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小城 于 2021-11-29 16:40 编辑
一
今天立冬。父亲生日。父亲上世纪三五年出生，虚八十五岁。父亲的生日，算了算，连续三年我都在。父亲八十岁以后，家里发生了一些变化，亲人罹难，想着过一年少一年，便坚持回来。于父亲是，于我又何尝不是呢？
立冬守在家里，却是近年唯一的一次。父亲生日和立冬撞在一块，让一个普通的日子鲜活起来。
人到中年，越来越信服天命，是父亲的运气，让两个日子勾连，让那么多的人吃饺子祝福。
院子里梵香，摆了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三个通红的苹果，一个盘子里三个面捏的.桃。站着诵读《地藏经》上部，被饭点打断，饭后续完。
父亲过了大半，我亦是。父亲耳聋又拒绝助听，我们相对无言，心里多了牵挂。
神在天，人在野，半空飞鸟，飞过故乡角落。收拾东西，发现两张表空着未填，而周六单位休息，周日一早返京，盖不了章，只好电话托付朋友操办。
这样的情形不止一次。如昨晚饭局，才知道某省文学奖候选结束而我却拖延未领表填报。闲适的生活，常把该做的程序化的正事忘得干净，而趋于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站在尘世的边缘，活得潦草又颠倒。 二
车进巷子，并未发现那堆浊物。家人烹汤，缺一把粉丝，去巷口马路对面五寨女人那里买。一辆三辆车，车上架木板，铺苫布，整块的豆腐，外加宽的窄的粉条粉丝，豆腐干。女人在那一块立足好几年，彼此已经熟捻。
去时已看到那堆东西，软塌塌窝在地中央。买粉丝回来，东西依旧在，散开一圈。环卫师傅提着扫帚走过，怜惜未下手。想是被风吹的。
那是一堆荞麦皮。
本地风俗，人离世后家人将其生前枕头拆了，荞麦皮撒到十字路口，让众人踩踏，大概求得今世解脱，来世可托。阴间的事阳世说不明白。
回来跟母亲嘁嚓，猜测谁走了。街前未见秀成子，沙发歪在角落，阳光下油污一团；也未见俊华，这对苦难的母子，被现世冷眼相待。母亲说，秀成出不得门了。想去看看，出门，见隔壁拄拐老人，问了知走的是对面粮食局宿舍的人，不识。
次日，街巷干净，那堆污物和地上落叶俱不复见。落叶是年事，生死是人事。年年岁岁，生死更叠，不过一阵风了事。瞅见俊华走过，头发污成锅刷，一脚高一脚低。追着问腿还是不方便吗？他也不回头，回一句就是这样了；又问你妈怎么样？回住闺女家了；又问吃了没？回不待要吃。
看他推开一家门，吱嘎一声消失，感觉把什么带走了。
阳光正好，一巷空寂。 三
老城越来越有样，仿佛一个着了古装的人登上舞台，锣鼓锵锵，漫漶其间，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于古城，我是排斥的。旧的消失怠尽，仿古不伦不类。东城西城，新崭崭没有历史气息。孙悟空七十二变，猴子的尾巴始终掩饰不住。
但古城毕竟立起来了。想想也是，人终其一生，不也少有真实面示人？何况一城一廓。面具戴久了，也就成真的了。
东街的古玩零零落落，哪有那么多古董流落民间啊。一大片店铺亦可作它用，小吃店国庆时比较沸腾，冬日寥落了。怔怔一会儿，脑子里涂抹小城往日镜像。
和闺蜜约拍照。从南城入，城墙根儿，红围巾俗艳，张扬；穿街过巷，石板路踢踏，走着竟也入戏。想象自己如古代女子出游，举手投足，不觉嫣然。 四
赴饭局。座下熟友。有数年未见，自是一番感慨。酒水互动，佐以闲话。虽不能酒，也闻香知味。离开时互嘱，别落东西。座中只我一人未酒，独我把包和水杯忘了。拊掌大笑:老矣。
近年出行，每每遗落，盖心境使然。于行走中忘途；于炊事毕忘记关火；胸中沟壑万千，笔下一片茫然。等等，啰唣一通了事。 其实，好的人生，当是在路上，渐渐扔掉负赘，越走越轻，终至轻无一物。
五
午饭必在父母处安席，早晚懒得动烟火，麦片水果了腹。捡几个苹果回去。母亲叮嘱:多拿，说苹果五元三斤。一惊。上半年苹果高达二十几元，和眼下的猪肉有一比。时隔半年，身价暴跌。个中原因，有年馑，更有炒作。车过三角道，路边一轻卡堆满艳红的苹果，旁边一壮汉，吆喝二十五元二十斤。不讨价，扛两袋上车，心里翻腾半天:果贱伤农。隔壁老韩大大一家靠乡下果树安顿一年嚼裹，女儿守着果园打扮得光鲜亮丽；苹果低到往年三成不到，一家人的生活要重新安排了。
晚以苹果主食，晨亦。两大袋苹果运到北京，今年冬天要晒很多果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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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29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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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29 17: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