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4264|回复: 5

【征文】阳光下 [复制链接]

禾火

主楼

发表于 2010-1-3 23:3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傍晚时分，她会洗个澡，素面朝天，跑到学校门口旁，看那些家长焦急的等在门外，校门一开，各自牵着自己的孩子回家。

十三岁之前，她记得自己一直是蹦蹦跳跳的，像个快乐的小精灵，出门有人领，回家有人接，经常左手父亲右手母亲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西下，辉映出温馨的三口之家。

十五岁时，父母婚姻出现危机，争吵升级，天天是碎了一地的杯盘狼藉，她经常在一个摔门而出、一个将自己锁进房间里彻底安静后，从角落里走出来打扫战场，不哭不闹。不久父母离了婚，母亲远离，她跟了父亲。上学放学的路上，她一个人，孤单的身影，步子轻飘，低着头，隐藏忧郁的眼睛。

接着另一个女人住了进来，看她的眼神很阴郁，喊她起床时会揪着她的头发摇晃。家里的财政大权交到了这个女人手上，她每次要学费时，都会要上好几次，给之前不意外的伴有多次的冷言冷语。她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父亲，目光渐化作怜悯，勾起嘴角，冷笑。

勉强对付完九年义务教育，家里再待不下去，社会接收了她，辗转间入了小姐这行。每天浓妆艳抹，纤长的手指夹着烟，出入灯红酒绿。

她一直没攒下钱，有多少花多少。和她一起做这行的，比她晚的都开始为以后铺路了，有的甚至觅了高枝变成了凤凰。跟她挺要好的姐妹提点她，你想干一辈子啊？她笑，在镜子里打量着身体，一辈子多长？咱这身体不就是银行吗？

阳光照在身上是暖的，但她很少白天出来，因为阳光太刺眼，让她无所遁形，无论她走到哪，只要有人的地方，她都会敏感的觉察到有异样的目光在压迫着她，将她由人群中分离出来。

一天下半夜，刚走出酒店，遭遇了抢劫，金项链、金耳环被扯走了，她顿在原地，吁出一口气，只要不伤害她，东西不心疼，看着慌不择路远去的身影，骂出一句：操，老娘几晚上的事，就当救济你这孙子了。

不久，她寄挂的酒店来了几个暑期打工的大学生，有一个高个子，很瘦，长得白白净净的，未等说话脸先红，说话爱用“您、谢谢”。

这一天，她刚由房间走出来，就被那个爱说“您”的大学生迎面撞上，她一下子摔到地上，骂出一句：“瞎吧你？”

大学生慌忙将她扶起来，一迭声的“对不起，对不起，”。她站起来，拍打了几下，问，“见鬼了？”

大学生脸唰的又红了，结巴着道：“那个……她……我……”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不远处开着的房门，走过去往里瞟了一眼，便明白了，里面的床上睡着一个姐妹，被子一角走光露出光溜溜的白屁股，客人早早离开了。她波澜不惊的撩起眼皮问，“怎么了？不就光着呢吗，你生下来就穿着衣服啊？”

大学生仍旧无法镇定下来，坦白的说出了真实感受：“真恶心！”

她立马变脸，“恶你吗的心！装TM什么纯情，有能耐一辈子别碰女人。”大学生被她骂得愣愣的，傻站在那，说不出一句话来。再见她，战战兢兢的，然后不着痕迹的偷偷看她，目光追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注已由不得自己。

她的所到之处或者包里时不时的出现点小玩艺，比如一包糖，上面贴张便笺，写着抽烟不好；或者几本书，夹着的便笺上写上句看吧，挺好的。
假期结束时，一个月一千块的工资装在一个信封里，留给了她，便笺上写了句：别干这行了，换个工作好吗？

她吐出一口烟圈，掐灭时，将钱收了起来。

他结婚时打电话给她，我结婚了。

她哦了一声，说了句，恭喜！

俩人偶尔打打电话，从未断过联系。有些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却在心里很近，不陌生。有一次，他与老婆一起去买菜，她老婆笑话那位卖菜大姐，“看脸像个大嫂，看那穿着打扮像个大妈，真土，肯定是农村来的。”

他有些气，“给她身好衣裳，收拾收拾坐办公室，立马变个白领；让你站在那，待个几天，还不如她呢。”他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晚上给她打电话，“辛苦吧？”

她在电话里笑了笑，“还行，早习惯了。我喜欢卖吃的东西，本想开个粮店，但那些扛啊抬的我不行，所以卖菜吧，简单，起早批发来直接就开张了。放心，我挺好！”

每个人，环境下注定不同的轨迹。那就先好好的活着，再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