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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乡村旧事 (陆续添加中……)
楼主: 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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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帐] 乡村旧事 (陆续添加中……) [复制链接]

91
发表于 2021-10-5 12:50 |显示全部楼层
轻言 发表于 2021-10-4 23:42
好主意,到时再挑精华出本书

我就好比一个萤火虫,在六星发一点微光算了。
让我自己花钱去出书,感到是一种耻辱。
这个世道人人都在利己,文化事业狗屁不如。
赔钱赚吆喝有违初心。关键是赔了钱又赚不回吆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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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发表于 2021-10-5 13:38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泌水 于 2021-10-5 13:44 编辑

马国立外传(十五)

刘偏毛每天晚上挨批斗自不必说,马国立也不得安生。葛海金坐镇,组织工地民工中的大小干部和积极分子二三十人,夜夜不停地开马国立的批判会。葛海金让马国力在会上作检讨,马国立拒绝不肯,说,秃子头上爬个虱子,明摆着的事,有啥可检讨的。我和刘偏毛非亲非故,就是看到他家的人要饿死,可怜他。说我阶级立场不稳我还能担待,说我和阶级敌人同流合污,我绝不能接受!

葛海金冷冷地说,刘偏毛偷盗的事还是小事,我来问你马国立,往中央写诬告信,恶毒攻击党的三面红旗,把基层的一片大好形势抹黑得一无是处,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你是何居心?把你从机关里调出来,就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你本性难移,竟然往犯罪的深渊继续滑下去!

马国立平静地说,我能一字不漏地把信的内容复述给大家听,大家要是异口同声说我是反党反社会主义,我就认啦。葛海金拍案喝道,谁有工夫听你一派胡言!已经三晚上了,你都抗拒不老实交代,不给你些辣的吃,你不知道无产阶级专政的威力。来人,把他弄板凳上站着,低头弯腰,啥时候坦白清楚了啥时候下来。旁边呼呼啦啦上去几个人,把马国立抱腰立到板凳上,把头摁下去,马国立又直起来,如此三番五次地撕拽,马国立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正纷乱间,通讯员从门外跑了进来,附葛海金耳朵上嘀咕了几句。葛海金立刻起身去门外迎进来一拨人。来人中有个披军用大衣的,葛海金向大家大声介绍,这位是县委王涛书记,大家欢迎!众人噼噼啪啪拍起巴掌,王涛呵呵笑道,打扰大家了。我今天带了几个同志到几个公社转了转,顺便来工地上看看大家。这是正在开会吧?葛海金赶快接过话,是是,开个生活座谈会。王涛扫视了一下会场,哟,这板凳上咋还站住个人哪。葛海金马上过去扯了一下马国立的衣襟,马国立,你先下来,县委王书记来了。

马国立紧闭双眼,勾着头,弯着腰,站在板凳上纹丝不动。王涛书记来到板凳下,仰脸仔细端详马国立,哦,你就是马国立,嗯嗯,久仰大名,你胆子不小哇。葛海金指着马国立说,这家伙可肚子长个胆。公社党委向县里打的报告,说的就是这个马国立。今晚上开会就是老账新账一起清算,对这号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王书记您说咋办他。 王书记沉吟一下,说,马国立你先下去回你座位上。我来给大家宣读一个通知。         

王涛从大衣口袋里拈出一张纸,展开,凑着灯光郑重地念道,河南省泌阳县党委:你县王店公社财政所马国立同志向国务院写信反映本地农村粮食问题,国务院已收悉,已派调查组赴你地区详细调查。通过调查,情况基本属实。国务院向中央领导作了汇报,已引起高度重视,近期将很快解决此问题。马国立同志是一个政治觉悟高的党员,他及时地向上级反映实际情况,体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优秀素质。各级领导务必正确对待此事,妥善处理马国立同志的工作环境和生活待遇。
                                                      此致
                                                                   国务院第三办公室
                                                                                 1958年3月6日
王涛念罢信,环视了一遍会场四周,深沉地说,我们常说,一切听从党指挥,现在,党的指示下来了,我们要无条件地服从。王店公社写给县委的报告,请求给予马国立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于党中央国务院的指示严重不符。我代表县委县***宣布,保留马国立同志的党籍和公职,立即停止对马国立同志的不公正行为;对此前马国立同志受的委屈和打击表示道歉和慰问!王涛说罢,向马国立深深地鞠了一躬。

会场一片寂静,不知谁起头拍了几下巴掌,骤然间全场响起热烈掌声。王涛举手示意了一下,说,我同时给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听过这个消息后,相信大家会和我一样,再给马国立同志磕响头!河南省向南阳地区调拨了五百万斤粮食,其中就分给我们泌阳县一百五十万斤。全南阳地区十几个县哪同志们,我们县为啥占了那么大的份额,我就不多做解释了,大家一定能明白!会场再次响起震耳的掌声,大家把马国立抬起来撂起老高,如此三番五次。

王涛书记大声说,天不早了,我就说到这儿。粮食优先供应咱们工地,大家伙努力干吧!大家簇拥着王涛书记出门,王涛于人群里招呼马国立,小马你过来,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三月的柳河边,堤岸上柳树成行,柳树初爆新芽,丝绦在习习的夜风里轻抚着二人的头面肩背。王涛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说,国立啊,我们是共产主义的坚信者,同时也是唯物主义的实用者。吃不饱肚子就搞不好社会主义,更不能实现共产主义。你在这方面给我们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地委书记王新民同志听到你的事迹,很想见见你。他今天就在咱县视察,你呢就坐我的车去县里吧。

深夜微露轻寒,王涛把大衣脱下来披在马国立身上,二人肩膀蹭着肩膀走近了吉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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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发表于 2021-10-5 18:30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21-10-5 16:06
兜兜转转,终于到了这段!
复习了一段功课^_^

绕得慌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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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发表于 2021-10-5 19:22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你的耐心和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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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发表于 2021-10-7 19:40 |显示全部楼层
马国立外传(十六)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从城市到农村遍地开花。闹起来革命,工厂可以停工,学生可以串联,军队可以支左,唯有农民最辛苦,白天下地做农活,凑着田间休息的空闲开批判会,晚上接受造反派策动加入什么什么组织。最大的造反组织要数“河造总”和“河二七”,其他的“战斗队”小团伙多如牛毛。
      

王店大队的支部书记换给了李书卿,李书卿是造反派里的中队长,归“河造总”指挥。造反派的法力无边,三五个人可以到公社里把党委书记拉去揪斗。李书卿权势烜赫,上殿骂君,下殿打臣,把一个大队领导班子弄得俯首帖耳。
      

马国立是大队长,二把手,他硬着头皮什么组织也不加入,只管抓生产,拿李书卿的话说,标准的“只管埋头拉车,不管抬头看路”的主儿。李书卿忌惮马国立,这货根正苗红,历史清白,人缘好,能说能写不怕事儿,惹翻了他,天王老子地王爷都敢碰,屡屡的找茬口,苦于马国立不贪不占,不搞男女关系,转三圈看六眼,拿他没有法子。
      

秋天,第二生产队的劳动力上山割回了淮草。淮草这东西可以苫房子。二队的牛屋年长失修,漏雨,就割回淮草准备盖房子。牛屋修好了,淮草没用完,还剩下一垛。马国立去二队检查工作,看见这垛淮草起了意思,问二队的队长老黄,这垛淮草还有用项不?老黄说,没使项。牛屋盖好了,剩下这一垛,有人要就卖它。马国立问,多钱一斤?老黄说,外人来买,要他七分钱一斤;本生产队有人要买,就算五分。马国立笑了笑,伙计,像我这样的,能不能算本生产队的人?老黄说,有屁你就别夹着放。你是想要这淮草吧?马国立说,我那三间草房七漏八淌,一下雨,盆盆罐罐都用上接水也顾不过来。我想买回去插补房子。老黄头一扭,那还不好说,只管拉回去用呗。马国立说,过过秤吧,有一算一。老黄说,过啥秤嘞,只管拉回去。马国立照头抹了老黄一把,乖乖,大方的把你姐往俺家送一样。过过秤吧,这个小便宜不能沾。
      

老黄找来两个劳力,帮助捆草过秤。拢共是两千零五十斤。老黄说,五十斤不算它,拿一百块钱吧。马国立说,两块五毛钱也是钱,我不能拖这个亏欠。老黄恼了,大队干部里头就你还能干些正经事。两块五毛钱是二队群众送你的人情。你要是不领这个人情,干脆这淮草也不卖给你啦!
      

这件事情很快有人反映到公社,检举信上说,王店大队干部马国立,利用职权之便,侵吞第二生产队淮草2050斤。公社童书记和秘书都在看这封信,童书记抖抖信纸说,马国立当基层干部十几年,没听说他有贪占的事啊。现在的形势人人自危,他不可能老虎头上蹭痒痒。他迈脸对秘书说,你叫公社的包队干部去查一下,结果汇报给我。
      

两天后,又一封信上来了,措辞严厉,质问公社党委,在大是大非面前为啥还在捂着盖着。署名是王店大队全体革命群众。童书记问秘书,这件事去调查没有啊·?秘书说,调查了呀,我忘了给你汇报了。二队的淮草是人家马国立用钱买的。二队的队长和会计都证明了此事。童书记说,造反派的厉害你还不知道?这件事虽小,但被人家抓住小辫子,罢职挨斗是眨眼的事。你把禹委员喊来,我亲自给他布置。
      

公社召开批林批孔动员大会,各大队的支部书记都来参加。会开到末尾,王店大队的支书李书卿站了起来,高声问道,批林批孔的革命形势一遍大好,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也在不断出现。在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面前,公社党委为啥对我们王店大队反映的情况置若罔闻?童书记陪笑脸说,李支书,你说的是哪个情况啊?李书卿厉声说,你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马国立拉走二队的淮草不给钱,这是不是资本主义倾向?这符合不符合党的优良传统?
      

童书记松了一口气,哦,你说的是这件事啊。我今天正式答复你,对两次检举信,党委都做了深入详细的调查。第二次调查的结果在禹委员那里。禹委员,你把调查结果给大家汇报一下吧。禹委员走到台上麦克风前,从兜里掏出日记本,掀开几张念道,11月25日上午,我到王店大队第二生产队找到队长老黄和会计,黄队长说我把一百块钱交给会计了,会计证实说有这回事,我已经把这笔钱下账了。我给会计说,下账要有条子,把条子先借给我用用吧。这不,条子在这里,哪位有兴趣就上来看看。李书卿嗷地一声跳起来,我不相信!这是现烧香现捏佛儿,上下串通一气,来糊弄革命群众的!
      

童书记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你还有没有党的组织纪律?你还有没有一个党员应有的觉悟?批林批孔是头等大事,你在这些鸡毛蒜皮上干扰不休,居心何在?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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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发表于 2021-10-7 20:11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21-10-7 20:07
批林批孔这么大个事,你竟然就写这么点,我这革命群众要批斗你。

十年动乱,足写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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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发表于 2021-10-7 20:37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21-10-7 20:23
你都批林批孔了,五年整没了,还剩五年,你笔头子一动弹,又十年,拨乱反正了!

马国立的官运走了下坡路,我写着也就没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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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发表于 2021-10-7 20:51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21-10-7 20:40
李书卿这鸟人,太多,马国立这真男人,太少!
这社会疯子越来越多,傻子越来越少。

所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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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发表于 2021-10-8 12:15 |显示全部楼层
轻言 发表于 2021-10-7 22:12
泌水老师净说大实话。不过,您这么认真,写的也不赖,可考虑自行印一些留给后人,那个费用不高,也有意义 ...

这个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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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发表于 2021-10-8 12:17 |显示全部楼层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21-10-8 05:21
文字生动精准表达深刻毫不减当年!

我这就是乱写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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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发表于 2021-10-8 20:43 |显示全部楼层
啼妃 发表于 2021-10-8 20:38
这马国立外传和前面的不搭啊

肯定不搭了。我就想把历年来的文字拢到一个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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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发表于 2021-10-8 20:45 |显示全部楼层
啼妃 发表于 2021-10-8 20:31
好看啊,看到够儿给二娃弄了。

这在当时也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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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发表于 2021-10-8 20:48 |显示全部楼层
啼妃 发表于 2021-10-8 20:44
为啥后面就是马国立外传啦?二娃大娃和够儿的没了?那重新看马国立吧。

我驾驭不了长篇啊。实在对不起,扫你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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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发表于 2021-10-9 13:44 |显示全部楼层
啼妃 发表于 2021-10-8 20:49
没事啊,那个够儿的不写完吗?

够儿和二娃这两个形象也是我比较满意的。若与其他人一起写下来那就麻烦了。
长篇我没胆量写,费事巴力写出来自己都不中意,也对不起读者,所以就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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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发表于 2021-10-9 13:48 |显示全部楼层
啼妃 发表于 2021-10-8 21:18
就是李书卿写的,想让他妹当老师的那个。

真佩服你有耐心。工作那么忙还来看这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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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发表于 2021-10-9 13:52 |显示全部楼层
啼妃 发表于 2021-10-8 21:29
看到这儿啦!好看。

像马国立这样的人现在很少见了,偶有锋芒倜傥之气的,都被文革怼卷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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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发表于 2021-10-9 20:53 |显示全部楼层
马国立外传(十六)

一九七九年秋后,白云山区阴雨连绵,旬日不开。
      

一条乡间土路从白云山深处蜿蜒而出,到王店与公路衔接,王店林业工作站就在衔接处扼路而设。林站是个大院子,四面围墙环绕,高可丈余;两扇钢管焊接的大铁门紧紧闭锁.院内横七竖八停放有十多辆装载柴枝的架子车,蒙蒙雨雾中,敞裸的柴枝深褐光亮,每辆柴车都簌簌往下滴着雨水。
      

院内一排十多间的南屋,只有一间门半掩着。屋里有十多人,个个衣衫单薄,瑟瑟缩缩,或躺或卧在铺盖上,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大铁门哗朗朗响起来,门开处走进来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是林业站长王道明,另一个是王店大队大队长马国立。两人年龄相仿,但形体迥异:王道明矮胖,谢顶头,肉眼泡,络腮胡子,厚唇肥腮;马国立细瘦身材,额仄面削,一双小眼微眯。二人是初中时的同学,十年前二人初中毕业后,马国立去唐河上了高中,王道明去了林站工作。文革期间,王道明当了造反派,得罪了很多老干部,粉碎四人帮后,把他开除了公职。前年,王道明多方活动才复了职。由于造林护林成绩显著,升到站长位子上;阴差阳错的马国立后来辗转回到王店大队当了大队长。二人虽然工作不同,毕竟是发小同学,关系一直很融洽。
      

王道明指着一车车柴枝对马国立说,这都是没收的柴火,你扛走一捆吧。马国立说,柴火都没下车,绳煞得紧紧的,一定有主,我得给人家言一声。王道明不屑地嘟囔了一句,你这才是六个指头挠痒---多那一道子哩!
      

二人推门进屋,一屋子的人唿咙都站起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慌忙掏出纸烟给二人抽,一脸的谦卑说,烟赖,二位赏个脸!王道明不接烟,对老汉说,朱立春,这是我的老同学,连阴天没柴烧,来扛一捆。按理这柴火都没收充公了,不给你们说也算可以。叫朱立春的老汉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随便扛吧,不给俺说都中。
      

王道明对马国立说,这会儿也不等柴烧,先上我屋里坐一会儿吧。二人出屋,朱立春也跟了出来,低声下气地说,王站长,你看俺这十来号人,晌午都水米没打牙,这天都快黑了,能不能撒开俺出去找口吃的?
      

王道明横了他一眼,不是允许你们出去一个人找吃的嘛!
      

不中啊王站长,一个人出去只能混饱他自己的肚子,讨来三五个窝头,不够这十几个人塞牙缝的。
      

你想咋弄?
      

叫俺这些人都出去找饭吃吧。
      

不沾弦!你这一干子人撒丫子跑了,三四千块钱罚款我找谁要去?
      

关这儿三天了,我拢共才吃俩窝头,照这样下去,不是活活叫人饿死么!
      

饿死该你背运。只要罚款拿来,我立马放人!
      

嘿嘿,俺说句不中听的话,王站长,你比先前那造反派战斗队还厉害三分哩!
      

王道明被戳到了隐痛,猛转身盯着朱立春说,你再说一遍!
      

马国立急忙插到二人中间打遮拦,算了算了,抬杠话不解决问题。
      

办公室里,王道明给马国立倒了一杯水,马国立端起来咂了几口,说,伙计,这十来个人光关在大院里可不是长法儿啊。万一有人得病出了大事,八斤半的萝卜你可坐屁股底下啦!
      

王道明余怒未消,吐口粗气说,站里开会决定过的,我也不能随意更改。这帮子人整天在这儿对怄,说是派人回去拿钱,到现在连个鬼影儿都不见。弄得我骑马不下背!
      

马国立认真地说,死政策活办法。你看这样中不,我管这些人吃饭,你供应我柴烧。鸡蛋换盐,两不找钱。
      

王道明楞眼瞅着马国立说,你家孩窝大小的,年年伙食不够吃,哪有粮饭管这十几号人吃?他们已经关这儿三天了,个个饿得狼娃子一样。
   

马国立眯眼笑了笑,一碗饭养个恩人。人家在危难之中嘛。这也等于替你解决个难题。
      

二人来到众人房间,马国立说,我给大家伙找个吃饭的地方,不过有言在先,每人吃一顿饭,得扛去一捆柴火。还有,都不能偷跑,这一条是我给王站长担过保的。
      

朱立春给马国立作个大揖,嘴里喃喃道,我的好大爷,碰上贵人搭救啦!
      

当天晚上,十几个人吃了马家一锅红薯,一瓦盆南瓜菜和一搪瓷盆稀饭。吃罢饭,朱立春和马国立扯起了家常。
      

朱立春这一帮子是社旗县朱集镇的人,每年春秋两季都要去泌阳县白云山区拾柴。青壮劳力结帮成队,拉着架子车,带上行李干粮锅灶,行程一百多里到山区深处。攀山摩岭,爬高下低,拾些枯枝朽木,七八天后装车下山。车队一字长蛇,缓缓前行,每逢上坡过河,前呼后应,五六个人护着一辆柴车,连推带拉,度过艰难险阻。饿了就埋锅做饭,困了就抻铺盖在车下睡觉,晓行夜宿,不畏劳苦。
      

车队下山后,秋雨漫天霖落。紧赶慢赶到王店,大雨瓢泼一样,道路泥泞,车轮淤阻,只得停下来避雨。
      

冤家路窄,恰巧碰见林站的几个年轻人从酒店出来,围着柴车转了几圈,这车上抽出几根枝条,那车上拽出几根棒子,说是违反了林业“一三五”条例,当即吆吆喝喝把十几辆柴车赶进林站大院里。林站作出决定,每辆柴车罚款三百元,十三辆共罚三千九百元。
      

三百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每辆车上拉的柴按市价也就值五十元左右,一辆架子车不值一百元。所以林站怕这些拉柴人弃车逃逸,把他们统统关在林站大院里。特许一人回老家取钱赎人,另一人出去给众人找饭吃。
      

马国立一边听朱立春叙说,一边眯着眼啪嗒啪嗒吸旱烟袋,末了,磕磕烟灰,说,这事有些麻绞!王道明这人是个犟筋头,俺俩虽说是同学,我也不敢劝他徇私枉法。这样吧,饭你们只管来吃,顺便把柴火一点点挪出来,天晴了咱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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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发表于 2021-10-10 12:48 |显示全部楼层
大玲小芳 发表于 2021-10-10 01:44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话说我在海边捡贝壳,渔民说我偷养殖的花蛤,送到派出所打电话给大哥才出来。

有时候依仗权势的人他办的事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可他硬是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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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发表于 2021-10-10 12:50 |显示全部楼层
大玲小芳 发表于 2021-10-10 02:01
这份阅历和语言,佩服!您的作品必须慢慢看,就像啃冷馒头,越嚼越香甜。

我这就是老太婆的嘴,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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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发表于 2021-10-11 19:30 |显示全部楼层
马国立外传(十七)

久雨放晴,马国立来找王道明。王道明老远就指着他笑道,你真会瞅有眼的石头啊!管人家几天粗茶淡饭,落下十几车柴火,精能到你跟前算没人了!
   

马国立满脸堆笑说,就为这柴火的事来找你帮忙哩。你把那十几辆架子车借给我使使吧,用这十几个人的力气,把柴火拉西乡卖它。除去管饭的本钱,我还能赚几个花花。
   

王道明嘿嘿一笑说,做梦娶媳妇子---想的多美!你把钱赚手里了,罚款谁出?
   

找我要啊,我一保到底。
   

嘻嘻,就你这穷酸样子,杀了没肉,剥了没皮,指望啥担保?
   

车有车路,马有马路。拿不回来三千九百块钱,我负完全责任!
   

空口无凭不行啊。
   

我给你打个欠条呀。
   

马国立写罢欠条递给王道明过目,王道明郑重地说,老马,咱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三千九百元少一个字角我都不依你,先把老同学关系搁一边!
   

三天后,马国立从朱集镇回来,径直到林站找王道明。王道明劈头就问,罚款拿回来了么?
   

拿回来了,这东西比罚款还重要哩。马国立说着,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王道明。
   

王道明展纸一看,又惊又气。纸上首行赫然写道:诉状
   

社旗县法院
   

具诉状人:朱立春等十三人,住社旗县朱集镇。
   

诉讼事由:泌阳县王店林业工作站站长王道明非法拘禁朱立春等十三人。
   
往下是事情原委若干。
   

末后是诉讼请求:1.撤销非法罚款三千九百元的决定;2.责成王道明代表林站向受害人当面赔礼道歉;3.赔偿受害人伙食费、误工费、精神抚恤费共计一万五千元;4.追究当事人王道明非法拘禁的刑事责任。
   

王道明倒吸一口凉气,转而满脸怒气地问,老马,我咋看这笔踪像是你写的嘞!
   

马国立眯眼笑道,我是比着人家原件誊了一份,单一拿回来给你汇报。三两天人家就要往法院呈送了。
   

王道明暴着眼珠子嚷嚷,我怕个球!罚款是林站集体决定的。本着人道主义,能叫他们进屋避避雨就不错啦!
   

马国立慢条斯理地说,冤有头债有主,你看看人家告的是谁。去应诉你是拖不过的,有理你到过堂的时候再说吧。状纸先撇这儿,你仔细看看。我好管个闲事,有用得着我的时候,你言一声。我走了哈。
   

傍晚时分,王道明找马国立来了。进了门一屁股崴在凳子上,双手抱头,一声不吭。
   

马国立温言劝道,道明啊,公事公办这话我赞成,可是现在人家告的是你,当堂应诉非你不过,丢人卖赖还是你。转祸为福就在一念之间。逢事往后退一步,不就烟消云散了嘛。
   

王道明抬头问,你说咋办好?
   

咋办好,马国立狡黠地说,秤钩打钉---两扯直。你不罚他们款,他们就不告你!
   

王道明面色稍霁,继而又满腹狐疑地说,老马,柴火拉西乡你卖了钱,回来净说胳膊肘往外拐的话,我总觉得这事儿是你捣鼓的唻!
   

马国立小眼瞪得滴溜圆,伙计,天理良心呐!那些柴火除了我烧锅用了几捆,人家拉回家各归各有。谁要贪人家一分钱,叫他买膏药贴!
   

打官司的事,是你给他们点化的不?
   

马国立捂嘴笑起来,反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说是俺就是俺。可有一条,俺没做亏心事!
   

马国立留王道明吃晚饭,说,酒啊肉的你也吃腻了,今儿个换换肠子。今晚上的饭就是拉柴火的那些人在这儿吃的饭,你也品品出乡在外下苦力受辱没是啥滋味。
   

二人喝着芝麻叶豆面条,马国立缓缓地说,古来一句话,与人方便,于己方便。文化大革命那亏你还没吃够么?眼下这事儿要是步步都按政策办,不放人家一条生路走,到最后正巧是逮个蝎子让你攥手心里。你这蹦精蹦能的人咋光弄半吊子事嘞!
   

王道明只顾勾头喝饭,嘴里连声唔唔。
   

俩人东扯葫芦西扯瓢,一直唠到三更天。王道明起身要回林站,马国立送他到大门外。
   

王道明走出十几步远,马国立忽然喊住他,哎伙计,我给你打那个三千九百元的欠条咋弄啊?
   

王道明呵呵笑道,迷场了不是!欠条和诉状我准备一起拿到会议上讨论,看大家啥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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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发表于 2021-10-11 19:48 |显示全部楼层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21-10-11 19:43
老哥堪称写作能手!向你学习。

这都是以前的老文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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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发表于 2021-10-12 12:27 |显示全部楼层

木有师傅可打,就剩乱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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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发表于 2021-10-12 13:35 |显示全部楼层
马国立外传(十八)

改革开放的第二年春上,马国立做起了贩牛的生意。先下乡把牛买回来,攒够十几头,包辆货车拉去漯河卖掉,弄好了赚个千八百的。
   

这天,牛经纪老仁约马国立去深山里的尖山沟村买牛。路上,老仁说,尖山沟老徐家两口子都是老实人,话好说。半月前老徐找到我,说孩子上高中急等钱用。自己喂了一头母牛犊子,膘水不赖,要只要四百块钱,我给他打价三百五,他也认账了。前天给他捎去信儿,说好今儿个领客去牵牛。这牛如果弄到手,五百块钱不愁卖。肉烂汤也肥,你赚了钱,咋说也赏我个三五十花花,是不?
   

二人到了尖山沟,老徐两口子正好都在家。老仁拉条板凳和马国立一起坐下。老徐忙着端茶递烟。老徐的老婆眼光老是往马国立这边上下打量,马国立心里嘀咕,山里人真是见人稀少,看人这样死眼。老徐老婆掀门帘儿进了里屋,低声喊老徐,他爹,你进来,有话给你说。老徐给二人歉意赔笑,转身进了里屋。两口子唧唧哝哝一会儿,老徐出来,面有难色地说,真是对不起,让二位翻山摩岭跑恁远。女人家心眼窄,自己伺候惯的牲口,又舍不得卖了。老仁呲牙笑道,遇着玩把戏的别耍猴嘛!想多要几个钱就明说。这事儿我见得多了,都是往妇道人家身上推。老徐滋滋地吸了几下嘴,不瞒二位说,这牛牙稚口嫩的,逮着青草就吃得泥儿捏的一样,又才配上犊,到秋后就是娘们俩。这样吧,到时候牛娃儿断了奶,这母牛我一定给你们留住。话是一句!
   

马国立怏怏不快,起身要走。老徐虚让了一下,吃过饭再走不行么?马国立边走边说,天还早着哩,我赶到土地岭张子金家吃饭。老仁是个热粘皮,想留下吃饭,一看马国立决意要走,忙撵上来说,俺家比土地岭近些,上我那儿吃饭吧。马国立说,不拐你那儿了。耽误你一晌功夫,跑趟空腿,真过意不去!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白河桥”纸烟,撂给了老仁。
   

土地岭的张子金,早年在农业社里是会计,马国立是社长,二人原是老搭档,马国立到他家吃饭跟回自己家一样随便。中午,二人正在吃饭,门外来了尖山沟的老徐。张子金认识老徐,赶紧让他入座吃饭。马国立因为前晌的牛生意没做成,有些看不起老徐惧内,就浮浮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只顾勾头吃自己的饭。
   

饭后,张子金问老徐有啥事,老徐说,听见这个大哥说晌午到你这儿吃饭,我撵上来给他说句话。


马国立一愣,说啥话呀?


我那牛来之前牵槽上喂上了,咱俩折回去,牛也喂饱了,给你牵走它吧。


马国立眯起小眼笑了,老徐,你这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呀!


老徐有些委屈,大哥,你咋不明事理咧!我不是想给你省俩佣钱嘛。说成一桩生意,你能不给人家牛经纪抽头么!
   



马国立跟着老徐回了尖山沟,一进门,老徐老婆笑吟吟地说,大哥你先坐。说罢进了厨房,不多会儿,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鸡蛋荷包,双手递给马国立。马国立受宠若惊,呦呦!妹子你弄这治啥哩。刚吃罢饭,一点饿气儿也没有!老徐说,抄个门槛儿,多吃一半儿。只管吃!
   

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老徐老婆把牛从圈里牵出来,拴在桩橛上。母牛犊子有四尺高,乳白毛皮,油光水嫩,四蹄匀称,欢欢实实。马国立搭眼一看很满意,从兜里掏出钱,一五一十查给老徐三百五十块。老徐转手递给老婆,老婆毫不迟疑拨捻出一百五十块钱递给老徐,轻声说,给咱大哥。


马国立惊讶地瞪圆眼睛说,不沾弦!三百五就够便宜了,你只留二百,亏吃大啦!老徐攥住马国立的手,另一只手把钱卵成一个蛋儿,深深地塞入马国立兜里。马国立努挣往外掏,老徐死死地摁着他两手,重重地顿了几下,说,大哥,别撕拽了,不好看。这事是俺俩商量好的。素常里想,这辈子不可能有机会报答你,想不到天不转路转,正好凑着机会赶补你的恩情!老徐话没说完,老婆已在旁边用袖子擦起了眼泪。
   

马国立如堕五里云雾,嘴里喃喃道,真叫我说迷糊嘞。老徐眼圈红红地说,你仔细回想下,六零年春上,我饿昏在街上,你给我弄吃的……。马国立眯起眼,忽闪想起有这么回事。
   

一九六零年春,饥荒闹得最厉害。土地归集体,人口吃大“食堂”,一切自救办法不容施展。一天,马国立从区里开会回来,路过出山店街北头,见一小伙子倒卧路旁,一担柴火撂在地上。小伙子鼻脸抢地,满面土灰,气息微弱。马国立把他揽在怀里,连晃带喊,小伙子才微微睁开眼。


马国立问他,咋回事,生病了吧?


饿晕了,走不了了。


哦,你在这儿等我,给你拿个馍吃。


马国立跑去食堂,拿来三个杂面窝头,小伙子掯过一个,暴咬几口,噎得呃呃连声。手里还剩下两个,再也舍不得吃了。马国立说,一个窝头像吃蠓虫儿一样。仨都吃完不一定饱呢。小伙子叹口气说,家里还有四个人哩,都饿得走不动了。
   

马国立皱眉头想了一下,问他,这柴火挑子是你的不?


是哩。挑柴火来街上卖,本想换点吃的回去,哪知道天都晌午了还没人买。屋里断炊两天了。俺饿得肠子拧绳一样,头一懵就过去啦。唉,出这洋相!
   

马国立说,俩馍你只管吃完它,有力气才能回家啊。柴火我挑去食堂大伙上,回头给你弄些粮食,算是抵柴火价,中不?


哎呀,大哥你真是救命的活菩萨!你受劳把柴火挑过去吧,我这会儿浑身稀软,连个纸扎的人都不胜。
   

马国立把柴火挑到食堂里,吩咐仓库保管装半袋子红薯干,给小伙子扛过去。临走时,马国立交待小伙子,红薯干吃完了,你就挑柴火来食堂里卖,就说是我安排的,粮食我给你解决。
   

一来二往,马国立才知道小伙子姓徐,是北山里头的人。散罢食堂,老徐和新婚妻子一起带着礼物到马国立家里瞧看过一回。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马国立感叹道,人上两岁年纪,睁眼不看秤的。想不到碰见你夫妇俩!那年头,人都饿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有劲去干活?与其饿死家里,哪胜放条生路。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任由群众拖家带口去投亲、去逃荒。救济粮发下来,吃饭的人口减少了,大家都能吃点空头粮。所以就给你均了一些红薯干。后来上头给我戴了个反社分子的帽子,弄得丢官罢职,但我一直觉得---值!
   

马国立牵牛出了庄子,老徐两口子一直跟着送他。他趁老徐不注意,把一百五十块钱捅进老徐怀里,顺手折断一根树枝子,猛抽牛屁股,一溜烟去了。
   

老徐扑通跪在地上,大声喊,大哥!俺能要你这钱俺是龟孙!
   

仲春的夕阳软暖漫香,老徐两口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马国立赶着牛转过垭口,融进嫣红翠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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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发表于 2021-10-12 19:38 |显示全部楼层
重磅企鹅 发表于 2021-10-12 15:12
“荔子丹兮蕉黄”,有郎中树碑立传,老马死可瞑目了。

平常人写平常人,怪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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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发表于 2021-10-12 19:40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21-10-12 15:42
又看见更新了!这段写的感动,差点骂一句万恶的旧社会了

兄弟看看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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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发表于 2021-10-12 19:41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21-10-12 15:44
以前人还有个良心,现在哈,都不知道去帮谁,谁值得棒,人心不古啊!

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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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发表于 2021-10-13 12:34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21-10-13 10:24
我一直看的很清,援外,酿茅台,每人少吃二两粮,社会主义光辉照四方!

这才是正能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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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发表于 2021-10-13 12:38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21-10-13 10:27
没经过那个年代,我就写不好,只知道很苦,到了我们下一代就会有喝不喝肉糜的感叹了!

蒸苋菜拌蒜汁,我吃了两碗。给孙子说我小时候连这也吃不到嘴里。
孙子说,你可以吃方便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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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发表于 2021-10-13 13:12 |显示全部楼层
马国立外传(十九)

春三月里,马国立的女婿杨光第打来电话,说最近心情不好,有些事想和恁商量一下。
   

马国立来女婿家,杨光第满面愁容对他说,外国爆发了疯牛病,国内市场也受到冲击,咱这牛肉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年前建的这个冷库花掉几十万,现在眼睁睁地看着闲在那儿,资金都周转不动了,咋办嘞?马国立沉吟许久才说,大气候对咱不利,只有等等再说吧。
   

下午,杨光第和妻子出门讨账去了,马国立一人在家。傍晚时分,门外开进来两辆“时风”大三轮。车上横排装了满满的木料。马国立过去,把大铁门拉得更开些,三轮缓缓开进大门。紧随其后又进来两辆摩托。大三轮上下来一老一少,马国立不认识;开摩托的两个小伙子马国立很熟识,是杨光第大哥家的孩子。


俩小伙很客气地给马国立打招呼,啥时候来的呀姥爷?


我前晌来的。这两车木料是你俩买回来的吧?


哪儿啊,俺俩今儿下午值班,正巧截住这两车木料。林站里人都下班了,先搁在俺叔这院里,等明儿再处理。
   

杨光第的院子真够大。一溜十间北屋,西屋是五间冷库,围墙圈定,大门朝南。诺大个院落,只有这两辆满载木料的大三轮停在角落里。
   

杨光第和妻子从外头回来已是掌灯时分,马国立正陪着两个三轮司机在屋里喝茶抽烟说闲话。一看杨光第咯吱窝夹个皮包进来,俩师傅慌忙站起来。老师傅拿出软包中华给杨光第敬烟,马国立说,这是咱女婿,甭客气了。然后把二人的情况简略地给杨光第说了一遍。
   

一起吃过晚饭,杨光第沏上茶。话题自然转到被扣留的木料上来。杨光第问二人,伐树的手续齐全不?老师傅从包里掏出本本递给杨光第看。杨光第看罢,扭脸对妻子说,你到东院叫咱大哥的俩孩子过来。不大会儿,俩孩子跟着婶娘进了屋。局促地站在杨光第面前。
   

杨光第横他们一眼,低声说,在林站当个丫合同工,光弄些戳屁赶苍蝇的事。人家手续齐全,为啥截住不叫走啊?
   

俩孩子嗫嚅道,手续是正规,但没有注明采伐区域呀。
   

没钱喝酒吸烟找我要,别想这歪点子!你们站长知道这事不?
   

站长下班回家了,他不知道。
   

杨光第挥挥手说,你俩回去吧,不要再过问这两车木料啦。这俩师傅是我的朋友。
   

马国立跟杨光第说,有像样儿的酒不?我想给俩师傅喝两盅。杨光第笑笑说,那现成。俩师傅竭力阻拦,哎呀,能放行俺就隔河作揖---承情不过了,再叫你破费,像啥话!马国立说,喝两盅话头儿长些。一来给二位压压惊,二来陪个不是。小孩们办事不知深浅,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酒菜摆上,俩师傅只是敷衍地咂尝一点。老师傅说,出来一天了,家里打来几遍电话,挂牵的不行,我想连夜赶回去。来日方长,酒不多喝了,开着车不方便。马国立看两人执意要走,就说,真是不能住下,我也不强留你们。趁黑天走路省去很多麻烦。杨光第说,咋没麻烦那,咱这乡北边地界上张楼村就设了一个卡,日夜值班,专一盘查过往林木。马国立说,人情做到底,你的熟人多,就送他们过卡吧。
   

杨光第开着摩托在前头带路,两辆大三轮紧随其后。车到张楼,果然有一道横杆拦路。闻声从路旁平房里走出两个年轻人。杨光第原就和他们稔熟,没下摩托,一人撂给他们一盒烟,嘻嘻哈哈地说,西平的亲戚买我几棵树,我送他们出地界。值班的年轻人说,杨哥你打个电话来就成了。就怕进入西平地界还有个卡,拦着不让走咋办?另一个年轻人说,西平卡上有我一个同学,可不知道今晚上值班不。


杨光第说,这好弄,你跟哥跑一趟吧,回来哥请客!
   

西平的卡也顺利通过。杨光第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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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发表于 2021-10-16 21:22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泌水 于 2021-10-16 21:25 编辑

一周后的上午,杨光第门前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杨光第出门一看,原来是拉木料的两个师傅。二人拎了两提包礼物,进门寒暄问候一番,老师傅就问,没见你岳父嘞?杨光第说,上年纪人挂牵家,回去几天了。老师傅咂咂嘴说,算不凑巧不!你给他打电话请他过来,就说俺爷儿俩来了,想他的慌!杨光第打通电话,回头给二人说,他说马上就过来。估计午饭时能赶到。老师傅说,妥了,咱等着他。
   
饭菜做好,酒具摆上,马国立还没到。俩师傅不肯入席,杨光第也有些着急。又一次打电话,爸,你到哪儿啦?哦,下车了。你别急,我叫东院俺哥的孩子骑摩托去接你。
   

马国立坐摩托到院里,老少俩师傅一起迎出来。老师傅一把攥住马国立的手,少师傅搀着胳膊,一起进了屋。闪下东院开摩托的小伙子,站在院里没事搭撒的,调转摩托就要走。杨光第喊住他,进屋一起吃饭吧。没外人,上回你截住的那俩师傅来了。你也跟人家学着点人情世事。
   

饭间,老师傅对马国立说,我看咱这女婿是个畅当人,这么大个院子闲置着也怪可惜,不知有桩生意他愿意做不?

啥生意啊?马老木问。

三句话不离本行,就是木材生意。

杨光第也来了兴趣,说,大叔,你给详细讲讲!
   

老师傅说,我做这生意都三年了。今年有五个老板来订货,忙得不可开交。听说咱这方圆木料便宜,上回我就和儿子一起来买了两车,确实划算。不是被拦截在这儿,咱咋会认识哩!就觉着这朋友可交,我打算把一部分木材生意转给你们做。
   

马国立闻言呵呵笑起来,这么好的生意,瞎子丢了鞋---上哪儿找去!杨光第喜出望外,转而有些为难地说,我是外行啊,怕弄不好哩。老师傅把手一挥说,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哪儿退役下来一部加工机械,虽然旧了些,将就着还能用。你要不嫌弃就把他弄回来。等你技术熟练了,买回了新机械,我再把它拉回去。

杨光第说,机器给我挣钱了,说啥不能再让你拉回去。我买下就是了。老师傅说,这个你随意。加工木材很简单,长方木条,一米长,截面2*2公分;只要尺寸掌握好,机器分解得很细致。技术含量不高,出货又快。你把木条扎捆,数目点清,我放车来拉。装车付款,你看咋样?


马国立一拍大腿,就这样定啦,啥也别说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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