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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榕树下 幻旅(十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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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旅(十七)(十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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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6 12:4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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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飞船起飞,遥见下方千舟竞飘,风行水上,蔚为奇观。约一个多小时后,飞船在音乐中降落在一座小岛上。那岛悬浮半空,俯视大地,有傲然凌人之感。


  上岛后照例是首领陪同,逐次参观。诗歌流派虽也万千,这岛上却浑然杂处,并不区分。这倒也符合过谦对诗人的直观感受:他们之间偶有观点不同、打打笔仗的,但其激烈程度,远不如小说界的雅俗之争,简直是不共戴天。相反诗林内部尚算团结,与其他人论战起来,常是群体作战,一致对外。“团灭”这个词原来指的是消灭很多人,到他们这儿就演变成“抱团灭别人”。


  岛上林木葱郁,房屋错落,写古体诗的就像西医院的中医科,偏居一隅,自己也知道无可争锋,索性一副乐天安命的架式。白话诗人的建筑数量多,面积大,光线好,显见得是这林中的主流派。


  小说家环岛一周,到“艺术之家”与诗人们开联谊会。一位青年诗人代表笑道:“我谨代表我本人对小说部落的老师们表示热烈的欢迎!”众人“啪啪啪”鼓掌加“哈哈哈”傻笑。那人发表了感言,把一篇普通的文稿念得热情如火,该断句的地方他有意不断,不该断的故意断一下,顿挫之间就有异样的效果产生出来,真诚是无疑的,尽管刻意了些。


  小说家中过谦是代表,事先还被迫写了讲稿,但以过谦的性子,是不可能字字句句写下来照本宣科的,事实上他只拟了一个提纲。上台后他笑着问全场好,说“据我的臆测,国外的小说家和诗人应该更容易沟通,为什么呢?人家从《荷马史诗》开始就喜欢讲故事,《神曲》也是,《浮士德》也是,诗和小说可算堂兄堂弟。”有个诗人在后排撇嘴冷哼:“以偏概全,雪莱呢,拜伦呢?”好在声音小,没人听见。


  过谦又说:“我们国家的诗歌从《诗经》开始就长于抒情,除了《格萨尔王传》,绝大多数都不是叙事的,诗和小说顶多是表兄表弟。到了当代,基本上出了五服,血缘关系都谈不上,只能算干兄干弟了。”


  下面一片笑声。过谦出于礼貌,对他并不熟悉的诗歌赞美了两句,对他所属的小说界则谦虚中有肯定,不卑不亢。他生平怕开长会,怕听演讲,推己及人,只讲了五分钟不到,末了以一句“胡说八道,大家担待”作了收梢。


  接下来是诗人们上台演出。上半场是朗诵岛上诗人的作品。有一位背到动情处,泪下两行。众诗作写城市,写农村,写城市人想象中的农村,写农村人进城市打工,或浓或淡,或豪或婉,长短不一,质量也参差不齐。伤春悲秋的诗歌过谦毫无共鸣,有一首有点近似李亚伟的《中文系》,过谦听得很起劲儿。


  下半场是朗诵经典作品,机器人协助表演。有人朗诵郭沫若,它们就满台乱飞;有人朗诵徐志摩,它们就翩翩起舞;有人朗诵冯至,它们就打出和谐的灯光;朗诵北岛、舒婷,则机器人不仅打光,还散出一种奇特的味道,相当好闻,是深邃的芬芳,清冽的醇厚。莫渊问是什么味道。一位女诗人答道:“耐人寻味。”莫渊一呆,才明白这味道的学名就叫“耐人寻味”。过谦认出她也是去甘愿家的女人之一,找个空子挪到她旁边,在别人的激情澎湃中问她,“七姐妹”指的是哪些人。那人也认出了过谦,能在甘愿家二楼做客,又说得出“七姐妹”的话来,绝非外人,她悄悄告诉过谦说:“曾衍长野心极大,我们结盟对抗,散文、诗歌、戏剧、报告文学、文学评论每一处有位姐妹作为反对他的核心。小说界是幻谷第一大部落,千头万绪,就有两位姐妹坐镇。”过谦“哦”了一声说:“除了甘老师,另一位是谁?”那人说:“绿萍。除夕那天她要照顾没回家过年的小说家,又要用烟花向甘姐拜节,以巩固甘姐至尊的地位,才没去‘揽月阁’。”过谦恍然大悟,对曾衍长、甘愿两大集团势力的外延又有了新的了解。看来双方缠斗的强度、规模都远远超出他的预想。


  有人朗诵了一批不知所云、晦涩难解、自说自话的诗,机器人很为难,不动不行,动又不知如何动,只好手拉手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左摇右摇呈可爱钟摆状,天真得煞是无奈。


  有人朗诵穆旦了,机器人这才摆脱窘境,集合能量,幻化出影响了穆旦的叶芝和艾略特,后半段还出现了李贺的形象。觉得二人诗风相近的会意一笑,不懂的也就罢了。过谦待表演结束,举手发言说:“我刚才说错了,谁说咱们的诗和小说只是干兄弟了,穆旦和金庸一个查良铮,一个查良镛,就是嫡嫡亲亲的堂兄弟。”把大家怄笑了。


  回飞船的路上,过谦见小岛东北角有间大屋,墙面斑驳,没颜落色的,就问女诗人里面是什么人。女诗人叹道:“只跟你说,不要外传:今天参加联谊的全是选出来的,颜值高,性格好。有些古怪不合群的集体住在那里,像历史上曾有过的绿皮火车的卧铺,上中下三层,挤着睡。首领不待见他们,待遇差得没眼看,等于变着法儿赶他们走,他们咬定牙关不走。”过谦叹了口气说:“我还想呢,这岛上的人个个内外兼修,原来有忧郁症的、矫情做作的、满头是刺的都打发到那边集中管理去了。”女诗人叹道:“谁说不是呢?”过谦顺嘴说到忧郁症,联想起了滕燕,一阵酸楚。


  快出树林时,一个酷似电脑台式机的机器人一路大声念诗,走了过来,与众人擦肩而过,招呼不打,眼皮儿也不抬一下,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晃了过去。祁必明上前笑道:“小家伙很牛掰嘛!”女诗人笑道:“它刚出了本诗集,看不起旁的机器人,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祁必明笑道:“写得好吗?”女诗人笑道:“偶有佳句,但无佳篇。没有感情,只会拼字,作得出什么好诗?我们逗它玩儿,恭维两句,它就当真了。”祁必明笑道:“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良好。”


  伏虚与诗歌部落的首领握手道别,一一点了遍人数,确定没漏了谁才上了飞船。女诗人在下面挥手,半空中的小岛渐缩渐小,直到成为一个小黑点儿。


  到戏剧部落时已过了十一点半。对方体贴地安排大家先用午餐。餐厅里有张极长的餐桌,珍馐美味自动流来流去,移近移远。好处是安坐不动,伸手可及;坏处是不如普通桌餐之亲热,又不如自助餐之灵活。


  过谦左边坐着位戏曲编剧,不停地跟他灌输话剧是西洋舶来品,历史又不悠久,不是我们老祖宗的玩艺儿。右边是位先锋话剧的编剧,时不时会在三句里夹一句对传统地方戏的调侃,分寸很好,说是攻击吧,又像开玩笑。过谦这就发觉,论起内讧的本事,除了小说,首推戏剧。诗人擅长“外讧”。散文界一盘散沙,比他们的文章还散,根本就不构成“内讧”的前提,同室操戈自然无从谈起。由于两位剧作家的左右夹击,过谦吃得不多却仿佛消化不良,堵在心口里。他耐着性子不发作,开始还敷衍敷衍,后来就懒得搭腔。


  莫渊在那边情形相似。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话剧编剧看地方戏编剧,像城里人看乡下人;地方戏编剧看话剧编剧,像老派人看假洋鬼子。京、昆两剧一个是国剧,一个是世界级“非遗”,底气十足,与话剧平起平坐,亲而不近,维持着有距离的友好。莫渊觉得有趣的是,私底下暗流汹涌,桌面上却传杯递盏,分外热络,要是有人不识眉眼高低,戳破了窗户纸说他们面和心不和,他们非得找这人拼命不可。


  祁必明遇到的是少数既写戏曲又写话剧的剧作家,心态比较包容。这位身兼二任的剧作家,所擅长的话剧仍是曹禺、老舍那一类,而不是先锋实验。又一位写小剧场戏曲的,状态仍如百年以前,叫好的叫好,唱衰的唱衰,挣扎在半红不黑之间。他私下对祁必明讲,也不是什么剧种都能做小剧场的,叫写惯了秦腔、弹词的去跨界就像叫印度人不要狂妄自大一样难以想象。祁必明对戏剧一知半解,胜在胆大敢言,他把他知道的有限的国内外剧作家英雄排座次,一一评点。说不下去就拿小说撑门面,壮声势。他旁边那两位剧作家都老实,一时摸不着他的底,为他气势所慑,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饭总算吃完了,过谦右边的话剧编剧还在笑说:“我们送戏下基层,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还当我们是戏曲,听了半天,光说不唱,气得要死,在台底下叫:‘怎么还不唱的啊?!”他被他自己的笑话逗乐了,一个人笑了好久。


  饭后参观部落的陈设,剧作家的生活、写作环境与小说部落大致一样,只是小说部落在群山之中,景色既好,占地又广。这里是在一个飞碟状的建筑之中,少些野趣,也没有那么宽阔广大。有人提到这个话题,剧作家们纷纷犯酸:“哪里能跟小说比啊?”“小说哎,受众多广啊,多重要啊。”“要么改行写电视剧好了,比小说还来钱,这年头反正笑贫不笑娼。”——末一句是赌气的话。


  一位女编剧主动来同过谦打招呼,她一眼就认出了过谦。甘愿家的二楼,过谦是唯一一个上去过的男性,不能不令她印象深刻。


  两人谈了片刻,过谦暗忖:甘愿、绿萍与另外五个女人五官不同,但气质却有着内在的相似,眉眼里有相通的犀利与敏锐。只甘愿多了一丝受过情伤的凄楚。


  随大队往前,过谦看到戏剧部落的布局是按照星辰排列,重要人物对应着重要星体,比如此处首领的屋子就占住了北极星位,接受群星拱伏,最为尊崇。甘愿这位姐妹居于北斗七星中斗魁、斗柄相接处的天权之位,仅次于首领。


  过谦悄悄向她笑道:“你们六姐妹都是各自部落的二号人物吗?”女编剧摇头笑道:“不尽然。散文、诗歌部落的姐妹只能算最好之一,有一定威望,与‘第二’还差得远。报告文学、文学评论两个部落的姐妹既有文才,又任行政主管;甘愿姐加绿萍,在小说部落基本是与曾衍长分庭抗礼,不相伯仲了。”过谦小声说道:“曾衍长真有这么难搞?怎么你们一个个那么忌惮他?”女编剧说:“此人才略过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使得其他几部的首领对他言听计从。套句国际政治的术语,他人在小说界,却能‘长臂管辖’,遥控到其他五部来。这么下去,幻谷会有大灾祸。”过谦想起甘愿也说过类似的话,便问:“什么灾祸?”女编剧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老谷主去世时留下了这个预言。曾衍长和五部首领认为是危言耸听,我们觉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过谦深思不语。


  戏剧部落从外部看形似一个大飞碟——其实何尝不像一座大剧场。过谦当时还操闲心,想“成天关在里面,岂不气闷?”进去才发觉,从里看到外,完全感觉不到“飞碟”内壁的存在,能把外面的世界看得通通透透。祁必明这时提了个谁也想不到的问题:“要是定死了某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不是会撞到无形的墙吗?”众编剧有大笑的,有窃笑的,有抿嘴微笑的。过谦、莫渊同感丢人。


  下午对方招待他们看了两场演出,中间休息一刻钟。第一场是在大剧院里看折子戏,是《烂柯山·逼休》《幽闺记·拜月》《蝴蝶梦·说亲回话》《红梨记·醉皂》四折。因小说家加伏虚只有三十一人,外请的演员们嫌观众不够,激发不出表演欲望,强烈要求把所有编剧都揪过来看戏,另加五十来个机器人充数,才把位子填满了七成。第二场是在一侧的小剧场,演的是江苏剧作家的小剧场话剧《青红不离皂白》,说的是公墓里“碑位”的利益交换,和两个死了的年轻男女被各自亲人撮合“结婚”的奇事,荒诞又写实,剧情与思考兼备,角色亦较生动立体,是过谦喜欢看的那种戏。对于把人物当成符号,把情节当成演绎哲学思想的机械载体还自诩“现代”“先锋”者,他最不感冒,也从不讳言他的反感,哪怕作者享有盛誉。他对女编剧说他最爱读的是迪伦.马特,女编剧笑说她钟情契诃夫。


  下午四点多钟,观摩结束,伏虚与戏剧部落首领依依作别。首领一边安排人把众演员送走,一边把伏虚等送到飞船舷梯下方。伏虚满面堆笑,连连逊谢。过谦观察着他们,疑团满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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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2-4-6 12:46 |只看该作者
  十八


  过谦他们回来不久,幻谷就出了事。先是肥遗、蛊雕两只机器神兽被拆得七零八落、零件满地;后是凤凰、青鸟的脖子给人绞在一起还打了结。不用说也知道是小童干的。这一次受害的是机器动物,下次难保不是活人。祁必明吓得脸上一红一白,说:“这不是变态吗?”


  绿萍、伏虚各带一支人马把幻谷翻了个底朝天,小童却踪迹杳然。


  隔了一周,两个X横“尸”后山,那正是滕燕杀老夫的案发地。几个机器警察过去查看,二十来个作家在旁围观。但见一个X的头叠在另一个的头上,另一个X胸口破了个大洞,“哧哧哧”的冒烟,电线拖在体外,劈劈啪啪闪着火花,显然遭袭未久。莫渊神色凝重,祁必明遮住双眼,从手指里窥探:“这就是开膛破肚啊,电线就相当于人的肠子……”过谦骂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许有清看了会儿,一语不发,默默走开。祁必明还小声问莫渊:“他是特别镇定还是吓傻了?”许有清穿越了小半个幻谷,来到老夫家,一进门就说:“干妈,您还是搬出去吧!”


  老妻大病初愈,说话有气没力:“魔童又出来兴风作浪了?”许有清说:“谁都说不好他下面会作什么怪。您一个人和几个没心没肺的机器人待在这儿,我没一天能把心放到肚子里。与其这样,不如回城。”老妻点头说:“我还有两门亲戚,有大事还能帮衬帮衬。再说六十几岁的人还不至于动弹不得。其实,照谷里的规矩,我已经不是职工家属,也没资格占着这幢房子不挪窝儿了。”她摆了摆手,示意许有清别插话:“我一走简单,你从此没个知疼着热的人。我想着临走前要帮你再铺一铺路。”许有清想哭,老妻却站起来说:“拣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去见伏虚。”


  伏家与老家比邻而居,几步之遥。许有清随老妻前去拜访。伏虚迎进门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嫂子大晚上带许老师来,是临行托孤吧?”老妻心道:“你这老油条,脑子倒灵光。”笑了笑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老哥哥在日,对你不薄,他如今走了,统共就剩下一个傻孩子,我们两口子就把他托付给你了。”说着就要行礼。伏虚忙弯腰扶起说:“可别,折死我了,也有嫂子给自家兄弟行大礼的?许老师至纯至孝,又……写得一手好文章,我也欣赏得很呢!”


  老妻一笑,掏出一张支票推了过去:“我一个老太婆守着那么些遗产有什么用?我大胆代死了的做个主,将其中三分之一一次性赠送给你。你别推,推了就是不把我们当自家人了。我晚上收拾收拾,明儿就出谷,还有封推荐信给曾谷主,你的首席长老,包在我身上。”伏虚身上一热:“曾谷主会听你的?”老妻笑道:“我是前任首席的遗孀,说话总有点分量;再者,我自有我的说辞,包你称心满意就是。”伏虚竭力淡定,微笑道:“嫂子的心意我领了,嫂子的心事,”他瞥了许有清一眼:“也着落在我身上。”老妻起身说:“那就多谢了。有清只要在幻谷出人头地,就是镀了金的名作家,将来回了城,在全国文坛有了一定位置,他不会忘了你的。有清,你说是不是?”许有清连声称是。伏虚亲切地拍拍许有清的肩膀:“继续努力吧,我看好你。”


  送走二人,关上院门,他坐到鱼池子边上深思。他老婆一直在房里探头探脑,这时忙跑过来问他:“你真要帮姓许的?”她是个胖胖的小矮子,与伏虚的高瘦恰成反比,单以身材而论,倒比老妻更像老夫的夫人。


  伏虚朝池子里撒鱼食,头也不抬:“拿人的手软。她事情做得到位,我既然承诺,当然要兑现。做人嘛,什么仁,什么义,都是假的,只有一个‘信’字不能马虎。”伏妻蹲在伏虚膝盖边上,整个是一陀横向的肉山:“过谦那么得宠,曾谷主又有心帮他打破时空限制留下来,许有清能越过他的头去?”伏虚笑了两声说:“过谦跟曾谷主不是一路人,又都个性极强,他们的蜜月,长不了。”伏妻“哦”了一声说:“你估摸着,这个蜜月啥时候结束呢?”伏虚看着荡漾的池水说:“我要是没猜错,就是眼面前的事儿。到时我会再加一把,让曾谷主彻底对这小子断了念想,那么许有清的机会就来了。”伏妻嘻嘻笑着说:“其实你本来也怕过谦上了位,会过早地取代你吧?许有清那种软不啦唧的性子,就一点威胁也没有了。”伏虚一笑说:“你居然能悟到这一层,不枉了我多年熏陶。”伏妻笑啐了口,进屋去了。


  第二天下午,许有清把老妻送到谷口。伏虚夫妻代曾衍长送行,老妻没想到魏晋也会来。两家素不投契,临了能来送上一送,也算对得起在长老位置上共事一场。


  行李车把几个大箱子托运走了,伏虚的目光假作不在意地扫过那些箱子,心里猜测老夫留下了多少家当。老妻走近身来,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说:“上午我把那信发给曾谷主了;箱子里的东西,我死了都归有清,拜托你好好照顾他。”这是暗示许有清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供奉。话是赤裸了点,其中含义仍让伏虚心花怒放。


  没几天,两项人事任免接踵而至,一是升任伏虚为首席长老。许有清带头鼓掌,和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实至名归,当之无愧”的鬼话。另一项是由甘愿补缺,位列三长老之末。过谦很不平,无论魏晋、甘愿,其德其才,明明都在伏虚之上。魏晋生性淡泊,若无其事。甘愿对着怒形于色的过谦笑道:“我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


  过谦一屁股坐下说:“就是为你不值!”甘愿笑了笑说:“从一个作家到一位长老,表面上是升了,其实是明升暗降,把我这精神领袖拉下马,纳入到他曾衍长管辖的长老序列当中。”过谦气得脸也黄了:“你不是有很多崇拜者吗?我去找他们联合请愿!”甘愿一笑说:“崇拜是崇拜,涉及到自身利益,人还是为自己打算。你难道没留意,《云彩镜象》发了一则大消息?说是曾衍长拉来巨资,举办一个大型征文,一二三等奖奖金合计高达五百万。”过谦一惊。甘愿在对面椅子上坐下说:“我如果是作家之一,就要参赛,别人想跟我争一等奖,希望渺茫。我如今成了长老,担任评委,不能参加比赛,别的作家蟾宫折桂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你说我那些崇拜者们能不支持曾衍长的决定吗?我还能动用众作家的力量推翻他的任命吗?”


  过谦感到一股寒意:“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他还真是手段非凡。”甘愿冷冷一笑说:“若非这样难缠的人物,我和绿萍何必要筹谋这么多年,头痛这么多年。”过谦“唉”了一声说:“那怎么办?你这个哑巴亏不是吃定了?”甘愿神情坚毅,眼蕴锋芒说:“我不是那种一打击就灰心溃败的庸人,有些事我已经调查得有些眉目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肯定鹿死谁手!”


  出了甘愿的办公室,二人走了一截子路,到灵河那里分手,甘愿往南,过谦朝东。因为谈的时间长了些,不觉日已西沉。奇的是日落只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夜色就漫了上来,比平时的黄昏要短得多。过谦没心思多琢磨这个,闷头只顾想着甘愿和魏晋,觉着这世界真是不可理喻。


  蓦的里鸟雀惊飞,树摇草动,平地起了一阵阴风。过谦连打了几个冷颤。朦胧月色下,一个小小的影子从暗处平移了过来,到身前两三米才停住。过谦自进幻谷以来,行事磊落,外加胆气豪壮,从没怕过什么,此刻却不由得生出惧意。他往后退开两步,那影子也随着朝前逼近两步;他试着朝左边跨了一步,影子也如法炮制。他牢牢盯着影子,头皮里渗出冷汗。那影子也一声不吭,幽灵般垂着头立在那里。僵持了约有五六分钟,过谦忍不住大声道:“是小童吗?”


  影子发出一串狞厉的怪笑,缓缓抬头,现出一张青白的面孔。一般形容人的俊秀爱用“唇红齿白”,小童此时牙齿白得晃眼,尖尖地似要择人而噬;嘴唇却是乌紫色;再加眼窝深陷,从头到脚散发出非人非机器的尸气。他向前迈了一步,偏着头,打量着过谦说:“你也会怕吗?”他的声音不像从前,是本来的童声加上《罪与罚》男主角的成年男声,每说一句话,都像两个人同时发声,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过谦捏起拳头,勉力镇定,淡淡地说:“是人就会害怕。”小童诡笑着迈前一步说:“是怕鬼,还是怕死?”过谦双拳微颤,但声音渐渐稳定:“怕鬼不还是因为怕死吗?”小童磨着牙齿,发出“吱吱格格”啃白骨般的响声:“你不用怕,我身上有一部分就是你。你是个干净版的小童,我是黑化了的过谦。”过谦想起当初种种,惧意稍减,愧意暗生:“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小童的眼睛隐现绿光,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变成这样也挺好啊,至少我是个谁也不能忽视的角色了。曾衍长、甘愿想除掉我,你和魏晋对我又怕又怜,别的人对我又怕又恨。哈哈,好玩!”他身子一晃,到了过谦面前,几乎与过谦呼吸相接。过谦大吃一惊,本能地朝后闪避。小童一把揪住过谦后脑的头发,却因过谦理了发,剪了寸头,又滑脱了。过谦连退数步,顺手抄起一块石头,以备不测。


  小童语音尖锐:“你为什么把辫子剪掉?你有辫子,我也有,我们才是同一个人的一体两面。你……你竟然理发!”他反手握住自己的辫子,一把拽了下来,塞到嘴里,咀嚼片刻,吞了下去,过谦不禁一阵反胃。小童抹抹嘴角,笑道:“现在我们又是一样的了,好玩!”


  过谦知他魔性已深,不是自己所能挽回,当务之急,是逃出生天,一面观察地形,一面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跟你不同。我就算一时失控,也懂得回头。我会暴怒,会失态,但事后总能反思。我从来不是一个正邪不分、伤害别人的人。”小童慢慢走到他附近,瞧着他说:“啧啧啧,好个知过能改的贤人。我问你,你舞文弄墨是为了什么?就一点儿不为钱,不为名,不为女人?”过谦一怔。小童右手一伸,快如闪电,夺过他手中石块,捏成了一团粉末,任它们从指缝间“簌簌”而落:“说呀,贤人。”


  过谦不想承认,却又不想撒谎,一时犹豫难言。小童阴森森地说:“可见六根不净。别死撑了,让我帮你吧?”过谦直觉他不怀好意:“你帮我?”


  小童声音里带着蛊惑:“我帮你打昏医生,救出滕燕,让你们团聚,好不好?”过谦脑中昏昏沉沉,被催眠了一般:“好。”小童踮着脚往跟前轻凑几步,阴恻恻地漫声说道:“我帮你名利双收,快意恩仇,好不好?”过谦眼皮发重,像要睡着了:“好。”小童又踮着脚,踩着奇异的步子上前两步:“来,让我帮你,好玩得很呢!”他一手触到了过谦的喉结,一手从后曲过来盖住了过谦的头顶:“文学,不过是手段,对吧?小说,不过是途径,对吗?”


  过谦听到这两句话,陡然一个激灵,意识和思想全回来了。他不假思索地说:“错!文学是我的毕生寄托,小说是我的终生爱好!名利要是能有我不会假道学地拒绝,如果没有,写作本身就足够给我快乐!”


  之前他逐渐被小童引上歧思,每答一声“好”,身上的阳气就减弱几分,小童遂能步步推进,险些儿就要得手。幸亏他内心深处的一念清明,令他生死攸关的时刻找回自己,这几句回答,发自肺腑,掷地有声,浩然正气猛增,猝不及防地冲击了小童的妖异阴邪之气。小童连退了十几步,兀自全身火辣辣的刺痛,恼羞成怒,厉叫一声,身子不动,双臂暴涨,如同弹簧,从两边遥击过谦太阳穴。


  “啪啪”两声,有人代接了两拳,力道雄浑。小童双臂收回,身子前倾,化作“不死邪刀”,以身侧为刀锋,蓝印印地直劈过来。来人左掌一扬,“轰隆”一声,如同闷雷,把刀身荡了开去。小童“嗖嗖”两声,身软如绵,忽的一甩,如同长鞭。那人看得分明,右手伸出,把小童齐腰握在手里。小童四脚一缩,变为铜锤,撞向那人胸口。那人双手一合,堪堪要将铜锤抱住。小童忽的化为一蓬丧门钉,漫天花雨般射了过来。那人一拉过谦衣领,疾速后退,竟比暗器还快。“叮叮叮”一阵细雨般的急响,铁钉都射在脚前地上。铁钉拼成人形,跃上半空,头部、双手、双脚、胸腹分成六块,同时扑了过来,头部当先,犹自“格格格格”笑个不歇。那人双掌犹如开山大斧,连砍四砍,带起一股极强的气流,“砰砰”连声,把六块躯干横扫到三丈开外。小童瞬间回复原状,跺脚尖叫:“不好玩!”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过谦惊魂甫定,忙说:“曾谷主,您没受伤吧?”曾衍长说:“我擒不住他,他也伤不了我。怎么你晚上还一个人四处乱跑?我不是早就颁布宵禁了么?”过谦抚平心绪说:“我走到这儿太阳还没下山,不知怎么,一刻钟不到就入夜了。是不是控制系统出了什么问题?”曾衍长稍一思索,了然于胸,却不置可否:“明天我去查查。你回去吧。”过谦走了几步,回头问道:“要不是您今天救我性命,我也不会直接问您:当初我和滕燕、莫渊在电影宫遇险,差点陷身于《泰坦尼克号》中出不来,我曾以为是老长老和许有清干的,但后来发现另有其人,那个人,是不是您?”


  曾衍长扑扑衣服上打斗沾染的灰尘,洒然一笑:“不错,是我叫伏虚收买了小张。”过谦说:“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曾衍长笑道:“那时你是敌非友,伏长老又对你多有不满。经我批准,他便动手了。你一定奇怪,小张为什么不惜冒那么大的风险依计行事?”过谦最想不通的正是这件事,脱口而出:“为什么?”曾衍长说:“他身患绝症,当世唯有我能使他重获新生。”过谦奇道:“你精通医理?”曾衍长笑道:“这一节以后再说。既然你直言相询,我也不妨开诚布公: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且人品心地,在现今浊世中罕有,这样的人我用着才放心。我很想知道,假如我也能让你新生,留在这个时空,财富地位,应有尽有;文学艺术,享之不尽,你愿不愿加入我的阵营?”


  他终于说出来了。过谦颇感如释重负。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坦然与他沟通。曾衍长不等他开口又道:“曾有人说,要想成功,需要聚齐四大要素,缺一不可。首先你自己得行,第二得有人说你行,第三说你行的那个人他得行,第四你的身体得行。第一条和第四条你有,第二条和第三条我能给你。只要你一点头,成功就在反掌之间。”


  过谦向曾衍长深深鞠了一躬。曾衍长大喜,这是仅次于跪拜的大礼,比握手之类要谦卑郑重得多。他想过谦到底不是榆木疙瘩。过谦说:“我向您鞠躬,是谢您往日的器重和今晚的搭救。但我生来随随便便,也没多少宏图壮志,脾气又暴,嘴巴又毒,又认死理,九头牛拉不回来。坦白地说,您做事的手法和追求的目标跟我冰炭不相融。过不多久我就回我的时空去了,与其违心地做人做事,不如回家当个平平凡凡、逍遥自在的普通文人。”曾衍长大失所望,冷冷地说:“这就是你的答复?”


  过谦说:“小张怕死,刚才面对小童时我发现我也怕,但是要我违背本性地活着,就算叱咤风云、威震文坛,活到二百岁,也跟死了差不多吧?”曾衍长说:“你不后悔?”过谦笑道:“我今天向您表明心迹,也是不想给您假希望,让您为我提供种种便利,种种资源。明知志趣不同,拖着不说,倒像有意欺骗您,要从您这儿多占便宜似的。”他又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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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2-4-6 12:50 |只看该作者
过谦就是这么有个性,是就是,非就非,即使面对强权人物,绝不苟且。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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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2-4-6 13:04 |只看该作者
薏苡 发表于 2022-4-6 12:50
过谦就是这么有个性,是就是,非就非,即使面对强权人物,绝不苟且。赞。

所以他的锋芒不让人反感,而让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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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2-4-6 19:0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这算做是陶然的志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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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2-4-6 19:28 |只看该作者
论金 发表于 2022-4-6 19:04
这算做是陶然的志向了吧。

相当程度上可以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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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2-4-7 17:54 |只看该作者
很多感觉需要提醒,譬如我刚才居然有再读格萨尔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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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2-4-7 18:11 |只看该作者
祁必明这时提了个谁也想不到的问题:“要是定死了某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不是会撞到无形的墙吗?”众编剧有大笑的,有窃笑的,有抿嘴微笑的。过谦、莫渊同感丢人。
————
很丢人吗?我刚刚也这么一闪念了啊……——然后就看见你这句话了。表情: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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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2-4-7 20:53 |只看该作者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7 17:54
很多感觉需要提醒,譬如我刚才居然有再读格萨尔王的冲动。。。

说实话,我童年读过以后,就没有再看第二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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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22-4-7 20:54 |只看该作者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7 18:11
祁必明这时提了个谁也想不到的问题:“要是定死了某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不是会撞到无形的墙吗?”众编剧 ...

哈哈,你可与小祁握手互敬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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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22-4-8 07:12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4-7 20:54
哈哈,你可与小祁握手互敬一杯。

可是你都说丢人了啊!你也不告诉我哪里丢人。表情: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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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22-4-8 07:15 |只看该作者
第二场是在一侧的小剧场,演的是江苏剧作家的小剧场话剧《青红不离皂白》,说的是公墓里“碑位”的利益交换,和两个死了的年轻男女被各自亲人撮合“结婚”的奇事,荒诞又写实,剧情与思考兼备,角色亦较生动立体,
——
我对这个剧本感兴趣。有没有现实版的弄来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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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22-4-8 07:17 |只看该作者

  过谦他们回来不久,幻谷就出了事。先是肥遗、蛊雕两只机器神兽被拆得七零八落、零件满地;后是凤凰、青鸟的脖子给人绞在一起还打了结。
————
奇怪了,明明是机器,为嘛我看见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心疼了一下——好像对生命的那种疼惜和悲悯感。。。。我也是玄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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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22-4-8 07:17 |只看该作者
先上班了。回头读后面内容。。。陶公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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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22-4-8 10:22 |只看该作者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8 07:12
可是你都说丢人了啊!你也不告诉我哪里丢人。表情:指控。。

发生在他身上丢人,发生在你身上就算呆萌,一点也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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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22-4-8 10:23 |只看该作者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8 07:15
第二场是在一侧的小剧场,演的是江苏剧作家的小剧场话剧《青红不离皂白》,说的是公墓里“碑位”的利益交换 ...

我读过,不过跟作者是认识但不是特别熟悉,不大好开口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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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22-4-8 10:24 |只看该作者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8 07:17
  过谦他们回来不久,幻谷就出了事。先是肥遗、蛊雕两只机器神兽被拆得七零八落、零件满地;后是凤凰、 ...

这就对了啊,高级机器人既然可以当人,机器神兽为什么不能给以悲悯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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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22-4-8 14:23 |只看该作者

小童是一个人的阴面。事实啊,我们每个人都有阴面。由此可见,分裂症本身并不可怕,社会人或多或少都以某种分裂状态存在。不对自身和他人造成危害,或者尽可能少造成实质性危害就好,是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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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22-4-8 14:25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4-8 10:24
这就对了啊,高级机器人既然可以当人,机器神兽为什么不能给以悲悯之心呢。

也是。虽然我不能接受身边都是机器人,但我对它们的属性要求和公平对待本身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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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22-4-8 14:26 |只看该作者

应该这么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文学圈本身也是一个小社会。那么,各类人的存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包括曾,许,以后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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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22-4-8 17:09 |只看该作者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8 14:23
小童是一个人的阴面。事实啊,我们每个人都有阴面。由此可见,分裂症本身并不可怕,社会人或多或少都以某 ...

是的,不过小童已经对他人造成危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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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22-4-8 17:09 |只看该作者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8 14:25
也是。虽然我不能接受身边都是机器人,但我对它们的属性要求和公平对待本身并不矛盾。。。

人对机器人产生情感我觉得完全可能,不过反过来机器人对人产生情感,小说之外,我倒觉得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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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22-4-8 17:11 |只看该作者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8 14:26
应该这么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文学圈本身也是一个小社会。那么,各类人的存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包括 ...

对,每个圈子都是一个小社会,文化人的圈子大概分外特别一些,但也仍然是一个小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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