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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红袖家园 红袖佳人 影稚 (长篇旧文)
楼主: 远古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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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稚 (长篇旧文) [复制链接]

61
发表于 2021-6-15 19:42 |只看该作者

扯长篇早就过气了。

谢谢姑苏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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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发表于 2021-6-15 20:16 |只看该作者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1-6-15 19:42
扯长篇早就过气了。

谢谢姑苏鼓励。

难得坚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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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发表于 2021-6-16 20:17 |只看该作者
            77
    石岩痛苦的用被子捂着头:“你出去。该负责任的是你们,不是我!不是我!”
    “唉,你可能还没醒酒!这么漂亮的女孩在你身边受委屈,真是的。”
    石岩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木棉什么时候走的,他没有问,也不想问。他不想和父母见面,每天等他们上班了才起床胡乱吃点东西。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变得那么的虚伪,那么的不可思议。过了十五,石岩强打起精神,沿着马路朝皮鞋厂走去。他想,影稚应该回来了,快一个月了。石岩记起影稚姑妈曾说过,影稚要推迟半个月回来,好像是到新厂去有事。
    石岩心里焦急起来,此刻他只想见她。他会对她坦白自己酒后的过失,他必须求得她的谅解。他相信,只要他诚实的说出一切,影稚会原谅他的。就算他不能得到谅解,他也要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石岩开始为自己年前的滞留感到深深地后悔,父母的行动已经给了他暗示。父亲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向他这个儿子妥协?母亲一心希望他按照他们的意愿找一个让他们欢心的女孩,当然更不会那么容易改变想法。可笑的是木棉,她是否对这一切了解呢?假如这一切只是父母的苦心安排,木棉不也和他一样是个无辜的受害人?
    石岩走进熟悉的办公室,桌子上落满灰尘。石岩拿起抹布,仔仔细细把办公室打扫得象影稚在时一样,然后久久地坐在桌前,在一张纸上信手涂画。
    石岩很晚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家里有客人。石岩对父亲的客人没有仔细看,也没有和父亲打招呼,径直朝房间走去。“石岩,怎么这么没礼貌?过来认识一下,这是你木柱大哥。本来我们应该去他们家提亲的,这段时间因为你病了,所以没有去。我们打算让你和木棉过几天订婚。对了,你去学习的时间也确定了。木柱大哥帮你找了个师傅,既学理论又实践,你自己也应该努力啊。”
    “那,太谢谢了。木局长,你们请便,我不舒服先回房了。”石岩淡淡地对两位大人笑了笑,走进了房。
    订婚?不到一个星期之后就是自己订婚之喜的日子。石岩心里想,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做。他必须见到影稚之后再做决定,如果影稚因此而不原谅他,抛弃他,他就任由父母去宰割,随他们让他和谁订婚结婚都可以。假如影稚不计较,还是和以前一样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么他从此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家半步。他清楚,在这个家里不会有他和影稚的立足之地。              
    石岩曾经从心理同情父亲,感觉父亲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很多。今天为什么父亲会把同样的痛苦强加在自己的身上呢?此刻他已不像从前那么佩服父亲,看来父亲也免不了世俗的生存之道,一直为名利所累。要不然当初他绝不会抛弃爱情,也不会勉强自己的儿子放弃情感。
    石岩躺在床上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木棉歪着头笑眯眯看着他:“我可以进来吗?”
    石岩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忽然有了主意,连忙坐了起来,客气的说道:“请进吧。”
    木棉坐在椅子上,似乎很想找一个话题打破沉默。
    “木棉,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实在对不起。木棉,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我不知道我父母是否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很相爱很相爱的女朋友。除了她,我是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我对她有过承诺,所以我不能做一个不守信的人。假如我,假如我们……”
    木棉低下头:“你不要说了。”木棉站了起来,过了一两分钟又坐下:“其实,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我不会怪你的。他他们说过几天订婚,到到时候我找个借口不同意。你你满意了吧?”
    石岩没有比听到这个消息更让他开心的,一下子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双手抓住木棉,不停的说谢谢。此刻他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生草,终于有了一丝活命的希望。木棉亲口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提出取消婚约的要求,更不存在责任,“木棉,你赶快和我一同对他们把这件事澄清,好吗?”
    木棉抬起眼睛,满眼泪水。石岩意识到自己太自私,怎么可以对她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这种话怎么可以解释得清?又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去对自己的哥哥说?怎么好意思对一个陌生人的长辈说?石岩心里充满了内疚。“你,你别哭嘛。我刚才是因为太高兴了才那么说的。”石岩帮木棉擦着眼泪,门被弟弟妹妹撞开,木柱和石钟锋刚好坐在客厅石岩房门对面,见到刚才一幕,立刻把目光移开。弟弟妹妹马上把门关上,小弟弟居然学着大人的口气:“对不起,你们继续。对了,请你们过一会出来吃饭。”说完把门带上又大声喊妈妈,朝厨房跑去。
    木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你说说你的影稚吧,等她回来了,你们结婚了,我想拜结你爸爸妈妈做干爸干妈。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的弟弟妹妹,喜欢吃你妈妈做的菜。”
    “好啊。”石岩问木棉认不认识小齐,说起小齐那天在酒桌上的话。木棉说她不喜欢那种财大气粗的人,她认识几个不错的青年,说不准她会接受其中的一个。两个人在房间有说有笑,外面的热闹明显的增加。母亲提高音量让石坎喊石岩和木棉出来吃饭,全家人为这对年轻人相互和好而高兴。石岩和木棉出来,遇到了大家赞许的目光。父亲让石岩把家里的茅台拿出来招待木柱,石岩陪着喝了一小杯。饭桌上石岩遇见木棉含笑的目光就会心慌意乱,总觉得自己欠了她一份人情。石岩心想,人情以后再还,目前只有木棉才能还他清白,那么他想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抗争,必须木棉开口说出真相。
             78
    石岩心里抛开了顾虑,陪木柱和父亲一块谈起了他们关心的问题。木棉吃完饭,一个人闷闷不乐走进石岩的房间,
石钟秀立即让石岩进去陪她说话。木棉和石岩说起她的乡村,她居住的村庄。木棉的话题让石岩感到亲切,他对那一带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他们很快开始争论农村青年和城里青年的区别,石岩说起他被送去当兵的原因。木棉一听,笑得拍起了巴掌,说那个和石岩打架的青年现在是她的堂姐夫,是村子里的第一个万元户,特别有本事。
    他们又围绕着如今各个村庄出现的万元户热烈的议论。石岩说他的那个同学一看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不会困守在乡村。他们觉得越是不安分的人越有出息,这种人会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的生活。木棉慢慢的变得十分安静,静静的听着石岩叙说着他的生活,他的思想,他简单的要求,他和影稚一直不能取得父母同意的原因。
    木棉淡淡的说道:“啊,对一个农村里的青年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能捧到一个金饭碗来得实惠。”
    石岩不解的看着木棉:“也不一定,我看你堂姐夫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事业,他们不是比捧着金饭碗的人强吗?过得逍遥自在,没人管束。还有,附近这些小工厂,这些私人企业,他们不同样过得很好吗?现在找正式工作太难,我还真的羡慕他们。”
    “就因为没人管束,所以才有他们的缺陷。说了你也不懂,我长期在这些小厂里面谋生,知道这里面的酸甜苦辣。算了,你是不可能理解的。对一个女性来说,金饭碗可以决定她的一身。”两个人谈得欢快,木柱敲门探进头来:“你是同哥哥一道回去,还是留下?”木棉立即站了起来,“当然回去。”然后对石岩挤挤眼,“你好好养病,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不用送了。”说完跟木柱走了,外面传来殷殷的送客声。     
         第二天,石岩来到皮鞋厂,找到姑妈,问为什么影稚还没回来,是不是什么事耽误了?石岩说如果影稚再不回来,他打算明后天去江苏接她。石岩殷勤地问影稚姑妈有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的?
    姑妈四十几岁,是个能干而有几分风华的中年女人。她吃惊地看着石岩:“怎么,你订婚的日期都定下了,还说去接影稚?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难道你把影稚接过来看你热热闹闹和别人举行婚礼?我家影稚可不是随便让人羞辱的,她脾气倔强。你如果真的珍惜以前的那段感情,就不要伤害她。我已经打了电话回去,让她帮我去别的地方工作。这样安排,她最多以后怪我,而不会过来让人笑话。”
    “不!不!你怎么知道我要订婚?”
    “请帖都到我家里来了,难道还会是假?石岩,就算没有请帖,这么大的事难道你打算对我们家影稚隐瞒?你不觉得你欺人太甚了吗?请你走,你不用对我解释,只要你自己可以对得起自己就成。”
    “这件事我会跟影稚解释的,我……”石岩面对那道询问和气愤的目光,感到说什么都是多余。原来父母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昨天晚上通知他订婚的日期,那只是一种形式。他们已经把这件事闹得风风雨雨,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影稚自动离开。昨晚木棉给他的希望只不过是一种根本就不起作用的假象。就算影稚回来了,相信他的解释,他已不可能挣脱得了父母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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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发表于 2021-6-16 20:19 |只看该作者
姑苏 发表于 2021-6-15 20:16
难得坚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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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发表于 2021-6-18 09:3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来问安~

你慢慢写,我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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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发表于 2021-6-18 10:03 |只看该作者
佩服能写长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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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发表于 2021-6-18 18:3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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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艰难地清理自己的思绪,走出皮鞋厂,急速向他和影稚初次相遇的小路奔去。看来唯有沿着父母为他选择的婚姻之路走下去,就这样接受吧,父母的关怀,还有柔情似水的木棉。


    石岩来到那条干冷的小路,感觉天地之大没了他容身之地。不,不是他的,是他和影稚的容身之地。他看看自己,想想自己,不觉狂笑起来。他笑父母在他身上所付出的全心关爱,他笑木棉兄妹真傻,就他这样一副臭皮囊,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值得他们这样做吗?就算木棉得到了他,而他的心不在木棉身上,她会幸福吗?


    石岩站在冷风中,想起木棉的话,他不想束手就擒,要做最后的努力,必须把将成的事实改变过来,关键得从父母这里下手。他要对他们明确自己的态度,他要告诉他们木棉亲口对他说的话,他相信木棉不会怪他。石岩不清楚自己在小路上走了多少遍,最后下了决心,对父母把真像申明之后,立即去接影稚,他走了,婚约自然就取消了。


    石岩内心充满了苦涩,回到家,又是晚饭时刻。石岩疲惫的吃过饭,母亲让他生病期间不要在外面跑,会伤身体的。石岩等弟弟妹妹都睡下之后,请父母到他房间里来。他给父母每人斟了一杯茶,开口说话时哽咽得不能发声,泪水止不住流个不停。石岩悲伤的样子吓得父母慌了手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石岩如此痛苦如此哭泣。在他们的心里,石岩是个顽皮的孩子,一贯有着流血不流泪的硬性。石钟秀的心碎了,用尽好话安慰石岩。


    石岩渐渐稳定情绪之后,曼声说道:“爸,妈,求你们取消我和木棉订婚的事情吧。我爱的是影稚,这一点你们知道,我也对木棉说清楚了。我和木棉没有感情基础,那天木棉也同意我们取消婚约。你们可以去问她,我相信她是不会骗人的。以她的条件,找一个比我强多少倍的人都可以。爸妈,我决定明天去江苏,去找影稚。”


    “你!你说什么?木棉同意取消婚约?石岩,你是男人,对自己的行为要负责任。要知道,你和影稚存在的是恋爱关系,而你和木棉已经……哎呀,你这活祖宗真把人气死了。你走了,木棉以后怎么生活?”石钟秀这下真的急了起来,石钟锋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妈,求你对爸爸说说。其实,那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木棉亲口告诉我的。我知道,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我这么说已经对不起她,但是又不是我追到她家里去的。我说的是真的,妈,你要相信我。我喝醉了,醒来发现她……但我真的没有做什么,……”


    “石岩,木棉这么善良的女孩你更应该善待她。你也知道你自己醉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也不知道。女孩子的生理现象你懂不懂?妈已经看到了事实证据。她和你明确的说已经是夫妻,你如果要违背自己的良心,就算你已经和木棉怎么样了,而你偏偏要否认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石岩,你要想好了,假如你不顾一切的去找影稚,你的性格是不会对她隐瞒任何事情的,当她知道了你和木棉的事之后,你能保证她会原谅你?她还会爱你?你走了,木棉是不可能再回头的,你同时会伤害很多人。石岩,你已经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尽了自己的心,尽了自己的责任。你想怎么闹你尽管闹,我和你爸不阻拦,帮你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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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走了出去,石岩很想问清楚什么是事实证据,难道那晚……?石岩一点都想不起来。母亲用责任给了他最后的警告,他应该怎么负起这份责任呢?就这样把木棉娶回来?那影稚呢?他的爱情呢?他内心的感觉呢?这一切都应该不再想了吗?


    石岩细细的想着母亲的话,木棉带给他的一点希望又成了泡影。影稚成了过去的恋人,木棉成了名副其实的未婚妻。未婚妻?也许不出两个月,木棉就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一切都变得这么快,变得毫无道理?妻子?木棉美丽善良,这些是人人都可以视觉的优点。面对这从天而降的艳福,石岩除了伤心,没有快乐。他没办法一下子适应自己的新角色,他这个即将成为丈夫的男人该怎么把过去了的一段恋情埋葬呢?


    爱情可以埋葬吗?石岩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心一直往下沉,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石岩打开抽屉,拿出他和影稚合画的家,那个永远留在两颗年轻生命心底的家。这个家不曾来到这个世界,随着爱情的覆没,这个家也不可能诞生,她将永远和自己的爱情一同埋葬在虚无之中。石岩理不清他们之间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一直以来,每件事分开来看都注满了亲人之间的关爱,可一连接起来又成了深深地伤害。石岩想起那天影稚对他说的话,也许她当时就意识到了许多事情。他父母的过分关爱,给他带来的是无法弥补的伤害。他们让他要用一世的生命对木棉负责,对他和木棉即将存在的共同生活负责。


    那对影稚呢?他是否有着承诺过的责任?石岩再次激起一丝勇气,他唯有求助影稚。影稚可以给他一条明确的路,因为他们之间有爱有对生活同样的热望。他们完全可以和晔楧绍刚一样,远走他乡,到另一个城市去谋生。为什么当初自己就没有这么想呢?假如一开始就这么决定生活,又哪里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又怎么会出现一个木棉?石岩在等待天亮中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母亲正坐在床边。他的手上挂着盐水瓶。“你醒来了?烧了两天,终于退了。”石岩睁开眼睛,忽然想起他的画。“妈,我的画呢?你把她丢了吗?快给我找来!”石岩坐了起来,用手来拔针头。“在这里,在你的枕头底下。你快躺下,不要闹了。”母亲把画拿出来,放到石岩手上。石岩看着画,慢慢闭上眼睛。


    “唉,真像个孩子,什么画这么宝贝?”石钟秀叹着气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说道:“石岩,我给你把针拔出来,不痛的。”石岩一看,木棉正低头用棉签按着针眼。“怎么样,我像个护士吧?”木棉的脸离石岩的眼睛很近,身上的那股熟悉的体香一阵阵钻入石岩的嗅觉,让他意乱情迷。     



          “我知道,你怕我,你怕我接近你是为了嫁给你,可是我也有难言之隐。石岩,既然外界都肯定了我们的关系,那就将错就错吧,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石岩清醒过来,他必须和木棉好好谈谈,让她不要在家里出出进进。地盘就这么大,人就这几个,爱说闲话的爱管闲事的人是不会放过这些谈资的。


    “木棉,我真的消受不起你这么周到的服务。凭你的自身条件,可以找一个比我强得多的男子。你漂亮,有文化又通情达理,我配不上你。”木棉笑了起来。“其他条件我都具备。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有文化?可惜我是文盲。我连小学都没上,我说给十个人听,十个人都不相信。我刚出生,我爸就走了。上学时,我妈让我自己选。到了八九岁去上一年级,是全班最高的。我发育得比一般人早,又漂亮,总是惹来一些闲言碎语。于是我干脆不上学,我哥哥他们打我我都不去,所以我让自己成了文盲。现在还真想去上小学,你看哪个学校还敢收我?好在有许多工作是不用太多文化的,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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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发表于 2021-6-18 18:36 |只看该作者
肉菩萨 发表于 2021-6-18 09:34
来问安~

你慢慢写,我慢慢看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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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发表于 2021-6-18 18:37 |只看该作者

你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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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发表于 2021-6-19 17:20 |只看该作者
         81
    石岩吃惊的看着木棉,这倒是他没曾想到的。木棉坦白直率,根本就没把文化当成压力。石岩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看不得她那自以为是的样子。


    “是吗?那你何必去小工厂求生?更加不用去什么酒楼做服务小姐!现在不是很多用人单位就怕没有人才吗?只要你开口,随便哪个单位都会接受你。你可以做文秘,大不了让你哥哥给你再请一个秘书保护你。我想,你哥哥连天上的星星都会去为你摘,何况是一个单位?要不你干脆进医院,做护士打针,或者是挂号。就怕你拿错药,那就糟了。”


    “你!石岩,你不要太过分!不要以为是我赖在你家,是你爸爸妈妈让向伟开车去接我过来的!我告诉你,我本来是想成全你和影稚的,不过,我现在不能这么无私了,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你太不识好歹,我都已经低声下气的为我们将来的生活尽量的原谅你的过去,你不但不近人情,没有责任心,还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要不是我们已成事实,我真的甩头就走了。如果知道是这样,谁会看上你?你自以为你的文化很高?连高中都没上!你去工厂看看,像我像你这样的人一大层,只不过人家吃国家粮。如果我吃国家粮,早就有了正式工作。说实在的,我还真的不会多看你一眼。”


    木棉突然说出这些话,让石岩窒息。“你?你说什么?你怀孕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石钟秀立即走了进来:“石岩,你不可以再这么胡闹了。我带她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她有严重的早期妊辰反应。你们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订婚后一个星期结婚。”


    石岩呆在房里,看着母亲把木棉扶出房。这一切是真的吗?从母亲欣喜的举止中可以看出,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人已经进了门,是母子两个,真是双喜临门。石岩把空盐水瓶抓在手里,狠狠的砸在地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工作有了。如今有一份工作简直可以和过去的金榜题名相媲美,马上可以娶得娇妻,还是奉子成婚,人间喜事呼啦一下都来到了他的面前。这无尚的幸福把石岩幸福得晕头转向,也许这真是天意,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在他多事的日子里,影稚一去无踪影。说好了最多半个月回来的,假如她如约回来了,有她在身边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石岩绝对不会喝醉酒,更不会和另一个女人产生纠缠不清的瓜葛。如今还有反抗的理由吗?还有抽身的机会吗?还能理直气壮的去请求原谅吗?


    木棉拿着扫把铲子进房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目光忧郁的看着石岩,那忧郁中带着幸灾乐祸,还有一点怜悯。石岩于心不忍的接过扫把:“我来吧,你,你自己注意一点。”


    “你关心我?看来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很幸福。我现在终于明白影稚为什么和你私定终身,你是个细心的人。”木棉歪着脑袋看着石岩,“你是在说我说的话不好听,是吧?按照中国古老的传统,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恋都属于私定终身。当然,我们是现代人,提倡自由恋爱。其实我也向往和你谈一场恋爱。假如你首先遇见的是我,你肯定会更爱我,比爱影稚还要爱得多一点,绝不会让我一个人走远。”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是可怜你。没读书就是没读书,说出来的话都是歪理。”


    “嫌我没文化?告诉你,乡下的习俗也是一种文化。只是比较直接,根本就不用写不用画。假如你有兴趣,我的嫂子们都没有上过学,都有一肚子文化。她们的文化能战胜像你这种假斯文人,很多读了一肚子书的人见了她们都说她们不过,等以后我慢慢的教你。”木棉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从远古时期走出来的古代人,与她现代的衣着和样貌那么的矛盾。石岩懒得与她争辩,出来倒垃圾,木棉不紧不慢的也跟了出来。


    “你还是定几本杂志吧,可能对你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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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说过了我不认识字,要看你看,别以为有文化就了不起,我不稀罕。有本事我们就凭嘴说,说不赢认输。”石钟秀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木棉,快趁热喝,别跟他计较,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木棉娇羞的接过碗,等石钟秀一转身,“好香,没想到我这么有口福。里面放了药材,怪不得味道这么好。”说着对着石岩得意的笑了起来。


    “喜欢喝,就多喝点。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营养,妈以后经常炖汤给你喝。石岩,你也喝一碗。以后啊,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妈的工作保不住了,菩萨马上就赐给我孙子,这真是太好了,我就不会没事干了。今年我要多喂一笼鸡,为木棉坐月子准备。”石钟秀说完喜滋滋的进了厨房。


    “你妈妈真好,只是……算了,石岩,快吃吧。其实,你妈是为你炖的鸡汤。你病了她整夜守在你身边,我看着都感动。”木棉像是还有其他话想说,见石岩不太理睬,止住了。石岩气呼呼的自顾自吃了起来,肚子很饿,胃口大开。


    “石岩,今天天气不错,等你爸回来吃过晚饭你和木棉出去散散步,孕妇要保持心情愉快,这样生出来的宝宝聪明健康。”


    “妈,你有完没完?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真是受不了。现在你捡到宝了,你们慢慢说吧。我饱了,出去有点事,不用等我回来吃饭。”石岩站了起来,拿起大衣出了门。


    石岩走出门,二月的风寒冷刺骨,激灵打了个冷颤。心里再也没有了半点希望,对母亲和木棉的话,他还没有找到消化系统。石岩不知不觉的走进皮鞋厂,没上去和谁打招呼,走进影稚的办公室,满屋子的寂寞。石岩无法排遣内心的苦闷,坐在桌边信手拿起笔和纸,不知所云的写着,写着。石岩打算再也不见影稚,但愿影稚姑妈让她不要再回来。石岩觉得应该给她一封信,让她永远恨他,这样影稚才会毫无牵挂的重新寻找归宿。


    石岩是这么想着,看着写出的零乱字迹,又觉着太残冷,于是把写的东西揉成团,装进口袋。他觉得他已没有资格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资格解释。影稚离开才一个多月,他石岩就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他以后的生活里不会再有影稚。石岩拿起抹布,把桌子抹干净,静静地站在空空的办公室里,点头向屋里的一切告别。走出厂,向小路走去。他要跟小路道别,他不会再来,也不敢再来。见到小路上的草木,那会让他心碎,让他不能原谅自己。


    寒风中,路边有小雏菊在风中摇曳,石岩数着路边的树,路边的草,模糊的眼中见影稚从远处走来。石岩一下子飞奔起来:“影稚,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你。”


    石岩跑近,木棉嘲笑的看着他:“出来会情人?怪不得那么生气!”


    石岩没有和她说话,眼里一片模糊,对着空旷的小路大声喊着影稚,跌跌撞撞的在木棉的扶助下回了家。医生又来了,给他打了针。石岩的床移到了弟弟的房间,家里正装修,主要是针对他的房间。房子虽然陈旧,刷了石灰涂上一层涂料,家里的小饰物都换上了新的,艳色的,喜气洋洋。


    装修的时候父母没有问石岩的意见,全是根据木棉的想法做的。石岩房里换了新床,买来了梳妆台和床头柜,还有几件组合家具。


    家里忙碌得很,订婚很热闹。木棉家的亲戚和石岩家的亲戚,还有朋友邻居,怕是有几十桌。石岩一直笑着忙着,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大把大把的发着喜烟。孟头和向伟来了,他没有和孟头向伟多聊天。他们的目光带着疑问,石岩还是用笑脸打发了他们。一切都成了定局,他要做爸爸了。那个追求爱情的少年一去不回,如今的他将是丈夫和父亲。石岩看到了影稚的姑父,或许是客人太多,等他朝他走去时,他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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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0 19:0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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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和木棉订婚之后,婚期太近,两个人忙着购买结婚用品。大件小件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所有的用品一律都从市里购置。陪嫁物件放在木棉家,好在离市里近,手上有钱,半个月的时间把所需用品全都购买齐全。


    结婚的头天,木棉家村子里的乡亲都去喝喜酒。木棉家的堂姊妹多,另外请了几个玩得好的年纪差不多的女孩,陪在木棉身边。


    石岩家前几天就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远处的客人,石钟秀的亲娘家和养娘家的兄弟姊妹都来了人贺喜。他们家的筵席在前公社的食堂里举办,食堂改为小吃部了,小吃部败落之后如今空在那里,偶尔镇子上大户人家的红白喜事借用一下。家里一切都不用石岩操心,每天把他母亲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完,其他时间陪亲友说话。还没到农忙时节,乡下的亲友都喜欢热闹,几乎是一家一家的来喝喜酒。男人们坐在牌桌上,女人们逛街,孩子们跟在母亲身边时不时的吵闹着要买时新玩具。


    石岩下午趁空闲时间去了一趟皮鞋厂,吃了个闭门羹,厂门关着,门上一把铁锁,一个人影都不见,已是人去楼空。看着寂静的鞋厂,石岩内心又涌出痛苦,觉得鞋厂的凋零是他造成的。石岩闷闷不乐的往回走,心里感激影稚姑妈巧妙的安排,让影稚和他避开了这一幕。如果现在见到影稚,除了徒增痛苦,其他的都无法改变。那天在火车站的依依惜别似乎成了他们的永别,石岩心里想到‘永别’这两个字,立即疯了似的往回跑,冲到鞋厂门口,一切都那么的寂静,那么的安详,铁锁上的铁链子冷森森的垂挂在大门上。


    石岩望着毫无生气的大门,再次回过头往家走去。心里想着,也许不见是最好的结局,有许多人生的残局自己无法收拾,只好把它们交给时间。马路边上不远处的农家有个刚学步的孩子摔了一跤,农夫以惊人的速度跑向孩子,把孩子从地上抱入怀中,一边心疼的哄着哭得喘不过气来的孩子,一边用脚使劲的跺着地,骂着那凹凸不平的地面。石岩站在路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位年轻的农夫父亲,父亲?他将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又怎么可以在心里想那些应该忘记的事情呢?


    孩子,一条新的生命已经由他无意识的带到了人世间,他还有权力还有理由去寻找爱情吗?石岩的心开始颤抖,仿佛他的五脏六腑一下子被一丛密密麻麻的线勒成了一团,冷风吹打在脸上,夜幕已在灯火阑珊处。那片曾经让石岩热血沸腾的土地上矮颓的工厂悄无声息,除了四周农户家里传出温暖的说笑声,既没有出现他的城,也没有影稚的朗朗书声。


    过去了的一切再也不回,一切都成了风中的音符。


    婚礼在无数亲友们的祝福中举行,石氏夫妇的同事,镇上的老住户在结婚大典之日把那条不大的街热闹得如同大城里的星期天。迎亲的队伍来到镇上,大车小车一长队。锣鼓鞭炮声,孩子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木棉穿着大红礼服,石岩穿了西装,两个人胸前戴着结婚礼花。婚车一到,石岩把木棉从车上抱进新房。送亲迎亲的男女青年帮着把彩电洗衣机从车上搬进新房,上楼下楼的人互相问好,男人们把自己最好的烟拿出来敬给熟人,女人们尽量把孩子支使到一边去玩耍,难得的清闲时间都希望找几个说得来的嫂子们聊聊家长里短。酒席从早到晚一直不断,石岩不停地和客人打着招呼,脸上定着笑容,手里拿着烟,见了男宾客就散发喜烟。


    向伟比石岩要忙得多,帮着接送客人。孟头吃过饭要去上班,见石岩似乎在回避他们,也就没怎么在石岩的婚礼上露面。到了晚上,闹新房,孟头和向伟是主角,想了几个时新点子带着一帮小青年把婚礼的气氛推向高潮。闹到转钟,大家尽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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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男男女女结了婚就是居家过日子。三天回门,一大早木棉准备好两个篮子和一条扁担,把回门的礼物装好,让石岩挑着担子和她一块走。石岩一看,把扁担放好,推出自行车,木棉冲气不肯出门。石钟秀把石岩拉到一边,说挑着礼物回门是这里的风俗,为了一点小事不要刚结婚就闹意见。石岩忍了气,只好依了木棉。两家相隔不是太远,十几公里路程。石岩自小就没挨过扁担,两篮子东西虽说不重,感觉难看。篮子上贴着大红喜字,告诉路上的行人这是一对新婚夫妇。石岩在前面走,木棉跟在后面。石岩心里有气,木棉倒是跟他说个不停,尽是一些他们村里的人和事。


    进了村庄,一村子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对着他们两个指指点点。刚到木棉家门口,鞭炮响个不停。几个嫂子哥哥都出来迎接,木柱见石岩挑着担子,接在手中,“肯定是木棉让你挑的吧?这是我们这里很古老的风俗了。现在的人都骑摩托车、自行车。”木柱说完笑了起来。石岩心想可能是木棉故意整治他,怪不得路上见到他们的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们。


    木柱陪着石岩打了两圈麻将,吃过午饭,木棉搬了两把椅子让石岩陪着她进了母亲的斋堂,陪着母亲说话。木棉的母亲六十来岁,瘦弱慈祥,每句话都是交代木棉在丈夫家要勤快,尊敬长辈,对石岩要体贴。石岩没见过这么古老的家训,心里想笑,倒有几分感动。木棉乖得象头小绵羊,静静地听着母亲的交代,把她结婚的喜庆告诉母亲,把她新房的布置一点一点的说得很详细。石岩想起木棉平时的样子,与她现在的样子差别很大。她的乖巧只属于她的家,属于她的母亲,在外面她身上充满了野性。


    陪着老太太说了会话,母亲让他们出去玩。两个人在哥嫂的陪同下打了会麻将,到了下晌午,在亲友们的欢送中石岩挑着回蓝礼回家。出了村庄,石岩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把条扁担左肩换到右肩,“你现在满意了,让你们全村的人看了我的笑话?真不知道这是一些什么礼节,麻烦。”


    “让我来挑吧,这点东西你都挑不动,如果在农村,你这号人非饿死不可。”木棉说着来接扁担。“你就不要添乱了,早知道这样,骑自行车出门不是舒服多了?”


    “那辆自行车从此以后不许你再骑,我看着不舒服,我要你买辆新车。”木棉忽然很生气,“旧车子还想用一辈子?我结婚时故意没有买自行车,就是想让你买。”


    “你一出门就忘记了你妈是怎么交代你的?愿不愿意买自行车是你的事,爱走路你以后一个人走,不要把我拖进来跟着你受罪。”石岩挑着担子一个人朝前走,走了一段路没听见木棉的脚步声,把担子歇下来,见木棉站在远处不动,只好回头来等木棉,“好了好了,就一辆自行车嘛,等我上班发工资了给你买。木棉,你妈一点现代人的气息都没有,她每天坐在房里拜佛念经,像个出家人,她不和外界接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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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5 19:3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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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一听石岩问起妈妈,立即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两个人走近担子从里面拿出两包东西,“我帮你提一点,就不会太重了。我妈病了好几年了,从她不能下地干活之后就很少出门,一直吃长斋。我们这里离庙堂远,大哥在家里为我妈特意布置了一间净室,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净室里度过。我的嫂子们经常和她聊聊天,家里孩子多,外面的事现在不用她操心,但还是知道的。”
    “你妈真不容易,一个人把你们这么多孩子拉扯大。你几个哥哥都过得不错,他们都有单位吗?”
    “他们是男人,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赚钱。我二哥接工程,我三哥正打算承包几辆车跑运输。农村里的人想赚钱,也就这几条路,那还是得亏我大哥现在有了点实权,否则,这些事一般人很难入行。”石岩听木棉说出这些话,心想木棉是个老于世故的女人。
    “你那天说你吃农村粮,是真还是假?”“当然是真的。你现在还真的不明白?我们结婚对两个家庭都有好处。你不知道吧,我哥和你爸是在同一个地方当的兵,所以他们特别投缘。我现在是明白了,我为什么喜欢你们家的环境,你妈和我妈都是信佛的人,而我妈一直生病,根本没精力关心我,你妈特别疼我,让我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母爱。石岩,我哥说了,等我的户口解决了,有的是工作给我做。这是我妈的心愿,我也会努力做好工作的。”
    “你真的没有上过学?”“真的,我怕去学校。”“为什么?”“都是因为我爸。”“你爸不是很早就不在了吗?”“是啊,我爸是不在了,但给我们留下的是多年的痛苦。我不是说我爸做错了什么事,而是因为他的死,让我们一直都处于阴影中。我妈这些年吃斋念佛也是在为他赎罪,为他超度。”
    “他怎么死的?他有什么罪?”“我爸是雷劈死的,那年我妈刚生下我。那是在春耕生产正忙的时候,有一天下大雨,电闪雷鸣,我爸和几个男人在山里耕地,离家比较远。他是生产队长,雨下得太大了,他让其他人都回去,自己留下来说是耕完最后两犁,免得明天再派人耽误工夫。我妈做好饭,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打发我哥去问,他们说我爸应该回来了。于是我哥和几个人一块去找,才知道出了事。我大哥都没有成年,家里失去了唯一的劳动力,生活一下子陷入困境。农村里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一些,我们全家人一时之间都像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只要和谁家里产生一点矛盾,开口就用那句最伤人心的话骂我们。好在队里还算是照顾了我们,口粮照月发。我几个哥哥都是在同一年失了学,大哥高中差一个学期毕业,实在是受不了别人的无礼谩骂,打了报告要求去当兵。还好,他算是出了人头地,为我们家争回了一点面子。”
    石岩静静地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很长一段时间,农民的儿子最出息的就是当兵,而农民的女儿唯有嫁人,嫁给一户社会关系好看上去比自己家强的人家。木柱算是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但他无法彻底改变他这个没有文化从小就失去了父爱的妹妹的命运。为了他的妹妹,他也走了大多数人都认同的同一条路,让木棉用婚姻去争取一生的幸福。石岩看着眉宇间充满惆怅的妻子,忽然对她生出很深的怜惜。他想告诉木棉,她父亲的死不是因为什么罪,而是自然现象。全国各地的乡村每一年都会有农民遭遇同样的命运,他们的死是无辜的,就如同工人的工伤一样,他们的子女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应该得到社会的帮助和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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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见石岩正仔细的听她说话,接着说道:“其实,我爸在的时候我们家的情况很好,我妈也很出色。我爸一走,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那时我妈还很年轻,有很多人上门来让我妈改嫁,条件是只能带着我。女孩长大了是要嫁出去的,而儿子要娶老婆,必须有房子。我妈哪里舍得下我的几个哥哥?只好拼命的苦做,这一身的病都是那时候留下的。我妈脾气很倔强,本来家里的生活就清苦,她说为了赎罪,一直吃斋。我想,等我老了我也吃斋。有时候看到我妈这个样子,觉得可能是我的命太硬了,要不然怎么会我一出生我爸就走了呢?”
    “木棉,你爸的死不是什么罪。要说有罪,那是上天不长眼,让灾难降临到无辜的老百姓身上。……”
    “罪过罪过。石岩,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妈说我爸不是这一辈子的罪,是前辈子的罪。你可以不相信,但不要当着我的面说,更不要阻止别人的信仰。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相信每一件事都有他的因果关系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小时候所受的委屈,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发生一点点事情,大人就把自己家的孩子拉走,让他们不要和我这个不吉利的人一起玩。包括我们家的亲人,好多年都不跟我们家来往。你别看现在家里又恢复了热闹,那是我哥哥他们都争气。我的几个嫂子都来自更深的深山,幸亏她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她们也信佛,对我还过得去。人啊,真是最现实的动物,我托了你的福,村里的人现在简直都把我当成了公主。有时我就想,我这辈子受了委屈,下辈子一定过得更好。我这辈子多念经拜佛,我们的子孙后代就会多福多寿。”
    “好了好了,我真的一下子很难理解。你要信佛我不阻拦,你可以和我妈一样悄悄的去信,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这些事情。你也要相信我们的乡俗古话:拜的神多惹的鬼多。小时候的事不管是快乐的还是不快乐的都过去了,你现在觉得你过得好就可以了。”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木棉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她虔诚的样子让石岩有些吃惊,他的母亲信佛从来都不会象木棉这样,最多到庙堂敬香丢几个佛事钱,回到家里又成了一个知冷知热的母亲,一个赶着上下班的普通女工。石岩心里有了反感,苦于没有高深的佛学知识解释佛理。如果信仰可以让人平和让人一心向善,信仰本身是善性的,让愿意有信仰的人在他们自己的信仰中度过一生,或许人世间的欢乐会多一点。如果一种信仰到最后似乎是想征服其他的信仰,把自身的信仰当成了唯一崇拜,那人们的眼界肯定要受限制,最终也会陷入争夺之中,信仰或许就会成为枷锁,完全失去了他本身的意义。
  木棉信佛还没有达到有关佛理之类的级别,她只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把他们生活中无法解释的一些现象归究于今生来世。他们把苦难当成了前世的罪恶,今生的偿还。石岩哪里接触过这样的生活?他生活中的信仰还没有形成,更是当代年轻人中的无神论者之一,虽是对木棉的遭遇有着很深的同情,心里也存有了许多的不屑。本来还想说她几句,想想可能由此两个人会起争执,于是把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
    谈到孩子,木棉目光一闪,笑着问石岩:“你喜欢孩子吗?如果喜欢,我们以后多生几个。”“你不想工作了?生那么多孩子养得活吗?一个足够,好好培养,不要让他跟我们一样,文盲。还有,我们应该让孩子受到好的影响,你那些所谓的信仰你自己信就可以了,不要让孩子到时候跟你一样。看来将来教育孩子的任务都在我的身上,我妈的那一套也是不可取的。”
    他们像是找到了共同的语言,开始为孩子起名字。适合男孩的适合女孩的,只要是他们认为可以的,都分别列了号。他们开始为将来的生活谋划,那些曾经的计划,石岩再次说了出来,他说他希望他的单位可以分到房子,那么他们可以单独居住。石岩说这话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他还是选择了遗忘。他如今的计划是和他的妻子,是在为他的孩子打算。木棉柔情似水,他觉得幸福就在他的身边,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真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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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5 19:4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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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上班并不忙,那些看似复杂的理论知识通过几周的学习之后渐渐可以和实践联系起来了。工作完全可以轻松的驾驭,不过他们的厂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一间大的厂房,几间办公室。工人大多是附近的,多半人都有私家住房,古老而陈旧。单人宿舍几乎已经不存在,那几排单人房都挤满了人。听说好多的计划都在领导们的酝酿中,还没有着手行动。
    工人下班了忙着赶牌场,领导下班了忙着应酬。石岩新来乍到,对牌场不是很感兴趣,应酬还没有,到了星期天感觉特别无聊。或许是太闲了,到了星期天石岩总是去市里进新华书店。石岩首先翻看的都是诗歌散文,怎么都找不到看下去的欲望。偶尔也找几本专业书籍看看,有的太深奥,也就翻了翻。后来看了几本有关生理卫生和孕妇护理方面的知识书,觉得好的买了几本回家。
    没过多久,石岩一反常态开始和同事相约去打牌,有时出去吃饭,很少按时回家。木棉忍了一两个月,终于忍无可忍和石岩大吵起来。石岩临出门上班,木棉交代了石岩一句话:“下班了请按时到你熟悉的地方去见我,否则你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石岩不能不把木棉的话放在心上,到了下班时间立即赶了回去,见木棉真的不在家,只好按木棉说的话到小路上去找她。木棉坐在路边上,把头埋在双手之中,石岩走近,大声问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何必要挟我?”
    木棉抬起头:“石岩,我是不想在家里和你争吵,免得你爸妈跟着难过。在外人的眼里,我也不是好惹的人。和你结了婚,我自问每件事都是好好的对待。我也不想勉强你,如果不按时回家,以后我学你的样,你不要怪我。”
    “你这样的话说得出口?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瞒我?我问你,过几个月你生不出孩子来,你拿什么交代?从头到尾你就在骗我,我不想回家面对你,也不想和你吵架。我避开了,你不要再逼我了。”
    “是啊,我是骗了你,我根本就没有怀孕。那时候我已经说不清楚了,我这也是将计就计。现在你知道了,你得想办法帮我。”
    “帮你?怎么帮你?帮你一直隐瞒?真是岂有此理!”石岩看着木棉,木棉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结婚两个多月,她就这样享受着他这个丈夫的关怀,每天享受着他母亲双手端给她的营养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石岩买书回家看,是想按照书上的提示让木棉在怀孕期间心情愉快。没想到他确发现了木棉的谎言,他忍着没有直说,想看她能隐瞒多久。他是想好了不说的,但看到她毫不愧疚的样子,就像是他在撒谎。石岩看着眼前所熟悉的一草一木,忽然悲愤起来,他的爱情他的理想他的人生目标似乎都是毁在了木棉的手里,憎恨地说道:“你不是相信菩萨吗?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谎言?你说惯了假话,你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去继续骗我妈,我最多保持沉默。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你不配来。”
    “你也不要说话这么刻薄!我知道你心里在牵挂着别人。我就是看不得你把自己的错归在别人身上的脾气,人家没有回来,你居然怪在我的头上。想吵架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有的是时间和办法和你吵,只要你不嫌累,我奉陪到底!”
    “什么别人没有回来?木棉,你知道你这么做是什么后果吗?”
    “哦,怪不得你这段时间不按时回家,是不是你把她藏在什么地方?后果?后果不就是我嫁给你了。我哪一点都不会比别人差,告诉你,在乡下有那么点文化有什么用?你等着看好了,我没文化,到时候我照样会有好工作,这就是我和她的区别,我肯定比她强。”
    他们毫不留情的互相指责着,放开各自的愤怒争吵着。他们争吵的内容到最后自己都记不清说了一些什么话,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尽量伤害着对方。他们吵到月亮都出来了,再也找不到新鲜词语,累得没有了再吵下去的力气。木棉坐在地上,又恢复了石岩来时看到的样子。石岩知道木棉的脾气,不敢把她一个人留下,说道:“我们已经吵过了,回去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太晚了爸妈会担心的。”
    “你没有答应我的条件,我不回去。”“你还有什么条件?你说吧。”“回家你就说我们去了医院,孩子我不小心摔跤没了。”石岩不想再引起更多的麻烦,点头答应了木棉的要求。回到家,父母都看出了他们的疲惫,对他们的话唯有相信。尽量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尽量的给予木棉关照。木棉的哥哥嫂子都来看望她,送来了一大堆的营养品。木棉把那些适合老年人的给了公公婆婆,把人人都适合的给了小姑子小叔子。到了晚上,还要泡上两大杯逼着石岩和她一块营养。石岩心里烦躁,说话重了点母亲马上就会过来说石岩,责怪他在木棉小产期间不该对她态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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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没有和母亲多加分辨,更多时候故意出去打牌,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家。每天晚上石岩回到家两个人都要吵一架,不管木棉怎么吵,石岩照样早出晚归。石钟秀忍无可忍,晚上拉着石岩说了他,“木棉还没有满月,他不应该沉迷在牌桌上。像你这样吵下去,木棉的身体康复不了。”石岩只是听着,对母亲的话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每天倒是按时回家,回了家在附近找人下棋,或是到熟人家里打一场夜牌。
    星期六晚上,石岩比平时回家更晚一点。走进房间闻到一股异味,木棉脸色惨白的睡在床上。石岩一看,见床头柜上有个打开了的纸包,拿到手上一闻,是老鼠药味。低声问道:“木棉,你吃了老鼠药?”木棉极力挤出一丝笑容,没有说话。
    石岩把父母喊起来,快速去找向伟,和向伟连夜把木棉送进了医院。好在那包药是假的,木棉休息几天之后渐渐好了。石岩终于又像从前一样按时回家,他没有想到木棉会去走绝路,而且是不留余地的想结束生命。木棉不再和石岩吵架,吃老鼠药的事没有引起外界的闲言。石钟秀夫妇每天都得交代石岩,让他不要再这样下去,实在是害怕听到争吵。
    木棉恢复之后,石岩想了解木棉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傻事?木棉的回答干脆利落:“生命是我自己的,我爱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了。你爱怎么过你的日子我不干涉,我也不想管你。”木棉不再象以前那么在意石岩回家的时间,更不会跟在他身边。她最大的兴趣是化妆,那些化妆品并不是昂贵之物,化好了过一两个小时又用水洗干净,每天都要重复两三次。她开始和外面的人交朋友,都是一些年轻人,还有附近高等学院的学员。木棉在家里化浓妆,出门只是轻描淡写。
    木棉不再与石岩同路,句句话都可以让石岩生气,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既然爱另一个女人,那他就没有资格管她,她更加没有必要把她的满怀柔情无止尽的奉献给一个并不欣赏她的男人,她有权利重新思考她以后的生活。
    石岩意识到木棉在报复他从前的冷漠,心平气和的面对木棉的一些变化,可木棉每天都能想出新花招惹他火冒三丈,看到的是一张迷人的诡异的笑脸。石岩对木棉言语上的讽刺都能谅解,唯独木棉和那些年轻人含糊不清的来往让他十分痛苦。他开始对木棉提出警告:“在外面不要失了分寸,要知道,你已经是一个妻子,要有做人的道德。”
    “这些道理你不要跟我讲,讲了我也听不懂。道德?你随便做什么都是有道德的?我绝对不想欺骗你,我只是嫁给了你,并不是我亏欠了你。你对我没有感情,如果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能相安无事吗?一直以来,我认为我是遵守道德的。你的感情并不是我破坏的,而是你自己的软弱和虚伪造成的。假如你以前真的对影稚有感情爱得死去活来的话,你又怎么可能为了你自己的前途让她走呢?到现在你不但用你那些虚伪的爱折磨你自己,还折磨我。你所有的痛苦都是自找的,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不是一个可以无止尽奉献的女人,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是半斤八两,谁都没有权力责怪谁。”
    石岩阻止不了木棉的行为,开始冷战,互不理睬。木棉所有的行为都经过了精心策划,在家里在父母面前她是一个孝顺的媳妇又是一个听话的女儿,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自然,这让石岩更加烦恼。他们没有争吵,每当木棉把自己打扮得象女孩一般和同年男女来往时,石岩就会痛苦。更可笑的是居然有许多人问石钟秀木棉是不是她的女儿,而石钟秀总是那么乐呵呵的告诉别人木棉是她的大女儿,一直寄养在亲戚家,现在才接回来的。木棉更加得意,石岩更加烦闷。只要木棉不吵,他倒是可以忍着点。不过他从心理有了新的打算,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他相信他们的婚姻已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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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5 19:4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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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晚上,新鲜的空气包裹着小镇,这些天天气特别好,让人们的心情跟着灿烂。吃过晚饭,石岩见木棉无精打采的进了房间,石岩跟了进去,轻声说道“:我们出去散散步吧,好吗?”
    木棉的目光一下子燃烧着光彩,欣然答道:“好啊,你等等我。”木棉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石岩坐在床上,定定的看着木棉的背影,木棉转过头,问道:“你说我是把头发披着好看,还是扎起来好?”
    “晚上随便一点,你本来就漂亮,根本不像结了婚的女人。”石岩起身走近木棉,从镜子里看着木棉,“你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象无忧无虑的女孩,谁见了都得夸赞你的美丽,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快点吧,已经不早了。”
    木棉把头扭了过去,说道:“最近你抽的烟太多了,怪难闻的。”
    石岩收回目光,“我就爱抽烟,那你还去不去散步?”石岩勉强笑了笑。
    “我已经收拾好了,走吧,今天晚上外面的空气很好,出去散步应该很舒服。”木棉没有因为石岩说话的语气而生气,好像也不打算惹石岩生气,出门时特意告诉家里人他们出去散步,很欢快,都不再有任何隔阂。
    外面是等待月出时的静谧,上班族的年轻人已经散完步舒舒服服的在家看电视。马路上没有太多的车辆,农民是在半昏睡中看完电视,谁都不会有闲心出来看月亮看夜景,把整条宽阔的大马路就这样冷冷清清的丢在夜色之中。小镇上的人都已经过了浪漫期,实在是懂得浪漫的年轻人、商人、有饭局的人都到城里去享受浪漫,无需感激身边那日日相见的青山绿水。木棉幸福的挎着石岩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说道:“我们还没有一块看过月亮出来时的景色,今天晚上我们就朝着月亮走去,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能看到的都是属于我们的。”
    石岩有些感动,木棉的头发轻轻的抚在他的脸颊上,暗香在鼻端若有若无。他一直想过这样的幸福生活,妻子、孩子、工作。虽然木棉不是他当初选定的,结了婚他尽了力把木棉当成他生命中的另一半。而那些虚无了的情啊爱啊好像不曾和他邂逅,那都是别人的过去。他不想让自己的意识里有太多的霸道,他不想承认木棉给他带来的烦恼。他认为他的爱是发生在婚前,而木棉现在想干什么,他无法肯定。木棉总是这样,说过的话她会即刻忘却,然后来纠缠他的某个过去,某一句话,真真假假,让他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责怪他哪方面的错。
    石岩定了定神,轻声说道:“是啊,人生苦短。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应该有属于他们的幸福,只是命运会作弄人,幸福中藏有痛苦。木棉,我知道你后悔当初的选择。不过还好,我们还没有太多的牵挂,你能够把事情看开来,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重新选择生活的准备。”
    木棉温柔的挽紧石岩的胳膊,抬起头看着石岩:“我明白你今天晚上约我出来是有话想说,现在你是主角,你说我听。”木棉像是忘记了前几天说过的话,她和石岩一直都是一对恩爱夫妻,此刻正在享受新婚时的甜蜜。
    “你真的愿意听我说话?不发脾气,不纠缠不休?”石岩不无顾忌的问木棉,他不想木棉过后又找他算账,最终都是他妥协。
    “我们结婚已经好几个月了,看来你还是没想过了解我,或者说你从来就没有打算了解我。算了,我不想和你吵了,说来说去就那么点事。想留住的没有留住,想让她走的走得很艰难。好在我并不认识你那个影稚,我也没有必要生活在你们的影子里。说吧,我们是应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木棉,我们之间的事与别人不相关,你以后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木棉,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后悔当时的冲动。现在解决还来得及,我并不是你心里的那个男人。我脾气暴躁,嫉妒心强,又没有上进心,想跟着我过你想过的日子很难。你明白的,现实社会中比我强的男人很多。凭你的条件,重新选择一次肯定比现在幸福,我们离开吧。”
    “石岩,想离婚可以直说嘛,何必把自己说得一钱不值呢?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离婚完全是为我着想。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不是为谁着想的问题,而是我们确实不合适。我们的性格都很要强,生活在一起太累。我知道,你早就想提出来,但是你信佛,怕你妈不愿接受。我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离婚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可以谁都不惊动。我可以去单位住,你还是住家里。等你自己安排好了,我们再对家里人说。只要我们没有争吵,心平气和的离开,不会引起纠纷。”
    “你真的考虑得很周到。看来,你和我一样,都希望快点分开。我很感谢你,你处处都在为我打算。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
    “是我应该谢谢你,你能从心理接受这件事。”
    “你也不用谢我,是我对生活感到了厌倦。唉,算了。对了,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们村办了一家凉席厂,刚好我哥说让我去管理。这样我们可以一举多得,暂时解决了我的工作问题,又可以不让你那么可怜的去厂里过单身生活,我回村里还能陪我妈。我妈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是应该陪在她身边。我们的事,你慢慢对你爸妈说,不要心急。我这一辈子进单位怕是没指望了,现在动不动还得考试,我已经对我哥说过了,让他不要再为我花心思。石岩,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在家里又可以和从前一样,只当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你的生活吧。”           
    月亮已悄悄的爬出山尖,一张稍扁的笑脸清亮的挂在远处。石岩有些动情的抱紧木棉,像是怕她此刻就会离开。他们没有在一起好好商讨过婚姻,确认认真真的没有争吵的说起了分离,“你不要这么说嘛,我们只是在谈论我们婚姻中的另一种情况。木棉,如果你已经找到了更理想的人,我会随时成全你。如果还没有,缓一步也没关系,反正我不急。近段时间,你有很多朋友,希望你慎重处理。在我们还没有离开之前,不要引起太多的流言蜚语。”
    “我明天就走了,谁都不会记得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你以为世界上真有那么痴心的人,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就会记挂一辈子?我认为人是最健忘的,就说你吧,那时候看上去爱得死去活来,但都是因为影稚走了。和我结婚之后,你好像全部心思都花在应付我的事情上。我觉得做人是最没意识的,你明明对我没有感情,为了面子,你害怕我和其他人接触。如果你和影稚真的是你们所说的相恋,那我曾经也有很多比你热烈得多的追求者。唉,我也真是的,偏偏选择和你结婚,而你是最不珍惜我的人。好了,我们终于完成了结婚离婚的人生幸福痛苦两个极端的过程。回去吧,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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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还是和出来时一样慢慢的散着步回过头往家走,月亮在他们的脑后一点一滴的升高。他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第二天,石岩下了班立即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木棉已经走了。以前他回来,木棉不生气的时候,他一下车就能看见木棉站在楼道边等他;生气的时候,回到家就能听见房间或是厨房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响声。当家里突然少了那些熟悉的声音时,石岩感到十分空虚。石岩在家里转着圈,想出去走走,走到楼道弯,那辆旧自行车上落满了灰尘。石岩站在那里,眼里溢满泪水,把上面的杂物搬开,找了块抹布仔仔细细的把车子擦了一遍,推了出来,骑上车飞快的往小路跑去。
    春天已经过去,夏季芳草遍地,知了懒洋洋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小路上两边的树枝搭着长长的凉棚,路上还是那么寂静。石岩感到从未有过的难以忍受,似乎此刻连他自己的心都找不到了,眼前重叠着影稚和木棉的身影。
    石岩看着空旷的天空,开始想着他和木棉的婚姻。他不愿意和木棉继续争吵,他不想让木棉再往那条路上走。离了婚之后,他觉得他还是应该去寻找影稚,看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他想知道影稚是否已经结婚。石岩忽然觉得他很卑鄙,木棉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总是认为他的心里都是在为对方着想,其实完全是为自己着想。假如他现在真的去找影稚,就算找到了她,不管影稚是否结婚,他们还能继续以前的恋情吗?那木棉呢?木棉真的就这样从他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了吗?还是他实在是不想看到木棉和其他男人哪怕是说几句不相干的话而让他嫉妒了?影稚只是他曾经生活中的空气清新剂,而木棉是有血有肉的让他欢喜让他烦恼的温体女人。这条路对他而言已是毫无意义,那些过往了的往事已随风而散。
    石岩从内心深处否认了一直以来的自寻烦恼,恋爱是美好的,应该保存在记忆深处,而不是拿出来和现实生活相对比。他觉得无论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再去打开那扇对他而言十分珍贵的门,那里面保存着他的青春岁月时的热情和向往。如果因了那份纯真的情感而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痛苦,那将是对自己生活的玷污。石岩为自己的情感做了最后的告别,心里轻松极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真实的图案,那是他和木棉的未来和实际生活。
    星期天上午,石岩上市里去了一趟,买了一辆二六型的新凤凰,顺便去体育馆附近的商店买了根钓鱼竿和一包鱼食。木棉为了自行车和他闹了几次,两个人都犟着,木棉非让石岩帮她买新车,石岩偏偏不买。后来木棉也不提了,石岩心里反而觉得自己有点过份。木棉在他面前的霸道,其实是女人的撒娇。木棉才走了几天,他反而每天准时回家,躲在房间说是看书,其实哪里看得进去?多半时候都是想着木棉的长短,记起她挖苦他的那些乡村女人才说的话。
    吃过午饭,石岩骑着新车带着钓鱼竿来到木棉家。木棉见到石岩感到意外,看到新自行车,笑笑的看了石岩几秒钟,问道:“是不是感觉对不起我,打算送我一辆新车?你真的表现得很好,这样我妈妈不会怀疑我们之间有问题了。前两天还在说我,让我珍惜你这个世间少有的好男人。都知道了的,你是见不得我和别人说话,她们都说你这叫做男人的独霸心理。在我家里,我希望你要表现出更好的一面。好了,你带着孩子们去钓鱼吧,我也该上班了。”
    木棉还不是很明白石岩对她突然示好的真实意图,这几天,木棉下了最后决定要了结他们的婚姻。她的母亲病情比较严重,每天都在吃斋念佛,为木棉求福。在她这场并不理想的婚姻中,她的生活和心情变得杂乱无章。回到家里,有时间就陪在母亲身边,听她讲她父亲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木棉以前不敢听那些她认为并不光荣的有关父亲的死的事情,她对父亲没有任何记忆,而父亲的死是她年少时期最大的阴影。她的母亲说,家里所有的不幸都让她的父亲带走了,所以他们家的兄弟姊妹都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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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5 19:4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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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的哥哥们都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他们对木棉的婚姻很满意。当木棉和石岩争吵不休的时候,他们总是劝木棉不要太任性,而石岩已成了人们公认的小气男人。他们都不愿意承认争吵的真正原因,他们都接受了人们认为的事实。
    石岩带着村里一大帮小孩到村南头的流水沟里钓鱼,孩子们看了一会新鲜都慢慢的散了。木棉下了班,找石岩回去吃饭。石岩坐在小矮凳上,看着浮标在水里沉沉浮浮,听见木棉的脚步声,说道:“以后我每个星期天都到这里来钓鱼,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石岩,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好。如果你忙的话,比方说星期天你可以帮妈妈翻地,或是做别的事情,不用每个星期过来。这样时间长了,一切都会淡了下来。”木棉情绪烦躁,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搅乱,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石岩多情的余波。
    “怎么,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和我分开?看样子我不来看你你是不会再回去的了?木棉,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而我们就这样了结是你的心愿,那我以后尽量少打搅你。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去把事情办了算了。”石岩点燃一支烟,定定地看着木棉。
    “石岩,我妈的病情很严重,也许就这几个月的时间了,我不想让我妈带着遗憾离开。你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等我无牵无挂的时候,我们再去办理手续。我现在心情很烦,觉得我对不起妈妈。”木棉眼里闪着泪光,石岩看着有些心疼。
    “木棉,刚才我是在说气话。其实家里少了你就不像一个家,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回去吧,好吗?我不想你在这里工作,家里不会少了你的吃穿。木棉,妈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呢?”
    “石岩,我暂时不想回去。我要在这里陪我妈一段时间。再说了,我们都没有考虑好,回去了又和从前一样争吵不休,过久了那种日子,人的性情都会改变。这些天,我陪着妈妈,听她说说那些我不了解的事情,我的心情安宁多了,家里没有争吵才能让大人开心。想想前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中邪了,时时刻刻都在计较那些没必要计较的话,还有那些根本就与我无关的事情。石岩,如果我们真的可以白头到老,我相信菩萨会成全我们的。你看,现在我们能和和气气的商量我们的未来,这都是菩萨的意识。我妈的病已经没有希望了,她是积劳成疾,问过菩萨,说是今年是我妈归去的最好年份,将来可以荫福子孙。”
    “我觉得人生病了最好还是上医院,怎么可以动不动就问菩萨?你和你妈相信菩萨,难道你哥哥也相信吗?”
    “到过医院了,一直都没有停药。是我妈自己不想再拖了,她说什么都不肯去看医生。石岩,我们回去吃饭,吃了饭你回去还有这么长的路要走。过段时间我会回去看爸妈的,你就说我现在很忙,随便怎么说都行,我只是想尽点心意,免得以后后悔。”
    “对了,好像说这个厂子是你那个堂姐夫和市里一个什么人合伙办的,怎么不见他们?”
    “出差了,厂里并不忙。”
    “那等他们回来了我还要来拜访他们。木棉,既然不忙,吃了饭和我一块回去,请个事假,过两天你再回来上班。”
    “以后再说吧。人真是很怪,以前我十分讨厌这里一潭死水一样的生活,所以很小就喜欢在外面所谓的工作,这里做几天事,那里做几天事,觉得很好玩。长大之后我在外面工作并不是因为家里需要我赚钱,而是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和别人一样有一份正式工作。每当我从一个个厂里因为各种原因被辞退,我的心里就越想有保障。到后来,我相信结婚是最有保障的,于是我就成了你心里不择手段和你结婚的女人。石岩,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回来,所有的人都觉得我与以前不一样了,你能感觉得到这种优越感吗?我还是以前的我,但我嫁给了你,所以人们都觉得要给我一点尊重。你说假如村里人知道我们已经在准备离婚,他们会怎么看我?也就是这段时间,我觉得我小时候生活的这块地方确实很美。我打算好了,等我母亲走了,我也走。走得远远的,十年二十年之后再回来,谁都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这样就能避免许多口舌,你们家和我们家都不会没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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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难道你真的有了自己的计划?怪不得你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假如那些谣传是真的,只要你确定了,我会成全你的。”
    “你让我无言以对。石岩,你的心胸并不宽广,只允许自己心里存在所谓的感情,而且认为你的感情神圣不可侵犯。当我面临十字路口时,你根本没有想过我在想什么。在你心里,男人做任何事都是情有可原的,女人不可以,哪怕是一个像我一样你并不喜欢的打算抛弃的妻子,都不能有自己的选择。石岩,我说一句过份一点的话,你说影稚的丈夫会计较她对你的感情吗?如果每个男人都这么想,你说人世间会不会太平?”
    “几天时间,你长篇大论的开始说道理了。你干嘛不朝好的方面去想呢?我来接你回去,表明我真的想通了许多事情。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我从来就没有同意和你分居,那就更谈不上离婚了。木棉,如果我不在乎你,就不会计较你。好了,吃了饭回去,我还是你的丈夫,你就得听我的。你如果今天不跟我回去,我想,你妈妈肯定会看出我们之间的问题。”
    “你真是狡猾,你那天晚上下的决心呢?我知道你当时是已经决定了的,你把离婚说成了全是为我好,我都记住了。我好不容易也想通了,你现在又回来对我说,你从来就没有过离婚的想法。石岩,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受了什么刺激,但是我真的不想再为难你。我想过了,我们离开也许真的是一件好事。我找一个年长一点的男人,只要他知冷知热,后半辈子也不会成问题。你吧,那就更是前途无量。”
    “我们都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现在向你道歉,我不会和你离婚,除非以后你真的找到了你喜欢的男人。木棉,你刚才说年长的男人,据说你的领导就是一个中年男人,而且事业有成,还是公认的优秀男人,现在我更不放心你留在这里。”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人家对我客气都是有理由的。三分为了求财,三分顾及两边的面子,加上别人是正派人物,家庭和睦。石岩,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
    “好了,我是想逗你开心。我们去吃饭,然后回家。我们从现在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把那些不关我们的事情当成我们争吵的由头。不过,一个家庭,首先还是应该以男人为主。以后不要再和那些青年人来往,应该告诉别人你是已婚女人,是我的老婆。”
    “看你说的,好像你是这里的名人,别人都认识你?再说了,我这个人是绝对公平的,你对我好,我会对你更好,你怎么对我,我当然会以牙还牙。今天是你求我回去的,我也是希望从此往后我们的生活平平淡淡,没有争吵。说真的,我现在没有精神和你吵,我要保持好心情让我妈平静的离开。石岩,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或者说,我的心已经不在了。”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前几天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是我不好,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一起照顾你妈妈,大不了我每天下班了辛苦一点,到这里来陪你。你不许再生气了,我们一起找回我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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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5 19:4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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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过起了甜甜蜜蜜的胜似新婚的小日子。木棉在厂里上几天班,又回家住几天。只要天气好,不管多晚石岩都会骑车到木棉家来陪她。他们无话不说,木棉在石岩面前提影稚,他不再象从前那么紧张,木棉的口气再也不是质疑和嫉妒,更不会故意用影稚来惹石岩生气。木棉说起她的几个青年朋友,倒是让石岩有些不舒服,他们都是有内才的时代青年,尽管他们的年龄和石岩差不多,可别人都是高等学府的学生。木棉说得坦然,并没带个人感情,都是平常的朋友之间的接触。他们都不像以前那么计较对方的过错,或许是都没有时间去计较,上班成了生活中的主导节奏,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到了冬月头,木棉的母亲病情加重,她固执地不肯上医院,躺在床上双手拿着佛珠不停的念佛。石岩陪着木棉守着她的母亲离开了人世,帮着木棉的哥哥们把丧事办得热热闹闹,木棉明显的消瘦下来。到了腊月,凉席厂的工作结束了,木棉回到家,心情一直很差。她会做很多的梦,她记忆中母亲年轻到去世时的模样。她的父亲没有留下照片,只是听她母亲说起过,她的父亲的样子也会模模糊糊的在梦中出现。
    石岩对她体贴入微,木棉会随着性子想象,认为石岩可能是心亏,在弥补他的过失。石岩突然的转变,让她有些不安,总感觉石岩的解释很牵强。木棉有了这样的想法,开始注意石岩的日常行为,她觉得同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除非他有目的,说不定石岩又有了影稚的消息,这让木棉十分不安。她答应过石岩不再胡思乱想,不再猜疑。
    快过年了,木棉帮着准备过年的一切事宜。见石岩每天高高兴兴,于是把心里的疑问压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石岩并没有什么异样,木棉的心情开始舒展。对她母亲过世的事情,也没有了当初的悲伤。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说做儿女的,能够象木棉一样在病床前减轻她母亲病中的痛苦,能够守着她的母亲给她照顾和安慰,这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温情。木棉对母亲尽了心意,她的孝顺得到了亲友的称赞。
    石岩的回心转意,让木棉沉浸在幸福中,对石岩增加了几分依赖。或者说,她的母亲去世之后,石岩成了她最依赖的人。过年很热闹,走亲访友,叙家常打牌。结婚的纪念日石岩带着木棉去市里玩了一天,滕王阁正在复修中。石岩说起他和战友们的一些往事,还有他和影稚说过的一些话,说他和影稚有缘无分,也许就是因为木棉,这好像就是天意,他们应该珍惜已经到手的幸福。他们出双入对,和向伟两夫妻和孟头两夫妻经常聚餐。出门有向伟开,他们不再是玩玩的青年男女,话题不再那么幼稚,都是围绕工作和往后的打算。他们对前程充满信心,单位有固定收入,还能捞点外水,有固定社会关系网,原本就是地方上的骄子,一旦从玩乐中苏醒,他们就成了主宰地方的人。
    石岩全心全意关心着木棉,厂里的每个人他都会绘声绘色的把他们的个性形容给木棉听。一件十分细小的事情,石岩也能让它变得别有意味。厂里的一系列变化,石岩轻描淡写的带过,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过几年他还能分到房子,尽管他的厂子正面临倒闭,他的工作面临再次分配。木棉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和石岩的和睦相处似乎都是维系在外表,她觉得石岩有一天又会和从前一样待她。
    在石岩的努力下,两个人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看看到了三月份,木棉打算去上班,石岩坚决不同意。木棉很不高兴,她不愿意呆在家里。家务事并不多,家里根本不需要她在家里打理,更何况闲着没事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石岩帮着在附近找了几家民办厂,可惜开工的日子少,关门的日子多。木棉的心情又开始烦闷起来,很想发脾气。石岩回家稍微晚了一点,就会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怀念旧情,或是又有了新欢。木棉说过几次之后,让石岩无名火起,也就半真半假的说他确实怀念旧情,谁让她这么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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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雨日子很长,春天难得有晴天,家里的水泥地上总是透着潮湿。三月下旬的一天,天气晴朗。木棉把家里该洗的东西都洗干净了,开始清理柜子,在门口用长凳搭了两块门板,把柜子里的东西搬出来晒。那些用过了的东西放在左边柜子里,右边柜子里的东西都是新的,摸在手上总觉得湿湿的。木棉把新被褥一床床拿出来,从枕套里掉出一叠纸,木棉记起那是他们婚前石岩那天去找影稚留在口袋里的信。
    那天她把石岩带回家,他的口袋里装着这叠纸。木棉当时想把它们扔掉,怕石岩突然记起找她麻烦,顺手塞进柜子里,后来她把它们压在了枕套里。结了婚,石岩像是忘记了这叠纸,木棉自己也忘记了。要不是今天清理东西,她再也不会想起。都过去这么久了,木棉没有看过纸上写了一些什么。木棉坐在门槛上,慢慢展开纸页,很艰难的看了起来。字迹潦草,不过石岩的字和木棉的字体有相似之处。木棉虽然没有进过学堂,一般的字还认识几个。
    木棉看到了石岩那时的痛苦,他很详细的写出了被逼结婚的过程。他把木棉写成了世间少有的十恶不赦的女人,句子并不连贯,几乎都是在寻找那些愤怒的言词。石岩发了毒誓,他绝对不会和任何女人结婚,就算是结了婚,他也不会真心相对。
    木棉看着看着,心里痛苦得不能自已。原来石岩突然的转变对她的好是一种假象,他想让她相信他之后再抛弃她,让她永远生活在痛苦中。木棉面对纸上的一字一句,慢慢站了起来,环视着这个让她的心时而温暖时而冰凉的家。她觉得只有结束她的生命,石岩才会真的把她装进心里。木棉把一根绑被子的塑料绳子用杈篙放到挂吊扇的挂钩上,站在椅子上打好结。想了想,在抽屉里找出纸笔,连写带画的让石岩不要再折磨自己,走出去找影稚。
    木棉把头伸进绳套里,用脚把椅子蹬开,渐渐失去了知觉。
    这些天石岩心里老是感觉不安,木棉总是懒洋洋的,说话又开始了以前的含沙射影。石岩已经忍了很久,不让自己生气,结果还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两个人虽然不像开始时那么激烈的争吵,说出来的话简直不会亚于最新核武器的威力,都在字里抢占上风,恨不得让对方听过之后成为聋子。
    每次吵过之后,石岩都后悔,觉得不应该和她计较。她妈妈过世了,石岩知道这对她是很深的打击。她想去上班,他不让,木棉还是委委屈屈的听了他的话。石岩已经很努力的在帮她寻找一份适合她的工作,太苦的事情觉得委屈了她,需要文化的事情她无法从事。他的父母倒是不急着让木棉去工作,都急着让他们早点生孩子。想起生孩子的事石岩心里还有气,他们争吵时石岩就会想起这件事,于是就会加上几句更伤脑筋的话,说得木棉做声不得。
    这天上午厂里不忙,石岩想回家找木棉好好商量她的工作问题。他完全否认了木棉再去她们村继续留在凉席厂,他觉得他们家的几个嫂子不会给她好的影响。她们总是在说谁家的病人是菩萨显灵治好的,又有谁被菩萨付了身,成了济世救人的活菩萨。说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石岩下了功夫劝说木棉,但是限于对佛学的了解,他的话都被木棉收集的那些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淹没。石岩知道他们不能再像结婚时那么争吵下去了,那会让木棉再次走进误区。石岩喜欢木棉无忧无虑时的娇羞和快乐,她的快乐能让整个家里充满欢声笑语。他的父母喜欢木棉,他的弟弟妹妹也喜欢木棉,他的心里也喜欢木棉。
    石岩尽量的想让心底的不愉快彻底的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他们还很年轻,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完成。他们要积攒一些钱,单位分房,需要交一定的佣金。弟弟妹妹一年一年的长大,他们必须拥有自己的房子,把空间让给弟弟妹妹。他想早点从父母身边分开,那么他和木棉就可以过上两个人的独立生活。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他和木棉还是不成问题的,他知道,以后生了孩子,孩子有他的父母照顾,更本就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现在是木棉的心里不好受,她越是找不到好工作,她的心情就会越来越不好,这是他们当初都没有想到的,包括木棉的哥哥和石岩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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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5 19:4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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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下了车,在楼道口遇见向伟,一同说着话往家里走。石岩和向伟进了屋,家里一点响动都没有。石岩心想,也许木棉没事做,正在休息吧。不过门口门板上还有一块地方没有晒满东西,石岩进屋见房门虚掩着,嘴里喊着木棉,推开房门。他和向伟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倒退了几步,石岩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即冲了过去,抱起木棉的双脚,向伟扶起椅子站在椅子上帮石岩把木棉从绳套中解了出来。让木棉平躺在地上,石岩伸手摸了摸木棉的胸口,觉得还有呼吸,连忙抱着木棉送进了医院。
    木棉在路上就已经转醒,只是说不出话。木棉闭着眼睛流泪,无论石岩说什么,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医生检查之后,让木棉去做妇科检查,妇科医生说木棉怀孕了。石岩的心完全被这意外的惊喜占据着,他让向伟帮他们保守木棉上吊这个秘密,只说木棉怀孕不舒服进了医院。石岩请了几天假,在医院陪着木棉。
    两天时间,到医院看望木棉的亲朋好友来了一批又一批,送来的礼品第三天出院时把后车厢都塞满了。回到家,家里充满了欢乐。石钟秀记起木棉上次小产,现在怀孕了她说什么都不再让木棉做一点事情,每天让她在家里静养。石岩还没有弄清楚木棉突然寻死的原因,多次轻言追问之后,才知道那叠纸的存在。石岩那时正处于高烧状态,他确实不记得曾经还写了一些伤感的字句,更没有想到因此而让木棉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石岩不想做无用的解释,趁父母不在家时,看都没看那些胡言乱语当着木棉的面把那叠纸化成了灰烬。
    石岩强压下心里的烦闷,使尽一切招数终于让木棉平静下来,答应他不再做傻事,心里只想着他们的孩子。他把他们的未来描述得无限美好,他根本就不需要她出去工作。石钟秀刚好提前退休,欢欢喜喜的跟母亲一般照顾着木棉,告诉她家里不缺钱不缺吃,用不着她出去工作。她怕木棉一个人在家里烦恼,去摘菜也要喊木棉和她一块去菜地。
    木棉把所有的心事都花在了孕育孩子这件事情上,她的心终于有了寄托。石岩和全家人给了木棉无尽的关怀,每天下班都会给木棉带回新鲜水果,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每天晚上,只要天气好,石岩都要陪木棉一起出去散步。他们出门的方位,时间都是木棉规定的。在这些小事上,石岩没有较真,都是顺着木棉的。家里有了难得的长时间的和睦,木棉在整个妊辰期都生活在娇贵之中。石岩不再停留外面,休息日和附近的邻居邀上几个人打麻将,耐心的教木棉。木棉对麻将怎么都提不起兴趣,看上几牌便会回家。
    到了十月份,木棉顺利的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孩子的问世给家里增添了许多欢乐。一家人从小的到老的出门进门第一件事都要看上孩子几眼,然后说着各自疼爱孩子的话。孩子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每分钟的变化都在一家人的观察中。他们为孩子取了一大堆名字,最后石钟锋认为远曦比较有意义,小名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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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钟秀终于找到了人生最大的乐趣,把失去工作之后的全部精力都花在带孙子这件大事上。木棉月子里营养丰富,奶水就跟流不干的自来水一样多,把孩子养得胖胖的。木棉刚满月,镇上领导和老板合资办了一家针织厂,离家里近,木棉被安排进了针织厂做质检员。针织厂多劳多得,都是女工。女人对针织一学就会,手脚快的工作时间长的一个月可以挣到好几百。刚好是旺季,女工们几乎是三班倒日夜赶货。检查质量是行政班,月薪八百。这些针织品一车一车的交货,都是和市里王家巷的老板预先签了订单的。到了年底,不管是批发市场还是商店,各行各业的生意都很忙。商家一年能不能赚钱,取决于冬季的生意是否成功。人们刚从简单色调中解放出来,一直受的是货价统一的教育。那些刚好赶上了不懂讨价还价潮流经商时期的老板们,是从路边捡根树枝当人参摆在摊子上也会有人相信,那价格可是说一不二的。
    针织厂过了春节开始走进淡季,老板想方设法让女工休息,上半年每个月开工的时间没几天。老板又不能让熟练工从自己厂里流失,为了下半年的生意,老板还是坚持多揽一点生意,厂里的骨干力量就算是淡季也能挣得一两百,比一般的国家工人的工资还要高。镇上针织厂的老板大多时候在外地收购开司米,厂里的事情都是老板娘管理。老板过了年就出了门,这一去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各种谣传满天飞,说老板拿着厂里的公款和情妇逍遥快活去了。天大地大的,哪里找得到一个想躲开熟人的人呢?可怜老板娘带着几个小不点的孩子,生活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整天呼天抢地。镇上的领导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事情也只好不了了之。那老板跑了,老板娘一个妇道人家,只好带着孩子回了老家。木棉随着老板的离开,随着针织厂的倒闭,再度失业。
    木棉对失业并不敏感,回家每天还是和她没生孩子时一样轻松,除了一天奶几次孩子,大多时候没事做。木棉从事的行业多,自然同事也多。附近的年轻女子刚结婚的女人都认识,她们喜欢结伴去市区玩。市里一天比一天不同,流行的服饰变化多端。木棉和她的同事们最喜欢逛王家巷,展览馆,再就是中山路胜利路那一带的商场和小吃店。
    到了四月天,木棉邀了几个年轻妇女一块去购买春夏季的衣服。在八一桥头刚下了车,遇见了小齐。小齐和木棉的女伴也是认识的,女人们就爱沾点小便宜,不用小齐热情相邀,半真半假的闹着让小齐请客,庆贺他们家生意兴隆。木棉首先想推辞,想起石岩曾经说过的话,怕她一个人不和她们一起闹反而引起别人的猜测,于是说如果要去就去市里最好的酒家。木棉以为她这么说,小齐会找个理由走开的,没曾想小齐二话没说拦了两辆的士带着这群乡下女人去见世面。
    他们到了赣江大酒店,说是刚好请了一位名厨,最近推出几道特色菜,一般都需要预约。小齐有赣江大酒店的贵宾卡,又是老主顾,进去给酒店经理打了声招呼,答应临时为他们服务,加一桌酒席,只是在时间上得晚一点。看看有的是时间,小齐是个爱热闹的人,打电话又约了几个朋友。他们这里喝着茶,嗑着瓜子,聊着一些乡里趣事。小齐说话风趣幽默,知道什么话女人喜欢听,哪句话什么时候说恰当,逗得女人们笑声不断。说着说着专心问起了木棉的生活近况,木棉很想表示出幸福,言语之中确是无意流露出了深深地忧伤。小齐带笑说出了当初他对木棉的情意,闹得几个女人羡慕不已,说小齐偏心,以后还得请她们吃饭。
    不一会小齐的客人都到了,有两个认识木棉,见了面都打趣小齐痴心未了。木棉在言语上一贯随和,心想小齐是出了名的多情公子,今天说的话只是因为知道她已结婚,于是放开胆子说道:“早知道小齐这么痴心,如果他早点表白,也许我真的嫁给他了也说不定。不过小齐,假如我真的嫁给了你,那现在你肯定会躲着我,而不会请我吃饭了。所以,还是做朋友好,长久。”
    “这话不假,要说我老公和你们肯定也认识,他的事业也不差,经常说什么应酬,一个月难得在家里吃上几餐饭,他就没有请我出来吃过饭。唉,女人就是喜欢自己骗自己,把钱看得重。如果他请我吃饭,我肯定舍不得进这么豪华的地方吃饭。”
    “她丈夫是六九实业集团的老总,就是老方,这是他的新夫人。我说方嫂,老方可是大忙人,我们怎么能和他相比?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吃喝喝,瞎忙。”小齐连忙对他的朋友们介绍。
    “话不是这么说,其他几位怎么样我不知道,你小齐可是谈笑中办大事的人物。听说你最近接了一笔大生意,青山湖的别墅群归你施建。老方前天晚上还在说起这事,他算是很努力的发展事业了,他说他这一辈子赚的钱还没有你一次赚得多,后生可畏。”
    “方嫂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只是初步计划,具体事情还多呢。谁知道是赚钱还是赔本?只有到了结算的时候才清楚。我一贯用钱大方,我爸妈都说我是败家子,我也乐得有了这么豪气的诨名。不过也得亏了我广交朋友的个性,青山湖别墅群建好之后,我还准备自己组织市里最好的建筑工程队,以后市里的高楼我想多争取施建权。赚多少钱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以后人们谈起某建筑时,都知道有我小齐的功劳。”            
    都过了十二点,菜还没有开始上。木棉过一会就去卫生间,出门时奶了孩子的,没想到奶水涨得开始往外溢,内衣都湿了。木棉几次想找借口先走,都被同伴拦住。木棉勉勉强强的听着他们说着各路生意,心里记挂着孩子,都是地方上的几个人,她和小齐吃饭的事情难免会传到石岩耳朵里,说不准又会产生口舌,心里更加焦急起来。
    木棉坐立不安,小齐看在眼里,不时到后堂询问。小齐笑笑问道:“听说你们针织厂的老板跑了?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就那几个钱也值得走人?对了,木棉,如果你不介意,我介绍一份工作给你。我不敢说可以让你不再失业,至少工作十年八年是不成问题的。你回去和你老公商量一下,信得过通知我一声。”
    方嫂一听,闹着说道:“小齐,你可不能偏心。我坐在家里也闷得慌,看能不能安排我们都进你的企业?”
    “方嫂,你和木棉不同。木棉是干部家属,都是靠工作生活。你想上班还不容易?让老方给你办个公司,你当老总,那不更加威风?再说了,老方怎么舍得让你出门工作呢?你们快搬新居了,怎么样?那套房子还满意吧?”
    “还合意吧。就是太热闹了,我以后啊,可能大部分时间都会去打牌,就不知道能不能结交到性格相投的牌友。”
    “方嫂,现在闲着的太太们,经常去夜总会,那可是真正热闹的地方。”
    “夜总会?怕是你们去得多,女人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女人不进夜总会,那还会有人气吗?去夜总会听听歌,跳跳舞,蛮有意思的。木棉,改天我请你和方嫂一块去玩玩,有没有兴趣?”
    “我孩子太小,暂时可能不行。再说了,我们那里离市区太远,不方便。”
    “这不是问题,我下个月就有自己的小车了,好不容易买了一部进口货,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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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5 19:4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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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已是下午四点多钟。木棉从宾馆出来,哪里还记得买东西,立即坐了车回家,也没有等方嫂她们。
    木棉匆匆忙忙回到家,家里都开了锅。石岩已经下了班,婆婆正抱着孩子哄着。大家见木棉回来了,立即让她先喂奶。石岩见木棉两手空空的,心里开始生起气来,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抽烟。孩子饱饱的吃了奶,香香的睡着了。木棉把孩子往摇篮里放,孩子用手抓着木棉的衣服不放,木棉只好用手握着孩子的小手,坐在摇篮边唱着摇篮曲。
    外面喊吃饭了,木棉才抽出身。饭桌上木棉装着若无其事,和弟弟妹妹们说着笑话。石岩吃过饭,早早的进了房,躺在床上看书。木棉在外面帮着收拾好,洗了碗,洗了手脸,又在外面看电视连续剧,不时随着剧情发出感叹,或是大声笑着。电视看完,木棉走进房,不看石岩脱了衣服上床。石岩的气还没有消,小声问道:“你今天不是说到市里买东西的吗?怎么空手回来了?难道今天市里的东西都被抢购得一干二净?还是你去哪里玩去了?”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告诉你,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的。”
    “看你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喝酒了,是不是?”
    “我做了什么亏心事?看你说的,方嫂她们几个闹着玩,说是我们难得到外面自由,她请客,难道我好不给面子?好了好了,一点小事别吵得人不得安生。大不了我明天抱着儿子进市里,免得把他丢在家里可怜。”木棉突然不敢说出她们遇见了小齐的事实,改口说是方嫂请客,话说多了怕引起石岩多心,吵起来难免说出过分的话。
    “你啊,什么人不好交,偏偏喜欢跟着她起哄。她让老方丢掉了老老婆,谁不在背地里骂她?我们不骂她,但也没有必要和她走得太近。以后啊,多和虹延一块出去比较好。这样吧,下个星期天我约上向伟两夫妻,我们一起去市里,看你想买多少东西都可以。”
    “其实方嫂人不错的,别人感情上的事,我们哪里清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虹延她们在一起就觉得不自在,和方嫂她们在一起反而没有隔阂。对了,石岩,方嫂说她可以介绍我去公司里上班,你看怎么样?”
    “是她介绍的地方,不用考虑。我早就说了,家里不缺你的用度。你想上班也得等儿子断了奶再说,明年吧。”
    “你什么意识?工厂里的女工都生过孩子,我可没有听说她们因为生孩子而不出去工作的。我明天找妈商量,要不我给儿子提前断奶。你就是蛮不讲理,也不想想我的感受。口口声声说人家方嫂不好,你出去看看,到底是方嫂的错,还是老方的错。听方嫂说,老方怕是又有了新欢,她是打算捞回本钱,有得吃就吃,有得玩就玩,免得过几年也象老方的前老婆一样被抛弃。”
    “我说是不是,你才接触了她半天时间,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像蛮有道理似的。木棉,你用用脑子,好不好?她和老方的事我们一清二楚,这么年轻不安心工作,只贪图享受,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爸爸还多的男人。现在确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这样的人,就算是老方为别的女人抛弃她,也是活该。”
    “你!我不跟你说了。你同样也可以学学老方,抛弃妻子嘛。这样的事多的是,见怪不怪了。石岩,我只是说想出去工作,犯得着把方嫂拉出来说了又说吗?老方根本就不是好东西,仗着他叔叔的势力。在外面耀武扬威的不说,一个一个的换女人,居然还有你们这样为他说话的朋友,这就证明在你们的心里,他抛弃他的妻子是正确的,大家都应该效仿。我懒得说了,随你怎么想。”
    “总之,我说了你现在不可以出去上班就是不可以。以后要买东西,我会陪你去的。谁知道你跟方嫂一起会接触一些什么人,我就是不喜欢你和她混在一起。”
    “是啊,我的朋友都是大老粗,哪里可以和你的朋友相比?不过我觉得和虹延她们说话大家都捏着藏着,像是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所以啊,往后我们还是随和一点,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天你遇见若菊了。是不是若菊给了你老情人的消息,故意在家里又开始找我的茬?我只不过出去和朋友吃了一餐饭而已,你就不依不饶的。那你每个星期都有应酬,我是不是该天天发脾气呢?”
            98
    石岩终于忍住了没有再和木棉争论,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这种争论永远都是没有结果的,只会让他们越争越激烈,到最后都会生气。外面石钟秀敲了敲门,大声说道:“木棉,我们明天去赶庙会。早点睡吧,免得起不来。”
    “知道了,妈,放心吧,我会记得的。”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争吵了,崽崽刚刚睡着,怕大声说话吓着孩子。只要他们说话的声音偏大,石钟秀就会想方设法调解,告诉他们孩子这一天又有了新的创举,咿咿呀呀的像是想说话了,笑了几次,哭了几次。石岩平时下了班都赶回家带着孩子玩,他喜欢孩子,他的儿子的小样子和他很相似,这让他十分骄傲。
    第二天石岩下班时遇见了小齐的朋友,都在等车,说起他们在宾馆吃饭的事。石岩心里窝着火,觉得木棉隐瞒事实可能是心里有鬼。回到家,刚好妈妈去了菜地。昨天晚上两个人都还没有消气,木棉见石岩脸色不好,心里更不舒服,也就没有理石岩,坐在窗口发呆。
    “是不是魂魄还留在外面?你昨天到底和哪些人在一起?没想到你也学着骗人了?”
    “是你太不近人情,我和谁在一起真的很重要吗?石岩,你放我出去上班吧,否则,我们又会天天吵架,我的心情也会很差。”
    “不是我不让你去上班。木棉,我是想知道你昨天和哪些人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说假话?”
    “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今天就调查清楚了?既然你自己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呢?石岩,别人请我们吃一餐饭,不会犯法吧?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多心,胡思乱想。才一两年的时间,外面的变化真的很大。现在到私营企业上班,工资比你们还高。我和妈说好了,她同意我去上班。我本来就没有文化,如果再不走进社会,怕是不出两年真的会被淘汰,我不想一辈子呆在家里做洗衣婆。”
    “我没说过让你一辈子呆在家里,你知道的,我爸和你哥正在为你想长远一点的办法,我不想你依赖别人。木棉,以前你和我赌气,已经闹得闲言很多。你也知道那个小齐为什么要帮你了,他对你肯定是没有死心。还有啊,你是不是把我们经常吵架的事告诉了方嫂?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巧?你们一出门就遇见了小齐,而不是小李小王?我还没有弄清楚,你以前和他是不是很熟悉?”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真的只是凑巧遇上他们的。我们喜欢吵架的事又不是只有一个人知道,还有你喜欢找茬的脾气是有目共睹的。你啊,不知道检查自己的错,反而冤枉我。石岩,现在的工作已经不是那么死板了。我记得你自己都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和影稚结婚,你不会计较她去小工厂还是私人办的临时工厂工作,甚至不会计较和她一块去当农民。怎么,你现在就偏偏要跟我过不去?我告诉你,石岩,我就是要去小齐帮我介绍的地方工作,看你能怎么样?”
    “好,算你狠!脚长在你的身上,我是拿你没办法。我也知道,你哪里是想什么工作?其实就是想在外面自由一点。我以为你生了孩子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你越来越过分。既然这样,我们还是把从前没有完成的那些计划完成吧。我不想你动不动就拿死来威胁我,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是说离婚这件事吧?好啊,我们把话说明白了大家都开心。是啊,我就是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在他们面前,我没有必要伪装自己。石岩,我算是看清楚你了!你小鸡肚肠,猜疑心特别重。影稚没有嫁给你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倒霉鬼真是倒霉,什么不好玩,偏要和男朋友赌气嫁给你!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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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5 19:5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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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说着开始流泪,她不明白石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她就像看守犯人一样。每天回家都要问她今天去了哪里?和什么人聊过天?开始时,木棉很高兴,觉得石岩是在关心她。时间一长,她感觉很不愉快。石岩似乎在查询她的日常行踪,仿佛她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隐瞒。她是有几个青年朋友,男男女女都有。她是没有告诉他们她已经结婚,她和他们的年纪是相仿的。在那种时候,她是那么的自卑,她只有说了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谎话来抬高自己。她说她在外地念书,甚至说了一些很是文化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结婚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可她面对那些和她一样青春的生命时,她还是这么说了。她为了避开他们,她很少在那几条路上露面。
    “你不要再说假话了,木棉。你自己看看,你的朋友把信都寄到家里来了,你怎么解释?你以为我真的当心小齐吗?我看人一向还是有分寸的,小齐对你好,而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但是,你和把信寄到家里来的人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木棉,你是不是应该对别人说清楚你不是这个家庭的女儿,而是媳妇,而且已经为人母。”
    “把信给我,我的事不要你管,我自己会处理好的。谁说结了婚就不可以交朋友?正大光明的,也不可以吗?不像某些人,做事优柔寡断,以为自己什么都是对的,别人什么都不对。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过不到头的,而且你也知道小齐不是那种小人,那我出去上班就不用你管了吧?你说了这么多,以为我不明白你的真实意图?虹延都告诉我了,你心里在想着影稚嘛。可惜啊,你托若菊帮你打听别人的消息,别人根本就不想理你!她肯定是心里恨死你了,要不然怎么会杳无音讯呢?这就叫做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你不要得寸进尺,木棉!你用那些手段和我结婚,现在又在外面七七八八的,还能说出这么多的理由。你想和小齐他们交朋友可以啊,我们去办完手续了随你怎么样都可以,我不想别人在背后指着我的背辱骂。”
    “那好,你把信给我,我们明天就去法院。”木棉走近石岩,伸手拿信。石岩气得两眼冒烟,把信举起来。“你不要抢,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木棉真的生气了,用尽力气和石岩抢夺。
    “你真是不要脸了,随便看别人的信件。给我,给我!”石岩一边躲闪,口里说道:“再抢,我就把它撕了,让你永远都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你太不像话了,把家里的住址告诉外人。这信我没有兴趣看,我明天交给你哥哥,让他们去看。”
    “你!”木棉拼了命似的和石岩打了起来。他们都没有了顾忌,石岩虽然没有下重手,但是那巴掌落在木棉的身上已经让她吃了大亏。他们开始大声争吵,把孩子惊醒了。孩子开始大哭,木棉抱起孩子,和孩子一块哭着。石岩心里的火随着哭声开始熄灭,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可他就是不相信木棉和她的朋友的关系真的和她所说的那么简单,他恼恨木棉太不安分。如果信件的事情传了出去,他石岩的颜面何存?他们家里的面子都会丢光。
    “你也不要哭了,你哭孩子更加会哭。你自己说吧,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假如你真的和别人有感情,我可以成全你,但是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就算爸妈再护着你,你在外面不检点,他们知道了还会护着你?”石岩把信递给木棉,木棉接在手上,三下两下把信撕得粉碎。
    “我不要你这么好心!别人写信给我,我怎么知道他写了什么?你太不尊重人,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卑鄙!你以前和影稚的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你现在有了她的消息,又开始对我百般挑剔!今天还动手打人!你给我记住,我不会让你白打!石岩,你想离婚可以直说,为什么要冤枉我?”
    石钟秀匆匆回到家,见木棉披头散发,和孩子哭成一团,把篮子丢在地上:“石岩,你又发什么毛病?你打木棉了?哦,崽崽,我的心肝宝贝,奶奶抱,奶奶抱。”孩子抓住木棉不放,石钟秀一看心里急了,知道孩子肚子饿了。
    “木棉,有什么事妈给你做主。你快奶孩子啊,你看崽崽多依赖你。石岩,你给我出来,你说你为什么又在家里闹腾?”
    “妈,你不要问我,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吵了两句,她就撒泼。”石钟秀看地上一地的纸屑:“好啊,原来是这样?石岩,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到现在还和那个影稚在联系?她还真是不要脸,明明知道你结了婚,还写信给你?你还为了她打自己的老婆?我这个做娘的今天不教训你,看来你以后真的要丢了家,丢了老婆孩子,父母兄弟。”
    钟秀不分青红皂白拿起扫把,扫了石岩两下。石岩站在那里没动,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有说出这信不是影稚写的,是木棉的朋友写给她的。他不想这么说,说出来了太没有面子了。“妈,你想打就用力打吧!我就是要和影稚写信,她去了外地,难道我写写信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菩萨保佑,幸好你没有娶她。你看看她,破坏别人的家庭。菩萨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悔一门亲。有我这个做妈的在一天,你就不要想胡作非为。你看看你的儿子,多可爱。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
    “良心?是啊,我是没有良心。妈,你对别人再好,就怕别人对你不是真心!”
    “嗨呀?我是你妈,你还敢对妈不真心?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妈,你别打他了。是我不好,你别跟着我们受气了。我……”
    “你打死我算了,免得气坏了自己!是,她是好人,我是坏人。我有外心,但我也只是心里偶尔会记起来。妈,人家早就走了,与我们不相干,你以后不要什么都把别人痛骂一番,要骂要打就骂我打我。木棉,算我求你了,请你放过我,放过那个无辜的人。”
    “石岩,我真被你气死了。到了今天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好在木棉大度,不计较你。木棉,乖,快哄崽崽,你放心,我们家长媳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100
       过了一个星期,木棉真的去小齐的公司上班了,帮着接接电话。小齐大多时候不去公司,电话并不多。木棉几乎是整天无事可做,她出来上班是为了和石岩赌气,那天他承认自己和影稚还有联系,那就证明他心里还想着影稚。木棉收到的信她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是谁写给她的,他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吵了起来。在木棉的心里,石岩是故意找借口,他一直没有释怀他们结婚的事情。
    木棉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回到家里见到石岩心里就开始生气。石岩更是气得无话可说,大多时候都抱着孩子去看别人下棋打麻将,或是上天台吹风。他不再过问木棉上班的情况,经常从侧面告诉木棉,象那样的公司不会长久,总有一天一样会倒闭。木棉回到家,故意装着开心的样子,有时买点东西回家,分给弟弟妹妹吃,老是说着公司里今天又发生了什么事,谁特别好玩。她偶尔会回家比较晚,说同事请客,又是哪个朋友庆祝生日。
    小齐约了木棉几次,都被木棉婉言拒绝了。那天木棉下了班,和同事说着话正打算回家,听有人喊她:“木棉,是你吗?好久不见。”
    “你是,哦,是你,小米?今天怎么你一个人?他们几个呢?”
    “走,我请你吃饭。我有话跟你说,我快毕业了,前几天我写了信给你,不知道你收到没有。”木棉不想承认她收到了信,她想弄明白小米的真实意图,想了想,去了就近的一家餐厅。
    小米温文尔雅,木棉和他见过几面,说话不多。木棉忽然想离开这里,她觉得这里是她的是非之地。她和石岩之间已经有太多的伤害,尽管他们都很努力的想忘记想弥补。木棉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城市,对外界毫不知情。小米他们都是热情的,到了陌生的地方,有朋友关照就不会害怕。
    他们点了菜,小米不喝酒,客气的问道:“木棉,你喝酒吗?”
    “不喝。小米,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怎么,你不记得了?我以前说过。我是无锡的,我的工作都联系好了。无锡离这儿不远,来去都很方便。我们那里是工业城市,就业机会多,特别是我们这些有一定专业特长的高校生。木棉,有兴趣到我的家乡去看看吗?只要你去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是吗?你们那里真的很容易找工作?小米,也许有一天我会去找你们,你们不会装着不认识我吧?”
    “看你说的,我记得你是学会计的。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回去,过几天就会有好消息了。木棉,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外地工作呢?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在这里实习不如意吗?”
    “没,没什么,我只是说也许。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父母在外地单独生活,你也知道,在校和走向了社会是不同的。在家里有人保护,在外面一切都靠自己,再就是朋友。”
    “你说得有道理。木棉,只要你到了我的家乡,如果你不去找我,我还真的会生气。木棉,我会随时写信给你的。”
    “你千万再不要写信给我了,有什么事我会去找你们的。”
    “为什么不能给你写信?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大了,你的父母还干涩你的私事吧?”
    “总之,你不要问了,以后我再告诉你。现在饭也吃了,我该回去了。”
    木棉说她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哥哥,反对她到外地工作,上次小米的信被她哥哥发现了,差点去找小米的麻烦。木棉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想打听清楚外面世界的情形,等她真的走出家门的时候,能够靠自己的能力谋生。她和石岩之间的争吵已经让两家的长辈和她的哥哥很不愉快,甚至产生了微妙的意见。木棉没有胆量放纵她的感情,她是信佛的人,她需要帮助,需要朋友。小米他们是她的朋友,她相信过段时间,当她把她和石岩的事情了结了,把她的真实现状告诉他们了,他们还是会象以前一样是她的朋友。无论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什么地方生活,总是需要朋友互相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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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6 21:4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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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回到家,石岩抱着孩子站在楼道口等她。“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木棉,你说,今天你和谁在一起?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石岩,没想到你跟踪我?你都看到了,何必问我?你不要以为我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不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圈了。我知道,我不管和谁交朋友,你都会反对。再说了,我的事你不是说了不过问的吗?”石岩看了看孩子。
    “你在这里等我,我不想吓着儿子。”石岩转身上楼把孩子交给他母亲,说和木棉出去有点事。石岩生气,石钟秀哪能看不出来。
    “石岩,你不要和木棉吵架。我听你爸爸说,过段时间木棉的工作可以解决了。你要记住,你是有孩子的人,是有责任的。我以为你做了爸爸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你老病又犯了。真不知道那个什么的有什么好,人都走了还闹得别人的家庭不和!”
    “我懒得再跟你多说!”石岩下楼,木棉坐在楼道口等着。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不是说过了,那里是你和影稚的地方,我不可以去吗?石岩,我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只是儿子太小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就算我们要离婚,也要等儿子大一点,等儿子断了奶再离。我累了,我哪儿都不会跟你去。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了,要出去你一个去吧!”
    木棉目光游移不定,嘴角挂着微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因为石岩的烦恼而受影响。她在想着她的心事,她的心事与石岩无关。“你给我站住,我今天必须和你说清楚。”
    “我们的事是说不清楚的,就几个月的时间了,你都等不得了?”木棉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往家走。石岩气得愣在哪里,不想此刻上楼,他知道如果现在上去,他们会大吵起来。石岩不可能把木棉的事当着父母的面说出来,他不可以让自己这么没有面子,他宁愿让全家人认为是他,是他还在想着影稚,木棉是为了影稚和他争吵。
    石岩烦恼的蹲在黄昏的马路边上,抽着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孟头两夫妻从家里出来,见石岩低着头,老远喊道:“石岩,你怎么了?怎么没抱你儿子出来?”孟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绡雾挽着手。
    石岩站了起来,苦笑了一声:“你们今天回来了?去哪里玩?”
    “和向伟两个约好了,去打一场夜牌。对了,你和木棉也来吧,我们很长时间没有一起聊天了。要不你们把崽崽也带来,我们六个人打牌,还有人照顾孩子。怎么样,别整天只顾着上班,偶尔出来玩玩,木棉不会反对吧?”
    “走吧,木棉是不会去的。刚好我正在想去什么地方消磨几小时,你们有约,现在都不记得我了。”
    “不是这么说,怕你不方便。我们很少回来,有时候太晚,所以没去找你。”
    “唉,别解释了,我心里清楚你们在想什么。”
    “对了,石岩,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见到若菊了?为了这事,虹延和向伟闹了几天的别扭,这几天才好。你打听到了影稚吗?”
    “别提了,若菊说她根本就没有影稚的消息,我看她不是说谎。其实,见到若菊问影稚是很自然的事情,就算是你们也会客套的问问,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错,连虹延也这么不近人情。”
    “石岩,你何必这么认真呢?你家木棉和你倒是挺般配的,一个性格。木棉如果当着虹延的面问向伟就不会让她误解了,她把向伟喊出去问了还不相信,又去问虹延是不是和影稚很熟悉。她还说如果有时间遇上了绡雾,她还要问绡雾一些事情。石岩,你们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到现在真的还在想念影稚?”
    “得得得,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女人真是麻烦,到处惹是生非。我整天吃饱了,无缘无故的天天瞎想别人干嘛?绡雾,如果你遇见了木棉,不要介意她的言语。看来,我还得把话对虹延说说,以后别为了木棉和向伟淘气。真是奇怪,她自己也应该知道向伟是不会对若菊藕断丝连的,居然还会吃醋。”
             102
    到了向伟的临时居所,虹延做好了饭,见石岩跟孟头两夫妻一起来了,热情的招呼着:“石岩,你回去把木棉喊过来吧,你们之间像是很不愉快了,你再不关心她,也许她真会怀疑你心里有了别人。”
    “你们都看出来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她就发现不了?虹延,只要你不会因为木棉和向伟闹脾气,我就感谢你们了。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到你们家来玩了。”
    “你们问问他,是那天他喝了一点酒自己说他很想知道若菊现在过得怎么样,故意气我。我不是无理取闹,也不是因为木棉问了影稚,是他自己无缘无故的这么说。就算我是一个木头人,斧子砍到了身上,总是会有感觉的吧。”
    “那天若菊说她找到了她的白马王子,是她的同学。若菊不是回家复读了吗,他们班都是复读生,和她同桌的同学是西山人,两个人接触之后互相欣赏,于是约定,如果两个人都考上了,将来一定结婚;两个人都没考上,将来同样结婚;两个人如果考上了一个,那么他们就不再联系。结果是两个人都没有考上,所以,他们五一结了婚。看样子很甜蜜,她的脸比以前更加红润,金灿灿的。”
    “我说嘛,虹延完全是庸人自恼。我说想知道若菊过得怎么样,其实也就是很正常的人情世故。她一听,就不高兴了,认为我在记挂她。”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名堂多。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孟头,你看他对绡雾多好,一心一意的。哪象你,整天在外面应酬。应酬多了,谁知道将来是什么情况?我又不能整天跟着你,不过我是十分大度的,你做初一,我还你十五,绝不让你吃亏。”
    “你们千万不要让孟头的假象欺骗了,他可不是一个安份的人,我早就知道他有一颗不安份的心,暂时寄居在我的身边,是不是,孟头?”
    “好了好了,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还是快点收拾好了我们抹上几牌实惠,你们说是不是?今晚看谁的手气好,改天归赢家请客,我们真的好长时间没有出去热闹了。”
    “那倒是真的,江沫最近来了一封信,让我代问你们好。”向伟接话说道。
    “也不知道他和盉亦怎么样了,这个江沫,可能把我们都忘记了。”
    石岩坐在那里想起了许多事情,“我想,江沫是不会问候我的。向伟,你下次写信,问问他是否有影稚的消息,我想知道她是否过得好。我不能问他,他到现在肯定还在怪我。”
    “石岩,没有谁怪你。你和木棉结婚的事实在是太快了,当时都觉得奇怪。不过能理解,你们结婚是黄金搭档。”
    “你不要取笑我了,江沫不谅解我也是正常的,连我自己都没有闹清楚我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
    “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只要你们过得愉快,别人怎么想别人说过什么都不重要。”
    “过段时间,我的生活会发生你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你们不要觉得奇怪。孟头,还是你的单位有前途,不像我,也许前头就是尽头,真没劲,现在是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你怎么这么灰心丧气的,不像你的性格。江沫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而和你伤和气。再说了,你和江沫并没有产生矛盾,他最多怪你有始无终。这也不能怪你,我想,你肯定是有苦衷的。石岩,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们,你怎么会闪电般的和木棉结了婚的呢?”
    “这都是过去了好久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打牌吧,说这些烦心事没意思。”              
    “嗬,石岩,你耍滑头。以前我们都觉得问你这些问题不好,怕影响你和木棉的感情。不过就算我们不问,但是有关你和木棉的事已经有很多的猜测,都说你还在打听影稚。其实我们几个最了解你,你对木棉没得说,可你们之间有误会,并不关影稚的事。你别怪我多事,木棉真的很难缠,她问虹延的话也特别难以回答。我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人都走得无影无踪了,她确每天生活在她自己想象的痛苦之中。石岩,假如你坦诚的对她说明一切,或许你们就不会再争吵了。”
    “没办法,我们不可能谈得好一件事情。她就是这样的脾气,我能拿她怎么样?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就是太在意我。”
    “好了,你不想说就不说。虹延,我们之间的事其实很简单,不要这么容易受影响。打牌,你打头场,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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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发表于 2021-6-26 21:42 |只看该作者
  103
      在石岩的强烈要求下,孟头两夫妻经常回来陪他们打牌,几个人轮番买点菜,在向伟家吃了晚饭再大战一场。偶尔也有邻居或是同事参与,向伟家简直是最热闹的地方,吸引了地方上所以牌友的眼睛。他们的输赢不大,就算是看牌的人点破了,倒也没有发生争执,一笑而过。他们开始时到了十一点准时收场,后来到了十二点看牌的人还不愿意走,津津有味的讨论着桌上的风险。
    他们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石岩和孟头无所谓,向伟就受罪了,开车时都有点昏昏欲睡,被领导狠狠的批评了一顿,告诫他再不许开牌场。向伟不好明说,于是对石岩说家里有事,这些天必须回家。石岩不喜欢到他不太熟悉的人家去玩,慢慢地外出打牌的兴趣淡了下来。
    天气开始无止尽的热,到了中午不出门浑身都是汗水。隔几天也会打一场风暴,风暴一过,地上的热气加上太阳的光照,人就像是在一个大蒸笼里。那些在地里劳作的农人,每年都要经受残酷的烧烤,在劳累中把他们的赖以求生的农作物收回家。于是多少人都在纸上庆贺农家的丰收?多少人正在计算农家一年还可以拿出多少‘应该’交集的钱财?多少人站在讲台上大事赞扬他们的领导有方,为国家增收了多少税收?为地方上的人民某到了福利?于是,喜庆啊喜庆,农家子弟在喜庆中想方设法找关系走后门拿到一张张通往经济特区去做苦力的、去当佣人的通行证,然后把亲戚朋友都带进特区。于是特区不再特殊,通行证成了权贵们捞取钱财的法宝。他们的每一个新法宝,都可以从农家子弟身上剥夺一点钱财。世界就是这样,无论怎么剥夺,底层社会的人还是用汗水冲垮了一个个高不可攀的平台。他们无处不在,因为高层人物再高层,都得有人为他们做底层的事情。这个世界最现实的是钱权的流氓关系,什么哲学、什么人文学、什么的什么都成了狗屁学,都溶入了钱权流氓学的怪圈里,让无数的红尘男女心甘情愿的把流氓学发扬光大,似乎大有海可枯,石可烂,流氓学永灿烂的势头。
    石岩身边的亲人也有胆大的出了远门,到大城里做工。木棉家堂姊妹兄弟多,就她的堂姐夫两夫妻说是到广州去办厂了。木棉辞了工,从侧面说出了她想出外的意识。石岩陪木棉回了一趟娘家,无意中知道木棉的堂姐夫是和小齐合伙去了广州的。回家的路上,石岩气愤的质问木棉:“原来你辞职是为了跟着小齐去广州吧?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我们早点结束这徒有虚名的婚姻,让你正大光明的和别人双宿双栖。今天,我看到你求神拜佛的时候像是很虔诚,可你说起谎话来从来都不需要草稿,你不怕得罪了菩萨?”
    “石岩,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不要把我求神拜佛的事牵扯在一起。菩萨如果有灵,我得罪了他们,最多是惩罚我。按你这么说,我们如果离婚,我就会受到惩罚?今天,我已经把我们之间的事在我爸妈的灵前说了,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石岩,就算我们要分开,我希望不要再争吵,和平解决,好吗?”
    “是啊,你现在当然可以这么说了!只要你说明白,你是不是和小齐在一起,让我做个明白人,我就不跟你计较。”
    “你不要无中生有,好不好?那你以前是不是和影稚已经在一起?你到现在还在牵挂她,还不让虹延向伟对我说实话!”
    “这完全是两码事,我们是初恋,是纯洁的感情。你是有夫之妇,小齐一直追求你,对你心怀不轨,而你自己天天在别人面前出现,还引起了那么多的闲言闲语,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倒好,还想跟着别人私奔。是不是假如我不同意和你离婚,你就会不顾一切的走?”
    “石岩,你不要逼我!我和你吵得够了,我不想在这里受活罪。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求他保佑我们和和气气的离婚,求他保佑远曦健健康康。你如果一定要说,那我就告诉你,我是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选择小齐,那么固执的认为你是个对感情忠诚的人,以为和你结了婚你也会象对影稚一样对我。现在我们都后悔了,所以我们分开来,但并不一定要两败俱伤。你不要管我将来到哪里去,和谁在一起,我也不会反对你去追求你的幸福。难道你希望我们离了之后,我再也不能回来看望儿子吗?”
    “木棉,你是铁了心要离婚,是不是?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不想和你离婚?你也看到了,从我们结婚到现在,我没有对不起你。如果你认为我关心一下影稚是否平安的权力都没有,那我就只好告诉你,你更没有权力在外面闹婚外情,我丢不起这个脸,我们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看你说的,你自己在闹什么,你自己清楚。你口口声声说你关心影稚是应该的,如果影稚在这里,你肯定会去找她。你对她的关心超过了你的权限,从始至终,你什么时候不是想当然的认为我不好?别以为你记挂影稚就应该,那小齐记挂我不也是应该的吗?我告诉你吧,记挂我的人多着呢,不要以为我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女人!在你的眼里我一钱不值,在有些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宝。我不想再和你吵这些幼稚的问题了,我同意你的想法,而且我们现在的意见也是一致的,过几个月等儿子大一点了我们正式分开。我会走得远远的,在这里我不会有很多的牵挂,我知道爸妈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和思念影稚一样思念我。你就是这样的性格,永远不懂得什么是最好的。”
             104
    “你不要为自己找借口了!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从和你结婚之后,就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是你太不像话,隔段时间就要闹出绯闻。你居然骗别人,说自己是未婚学生!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又是写信又是吃饭!地方就这么大,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就算你和我离了婚,嫁给小齐你就得得到幸福吗?他只是不服气你嫁给了我,等你抛夫弃子之后,他觉得你没有新鲜感了,他还会爱你?还有那个年轻人,人家有大好的前途,如果知道你完全是在利用他,是在欺骗他,他会原谅你吗?”
    “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管好自己,不要得了相思病,到时候找不到别人确白白的送了自己的命!你天天晚上在外面鬼混,我都没有管你,我在外面上班,你就无休无止的把绿帽子拼命的往自己头上戴。你喜欢这样糟践自己,不要把我也连累了。是啊,我妈妈也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越快越好,就算我到外面去讨饭,去当苦力,也比跟着你强一千倍!你说我骗人,我骗谁了?别人没有问我是否结了婚,难道我见人就说我和石岩结了婚?你石岩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看不起我,我没有文化,我走!你看清楚了,这个世界上没文化的人不是我一个,那么多的人照样活得潇潇洒洒,活得有滋有味。你家里的姐妹兄弟,我家里的姐妹兄弟都差不多,谁和我们一样了?谁不是在过日子?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你!”
    木棉说着说着心里的郁积全都出现在眼前,她记起了她和石岩结婚前前后后所受的委屈,顺手抓住石岩的衣服,撕心裂肺的哭泣着:“你个没良心的混蛋!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想离婚反而把罪过加在我的头上!是的,我早就和小齐好上了,早就和他在一起了,看你能够怎么样!岂止一个小齐?还有好多好多,你满意了吧!你心里记挂影稚是不是?我会让你记挂一辈子的!你喜欢这种痛苦是不是?可我不喜欢!既然你喜欢,我会成全你的!”
    “你是不是疯了?你爱和谁在一起你尽管这么做好了!这都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后悔!真是气死我了,你松手,我送你回你家去!”
    “你暂时还没有权力送我回娘家去!我们现在就回去告诉爸妈,我们要离婚了,是你要离的,是你找到了影稚,是不是?”他们在空寂的泥路上拉拉扯扯,推推搡搡,越说话越难听,再也没有了颜面的顾忌,再也没有了相互的珍惜,再也想不起对方的好处。石岩对木棉的怨恨到了极致,那些压在心底的恼怒让他无法控制自我,他不记得他打了木棉几巴掌,木棉回击了他多少拳头。他们都打累了,都觉得他们已是伤痕累累。他们停手的时候,木棉披头散发,石岩的衬衣已是破烂不堪。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沁湿,浑身是泥。他们都觉得身上疼痛,但都说不出是哪里痛。他们觉得他们的心他们的内脏都是疼痛的,痛得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抛了算了。他们坐在银色月光下,坐在月光下的田埂上,蛙声四起,虫声不断。四周是朦朦胧胧的山,山风一阵阵吹在身上,蚊子随风很机灵的盯在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肉上。他们无心赏月,他们都让蚊子饱食着他们的鲜血。
    石岩在山风的吹拂下,心情渐渐平息下来。他没有想要和木棉吵架,更没有想到他们还会大打出手。他只是想弄清楚木棉是否真的已经找到了她喜欢的男人,他不可以让别人说他是个看不住老婆的男人。他认为只要他们离了婚,木棉再和别人在一起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木棉对别人是否有感情,他真的把握不了。木棉有时开朗得人见人爱,结了婚生了孩子更加有了成熟女人的魅力。石岩很多次都想问清楚他和木棉结婚的事,他在心里怀疑木棉婚前有男人,他一直在观察,他希望看出蛛丝马迹。这样他和木棉离婚他的心里就不会存有愧疚,就不会让他将来责怪自己。他不想直接问,如果他真的直接问了,木棉一气之下又会和每次争吵时一样,说出那么多的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却说她真的就是那样的。木棉越是把她说得不堪,石岩心里更加痛苦。他开始认为他和木棉是前世的孽债,要不然为什么她一出现就让他失去了心爱的影稚?就让他没有了父母的信任?就让他没有了力求上进的热情?就让他生活在争吵之中?
    木棉静静地把头埋在双膝之中,她还在抽泣。这个平时漂亮迷人的女人在无助的哭泣,她的悲泣让石岩心疼起来。石岩的心开始混乱,分不清他们的生活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在他生气的时候,他恨不能再也不要见到木棉,恨不得他这一生从来就没有遇见过木棉。不管石岩是多么的不愿意有人知道他们夫妻不和,可外面的人还是能够捕风捉影,那么多的谣传让他难以招架。就连孟头向伟都认为他是为了利益和木棉结婚,都认为他喜新厌旧之后又来恋旧,都认为他石岩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这些他都可以承受,但他不能无视木棉在外面的行为,不能看着自己的老婆为了别人痛苦。
    “木棉,我们回去吧。你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们回去好吗?”
    “我不回去!你凭什么要冤枉我?你自己知道,我们离婚的原因很简单,你一直不喜欢我,我对你也没有了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认为我和别人怎么了。我是人,不是动物。我和别人联系,是在为自己找出路。我木棉的性格是不服输的,怎么可以因为婚姻的失败而让我哥哥他们抬不起头呢?所以我必须走远,这样才不会引起两家的无畏纠纷。石岩,你不喜欢我难道我们也要在一起纠缠一辈子吗?”
    “木棉,你听我说,我没有不喜欢你,我说的是真的。你已经从厂里出来,耐心等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要再在外面去惹那些人。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再说了,都放下,好不好?影稚真的已经成了影子,她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忘记了。”
    “那你也要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你想都不可以想。你自己知道,小齐关心我,你难过,如果影稚的丈夫知道了你还在打听她,就算你们以前没有什么,他同样会怀疑。我们的生活已经很不幸了,难道你希望多一个家庭不幸吗?”
    “你,真有你的。你总是有那么多的歪理,还说得满有道理似的。好,我答应你,给你一些时间,让你想清楚。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不如好好的,看是否还能相互体谅。如果我们就此好了,那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如果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我们好好的分开。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对儿子也有好处。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否则,我绝不原谅。”
    “我被你打伤了,走不动。你真的好狠心,好像真的希望我死了算了。我……”
    “哎哎哎,你不要越说越激动啊。刚才你对我是什么样子,你自己是看不见,简直是太恐怖了。好吧,我背你回去,只要你不要胡思乱想。其实,夫妻之间打架是常事。以后你控制一点,我不会打你了。”
    石岩除了放下所有的痛苦把木棉安全的带回家,除了在月色中流下伤心的泪水,他已没有了其他办法。他在心里下了决心,他要挽回他的婚姻,他不能让木棉从身边走开。他早已失去了影稚,不管是谁造成的,这个后果是他和木棉两个人在一起承担。为了那个青春的影子,他们过了这么久的痛苦生活。他觉得木棉有时是那么的愚蠢,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可是木棉为了他放弃了许多,她可以出去工作,每次都让他阻扰。就算偶尔出去工作几个月,他们都会大吵大闹好几次。木棉开朗的笑让他产生那么多的幻想,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他觉得木棉在外面不安全。
    他们走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到家里,父母早已睡了。他们清洗干净,把身上所有的残余战痕相互尽量的掩饰好,快天亮了两个人才睡下。石岩打算旷工一天,他不想和任何人说原因。
    木棉睡着了,她在梦里遇见了她的父母。她从来没有那么清晰的看见过她的父亲,她的父母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快乐。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喝茶,她依偎在父母的身边,享受着父母的关爱。突然,她的母亲的脸变成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脸,对着她大声责怪:“你怎么可以和石岩离婚?你不可以喜欢其他男人!我们不会要你,你走!”
    木棉伤心而大声的哭泣着,她伤心欲绝。石岩推醒木棉:“你怎么了,做恶梦了?”木棉清醒的时候还是无法止住伤心。
    “石岩,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刚才我爸妈在梦里都说了,他们不同意我们离婚。”
    “好了好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刚才只是做梦,你看,外面出太阳了。时候不早了,起来吧,我肚子饿了。”
    两夫妻正在吃饭,石钟秀带着崽崽从外面进来。她的目光看到儿子媳妇,心里一阵难过。她对他们的伤痕无法视而不见,心里生着气看着他们像没事人一般,只好默默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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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感觉浑身疼痛,让石岩请了几天病假,两个人躲在家里休息。木棉生病的消息被她的嫂子们知道了,特意买了许多营养品来家里看望。这一看就看出了毛病,吓得她们哭了起来。嫂子们问木棉是怎么回事,木棉说没事。又问石岩,石岩低着头更是没办法回答。木棉的大嫂是响当当的女人,再大的场合她都能说上几句。木棉两夫妻不和的事她们早就听说了,不过木棉从来就没有回娘家说过长短,也就不好说多余的话。今天看到了事实,木棉身上的伤痕,木棉满脸的疲惫,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着没看见。
    木棉的嫂子们没有吃饭就回了家,尽管木棉请求她们不要把事情闹大,让她们不要告诉她的哥哥们,但她们还是说了。第二天,木棉的哥哥嫂子们都来了。他们没有兴师问罪,和平时一样像是过来贺喜或是年节做客。石氏夫妇憋着一肚子气十分热情的招待着,石岩忙前忙后的打酒称肉,递烟泡茶。木棉见了这阵势,心里慌张起来。她和石岩都说不清他们争吵乃至互相殴打的真实原因,甚至说不出他们为什么一直不和的由头。他们想把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化成小事,不要动不动就和两个家庭联系在一起。
    石岩既生气又难过,怪木柱太过份,让他父母受气。石钟秀了解石岩的性格,以死相逼让他好好的待客,不可以犯糊涂。木棉在这个时候除了把所有的过错归在自己身上,没有说一句是石岩不好。木棉的哥哥嫂子见她这么顾着婆家,只好打了几个哈哈,吃过饭单独找石岩说了一会话。语气很中肯,没有要为难他的意识。“石岩,我妹妹被我们惯坏了。但你是男人,希望你以后不要打她。我们知道,她对你对你们家的感情真的很深。过段时间我们单位有计划房,打算让给你们,木棉的工作正在安排中。石岩,不管是什么工作,象木棉这么聪明的人,给她一点时间学习,绝对能够做好,你可要好好珍惜,别让她灰心丧气。木棉就交给你了,别让她出事啊。”
    石岩送走客人,一声不响的回了房间。木棉跟在后面,知道石岩在生气。“我也不想这样,你为什么要生气?再说了,他们只是过来看看,又没有说多余的话。石岩,如果我们再吵下去,肯定会让大家都不开心。我知道,爸妈也在生我的气。你自己说说,那天是不是你过份,下手那么重,到今天我身上还没有好。其实,我哥哥他们都在骂我,说我不该和你吵架。”
    “你不要啰嗦了,我算是怕了你。你家里的人已经来过了,我爸妈没有亏待他们,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我们继续,还是把事情都说开算了?”
    “你说了不再生气的。石岩,如果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爸妈也好,我哥哥他们也好,过几天难道还会记得我们打过架?在我们身边,哪对夫妻没有怄过气?还有比我们闹得更凶的,人家还不是照样在一起生活?好了好了,你如果不理我,爸妈怕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石岩心里不再是生气的感觉,很想听听父母此刻的感触。当他心里生出这样的想法时,有点责怪自己。为了他的这段婚姻,父母没有过一天安身日子,几乎是家无宁日。他没有想到木棉对这件事这么紧张,于是开始可怜她对他父母的一片孝心。他敢肯定,木棉不愿意她的哥哥嫂嫂过来打扰他们。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木棉并没有想过借助家里嫂子们的妈妈嘴,那些扯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只能是越说越离谱,越吵闲话越多。到头来就算是没有各奔东西的夫妻,两家的亲戚也会产生难以调解的过节。
    石岩在家休息了几天,闷闷不乐的去上班。木棉前两天被哥哥特意开车来接回了娘家,说让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木棉一走,石钟秀夫妇每晚都找石岩谈心,让他好好的顾着家,好好的为孩子着想。不应该再和影稚联系,更不应该和她书信来往。石岩开始两天什么都不说,听着。心里闷得慌,每天晚上喝点酒,然后倒头就睡。
    到了星期六,石岩打算早点下班,到木棉家去接他们母子回来。家里没有了儿子的笑声哭声闹声,少了木棉的脚步声,一天都过不下去。石钟秀早就让他去接他们回来,弟弟妹妹都说没有味道,石岩一直犟着,就是不去。石岩口里犟着,心里早就想去了。
                  106
    石岩请了两小时的假,刚走出厂门,迎面遇见了一小青年,含笑问他:“请问你们厂的石岩在吗?”
    石岩看了又看,还是记不起他是谁,于是答道:“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好,石岩。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也许木棉告诉过你,我是小米。”
    石岩一听脸就黑了下来,他不知道这个小米是谁,既然说起木棉,记起木棉说过她的朋友都认为他是她的哥哥,而且凶神恶煞。既然这样,那就听听这小子今天找上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吧,我们就到对面的茶亭去吧。”
    小米拿出香烟,很是殷勤的为石岩点上火,小心的跟在后面。他们找了凳子坐下,石岩一言不发的直视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青年,心里直恨木棉太荒唐。小米挺直了腰,客气的小声说道:“石岩哥,我今天找你是为了木棉。我知道,你一直反对她在外面交朋友。不过我们都毕业了,也算是成年人了。前几天她托我帮她找工作,我已经帮她联系好了,但是我怎么都找不到她。”
    “等等,你了解木棉吗?你……”
    “那你了解我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专制?不管你怎么干涉,只要木棉愿意,她就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
    “你说她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呢?”石岩忽然不想把事实澄清,他觉得小米是无辜的,他对木棉有着年轻人应该有的感情。在他的心里,或许木棉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生活在专制的家长控制家庭,生活在一个蛮横的哥哥的铁爪之下。石岩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同情,在烟雾中思考着应该如何面对这个几乎是自说自话的冒失家伙。
    “这么对你说吧,我和木棉都是认真的。假如我不是真心相待,就不会为她找工作了。当然了,如果你们不放心,等我回家了,安排你们去我家看看。我们那里各方面都过得去,我保证不会让木棉受委屈。”
    “你们是认真的?是木棉对你说的?”
    “她哪里敢对我这么说?我看得出来,她很怕你。以前我以为你是个不通人情的三十几岁的人,现在才知道你并不可怕。我想,你应该也处了女朋友吧?”
    “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还有事,你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木棉说。”石岩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的气像是随时都会让他爆炸。石岩恼怒的回到家,刚上楼就听见远曦正在咿咿呀呀的笑,还有木棉的欢呼声,弟弟妹妹们的问候声,母亲数着今晚的菜,说着木棉母子不在家时家里的寂静。石岩走进家门,见父亲和木柱正在下棋,家里一片忙碌。
    木棉笑盈盈的看着石岩:“回来了?本打算等你去接的。刚好大哥回家了,顺便带我们母子回来。你看,我前几天和大嫂她们到市里去玩,给你买了两身衣服。”石岩定了定神,见母亲正对他使眼色,压下心里的气。
    “是啊,我今天准备去接你们,回来了免得我跑一趟。儿子,爸爸抱。来来来,爸爸抱抱。”石岩抱着儿子,勉强笑了笑:“你去帮妈做饭,我带儿子去乘凉。大哥,看你是不是棋艺有了进步,过一会我来和你下几盘。”
    “去吧,我哪里是叔叔的对手?和你玩玩可能还过得去。”
    石岩抱着儿子上了天台,这一刻他已不记得心里的烦恼。他和木棉之间的问题让他百口莫辩,外面的人家里的人都认为石岩有外心,木棉是无辜的。木棉是不是属于出轨意识,石岩很难断定。今天他没有出手打小米,那是他实在不想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他知道木棉没有胆大妄为的和小米谈情说爱,可她有意给了别人错觉,让别人错误的认为她是少女年华,应该接受感情的召唤。石岩没有像平时那么细心的不停和儿子说着只有他们父子才懂的话语,时不时的跑神。天气热,儿子没有得到玩耍的兴趣,开始烦躁起来,只想哭。
    石岩抱着儿子,第一次认真考虑他和木棉离婚后对儿子的不利因素。在他的身边,没有几个家庭不出问题的,闹到分开的确真的没有几对。就说老方吧,他是当了官了发了财了狠了心了,于是抛了妻了弃了子了,到于今后了悔了也来不及了,他的妻子一气之下带着他的儿子远嫁他乡,他现在的妻子学了他的样,天天应酬。老方很想重振旗鼓,再来一次婚变,可惜这女人不是那女人,他的生活再也由不得他做主。他是有着很重的名利之心的人,这个年轻的女人在他的四周似乎都埋下了炸弹,他敢动他将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石岩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让人说长道短没关系,在世人的眼里,男人有点什么是本事,男人骂男人时似乎还带着三分羡慕三分欣赏,女人骂男人时是否带了担惊受怕带了期待?最后总是说某某人原本不是这样的,是因了某女人的诱惑,可惜了他毁在了这个贱女人的手上。石岩心里下了决断,不管他和木棉将来怎么样,他有责任让木棉清清白白的离开,他不能让他以后被人指指点点,不能让他的儿子长大了听到闲言碎语。石岩必须弄清楚木棉心里的真实想法,看她今天让她哥哥送她回来,算是从侧面向父母赔礼道歉,石岩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石岩抱着孩子正想下楼,木棉端了一把小椅子上来。“儿子肚子饿了吧,儿子,到妈妈来,吃奶。”木棉接过儿子,熟练的撩起衣服,儿子迫不及待的张开小嘴,双手捧着妈妈的乳房,美美的吃了起来。石岩站在旁边,心里生出异样的滋味。假如今天他没有遇见小米,他会觉得很愉快。想起小米,石岩又开始恼恨木棉,他不想这个时候发生口角,转身下楼。
    “石岩,我这些天天天做梦,前天和大嫂她们到庙堂去许了愿,还带着远曦一块去了。你信不信,许了愿之后,我真的没再做梦了。对了,我答应菩萨过几天我们一家三口去还愿,你到时候陪我去,好不好?”石岩靠着栏杆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看着木棉。木棉和孩子笼罩在夕阳的霞光之中,他们的头发成了淡黄色,木棉低着头,孩子抬着眼,母子两个用眼神交换着爱语。这是一幅绝美的图画,在最后一抹残阳中,石岩眼前孩子的母亲成了影稚,他带着惊愕瞪着眼走向木棉。
    “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石岩没有回答木棉,用手摸着她的脸,然后急急地下了楼。
    石岩没进客厅,似乎不受任何意识的支配,在黄昏中大步向小路走去。真的很久没有来过了,树依旧,草依旧,风依旧,天空依旧,寂寞依旧,远去的笑声都能依旧,唯独人不依旧。石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突然那么强烈的想起了影稚,那么异想天开的希望影稚此刻出现,那么不近情理的认为家里的矛盾都是父母的责任,那么的渴望生活还能重来。他甚至希望木棉真的已经红杏出墙,那么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让木棉走,或者是他走。
    石岩想起了木棉以前工作过的针织厂的老板,那老板衣着光鲜,他的妻子拖儿带女,除了照顾家务,还得吆三喝四的和那一大帮女工打交道。石岩没有看见那女人像模像样的在人前做人,大家都称赞她贤淑,她没有时间注意她的仪容,在人们的眼里,都说老板大气,对他的妻子这么的好,一个好字还没有大声说出口,他就这么让这个没有了青春的女人回到了她孤寂的生活之中。老板到别的地方还是老板,老板娘年轻漂亮,据说上面正在考虑让那老板升级。中国确实是大啊,大得有的是地方藏垢纳污,大得男人随处都有伸展拳脚的地方,大得女人出了门就辨别不了东西。
    石岩笑了笑,想着如果是他离开这里,他应该到哪里去?是啊,木棉正在寻找她未来的路。木棉不可能回娘家,她如果离了婚那她能够去哪里呢?平时当他和父母和木棉过不去的时候,他从心里从行动上一次又一次的让他们知道了文化的重要性,哪怕就是一点点差别。当他自己面临寻找出路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了路在何方的感叹,于是对木棉从心理开始怜惜。木棉不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女人,也不是昨日黄花,可惜就是没有单位。石岩仔细一想,感觉自己没有勇气丢弃这份干部工作。如果要丢弃,那他当初就会为了影稚丢弃。他一直没有承认他当时的犹豫,可他事到如今心里终归是明白的。
    石岩感觉他现在的伤心更多是为了木棉,为了这个飘飘忽忽的女人。他不能说木棉对他对家庭不好,但他又觉得木棉不是真好,没有半点容忍的大度。他觉得木棉的许多想法都是他母亲宠出来的,他觉得木棉的无知和霸道是她的几个嫂嫂折腾出来的。石岩正在烦恼的想着,连对面站着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差点收不住脚步摔了一跤,抬头见木棉正恨恨的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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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6 21:4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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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见到木棉,一下子忘记了他的许多打算,不管事情怎么发展,他想两个人和平解决问题。他们有了远曦,就凭远曦,他们永远都会有着共同的牵挂,对孩子的牵挂,这份牵挂谁都没有权利去剥夺谁。木棉自从两个人打架之后,被哥哥嫂嫂知道之后,她很努力的想化解。这次回家,哥哥嫂嫂针对她和石岩的矛盾仔细的询问了他们目前的实际情况。木棉没有把责任全都归在石岩头上,她很客观的说出了她的烦恼,甚至说她很想结束她的婚姻。今天她让哥哥送他们母子回家,就是表明无论她的婚姻生活有什么样的结果,她永远都会把现在的家当做她的第二个家。
    哥哥嫂嫂不同意木棉的想法,打了无数的比方,说了许多规劝的话,一直相信她和石岩都是处于年轻夫妻多疑症的状态中。木柱感觉木棉的婚姻面临着危机,他这个做大哥的不能看着妹妹的生活毁掉,很后悔那天的冲动,于是陪着木棉母子回来,想看清楚石岩到底有什么打算。到吃饭的时候,石岩不打招呼就出了门,证明他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尽管木棉不经意的说石岩临时有急事被同事喊走了,尽管石氏夫妇很热情的周到的相待,他心里的恼恨还是冒了出来,深深地后悔当初他的决定。
    木柱临走时交代木棉要好好听话,要懂得分寸,要懂得忍让。送走木柱,木棉深深地叹着气,来了石岩不让她来的小路。
    木棉眼里蓄满了泪水,觉得她的努力都已付之东流。“石岩,你真的是铁石心肠!你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是什么后果,还是你心里想让我们都没有好结果?你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可你连起码的待客之道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心里除了你自己谁都没有,你太自私了!”
    “什么意识?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我不想说假话,我不想面对你们兄妹的虚情假意,我躲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来,难道也得罪了你?木棉,你在外面做的好事不要装着很无辜的样子!算了,你都找好了退路,我又何必再挽留你?”
    “你不要老是为了没有的事情胡说八道了,好不好?你看看你自己,每天愁眉苦脸的,就像是我借了你的米,还了你的康。你一天到晚来这个鬼地方,鬼影子都没有。你宁愿对着西北风,都不愿意想办法让我们的生活好起来,你就是要让我不好过,是不是?你明明知道你这么做叫做无声的出轨,也就是你们文化人说的精神出轨,你说你道不道德?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我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你说话啊!”
    “我就喜欢来这里,这里清净,这里干净,这里让我开心,我唯有在这里才感觉我是活着的!假如不是你,我怎么会过着这么颓废的日子?你对我父母投其所好,居然让他们相信你这个,怎么说你才好呢?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是不是?我告诉你,因为你们每天都在诅咒影稚,而影稚是最无辜的,上辈子都没见过你们,所以我不得不每天都记得她,时时刻刻想念她。你和我妈妈越是无故骂她,我心里就越是愧疚。你怎么可能和影稚相比?说句实话,你帮她提草鞋都不配!”
    “石岩,你太过份了!你尽管骂我吧,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所说的话后悔!”     
    “我早就后悔了!你自己去想想,我们结婚到现在,哪天不是纷纷扰扰的?你想尽办法嫁给了我,结果你就凭着一个被你们赶走了的影稚生出那么多的事。我已经认命了,我是从心理接受了你的。谁知道你今天一个小齐,明天一个小米,居然还找到我单位上去了!我如果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根本就不会理你!今天爸妈不在身边,你说是不是你不安份引起的是非?我无缘无故的成了一个坏男人,影稚明明是清清白白的,你和妈口口声声说她是第三者。妈护着你,你应该懂得珍惜,我不揭穿你,你应该自重。为什么你就这么不讲道理呢?”
                108
    “你说什么,小米去找你了?你不要想太多了,他很热情的想帮我找工作。你知道的了,我想如果我们离了婚,多个朋友多一条路。”
    “你不要多解释了!我不想知道你和他之间的是是非非,我早就打过招呼,让你注意一点!木棉,大家都长了眼睛,我没有障眼法,等到诬言碎语砸到你头上时,我没能力救你。我这算什么?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傻瓜吧?是啊,我就拉不下面子,我不承认我的女人三心二意,甚至故意让别人觉得我很神气,是我对着漂亮的老婆还不满足,还在想入非非!”
    “石岩,你太不了解我了,如果我离婚了。我不会到熟人那里去工作。就算小米为我找好了工作,我也没有能力胜任,其实真的是纸上谈兵。我哥哥说了,他会为我安排好一切。我哥哥答应把他们单位的房……”
    “你不要说了!我单位过不久照样有房!你哥的房我爸的房都不是我的房。你是和我结婚,不是为了他们的房他们的七七八八出卖了自己,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你老公,不要在我面前总是说你哥这样,你哥那样。我们一天没有离婚,就得听我的安排!你看着我以前没有管你,你是毫无顾忌了!我告诉你,我能养活你,不需要你出去工作。从现在起,我和你没有道理可讲,想跟我过到头的话,就得听我的话!”
    “我没有不听你的,但你总得有道理吧?你一生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爸说他要好好的教训你,妈气得在家里哭。你……”
    “我说了,你不要拿爸妈来压我!那你说了你自己在外面惹的事了吗?你有本事,让所有的人看到的都是假象!当初连怀孕都是假的,我真是怀疑远曦是不是假的!你……”
    “你给我闭嘴!儿子是假的,是我一个人的!我明天就把他带走!石岩,你怎么发脾气我都可以忍受,没想到为了这个该死的影稚,你居然连儿子都连累了!我骂了,她影稚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充其量都是自私鬼!我从认识你就开始倒霉,天天对着你这个只知道嘴里说没有胆量没有行动的臭东西!是啊,我虚假,但不像你嘴里说一套行动上做一套!你以为你是在家里当官?对亲人也可以敷衍了事?你说你是爸妈最疼爱的长子,为什么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说你好?因为你从来只想自己,从来就不顾忌别人的感受。我和谁交朋友你都要品头论足,说这个怎么了,那个不怎么样!那我就说说你的狐朋狗友吧,不出两年,孟头会做出更可笑的事,向伟这个好好先生,怕是过几年只要是女人都想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江沫和你这号人物吧,以感情为由,非得让身边的亲人遍体鳞伤才会满足你们多情的心理!特别是你,你不看到我不得好死你是不会满意的!你明明是嫉妒我和别人说话,恨不得我不要出门,恨不得世界上就你一个男人。我没有在外面招蜂引蝶,更没有去欺骗任何人。你就不可以回头想想,他们之所以喜欢和我交朋友,那就证明我有我的特长。你可以视而不见,不代表别人看不见。我们结婚这么久,怕是除了吵架,你对我的日常爱好一无所知。真是可笑,明明是你被影稚抛弃了,把责任全推在我的身上。你去啊,去找影稚啊。你找得到她,我就把你还给她,看她是不是会看在你一片痴心妄想的份上,把你收回去!”
    “什么都不要多说了,反正爸妈宠你,你又何必介意我呢?我没有时间管你的事,请你也不要对我的朋友说三道四。没离婚之前,只是请你不要闹出笑话,不要让儿子以后抬不起头!我为了你,都没有朋友了,他们都和我疏远了,都知道你无理取闹,都晓得你喜欢寻死觅活,都认为是我对不起你。说实在的,假如影稚也是地方上的人,她早就被你们逼死了。”
    “啊,全世界死于非命的人都是我行的凶。你还不知道吧,影稚早就被我杀死了,你去报案啊,把我抓起来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希望我对你死心塌地,希望我对你的怪异心理跟着怪异,希望你思念影稚,我也跟着你发疯,希望我在外面变成哑巴,希望我一生下来就只认识你石岩!你和我结了婚觉得自己是背叛了你和影稚共同的朋友,你不敢正视我们的婚姻,更没有勇气承认你当时并不是你现在所说的那么讨厌我,所以你躲着他们。到今天这也成了我的过错?”
    “你太抬高自己了!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别人眉来眼去的时候,从你睁着眼睛欺骗妈妈的时候,我就对你没有了半点兴趣。像你这样的人,也许到老了还是不懂得收敛的。反正爸妈都认为是我的错,我们离了我就会离开家,不会让你到外面去受苦的。”
    “不用你这么好心了,只要我愿意,只要我开口,连别墅都有人相送!你口口声声说爸妈怎么疼我,但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你天天说我和别人怎么了,那我就做出来给你看!石岩,我也想通了,我们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但我们都要在这里生活。我不跟你说了,我真的很烦很累。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走了,走了。”木棉神情恍惚的朝家里走去,月光照在她的身上,石岩看着她的背影,那月光的光晕是那么的不负责任,让石岩的视线再次勾勒出影稚的模样。
    石岩的泪水涌了出来,急步跑近木棉,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稍显瘦弱的双肩:“影稚,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木棉回过身,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空前绝后,让整个夜空都听见了,让风儿都停止了吹拂,星星全都睁开了眼,静静地注视着这对互相爱恋互相折磨的夫妻。
    木棉笑够了,不笑了。石岩拉着木棉:“我们回去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木棉没有拒绝石岩的拥抱,两个人就像初恋情侣相依着沿着马路走着。他们已经忘了前一秒钟的泪水、大笑、那些虚无缥缈的意愿,此刻都有着强烈的对对方的爱,是时光赋予他们的爱,是对熟悉了的生活轨迹的爱,是相濡以沫而形成的很自然的爱。他们没有喝酒,此刻都有了酒后的醉意,不清楚醉意来自何方?亦或是风儿把他们体内的水分霎时之间酿成了自醉的酒?
    他们在回家的路上很想达成某种永久性的协议,那是家庭和平的协议。他们说出自己的愿望,提出自己的向往,谈起婚前对婚姻的过于完美的想象。他们都落了空,好在都没有死心,只要两个人抛开以前的误望,就可以相互携手走完这一生的路。他们说着又都没有了信心,也说不清对什么没有信心,或者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们的问题再一次成了以后再谈的问题,成了没有确切答案的问题。
    石岩和平时一样,和木棉吵了架就会有很多天不开心,很多时间都在想怎么解决他们的不快乐,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木棉可能会有的状况。木棉晚上总是在梦中惊醒,醒来时脸上流有泪痕。她总是在梦中见到父母,父亲默默地看着她,母亲在生时不问世事,可梦里的母亲很严厉,清晰的命令她对石岩一心一意,不要离婚。木棉乖巧的答应了,可她解释了,她和石岩的婚姻能不能坚持下去,不是由她说了算。木棉一再许愿,想尽快给父母烧钱上香,很虔诚的让石岩陪她一块去。石岩很烦,他不想跟着木棉去凑热闹。木棉家上香的场面很壮观,她的嫂子们拖儿带女,上完了香还有很多的细节,石岩不喜欢。特别不喜欢听她的嫂嫂们说的那些话,那些木棉认为很地道的乡俗。听听也就算了,如果让他去那就算是强人所难,石岩从心底抗拒。
    木棉坐在家里还是烦恼不断,前天同事特意到家里喊她去了一趟小齐以前的公司,接了小齐的长途电话。他十分诚恳的邀请木棉去他们公司上班,很详细的介绍了他们公司的情况。小齐说像她现在的状态,还不如走开一段时间。再说了,木棉的堂姐夫妇在那里,石岩对她应该放心。甚至提出,只要石岩不介意,他们两夫妻可以加盟他们的公司。木棉有点动心,但她只能心里想,口头答应回家和石岩商量,心里明白这事没得商量。
    小齐隔得远,打电话也是有限的。木棉最烦心的是小米,她怕出门,怕遇见小米,小米好像很真心。木棉连续收到了小米好几封信,信里说木棉的哥哥已经答应了他们交往,如果木棉再不出现,他要上门找她了。木棉整天提心吊胆,不敢找石岩说,又不愿意去见小米,怕他增加误会。木棉更怕小米的信被家里人发现,左思右想,打算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她觉得要想小米相信她,除非石岩愿意陪她一同去向他解释。
    最终木棉没有去求石岩,她怕引起争执,怕石岩盛怒中做出傻事。她一个人去找了小米,约好了见面的时间。见面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堪,那些认识她的朋友都来和她告别,请她吃饭。在这群朝气蓬勃的青年面前,木棉还是没有告诉他们她是已婚女人。他们都在想象即将从事的工作,都在臆想着生活的前景。小米态度大方得体,说他会打好前阵,随时欢迎木棉加入他们的城市。木棉很感动,心想小米和其他人一样,都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小米就要走了,还不如让这场朦胧的烦恼不了了之。她的潜意识很想走入小米他们的生活圈,不过她也明白这永远都是一个不能实现的梦。事情已将成为过去,在岁月的风霜中都将纳入记忆的刻盘。人海茫茫,人生中有多少熟人相聚一段时日分别之后再也不会相见,时间长了,连名字都会忘记。木棉出门时希望再也不要记起他们,此刻心里生出了难舍情怀,说了一些鼓励的客套话,也说了一些不太明了的告别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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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6 21:45 |只看该作者
   109
      木棉和她的年轻朋友们道别之后,一个人沿着公路回家。她没有坐车,任由烈日照在身上,感觉很彷徨,觉得有一道光正从眼前消失,觉得她以后的日子会更加无味。
    马路两边的农田里,人们正忙着收割。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景木棉很熟悉,记得很清楚。木棉真正没再下地劳动,是这两年和石岩结婚之后才开始的。在农忙的时候,她只要买一些鱼肉,和一些她的嫂子们难得吃上的果品带回去,整个村里的堂爷爷、堂奶奶、堂叔堂婶、堂哥堂嫂、堂姐、堂弟、堂妹、堂侄儿们都会到他们家来。她的大哥偕同大嫂带着孩子们也回去,家里热闹非凡。木棉几次对石岩提出要回去一趟,石岩要理不睬的。
    木棉要回去还愿,她已经跟嫂子们打过招呼,都听说木棉近来老是做梦,梦见父母。以她们的经验,都说是父母太记挂她了,太心疼她,所以她更应该多给他们烧点纸钱。
    木棉回到家,婆婆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儿子睡在摇篮里。木棉满头是汗,衣服都贴在背上。石钟秀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是你回来了?看你满头的汗,你在家照顾崽崽,我去园子里摘点蔬菜回来。”
    木棉实在是走得累了,点了点头。等婆婆走了之后,木棉冲了个凉水澡,换上了干净衣服,见崽崽睡得很香,独自来了天台,她想静静地想点事。
    木棉心情很不好,对石岩已没有了强烈的占有欲。石岩对她似乎一直是冷淡的,她无法相信,像她这么具有魅力的女人,怎么就没有得到自己男人的欢心?她想起小齐,小齐是那么用心想得到她的欢心,她同样一直对他不理不睬,木棉觉得这一切完全是自讨苦吃。她和石岩是同一类型的人,自私而霸道。在他们的世界里,两个人永远都不会有相互之间的赞赏,不会得到磨合。木棉很想突破重围,很想走出去。放眼整个世界,她一下子觉得世界太小,根本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这个看似温暖的家,并不是她可以永远停歇的家。
    她烦恼的想着,如果去找小齐,小齐是巴不得。只要木棉不介意,小齐对她会很好,至于能好多久,她无法控制。木棉刚刚换上的衣服又被汗水浸湿,在她很不开心的时候,小齐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记忆中,让她很想去找他。不过她从来都只是这么想,不会去这么做。木棉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她的不如意可以让那些和她不相干的人知道,但绝不能让小齐小米他们知道,这会让她很没面子。
    木棉这么想着,心里生出了绝望。她不能理解石岩对影稚的痴心,也不能理解石岩对她的狠心。要一个人永远记着自己,是不是唯有离开?她没有一个遥远的故乡,也没有千山万水的亲人,连可以落脚的哪怕是沾点亲带点故的远方朋友都没有,她能去哪里?木棉心里笑了笑:“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我相信那里绝对的安全,不会有任何的争吵。”木棉这么想的时候,心里没有了任何的不舍,她觉得她彻底的走了之后,家里的亲人在有生之年都会永远的记得她,都会记得她的好,石岩也不例外。到那时,石岩肯定会为她哭泣。木棉想象着石岩为她伤心的样子,心里生出了快意,感觉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所有的恨意都消失了。
                110
    这是一个热得要死的夏天,每个人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身体泡在凉水之中。石岩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到家,刚进门就听到崽崽哭得嘶哑的声音。石岩知道,他的崽崽很少哭,木棉对崽崽的照顾和喜爱是不会舍得让崽崽大哭的,还有他的母亲,不管多忙,崽崽大多时候都是在她温暖的怀中,象这样长哭从来就没有过。石岩没顾得上洗把脸快步跑进卧室,崽崽躺在摇篮里,头上的汗又大又圆,手脚正冲着上空挥舞踢打。
    “宝贝,你怎么了?爸爸回来了,妈妈去哪里了?奶奶呢?”
    崽崽快九个月了,听见父亲的呼唤睁开疲惫的泪眼看了石岩几秒钟,扁着嘴然后“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石岩把崽崽从摇篮里抱了起来,笨手笨脚的帮崽崽换了一身干衣服,嘴里不停的说着平时逗崽崽哈哈大笑的话。此刻崽崽一点都不领情,还是一个劲的哭着。
    “崽崽,你是不是饿了?”
    崽崽一直吃母乳,崽崽的食物包括营养搭配都是木棉和母亲的事,从来就不用石岩操心。崽崽的哭声让石岩心慌意乱,担心这样哭下去孩子哭出个好歹。看样子母亲去了菜地,木棉肯定也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由得心头火气,埋怨木棉太不像话。明知道木棉不可能在家还是大声喊道:“木棉,你在哪儿呢?崽崽饿了。”屋子里发出回声。石岩抱着崽崽心急火燎的把家里每间房子都找了一遍,不见人影。
    崽崽的哭声声声状告木棉的疏忽,石岩亲着崽崽可爱的哭红了的小脸,努力的哄着,父子俩全身都是汗。
    没有一丝风,石岩决定抱崽崽上天台去凉快凉快。快七点了,太阳已被山岭隔开。天台上的远景和天上的飞鸟是崽崽喜欢看的,这儿成了进夏之后石岩父子俩纳凉的地方,下雨天,石岩会撑着一把花雨伞,崽崽会发出欢快的笑声。
    “宝贝,爸爸带你去乘凉,看山看小鸟看妈妈是不是回来了。你别哭了,哦哦,你再哭,爸爸也会哭的。哦哦,别哭别哭。”
    石岩抱着不肯停歇的崽崽走上天台,见木棉站在栏杆边,惆怅的望着远方,这是石岩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木棉?你聋了吗?你知道崽崽哭了多久?你难道听不见吗?”
    木棉没有回头,对崽崽的哭声充耳不闻。石岩心里充满了愤怒,低声吼道:“木棉,这是不是你生的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石岩听出自己的质问带着乞求。
    “少来烦我,我想清静一下都不可以吗?”木棉的回答让石岩有了悲愤,抱着崽崽来到木棉身边。崽崽听见木棉的声音,哭着往木棉身上爬。木棉张了张手又缩了回去,烦恼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石岩。
    “石岩,我真的已经想好了,把你彻底的还给她!”
    石岩心里充塞着绝望,看着木棉漆黑的大眼睛,大声吼道:“这时候你发什么疯?崽崽饿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等过了夏天,等你给崽崽断了奶就去办手续吗?或者是就这样将就着过?我说过,随你怎么都好,只要你……,难道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了吗?还是你……”
    石岩把崽崽往木棉怀里送,木棉像是下了决心,推开崽崽。
    “我早晚是要走的,让他习惯没有妈妈对他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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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6 21:46 |只看该作者
111
    木棉的话激起石岩满腔的气愤,看她转身准备下楼,狠狠的甩了木棉一巴掌。
    “走?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走好了!”
    木棉没有哭,也没有还手。石岩看着木棉脸上由红转紫,自己的手指印鼓了出来。木棉盯着石岩喷血的眼睛,嘴角露出决绝的嘲笑。石岩觉得这笑象魔法一般让他无法忘记,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木棉的长发消失在拐角处。
    石岩痛苦的看着崽崽,崽崽的身体扑向木棉不见的方向,伸着手像是要拉住木棉。崽崽的样子让石岩心里更加痛楚,却又无可奈何。
    “她这次是真的要走了,这个疯女人!”石岩痛苦的在心里喊道。崽崽的哭像是从自己的胸腔发出来的,石岩心疼的把崽崽抱得更紧。天台上水泥面散发出来的热气一浪一浪的从脚底下往上冒,蒸得石岩心里更是烦躁。
    “她为什么要笑?她为什么不还手?”石岩想起以前发生的两件事,额上的热汗变成了冷汗直流,急忙抱着儿子往楼下跑。刚到楼梯口,一股刺鼻的农药味冲刺着整个空间,石岩的心紧缩起来,抱着崽崽跌跌撞撞的往房间跑。
    “木棉,你在哪儿?你又做什么了?”
    石岩走进房间,房间里的药味更浓。木棉坐在椅子上,见石岩进来,有气无力的说道:“石岩,救我,我喝药水了。”
    “你!你狠!”
    石岩来不及多责备,把哭泣的崽崽往摇篮里一丢,拼命往父亲的办公室冲去。这个时候,父亲还在单位忙碌,处理那些总是处理不完的公务。母亲到菜地要晚一点带着新鲜蔬菜回家做饭,弟弟妹妹放学之后各忙各的,这是家里有条不紊的生活规律。
    农药是母亲单位上次多出来的,有些农民不相信他们商店的商品,因为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假农药事件。石钟秀见家里的菜地虫子太多,加上几分地的树苗上的树叶开始变黄。心想,管它是真药还是假药,买了一瓶,打算等石钟锋休息时一块去治虫。农药买回家一直放在楼弯里,家里人都知道,好在孩子小的小,大的都大了,不用担心谁会去堆放杂物的地方玩。
    石岩冲进办公室:“爸,快,快通知医院,木棉喝药水了。”
    石钟锋丢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铁青着脸问道:“人在哪?”
    “在家里。”
    “我这就让小邢开车送她进医院,你快回去照顾。”
    石岩快速跑回家,木棉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闭着眼睛双手无力的放在摇篮上,暮色中像个垂垂老者。崽崽已经哭累睡着了,不时发出委屈的颤泣。石岩把木棉拥进怀里,擦去长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你不用担心,你会好的。你知道吗?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儿子不能没有妈妈,家里不能没有你。向伟马上就会开车送你去医院。”
    向伟匆匆忙忙推门而入,抱起木棉就往外走,听见石岩跟在后面的脚步声,说道:“石岩,等我来接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石部长让你在家照看崽崽,已经派人去找石阿姨了,我会送木棉去医院的。”
    石岩站住了,临出门时木棉睁开眼望着石岩,像是告诉他,“你别着急,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木棉去了医院,崽崽已经睡着,母亲还没回来,家里太静太静,像是时间已经停止了转动,崽崽的哭声时近时远的在耳边回旋。石岩喃喃自语:“你不会死的,我知道,你最喜欢开这种要命的玩笑。”
    石岩抖抖擞擞摸出一支香烟,打火机找不到了,崽崽在睡梦中发出伤心的梦呓,心里急得要死,母亲还没回来,石岩觉得必须找点事做。对,平时这时候木棉已经煮好了饭,等母亲回来炒菜。
    石岩走进厨房,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找不到米:“不行,我不能坐在家里等消息。”石岩拔腿往外走,和母亲撞了个满怀。
    石钟秀手里提着一篮青菜,两条老大的丝瓜比篮子还长,见石岩慌慌张张的两眼空空的望着她,一把把他拉进屋,问道:“石岩,木棉现在怎么样了?真是造孽哟。崽崽都这么大了,还吵个什么明堂?”石钟秀流着泪,在儿子媳妇争吵这件事上,她从来都是向着木棉的。在她的心里,媳妇和女儿没有什么区别。木棉尽管和石岩不和,对她却像女儿对母亲一般的依赖。石钟秀始终认为是石岩有外心,对不起木棉。
    “妈,她不会有事的。你们商店经常出现假药,这次肯定也是假的。她一贯就是这样,喜欢吓唬人。”石岩望着母亲,有个人说说话,心里舒服了一些。
    “不管农药是真是假,愿菩萨保佑她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劫。你又做什么事让她想不开了?石岩,等她好了,你们赶快住一边去。你爸和她哥商量过,打算尽快为你们把房子的事解决。石岩,家里没打算让你们帮多少,你弟弟妹妹都在上学,高中的初中的,费用很大,你应该体谅我们。不图别的,只求一家人和和乐乐,这不过分吧?”
    石岩像是没在听母亲说话,眼睛到处搜索。“妈,崽崽饿了,你帮我煮点稀饭预备着,等他醒了,喂给他吃。”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跑,口里说道:“我要去医院,我不能坐在家里等。”
    石钟秀连忙拉住儿子,心疼地说道:“医院这么远,公交车已经收班,你怎么去?过一会小邢会回来接你,再等等。”石钟秀顿了顿,开始拣菜,把空心菜下面的黄叶子摘下来放进一个烂筲箕里,打算明天给鸡吃,小心地问道:“石岩,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近来很反常,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石岩,木棉不管从哪方面说,都不会比任何人差,就少了点文化。你也看到了,现在的社会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在外面工作。妈知道,你心里还在记挂那个影稚。都过去几年了,人也走了。自己的家庭要紧,别再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和家里人过不去了。假如木棉真出点什么事,别的我们都不说,你说崽崽将来会不会怪你?”
    “妈,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没做什么让她想不开的事。你看看身边的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谁不是快快乐乐的?有钱没钱人家都可以随自己的心在外面玩玩,或者是赌博。我不能说我是最好的,可我真的没有和那些人相比。上班下班,回家带孩子。我图什么呢?木棉整天吵,你整天唠叨我不对。我按照你们的意愿娶了她,遵照你们的所有家规生活,我真的不明白我还能做什么。妈,我没想过让木棉去寻死,更不愿意家里象战场。如果木棉有个好歹,我跟着她一起去,这样崽崽是不会怪我的了。”
    “石岩,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妈劝你是希望你忘了以前的事,希望你们夫妻和睦。你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命根子。我这么疼你,家里已经有一个生死未卜的了,你还口口声声气我。就算在你眼里影稚再好,但是无法挽回了。男人应该提得起放得下,否则,只会给自己惹麻烦。在这一点上,你不如你爸爸。”
        112
      石岩和母亲说着这些无用的话,一刻不停的围着桌子打转。此刻母亲三番两次提起影稚,以前她这么说,石岩都会默认。心里恼怒木棉太冲动,也烦母亲过于宠惯木棉。“妈,不关影稚的事!是……,好了好了,我心里很难过。你也知道我都这么多年没见她了,别把什么事都推别人身上。就因为你一直跟着木棉这么说,她才这么任性。”
    石岩的语气有点重,带点最后的反抗。石钟秀停住手,看着石岩,叹了口气。“妈知道,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影稚,还在和我们怄气,怪我们促成了你和木棉的婚事。妈当时只是这么想,你爸和木棉哥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在酒桌上定下了你们的婚事,我们没理由不同意或是反悔,何况木棉配给你并没有亏待你。而影稚……算了。假如知道你们在一起是今天的局面,我和你爸说什么都不会多事。唉,但愿木棉吉人天相,否则,你爸这次可能又上不去了,也许这就是命,半点不由人。”
    “妈,我求你不要说了,行吗?我从来就不想管爸爸和木柱之间的事。今天我之所以打木棉一巴掌,是她太不像话。崽崽哭得快闭气了,她一个人躲在天台上发呆。她说她爱上了别人,她没有告诉人家她已经结婚。我累了,我答应过她,过了夏天就跟她离婚,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你一样信佛。她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她说要不然,她会遭报应。”
    石岩大大的眼睛里滚出两行热泪,石钟秀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儿子伤心欲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不会,木棉不会像你说的什么爱上别人。她那么善良,那么爱你和孩子,她也爱我们的家,我感觉得出来,她做任何事都会首先考虑我们,为我们着想。再说了,哪个婆婆会象我一样待她这么好?木棉是在报复,她是在报复你。我心里清楚得很,我相信她是不会舍得抛弃自己年幼的儿子的,就和当年的我一样。”石钟秀终于找到了相信木棉的理由。
    “妈,她和你不一样。再说,时代已经不同了。我现在求你等她回来之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不能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我和她的打算。她妈妈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如果不给她关心了,她会更痛苦的。其实,假如她和我离了,能找一个她喜欢的人,那么她就幸福了,我也可以放心,我有崽崽就够了。”
    “石岩,你不要以为木棉真的想和你离婚或者是她说的她爱上了别人。如果真是那样,她完全可以一个人走,何必三番五次的求死?你仔细想想,她每次这么做都不是开玩笑。所以,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你应该换一种方式对待你和她的生活问题。”
    石钟秀拣完菜,看着石岩,见他身上透湿,起身洗了手进房给他找了套衣服:“快去洗个澡,说不定小邢就快来了。”石岩茫然的接过衣服进了卫生间。
    石岩在澡池里正迷迷糊糊的想着一些杂乱无章的事情,外面母亲敲着门,“石岩,你没事吧?”“没事。”石岩回答着,赶快擦干身体,穿好衣服,神情呆滞的走了出来。母亲在厨房里叹着气,忙着炒菜,弟弟妹妹都已躲进了房。石岩走进卧室,崽崽睡得正香。看着睡梦中的崽崽,石岩的心又回到了现实中。
    石岩再也不能等了,打算骑自行车去医院。刚出房门,向伟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汗水浸透了他的整个背部,一件优质全棉短袖汗衫紧贴在身上,见了石岩立即说道:“石岩,阿姨呢?你们不要着急,木棉没事了。天气太热,医生建议让她在医院观察两天,等她彻底好了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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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发表于 2021-6-26 21:4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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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钟秀和孩子们都走了出来,围着向伟,听他说完情况,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心情轻松下来,家里立即有了笑声。
    “菩萨保佑,木棉没事就好了。石岩,你还愣着干嘛?快给木棉找几件换洗衣服,跟向伟去医院。家里不要担心,我会照顾的。”石钟秀招呼着向伟喝了一碗凉茶,让他照劝劝他。
    石岩机械的进了房,用一个手提袋收拾了几件木棉平时喜欢的衣服走了出来:“走吧,我收拾好了。”向伟接过袋子,摸了摸石坎的头,和石钟秀打过招呼出了门,石岩跟在后面。石钟秀赶到走廊上:“石岩,木棉经过这次大灾难,以后会多福多寿的,你要跟她好好谈谈,安慰她,不要责怪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妈,你放心吧,我们会好起来的,再也不会给家里添麻烦,崽崽就让您多费心了。他太小,今晚不得不给他断奶,肯定会哭闹。”石岩在母亲面前第一次说客套话,石钟秀不停的点着头,泪水在眼里打转,拿着围裙拼命的擦。
    石岩和向伟一同走了出来,上了车,问道:“向伟,你不要瞒我,木棉真的脱离了危险吗?”石岩的心揪紧了,他害怕向伟回答出让他不想接受的结果,他确无法不问,希望得到目前真正的信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希望立即就到了医院,见到木棉,哪怕她对他大发脾气,对他大吼大叫,就像刚结婚时揪着他不放。那时的木棉充满青春活力,那时,石岩能明确的知道,木棉对他是那么的依恋。
    “你放心,应该没问题了。这次的农药太真了,院长亲自到场指挥。说实在的,我当时都吓坏了,木棉的脸色越来越黄,口角开始吐泡沫。好在离医院不是很远,再晚一点可能就没得救了。我们村里就因为抢救不及时,已经有好几个女人就这样死了。”向伟似乎惊魂未定。
    “你过来的时候,木棉醒了吗?”石岩问道。
    “我想她应该处于昏迷状态,洗胃肯定不好受。我出来的时候医生正给她吊盐水,看院长和你爸谈话的样子,好像是已经没问题了。等你到了医院,木棉肯定又能和你吵架了。你们真像两个孩子,只是你们开玩笑过了份,哪有动不动就拿生命做赌注的?”
    “向伟,我心里闷得慌,我就不明白这都是一些什么事,木棉到底想做什么!我很难了解她,不想责怪她。她没有上过学,加上她家里的环境,让她思想里成为无神无鬼论者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感觉我的生活被逼到了很无奈的境地。但每次她都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尽管我是那么的希望她从来就没有自残过。现在,我真的希望有神灵保佑她,如果神灵真的能让她不再自残不再求死,不要再让她用死来折磨我,我愿意从此跟着她一起去拜佛。”
    “石岩,用我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别。木棉和所有的佛教信徒一样,烧香拜佛只是他们的精神寄托,求得心理安慰,他们不可能是在进行佛学研究。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以这么说。要知道,一方水土养活一方人。对于农村的妇人和老太太们,她们求佛拜佛都是很虔诚的。她们希望有好的生活,希望家庭清清静静,除了求佛保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她们不会妨碍任何人,而且会让她们变得比较善良,就像我妈。”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妈也信佛,但我妈尊重我爸。而木棉,她是现代女性,她说她有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她爸妈让她去陪他们。为这事她还特意打电话给她大嫂,约好过几天去还愿。她去还愿的那天我刚好有事走不开,没去。前天,她逼着我请假同她去,说是她妈妈又托梦给她了。我可能表现得有点冷淡,就为了这点事她大发脾气,说我连她死去的父母都不尊重。我答应星期天陪她去,你看,还是出问题了。说出来别人都不会相信,都会认为是我有什么不对,才让她想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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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我还是不明白,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和木棉结婚,很突然。当时,我们都感到难以理解,到现在都想不透。从外观上看,你和木棉结婚是门当户对,而你的脾气我应该了解,你不是一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当然,木棉是个漂亮的女人,为人处事在外面都不错。但你们两个结婚之后没过几天太平日子,总是在吵,木棉不是第一次做傻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有什么猫腻,可我是知道的,你啊,这几年对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不了解了。不要说是女人,连我们这些朋友都快不记得了。你们怎么会闹成这样呢?难道你在木棉面前经常提起不该提的人?还是你总是把她和别人作比较?所以她养成了以死相拼的想法,让你每天都围着她转。”
    “不不,你错了。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我爱影稚,她是我一辈子心里的伤痛。不过,那都成了过去。我清楚,我和影稚有着相似的性格,我们把最初的爱保持在精神层面上,是干净的,不惹尘埃的。这与木棉根本就不相干,影稚走了,走得干脆,就像她本人一样的彻底,没有与我的现实生活存在任何瓜葛。木棉是在借题发挥,她虽然没有上学,但她很会运用自己的弱点。我妈一直帮着她,我爸不管家务,我成了她攻击的唯一目标。稍微有一点不如意,她就说她要去求菩萨保佑她能怎么怎么的,我妈立即让她多烧几柱香。我以为有了孩子她的心会慢慢的转移,我已经尽力让她正确的理解一些事物。你也知道,我自己就这么个样子,让我说出什么话改变她也很难。或许我和她早晚还是分开的好,我怕我的精神会崩溃。”
    “这么严重?说明白一点,她从心里计较你和影稚,你对影稚的是感情,而你对她只有同情和怜悯。她可能觉得和你的距离太远,所以她希望引起你的注意和重视。”
    “我觉得我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向伟,你说说看,我认识影稚在先,我怎么知道我还会认识木棉,还会和她结婚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算是间接第三者。她心甘情愿的和我妈用她们的方式把我套牢,让我走进了这场婚姻。结婚了,我也认命了。和她结婚之后,有时候还觉得她这个人并不讨厌,毕竟现实生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但话又说回来,我从来就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难道就因为我曾经的一段感情,她就有权利对我为所欲为吗?我相信她也有过感情上面的事,只是没有成熟,如果大家都这么较真,谁的家庭生活都无法维持。木棉是个很固执的人,就算我已经忘记了影稚,她也不会相信。为了维系这段婚姻,我几乎到了唯她的话是听的地步。她还是不依不饶,寻死觅活,动不动把童真时代的美好情感说得不堪入耳,你说让我怎么忍受?”
    “这些我也是过来人,我都懂。其实你和木棉一样,太认真。你看我,我和若菊分手时,虹延的出现在我心里或多或少的起了作用。她一百次问我,我都告诉她我对她是真爱。女人过了这几年,生了孩子就没有太多的时间管这些事了。她们的浪漫是短暂的,和男人没得比。如果刚结婚就对她冷冷冰冰,她当然会不高兴了。恋爱归恋爱,结了婚就意味着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开始就不给好脸色她看,那你以后的家庭生活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为你服务呢?女人比男人辛苦,这一点我一直是知道的。我的要求很简单,从外面回来,有热饭热菜吃,有一张看着不讨厌的脸对着自己,就心满意足。有时候,对老婆多说几句好话,又不会掉价。男人经常在外面应酬,好像整个社会都已经默认了。不过我们都心知肚明,应酬的背后其实多多少少都有说不清楚的时候。你也知道的,就算家里的老婆再漂亮,我们应酬的时候还是希望看见漂亮的女人,你说谁愿意让自己的老婆出去应酬?就算自己的老婆确实长得不怎么样,也不会放心。当初的虹延,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我优越,结了婚,跟着我在外面租房子住。和她以前的生活相比,差远了,到现在也不得不准备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你也是个怪人,下了班哪里都不去,最多打打麻将。而我没有办法,出于很多事情(●.●)迫,我得自己打江山,就得出去应酬。饭局啦,打麻将啦。不去就会得罪人,还得回请。虹延肯定有想法,她虽然没有问,我也看得出来。唉,虹延有时候说木棉生在福中不知福。”
    “算了,我不知道她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人就是这么奇怪,她说虹延命好,你们整天恩恩爱爱。还说她和虹延原本差不多,没想到我会对她这么不好。其实我真的对她不错了,她还是每天都能想出我的不是,还可以和影稚扯上关系。最让我伤心的是,我妈也这么说,你说气人不气人?有时候我想,吃药上吊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木棉?而且每次她都能理直气壮。谢天谢地,她没出大问题我就放心了。等她好了,我会让她明白,我的精神已经彻底的被她摧垮了。过完夏天,我和她可能会离婚,也许这是我们相安无事的唯一解决办法。否则,她没有死,我可能也活不长了,要被她吓死。”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走到了这一步。可是石岩,你说是不是我出了毛病?有时候我还真的羡慕你们争争吵吵的家庭生活。你看看我和虹延,恋爱到结婚都显得太风平浪静了。有时候,我会感到一股寒意,虹延时常在背后看着我。我回头看她,她都是温柔的对着我笑。她既不过问我的工作,也不谈起现在外面的事情,更不会对我表示不满,这让我感到心虚,虽然我在外面真的还是做到了很有分寸。石岩,说老实话,现在像你这么守家的男人已经凤毛麟角,你算是把一切都交给了家,而木棉还想得到你的灵魂。你说女人还真的难以琢磨。唉,也许人都在寻找一种根本就不存在的幻觉。”
    车子开进医院,向伟把车停好。
    “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木棉的哥哥嫂嫂,还有好多的亲人都来了。你也真是的,再发脾气,也不应该动手打人。木棉脸上的指印还没有消,你输了明理,千万要注意说话的态度,小心引起亲戚之间的纠纷,对两家都不好。”
    石岩说了声谢谢,心里庆幸木棉安然无事。刚进住院部,树影下一大团人正在说话,见石岩走近,个个脸上都带着怒气。
    “哟,姑爷终于来了?!我是直性子,看着木棉脸上的伤心里直掉泪,真的好痛!不要以为木棉嫁给了你,你就有权利大打出手了!你知道她的几个哥哥都疼她,我们做嫂子的更是没话说。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做出一番事业再显威风不迟嘛!你看在你儿子的份上,也应该手下留情。斯斯文文的人,做出这么狠心的事。”
    “大嫂,你!”
    “我说大嫂,夫妻之间的事你是过来人,你现在骂石岩,等木棉好了还不一定会领你的这份人情。你说是不是?改天我请客,我就喜欢听大嫂的快人快语。石岩,我们先进去看木棉。失陪了,各位。”向伟打着圆场,其他的人站在那里没说话。月影把树叶投射出各种形状的影子随风印在人们的身上。医院周围是民房,一切都在夜色朦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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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6 21:4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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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和向伟走进病房,木柱和石钟锋正在聊天。
    “爸,大哥,你们都回去吧,我来照顾木棉。”
    木柱背着双手,鼻子里哼了一下,腆着个发福的肚子走了出去。石钟锋看上去很疲惫,走近石岩,看了他几秒钟,曼声说道:“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医生交代,如果她醒了,去告诉他们一声。”
    石岩温顺的点点头,心里生出好多的感慨。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还有那双平时看似严肃,确蕴含慈祥的眼睛,觉出父亲一辈子走得确实不容易。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家,父亲就像一头老黄牛。就在这一刹那,石岩决定放下以往和父母所有的对抗。他很清楚,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让木棉安心的在他身边生活一辈子,也可以让家里充满欢乐。
    石岩看着父亲,眼前出现了那年秋天的那条小路,还有小路上和他相逢的影稚。石岩的泪在眼里滚动着,从心里真的打算把影稚还给太阳。或者他从来就不曾拥有过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这是他也只能是他今生无法释怀的痛苦。他气过怨过他的父母,他恨过甚至很想报复他的父母。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父母是那么的关心他,爱护着他。
    石钟锋叹了口气:“不会有事的,等她好了,我和木柱都会找她好好谈谈。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你要操点心。有爸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石钟锋说完走了,向伟拍了拍石岩的肩膀:“保重。”说完跟着走了出去。
    石岩掩好门,把椅子移到病床边,轻轻的坐着,看着点滴点点滴滴滴入木棉纤细的脉管,再看看木棉脸上的指印,心里开始深深地责备自己的粗暴。
    石岩握着木棉柔弱的手,看着她失血的双唇。她的长发已被医生用一个网子网着放在床头。石岩心里涌出无限爱意,这是自己的妻子,应该是能够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木棉在病中都能显出她美丽的慵懒,多美的睡态。石岩对木棉跟其他人的友谊是嫉妒的,他心里很清楚这种嫉妒有多强烈。每次吵架,石岩都会很大度的说,让木棉重新选择生活,让她放开一切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可他心里不得不承认,那些话带着气愤,要不然他就不会这么重的打在木棉的脸上。他当时认为木棉是为了别人而狠心的听着自己的孩子哭,他觉得自己忍无可忍,这一巴掌早就想打了,不过今天找到了名正言顺的借口。此刻,石岩心里有了愧意。
    “木棉,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为了别人痛苦的时候,我就会很生气。你早就应该明白,儿子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等你好了,我们重新开始。当然,我希望你不要成为小神婆,更不能再让你轻视自己的生命,因为你属于儿子和我。其实,你心里清楚,影稚从来就没有打搅过我们的生活。我知道你很狡猾,你利用这一点寻死觅活,而自己在外面交男朋友。我这次可以原谅你,我要你活下去,好好的活着。”
    “哈哈。”木棉笑出了声,眼泪从眼角滚落在枕头上。
    “你醒了?太好了。”石岩一下子跳了起来,跑进值班室:“医生,木棉醒了。”
    医生随石岩走进病房,给木棉量了血压和体温,检查了舌苔,翻看了眼睑,逐项做了记录。跟着进来两位护士抽了血样,护士随医生一同走了出去。石岩紧紧的跟在医生后面,等医生进了值班室,急切的问道:“医生,我老婆没事吧?”
    “这不正在治疗吗?”医生没有抬头看石岩,忙着在写记录。石岩不好再问,急忙回到病房,见木棉用手摁着刚抽了血的针眼:“让我来。”
    “我最喜欢看你照顾我的样子。”木棉抬头看着石岩,脸上洋溢着幸福。石岩捏了一下木棉的鼻子:“照顾你可以,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让我照顾你,我都快被你吓出后遗症了。对了,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比方说,胸闷,头晕什么的?”
    木棉笑着摇了摇头:“石岩,记得我生崽崽的时候吗?你每天忙这忙那的照顾我们母子,我那时候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自己是个病人。你不要害怕,我现在真的想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我的生命是自己的,我也应该好好的自我珍重。真的,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那么的爱我们的儿子,那么的爱我们的家。以后就算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我在家里的地位谁都代替不了,因为我是崽崽的妈。管她什么影稚还是影子的,我再也不想去计较了。等我好了,我就去和小米说清楚,我会诚心向他道歉。石岩,我和小米他们真的是朋友,是我以前从来就没有体会过的那种不带利益关系的,只有友谊的朋友。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已经结婚,是我害怕说了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我也想如果我们真的离了,我就可以去找他们帮我找工作。”木棉闭上眼睛,透了一口气,“石岩,你不要不相信,我心里一直为了离婚的事很烦。我爸妈九泉之下不会赞成我们离婚,这一点我早就感觉到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说话,大不了我以后去烧香不再让你陪我了。石岩,你知道吗,进医院的时候,我的眼前越来越黑,身体就像在往一个无底洞里掉。我好害怕,我拼命的喊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我喊不出来,真的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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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用手摸着木棉脸上的指印。“还痛吗?木棉,你刚才说出来的话,很像一个正在恋爱的女人。我现在也不是说气话,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觉得你选择另一种生活会开心一点的话,我不会阻绕你。我们相处了这几年,吵疲倦了。但我们都清楚,我们都希望对方幸福。在一起时,又偏偏很难相互给予幸福。算了,等你好了再说,不过以后我们都要文明解决问题,你说好不好?”
    “嗯,我以后会好好珍惜生命的。以前,我心里总是觉得是我拆散了你和影稚,但我一直不肯承认。不过我是真的想和你生活一辈子的,有些事不是你和我能决定的。就像我的工作问题,我以为有了城市户口,马上就能解决。但是时代变了,我是现代女性,可我没有文化,注定了我只能成为家庭主妇。石岩,你还在怪我太任性吧?有些时候,我觉得生活太没意思了。就像我和小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只能说谎,把自己表现得很不一般。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很自卑。我不敢面对自己的无知,我不想因为文化问题而不能工作。我知道,家里并不需要我的工资养家,但我真的喜欢工作。我特别羡慕那些坐办公室的女人,在我眼里她们真的很神气。如果我的文化高一点,我同样是有资格坐办公室的。唉,不说了,免得你以后笑我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我的压力也不小,只是我在家里没有说,我怕爸妈说我是自找的。现在的工人也不好当,小领导就更难当。如果不如工人,会被工人看不起。对上面的领导吧,我是不会甜言蜜语的。你啊,有家庭主妇做,就安安心心的做吧,还整天惦记着工作。木棉,我们不能再让父母操心了,还有你大哥,他肯定在心里恨死我了。等你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愿意我们就这样过下去,我是求之不得的。如果你希望离开,我保证绝无怨言,让爸妈怪我好了。但我事先声明,我们之间的事,绝对和影稚无关。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我和她早已绝缘,但我不想失去我们的家。你明不明白我的意识?”
    木棉闭着眼睛点点头:“别以为我是文盲就不能理解感情。石岩,我有时候想,假如我不声不响的走了,也许你真的会幸福。你不要怪我胡思乱想,我很清楚,我们不可能离婚。爸妈对我那么好,我舍不得。但我又看不得你为了以前的事痛苦,所以我想还不如我死了算了。这样,或许一切都解决了。不过,刚才我听到爸爸和我哥的话,才知道我这么做太自私了,他们都在为我们两个伤脑筋。石岩,儿子今天晚上肯定会哭,我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让儿子饿肚子。”
    “你不要哭了,知道错了就好。儿子有妈照顾,是不会饿肚子的。木棉,你现在也知道了,如果你有个好歹,我们两家就会翻脸,会结怨。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也会怪我,认为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了。石岩,我好难过,很难受……石岩,我想儿子,我……”木棉的脸色开始由白变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说不出话,眼角流着泪。石岩双手捧着木棉的脸,大声喊道:“木棉,木棉,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石岩冲出病房,对着值班室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快来救命啊。木棉不会说话了,救命啊,医生。”医生和护士都来了,把石岩关在了病房外面。
    石岩站在病室门口,双脚像是失去了知觉,心里空空的,不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木棉到底是怎么了。几分钟之后,一大群医生进了病房,石岩缓缓的想跟着进去,被两位护士扶着走进了隔壁的休息室。护士对他说了一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见,他就那么木讷的坐在凳子上,仿佛正在刑场上等待最后的执刑。
    石岩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好多的车,好多的人,好大的哭声,好火辣的太阳,分不清人们脸上的水滴是从哪里来的。家里空前的热闹,烟雾缭绕。石岩清醒时,已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卧室里什么都没有变,仔细一想,仔细一看什么都变了。石岩觉得自己是躺在空旷的山顶上,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没有树木,没有一丝绿色植物,没有星没有月也没有太阳,什么都没有,只有心里茫然的一片空白。
    石岩有点辛苦的睁开双眼,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不见了,墙上的两幅画不见了,那是木棉最喜欢的。木棉一直在说他们应该补照结婚照,然后把照片放大,放得就像画一样大。他们后来计划了,等他们的儿子周岁的时候去照全家福。木棉说她要穿上婚纱,他们的照片将最有意义。画被取下来了,墙上有着明显的痕迹。卧室里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石岩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找摇篮。摇篮也不见了,木棉也不见了。石岩从床上爬了起来,头重脚轻,不自觉的喊道:“木棉,木棉,你又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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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6 21:4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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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大声的叫喊,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嘀咕声。卧室门被人推开,客厅里的人都看着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熟悉的不熟悉的,曾经都是亲人,自己家族的,木棉家族的,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都像是突然得了红眼病,肿肿的,充血的,怜悯的,怨恨的。
    石钟锋站在窗前,背着手,手指间的烟正冒火。石钟秀坐在椅子上,两个侄女在身边扶着,身体一摇一晃的,嘴里唠叨着木棉的好,她的思念和不相信,憔悴得不成人形。眼里干涸得象六月的旱土,头上箍着一条毛巾,目光呆板的看着石岩。
    大家见石岩出来,那些呆滞的目光一下子泪如泉涌,人们呼啦一下分成了两派。石岩摇摇晃晃走在堆满烟蒂的客厅,没有人和他打招呼,只是这样看着他,看着他象喝了酒的醉汉在人群中摇摆着向前走。“木棉呢?木棉在哪里?木棉在哪里?”石岩望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询问着,他们的目光只要一接触到石岩的眼睛,立刻避开。没有人回答,保持沉默。
    “请你们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木棉在哪里?”石岩支撑不住,颓然的坐在了烟蒂上。大堂姐过来扶他,石岩摇了摇手,自己爬了起来。
     “爸,你告诉我,木棉在哪里?”石钟锋转过身,“你完全清醒了?”“是的,我清醒了。告诉我,木棉在哪里?”
    “在医院的太平间,她已经死了。两天了,你醒了,就由你直接和木柱谈,看怎么安葬木棉。”石钟锋转过身望着木柱:“木柱,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对石岩说吧,我想,石岩会答应你们的所有要求的。”石钟锋说完又转过了身,默默地看着窗外,不再多说一个字。
    石岩没有说话,一步一摇一晃的朝门口走去。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有点生气。全家人都坐在家里哭泣,却说木棉死了。他们是把木棉一个人留在了医院,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太平间。石岩是不可以这么做的,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回了家。曾经的笑脸都变了,那么的冷漠,那么的憎恨着他,这是他从所有的木棉家的亲人眼里看到的眼神。石岩顾不了这么多,他只想从医院把木棉接回家。木棉不会死,她已经吓唬过他这么多次了。他是她的丈夫,他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个冰冷的世界。他得赶快去医院,他得把木棉抱回家,他会给她温暖,他会让她再次发出恼怒的哭泣。不管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像现在,这么不近人情,这么的残冷,让她一个人孤独。
    “我还没有说出我们的要求,你就想逃?”木柱站在门外,见石岩往外走,怒声问道。
    “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是去医院照顾她,然后接她回家。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还好天气晴朗,她最怕打雷下雨了。”石岩边走边说,毫不理会木柱那可以杀死他的目光。
    “你已经没有资格去看她了!你把她逼死了现在居然假惺惺的说要去照顾她?我们还是商量木棉的后事吧,不要再在这里装疯卖傻了!如果你对她有一点点怜惜,就不会让她带着伤痕这么年轻就死了!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硬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打死!我希望法医验证一下,看她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伤。”
    石岩只感到万箭穿心,知道纵是费尽口舌,他们也不会明白他的心。木柱怎么说他都不生气,他只想快点去医院。他们现在不会相信他,他才是最关心木棉的人。木棉根本就不会死,也不需要什么法医验证了。
    “你们不会了解,木棉总是爱开这样的玩笑。不信,你们跟我去医院,只要我对她说几句话,她就会扑哧笑出声来,每次都是这样。我怕我去晚了,她真的生我的气,那就真的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石岩没有停下来,木柱几大步跨过去拦住石岩。
    “你不要再伪装了!你如果坚持要去也可以,那么你现在穿上孝服,戴上孝冒!”木柱毫不留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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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茫然的看着木柱,眼里露出鄙视,心里突然明白过来,木柱这么说,似乎已经不再把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当一回事了。石岩痛苦的认识到,或许木棉真的不在了,真的已经离开了他。
    不禁大声喊道:“什么孝服?什么孝帽?大哥,木棉是我的妻子。她现在只是赌气吃了药,我当然应该把她接回家。我明明在医院陪她,为什么我们都回来了,却把木棉留在医院。你们真是糊涂,让她一个人呆在医院,连我爸都跟我开玩笑,说她在医院的太平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更应该去陪着她!”石岩不像是在演戏,木柱没有再拦住石岩,让他下了楼,在身后喊道:“小子,你听好了,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说会把木棉接回来的!如果没有接回来,那你就得按我说的去做!”木柱冷冷的抛过去他想怎么惩罚石岩的要求。
    “我会把她接回家的,这是我的家事,我当然应该这么做。”石岩喃喃的自语着。
    石岩来到外面,阳光明媚,光线太强,睁不开眼。外面的东风徐徐吹来,给这个炎热的夏天拂去了些许热量。向伟和孟头坐在石级上,两个人正吸着烟,见石岩出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下来了?”孟头点燃一支烟送进石岩嘴里。
    “我知道你们会在外面等我,还是你们了解我。走,帮我去把木棉接回来,她一定等得不耐烦了。”石岩看着孟头和向伟:“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们也不帮我?”
    孟头听石岩说着话,知道他还处于极度的矛盾和对事实的抗拒之中,知道他处于半清醒状态:“石岩,你必须明白,木棉已经不在了,她死了,你明白吗?两天了,你们两家正折腾得一塌糊涂。你应该清醒一点,面对现实,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石岩,你不要说接木棉回家的事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陪你去医院看望木棉,和她告别,你听得懂吗?”
    “是你们不懂,你们也不懂我?我说的是真的,木棉肯定没有死。走吧,向伟,孟头,等你们见到木棉了就会明白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有办法让她醒过来。”石岩拉开车门,说道:“向伟,如果你不开车,那我自己开车过去。”
    向伟连忙走进驾驶室:“我来,我来,你去后面坐。孟头,你看着他,他必须看到了现实才会清醒过来。”向伟启动引擎,孟头走到石岩身边,“石岩,向伟说得对。你应该相信我们,你现在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你要接受事实。木棉死了,你肯定是难过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这几天你父母不好过,木柱把农村的一些不合理的要求都搬了出来,都等着你去解决。”孟头小声劝道。
    “是啊,你如果不站起来,可能会闹得不可收拾。唉,人情冷暖,物是人非。我们做朋友的,除了希望你想开点,更希望你好起来。”向伟关切的说道。
    “唉,你们还是不肯相信我。什么工作,什么人事变迁?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都是我爸爸和木柱的事。如果我因为他们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七七八八而耽误了去看木棉,那才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你们或多或少应该知道,当初是他们安排了我的一切,我和木棉的结合,还不如说是他们事业的结合。现在木棉出了一点问题,他们不是想办法让医生好好的治疗,反而像是要推卸什么责任似的。我管不了他们想什么,但是我只知道木棉现在是我的妻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会弃她不顾。木棉虽然爱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生命。但是她很率真,我们已经消除了误解,说好了以后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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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发表于 2021-6-26 21:5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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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伟和孟头不再言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安慰石岩。石岩脸上挂着微笑,那么傻傻的像是得到了一笔意外的财宝一样。车子很快到了医院,向伟停好车,下车之后快步走了。孟头在后面陪着石岩,石岩的脚步有些轻飘,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他们跟在向伟的后面,走到住院部。向伟和一个老头等在门口,没有寒暄,也没有微笑,大家都沉默着,跟在老头身后。走过楼道,走进地下室。四个人的脚步声在阴森森冰冷的长廊发出清晰的回响,昏暗的灯光照在发霉的墙壁上,让人感觉压抑。老头表情木然,脸上写满皱纹,象晒干了的橘子皮。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悦和悲哀。也许在他眼里,站着的和躺着的都差不多,谁知道他每天在这阴森的地下室里想些什么呢?或许在他心里活人和死人没有区别,太多的哭泣和告别在他的心里再也唤不起半点同情,他的同情已经献给了无情的岁月。
    走到长廊的最深处,老头站住了,从腰间摸出一大串钥匙,熟练的拿出一片把门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每个人都机伶伶的打着冷颤。老头目无表情的用手指了指,然后走了。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把木棉放在这么冷的地方?好人也会冻死的!是谁的主意?是谁这么狠毒?”石岩冲进太平间,太平间里的铁床上躺着一个人,全身用白布裹着。
    “木棉,木棉,你很冷,是吧?”石岩揭开白布,木棉的脸上全是白的,结着一层霜,象木偶似的闭着双眼,毫无声息,脸上的指印乌紫。石岩的心好痛,明白木棉再也不会醒来。木棉真的已经离他而去,留给他的是一堆无法实现的承诺。石岩想把木棉抱起来,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让她不要这么僵硬。石岩想,只要木棉的身体得到温暖,他就有办法让她醒来。
    石岩怎么都没办法把木棉抱进怀里,他的心开始焦急,向伟和孟头走过来,让他把木棉放下,想把石岩劝出去,但是没有用,石岩失去了理智,那么任性的用双手捧着木棉的冰冷的脸。
    “石岩,你不要这样,木棉已经死了,她不会醒来了,让她安息吧。我们回去吧,石岩。”向伟没有再说下去,他不知道此刻应该用什么话来唤醒石岩的意识,只好徒劳的劝石岩放开木棉。
    “是啊,石岩,你应该接受这个现实。你心里清楚,你们的孩子还很小,他还在家里等你回去照顾呢。只要你好好抚养远曦,木棉一定会安心的。”孟头把石岩的手从木棉脸上拿开,他的双手冰凉,冻得发紫,像是已经僵硬。
    “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是我的朋友,应该帮我,求你们帮我把木棉带回去,我要用被子把她包暖和。这里太冷了,快帮我啊,向伟,孟头。石”岩的双手死死的抱着木棉的头,她的头发还是那么的柔顺那么的乌黑。
    太平间来了好多的人,一个声音在说:“鲁院长,给他打一针吧,唉。”
    石岩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又躺在了自己家卧室的床上,母亲坐在床前打盹。石岩看着双鬓过早全白的母亲,心里一惊,家里静得只听得见母亲的呼吸声。
    石岩的脑子里开始浮现着那些画面,不太清晰的画面。木棉白森森的脸,柔软的发,僵硬而冰冷的身躯。石岩多么希望那些画面只是一场噩梦,希望坐在床前的不是母亲,而是木棉。石岩的手摸到床沿,那熟悉的温暖的人不见了,他的泪终于流了出来,泉涌而出。他不想这样失去木棉的,他对她的关心是丈夫对妻子的关心。他的关心是真的,不是虚伪的,是包含着责任和真心的,只是他们年轻的生命总是在生活的漩涡里打转,木棉漩得不见了,而他自己也已晕头转向。吵闹时,要死要活;甜蜜时,恨时间过得太快。没想到,木棉就这样不情愿的走了。石岩很清楚,木棉是不愿意死去的。她是那么的热爱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她说过以后要好好的和他走过一生一世的,会陪他到老的。石岩的伤心有如孩童,终于哭出了声。他的哭声惊醒了母亲,母亲没有责怪他,陪着儿子一同哭泣。
    房门被推开,堂姐拿进来毛巾,默默的站在身边。
    石岩心里想,他对木棉撒了谎,无论他多么的舍不得她,他不会随她而去。他试着问自己是不是害怕死?还是从来就不会把死亡和自己联系起来?石岩在心里找不到答案。假如现在他真的死去,就像木棉一样清楚自己正在死去,木棉是否会原谅他?会愿意和他在另一个世界继续过没完没了的再也理不清的争吵生活吗?石岩觉得木棉肯定不会原谅他,要不然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就不会如此的灰暗,如此的不尽人意。石岩此刻相信人是有灵魂的,那么木棉带着冤屈的灵魂是不是不会放过他呢?如果真是那样,他希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木棉的灵魂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么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还是可以继续他们的生活?
    石岩想到也许木棉真的会来到他的梦中,渐渐的止住了悲泣。堂姐劝他起床,厨房里鸡汤的香味一阵阵飘进石岩的鼻子里,勾起了他空空的肠胃强烈的食欲。石岩起来,漱洗之后,堂姐给他端来一碗鸡汤。石岩静静地坐在桌前,喝着鸡汤,流着泪,想起木棉假装怀孕时的事情。那时候石岩恼怒,可是当这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石岩又觉得那些烦恼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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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哭了,还有好多的事要去处理。石岩,你伤心,婶婶会更伤心。”堂姐轻声劝道。
    “我知道,姐,辛苦你了”。母亲走了出来,石岩很想了解一些事情,他有些犹豫,觉得有些事找父亲谈比较好。
    “妈,爸上班去了吗?他还好吧?”石岩试探地问道。
    “是的,他上班去了。你放心吧,你爸爸已经处理了所有的事情,你有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石岩,你要提得起放得下。木棉是个没有福气的女人,狠下心抛下孩子,她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对她那么好,可她还是让两家人翻了脸。”
    “妈,木棉的死是我的错。其实木棉最信任的人是你,你就用以前的爱一直让她活在你的心里吧。妈,你要骂就骂我好了。木柱大哥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事情,你们就看着崽崽的份上,看在木棉的份上,带过吧。以后我们还是亲戚,不能让崽崽心里有任何阴影。”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要你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妈,我不明白,我当时在医院看见木棉好好的。我们完全消除了误会,说好了以后不再吵架了。为什么她会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呢?而且还会死去?”
    “唉,医院是这么解释的,木棉在喝药时,可能头发稍沾上了农药,就算是送她进医院的时候就把她的头发剃光,也只能多延续她几个小时的生命。当时洗胃打点滴让她表面脱离了危险,而实际上头发吸收药物的药性比人体要强诺干倍,当药性随着血液侵入她的身体之后,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每一年医院都要抢救很多中毒的病人,一般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情况。可是木棉就这样死了,我真的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我很伤心。”
    石钟秀浑浊的泪水顺腮而下。石岩想起木棉在医院时的样子,那时木棉的脑子正处于坏死之中,难怪她说好黑好黑,她很害怕。木棉那时正在与死神搏斗,而他却在旁边袖手旁观,几乎起着催眠的作用。
    “妈,木棉葬在哪里?我应该去上一炷香。”
    “石岩,你在附近找一块空地烧点纸钱给她是可以的。你还这么年轻,要知道,为了你以后的生活清清净净,你不可以去上坟。让崽崽长大了去尽孝道,这是乡下的规矩。”
    石岩没有再坚持,他不想为这事给母亲增加烦恼,问道:“妈,崽崽呢?他好吗?”
    “崽崽在你伯母家,等你好了,等我的精神好点了就去把他接回来。这孩子,怎么都不肯吃他婶婶的奶。从那天开始,一声都不哭,唉……”石钟秀提到孙子又开始流泪,她的心都碎了。她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失去母亲会是多么的可怜。
    “妈,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那么冲动的打木棉,让崽崽没有了妈妈。”石岩趴在桌上,泪眼中似乎看见了木棉诡异的嘲笑。石岩内心对木棉有着很深的依恋,几年吵吵闹闹的生活,时常让他疲惫不堪。也正是这些争吵,石岩从另一个角度看出了木棉的憨直,她是在为拥有一份完整的爱而抗争。只是她太傻了,竟用自己的生命作代价。木棉为什么就没有看出来,他的整个生活已经围绕在她和孩子身边?可惜他们在一起时,都不能触摸到对方的内心世界,两个人同时都在孤独中挣扎,这是多么的可悲啊。如今木棉已经走了,已经到天国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留下他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现在明白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石岩站了起来,走到母亲身边:“妈,你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你实在太累了,去休息一会。以后崽崽就靠你了,你不是说要接崽崽回家的吗?”石岩扶起母亲,送到卧室,让母亲躺下,帮她盖好毛巾毯,“睡吧,妈妈。”石岩帮母亲擦去眼角的泪,看着母亲象听话的孩子闭上眼睛,然后悄悄退了出来,把房门关上,走进厨房,堂姐正在准备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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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8 19:1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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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堂兄弟姊妹之中,石岩和大堂姐的感情最深。小时候,他有一半时间跟在大堂姐后面跑。石岩的眼里,大堂姐是个漂亮的村姑,一直蓄着长发,浓密而黑亮。性格温顺,几乎积聚着女人应有的一切优点。
    堂姐见石岩进了厨房,连忙盛了一碗鸡汤,说道:“石岩,把汤喝了。你要赶快好起来,叔叔婶婶快支撑不住了。还有崽崽,他更需要你。姐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话,你会觉得姐不近人情。但是,姐看着你们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
    “姐,放心吧,我已经好了。谢谢你,辛苦你了。汤等会我再喝,我现在出去有点事,你心里知道。”石岩对大堂姐是信任的,想做什么也用不着她隐瞒。她一贯都是十分内敛的人,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对石岩的任何想法都是默默的支持。见石岩不肯喝鸡汤,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不会拦你,但你得喝了鸡汤再走。石岩,你去找向伟吧,他会带你去的。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不要太张扬。有些事情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应该顾忌亲人的感受的问题。婶婶很不容易,我这么说是不想你再引起风波。”
    “我会小心的。姐,你说我能不去吗?我又怎么可以不去看她呢?”石岩眼里满是泪水。
    “当然应该去,只是木柱太过份了,他们没有留后路,完全没把崽崽当成外甥。唉,好在叔叔的地位不比他低,要不然真的不堪设想,没想到,木柱在这个时候完全由着他家里的女人闹。”
    “姐,不要怪他们,失去亲人的感觉是痛苦的。只是他们不明白我比他们更加痛苦,我和木棉是夫妻,我更希望木棉活着。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以后还是会想办法和他们化解的,崽崽长大了,我会让他亲近他们。他们怎么恨我,我都应该承受,我不怪他们。”
    “你知道吗,木棉下葬的时候,他们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了。木棉的大嫂硬说要给你穿上孝服,抬也要把你抬到墓地去。你当时昏迷不醒,逼得叔叔提出由他替你穿,两边的同事作好作歹才算是把这事平息了。以前就听人说,有的地方两夫妻吵架,如果女人死了,不问原因,女人娘家有多少人就来多少人,捉到男人不分青红皂白打个半死,而且把男人家的房子全部拆掉。唉,这些女人也是,动不动就寻死。你姐夫不顺心还不是也会动手打我?要死的话,我早就死了。可是死了孩子怎么办?留下孩子更可怜。”
    “姐,姐夫还是老样子吗?”
    “现在好多了,自从生了根崽,他倒是不在外面胡闹了。家里负担重,我们都才三十多岁,你看看,我就像个老太婆,你姐夫更是老相,现在我们还真是很般配了。你应该记得的,我年轻的时候,哪是这个样子?你姐夫长得也算是有模有样的。真是岁月催人老,做农活的人就显得粗糙。”
    石岩心里着急,不想再和堂姐说这些家务,连忙说道:“姐,我走了,可能要比较晚才会回来。”堂姐黧黑的脸沉浸在丈夫浪子回头的幸福之中,一头总象没有洗过的干枯了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用一根铁梅似的红毛线十年如一日的绑在后面。堂姐的青春活泼,那个爱漂亮爱唱的女子不见了,女人的容颜原来如此的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石岩走出来,外面阳光灿烂。这个夏天好长好长,长得让石岩的心里回忆不起春风的模样。那么秋风呢?秋风扫落叶,夏天过后是秋天啊。
    石岩走到向伟家门口,见他家关着门,心想或许向伟他们正在午休,于是坐在向伟租住的家门口的石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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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伟午睡起床,准备出门上班,打开门见石岩坐在石级上。“石岩?石岩,你怎么坐在这里?”石岩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双手把头发叉得乱七八糟。向伟明白石岩一定是来找他的。“石岩,你找我为什么不敲门呢?”
    石岩像是从睡梦中惊醒,苦笑着说道:“这几天,我睡得太多了,都分不清时间了,我怕打搅你们午休,等一会没关系。”
    “你快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石岩,虹延在家,要不你先进去坐一会,我去请个假,马上就来。”
    “不麻烦了,你快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太阳象一轮火球似的炙烤在身上,台阶火热。石岩想起按时令已经进了秋,只是这个夏秋交替时节,还没有迎来第一场秋风秋雨,所以人们还在受着炎热的折磨,还没有享受到秋的凉爽。石岩从来就不怕太阳,也不在意太阳光会把他晒黑。只是在这个晴朗的夏季,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那个无故都想和他吵架的木棉。想到木棉,石岩的心开始剧烈的疼痛。木棉已经不会回来了,她已经一个人独自长眠在她的世界,她将化为白骨、化为泥、化为土。而他也许真的耳根清净了,再也听不到那些埋怨的话语。石岩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他必须去看看,看看他和木棉的亲人到底把木棉埋葬在哪里?他心里想着,他会对木棉起誓的,等他百年之后,他将来会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向伟很快过来了,见石岩正满脸热泪的望着天空发呆,为他点燃一支烟,“走吧,车在那边。”两个人默默的上了车,向伟很想说几句话安慰石岩,确找不到话题。想起刚收到江沫从部队寄给他的信,从口袋里拿出来,说道:“石岩,这是江沫刚寄来的信,看看吧。”石岩把信接到手中,想了想还是还给了向伟。
    “他好吗?信我就不看了,还是你说说他现在的近况吧。”石岩有些固执的说道。车子正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穿越村庄,颠簸得厉害,把人说话的声音振动得分成若干个音节传进另一个人的耳朵。车子底盘在泥地上摩擦得发出嘶哑的刺刺声,车后扬起一团团灰尘,随风送到四面八方。村子周围家家户户的篱笆上搭晒着大叶芥菜还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萝卜菜,妇女顶着鲜艳的毛巾在地里翻土,男人敞着头挑着粪桶在田埂上走着,扁担在肩上随着步伐一起一落。家户人家的门口,公鸡鸣叫着伸长脖子,快速的跑到母鸡群里打转,母鸡们不理不睬的跑进有树荫的篱笆边,趴在地上用爪子刨土,用尖嘴在土里啄食,发现不是食物,把头一摆,嘴里的东西甩了出去,引得公鸡连忙跟着去啄食那正在滚动的小石粒。
    “信你还是拿着吧,等你心情好点了再看。他快要结婚了,正在犹豫,不知道婚后是继续留部队好,还是转地方好。他们两个是经过了十几年的抗争,现在终于修成正果,真替他们高兴。”向伟说起了其他战友的情况,大多都走进了婚姻。石岩一直望着车窗外,没有说一句话,静静的听着,又好像没有听,向伟也沉默了下来。
    “你说吧,我都听着呢。你尽管说,不用管我。”
    “对了,你知道吗?孟头这几天正焦头烂额。他也真是的,在绡雾怀孕的时候,又和他的同事好上了。不知道是谁恶作剧,前几天在他儿子办满月酒的时候把这事透给绡雾听了。前天晚上,绡雾偷偷地躲在他们的新别墅里,你想都想不到,被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孟头的爸爸带着个女人进去没多久,孟头带了他的女人进去。绡雾出来在两扇房门上敲了敲,说祝他们父子两玩得痛快。绡雾气冲冲的回家把这事说给孟头的妈妈听了,哭着把刚满月的儿子交给了孟头的妈妈,说她绝对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下去。绡雾回了娘家,现在闹得风风雨雨。孟头妈妈气得死去活来,说他爸爸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出尽了他们家几百代人的丑,骂得他爸爸躲了起来,也许是他真的不好意思出去避风头去了,也有人说孟头的爸爸带着那女人出去旅游去了,一时之间,他们父子的事成了大家的笑柄。绡雾正闹着和孟头离婚,更让他头痛的是,那女的怀孕了,不肯拿掉孩子,说他们才是真心相爱的,让孟头赶快离婚了和她结婚。别人不了解孟头,我们是了解他的。他又怎么可能离婚?他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昨天孟头来找我,让我找个靠得稳的人陪那女人上医院。你说他这不是为难我吗?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我气不过骂了他几句。”
    “绡雾是个聪明人,她的自身条件并不差。如果她实在接受不了孟头了,最多离婚。我想,她是绝对不会去做傻事的。倒是那个女孩,好端端的被孟头害了。她经过了这样的事之后,真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
    “怎么样?有的是苦吃。不过有些人想得开,换了环境一样逍遥自在。她明明知道孟头是在骗她,还妄想嫁给孟头,这不是愚蠢还是什么?不过孟头这次也有点担心了,怕那女人发疯告他,那他可能会玩掉工作,或是降职受批评。”
    “唉,人总是这样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等他失去了家里的平和,等绡雾不把他当一回事了,他就知道后悔了。”
    “我们到了,车子就停在这里,下了车走上那个小坡就可以看到了。”向伟把车停好,“石岩,人死不能复生。我想,木棉应该明白你。你不要太难过,我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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