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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赵家岩 [复制链接]

般若山人

主楼

发表于 2014-2-6 07:5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在大巴山南坡，在重庆开县，在铁峰山脉凤凰山缓坡带，有一个不见经传却让我魂牵梦绕的小地方——赵家岩。
　　这是一座并不起眼的山梁，而且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风口。一百多年前，曾祖父选择这在这里落地生根，并在山梁上栽活一排柏树，为后人留下了一道宝贵的挡风屏障。
　　始终没搞明白赵家岩这个地名从何而来。因为自打记事起，就没听说赵家岩一带有姓赵的人家。不仅如此，赵家岩娶回来的媳妇，招上门的女婿，也没有一个姓赵的。
　　或许，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吧。
　　我出生在曾祖父留下来的老院子里，并在这里长到八岁。想来是时间久远的缘故，对于赵家岩，对于自己在这里经历的一切，总是模模糊糊，若隐若现，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零乱而散漫；又像一部夭折的电影，故事情节残缺，画面七零八落。
　　我能记住的，是当年生产队年终聚餐的热闹场景。上百口人聚在一起，大人们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孩子们跑来跑去、打打闹闹，整个老院子显得年轻而妩媚。
　　我能记住的，是与小伙伴们疯玩的快乐场景。不知轻重的争嘴打架，不管不顾的各种冒险，包括至今还留在额头、眼角、大腿等处的伤疤，犹如一枚枚闪亮的勋章，凝结着儿时的无知无畏，张扬着那种简单却无法复制的真正快乐。
　　我能记住的，还有刨洋芋皮的无聊场景。刨烦了，刨累了，想玩了，要么弄虚作假，把没刨皮的洋芋放在水桶或木盆的下面，上面放一层刨完皮的洋芋；要么直接将没刨皮的洋芋扔进屋前的水田里，根本不管父母发现后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我能记住的，还有生父去世时的悲惨场景。第一次直面亲人死亡，第一次无助号啕大哭，六岁那年的夏天，我痛失父爱，并开始真切地感受人性的善恶复杂，开始感受人世间的冷暖疾苦，开始感受人生的艰难和生活的不易。
　　八岁那年，我随改嫁的母亲离开赵家岩，到一梁之隔的岩上定居。正是这年秋天，赵家岩成为我真正意义的老家——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而言，老家这个概念是很抽象的，更何况那时赵家岩还有我的老屋，有我的户口，有我的田地，有各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上初中时，老师让写一篇与故乡有关的文章，体裁不限。我搜肠刮肚地冥思苦想，不知道从何下笔。胡思乱想间，赵家岩山梁上那一排高大的柏树突然跃入脑海，继而又想到《西游记》，想到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于是，我瞎编了一个神话：西天取经归来若干年后，功成名就的孙悟空到凡间巡视，发现赵家岩一带居民深受风灾侵扰，顿生恻隐之心，拔下七十二棵毫毛，吹一口仙气，赵家岩山梁上便有了七十二棵能够抵挡狂风的参天古柏……
　　说起来好笑，粗心大意的我至今都没弄清赵家岩山梁上有多少棵柏树，只知道它们经历了上百年的风雨洗礼，只知道它们至今还挺拔地矗立在天地之间，默默地为我的族人、我的乡亲们阻挡着狂风的侵袭。
　　老实说，写那篇倍受老师好评的作文时，我并不知道故乡的真正涵义。直到高中毕业远赴东北，老家才变得那么具体，故乡才变成一个让人伤感的词汇，也才懂得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去不了的，叫远方；回不去的，叫故乡。
　　骨子里，我是个怀旧而感性的俗人，尽管在赵家岩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把这里当成了无可替代的老家，每次回去探亲，无论时间多么紧张，都会去赵家岩挨家挨户地去拜访堂叔堂婶，从无例外。
　　也会去生父的坟前看一看。挂一串钱纸，燃一挂鞭炮，添一抷黄土，磕几个响头，明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却按着风俗认认真真去做，借此表达对亡父的纪念，亦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根在哪里，不要忘了身为农家子弟的质朴与善良。
　　也曾数次带着在大兴安岭出生、在东北大地成长的儿子去拜祭他的亲爷爷。小家伙最初并不理解我的用意，去的次数多了，自然有了认祖归宗的意识，从此不再坚称自己是黑龙江人，开始把重庆开县当成自己的老家，对我曾经生活了八年的赵家岩老屋也有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在赵家岩老屋后面的竹林里，我曾带着儿子体验砍竹子的乐趣。那是2011年国庆长假期间的一个雨天，我们父子俩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迎着风雨，轮流挥动那把不太锋利的弯刀，齐心协力把一根斑竹砍倒并剔掉枝桠，再乐呵呵地扛回老屋前面的地坝上，准备作为削制竹剑的原材料。
　　这方面，我这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娃儿并不比儿子这个城里孩子高明或懂行，我们父子俩砍回来的斑竹，根本无法削制竹剑，最后还是姐夫帮忙用楠竹加工了一把宝剑，小家伙当成宝贝，屁颠颠地带回沈阳。
　　诚然，对于儿子而言，赵家岩的老屋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不过是爷爷奶奶和父亲曾经生活过的老房子而已。
　　于我，老屋却是生命之旅的起点，是安放童年时光的居所，是亲情流淌延续的源头，更是永恒的心灵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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