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昨天

左手刀

                                            （四十二）
       贾姐！恭喜发财啊！看到她们手里不空着手，或是一个瓶子，或是一个纸壳箱，我都要这样打招呼。

       发财，发财，都发财！贾姐回道。

       恭喜发财是我的专业问候语，在小区里碰到保洁员，给业主送货的超市老板、哪怕是捡破烂的，我都这样问候着。不管是谁，这么一问候，马上就有了笑模样。现在生活提高，问候温饱，吃了么？早已经过时，尤其是手捧着纸壳、塑料瓶，会让人反胃的。至于发财二字，谁都有一番梦想，起码走到下一个垃圾箱，多捡个易拉罐也是好的。

       “十六号楼头垃圾箱，那个死狗你收走没？我装袋里了。”贾姐问道。

       “死狗？”我努力的回想着，那垃圾箱毗邻一个地下饭店，经常扔出些牛头，羊排之类的东西，没了肉的骷髅头、骨头架子经常把袋子扎的稀巴烂。

        “好像有吧，我没看仔细，伸出垃圾袋外的毛乎乎，黑乎乎的我还以为是驴耳朵哪，原来是狗腿。”我赶紧低下头，瞅瞅手套，看看是不是沾上了血或者撸掉了狗皮。

        “我早晨上班就看见那狗死了，让人打死的，扔垃圾桶旁边，怕你和老汤不敢装袋，我就给装好，放垃圾桶旁边了。”

       贾姐是个有爱心的人，不知道谁家的小猫被遗弃了，她捡回休息室养起来，后来一个休息室的同事反对，又找了领导，贾姐才在休息室外面弄了个窝，给小猫安了家。那小猫特贱，谁喵喵唤两声，马上跑过来躺在地上打滚耍贱，冲这个黏糊劲儿，有乐善好施的人，会买来火腿肠，带来猫粮喂它。我不会，没这时间，也没这精力，有那钱不如买点干豆腐回家炖上，香香嘴。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某个小区有个流浪狗咬了人，人受伤得治啊，打狂犬病疫苗，这钱谁给出？没主人找不到后台老板，找狗？狗有不懂挣钱花钱，后来有明白人告诉苦主，有个人经常在这喂流浪狗，因为有这层关系，后来法院裁定，一切费用都由这个好心人负担，毕竟是你喂养的，它才能在此存活，要不早离开这里，寻找乐土去了。

       那狗倒是有印象，也就这三两个月才出现的，半大子都算不上，又瘦又小，干巴啦掐的样子，也就是长这个损劲，才能得活吧，要是高高大大早被人套走，做了大餐。那毛的颜色，黄不黄，黑不黑，灰不灰，忽然之间也想不起什么颜色，大概是营养不良的缘故，毛没有一丝光泽，擀毡一样，像是从灶坑里才爬出来，糊巴烂啃的。长的不出奇，胆子也不算大，看人从不敢直视，眼神总是略微低垂，在人旁边总是小心翼翼，看谁有个小动作，马上逃之夭夭。

        看它猥琐的样子，忽然觉着，非洲的二哥——鬣狗跟它有些相像，不过，大概是狗落平阳的缘故，没有了一丝脾气，我竟没听它叫过一声。我在垃圾桶旁边装垃圾的时候，有时候它就静默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三四米的样子吧，也不叫，只是看着你。如果正赶上桶里有块骨头什么的，我就丢给它，它叼起来，再跑远几步，边吃边用低垂的余光看你，怕你有风吹草动时，好急忙逃命。

        喂过两三回后，大概觉着我不是什么恶徒，离我也能近几步了，不过，我不会给它好脸色，更不会拍它头，或者跟它握握手之类，这东西咬你一口，都没地方说理去。有一回，我从食堂打饭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跟我走到休息室门口，大概是误会我捡了一包狗粮竟然不喂它。虽然不喜欢，我倒从没想过去打它。那两个装垃圾的倒是喝骂过它，这狗东西饿急眼时，把人家辛辛苦苦装好的垃圾袋咬破过。骂归骂，撵归撵，我知道他俩肯定不是打死这流浪狗的凶手，业主的眼睛是雪亮的，同情心发作时，踢它一脚，像打他爹一样，往物业汇报一下，够你喝一壶的。

        狗是真的死了，据贾姐说，打的浑身是伤，估计是晚上觉着冷，跟哪个业主钻楼洞时，被人打死的吧。死也就死了，这冰天雪地的，找食也费劲，下辈子托生在好人家。

        这狗其实是有主的，脖子上有套，这么说大概不准确，光勒脖子的可以叫套，再加上两个前腿呢？叫乳罩肯定不对，人生都没整明白，对狗生就更没有那么了解了。我没看到电线杆上寻狗的启事，这活脱就是被遗弃的可怜。

左手刀

知音 发表于 2021-12-2 16:17
现在还有不是宠物的狗吗？
小时候农村养的那种看家的狗，一到冬天就钻灶坑，跟你描述的一样。

还得是老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灶坑是什么样的

左手刀

知音 发表于 2021-12-2 16:17
恭喜发财

发财，发财，都发财！

左手刀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1-12-3 06:18
认真地记录生活，思考人生，没什么不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看待生活的角度，得出的结论当然不一样。当然 ...

别人的世界再精彩，也是别人的，自己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谢谢老乡哥哥。

左手刀

      小区里，遛狗的很多，带脖套不带脖套的、牵狗绳不牵狗绳的、穿衣服不穿衣服的，或是躺在主人的怀里，或是跑在主人的前面，给主人打前站，或是远远拉在后面，或是干脆和主人躲猫猫，楼前楼后乱跑让主人毛不到踪影的。这样的狗几乎都是毛色光亮，溜光水滑的，看人也有劲气，叫起来底气十足，估计和修仙小说中金丹期的妖兽差不多。境遇低下，相当于第二梯队的，是一楼某业主家的小狗，主人开电瓶车在小区里捡拾些纸壳，他则跑来跑去，狗假人威地叫。眼神虽不如那些宠物狗凌厉，却也不像流浪狗那样躲闪，而且敢大模大样的在垃圾堆旁，电线杆下，马路牙子边撒尿留念，那些个流浪狗们鸟悄地来，鸟悄地走，脚步轻轻地出现，生怕踩到的树叶发出声响一样。
         物业办公室所在的楼前，则是猫的天下，一楼的一个业主养了一群猫，严格的说，应该叫种群吧，老猫，大猫、小猫大概有十多只了。白猫、橘猫、黑猫、花猫，甚至橘猫和黑猫也诞生了自己的结晶，继承着父母的毛色，一块黑一块黄，看着有种见到大海的感觉。
       这个种群，相对自由了些，人家养的宠物猫，四爪不沾泥，吃着猫粮、猫罐头，陪着主人娇生惯养，许多的血统都是高贵的欧美范；小区的几只流浪猫，贾姐收留的那只，是人家弃养的，躺在地上耍贱讨吃的。其他的流浪猫奔波在垃圾桶旁，冬季时甚至扒垃圾袋，偶有爱心人士拿过猫粮，猫条，猫罐头之类，也很少敢走到人近前，人们躲到一边，才敢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叼起就跑。这个种群，介于两者之间，有人饲养，又兼有野性，想抓还抓不到，想喂它，只要你买根火腿肠，或者端过来鱼骨头，海鲜之类，也敢跑到你面前，喂熟的话，有时候还允许人家摸摸它们的脑袋。
       过来喂食的有好几个人，有时候吃食竟然堆积起来，生活富足了，这些猫们体型就壮了许多，有些甚至可以说胖，在背风朝阳的地方趴着，有些怕血液粘稠，互相追逐着玩一玩，有些想换个口味，就奔到树下藏起来，等树上的鸟儿失去警惕心，猛地窜过去，等人们看到惊飞的鸟儿逃命时，它已经叼起一只跑远了。
         我的电瓶车在物业办公室门口充电，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它们跑来跑去，不艳羡它们的生活，却羡慕它们可以上蹿下跳，不一瘸一拐，说腿疼，腰疼，这猫生也很快乐啊。
       我的腰脱犯了，躺在床上换劳动服时，裤子放在脚边，左扭右晃一点一点套进去，半天才能换上，龇牙咧嘴的样子，让人看着可笑，这姿势，我自己都苦笑。部长说，你别上一天班了，上午装完，下午回家休息，我去跟办公室说。只是，上半天也是不行了，只坚持了两天，早晨竟然起不来了，只好给部长打电话请假。
        在家躺了四天，第五天腰敢活动了些又坚持着去上班。还是不敢哈腰，手够不到垃圾袋，这难不住我，外国女人不是屈膝行礼么？我也会，慢慢蹲下去，手能够到垃圾袋嘴就好，站起来就好办了，单膀一较力，垃圾就扔到车里，劳动人民的身体没那么娇贵，娇贵了就没有饭吃。
         我正研究这些猫弯腰勾背，闪展腾挪，猫猫生风时，一个信佛的老太太走向办公室。

左手刀

知音 发表于 2021-12-9 12:48
现在还有能逮住家雀儿的猫呢？难得难得。
写的有趣儿，腰疾犯病是不是跟大雪季节有个，很多老病根儿 ...

这是去年的事吧？我写东西慢，慢慢琢磨着写，谢谢领导关心。

左手刀

           我对信教的人没有任何看法，相反，还很赞成。那个终点教——乌托邦也算个政治信仰，信仰就是宗教，以前很狂热的时候，信者无数，你帮我，我帮你，听着就怪好的，后来就是你帮我，我还是帮我，让自己富起来，让别人穷下去。所以哈，那些烧杯中的活跃份子就逃逸了，信佛、信主的就多了，且不说教义如何的分歧，单他们自己就很团结友爱，谁家有困难捐钱捐衣，谁家地里有活，兄弟姐妹们便去帮着锄草，上肥。
        物业经常要对小区的各式树木进行修剪和安全维护，清除些死树枯枝之类，这个大姨把这些积攒在一起，再捡些垃圾箱旁的木板，沙发，床板之类，然后送给他们的兄弟姐妹。物业有时也帮着出车、出人手，帮着倒在一起，够规模时，大姨再雇车送走。
        这天是周末中午，大姨在物业办公室转了一圈，也没瞧见个领导，瞧见我在给电瓶车充电，便说道，一会儿你去帮我倒腾些柴禾。
       我有我的活，装垃圾，这不能耽误，而且要出车必须得领导同意，业主是不能直接干涉的，每个业主都有活，这垃圾干脆就不用拉了。最重要的是，我腰脱正犯着，装垃圾都费劲，怎么能干别的出力活。
       “我腰脱犯了，干不了。”
       “腰疼你来干什么？你不搁家待着。”        我撅了她的面子，她语气激烈起来。我知道她的意思，信佛是多么好的事儿，互相帮助，你这么个玩意怎么一点慈悲之心没有？我心里也激动起来，这话说的，这小区里，我没少帮人拉过东西，看老头老太太岁数大，帮他们往楼上拿东西，我们领导都体谅我这个病人，对我呵护的很，怕我再抻着，如今倒被你个老太太说。
        “我在家呆着不干活，你给我钱啊？腰疼还得给你干活，我是长工给你扛活去呗？”她说话不好听，我也不给她好动静。
        老太太不再言语，这一时半会儿领导还不来，便又去逗那猫，大概被我堵的难受，便开始自言自语大声说落起小猫来，“这人啊！有时候真赶不上畜生，你看看这小猫小狗，你喂喂它，它就记你的好，冲你喵喵叫，冲你摇尾巴，这人啊，竟是些忘恩负义之徒，用着你时，又会说又会笑，背后还落井下石，交人不如交狗交畜生……”
        见她说的越来越难听，有骂大街的趋势，我知道是对我很不满，开始指桑骂槐了。咱是有修养的人，不会恶语相向，再说小区里晃荡的都是祖宗，哪个气倒了都赔不起，便也学着她的方式往回堵。
        “信佛是好事，修行要有口德，可不能诅咒人，举头三尺有神明，说坏话不好。”
        许是她念叨猫狗的好处，老天还真派人给她送去一个，不到一个月吧，一个闲人就非得送了一个，经过她旁边的时候，她身边就多了一个小狗，开着车没瞅清毛色品种，只是听着她跟身边的老头老太太抱怨，送这么个累赘，耽误她干这干那了，不出五天，她有有了笑模样，人家问她的小兵那里去了，她长舒一口气道，好歹算送出去了，这给我折腾的。
        原来是叶工好猫。
       天天还是装了卸，卸了装垃圾，忽然有一天，走过办公室门口，碰见大经理，打了招呼才走了几步，人家回身问道“回来，回来，这两天我正想问你个事哪，有一个老太太信佛的，她让你拉东西，你管人要钱？”
       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我难道还有这样的黑历史？信佛的？柴禾？要钱？我什么时候管人要过钱了？我还没捋明白前因后果，戴着眼镜的经理已经低头，从鼻梁和眼睛之间的目光中看了我半天，见我没招供，否认了罪状一般，教育道，别什么都跟业主说，有的话，没的话别什么都瞎说。
        说什么？您好，请，谢谢？
        回到休息室，我才想起，一定是她让我在家呆着，我说让她给我开资这个梗，这老太太，还告状。
     

左手刀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1-12-11 05:58
不是我犯口业，我对当下这些信这个那个的不太感冒。从内心里信的不多，都是走形式，在同道中显摆而已。 ...

我可不敢去质疑人家，谁都认为自己心中那个神，最神，自己，最真

左手刀

王幼君 发表于 2021-12-14 21:58
行，读着挺有意思

谢谢右军大人，一点小感悟

左手刀

泌水 发表于 2021-12-17 13:55
人信佛的真假，在他急切之间一眼就能辨出。

对对对，急切间，心底最深处才会显现出来，一切伪装都将现行。

左手刀

知音 发表于 2021-12-21 19:42
信佛和人好坏关系不大

主要看，是真向善还是假向善

左手刀

王幼君 发表于 2021-12-27 07:20
按照佛的话行事那才叫真信这样的人才是信佛
佛家修善
看众生都苦

您这是精研过了

左手刀

知音 发表于 2021-12-31 15:10
这位小哥好久没更新了。
新年快乐呀！

快乐，快乐，我倒是想快乐。冻感冒了，老岳父又驾鹤仙游，又上火，回家来，浑身头疼，满脸牙疼，厕所水管又跑水，淹了楼下，腊月的天气，厕所刨了，重新做防水，你说上火不上火？
其实，你们写东西，我都看，就是不想说话，我得走出来，不能抑郁，我是靠着我的文字和思想支撑的。
这章糊弄完，写写岳父病故这一段，感悟颇深，分享给大家。
问好，首版

左手刀

知音 发表于 2022-1-6 21:03
你这些都是中年必须经历的，过去了就没事了。

对哈？我过年才51，我才中年，我还很直溜

左手刀

泌水 发表于 2022-1-6 21:19
慰问兄弟，你辛苦啦。
一切麻烦事都会过去的。

谢谢兄弟，厕所会修好的，马桶会安上的，一切都会好的

左手刀

      原以为那打死的流浪狗够可怜的，没人罩着，没想到猫也会。物业办公室相隔的一楼住户养着的这群猫，没想到也遭了难。去办公室刷脸时，发现那猫栖息的地方多了一块小黑板，写了一趟字，谁把猫毒死，谁全家死光光。大概嫌黑板面积小，写的字数少，不够发泄怒火，又在新粉刷的外墙上又多加了几句，‘谁把猫毒死，谁家全家死光光；睡觉睡死，吃饭噎死，走路卡死，老天一定会报应你的，过年过不去。’
       我才发现这里的几只猫不见了踪迹，往常是三两个大猫或是挤在窗台上，或是品味着人们给它们送来的猫粮，鸡骨头，鱼头之类，三只两三个月大的小猫有时也大着胆子过去，偷吃两口，这回都没了身影。见我拿起手机拍照，楼里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回答我们的疑问。药死了三只猫，还有一只半死不拉活的，估计也够呛了。那个*姐哭了好几场，家里不经常有剩饭，特意买的五六十块钱一箱的火腿肠来喂，没想到碰到了这作恶之人。
       这确实有点过了，这猫不缺吃喝，肯定不会跑到人家厨房偷吃，要说伤到人，几乎也不可能，虽然有人家养着，但也没有温顺到看到人，就喵喵跑过去躺下来贱贱地要吃的。这些猫基本不限制自由，围着这栋楼可以乱转，见的人多了也是有野性的，被说是想抓它，多走近它们几步，就会逃之夭夭，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心智不健全。
       小区里闲情雅致的人很多，有九十多岁还在园子中心的亭子里吹萨克斯的，有几个穿着宽松的练功服打太极，练太极剑，舞太极扇的，有或温婉，或豪迈跳着江南舞、藏族水袖舞，蒙古骑马舞的，更多的是在园子里散步的人。碰到拄着棍，拐着小筐画着圈的人迎面走来，人们忙避在一旁，除了雨雪天气，他们是每天都要走几大圈的，有时候路稍微泥泞一些时，我善意的劝道，这天挺滑的，歇两天再走，他们有时友好的回道，不天天锻炼，就走不动了，只能躺着，躺着躺着就过去了，说完，我们便会心一笑。
       社会进步了，这都是高尚文明的好习惯，园子里遛狗的就完全变了味道。
       保洁每天的工作又多出了一项，戳狗屎，冬天还好说，冬天气温低，细的冻得像江米条，粗的像散开的天津大麻花，用铁锹轻轻松松的就清除了，剩下的季节，收的不及时，不是被人踢到了路边，就是被人踩出痕迹，拖出老远，然后就是照片发到业主群，说物业不干活，狗屎满小区，接下来，只要出生后踩过狗屎的就都义愤填膺起来，一起声讨这罪过。
       物业也挺为难，只能要求保洁多走几遍，细心打扫。人和狗出来的时间是不固定的，还要负责楼内的清扫，要拖地，对！要亮，不要灰尘，能专门挤出时间跟在狗屁股后面捡屎条玩么？物业雇不起几十人跟狗做亲密无间的寻屎游戏。
       有的人素养好，掏出手纸清除掉狗屎，我看到过这样的，大摇大摆离去的也看到过。年前看过一本书，或者是朋友圈吧，讨论过一个话题，为什么人要擦屁股，而狗不用？岁数大了，怎么解释的问题忘了，好像是人丧失了什么功能似的。不过，负责绿化工作的一个哥们给的答案挺好，狗为什么擦屁股？它回家还要上沙发，还要上床，不擦干净蹭到被褥上，臭臭的，主人怎么稀罕它？
        一个保洁姐姐对我说，你看你看那个女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女士正专心致志地在清理狗粑粑，手纸擦完，装进塑料袋里，然后送进垃圾桶中。据说，她一直这么认真清理的，剩下的不是不管，就是象征性的扯过一张纸，捏起来，摔进旁边的草地里。我一直认为，这是狗粑粑最好的去处，草长的茂盛，绿油油的，不正是农家肥物尽其用的表现么？直到发现绿化师傅——李哥的不喜。
       以前有个电影《佐罗》，男主人公戴眼罩，那个帅哟。李哥不是，戴的面罩像是摩托车头盔，只是简单，单薄了许多，前面是硬质塑料或者铁网之类，每回打草回来，都是一脸一身绿色的草浆，散发着的味道，他们说是青草驴子味。
       原本以为是李哥爱干净，怕衣服不好洗，看见李哥每天都要清洗几遍头盔前面的网，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草丛里新鲜的狗屎被抽飞，不戴这防护用品，会抽进嘴里。看见他笑起来的表情，估计有过。
       不只是卫生的问题，孔子曰，狗改不了吃屎，时代发展了，吃屎的当真看不到了，改不掉的是咬人的习惯。别看狗小，只要主人在身边站着，就勇往直前，好像后面是它爹在压阵一样。我就见过一个，老男人卷起裤腿，向狗主人——一个老太太展示，说把腿咬破了，要去打疫苗，老太太是坚决不承认，一口咬定是老男人自己挤出来的，吵闹了半晌，最后，老太太的女儿，领老男人到物业做了报备，然后还是给打了针。
       据说，爱猫、爱狗、爱护小动物是好事，会培养人的同情心，有时候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就不对了。既然养了就要爱护、负责到底，那么些流浪猫、流浪狗又都是哪来的？一面养，一面弃，有人一鼓动又上高速堵车，这是爱么？不自知的虚假罢了。
      

左手刀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2-1-7 06:48
慰问下老乡！

谢谢老乡哥哥，好多了

左手刀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2-1-7 06:51
我有一朋友养狗，就象你文中说的，溜狗时从来带手纸、塑料袋，每次都擦干净后装塑料袋里扔进垃圾箱。但 ...

向这位朋友问好，修养好的人值得尊敬。

左手刀

虎步漫游 发表于 2022-1-9 23:02
我以为那闲扯蛋者居多

虎步兄弟吉祥。

左手刀

重磅企鹅 发表于 2022-1-9 23:44
挺住兄弟，站直喽，别趴下

谢谢企鹅兄弟，只要还能写写这社会，我就不会趴下

左手刀

知音 发表于 2022-1-18 10:53
这小哥还没走出阴影

腰脱又犯了，勉强坐着打字，以后的日子咋混腻？

左手刀

                                                                     （四十三）
         车子飞驰在高速路上，这段属于沈阳外环，车辆很少，有时候半小时都看不到一辆车。车里我们都不说话，只有导航在那里不知疲倦地指挥着，前方限速80，前方五百米有服务区。
        到铁岭的时候，大姨姐打来电话，先嘱咐道，你先别说话，爸走了……
       大连襟开着车，妻子怕激动，只能由我来接电话。妻子问道，谁打的电话？
       大姐。
       我爸怎么样了？现在明白事不？能吃点东西不？
       挺稳定，还不太明白。我只能这样安慰着。
       随着导航的指挥，车子驶离出高速，跑上乡镇间的柏油路，又颠簸在村与村之间的水泥路，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岳父家的门前，看到了大门前摆放整齐的花圈。
       上午七点的时候，妻子和大姨姐还通过电话，问问岳父晚上睡的怎么样，吃没吃点东西。大姨姐说吃了几口蛋糕，喝了几口奶。十点多钟的时候，连襟家的儿子——我的大外甥打来电话。老姨夫！我姥爷好像要不行了，我刚才给我妈发视频的时候，看见正给我姥爷换妆老衣服哪，你和我老姨回家收拾一下，换换衣服，我爸一会儿去接你们。
        这才几个小时的功夫，和岳父大人就阴阳两隔了。
       屋子里，亲朋们忙碌着，听着阴阳先生的指挥和摆布，几个舅丈母娘和几个邻居女人在炕上陪着岳母大人说话。
       院子里搭好了灵棚，用化肥袋子和猪饲料袋子拼接的篷布遮盖着寒风，我们几个跪在棺材前，除了哭，烧纸是唯一正确和能做的事儿。
      妻子不无埋怨的说大姨姐，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要是早点过来，我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不是怕你耽误班么，谁心思这么快？
      这是实话，不是老人身体不适，儿女们就整天得陪在身边，这才分开几天？
      一个多月前，岳父和大姨姐视频，说要到本溪来看看，连襟和大姨姐把岳父岳母接了过来。这时候的岳父又黑又瘦，眼窝深陷，春天还能拄着拐棍在地板上溜达，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推去。我的父母过去看看亲家，回家心情就都不好，怎么瘦成那么样？这不完了么？
      2010年夏天，岳父脑梗复发的时候，我去医院伺候了二十一天，然后连襟和大姨姐把岳父母接到本溪，一直照顾到2011年的春天，老人惦记自家的地，想村里的亲戚和老邻居，便又回到昌图乡下，走的时候是又白又胖，这才半年的功夫，把身体养成了这样。
      我们的希望仍然是，养的白白胖胖的，春天再想乡下的时候，再送回去，没想到才一个月的功夫，岳父的身体就支持不住了，先是偶尔有些抽，然后就每天都有这个症状，最后简直有些病危的迹象，赶紧联系大舅哥过来，遵从岳父的期望，回乡下。大姨姐非常孝顺，留在娘家那儿，继续照顾，妻子返了回来。
      十二月十五日，大姨姐打来电话，说老人家想我们，让我们回去看看，据说明白人给掐算了，能过去冬月十七，也过不去腊月二十三。岳父能吃些蛋糕，喝点奶，我买的牛肉，烀的烂乎乎的也能吃一块。妻子工作忙，歇了六天，对工作已经有了影响，岳父放心的嘱咐道，回去吧，我没事，死不了。妻子想把我留在那儿，岳父也没有答应。
      回家才消停两天，这边岳父大人是真的不行了。
      岳父大人交代的很明白，告诉大姨姐说，等我穿上妆老衣服，就别在给我吃药了。这边穿衣服的时候，大姨姐拿过几颗救心丹让岳父含着，说等他的老姑娘回来，岳父摇摇头，表示不等了。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大姨姐用耳朵凑到嘴边，听到说镜子，照老规矩是必须要把镜子都挡上，然后冲着屋外晃了几下头，用眼光暗示，抬外面去，在屋里死不好。
       这句大姨姐没听，外面零下二十度，怎么忍心活活冻死，直到不六分钟后没有意识，不再弥留这世界才抬了出去，我们听完，便又接着悲痛流泪起来。

左手刀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2-1-25 06:31
唉，老乡节哀！记得你在帖子里说过，这老岳父对你还是很满意的。你也做到了！

谢谢老乡，我做的还差的很远。

左手刀

知音 发表于 2022-1-25 14:13
春天暖和了就好了吧？
腰脱怕凉。
躺平算了。

不光是腰脱，坐骨神经也痛，俺们经理看见俺在休息室躺着，让我去帮着挂灯笼的人扶梯子，我说腰脱，除了装垃圾就是躺着。人家笑了，你多大啊？呵呵，我才五十一，咋就这么多毛病腻？

左手刀

卧云弄月 发表于 2022-1-26 22:59
我来看看朋友

谢谢朋友，你这肯定是马甲，要不我咋不认识腻？

左手刀

山人 发表于 2022-1-27 11:06
这些“垃圾”慢慢地就会堆成一座山，等你老的时侯说不上就是一座金山银山。很感人的文字，大赞！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真实不做作，艺术性不够

左手刀

     据说，五十岁才算中年，这就是我中年第一次这么零距离接触，并亲身感受的生老病死吧。人不能总是跪在那里磕头烧纸的，还有时间限制，阴阳先生嘱咐说，停！明天接着烧，我们就看着手里的纸点燃，在泥盆里变成灰，晾凉后放进大盆里，留着装棺时，包成几大包，放在老人身边，据说这些钱在阴间能帮老人买个平安。
       这也是个细致活，大舅哥说邻家有老人病故，因为着忙，还没等完全晾凉，就装好包放进棺材里。许是老人不满意儿女的不恭敬，先是把纸包引燃，接着就是寿衣，忙不迭中，有人端过一盆水，浇灭才作罢。我们大惊，然后呢？这时候根本没有然后，就这么穿着潮湿的，凌乱不堪的寿衣，带着带水的纸灰钱送老人上路，估计是不能重换寿衣，百无禁忌了吧。
       没有外人时，大连襟和大姨姐开始研究起棺材上的二十四孝图，不知是油画上去的，还是贴上去的，据说是一位不第的人的杰作，此人在这里也算是个名士吧。想当初高考时，被人篡改了分数或者是被人顶替下来，接着就钻研这方面来。许是老天也气不公吧，让他在这方面有所建树，挣了些钱，听他们叨咕这野史典故，我忍不住想道，这本事好啊，最好是老天显灵，把那些暗箱操作的人都送走才好。
       说是二十四孝图，寿材尺寸有限，这里只节选了几幅，因为字写的有些草，我帮着做一下翻译。好像是有卧冰求鲤、黄香温席、卖身葬父……大连襟准备拿手机录下来，过后研究这些名人故事。听人说，灵棚里最好不要录像，照相之类，我便劝止下来，二十四孝图，可以上网百度知道。
       我总觉着，大姨姐和连襟也可以并列一幅的，他们的孝心也让人景仰，伺候孝顺老人，我们这些都远远不如，且从不攀比，只做好自己。我就见过，村里有一家老人过世，儿女哇哇大哭，又是雇喇叭，又是收礼的，最后，因为一千块钱出了差头，一家几口人，在大街上打滚，谁不笑话？典型的活着不孝，死了乱叫之类。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观看棺材，小时候听相声，好像是说盖房子的师傅手艺不过关之类，什么一头大，一头小；做箱子也是一头大一头小。小时候也看过棺材，那阵胆小，不太敢看，谁家死人，也是远远地绕过去，几个月后才把神经平复下来。
       进到灵棚里，看到棺材的时候，不自觉就想起二人转《包公吊孝》中的几段唱词。包相爷进灵棚用目来看哪，有一口大棺椁摆在院当腰，但只见棺椁贴写一幅对儿，上下二联仔细观瞧，上写着金童前引路，下写着玉女又来送西桥，当中写王氏夫人之灵位，有一个香炉摆在正当中。
       因为平时爱看书的缘故，看见字总是要多瞅上两眼，材头上写的是，金童前引路，玉女送西行，跟唱词有一字之差，想想艺术源于生活，戏词没准也弄错了哪，但往西肯定是没毛病的。供桌上两个粗壮的白蜡，怕风吹灭的缘故吧，洋蜡外面罩着透明的硬质塑料；一个深深的圆盘里，用棉花捻成的灯绳蜷在豆油里，露在盘子边上一个豆大的火苗，明明暗暗地在燃烧着。桌子上，有供果、供菜，一杯酒，几只燃着的香烟横放在供桌上，逐渐变短，三只香插在香炉里，缭绕中，变成香灰，先是直立着，接着弯曲，到了一定的角度，落进下面的香炉里。
       人和人的距离很远么？不远，每回到几百公里外的岳父家，我都是感到热乎乎的；人和人的距离很近么？不近，他在棺材里，我在棺材外，却感到了生死之间，那遥远的距离。
      

左手刀

知音 发表于 2022-2-6 18:05
一进灵棚悲从中来，确实如此，到了那个环境就想哭。

哭友！我先哭一个

左手刀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2-2-7 05:44
活着不孝，死了乱叫，这才是常见的众生相。许多人会攀比丧事的排场，出了多少台车，在哪家大酒店办的席 ...

很普遍的社会现象，不过，真有值得比，值得夸耀和出众的地方因为有人看重这些。

左手刀

          一个星期前，还是很热闹的光景。中午从本溪到来的时候，正赶上热气腾腾的新出锅驴肉馅饺子，岳父大人喜欢热闹，还不抠，托人在大集花了一百多快钱买的驴肉，宴请村里的亲朋故旧。
       岳父不想长时间躺着，而且耳朵还灵光，听人说话却看不到人家，心里就着急，有时候便让人抱起来靠在墙上，看看谁来了、谁说话、谁在做什么，偶尔着急也插一句话，只是坐不了十分钟就累的不行，赶紧躺下来休息。听人家说的热闹，便让我用手机录下来，让他看看这热闹场景。
       我慢慢地挪动镜头，把两张桌上的人，炕上地下的人，上菜厨房的人都拍了进来，然后拿给他看，他便用已经有些发蓝的眼睛，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我虽然认的不算太全，但几天后岳父的葬礼上，这些人都过来帮忙送葬。
       和妻子刚处对象时，在大姨姐家听什么，市长，市长的，听说话的语气是说未来的老丈人。心道，老丈人这么大的官位？听介绍人说，不是村里小队的队长么？啥时候连升三级成了国家干部了？看见我有些疑惑的眼神，人家告诉我，是事长，村里的大事小情，他都能解决，不说小队里的公务，单是红白喜事来人送往的待客，保媒说和调解矛盾都迎刃有余，所以很受人尊重。
        没见过面的时候，觉着这等精明之人，怕是不好相处，没想到见面之后，对我却没生出半点嫌隙。到我家认门时便说，树底下，巴掌大的地方也种上了生菜，这家庭是错不了。至于我，只要是女儿相中，能对他姑娘好就行，根本没什么工人农民，能挣多少钱的盘问。
        婚后，始终没嫌弃我工作没有起色，累契他女儿受苦的怨念。身边有许多这样的，听闻女儿过的困苦，便百般怂恿女儿离婚，换条生路，因为过的清苦了许多，在岳父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饭桌上，三个姑爷便只给我夹菜，外人有说道，说只给老姑爷夹菜时，岳父便回道，老姑爷面子矮，不给他夹怕吃不饱。妻子对我说话有些变味道时，岳父给我做主，别老欺负人家红军，妻子气道，对你比对我还好，我才是亲的。
        每回到岳父家串门时，父母都千叮咛万嘱咐，到人家多长点眼神、勤快点，会说点话，别光看手机不吱声，以前有个三姑爷到老丈人家，受欺负又挨熊，每回作诗都被人耻笑。
        这样的事情没发生过，我便开玩笑逗妻子，你看老爸多好，心眼好使，一看老赵家小子条件不好，将来娶不起媳妇，就多生了你，要是没有我，你根本就来不到这世界。
        岳父四个子女中，最惦记的还是妻子。因为嫁的不好，条件是最不好的。妻子在老家还有三亩地，每年秋收卖了苞米，除了庄稼歉收，岳父都拿出两千块钱给我们。这时候，其实最不舒服的是我，年轻人拿老年人的钱，心里不舒坦。岳父却每回都坚持给，拿着！将来我干不动了，你大哥种你们的地也会给继续给。
        一个邻居哥们，听说了岳父的事迹，感动不已。你看你老丈人多好，我老丈人就偏心，自己的山卖了，把我媳妇的地和山也卖了，都给了我三大舅哥，花钱还大伙都得拿。
        不知别人怎么个勤快法，从我第一次拜访岳父家开始，我就知道这老爷子不是一般的勤快。早晨不到六点，我们还没起床，人家已经起来抱柴禾烧炕，烧洗脸水，喊我们起来吃饭，吃完出去喂狗，放鸡，喂猪，上地打药、上肥，冬天晾长院里的苞米，晚上圈狗、圈鸡，喂猪，烧门灶子，烧洗脚水，把第二天要做的冻鸡冻肉拿进来化着，我们这时还在打着麻将。岳父不无显摆地说，我要不拿回来，你们明天吃什么？最后一件事，岳父勤快的把尿罐子都摆放在外屋放好，第二天再倒进地里，周而复始的一天。
        偶尔有闲暇的时候，岳父进到屋里喝两杯茶水解解渴，摸两把麻将开开心，并不抱怨我们坐着娱乐，他在外面干活这样的差别。我们每回去都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去干活呢？
        岳父喜欢喝点酒，烟吸得少，酒品也好，不耽误干活，再多点就睡觉。可惜我烟酒不好，岳父很遗憾，开始以为老姑娘管的严，后来看我喝完真的过敏遭罪，才作罢，只能遗憾地说道，你来没意思。我的那两个连襟都能陪他喝一阵子的。
        姑爷多，有人便问他，三个姑爷哪个最好？岳父回道，都好，大姑爷能干活，二姑爷能挣钱，三姑爷给我买好吃的。其实，我真没给他买过什么好吃的，离的也远，把有限说成无限了吧。
         印象中，岳父也夸过我几回的。刚结婚的那几年，岳父家吃水还得靠院子里的压水井。我别的农活不会，打水还可以，每次大缸里的水不多时，我都去打十桶八桶的，我一米八的个子，每年去都要把门框撞上几回的，害的岳父、岳母都不忍心起来。水缸满了，再给前院的大舅哥家打几桶。这是我能干的最体面的活了，每次要走时，岳父都会说，你走了，没人打水，我折手了。可惜的是，几年后，再没有我显摆的机会，压水井安上了水泵，屋里电闸一推，水缸直接放满，我只能往外提脏水桶了。
        第二次是岳父买了一条鲢鱼，当天又适逢炉子没烧苞米杆，烧的炉火通红的煤，我火候掌握的也好，过完油，浇上汁，一盘红烧鱼端上桌时，引得赞叹连连，大家边吃边说，鲢鱼做出鲤鱼味了，这话一直念叨了很多年。
        第三次，岳父晚上起夜，看见我睁眼睛了，便心思打一次灯，一块解决最好，省电啊！让我也去外屋用那尿罐子。我说我晚上不起夜，一觉到天亮，老爷子便艳羡年轻人的肾好，夸我尿泼长。
        第四次，在县城伺候岳父的时候，夏天的医院有很多苍蝇，一时半会儿还没买到苍蝇拍，我就逗老岳父，爸你看，我能抓到苍蝇。等苍蝇停稳，我掌握好力道和速度，一会给他抓一只，一会儿又抓到一只。我揪着苍蝇的一只翅膀，苍蝇拼命扇动另一只，发出嗡嗡声，老爷子惊奇地发现，我还真能捉到不少只，看我的眼光也亮起来。这还不算，每回有人来探望他，他都要大声宣扬我的壮举，红军能抓到苍蝇，红军能抓到苍蝇，人家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是脸加脖子一起发烧。
        这是我陪他最长的一段时光吧，给他打来小米粥，给他用尿壶接尿，半夜被他喊醒给他揉腿，年老了，在身边简单的陪伴，抓苍蝇都是他的快乐。
        东北的冬天很冷，灵棚里的两个人抱着小太阳也不顶事，心都冻的寒战起来。我还是喜欢烧纸，岳父在下面可以多得钱，我可以借着温度烤烤手。只可惜夜里不允许，白色的线手套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烧着两个窟窿，手指尖的皮肤已经烧硬，变成了茧子，这是我贪图那点温度，离手的时间没掌握好，感觉到疼的时候，已经沾到了手指上，时代进步了，棉线的变成了化纤的。这点小痛算得了什么？寿材里的岳父是不是更冷？
        盘子里的豆油很容易就固化起来，不经意间，用棉花捻成捻子的烛火暗淡下去，赶紧把盘子搬到小太阳前，烤个十多分钟，豆油液化后再重新点燃，这长明灯也只是习俗的一种摆设了，灵棚里的电灯，两只粗壮雪白的防风大蜡，是最好的长明灯。
        送葬时，风水先生安排给我一个任务，站在灵车上遇到桥，或者十字路口上洒纸钱。这算是我主动请缨的吧，大连襟开着车，二连襟开着车，我什么也不是，还有的挑么？给岳父老大人送行再冷也要上，把女儿都送我做了媳妇，这点困难又算什么？
       运送棺材的车厢里，我站在棺材头前，手里拿着一摞子纸钱，用刻刀刻出的圆圆纸钱，因为刀工的粗糙，粘在一起，用手指很费力的才能捻开，更不能带手套了。
       我的印象中，撒纸钱好像不是姑爷的活，应该是孝子贤孙的活，坐在车副驾上，或者后面的二排座椅，纷纷攘攘地往外洒，或者是这里的风俗如此？冰天雪地的季节把姑爷放在车厢的棺材头前吧。
        灵车启动，大舅哥走在最前面，遇到十字路口就跪下磕头，我赶紧去捻手里的纸钱。手套早已经摘了下去，手已经冻的通红，接着就是失去知觉，用手指擦了好几遍才蹭出一张来，劲儿使大了，一本纸钱就甩了出去。我心里只是默念，一会儿就到了，一会儿就到了，坚持，坚持，谁让你啥也不是，谁让你啥也没有……
        坟地到了，我跳下车，我使劲搓着我的手，使劲的攥着，松开再使劲地攥着，钻心的疼让我冒出冷汗来，以前干活时，我的手就做下了病，怕冷、怕冻，蹦了十多分钟，那疼痛劲儿才慢慢缓过来，这一次我强忍着没掉眼泪，都五十了，别再疼哭了。妻子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但还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