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冒失的写信给你,却意外的得到回信,信尾又是一个意外:钉在十字架上的人。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阳光懒洋洋的赖在我的窗前,朋友带来了你。若无其事的回信,想像你从很深的殿堂走来,脚步訇然。在我雕琢岁月的天花板上,多了一斧深痕,是你。妹妹和朋友们依旧快乐,生活在她们的笑声里飞进飞出,足球似地来回弹射。而我只能静静地看着天空由蓝转黑,望着湿漉漉的星星像露珠一样明明灭灭。 A 君来了,送来了XX为我写的推荐文章,有点权威。我拒绝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攀着扶梯的风格不是我想要的。隔壁老奶奶院子里,一字一板的梆子腔在黄昏的气息中有滋有味的敲打着。 人生的流体结成板块,我把晚霞涂成了黑色,转而又变成一只乌鸦。
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这是我周游世界的时刻。遍地的楼房像父亲的胡子密密匝匝地生长着。一对青年男女亲密地搂着,我从他们的中间穿过,翅膀下的羽毛纷纷飘落。
我来到久违的村庄,收割后的土地在雪的压迫下愀然入眠,玉米秸秆在小路上零零散散,像缺少鞭子后的羊群,随意,懒散。 我像一团白色的云朵,越飞越高,那些天国的花朵,向我奔来,我张开了双臂,拥抱他们,花朵忽然面目狰狞,魔鬼般向我扑来。我惊悸,大叫,失足,跌落尘埃。浑身已是汗水淋淋,不敢翻身,一动不动趴着。窗帘在风的鼓励下,来来回回,飘飘忽忽。 母亲在翻身,在下床,在问询。我闭上眼睛,使劲摇着头,浅色的液体在漆黑的夜的配合下,畅快的流着。 今夜月光如是,夜夜如是,我见你已经好多年了,你在我日渐苍白的渴求中不动声色的老去。天象牧师似的一袭黑袍,为你,为我悲寂的祈祷。 二
某日。读你。
你谈起自己。你说你当过工人,做过厂长,编辑,拍过电视剧,办过个人画展。一切的一切,你推出人生的经验,奋斗——成功——困惑。我愕然。 你说我崇尚奋斗,并且因此而改变了自己的处境,我默然。
设若你知道我永远倒在了奋斗途中,而不能自立,会做何想。
我不想蒙人,更不想欺骗自己,在宇宙间一粒微尘的漂泊,见惯了熟悉或陌生的往昔,多维空间里穿插不断的流星的消失,体悟了生命的无常。虽然梦中免不了男性面孔显现,南柯一梦,又能说明什么呢? 朋友鼓励我去制造痛苦,制造思恋,你的出现,活该是我笔下的一个殉道者了。你称我为远方的鸽子,说我有天的博大云的纯洁,,而我真真正正只有一个属于我的窗口,一个坐井观天的井口大的天地。 卫生间的水龙头哗哗响着,母亲在洗衣服。院子里晾衣服的绳子开始升降风帆,红的,绿的,更多的是白色,属于我的原色。三年前的一场意外,我拒绝任何色彩的关顾,白色遂与我缘。 咪咪死了,在我的怀里,我伤婉几日,这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动物,曾经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 黑暗是什么,惯于在黑暗中摸索的我,体会着在黑暗中行走的快乐,其实有时候想,也许我们惧怕的不是黑暗,而是直面黑暗的勇气,我不知道比黑暗更黑处是什么,有人告诉我,是光,是走出黑暗的天光。 咪咪的母亲得知孩子的死讯,来了,在咪咪生活过的地方,哀鸣数日。
A君一如既往地来,推着我在阳光下晾晒,他的脸上充彻着无限的关爱,而这种表情在人多的地方表现尤盛。我虽然饱受这种爱怜之苦,脸上却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做可爱状。 A君大受感动,以为自己的付出总算得到了回报,信誓旦旦的表露心迹,要一辈子做我的拐杖,陪我走完残缺的人生。隔着深色的墨镜,看太阳一点一点的西移,天边的一抹晚霞越来越妖艳。忽然添了几许惆怅,真想靠在A并不结实的肩头做一辈子的梦,可惜梦总是要醒的,我还算清醒,所以忍受不了清醒的痛楚。我推开A搭在我肩头的双手,告诉他,趁他还没有落入陷井的时候,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A忽然直愣愣的跪在轮椅前,说他爱我,我虽不明白这爱的支点从何而来,却从妹妹朋友的评品中,知道像A这样受过高等教育,有着良好家世背景又兼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在女孩子眼里趋之若鹜,身价百倍。A却说,我离不开他。他的话消蚀了我最后的一点怜悯。我勃然大怒,,从轮椅上滚落下去,爬行了十几米,然后歇斯底里,用身体演绎了一场痛哭的大写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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