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去
看海去!多少人在梦寐里热切期盼呼喊,有朝一日看海去,就像生在海边的人向往远征更高的高山一样。 看海去!多少次我在言语间反复念叨,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却始终没有迈出一步。 看海去! 海在遥远的九寨,一汪一汪的分明就是家乡的湖,家乡的水库。然,大山里的人少有机会走出去,他们把美好神圣的想象赋予给了山间的水汪,他们虔诚地称之为“海子”! 我幸运地生活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面对澄澈湛蓝的大小海子,缺失初见的怦然心动,非也有意亵渎人间最纯净的天堂,我已深陷在家乡最美好的氛围中,无药可救。 在台湾,学识渊博的导游对我们说,我知道你们来自海滨,看海对你们太平常了,引不起你们兴致。只有内陆来的客人才会欣喜若狂…… 是啊,旅台归来一直想写一篇《春季到台湾去看海》,可是打了多少遍腹稿都未果,怎么写呢?真的是“当时只道是寻常”呵! 办公室离大海不过几百米,每每抬头就可以看到湛蓝的海面波光粼粼,有时上班比较早,还可以看到太阳铺泄着玫瑰金色的光芒散落在海面上,过往的渔船被彩霞笼罩,宛如人间仙境…… 看海去呵!友人在电话那头轻唤,我思忖良久,回她一篇文字——《窗的外面是片海》,从前我可以随时随地看海,现在再也不用抬头看海了,因为这几百米的距离开始创造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价值。 高楼林立,观海府邸。陆陆续续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看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看海是需要票子的,实现梦想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给你一个海边的家,让你天天可以看海,不知你会不会也像我一般周游天下宠辱不惊,终是叹一声“人生若只如初见”…… 走一段路去看海何尝不好?人都说距离产生美,近在咫尺往往缺少想象的空间。 老家的海中有座仙山名曰“花斑彩石”,年少时常跟母亲她们去赶海,想要爬上花斑彩石一览王母娘娘的洗澡盆需要等到退潮,挽了裤腿涉水而入,潮涨之前要及时涉水而出。色彩斑斓离奇的石山根下聚满大海的馈赠,什么海玻璃、香香娘、小赖子、海蛎子等等,母亲她们尽管去摸去拾,我们则围着仙山看东看西,偷偷瞥那只被文革砸掉的王母娘娘的乳房,心底充满无尽遗憾。 如今,你不用担心潮涨潮落了,只要买上几十元的门票就可以踏着醒目耀眼的白玉栏杆石桥直达王母娘娘残缺的乳房,否则,再怎样正统的老家血脉也无法如从前一样坦然靠近,它已经不属于大自然本身了…… 看海去,到哪里看海去?幸好有美丽的大天鹅年年光临,那一方海才无偿地对所有人开放。可是事后回想一下,我们到底是去看海呢,还是看大天鹅?抑或是看多过大天鹅的人群? 多么渴望一方相对安静的海,绵软的沙滩、洁白的浪花、翱翔的海鸥、古老的小舟,漫步于此,心境登时平静,诗意飞上眉梢;多么想念一方汹涌澎湃的海,嶙峋的礁石、呼啸的潮声、拾贝的村妇、垂钓的渔者,伫立此间,思潮翻滚起伏,胸中热血奔腾。 一切的一切都曾经有过,却在转瞬间悄然离去。一池一池的虾蟹鱼参骄傲地宣告着人类的勤劳智慧,一个一个的渔港码头自豪地显示着人类改造自然的丰功成就,更有一座一座的核电站强势地占据着几百里清清绿波,大海,再也不是原始的样子…… 科技在发展,生活在进步,我们无法阻止时代的变迁,也不可能回归世界本来的面貌。当外在事物不能有效抚慰眼睛的时候,我们不妨学会进驻内心,在内心深处构建完美的海,徜徉其中聊以自慰,有如我将经年的情怀紧固家乡的山山水水一样。 看海去!看海去。风在呢喃,大海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