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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半日闲 忽如远行客
楼主: 李小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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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远行客 [复制链接]

31
发表于 2021-1-22 20:21 |只看该作者

刘老师驾到,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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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21-1-23 16:09 |只看该作者
好一个悲字写的透心凉,好一个爱字写的血里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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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21-1-23 21:27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21-1-23 16:09
好一个悲字写的透心凉,好一个爱字写的血里浓。

老师移驾临帖,小懒深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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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发表于 2021-1-23 21:27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21-1-23 16:09
好一个悲字写的透心凉,好一个爱字写的血里浓。

老师移驾临帖,小懒深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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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21-1-23 21:38 |只看该作者
有些情境,想起来都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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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21-1-24 01:1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李小懒 发表于 2021-1-22 20:21
刘老师驾到,蓬荜生辉

就一个要求,别叫老师。
还一个要求,也别作家。
最后一个要求,要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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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发表于 2021-1-31 14:27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21-1-23 21:38
有些情境,想起来都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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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21-1-31 14:29 |只看该作者
刘创驾到 发表于 2021-1-24 01:10
就一个要求,别叫老师。
还一个要求,也别作家。
最后一个要求,要夸我……

夸你帅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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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发表于 2021-1-31 14:3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李小懒 于 2021-1-31 14:32 编辑

    匆匆赶到汽车站,买票上车。车窗外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他们身负行囊,都有前程要奔吧,而我壮年的哥哥正躺在肿瘤医院里,惶惶不安。“再给我一年时间吧”,这种哀求该向谁说?我相信医院的医生会有各种手段,可我的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悲观,对死亡的恐惧让我想起了南海禅寺附近的那个小院。
   到家已经天黑,爹一个人在厂里,娘回家帮着看重孙子去了。“啥情况?”见我回来,爹立即进里屋坐下,盯住我的眼睛。我吞吞吐吐,随口扯些别的,爹说:“直接说,我啥都能承受得住。”我尽量轻描淡写,但还是逃不过一个“癌”字。“其实,你们带他去郑州我就猜到了”,爹果然很平静,停了一会又说:“我原本以为他的肝脏会出毛病,不听话,那么爱喝酒。”我尽量表现出乐观,说些治疗方面的事情,爹不再说话,和衣坐进被窝里,我也脱了鞋钻进被窝。被窝里有一些方便面渣滓,估计娘回家的这几天,爹都没怎么做饭。睡在爹的脚边,一夜翻来覆去迷迷糊糊,爹倒是静静躺着,但没有听到他的鼾声,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
   天刚蒙蒙亮我就出门了,我得尽早赶到那个小院。小院我去过两次,在县城东南郊的一个村子里,院子后面是一条河,河对岸就是南海禅寺,不时有渺渺的佛音传来。两次去小院都是为了陪娘,娘那时候还爱操心,遇事喜欢卜一卜。第一次是因为小阳的脚受伤去问阴宅阳宅,第二次是问小阳的婚姻,准不准的都无所谓,也没啥大事,主要是玩吧。每次我在旁边看先生掐掐算算念念有词都觉得好笑,忍不住暗暗嘲讽她,自以为无神论者分分钟可以戳穿她的把戏。有一次上街我在一个服装店里碰见她,装神弄鬼时披在脸上的长发被束在脑后,露出作法时紧闭的双眼,正跟朋友抱怨颈椎病又犯了好难受,为此我跟同事调侃,原来神仙也得颈椎病。而现在,我要去找她,没有人想到有一天我会主动去找她,包括我自己。找她干什么我也说不清,平时没信仰,上帝呀,佛祖呀,老天爷呀,情急之下我不知道该向谁开口,只有去找她。
   人间疾苦多,神仙生意很忙,每天放二十个号,多了不看,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收工。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已经有人拿了号码在排队了,我捏着一块钱走进东厢房,迎面看见观世音菩萨的白色雕像,不觉一怔。香案上剩下的号牌依次排列,我放下钱,拿起一张转身出去,站在院子里默默等待。八点钟,先生上班了,她从隔壁的一座贴满瓷砖的小楼里出来,披头散发穿过院子,走进那座她日常行医的小瓦房。陆续有人进去出来,他们大多表情木然,不知是否卜得满意的答案。叫到我的时候,已经是亮堂堂半晌午了,但一脚踏进低洼的堂屋,只觉得眼前一片阴暗。来不及观察四壁的锦旗和当门香案后的菩萨,一掀门帘,我进到里间。里间正中照样塑着菩萨,先生坐在窗前的一张桌子边,她露出一只眼睛,示意我在对面坐下:“想看啥?”“想看看我哥。”“哥咋了?”“他病了——”一个“病”字出口,我已经泪如雨下。她把另外一只眼睛也露出来,静静地看着我,然后问哥的属相和生辰八字,我拣知道的说了,她开始闭上眼睛掐中指:“十一月的鸡,一辈子奔吃食……”咕哝了一会儿,她很诚恳地说:“妮儿,你哥他是身上长东西了,这东西长在五脏上,不是外科病,我没法给你求啊。”“那咋办?”我再次泪如泉涌。“我帮你再问问吧”,她又闭上眼睛掐中指,掐了一会睁开眼睛:“我问过了,你哥他是寿限到了谁也没办法,你这样吧,你去帮他弄个替身,先替他去阴间报道,给你哥缓一缓。”“怎么弄?”我一脸迷惑。“你就到大街口社火店一说他们就知道了,纸人纸马……”我付给她二十块,抹着眼泪出门,直奔大街口,毫不犹豫。
   几天之后一个夜晚——十点多吧,先生说要等人脚定——我们开着装载了祈望的小货车来到南海禅寺北大门西边的一个香炉前停下来。说是香炉,其实是青砖砌成的一个池子,其中一角已经坍塌,里面厚厚的香灰满溢而出。据说池子后面的高墙里是一座古庙,南海禅寺建成后这里就不再对外开放,但是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这里寄托期盼。我们小心翼翼把东西从车上抬下来,毕恭毕敬把它们摆进池子里,一匹高头大马,一个身着古装的纸人,头上高高戴着带有长翅的官帽。虽然明知这些不过是竹篾黄裱纸扎制而成,但看到的一瞬间不觉恍惚心生敬畏,何况那纸人的身上贴着一张红纸,纸上写着我哥的名字。
    摆放端正,我带领妹妹双双跪地。身后的国道上不时有车辆行人经过,雪亮的车灯呼啸来去,而我什么都不顾,只管撅起腰身长揖伏地。纸马被点着了,噼啪声中,火苗呼呼窜起,写有我哥名字的纸人很快烧着,歪下身去。我以头抢地,连磕三下:“求求佛祖爷爷,让我哥的病好了吧,求求佛祖爷爷,让我哥的病好了吧,求求佛祖爷爷,让我哥的病好了吧!”一瞬间,我哥哥的名字在火焰的舔噬下化为乌有,腾起的纸灰里,我仿佛看到那个骑着大马的替身飘然西去。妹妹跟着我喃喃祷告,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关键时刻,她远不如我心理素质好:“别哭!不能哭!”我直着脖子,果断制止,然后站起身,迈步就走,嘴里招呼妹妹:“直走,别回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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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发表于 2021-2-1 15:31 |只看该作者

名不符实,我容易睡不着觉。还容易出现幻视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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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表于 2021-3-1 14:37 |只看该作者
冒个泡看看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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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发表于 2021-3-1 14:41 |只看该作者
捡到一间空客栈,东张西望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嗯,不错,我一个人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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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发表于 2021-3-1 14:5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李小懒 于 2021-3-1 14:55 编辑

    2015年4月,郑州肿瘤医院的小花园里春意盎然。黯沉了一个冬天的各类长青绿植舒枝展叶一身新亮,虬曲沧桑的铁黑色碧桃枝干上绽放出一团一团鲜艳的玫红色,紫藤把长廊缠裹得密不透风,任由一穗穗深深浅浅的紫色恣意流淌。 脚下的小草默不作声,早已以摧枯拉朽之势攻陷了沟沟坎坎砖缝路沿,为一朵朵白色的紫色的黄色的无名小花铺排出一个广阔的绿色背景。在这油画般鲜亮的颜色上,随处可见或坐或躺的人们,四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热,但他们却还需要在身上搭一件衣服或毛毯。这些人中,最显眼的是那些戴帽子或精光着头皮的女人们,她们大多是乳腺癌患者,胸前平平的,那为哺育人类立下功劳的乳房已被切除,同时带走了女人赖以美丽的头发。
    我哥的头发依然稠密,虽然他已经历了四个疗程的化疗。我们一行人从六号病房楼出来,一路穿过写满有关癌症治疗护理知识的厅堂。爹娘要回家了,他们是被专程从老家接来的,五更起程,半晌午赶到,吃完午饭逗留一会,他们要被送回去了。带他们来不只是因为娘整天胡思乱想闹着要亲自到医院看一看,更主要的是哥要做手术了。四个疗程结束,各种检查表明化疗效果很好,肺部原发肿瘤从五点多厘米缩小到一点多厘米,咳嗽气喘等症状基本消失。但愁人的是脑部转移瘤几乎没有变化,医生评估了哥的身体状况,建议要抓住时机手术拿掉头上的肿瘤,否则病人很快有瘫痪失明的危险。
    医生谈了之后我们顾虑重重。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人就没了,因为手术后撤掉呼吸机,哥那遭受重创的肺很有可能不能恢复自主呼吸。或者手术中稍有不慎,直接就瘫痪或失明了,因为肿瘤剥离的过程中很难做到万无一失。即便手术成功了,也可能会出现一些后遗症,比如偏瘫、失明、癫痫等。医生大概只是履行告知义务,但我们却被吓到了,这怎么能行呢,刚刚有所好转,做个手术突然瘫痪了失明了甚至人没了,这样的结果谁能承受,我们该怎么给爹娘交代。但是,哥同意手术,并执意要做,他想赌一把:“病在我身上我说了算,失败就失败了,长痛不如短痛,你们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瘫痪失明吗,我不想那样活着!”话说到这份上,我们只能听从,可是万一出现意外,爹娘该怎么安抚。哥大概也考虑到这一点,才同意手术前把爹娘接来见见面说说话。爹明白手术的风险,忧心忡忡想要劝阻,可看到哥态度坚决,只是说:“没事的,大医院,别害怕。”大概看到哥的状态还不错,娘显得不那么愁苦,面对墙面上不时出现的“癌”字,娘说:“怕啥,只要不是人家说的癌,其它都好治。”我们都低头走路,默不作声。
    花园小广场的一角,我们把垫子铺开。广场中央,一群人正在聚会,他们大多是新入会的基督教徒,由一个青壮女人带领,手牵手围成一个圆圈边跳边唱赞美上帝,动作简单但歌声虔诚。他们大多是肿瘤医院的病友或家属,在人生至暗最无助的时刻,他们努力抓到一根稻草,这稻草不一定能救命,但他们在高声歌唱泪流满面的过程中却能舒缓压力培植希望。相比基督教,佛教的做法显得低调而贴心,他们经常在早餐晚餐的时候准备一些馒头在医院大门外免费发放,给那些忙于照顾亲人自己凑合温饱的病人家属带来一丝丝温暖。一边是拥有国内顶尖抗癌技术的诊疗服务,一边是病急乱投医的盲目祈祷,大概肿瘤医院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不制止各种宗教信仰活动。我举着手机,佯装拍摄那群虔诚呼唤上帝的人,咔嚓咔嚓摁下去,只想多拍几张不同角度的哥哥——自从哥哥确诊后,我总是找机会偷拍他——其实很多时候哥也知道我在拍他,但他做出毫无察觉的样子配合我。
    爹娘起身要回家了,我慌忙收回手机,想要看看刚才拍摄的成果。可是当我点击相册的一瞬间,我的手机突然黑屏了,我手忙脚乱又抠又摁,屏幕终于亮了,可诡异的是相册里面空空如也,一张刚拍的照片都没有。我呆住了,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直涌发梢。哥坐在垫子上跟爹娘挥手,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爹边走边回头,一眼一眼看自己的儿子,看着看着突然折返,左手插进口袋,右手揪住衣襟,边走边往外掏,掏出一个深红色的花牛苹果,弯腰递给哥哥,说:“这个苹果甜,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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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发表于 2021-3-1 21:13 |只看该作者
挨小懒身边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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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发表于 2021-3-1 22:06 |只看该作者
我想说到了晚期手术只是增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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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发表于 2021-3-1 22:23 |只看该作者
又认真重读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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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发表于 2021-3-4 14:25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21-3-1 21:13
挨小懒身边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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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发表于 2021-3-4 14:26 |只看该作者
水流云在 发表于 2021-3-1 22:23
又认真重读了一遍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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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发表于 2021-3-4 14:2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李小懒 于 2021-3-4 14:28 编辑

    送回了爹和娘,哥从郑州肿瘤医院的6号楼转到10号楼,住进了脑外科病房。相比呼吸内科,这里的氛围明显紧张,因为这里住的大多是已经做了手术或等待手术的脑瘤患者。走廊里一直有头上缠满绷带的病人在家属的搀扶下蹒跚来去,做着简单的康复训练。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他头上的绷带已经拆除,但右腿明显颠跛,且右眼皮一直耷拉着。他的父亲微倾着腰身,手臂撑持在他的腋窝下,每次经过护士站都要抬起下巴努向墙上的时钟,说:“快看,儿子,快看看几点了!”那孩子便把左手捂在额头上,然后用小拇指扒开右眼皮,看向时钟。据说半个月前他还活蹦乱跳风一样奔跑在校园里,只是因为有一天突然晕倒,然后一路求医问药就成了现在这样。这少年每天勤谨的锻炼着,看到的人大多摇头叹息,等待手术的人心里更多了几分忐忑。只有一个小孩子,两岁多吧,大概是被肿瘤挤压,左眼球暴突得瘆人——他每每跟在少年旁侧,仰着小脸,笑嘻嘻叫哥哥,他的妈妈支棱着两手跟在后面,满面愁云。    2015年4月下旬的一天,哥一个人走进了手术室,在手术室大门关上之前,我看见哥精光的头皮和孤单的身影。从上午八点多到下午一点多,在经历了五个小时的不安等待后,我们终于被通知到恢复室门口接人。大概这个医院可以同时做多台手术,总之不时有病人从里面推出来,他们基本都是睁着眼睛的,甚至有个大爷还对围上来呼唤自己的亲人笑了笑。等了好久,哥终于出来了,但哥的眼睛是闭着的,想到医生之前的谈话,我们紧张极了。遵医生的嘱咐,一路不停呼唤着把哥推回病房,然后整个下午及夜晚,我们轮流趴在哥的枕边,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叫他的名字,捏他的脸颊,防止他睡熟。床头的各种机器不时发出响声,引流袋里的血水越来越多,白色的病床上,哥静静躺着,对于我们的声声呼唤,他只能用动动眼皮或哼一声来回应,与病魔斗争了那么久,他太累了,想要睡个过瘾。第二天早上,哥终于清醒,医生来查看,抬臂,踢腿,询问,哥完美配合,并且还记得手术前医生给他聊天听音乐在他头上画十字定位,甚至跟医生开玩笑:“我打算好好看看你们咋用电锯锯我的脑壳哩,结果睡着了!”医生笑了,竖起了大拇指。确定了哥的手术非常成功,之前担心的后遗症都没有出现,我们觉得幸运极了,不知道哪里可以跪下拜一拜,只能在心里双手合十,说一声谢天谢地。
    补了一片人工脑膜,钉了几颗金属铆钉,哥的头上多了一块触目的伤疤,我们都不敢触碰,甚至狠盯一眼都怕它凹下去。我一咬牙,掏百十块钱给哥买了一顶帽子,运动款,想着他以后游玩钓鱼都可以戴。甩掉了头上的定时炸弹,哥一下觉得神清气爽,十几天后,他戴着好看的帽子,从十号病房楼转回到六号,开始了又一疗程的化疗。此后大半年,哥的状态很好,体重增加,脸色红润,秋收的时候能开着四轮拖拉机到地里犁花生。从前干农活哥只负责开车,而今年,哥从拖拉机上下来后,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小钉耙,愿意跟娘一起并排坐着,一粒一粒拾花生。甚至他那考完就束之高阁的驾照也派上了用场,他能开着家里的面包车上路了。面包车不到三万块,是为了安慰病中的哥哥我们凑钱买给侄子的,但41206的车牌号让娘很不高兴,因为带4,还带120,娘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这一年的腊月,哥开车带着嫂子和他刚满两岁的孙子去拜访亲家,为的是请求儿媳妇回家。媳妇就是那个我在《本姑奶奶的新年沧桑》一文中写到的女子,人世间的剧情总是雷同,那时候的担心不幸成了现实。婚后不满一年,她生下了一个男娃,虽然小夫妻需要多磨合吧,日子还算顺遂,但哥得病后,她的生活受到极大影响,之前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孩子爬出被窝由奶奶抱走她继续睡,睡够了起床吃早点,手一伸就有人给钱。而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之后,不但家庭经济陷入困境,就连孩子她也得整天亲自带着,这很辛苦,没过几个月,小两口闹点矛盾,她就赌气丢下孩子出门打工,借机追寻自我去了。起初还跟家里联系,后来日远日疏,断了音讯。年关将近,听说她终于回来了,哥嫂慌忙低声下气亲自去请,但把已经会叫妈妈的孩子推到跟前,她看都不看一眼,这让哥哥尴尬又气愤。本来当初这个儿媳妇是他坚持要娶的,只为她姣好的容貌看起来有体面,日常像贵宾一样好吃好喝供着,现在却如此翻脸不认人。民间有说法,新媳妇进门,三年之内家宅平安就算娶对了,这当然是迷信,但细思又觉得有点道理。自从哥哥升级当了公公之后,感觉他就少了许多任性,大概家庭成员一复杂,他就少不得时常隐忍。最明显的,他的QQ空间里多了很多人生感叹,有时候倾吐对象竟是他死去的大舅哥,让人看了之后心中隐隐伤悲。不知道一个肿瘤生长到晚期需要多少年,总之它的发作肯定跟他近两年的心情抑郁有关系。
    不知是因为着了些气恼,还是因为化疗间隔时间被有意拖延(为了省钱),几天后,哥突然发作了癫痫。据说当时安安静静在家呆着,突然就四肢抽搐翻倒在地,等嫂子闻声赶来,他已是满嘴白沫牙关紧咬,家人们手忙脚乱无计可施,所幸他很快醒转过来。咨询了他的主治医生,说是开颅手术后遗症,情绪波动所致。这次癫痫发作对哥影响很大,好几天都是精神萎靡腿脚无力。我去看他,他正坐在被窝里写日记,看见我忙合上本子,说:“我要把什么都记下来,留给小毛长大了看,叫他知道他妈是个多狠心的人,恁绝情。”“没事写写也好哦”,我说,“可以抒发抒发情感”。其实我是不主张他这样的,这样对孩子不好,关键是他自己,人生到了如此境地,有些事情还是看不开放不下,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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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发表于 2021-3-9 09:2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李小懒 于 2021-3-9 09:29 编辑

      2016年的正月十五,我们应哥的邀请回娘家过元宵节。之前元宵节也是一起过的,但哥哥生病之后我们没敢回去。民间有言,“看了娘家的灯,穷得叮当叮”,娘迷信,她思来想去不明白哥为什么遭此大难,就暗暗怀疑跟我们每年回去过元宵节有关,又听嫂子说她们姊妹从不回娘家过节,娘就果断下了通牒。而现在有了哥哥的邀请,我们理直气壮,不为吃不为喝,只为陪哥哥打牌输钱给他让他高兴。春节前后天气和暖,刚到元宵节,杏花的花苞已经红唇半掩。花枝累累的杏树下,大人孩子笑着闹着,围在小方桌边出牌九。哥是庄家,已经赢了不少,他把牌扣在桌面上,手里剥着一枚开心果。“呀,蜜蜂!这时候蜜蜂咋出来了?”一只蜜蜂飞来,正好落在哥哥的手面上。“别动它,蜇人!”爹喊道。趁着午后暖阳,他正在院子一角的墙根下摆弄他的蜜蜂。“让它蛰我 ,以毒攻毒!”哥突然来了兴致,伸手摁住蜜蜂的翅膀。“看,还在动!”蜜蜂挣扎着飞走了,哥举起拳头给大家看,一根蜂刺扎在他的手面上,蜂刺顶端的一团白色正微微颤动。“又摆置你那几个死蜜蜂哩!”娘端着刚蒸出来的杠子馍往堂屋走,看见哥被蛰,恶狠狠朝爹嘟囔。娘不喜欢爹老摆弄蜜蜂,更不理解他为什么总有心情摆弄蜜蜂,可是爹爱蜜蜂,一有时间就研究,对每一只蜜蜂都珍视有加。每次被蛰到,不是先拔自己身上的刺,而是追着那只蜇人的蜜蜂念念轻语:“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为啥要蜇人哩,活不成了吧……”
      “他娘你过来。”娘从堂屋出来,看见爹正端着一只大碗朝这边招手。又喂糖水哩?糟蹋东西!娘有心不理,但又不好在孩子们面前显露,只好过去。“给,摸索了几年,就今年才想旺。”这是一碗蜂蛹,白白胖胖,乱麻麻蠕动着。娘手一抖,差点摔了碗,爹慌忙扶着,往杏花树下看一眼,压低声音说:“人家都说这东西高营养……”
      嫂子正在剁饺子馅,咚咚咚的声音里,娘坐在灶前,对着一碗生命发呆。爹突然掂着一只蜂框进来了,蜂框上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爬满了蜜蜂,它们正在报团取暖。“干啥?”娘挥手扑打着飞过头顶的几只蜜蜂,满脸惊愕看着爹。爹不说话,迅速把蜂框浸到水桶里,成团的蜜蜂从水底浮上来,爹一脸沉着,抓起炊帚,一次一次把蜂团摁进水里,直到它们沉重的翅膀再也动弹不得。“烧火”,爹拿过一个簸箕,把浸死的蜜蜂一团团捞起,脸上现出些许得意,“蛰一下都肿多高,整个蜜蜂毒性肯定更大!”“放油吗?”直面了一场惨烈的杀戮,娘脸色苍白。“不放,他知道了肯定不吃,干炒,打碎了装胶囊!”
      西天的晚云还一朵一朵看得分明,元宵的烟火已窜上天空,只是没有夜幕的衬托,不能演绎动人的绚丽,只在稀疏的噼啪中闪出几点火星。这是回村过节的年轻人急着结束仪式,赶回到镇上或城里的小家。杏花树下的一群牌兴尚浓,堂屋的红烛已经点起,摇曳的烛光中,爹娘的身影缓缓转动。嫂子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圆来来回回穿过院子,驱散了喧哗的牌局。大人们起身洗手,孩子们跑到堂屋门口,一脸新奇看着两个念念有词的老人。杏花树下,哥一个人静静坐着,看着堂屋供桌前那一片红亮的烛光。
      米酒汤圆,素馅元宝,蒜泥钱串,羊肉饺子,当摆满灶台的碗碟被消灭一空后,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娘还端着饭碗,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搬出烟花燃放起来。当明灭闪烁的香火触碰到药捻,当蹑手蹑脚的身影迅速闪到一旁,当所有的面孔都仰向天空,注视着每一粒星火的升起,期待着每一朵绚丽的绽放时,哥把头仰靠在椅背上,面色平和,安静而专注。
      缤纷的明丽转瞬熄灭,留下一道道灰色的烟痕,慢慢回味着曾经的璀璨。小外甥意犹未尽,从车上摸出了一个红色的许愿灯,表兄弟们好一阵叽叽咕咕手忙脚乱,才把它成功送到空中。当那盏红色的许愿灯在我们的注目下即将飞过院子的时候,爹从厨房里出来,仰头看了一会,突然说:“那是许愿灯啊,可以许愿的!”爹的声音里带着热切,但我没回头,我知道那是许愿灯,但小孩子的玩意能当真么,我早已悲哀于很多事情的无能为力,一个许愿灯能做什么呢,况且爹本不是一个感性浪漫的人,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肯定是当真了。“给我一个,我要许愿!”爹转身到厨房拿起火机攥在手里,口气坚决。接过外甥递过来的许愿灯我很泄气,这是他们打开后又抛弃的,橘黄色灯纸赫然裂着几道口子。“这不能用了,会漏气的!”我拿给爹看,但爹似乎沉浸在一种憧憬中,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这是许愿灯,我要许愿!”“院子里有树,咱们到村外麦地里吧”,我说着往外走,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的执拗。
      一轮圆月挂在田野上,雾气氤氲下显得飘忽而朦胧,似乎被弥漫的火药香遮挡了清朗。麦田里已经铺满了露珠,脚踩上去潮湿松软。我把石蜡安装好,还没举起来,爹已经打开了火机。我说:“低点低点,我举不高!”爹忙蹲身下去,再次打着了火机。石蜡被点燃,我一手捏着顶端,一手托着底部,眼睛紧盯着那一道道裂口,忧心忡忡。“你看看,都是口子!”我再次强调。灯罩慢慢撑开,连同那几道触目的裂口。“我许个愿”,爹双膝跪地,双手合十,“请保佑——”突然,那块熊熊燃烧的石蜡竟然掉落了。我愕然,立即有绝望漫过心头。石蜡在麦苗间继续烘烘地烧着,我手举灯罩不知所措。爹正跪在地上,不假思索的,他赤手就摁了上去。“火!”我情急之下用膝盖去撞他的手臂,“烧手!不弄了,这灯本来就是坏的!”爹对我的话毫不理睬,唾了一下手指,抓起一把麦苗摁上去,一下,两下,三下,一丝不苟,像是在抢救一个绝世珍宝。
      火,终于灭了,石蜡滚烫绵软失了形状。“这个铁丝不行吧——”我还没说完,爹起身就走:“我回家拿铁丝!”大概跪久了,他起身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你看,这灯本来就是坏的!”我怕爹最终承受不住失望乃至绝望,一再强调这个客观情况。但爹头也不回,疾步走开,我只好开始认真研究石蜡的安装方法。“不用拿了,弄好了!”不怪铁丝,是我没有固定好。爹听到喊声,折身转回。石蜡再次被点燃,我把许愿灯往上托了又托,爹虔诚伏地,终于说出了他的愿望:“求求了,让俺孩儿的病好了吧,带走疾病,留下健康,求求了!
      那只伤痕累累、恹恹孱弱的许愿灯终于起飞了,它慢慢上升,彳亍徘徊,清冷的夜空下,那一团橘黄显得明亮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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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发表于 2021-3-10 15:2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李小懒 于 2021-3-10 15:28 编辑

      2016年刚出正月,二月初二,小毛被奶奶抱着在街上排队剃龙头的时候,他那出门打工一去不返的妈妈再次出嫁了,原来伊在外打工的短短半年时间里,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春回大地草木复苏,是不是疾病也容易复发呢,哥连着犯了几次癫痫,腹部也开始出现疼痛不适,整个人状态大不如前。其他人忙于生计,嫂子要留在家里照顾孙子,陪哥看病的只能是我了。2016年阳历三月初,春寒料峭,我们搭上了开往省城的长途客车。这是哥第一次搭车去看病,本来他信心满满,结果刚走到邻县县城就受不住了,头疼,肚子疼,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我只好央求司机退了票下车,往家打电话,叫毛丹开车来送。
      办好入院手续预约了各项检查,毛丹开车回去了,依然是没有床位,我们又一次下榻在医院对门那个熟悉的小旅馆里。想起第一次入住时老板推荐带炊具的房间被我们拒绝,那时觉得随便住两天谁还能在这儿过日子呀,后来才知道,化疗一般21天一个疗程,一个星期用药,一个星期难受,第三个星期赶紧吃点好的调理身体,很多病友都选择就地修整,省得承受旅途颠簸之苦。简单洗漱后上床躺下,却也无甚话说,各自玩着手机。哥的老年机已经在我们的引导下换成了智能机,为的是让他使用微信 建立朋友圈,读到一些鸡汤文从而积极面对现实。哥很快放下手机侧身躺好,我这边只好关了灯,却久久不能入睡。这是成年后第一次跟哥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感觉人生真是奇怪。想起小时候在村里捉迷藏,月亮地里,哥抓着一把羊屎蛋子说是糖豆一人给我们发一个,然后躲到一边嘎嘎大笑;想起当年奶奶带领我们捡麦穗,他却蒙头躺在地墒沟里呼呼大睡,气得奶奶直叫祖宗;想起我十岁那年爹娘带妹妹在县城住院,哥似乎突然长大每天放学带着我抬水收柴帮奶奶做家务……这些事情历历在目,我们的人生却已近半百,且哥的生命正面临窘境,唉。
      小旅馆里只住了一夜,医院通知有床位了,于是我睡觉的地方换成了候梯厅。这是一个二三十平的正方形空间,连通着同一楼层的东西两个病区,除了东西两个内廊出口,靠北墙有一个步行梯,步行梯对面是两部电梯,南边是一个公用大水房。一到夜晚,这个区域所有靠墙的地面都被早早占领,家属们服侍病人睡下,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贫穷富有,倒头躺下,这里便成了他们愁苦一天后喘息的空间。当我抱着被褥从病房出来时,候梯厅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我只得用鞋底象征性擦一擦地板,在水房旁边铺开垫子。打热水的,洗衣服的,一直有人从身边经过,我把垫子卷起一些,正想着明天一定早出来占地方,一抬头,看见电梯门口站着一个人,五十多岁,双肩包,头发蓬乱,风尘仆仆的样子,手里捏着一块馒头,正四处张望。我又把垫子卷起一些,对他点点头,他一步一步跨过来,脱下双肩包,靠墙放下,然后坐在背包上,一口一口啃馒头。
      “刚到?”
      “嗯,火车晚点了。”
      “你是——看病号?”
      “我就是病号。”
      我一下愣住了,我没想到他就是病号,一个人,背着包,搭火车就来了。
      “家里——没人陪吗?”
      “都忙,再说病得时间长了,哪能一直有人陪。”
      “病得时间长了哪能一直有人陪”,这话让我黯然神伤,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不用陪呀,你看我现在状态很好,我这次是来复查的,我参加了一个实验组。”
      “实验组?”
      “嗯,免费试新药,不过得配合医生定期检查,人家好研究。”
      “免费?谁都可以参加吗?没有效果了怎么办?……”听到“免费”两个字我来了兴致。
      “得做个基因测试吧……化疗失败的……一天一片药……”
      他说得云里雾里,我听得稀里糊涂,但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可以加入什么实验组给人家当小白鼠,免费吃人家的新药,有效果皆大欢喜,没效果责任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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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1 14:53 |只看该作者
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出现在杂谈版,谁给我端这里来的,昨天我还一个人在客栈好好的,怎么滴呀,问过我么,我在那边清清静静的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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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1 14:57 |只看该作者
不还没拆迁吗,空房子暂容一下流浪汉不行么,格局呢,情操呢,境界呢,情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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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1 16:31 |只看该作者
人生事,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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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1 16:36 |只看该作者
我连襟的老父病卧五年,自个遭罪,儿女疲累。
一个很朴实的老农民,跟他家院里的老榆树一样,默默一生。
昨日去世了,今天运往县城汝南火化,明日下葬。
用咱老家话说,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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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1 17:11 |只看该作者
小懒看一下站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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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发表于 2021-3-12 12:59 |只看该作者

好贴跟读,在我们这里镇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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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发表于 2021-3-12 13:14 |只看该作者
小懒的文字很好啊,流畅的小故事读起来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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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发表于 2021-3-12 13:14 |只看该作者
欢迎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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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发表于 2021-3-12 13:56 |只看该作者
欢迎小懒,看到你真高兴。以后常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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