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杯子 九十年代,秋初。我从西安坐火车去库尔勒,我的硬卧包厢里四个铺五个人,我的下铺是一个青年妇女带着小女孩,对面上下铺是从海南来的夫妻。坐火车几个小时,我受够四个人做法,海南夫妻唠叨几天经历了春夏秋冬,母女两有说有笑,时大时小,不顾公众场合安静,真让我憋气,最无法让我忍受的是她们喝水不打水,好像我是她们的服务生。一个包厢一个暖瓶,那夫妻两个水杯,那母子两个水杯,我打一瓶水,刚刚够他们倒完。还好,我的水杯他们碰就不碰。 深夜,火车进入千里戈壁滩的时候,我把水杯、暖瓶装满水。然后对她们说,你们的水杯都装满水吧,进入戈壁滩了。她们没有一个人正眼看我。我想,什么人?倒水挺麻利,说话没有一句。我倒床睡去。 火车在戈壁滩上行驶着,无处补水,上午十点多就没有水供应乘客。海南夫妻的两个水杯是透明的,我从床上往下看是空的,母子的两个水杯虽然不是透明的,估计悬,只有我的杯子还有四分之一。我想,暖瓶里保准没水了。 车厢里,推饭车的来了,二十元一份。青年妇女问有水吗? 服务员说,没有,坚持坚持,再有几个小时就到库尔勒啦。 我从上铺下来,拿过杯子,坐在走廊座位上,下铺的小女孩从我拿杯子到我坐下,一直盯着我的水杯里的水。青年妇女抱着女孩的头说,快到你爸爸那里啦…… 此时心里一阵酸痛。想想一上火车她们给我冷板凳,我真不想理她们。看着小女孩嘴唇干裂,望眼欲穿盯着我的水杯的样子。我说:你渴吗?喝我的水吧? 青年妇女说:谢谢,她不渴。 海南的女人年龄大一些,她说:你那水我们能喝吗?她指指水杯。 我恍然大悟的说:水杯贴的“老肝炎”字。这是我上次回去时候,同事们多,故意贴上去的,目的就是过戈壁滩节约喝水,不然就像你们现在这样。 我接着说:我们经常坐这趟火车,习惯了,总要带个大水杯备用,看起来是时候该用上啦。 我从皮箱里拿出手提保温杯,打开,给每人倒去。 小女孩开始兴奋,她说:叔叔,妈妈一上火车就告诉我,你是肝炎,要远离你,原来你是假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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