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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爱滴永恒记忆 [复制链接]

闻所欲闻

主楼

发表于 2024-2-12 11: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失去爱滴永恒记忆
                                                《闻所欲闻的个人回忆录》之十

   这个事情在我一生中是最遥远的记忆：2022年的六十二年前。
   那时我家住在南京市玄武区鼓楼广场脚下的高楼门街（南京地质学校以北的校外住宅区所在）。我三岁，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龄了。于是，父母给我在离家很近（一百多米）的高楼门幼儿园报了名。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我就哭了——这么小滴小盆友离开每天在一起的亲人，落到一群陌生人手里，能不哭吗？没几天，我发现了一个能延时引爆哭腔的地方，……
   之后妈妈送我一进幼儿园，我撒腿就往幼儿园里跑，幼儿园门口接人的老师和我妈妈都纳闷了：这孩子每天上幼儿园都赖在大门口哭着不肯走，今儿怎么这么听话乖巧呢？
   原来我发现的那个能延时引爆哭腔的地方，在幼儿园里面上二楼的楼梯中间，那里有一个窗户，正对着穿越城中的铁路高台。妈妈每天上班送我上幼儿园以后，必需走上幼儿园后边的铁路高台，沿铁路线旁走到南京罐头厂上班，我母亲那时是南京罐头厂的会计（未上幼儿园以前就和妈妈从那里走过，知道妈妈从那里上班）。于是，幼儿园里面二楼的楼梯中间那个窗户，就成了每天能再看妈妈一眼的有效通道（我到底还是个聪明的小盆友吧？）。
   每天一进幼儿园我就立即赶到幼儿园二楼楼梯中间那个窗户跟前，两手拉住窗户的铁栏杆，垫起小脚，眼巴巴滴等着妈妈从铁路高台走过……当我一看见妈妈从台阶上到铁路高台上以后，忍耐多时的情绪一下打开了闸门，呜哇呜哇滴哭吧苦吧酷吧起来。……妈妈后来也看见脚旁边不远处那个黑洞洞小窗户里面我滴小脑袋了，还向我招手再见，我比在幼儿园大门口哭滴更凶了，老师也有挡不住的感觉！
   在高楼门幼儿园，每天上幼儿园的程序都这样：一进幼儿园就往“那儿”跑——然后扒住窗户往外看着——看见妈妈就哭开了。就这样，我上幼儿园哭了一个月。
   从此我的幼小心灵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无助的、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我的高楼门幼儿园时期后来又被厚厚滴加深了。
   在高楼门幼儿园，不知什么时候家里规定我：早上七点钟上幼儿园，晚上九点钟接你回家。现在的幼儿园小盆友：你们晚上什么时候爸爸妈妈接你们回家？
   自从有了这个“法规”，我对钟点有了深刻的“认识”。到了幼儿园以后，我就不断滴问老师：“老师，现在几点啦？”老师：“八点。”“老师，现在几点啦？”，“八点半”。“老师，现在几点啦？”，“八点五十”。“老师，现在几点啦？”，“九点”！
   我一听九点，立刻跑到教室门口观看幼儿园大门口有没有人来接我。当然不可能有人来接我，因为那是早上九点而非晚上九点。我想反正到点了，没人来接我就自己回家，我知道家在哪里，很近滴。趁老师没看见，我冲出教室跑到幼儿园大门口，正好有人进来，门开了我一闪就跑出幼儿园大门，朝我家大院跑去……没有人追我……跑到家一看，霍，不光父亲在家，而且老姨公来了（婆婆的妹夫老姨公是从南京郊县六合竹镇来南京看病滴）。老姨公看见我，笑眯眯的。
   父亲一看到我回来，发怒道：“叫你九点钟回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我说：“老师讲已经到九点了。”
   父亲更火了：“叫你晚上九点回家，不是早上九点！”
   我哪知道什么早上九点、晚上九点，一天还有两个九点？
   父亲接着骂：“快滚回去！不回马上把你拖回去！”
   老姨公发话了：“来来来，吃块鸡蛋，吃了鸡蛋再回去。”
   原来婆婆给老姨公做了菊花脑打鸡蛋汤（这时婆婆不在，要在肯定护着我，婆婆最喜欢我了）。老姨公夹了一筷子鸡蛋对我说：“快吃、快吃，吃了走。”
   我上前啊呜一口吃了鸡蛋掉头就跑，头也不回——我恨我的父亲不近人情：我哪知道什么早上九点、晚上九点，一天还有两个九点？早回来值得那样骂我吗？到现在我都记得父亲骂我的样子！
   后来的我，每天晚上总是最后一个离开高楼门幼儿园，因为没有哪家的小宝贝是晚上九点钟才接回家的！每当幼儿园还剩最后几个孩子，天又快黑的时候，只要有一个孩子带头哭了，另外几个一定会跟着哭起来。有一天我们特别害怕，那天天刚黑，突然教室里蓝光忽闪，一个炸雷响了，外面大雨倾盆。教室里的小宝贝们全都嚎啕大哭。因为那时候不知是电力紧张还是为了节省，晚上即使有孩子没走，幼儿园也不开灯，那一个炸雷把我们吓坏了，这时值班老师才开了灯。我们都趴在桌上哭。其他孩子后来都被接走了，只有我一个人还趴在桌上哭。不知什么时候我趴在桌上睡着了，更不知是什么时候回到家里……。
   从此以后，我的性情增添了孤独的、与人疏离隔阂的一面，即使在家也是如此。记得有一次，大伯从上海来南京高楼门我家玩，我在长长的走廊里（那是一个学校教学楼改成的住宅）遇见他们（包括父母、婆婆妹妹、大伯大妈），他们站了一排。母亲叫我认出谁是我父亲，由于大伯和我父亲长得很像，声音也几乎相同，我愣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认出谁是父亲，于是扑向大伯，抱住他大腿喊爸爸，众人一齐大笑。我知道不对了，立刻退了几步，终于认出大伯旁边站得是我父亲，于是跑上前抱住……。
   这种孤独性情，长大了以后也有有利的地方——常常可以不受别人影响，独立思考问题；易钻研无情的科学，而不易接受宗教意识——不崇拜任何神与人。
   几十年以后，直到我父亲去世，我问母亲：“我三岁上高楼门幼儿园，你们晚上九点钟才接我回家，是不是单位晚上经常开会、学习文件什么的？”
   母亲回答：“不是，晚上没有学习。”
   我又质问：“那你们为什么到晚上九点才来接我？哪家父母像你们这样！”
   母亲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