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夸克 于 2024-1-2 11:24 编辑
笑脸
Ａ
快下班了，侯慧坐在电脑前排版。经理探头进来说明天再做吧。她嘴上答应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习题。听经理的脚步声走远了，她瞄了一眼被带紧的门，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Ｕ”盘，下决心似的插入端口中。愣了几分钟，又扫了一下门口，点开手机还未等操作，微信的“丁丁”声传来，吓得她几乎脱手。
手机上发过来一张笑脸。
侯慧看着这个再普通不过的表情，内心又开始跋涉万水千山了。她明白“笑脸”背后还有一张明艳如花的笑脸，那张脸代表着智商和情商、能言善辩、生财有道。那张脸会让所有人舒服，也包括她。那张脸约她一次，就会笑得更灿烂……
她更清楚：尽管自己的身高占优，但在这张卓越的笑脸面前，自己永远是要仰视的。而她也尝试过摆脱这张脸，但每次都被那种笑容中的魔力征服了，最终只能让仰视的角度变得更大了。
“丁丁……”她又接到了一条信息。
Ｂ
天色将晚，门外热闹起来。关英从托管班出来。几步远的小学门口堆满了接孩子的家长，不断地有人叫着她。关英不全认识，一律赔着笑脸应和。
有几个熟识的家长过来搭话。目的只有一个：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按说这种事是问不到关英的，但作为给学生提供餐饮服务的托管班，也招收住宿生，这就难免存在着作业辅导的事。关英是个有能力的人，她招的住宿生成绩提升飞速，在很多家长眼里，分数高于一切。
关英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脚下却并不停留，路过学校门口时，保安值班室建得有点高，恰好把这个角度的夕阳遮挡住了，形成一个“雁”形的阴影。关英发现正站在这阴影的尖端，赶紧快步离开，她可不想让这“箭头”把自己的影子穿过去。
她在停车位上启动了车子，向城西开发区驶去。路过一大片开阔地，听说将来要建一所新小学，开“分校”的计划在头脑中跳跃起来。这附近地偏人少，关英特地选的这里。她将车停在一家旅馆的对面，戴上口罩，下车后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四处张望了一下，推门进了茶馆。这个时间正在晚饭时候，所以关英进来喝茶等于“包场”。
她找了间临窗的小包房，叫了一壶“毛尖”，给手机微信上回了几条信息，又给一个人发了张笑脸，对方会明白——她已经到了！
Ｃ
侯慧刚进来，关英又叫了两盘点心，体贴地说先垫补一下肚子。都是老熟人了，她懂得程序，照常理，等侯慧喘匀了气，自然会把一个“Ｕ”盘放在桌角，她会把一个装着现金的信封推过去，信封里还夹带着一个空白的新“Ｕ”盘，留待下回交易。
但这次，侯慧喘匀了气也没有反应，只是干坐着，茶没喝，点心也没动。关英的心里一阵翻腾，不应该呀！又不是第一次！她觉得没必要用语言打动，那些蛊惑人心的话第一次交易成功时已经说尽。什么“这又不是中考、高考，一个小学考试出不了事，谁都不会当回事”；什么“神不知鬼不觉，你把钱挣了，我把生源招来了，两全其美”；什么“你培养大学生也不容易，印刷厂打工挣的那几个钱肯定不够，有钱干嘛不挣呢”……这样的话说得再好听，都不如一个“信封”好使。
关英非常不满侯慧的态度，要加钱就直说，何苦摆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自打她了解到，学校长期委托那家印刷厂印考题之后，负责排版工作的侯慧就成了她的“朋友”。几次“押题”大获成功，托管班的知名度霍然打开了，她俨然已成校外“名师”，前后兼并了左右三家托餐机构，生意越做越大，又怎么会因小失大，放弃这种成本小、收益高的投资？
虽然心里别扭，但关英的笑意不减，在微信上打了几个字：再给你加两千。却不发出，只摆在侯慧眼前，确定了对方看到了，又迅速删掉了。在她看来，侯慧应该知足了，毕竟印刷厂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千。
侯慧没抬头，轻轻地开了口：“我闺女去年师范毕业了，当老师了，今年第一次带班。”
关英道了声喜，心里却在琢磨着这话的由头，是不是家庭负担少了，看不上这几千了？总不能狮子大张口吧！
侯慧也没看她，继续说：“有些事不该做，以前缺钱了就不管不顾的。现在不一样了，刚才来的时候，她给我发了消息……”边说边有些哽咽，点开手机，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哭音的话语传来：“妈，我们没有白白努力，这次周测，我们班平均分学年第一，是第一次啊，我和学生们都哭了……”
侯慧站起来，又说了一句：“我闺女是人民教师了……”收起手机，把信封推回去，走了。
人走了，关英才反应过来，她看向窗外，看侯慧坐上了电瓶车，戴上头盔前还回头瞅了她一眼，一张轻松自在的笑脸透过玻璃映过来……
作者：六号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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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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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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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 11: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