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这一次失败，可说极其严重。洪哲不免心灰意懒，有几分想打退堂鼓。洪父却格外不忿。输给后辈倒不怎样，他生气的是儿子这样禁不起挫折。他在家里发火，洪哲不像小时候那样恭顺，顶起嘴来一句是一句。洪父骂他只会“窝里横”，有本事跟许杰杠去。洪哲怒道：“我还不够出丑？还不够丢人？还要去跟他杠？”洪父道：“想当年我……”洪哲打断他说：“当年你怎么样我是不记得了，就看你现在连个正科级也没混上去，当年也不见得怎么威风！”洪父被他说中心病，扬手就是一个辣辣的耳光。
洪哲浑身一震，本能地想要还手。他母亲急忙过来一扯扯住他袖子说：“你疯了，亲老子打你一下，又不是受了外人欺侮！你要是蹭着你爸爸一点油皮下雨天当心雷劈！”洪哲又急又气又愧，声音都走了样：“从小到大他打我打得少吗？但凡一件半件事没照他的计划做好他就劈头盖脸地抽我！在外面装斯文，在家里是暴君！”
洪父恨骂：“混帐！这是跟你爸爸说的话吗？”
洪哲颤着嗓子说：“你拿我当儿子了吗？你不过是自己一事无成就拿我当你的替身，我有我的人生，凭什么替你实现愿望？叫我干这个干那个，唯恐不成功！你知道你这种补偿心理多害人吗？我毕业了想留南方偏要我回来，回来了我想开培训中心偏叫我考事业编制，进了编我想搞专业非要我当官！好吧，你把我的官瘾煽起来了，现在搞不过许杰吃了个瘪我想退你又不让我退，还要我继续斗斗斗，你干脆把我逼死了吧？！”
洪父还没说话，洪母先叨叨着派儿子的不是，说做父母的如何把心操碎也不被儿女理解，说到最后她先哭起来，仿佛她和洪父成了受委屈的一方。洪父劝洪母的同时说给洪哲听：“你也少生一口气吧，等他自己有了儿子他才知道我们老的这番苦心！”
洪哲冷笑着说：“人家是慈母多败儿，我们家倒难得你们夫妻同心。”他说着摔了门下楼去了。
他赌气一口气冲到小区外，在小街上先是快步疾行，后便慢了下来。街两边的杂货铺、小吃店大多关门了，理发店还有一家在营业，斜目一瞥，客人也是寥寥。街边的大垃圾筒盖子没盖好，街面上还有些碎纸屑和枯枝败叶。路灯坏了两盏，意外地成全了星光，清清冷冷，似有如无。他从来没发现他家小区内外，这么好的地段，却因光阴漫漶，渐趋破旧。
他的心情也破旧了，像揉皱的纸。他很想找个人抚平意绪，然而事涉他和许杰的弯弯绕，内情复杂而敏感，单位以外的朋友，就算值得信任，怕也听不大懂，只能浮泛地劝他宽心。同事和前同事呢？衣主任，那是“中间偏许派”。范老师？或许稍微倾向于他，但过于谨慎，并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多半会隔靴搔痒。前任领导唐院长？这个念头过于荒唐，寻找听众也不能饥不择食，他随即便否决了。最后他拨给了曹院长。
曹院长在那边“喂”了一声，洪哲道：“曹院，是我。”曹院长便说：“情绪不高嘛，出了什么事儿？”她那口气半玩笑半抚慰，关心却隐藏不住。洪哲在冬日的夜风里感到一阵暖，连淡白色的灯光都仿佛变了金黄色。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不仅是刚才的事，还有压抑的童年，与父亲剧烈冲突的少年时代，和父母不断讨价还价的青年阶段，直到如今。曹院长沉吟了一下方道：“那么你心里到底是真想停手，不跟许杰啰嗦了，还是一时泄气，先歇一歇？”洪哲想了想说：“我也说不清。”曹院长不知怎么，话题一岔说：“回去跟你爱人商量商量呢？”洪哲立时感到这是一种试探，他如实答道：“她？呵呵，都快分房睡了，跟她有什么好说？一年也不到我爸妈家吃几趟饭。”曹院长愉悦地遗憾：“何至于到这个地步？”洪哲叹道：“性格不合呀。没找到对的人。”顿了顿说：“找到了，时间不对，也没用。”
曹院长没吭声，洪哲心跳加速，可也固执地不开口。他知道他在冒险，但只要这当口他一说别的，他就错过了可能的机会。过了片刻，曹院长说：“刚才你爸爸打你，打得重吗？”洪哲鼻子一酸：“他下手就没轻过！这是我现在长大了，你还没看到我小时候他什么样子呢！牛魔王似的！”曹院长停了停才说：“洪哲……”第一次，她不叫他洪主任、小洪。这原是个最生疏的叫法，此刻却最显稠密。洪哲接道：“哎。”这原是个最平常的应答，此刻却最显温存。他们沉默了一阵，曹院长说：“你要攻要守，是斗是留，我总是支持你的。”
回父母家的路上，他脚步轻快得像变了个人。到家门口，听见他母亲在絮絮地讲话，他且不进去。他母亲道：“你也是的，他多大了，你还打他？在儿子面前不维护你的威信又不好，太偏帮你了又伤他的心。”洪父叹了口气说：“我就是不甘心……唉，这也是命，命中注定我们家出不了人！我本来想着我做不到的他能给我长个脸，争口气……”洪母说：“理是这个理儿，也要看是不是这块材料。”
这句话激起了洪哲的好胜之心。他正待开门，听洪父说道：“也说得是，他真不愿意，也只好随他去，就只以前的功夫都白下了。”这几句落寞之语却又激起了洪哲的一丝歉疚。再想到曹院长往日对他的期望和扶持，想到击败许杰的快意，步步高升的风光，他瞬间做了决定。
他插进钥匙去才发觉，门没有锁。父母是给他留着门的。他咳了一声，推门笑笑说：“我回来了。”
元旦刚过，许杰便经过祁院长的同意，到城郊新开辟的一处景区去采风。
那景区共分三层，最外一圈是观赏区，中间一圈是餐饮区，最内圈则是民宿，闹中取静，相当清幽。许杰是公费采风，不用自己掏钱，他却多租了一间，预备给江雪凝住。这位毕业后就不曾见过面的老同学昨晚突来电话，说到D市出差，约他吃饭。他便公私兼顾，干脆把她约到景区来见，环境又好，有吃有玩，住宿条件又是第一流的。
这晚六点多，天已经黑得透了，推窗望月，树影婆娑，甚是雅静。他踱出房间，走到小院子里，在树下默默站了一会儿。趁着等江雪凝的当儿，他享受了一段自离家以来难得的宁静——外在的和内心的。
二楼斜对着自己的房门“吱呀”开了，明亮的月色中，许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尖尖的脸，脖子以下粗手大脚，倒的确是老同学，却不是女性，而是男人，不是爽利大气的江雪凝，而是曾被他蔑称“瓜子”的单昆！
单昆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他只得朝二楼点了个头。单昆笑道：“意外吧？大少爷。”他还用从前那个称呼。他笑了笑不答。
单昆索性下楼来到了院中。一别经年，许杰外形上颇朝着中年人的方向改变，单昆除了皮肤松弛，略瘦一些，变化竟不很大。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许杰终于找回了他的世故与得体。
单昆笑道：“你当是偶遇啊？我是被人特地邀请来的。听说你这两天在这逍遥，我才定了这边的。”
许杰心思灵动，稍一思索，便笑了起来：“对了，你和洪哲都到我老家玩过的。他大概是通过什么方法联系到了你。”许杰这话一说，单昆不由一惊，这位当年让他吃过大亏的同学果然还是那么厉害，他也就不兜圈子了：“哎，你不是要提拔了吗，洪哲转了几个弯子才找到我，想问我你在学校有没有啥劣迹。我就跟他说嘛：‘要整黑材料啊？你请我到D市玩一趟，包吃包住，再给我办的食品加工厂弄笔小生意做做，我就考虑一下。’”
他侃侃而谈，没有半点羞惭或难以启齿、吞吞吐吐的意思。许杰心下发笑：“不愧是你，本性难移。”他倚在那粗糙有力的树干上笑道：“那你为什么又跑到这儿来告诉我？是不是我给你的食品加工厂弄笔大生意做做，你就顾念室友的情谊，不帮倒忙了？”单昆嘿嘿笑道：“你要是肯照顾我那小破厂，当然最好，怎么说以前都有交情的……”
许杰感到单昆是在威胁自己。就凭他？当年的手下败将，被自己修理得几乎无法立足，他凭什么来同自己谈条件？可是——许杰心念一转——他顶着一个大学同学的身份，他知道自己从前的许多历史，虽谈不上有什么真正的把柄，可是无中生有、化小为大、指灰为黑，却也不是难事。在中国，干部提拔前期的这段日子最敏感，也最容易出问题，男女作风，道德操守，政治原则，经济清白，在在都可能成为攻击自己的利器。洪哲还真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主意直打到单昆身上去了。
单昆笑道：“你以前写过一篇讽刺我的小说，说N年以后你胖了我瘦了，你别说，还真是神预言。”他说的是许杰那篇由江雪凝当众朗读的大作《我们要吃饭》。许杰心想：“要论算旧账，数你第一。”便道：“游戏之作，亏你还记得。”单昆转而笑问：“生意的事，有没有门路？”
许杰骨子里的傲岸压倒了仕途上的追求，他摇了摇头，断然说：“对不起，能量有限。再说，我的圈子里都是文化人，跟你那块不搭界。”他满以为他当面拒绝，会惹得单昆恼羞成怒，或拂袖而去，或是转移话题说些有的没的而在内心衔恨，不料单昆忽的哈哈大笑：“许杰啊，你还是那个许杰，一点没变！”他的态度毋宁说是赞赏。
许杰有点懵：“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单昆笑叹：“唉，你还没想明白呀？我为什么要跟你作对去便宜外人？我跟你不对付，但再不对付也是名牌大学的同班同学。洪哲算哪根葱，二流学校的三流学生。再着说了，那回你过生日，不管什么动机吧，总归让我见了个大世面，不然我恐怕一辈子不知道有人是那么过日子的。我还是感谢你的。”许杰心里浮起一丝感动，料不到相隔多年，以为学生时代的敌人要和眼前的大敌联手，对方却念着旧情，把话说透，还来给自己示警。他清了清嗓子道：“你能这么想，不枉我们同窗一场。”他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的动作：拍了拍单昆。
单昆忙闪开去说：“往哪拍呐？要拍拍肩，不能拍背，不然一辈子走背运。”许杰笑了：“还有这些讲究？”单昆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在体制内哪知道我们小本经营的难呐。”
他们共同回忆起学校的点点滴滴，但不约而同回避了二人矛盾的林林总总，单拣着愉快的事来说。谈到那次生日，单昆忿忿地说：“你们拿我取笑，我都习惯了。洪哲那小狗蛋是什么东西，他也跟着你们打趣我？而且后来你们都不说了，他为了讨好你还一直拿我寻开心，当着那么多美女的面损我，妈的！”
这也是他不肯帮洪哲的原因之一。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单昆。许杰笑着拉他到避风的角落站定说：“没想到你比我还记仇。”单昆拨弄着那些四季常青、高可及腰的大型盆栽说：“有的可以不记，有的必须记！”他说起他故意对洪哲把话说得含含糊糊，骗来了一趟免费旅游，明天再和洪哲见个面，看有没有机会争取一笔订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为能把一个精明人耍得团团转而得意非凡。许杰提醒他防止洪哲报复，他说万一洪哲敢跟他啰嗦，他就到D市亭湖区文学院去举报洪哲收买他抹黑许杰，“看那小子怕不怕”。
“那真叫‘洪哲二度送上门，单昆一举定乾坤。’”出于一种人性的局限，许杰忍不住幸灾乐祸——明知不该把自己的精神层次拉低到同单先生一个等级的。
电话响了，是江雪凝，说半小时后到。许杰挂了机，邀单昆与他们共进晚餐。单昆脸有惭色：“算了，我晓得，我们班最看我不爽的男同学是你，最看不起我的女同学是她。我还是不去攀高枝了。再说，”他忽然笑了起来：“我也不想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许杰啐道：“瞎说什么呢？我都快当爹了。”单昆笑道：“不妨碍不妨碍，外面有个红颜知己也不错，反正你跟孟……”他急忙住口，知道这个玩笑开不得。许杰笑笑：“过去的人，我早就不在意了。”单昆全然不信，但连连点头。
许杰不勉强他，准备动身到大门口去接人。单昆拿出手机，拉他在澄净的月光中，在大树下合了一张影，脸上现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以前他样样不如许杰，现在他以他独特的方式帮了这个优秀的室友，他觉得他们一下子平等了许多，心里也平衡了许多。许杰和江雪凝究竟会不会搞七捻三他就不操心了，明天忽悠一下洪哲，就大功告成，回老家去了。
许杰与他道别，快步赶到外圈的正门，江雪凝先已到了。许杰从她手里接过箱子来拉着，换来江雪凝一句“有风度”。
由于独特的地形，如果先去内圈的民宿安置下来，再到中间一圈的饭店吃饭，势必要错过外圈最精华的项目：鱼跃龙门。江雪凝听了，洒然一笑，当场决定先去看节目。“横竖有人给我拖箱子。”她笑着说。
她跟着许杰先参观了几处游廊。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溪打上绿光，笼上烟雾，曲曲折折，竟也颇有情致。江雪凝想：“北方的造景渐渐被南方同化，似乎成了某种趋势。”她边看边问着许杰的种种近况，听到刚刚“巧遇”单昆一节，不禁哑然失笑说：“他还挺多心，我现在不排斥他呀，他干嘛不来一起玩儿?”许杰笑道：“由他去吧。他一个人逛，反而自在。”
溪水尽头，是一座石拱桥。江雪凝从中间的台阶上去，许杰因有箱子在手，从右侧的残疾人通道把箱子拉上去。有人推着轮椅经过，江雪凝留神瞅了他们一眼。
桥上三三两两的游人，有的拍照，有的静观，各玩各的，互不相扰。夜空中数十架无人机拼出种种吉祥的图案，或黄或蓝，一时是红色，一时集体变成晶亮的白，十分耀目。江雪凝到底善良，突然想起来说：“单昆特地跑你采风的地方来住，洪哲不会猜疑他吗？”许杰早已想到此节，因笑了一笑说：“我刚才想问他，怕让你等，就没来得及，他应该总有他的一套鬼主意吧。”话似乎是贬，话风里却藏着亲切。江雪凝虽不喜单昆，但见许杰能借此同老对手冰释，也替他欢喜。
下了桥，是一处颇大的湖面。许杰打手势让江雪凝加快脚步，赶过去占了一个好位置。不到五分钟，节目开始，只见灯光大亮，满湖里蓦然开起了朵朵莲花，莲叶翠绿，衬得那或红或白的花朵格外夺目。观众喝彩声未歇，又见无数条鲤鱼接连跃起，大大小小，憨态可掬，遍身金灿灿、黄澄澄、红艳艳，光芒闪烁。江雪凝这才明了，是3D灯光秀。许杰侧头见她瞧得津津有味，很是快慰。
一时又见有人划着渔船，扮成渔翁，到了湖中央，这却是真人。他在船上做出种种高难度动作，多半是杂技演员。他随即撒网捕鱼，众鱼四散而逃，唯有一条左闪右避，矢志不移，朝着龙门的方向奋力游去。观众们都为它鼓掌，小朋友们尖着嗓子为它加油。渔翁追赶，金鱼破浪，突然之间，它跳在半空，窜进龙门，七彩灼灼，化身为龙，“哗”的一声盘旋到九天之上，顿时云蒸霞蔚，壮观异常。众鱼儿又再浮出水面，做欢贺之状。这特效极是逼真，那渔翁假装害怕，摔到水里，狼狈不堪地爬上船，紧划慢划，落荒而逃，引得众人一阵轰笑。许杰心道：“真要跃过龙门，哪有那么容易？”
看完节目，许杰与江雪凝边议论着边从另一条路走向中圈找地方吃饭。经过一座灯火辉煌的七层宝塔时，江雪凝问起崔俊的情况，又提到杨倩一直过得很平顺。许杰笑着说：“你俩不过一面之缘，这友情倒能延续下来，也是缘分。”他一提“缘分”，江雪凝便想到孟婷，许、孟一对璧人，落得有缘无分，她和戴文忠都很为他们唏嘘。其实当初若没有孟婷……
许杰随口道：“哎，怎么班长不一起来逛逛？工作那么忙吗？”若没有孟婷怕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江雪凝顿了顿才说：“他腿脚不方便。”许杰惊讶：“腿脚不便？”江雪凝长叹了一声说：“他得了‘渐冻症’。”
许杰大吃一惊，手上一个没拿稳，箱子都倒了。江雪凝过去扶起箱子，惨然一笑：“我刚听医生说时，也是你这种反应。不过好一阵了，已经能面对了。”许杰道：“怎么没听你提过？”江雪凝说：“报喜不报忧吧。来的火车上我还在想要不要跟你说。”许杰接过箱子，继续领着她朝前走：“当然要说！这个病不是小病，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江雪凝笑笑说：“有什么办法？这跟老年痴呆一样，是不可逆的，而且最后会肌肉萎缩，呼吸……衰竭。也找了最好的医生，拿了好几套治疗方案，能用的方法全用上了，结果……”
宝塔这里游客聚集，二人在人堆子里挤来挤去，被碰得东倒西歪。许杰想这人流就像命运，他们给裹胁其中，拼尽全力想要掌控方向，却终究徒劳。他道：“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江雪凝摇摇头说：“不重要了，关键是后面怎么弄。既然被找上了，躲是躲不了，我们只能把以前的保险盘点一下，做一些投资理财，让儿子也转了学到家附近，方便将来兼顾他们爷儿俩。我妈已经表了态，她愿意出钱，或者自己过来，叫我别太担心……”
她说到这里，迎面呛了一口冷风。那仿佛是十万八千里外刮来的一阵悲风，噎得她猛烈咳嗽，眼泪直流。许杰忙掏出面巾纸给她，劝着她，哄着她，抚慰着她，心下却想：“我总觉得我们家不幸，比起她和班长来，却又幸运多少倍了！”忆及戴文忠做班长时，把班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对人人亲和有礼，到明孝陵参观那回解说各种神兽，引得众人钦佩；夜里率领同学们贴呼吁书，回护闵婶，都还像是昨天的事。
江雪凝的感触只短短几分钟，她很快调整了一下，擦泪笑道：“放心，女汉子没那么容易被打倒！你也是啊。你这几年也是风刀霜剑的，咱俩往后要互相鼓励，OK？”她伸出手掌，笑看许杰。许杰忍住悲感，与她一笑击掌。
宝塔上挂着的串串铃铛在晚风中“当——当——”地响着。许杰望着说笑的、埋头行走的、左顾右盼的游客，暗叹：“人这一辈子啊！”
|
发表于 2022-9-4 08:35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
收藏
顶
踩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22-9-4 09: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