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秋,分田到户。单家和谭家都是三口人,都分了五亩多责任田,还有一些坡场荒地。初冬的一天,谭小娜来找扇风耳,凤立哥,我要去洛阳了。俺哥给我找了一份被服厂的工作。我就发愁,爹娘都一把年纪了,又分了这么多地。生产队时候,干活还有个忙闲,这分了地可好,俩人起早贪黑在地里忙张,累出了毛病谁照管哩。想来想去,只有求你了。真心希望你能原谅我。秋麦二季忙的时候,能过去帮帮他们。我情愿从我挣的工资里支付给你劳务费。扇风耳来回扭了扭脸,小娜,那院俺叔俺婶,我从来都没有当做外人看待,以前啥样,今后还是啥样。至于你说要我原谅,这话就说远了。你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更没有坑害过我。人往前走路是黑的,摔一跟头不要紧,爬起来拍拍灰尘还往前奔,总有一天会修成正果嘛。
没等扇风耳话说完,谭小娜已是泪流满面,扑到扇风耳怀里哭起来。扇风耳慢慢把谭小娜的两只胳膊支开,小娜你别这样,我泪窝浅。你放心走好了,家里的一切事有我呢。哎,听说灵宝的苹果好吃,年关放假,你给我称一兜子回来。谭小娜破涕为笑,照扇风耳胸脯上捣了一拳,裁缝丢了剪子,光剩尺了!
家里有把刨地的䦆头卷刃了,扇风耳拿到街上小烘炉去拾掇。铁匠说,把䦆头撂这儿吧,你上街赶会儿集,回来就弄好了。扇风耳想,不买不卖也要去转转,总比候在这里火星子往身上迸强些。大街上溜达,看见几个人围着一个地摊,走近看是一个相面的生意。扇风耳感到新奇,就站在旁边看。等到地上蹲着的人一一散去,相面先生仰脸招呼道,慢待这位兄弟啦。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扇风耳蹲下,相面先生凝神皱眉,上下左右端详这张脸,然后说出一溜晦气的话,并说亏是你来得晚,要是今天头一个,我这一天的生意都不开胡了。礼金不收你的了,奉送你一句话,天命不移,人运可改,好事做的多了,帮你的人就多,诸事自然就顺遂了。
扇风耳囔囔唧唧地说,先生,我都二十五六了,还没寻下老婆,再麻烦你给扳算一下,我啥时候婚姻能透。相面先生有些烦,说过不要你的钱,你还得一望二。你这辈子不缺老婆,对象赤红色子,浓眉大眼,额头饱满,个子浑实,不缺力气。这回你满意了吧。走吧走吧,我收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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