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知己是梅花,魂梦相依萼绿华。 别有闲情逸韵在,水窗烟月影横斜。”这是晚清四大名臣之一彭玉麟的诗作。
彭玉麟,字雪琴,号退省庵主人。他的一生叱咤风云、战功赫赫,曾任两江总督,官至兵部尚书。彭玉麟被称为雪帅,是著名的儒将,也是史上最痴情的高官,他以画梅名世,以世间罕见的痴痴柔情与一个叫梅姑的女子演绎了一场旷世之恋。
据说彭玉麟小时候与外婆的养女梅姑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因家长反对,未能成婚。梅姑出嫁四年后抑郁而终。彭玉麟知晓后伤心欲绝,立下誓言: 要一生画梅,以万幅梅花纪念她。
从此,在大清的兵营里,有了一个画梅的将军。他画了四十年,从英姿勃发的青年时代画到垂垂暮年。他在兵营里画,在官邸画,在书房里画,无论多么繁忙,条件多么艰苦,他每晚必画梅。辞官后,在“退省庵”清冷的石阶上画,并在居所旁遍植梅花。临终之前,他终于以万幅梅花的心血之作完成了对恋人的承诺。
彭将军对梅姑始终不渝的深情令人忍不住唏嘘叹息,我时常在想他画梅时的心情:忧伤、思念、懊悔、还有对往昔的追忆。那个叫梅姑的女子,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若非倾国倾城,也该是锦心绣口的妙人儿。
我也喜梅,只因自幼喜欢画仕女,且右手臂上有个类似梅花一样的胎记,许是梅赋予了我灵性,笔下的女子如梅花一般清丽脱俗,她们在喧闹的红尘中,偏安一隅,独享一份宁静和怡然。
我虽喜梅,却极少见到梅。生活在寒冷空旷的大西北,几乎没有梅树可遇。有一年去西湖旅游时,专门去了“品梅苑”,只为那里种了好些梅树。
当时正逢夏季,天气炎热。
午后的杭州犹如蒸笼,不多时就汗津津的,便在离西湖不远处的"青木花涧”客栈住下。喜欢“青木花涧”这个名字,有着淡淡的诗情。客栈跟我们平日里看到的民居类似,周围花木扶疏,环境清雅幽静,阳台上摆放着的花瓣形茶具,隐约透出店主人细腻雅致的情怀。
等到太阳偏西,直奔"品梅苑"而去。
然后,许许多多的梅就出现在我眼前了。它们青枝交错,碧叶婆娑,以一种最宁静,最冷寂,也最鲜活的姿态映入我的眼帘。漫步在梅苑,眼前碧绿一片,皆是一种树的倩影。透过密密匝匝疏疏朗朗的绿雾,我发现梅的叶子青翠嫩绿,并无奇异之处,我甚至分不清它与杏树、梨树之间的区别。
然后,我看见她了,一枚小小的青梅,夹杂在树叶中,低首含睇羞涩宛如小女孩,我很想摘下,将她带走,终是不忍心,让她自由自在地存活于天地间吧,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沿着曲曲折折的小径,我看到不同品种的梅树,梅花状的青石板路,写满“梅”字的百梅图,关于梅的典故和书画作品.....
梅,有这么多雅事呢,虽然我未能看到开满花枝的梅,叶子时期的梅同样令人流连。她静守流年,安之若素,在层层叠叠的浓阴里度过无人折弄的寂寞时光。
我很想问一句,梅,你孤独吗?寂寞吗?又觉得多余,她是不肯以颜色媚以谁的,她的内心高贵又轻盈,就这样淡淡的,素素的,至于其他人知与不知,喜与不喜,对于一株梅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临别,我对满苑的梅树望了又望。
一阵微风拂过,我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细语:一生知己是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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