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小小说】寻梦
老林等着老母亲吃完饭，安顿好她后，走到小市场去买菜；回来摘洗，切好，电饭煲预约了煮饭的时间，忙完后开始浏览各种报纸，看到重要的和关心的就剪下来，贴在一本旧杂志上；午饭后看电视新闻，详读剪报，犯困的时候开始睡觉，能睡多久睡多久；晚上看新闻、读剪报、睡觉……
这是他的退休生活，这样的规律已经持续两年多了。他的老伴——其实并不老——三年前病逝了，家中只有他的老母亲，他的儿子……用老林的话说是：出差了，还在回家的路上。
这是他的退休生活，这样的规律已经持续两年多了。他的老伴——其实并不老——三年前病逝了，家中只有他的老母亲，他的儿子……用老林的话说是：出差了，还在回家的路上。
老林的剪报，有一个共同的主题：
——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称一架载有239人的波音飞机与管制中心失去联系，该飞机航班号为MH370；
——马来西亚总理在吉隆坡宣布，失联航班MH370“终结”于南印度洋；
——澳大利亚确认，MH370航班可能因为燃油耗尽在印度洋坠入海面；
——马来西亚民航局宣布，失事航班机上所有239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已遇难；
——中国总理宣布出资2000万澳元继续搜救马航MH370；
——马民航局发布中期报告，MH370航班的残骸首次被发现；
——马达加斯加海岸上寻找到的可能属于机上遇难人员的个人物品……
…………
老林把每一条剪报都读了很多遍，一次又一次，他几乎成了这个事件的专家，他还阅读了关于飞机机械原理的知识，甚至要研究空气动力学……
老林更多的时间就是睡觉，和他的老母亲一样。他的母亲89岁了，经常跟他讲做过的梦，总是梦到过去的事，逝去的人，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神游于两个空间：“你爸叫你去买土豆，煮烂点，他牙齿不好，吃不下硬的”，“王校长打牌输了又摔桌子”……这启发了老林，原来做梦可以在另一个时空见到儿子，他就迷上了睡觉，期待和儿子在梦里相会。
事情发生两年多了，他有几次梦到儿子：儿子帮他煮咖啡，儿子学骑自行车，儿子牵着他的手走过烂田埂，滑倒在泥水里……
梦里的儿子，可能6岁，也可能28岁，可能在上学，也可能还在吃奶。梦里有明亮的阳光照耀，有干草的幽香弥漫，还有腥膻的泥土从脚趾缝里挤出……他的梦，是他和儿子一起走过的30年，小手挠过后背的抓痕，胡茬摩挲脸蛋的欢笑，深深浅浅的脚印，起起落落的黄昏……
一天，老母亲问：“小辉怎么不来吃饭？刚才他拿我的佛珠去玩，躲起来了是不是？”老林说：“小辉出差了，在回家的路上。”母亲又说：“他说冷，你给他买件衣服……”老林唰的一下就涌出了泪水，他看着老母亲瘪下去的嘴，希望她继续说下去，母亲没有说，只平静地吸汤。
这个午后，老林像以往一样，为入睡做着隆重的仪式，他把儿子看过的连环画、戴过的手表、拍过的小皮球放在枕边，把儿子穿过的皮鞋正对着床，希望儿子走到他的梦里，和我深情拥抱，告诉我你在哪里，告诉我你的遭遇，告诉我你的需求，哪怕是来自黑暗海底一声悠长的叹息……
（报载：2014年3月8日，马来西亚航空公司一架载有239人的波音777-200ER飞机于凌晨1点20 分与管制中心失去联系，该机编号MH370，由吉隆坡国际机场飞往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原计划6点30分抵达。航班上载有227名乘客和12机组成员。）
（201707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