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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把冲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明白影稚想说什么,他自己也有很多计划,都是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不过暂时还不能说出来,因为现在是他的父母抱着反对的意识,影稚的亲人也开始关注他们之间的问题。要想解决好,他必须首先取得父母的赞同,然后形式上请媒人提亲。这是当地的风俗,表示两家大人的诚心。石岩相信如果自己在工作上作出让步,只要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父母,那么父母在他和影稚的事情上也会作出让步。等一切都决定下来之后,他才好把真相告诉影稚。
“影稚,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有结果的。对了,今天怎么不见若菊,她还好吧?”
“嗯,还好。她明天就要走了,去漳州,她姐姐家。这样也好,她打算到她姐姐家的编织厂上班。或许明年她会回来复读,这是她父母的心愿,她自己说无所谓。”
“那就好。其实向伟也是情有可原。”
“是啊,情来情去都是空,对一件事太执着了不好。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当初向伟为什么不让若菊寄几张照片给他?就这样硬生生的把事情闹到了无意味。”
“这都怪他太主观,把若菊描绘得举世无双,所以我们一直坚定的认为,如果寄照片就和其他人一样,俗不可耐。要知道,我们都是抱着十二分的欢喜和期待来见若菊的。特别是江沫,他吧,爱抄抄写写,想象力丰富得很,他的大作想必你都看过。其实,你的想象力和江沫差不多,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影稚露出嘲讽地目光:“你终于拐弯抹角的问出来了?我知道你早就难过了。既然难过为什么不早点开口?是怕我不说实话?还是怕自己的不信任伤害某种感情?石岩,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了我收集的诗集,还有我平时没事时写的那些不成文的句子,你相信吗?”
“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石岩说得肯定,“我没什么要怀疑的,江沫来找你在情理之中。他如果不来找你,反而和他的性格不合。”
“真的吗,石岩?那为什么你的眼中流露出忧伤?让我猜猜看,你爸妈骂你了对不对?”影稚笑眯眯的看着石岩,继续说道,“看来,你的叛逆心理还很严重,真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石岩,不用跟我解释任何原因。我知道,父母都会全心为儿女好。”
“你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吗?其实,他们并没有骂我,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天气不好,我的心情也会受影响。再说,你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过年。”石岩突然在影稚面前不想承认父母的态度,他觉得这件事暂时和影稚没有关系,这是他的压力,不能让影稚跟着承受。
“我看那是因为你没有任何爱好。假如你在某些时候只能处于孤独的环境中,要学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度过那段时光。可以看书,可以写字,还可以下棋,可以参加体育运动。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让自己处于自闭和胡思乱想之中。”
“我确实对看书写字没兴趣,对下棋吧,半桶水。但是我现在找到了自己的爱好,和你说话,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很好,真的。”
“很晚了,快回去吧。我还有事情没做完。等过两天我的工作结束了,再好好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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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好一阵歹一阵,下下雨结结冻,倒是没有下雪。
石岩每天和父母差不多同时出门,他们前脚去上班,石岩后脚跟着去找影稚。石岩本打算找父母谈谈工作的问题,他认为按照自己的心愿生活,平平淡淡,实实在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可是父亲突然出差走了三四天才回来,回来一直忙着年底工作,忙着开会,根本没有时间过问他。母亲也是天天开会,说是商店今天定一个计划,明天又出一个改组提案。随着附近商店越来越多,越来越灵活多变,他们商店一天还收不到职工的工资。偌大的商店空空的,进进来的货价格比小商店的卖价还高,怎么卖得出去?价格定低了,成本都收不回。过年都发不出全工资,就更不用说奖金了。就这样,父母都像忘了石岩和影稚的事情。石岩于是心安理得的按照上下班时间出门回家,倒也清心。
随着影稚的归期越来越近,石岩的心情很难平静。他想父母早点过问他的想法,他不想这么遥遥无期的等待。假如影稚回去了,最少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也许是更长的时间。这些天他们的话题开阔了很多,让石岩真正有了恋爱的感觉。他们会为了一个问题争论不休,有时石岩会作出让步,有时影稚会承认错误。
也是在这段时间,石岩差不多看完了影稚写的一些小故事,还有她收集的诗。每看一篇,影稚会把当时的思想说出来,还有产生这些想法的原因。石岩坦白的告诉影稚,他不喜欢这些东西,认为她写得很一般,从里面不断的挑出错误,加以评论。有时惹得影稚很恼火,于是讽刺石岩不学无术。石岩说人不一定学了就有术,他心里是空的,才好装东西。影稚认为石岩应该到农村去锻炼,或者是去受苦,他才懂得珍惜现有的生活。
石岩从影稚的言谈中深深体会到,他们那天纸上涂鸦的话让影稚听进了心里,她在旁敲侧击怕他到时候后悔。他不能告诉影稚,现在的问题出在他的父母身上,他必须得到父母的首肯,他和影稚的恋情才能进一步发展。假如年前父母不能接受,那么明年春,一定可以给自己给影稚一个灿烂的春天。影稚过几天就要走了,石岩依依难舍。
多天冻雨之后终于晴天,湿漉漉的空气在冬日的阳光中暖和了一点。到了晚上,皓月从天边冉冉升起,气温低得比雨天还低。石岩吃过晚饭,心里记挂着影稚,趁母亲不注意溜了出去。
石岩来到皮鞋厂,影稚正围着煤球炉烤火看书,进门喊道:“影稚,别看书了,我们去赏月,保证你会产生灵感。”
冬天,不到七点外面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刚刚满盘,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夜空如洗,星星特大一颗颗挂在头顶,一闪一闪,像是告诉赏夜之人,‘其实我们也感到寒冷啊!’
两个人出了门,走到公路上:“来,我们比赛跑步,你刚从火炉边出来,会冷的,跑一跑身上会暖和起来。过一两个小时,我保证让你见到你从未见过的景色。她不同于自然界的奇花异草,但是她来自于自然界。”
“你说得这么神奇,让我猜猜,那会是什么呢?是不是霜?象这样的夜晚,霜降一定很严重。是不是我们等一会能看见冰霜从天上慢慢的降落下来?如果真是这样,值得一看。”
“冰霜从天上降落的过程,我们用肉眼怕是很难看见。不过,我可以提示一下,我们将要见到的与冰霜有一定的联系,但又有本质的区别。好了,你不用猜了。影稚,你能不能晚几天再回去?或者是不回去过年,在这里过年。其实,我们这里过年一样好玩,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真的,如果你也走了,我会孤独死的。”
“没这么严重吧?过年的时候,孟头向伟不都回来了吗?你才不会孤独呢,你们又可以到各自的亲戚家做客。你不是说你的六个伯伯天天说你没去乡下玩吗?刚好趁过年去热闹一下。过了年,你的工作肯定会落实下来,家里有父母管,单位有领导管,怕是想玩也没有这么空闲了。”
“就是说嘛,你留下来,天天和我去做客。你看孟头和绡雾,你看向伟和虹延,他们都比我们晚开始,确早就出双入对了。以后我上班了,不会天天来陪你。你回去至少得十天半个月,如果你一狠心,说不定一个月,那这段时间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影稚低着头想了想:“石岩,你比我清楚事情的实质性。我想,我们还是想好了再说,或者是等时机成熟了再决定。反正我感觉到你目前有难言的苦衷,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影稚说完加速往前跑,两个人在寂静的马路上跑了一段路,再也没有力气跑了,于是沿着马路慢慢的走着,说着话。他们没有再谈那个沉重的话题,转了一个弯,来到初次相逢的小路上,重复着当时的一幕,笑着追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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