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9-13 22:56 编辑
【注】本文3014字
01、
生命给予我们一道道命题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思考，我们只是在一次次的蓦然回首中，窥得这一面对于我们而言是多么的触目惊心。偶然，黑暗来袭，我们除了仓促应对，其余的还能做些什么……
大雨之后的D市总有几番萧索之意。就像此时，路旁的花坛里，大棵大棵的美人蕉被雨水打碎了枝叶，花瓣儿支离破碎，稚嫩一些的枝干也东倒西歪，仿佛失了生气的娃娃，委溺着不予欢颜。而城市的某个角落，似乎也正默默的印证着这种预示，生命是一次连锁反应，我们，或许就是锁链上的某一个节点。
“5号床张扬的家属，5号床张扬的家属……”戴着蓝色口罩的小护士一遍又一遍的在812病房的门前呼喊着。
再次住院的第28天，催款单上又是长长的一串数字。秀云攥着它，如同攥着一块烧红了的烙铁，痛感不仅是在手心上，也同时痛在了心上。此刻，秀玉已经哭不出眼泪，她躲在病房区的楼道里，静静的了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门诊部大门，一种欲生欲死的感觉就那么紧紧的钳住了她。
听到呼喊声，秀云收起思绪快速地从楼道里赶出来：“护士，我在这里，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来一下，张大夫有事找你。”说完，小护士就并肩和秀云走在一起，而后再不多说其他，默默的领着秀云走向医生办公室。
“什么? 还得需要十万块！” 秀云恍惚着走出医生办公室，后背的弹簧门弹回来打在她身上她都没有了痛感，手心里还攥着催款单：“这几年的积蓄已经全部花完了，亲戚家也借遍了，除了能把催款补上，那十万块我去哪里凑！”
“听说了没有，那个5号床是肺癌晚期……”
“是啊，那么精神的一个人，高高壮壮的，长的也挺好，好像孩子才六岁吧，调皮的很呐……”
病房走廊的一角传来两个病人家属小声的议论。秀云从她们身边经过时刚巧就听到了这几句：“谁说不是呢，小强才刚刚六岁，肺癌晚期的病人存活期只有五年，这还得看医治的效果，现在又是这样的状况，我该怎么办? ” 秀云此时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样子，她心事重重的走向病房，房间的病床上还有个人在等着她，等着她照顾和安慰，小强也在等着她。
张扬躺在病床上，支起来的上半部让他呈现靠躺着的姿势。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了他因为化疗掉光了的眉头和头顶的位置，这让他看上去象苍老了十多岁，俨然一个渐入暮年的老人，小强几乎已经认不出他这个爸爸。
听到推门声，张扬转过头看了一眼，他看到秀云正朝着他走来。“这个疗程的药还有几天用完，我问过护士，她说还有两天，两天后，我们回家吧。”
刚刚坐下在床边的秀云听到张扬这么说，她激动的站起来，张开嘴刚要回话，就听见张扬又有气无力地说：“听话，秀云，药用完就回家。” 接着闭上眼睛不再多说一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渡过，秀云站在张扬的床前却是思绪万千：“这么好的一个人，他若不在了，我和小强怎么过。” 泪水不知不觉地滑了下来，秀云心乱如麻，她来回的巡视着张扬没了眉毛的面孔，就那么沉默着不言不语。
02、
生而为人。我们一生都在为和自己再见做着准备，就如同我们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有的赠予他人，有的直接废弃，而最重要的还是留下来，待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们抚摸它，感怀它，或者默读它。这样的仪式，不能不说是一种伤情，无法形容的悲哀。
回到家的时候，小强还是照常着幼儿园的生活，秀云却不得不出去做一些时间尚短的工作，虽说保险公司做了赔付，但是基本的一些用药还是得保证，这对已经是入不敷出的家庭来说却是最大的灾难。
“张扬，张扬，你怎么样，哪里摔坏了没有? ” 从员工宿舍的卫生间扶起张扬的时候，张扬已经躺在瓷砖地面上有一段时间，至于怎么摔下去的，他已不记得，也没有痛感。同事小刘却告诉已经被扶上床躺下的张扬说：“你嘴角摔了一条很长的口子，流了很多血。”
拿过镜子给张扬时，小刘犹豫了一下：“这么帅气的一个人，看到自己这幅模样会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 ”
果然，张扬的脸色变了。几个月的时间以来，他总是感觉胸痛，而且咳嗽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摔倒前自己是怎样的，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大榜看到张扬的时候，也愣住了。看着这个近乎脱了相的老乡，大榜十分心焦。医院里人来人往，当坐诊的大夫拿过化验单，而后又严肃对大榜和张扬说：“你这个病我们治不了，还是去大医院看吧。”
这一刻，愣住的不再只是大榜，张扬也愣住了，他内心升起的不安极度的扩散开来，惧怕随之而来。
连着夜返回D市的家中，妻子秀云和小强还在睡梦中，张扬什么也没说，他在秀云的背后紧紧的拥住她，五十岁的男人，这么脆弱的表现自己，他的泪水是流在心里的。小强在睡梦中
笑出了声音，听到儿子的笑声，张扬突然就哽咽了，有些事终究还是忍忍不了。
又想起这些事情。张扬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过去，偶尔有同事打来电话，他也是客套的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生活就是这样，他不会因为你的病痛，停下脚步，停下日与月的交替。
秀云工作时一直感觉心神不宁，右眼不停的跳来跳去。顾不得许多，她放下工作，来不及请假就匆匆地赶回家中。
03、
“张扬，张扬。” 客厅的地板上，张扬侧躺在茶几的左边，手边的水杯已经滚出了一米多远，水洒了很大的一块，他的额头肿了很大的一个包，看着地板的干湿程度，秀云知道，张扬摔倒在地至少已经二十分钟以上。她吃力的把张扬拖上沙发，而后静静的等着他醒过来。
“还是去医院吧，把后续的那些治疗做完，这样也不会那么痛苦，你这晕倒十次有了吧? ” 张扬醒来后还一时不能行动，躺在沙发上，把秀云递过来的药吃了下去后就又躺下，听到秀云提议着再去医院，他抬起眼，看看秀云，摇摇头，沉默不语。
环顾着这间二居室的套房，张扬十分不舍的摸摸这里，再摸摸那里 。客厅的沙发上是儿子小强的学习机，那是他最喜欢的。想到小强顽劣的性子，张扬又要涌上泪来：“小强，秀云，十万块，唉……”
“我对不起你们！” 在房门即将关上时，张扬犹豫了，他又推开门，重新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再次一遍遍的巡视过每一件物品，这里有过太多的欢乐，他舍不得，想到这些，张扬的泪水不知不觉的就流了下来。“不要想了，走吧！”
一室的温馨被关在门后，张扬悲痛的倚在防盗门前，他真的哭了。楼道里静悄悄的，对面的房门里传来欢快的音乐声，张扬伸出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他狠狠心，转过身踉跄着跑下楼梯。
张扬离开家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走，只带走了一家三口的一张合照和不多的现金。照片他是贴着胸口放在上衣口袋里的。照片上，妻子秀云依靠在他的怀里，儿子则被她紧紧的搂在胸前。
张扬微笑着，同妻子秀云的笑容一样充满着幸福，儿子小强的小白牙也暴露在笑容下，那笑容是那么的干净，干净的如同照片的背景，那时天空很蓝，蓝的像一面镜子，没有一丝云朵。
一直向南的方向，是一条通往海边的轻轨线。这条线自开通起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可是对于张扬来说，去往海边和家人游玩一次，却真的是一种奢侈。他多年打拼在外，与家人团聚的时间太少太少，就连结婚生子都没能陪在秀云身边，这份亏欠仿佛是一个烙印，印在心上，无法剜去。烙也是痛，剜也是痛。
金石滩的海边是大片大片的白沙滩，夏日的海风带来阵阵暑气的时候，张扬坐在海边的一角，他望着远处的浪花朵朵，也望着穿着各色泳衣的男人和女人，更多的时候他会望向那些在海边戏水的孩子，这一切充满温馨，可对于他来说，这是不言而喻的殇……
星光那么美好，海边已空无一人，张扬握着一家三口的照片，他反复的摩挲着秀云和小强的笑脸，他真的还想和她们说说话。“来世再见，小强，秀云。” 而后缓缓的走向海洋深处。
新浪微博爆出时事新闻：D市患病男，因无法负担十万块医药费离家出走。目前，家人和警方正在搜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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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13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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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21-9-13 22:31
发表于 2021-9-13 22: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