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4-3-10 14:41 编辑
倘诺贝尔文学奖不用专家、评委，像当年农村选村长时丢豆豆那样全世界海选，我必为柳青、陈忠实两位大家各投一豆。他俩能不能得尚在两说，但以中国人口基数之巨，古龙、金庸、琼瑶、张爱玲肯定能得。 由于地域上的便利，我得以某年月日骑着辆借来的自行车，去长安县黄甫村求教家在那里的柳青。 今人读《创业史》，可能以为这部书的意识形态色彩太浓，是败笔。岂不知那个时代百姓就是那么想、那么做的。《创业史》不是杜撰，甚至没多少拔高。 集体经济取代小农经济，集权加工业化，农业为工业化服务，客观上像是重工业的附庸，这是把一个贫弱的农业国尽快改造为工业国的有效措施。《创业史》写的便是这个阶段农村、农民的变化。 路很远，沿途一派水乡风光。上了神禾塬，穿过皇甫村，很容易便打听到了。 他的家位于半崖的一块台地上，独门独院，上去很多台阶。门前树下视界开阔，《创业史》中的汤河、蛤蟆滩、神禾塬、终南山沙盘般呈列眼下。 凑巧柳青正在门外。他把我让进书房，先说了些闲话，譬如我是谁的孩子，书读得怎么样。 我报了家门，柳青颔首道，你的父亲我知道的。 打量先生，一个又瘦又矮的白皙老头，说话声不高。 他似乎很爱喝茶，交谈的两个钟头，茶杯没离过手。 彼时我的作文在母校二附中颇有名气。多年后胡子巴茬见到老师，惊讶地问我怎么没走上文学道路，他们在报纸、期刊上多次寻过我的名字哩。 我是带着问题去找他的，寒暄一毕，直奔正题。彼时我毫不怀疑好文章全在妙手胸间，只要发掘，即可得手。若写不出，只因没找到个中窍道。同时坚定不移地认为文学源于生活属于说教，成千上万默默无闻的文学爱好者哪个没有经历？有些人的经历恐怕比先生还多。 他建议我从中学生日常开练，我觉得太小看人了，只没好意思直说。 后面的交谈便有些像听中学老师讲课。 终于我憋不住，冒一句道：你写的那些事儿，许多我也知道，只是写不出来，是不是有什么窍门啊。他呵呵一笑道，你才多大呀。 如此南辕北辙，始终没谈到一起。我很失望，认定是白跑了。他看看表，问我每天吃几顿饭，我说三顿。他说他家习惯和农村一样，是两顿，你饿了吧。 于是教他的太太，我叫她马老师，带我去后边窑洞吃饭。 大约看出我的郁闷，马老师边吩咐保姆做饭，边和我谈了许多。大意创作之路不能不经历许多坎坷，只要坚持不懈，总会成功。 成年后才悟到，搞文学，光有爱好、坚持不行，得有天分，没天分的练一辈子也成不了气候。然则即便这三样都有，没有足够练笔的时间也不行。准确地说，得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使你不必一年到头为了衣食住行忙个不停。当然也有例外，勤奋的人总能百忙之中挤出时间用于自己的爱好。但那么做太伤身体，往往一部大作刚告成功便撒手人寰了。 我对文学的爱好远未达到以命相搏的程度，一直把赚钱糊口放在首位。多年后拜访另一位作家王汶石，他的蜗居就在我上班必经的一座破旧的筒子楼里。告别时他给我题了幅字曰“学如逆水行舟”，大约已看出我成不了气候。 至今我仍想不大通，当年柳青年届五十，名气又那么大，居然能抽出几个小时，与我这乳臭未干的初中生谈了那么久。倘换我是他，肯定不干。 他家保姆做的素哨子面真好吃。 | 
发表于 2024-3-9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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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1 16: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