了我叔叔身上，我叔叔手里的那碗大酱带着蛆全扣在了他的头上。
　　宋志民在院子外面说，孙大哥，后天我的饭店开业，我请客，到时候去啊。
　　本来，他只想邀请村长去，张惠英对他一笑，竟然也邀请了我叔叔和我婶子。我叔叔当时没什么反应，他正在考虑刚才的那个屁为什么那么响，平时想放那么响都不可能。而我婶子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连忙说，一定去，一定去。
　　关于我的叔叔孙老四，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他的媳妇和宋志民调情的时候，他正在发愣。那一碗大酱惹下的祸足可以让马强杀了他。马强并没有杀他，要不我叔叔不会等到三天之后才死。马强没杀他的原因是因为宋志民在场。宋志民是他的外甥，在榆树屯他只怕他的这个外甥。马强刚当村主任时，曾经想让宋志民担任村里的会计，那样可以为他随意支配村里的资金提供一个方便条件。宋志民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吃午饭。马强说，我委任你为榆树屯村会计。宋志民一口饭喷到了地上。宋志民说，舅啊，你有什么权力委任我啊？再说你榆树屯会计一年能挣多少钱啊，谁稀罕？

六星客

马强不知道外甥一年能挣多少钱，只看到才两年的时间里，宋志民就盖起了全村最大的房子，这也让他眼红过。但他不敢对宋志民指手画脚，只要宋志民高兴，就可以朝马强的身上吐吐沫，虽然他从没吐过，榆树屯的人却知道他敢。我自然不怕宋志民，整个榆树屯我谁也不怕。但我没有理由去质问宋志民。他和我婶子只见过一次面，也是惟一的一次。我敢保证，背地里他们也没见过。我婶子喜欢上了宋志民是事实，宋志民也有可能喜欢上了我婶子，两个人只是互相吸引了一下而已，还没有进行到搞到床上的地步。本来，他们是可以再见面的，后面的事情却让他们没了机会。那天，我婶子当即决定自己一个人接受宋志民的邀请，而我叔叔在放了一个响屁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我婶子在马强和宋志民走后，同我叔叔大吵大闹。诸位，我叔叔的死期不远了。
　　我叔叔是在他们吵架三天后的晚上死的，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我婶子就要赴宋志民的宴会。三天中，我婶子一直拒绝和我叔叔说话，包括做爱。她想要一件像样的首饰去参加那个宴会，但我叔叔没钱给她买。张惠英就大骂我叔叔是个窝囊废。现在想想，这件事情我叔叔做得还是对的，他总不能把个媳妇打扮得漂亮儿地送到别人眼前吧。我婶子却想很体面地赴约。说明白些，这个淫妇就是想把自己粉饰成一个妖精，然后再把宋志民迷得没了人形，所以她恬不知耻地同我叔叔大吵大闹。我的叔叔在最后的三天里，基本没说上几句话，甚至连个遗嘱都没有就死了。一想到这些，我的心总是酸酸的。
　　我叔叔临死前一天的那个下午，张惠英忽然想起王刚媳妇有些像样的首饰，平时舍不得拿出来。以前炫耀她的洋玩意儿时，听她说过有，只是听说，没见她拿出来过，她知道那是王刚媳妇跟她赌气，不过到那儿碰碰运气也没什么不行的。想了一会儿，她就诈尸般对我叔叔喊，死鬼，你去跟王刚媳妇给我借去，借不来，就别回来了。
　　我叔叔说，我不去，丢人。他说的声音还没有他放的那个屁声儿大。我婶子又诈尸般摔了一通儿东西，骂了半天难听的，丢下了我叔叔一个人在家去找王刚媳妇。
　　那娘们听见我婶子和我叔叔又吵了，还没听出个子午卯酉来我婶子就到了。她见我婶子就说，哟，妹子，穿什么衣服去宋志民那儿啊？那可是大场面啊。话风凉得要命。宋志民对我婶子笑的时候，王刚媳妇就在窗户边上嗑瓜子，把他们俩的笑容尽收眼底。她知道张惠英准是看上了宋志民，这点不容置疑，榆树屯还没有哪个女的看不上宋志民呢。
　　我婶子一屁股坐在她家沙发上，一声不吱。
　　怎么了，妹子，怎么不高兴了呢？王刚媳妇问。
　　能怎么了，还不是和我们家的死鬼惹气了。张惠英说。
　　哟，妹子，大概是因为宋志民吧？
　　王刚媳妇这么一问，张惠英的脸红了，又不说话了。
　　王刚媳妇接着说，谁不知道宋志民在村里摆了那么大的一个场面儿啊？我妹子去那场面儿最合适了，你们家老四跟你拧什么啊？
　　张惠英说，不是他跟我拧，本来也是我去。但你看我的这一身儿多寒酸啊，我们家的死鬼还没钱给我买。还是不去了，那么大的场面儿不体面些，还不让人家笑话啊？
　　说着，她用眼睛瞟着王刚媳妇。那娘们没接茬儿,她知道张惠英想什么，故意不说话调着她。张惠英不知道怎么说那件事儿，想了半天才羞羞答答地开口说，听说姐姐有点儿好东西，能不能借我用用呗？
　　王刚媳妇笑了，哟，妹子，姐我是有点儿好东西，可也不能借给你去偷汉子啊。
　　张惠英说，姐，瞧你，说得多难听，就是撑撑门面，不借就算了。说完，转身要走。
　　王刚媳妇说，这事儿好说，妹子，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把我们的美人儿气坏就不好办了。姐借给你。
　　说着，她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做得很精致。
　　它真是上辈儿传下来的，听说以前还是妃子戴的呢。妹子戴上试试吧，准漂亮。王刚媳妇边说边打开盒子。

六星客

盒子里面装着一对儿耳钉。
　　张惠英喜欢得不得了。那对儿不丁点儿大的耳钉只有米粒大小，珍珠和纯金做的，张惠英一看就知道是个正经玩意儿。
　　正经玩意儿一下子把张惠英变成了一个古典美人儿。王刚媳妇惊叫了一声，哟，天啊，这不把榆树屯的男人都迷死啊，宋志民别想跑了，哈哈……走，跟姐到集上买点东西，顺便显摆显摆。
　　张惠英跟着王刚媳妇去了集市，一路上珠光宝气，男人女人都羡慕不已。
　　眼看太阳要下山了，两个老娘们开始往家走。路过高粱地时，张惠英有了一泡尿，就跑到里面酣畅地尿了一次，然后又往家走。
　　我婶子刚要进家门，王刚媳妇在后面说，妹子，等事成了你得好好谢我啊。张惠英脸像个熟透了桃子一样，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很多天后，王刚媳妇给我讲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她就像《水浒传》里的王婆一样，而张惠英就是潘金莲。可惜，我不是武松，没有胆量拿起尖刀血刃她们的首级。
　　说了这么多，还没说这事儿怎么和马强无关。我叔叔的死是王刚媳妇第一个发现的，她不仅发现了我叔叔的尸体，还发现了张惠英失踪了。之后，她就惊叫着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榆树屯。等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儿后，警察才赶来。
　　那时我正在外地，一个警察事后对我说，我叔叔的尸体就像白条鸡一样，四肢松散而无力地朝下垂着。马强确实和这件事情无关，据法医推断，我叔叔应该是在凌晨一点钟死于他杀。而那个时候，马强正和王刚媳妇搞破鞋，两个人都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兴致勃勃地干着那事儿。当然，这件事儿他们只对询问他们的警察招了，那个警察又对我说了，王刚肯定是不知道的。其目的在于告诉我这件案子的凶手另有其人。
　　我说过，我叔叔遇害的时候我正在外地出差，没有亲眼看见那个情景：我叔叔的尸体就像白条鸡一样，四肢松散而无力地朝下垂着。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僵硬地躺在棺材里，已经没有白条鸡那样柔软。张惠英失踪已经一个星期，我惟一要做的是让叔叔入土为安。
　　想起来，我这个做侄儿的也真是不孝，我的职能就是侦察破案。但我的逻辑思维确实太糟糕了，无法捉住凶手替叔叔雪恨。我想凶手应该就在那几个人中，可所有的证据表明，他们对我叔叔的死不能负任何法律责任。
　　张惠英、马强、王刚媳妇、宋志民……他们搞乱了我的脑子。我把叔叔安葬之后，一直在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我把他们的名字画了一个图，大致如下：
　　张惠英与马强——情人关系
　　张惠英与宋志民——暧昧关系
　　王刚媳妇与马强——也是情人关系
　　马强与宋志民——舅、甥抑或情敌关系
　　马强与我叔叔——上下级关系，根本谈不上情敌关系
　　宋志民与我叔叔——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王刚媳妇与我叔叔——邻居关系
　　按照此图推理：马强最有理由杀死我叔叔，但有两个理由证明他不会有此举，其一是他没有作案时间；其二是他不缺女人，根本不想把我婶子长期霸占下去。至于宋志民无论与我婶子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也绝对不会杀死我叔叔，因为我叔叔不值得他去杀。
　　那段时间，我越想脑子越乱。后来，索性不想了。凶手能不能得到报应，就得看天意了。
　　和我叔叔的死有关系的那个人，也就是真凶，在他下葬的一个月以后，终于被抓住了，他不该到外面去偷一辆自行车，否则永远不会暴露。警察从他身上搜出一个LV的钱夹子，那东西在榆树屯不是谁都有的，它所有的特征都和我婶子丢的那个一样。派出所的警察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王刚媳妇家，王刚没在家，但我肯定不是跟她搞破鞋去了。她主动找的我，向我索赔一对儿首饰。她说，张惠英把她的东西拐跑了，孙老四也死了，现在谁也找不到，就得找你。
　　我冷冷地告诉她，我没有赔偿的义务。
　　肯定是态度太蛮横的缘故，她竟然哭了，好像我非礼了她一样。
　　她哭起来没完，我只好不理她去了派出所。杀害我叔叔的凶手像一只待杀的山羊被铐在暖气管子上，谁进来他都不抬头看一眼。诸位，我们应该想到这个人是谁，可我们却真的没想到，他就是我叔叔孙老四的表弟孙愣子。我叫他什么你知道吗，我也叫他叔叔知道吗？但就是这个叔叔杀死了另一个叔叔，所以我无情地殴打了他，打得跟我儿子似的。我打累了，靠在椅子上。他仍然像只老山羊蹲在地上，我不知道自己像什么。
　　后来，我和他单独在一起呆了一整天，但我没再动粗。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的叔叔。我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呆过这么长时间，也没管他叫过叔叔。这看起来，我似乎有以小犯上的嫌疑，不过换成你，恐怕也得像我这样做。

六星客

孙老四的死，张惠英也得负责。我不打他的时候，他这样对我说，
　　他又说，张惠英的屁股很白，招人爱看。我忍不住又要打他。
　　他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孙老四吗？那你就别打我。
　　我就不打他了，他也继续给我讲我婶子的屁股了。
　　现在，我得说说孙愣子了。他对我婶子的屁股感兴趣，这点我叔叔孙老四早就知道，马强也知道。他就是经常拿着撒尿的家伙给我婶子看，还要看我婶子屁股的那个人。我婶子却对他的家伙没什么兴趣，自然就不能把自己的屁股给他看。这个人是榆树屯的无赖，虽然辈分相当于我的叔叔，我却从来没那样称呼过他。他害怕马强，怕得厉害。马强告诉他，不要在孙老四家的后窗户撒尿了，他就再没去过。他没钱，穷得除了有一间破瓦房就什么都没有了。没媳妇，全村的大姑娘没有谁肯嫁给他的。还没亲人，他爹和他娘及兄弟姐妹都躲着他，不和他来往。每天他惟一做的事情就是东走西窜。
　　关于我婶子的屁股，他是这样描述的：白得像上等面做的馒头，嫩得跟水豆腐似的。其实，他只看见过一回。应该是两回，但后来的那回天太黑没看清楚。第一回是在张惠英到王刚媳妇那儿借首饰后，她们去了集市。回来张惠英在高粱地里方便了一下。那时，孙愣子喝多了酒，在里面睡觉。张惠英的撒尿声弄醒了他，睁开眼正好瞧见她的屁股。
　　有件事情我得说一下。如果张惠英撒完尿就走，可能就不会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但她偏偏把耳钉摘下来放进了LV钱夹子里。她提上裤子走出了高粱地，LV钱夹子掉到了地上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回到家，她掏了掏兜儿，发现钱夹子没了，她的脸立刻就白了。我叔叔没注意她的脸变白了，他以为他媳妇的脸什么时候都那么白，是榆树屯最白的。
　　我婶子匆匆忙忙赶回了高粱地，那个无赖还没走，手里拿着那个LV的钱夹子。他是在张惠英走后发现了那个钱夹子的，打开一看，看到了那个耳钉，他的脸也变白了，他知道那东西是王刚媳妇的，很值钱。那娘们曾经拿出来臭显过一会，他看见过，知道是正经玩意儿。
　　孙愣子跟我说，你婶子那时候真挺可怜，她哭了，哀求我把钱夹子还给她，还叫我好兄弟。
　　孙愣子真还没说别的，马上把钱夹子扔了过去。
　　张惠英接过钱夹子，打开看见耳钉还在里面，就要走。孙愣子说，嫂子，你怎么谢我啊？
　　张惠英说，你说怎么谢啊，要不我请你喝酒？
　　孙愣子说，那就完了？我知道你借这东西干什么，不就是会相好去吗？我要你跟我睡觉。
　　说着，他按倒了张惠英，在高粱地里和她干起了那事儿。
　　我的这个叫孙愣子的叔叔从来没有过女人，那事儿一下子让他飞了起来，感觉美妙至极。他蜷着身子给我讲这个过程时，还保持着笑容。而那个时候，张惠英任凭孙愣子在她的干涸身体里横冲直撞，她听着在上面哼哼唧唧的孙愣子竟不知不觉地说，宋志民，你可别对老娘这样啊，宋志民……
　　宋志民会不会也像孙愣子这样？我也在想。
　　事毕，张惠英一边提裤子一边说，兄弟，怎么说嫂子也要感谢你。但这事儿过去就算了，你可不能往外说。
　　孙愣子说，嫂子，你也知道害臊啊，你和马强的事儿谁不知道啊？
　　张惠英白了他一眼，说，那是我自愿的。
　　然后她走了。
　　我叔叔被害的时间应该在凌晨一点钟。孙愣子是在晚上十点钟溜进我叔叔家的。他又喝不少酒，最开始他醉模哈眼儿地进了我婶子的屋子（他知道那天我婶子和我叔叔分了居）。我婶子已经睡着了，第二天她还要去宋志民那儿。
　　孙愣子钻进我婶子的被窝开始干那事儿，张惠英就醒了。一看孙愣子，她就问：兄弟，都干过一次了，你怎么还来？
　　孙愣子说，嫂子，我太想你了，你的屁股真白。
　　张惠英说，你赶快走，要不我就喊人了。
　　孙愣子说，你他妈的喊吧。你知道那个耳钉多值钱不？老子要是把它送给卖的，能干多少次？你他妈的是不是怕马强？
　　张惠英连忙把他的嘴捂上，说，兄弟，你说什么呢。我丈夫是你哥孙老四，跟马强什么关系？你赶快走吧。
　　孙愣子马上摇头，说，不走。马强和你那样，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轮到我就不行了?
　　张惠英吓得够呛，他那么大的声音准要把孙老四给吵醒，到时候这事儿麻烦啊。她说，你先走兄弟，今晚不行，要是你哥醒了还不把我杀了呀？怎么说我是人家的媳妇。走吧，啊，兄弟。
　　孙愣子说声好，就走了。
　　他其实没走，到了我叔叔的屋子，找了一把刀杀了他。然后又回到了张惠英那儿，说，以后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看他还敢打我嘴巴不，我把他给杀了。
　　我婶子当时就昏了过去。一会儿，她醒了，大声哭了起来。孙愣子看了看，觉得不太妙，转身跑了。跑的时候，拿了我婶子的LV钱夹子。
　　我叔叔的死距离现在有3年时间了。我所说的现在是指2006年4月。诸位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看见我婶子张惠英的，告诉你可别不相信。我是在云南丽江龙泉村看见她的。我的老家是东北辽宁的一个小村落，叫榆树屯。从1比600万的地图上量，我们那个地方距离龙泉村有两拃半那么长，也就是从我们那儿算少说也有三千多公里。当时，她正在赶街，买了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肩上背个小筐，和当地人一样，穿了一身奇装异服，脸色比以前略黑了一些，但还很光洁细腻。她是怎么到这儿的，投亲靠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流浪至此或被人贩子拐卖……不想的为好。我几乎认不出她，但她耳朵上的那对儿耳钉还是让我认出了她。那样的耳钉在全国也许可以找出上万对儿来，每对儿的款式也可能没什么区别。戴在她的耳朵上却产生了和别人不同的效果，我想我不会认错的。
　　我跟了她好一段时间，直到她回到了家。我没跟进去，远远地站外面看。她家的门敞着，她正在我的视线中刷锅、做饭，一点也看不出以前是个好吃懒做、淫荡不羁的女人。一会儿，她的身边多了两个小孩儿，一男一女，像乳鸭子一样可爱，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孩子。我叔叔没福气，居然和她没留下一男半女。两个孩子缠了她半天，每人得到一块饽饽，兴高采烈地跑到了院子里玩耍。炊烟袅袅，一条小溪从她家的院子里穿过，我看到了一篇田园童话。
　　一个老太太从我身边走过，我忙打听她那个女人是不是叫张惠英。她说，不是。然后说出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像外国人的。我又问她丈夫是谁，他们什么时间结的婚，什么时间有的孩子。老太太又说出了她丈夫的名字，也像外国人的。不过，我弄清了他的身份，是个茶农，10年前他们结的婚，孩子5岁，双胞胎。
　　我弄错了吗？我想不会，那对儿耳钉我太熟悉了，它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我嗅得到。
　　我向院子里走过去。
　　半个小时后，我出来了，拿着那对儿耳钉，回到榆树屯我一定把那玩意儿还给王刚媳妇。
　　那天是2006年4月1日，人们都说这一天是愚人节。
　　2006年年底我要回到榆树屯。

千千飞羽

坐个沙发。

千千飞羽

慢慢看着。。。

花祭

百里溪告诉我你来了，欢迎哦。。怎么起了这个名。。没有创意哈:P

花祭

这小说我邮箱里可能也有。。《佛山文艺》发的头题。。

你知道吧，百里溪那家伙用这小东西换了3000多银子。。切，宰他一顿都少了。。

唐朝国庆

刊发的好小说阿，多谢花花推荐！

我想好了悲剧

乡野风格的

我先劫个色

小说就是小说。生活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估计。

烈日当空

很有小说的味道，让人看不觉得不可能发生，却又能真实地发生在身边。

百里溪

六星客，怎么会把我这篇贴上了呢？

竹林吹箫

六星客，怎么会把我这篇贴上了呢？
百里溪 发表于 2010-2-27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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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不会是你的粉丝干的吧，一篇小说3000多，超大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