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在线

大尾巴鹰

1

       很早就醒了，看着透过窗帘的晨曦，我想现在也就是五点多钟。想到今天就要去见他，心里有点兴奋，还有点紧张。

       我在QQ里认识了他，从心不在焉的闲聊，逐渐到了敞开心扉的吐露，我们整整的认识了两年了。尽管我们开始就知道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可是，从来也没从谁的嘴里提出见面的要求。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反正我在开始的时候觉得这样很可笑。说句实话，我有的时候有这样的冲动，我是这样给这个冲动找到理由的：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长得什么样，我仅仅是想把我对他的印象弄得完整一点，仅此而已。

       除了没有和他见过面，我几乎知道了他的一切，我们无话不谈，我知道他是一个工人，我还知道他有一个普通的家，用他的话说：“就像自己的耳朵，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也不能没有。”他说话很粗鲁，特别是在发生争论的时候，他似乎忘记了斯文，或许他这样的人有斯文也是装出来的。当我为他的粗鲁生气，失望，怨恨的时候，他会很及时地跟我道歉，尽管这道歉的话也粗鲁，可是很真诚，让人没法不原谅他。

       像我们这样的年龄，更多的是在谈我们对人生的感受，对自己失去过去年华的无奈，对未来的迷茫，对过去的留恋和回忆，当然，我们的话也会涉及婚姻，家庭，孩子。但都是小心翼翼的，特别是我，我觉得本来和他撕扯到这样的程度就很可疑了，我尽量不让我自己说得更多，尽量让我自己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我才会在和他聊完天的时候，心里平静点。

       我们有相互说得很投机的时候，也有争吵的时候，他有的时候一点也不绅士，对他不认可的事情和观点从不让步，他的理由很可笑，很幼稚，同样幼稚的是他在争论的时候的固执己见的态度，我有点离不开他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每当晚上坐在电脑前的时候，我的两只眼睛总是在盯着他的QQ头像，那头像要是亮着，我的心也就跟着一亮，那个时候，我会故意的不理他，我会先找别人去聊点什么，可我的心里却很踏实。他总是会先来找我，我很得意这一点，我也乐意享受这一点快乐。

       大概就是在几个月前，我进行了这样的谈话：

       “说实在的，我很喜欢你。”他这样说道。

       我看见这几个字，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这是他认识我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这样说。我问他：“你喜欢我什么呢？”

       “你很善良，很机灵，有个性，也很文雅。”这几个字很快的跳了上来，看来他是早就这么想的。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说这话的时候，我真的不是谦虚，我是怕他如果真的这样想我，我会让他失望。我老公在认识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后来总是说他很失望。

       “别这样谦虚呀，你其实心里美着呢。”他的话不知道是讽刺我还是什么。

       “我明白了，你说这话是哄着我玩得对吧？”我试探着问他。

       “我不会哄人玩，特别是你，哄你我是王八蛋！”他又上来了粗鲁劲头。

       “我也喜欢你，你挺可爱的。”我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脸热热的。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甚至觉得眼睛都有些模糊，看不清楚眼前的字了。我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看坐在发上的老公，他这个时候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我知道这很多余，可是我怎么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真得感谢你，你能说出爱这个字，虽然有点女生的味道，但是我还是很知足，我没白认识你”。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我爱他吗？仅仅就是这样两头不见日头的文字就叫我说出了这个字？我自己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看着他的话，半天不知道打什么字。

       我就这样看着，直到他有点着急了：“怎么不说话，后悔了？没关系，说错了重说不就得了，你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较真，这样活着多累？说声爱也不亏到你哪去，你要觉得吃亏了，我也说，我爱你！”

       这家伙，半真半假，不知道他哪句是真的，我可有点鲁莽和上当的感觉。他怎么能用这种近乎调侃的方式说出这几个字？我知道他喜欢调侃，我也喜欢他的调侃，但是如果这也是他的调侃方式，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甚至有点觉得自己既冒失又可怜。

       “我困了，想睡觉，明天见吧。”我匆匆地打了这几个字关上了QQ。我没有走开，我只是看着电脑的桌面发呆。

大尾巴鹰

                                                                                       2
       从那以后，他有好长时间没上来，开始几天我并没有在意，因为我有点生他的气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有点忍不住了，他为什么不来了？是有什么事情，还是生病了？我试图和其他认识他的人打听，没有人知道。我的反复打听到招致了别人的风凉话：“怎么了？看得出来，你比其他人更关心他。”
       “吵嘴了？还是失恋了？……”

       那段时间的确很难熬，我没有心思做任何的事情，反复的打开电脑，然后再关掉。米饭糊到锅里，开水把煤气炉扑灭。走到商店门口会莫名其妙的回来，坐在公共汽车上会过了站。到市场买菜交了钱却把菜留在了那。

       “看来电脑让人着魔，这回我是信了”。老公不无嘲讽的说道。
       他并不反对我上电脑，他甚至不知道也不关心我整天在电脑上干什么，只要给他做熟了饭，只要给他洗衣服，只要准备他需要的一切，哪怕我消失他也不会过问。就是这样，我的举动能够引起他的注意，足以说明我的反常程度。

       我有过这样的心情吗？我这是怎么了？这就叫网恋？我会这么轻易地把一个人放在心里？这会有什么结果？我开始怀疑我的生活经验，我开始感觉到这不是我上网的初衷，我想到，与其这样，真不如就此结束，现在下决心还来得及，因为事情本身就没有道理，可笑而又滑稽。我不想使我很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搅乱，我开始不上网了，我试图做许多别的事情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比如打打毛衣，去拜访一下朋友，有的时候，我会坐上汽车从一个终点坐到另一个终点，在商场里毫无目的的闲逛，我总是去很远的地方，半天才能打来回的地方，我怕我会临时改变主意又坐在电脑前。因为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电脑会像磁铁一样把我吸引过去。

       有一天晚上，我坐在沙发前看着电视，不知道怎么了，我从老公的香烟盒里抽出了一棵烟点上，我从不抽烟，在我的印象里，女人嘴上如果有烟卷，是坏女人的象征。

       “添了一个嗜好？哈哈！”老公坐我的旁边看着我说，那眼神很异样。
       “你能听懂吗？我记得你是教数学的。”老公指了指电视说。我这才发现，电视的频道定在了央视英文台。
       “只许你抽吗？我也抽，我想让你体会一下被动抽烟的滋味”。我给自己开脱到。
       “如果抽烟能帮上你的忙，我不反对，我倒认为抽烟的女人很好看”。老公把电视换了一个频道说。

       我开始有点警惕起来，他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在用抽烟帮什么忙呢？
       “我只是闲的没有事情，我不会上瘾的”。
       “能让人上瘾的东西都是以尝试开始的，戒掉就很难，我尝试着戒烟有很多次了，可是戒不掉。所以，我这可是经验之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公这些话都是有所指的，难道他想到了什么？真倒霉，在思念的煎熬上又加上了一份担心。
       “你还是上网去得了，据说网上有萨达姆行刑全过程的录像”。
       “我没兴趣”。我掐灭了烟说。
       “我有兴趣，你去帮我找一下，我对那玩艺不熟悉”。

       我相信任何事情，冥冥之中是有安排得。眼前的事情就证明了这点，当我决心不再打开电脑的时候，老公却把我推到了它的面前。我打开了电脑，在百度搜索上嵌入萨达姆三个字，很快就找到了。我把老公叫了过来，自己则重新回到沙发上。我是要下定决心的。
       “美国人真霸道，老萨也是多行不义才有了这样的下场”。老公一边看一边说。

       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怎么觉得老公的话句句刺耳。录像很短，他很快就看完了，走回到沙发前坐下说：“你去吧，我看完了”。

       我本想说你自己把它关上，可是我没有这样说，我走到了电脑前，关掉了网页，鼠标的箭头桥好就停在QQ快捷图标上。那个小企鹅瞪着眼睛看着我好是在说：“久违了，你不想打开我吗？”

大尾巴鹰

晏晏 发表于 2017-10-5 22:02
语言质朴，却总有感人处。
貌似平凡，实则包涵人生情状。
期待下文！

谢谢鼓励，中秋快乐！

大尾巴鹰

                                                                      3

      自认为控制别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殊不知控制自己同样的不容易。鼠标停在那，只是简短的一瞬间，我又打开了QQ。一连串的“滴滴”的声音，几个朋友的头像在跳动，我一眼就看见了他：
      “我的父亲没了，我这几天就忙这个，你是不是在到处找我？”
      这么自信？我不仅想到，可是，他说对了，我的确是在到处找他。
      “你在吗？给我留个言。”
      “喂！怎么回事？生我气了？”看到他在着急，我心里感到了一点安慰。
      “说话呀？你在干什么？”
      “别生气，上次我说的那句话是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

      真的？我看见了他的话不禁念出声来。
      “就是真的，那是行刑的人用手机偷拍的”。老公搭了话。

      显然，他以为我再说萨达姆的行刑录像。把他的话看完，他的头像就暗了下来，这说明他不在线。我要不要给他留几个字？我这样问自己，算了，既然已经决定逃离这个困境，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天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准备关掉它，可是还是犹豫着，他想着我，我感到我没白着急。我知道期盼的滋味，这几天我可深深的体会了，我应该给他留几个字，如果我不留，他会像我一样的。笑话，你怎么知道人家会像你这样神不守舍？我感到我很幼稚。回了几个别人的留言，我想我该下了。就在我准备下线的时候，他的头像再次亮了起来，并且不断的跳动这，他在这？他在找我！

      “你终于露面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生病了？”
      “你难为人总的有道理，你怎么老是三天两头的找点别扭，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没难为你，你不应该就这样无影无踪了”。终于忍不住地我还是打了这几个字。
      “几天前我爸爸突然的脑出血，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来不及通知你。”
      “可是你都要把我急死了？”
      “哈哈，我知道你在乎我对吧？”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告诉我这几天我没来，你都干了什么？”
      “上网看新闻，和别人聊天，没了你地球也转”。
      “好啦好啦，别说气话啦，我有个想法，早就想和你说呢，可是又有点犹豫，怕你不会同意”。
      “什么想法？你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
      “我们见个面怎么样？”

      我打了个QQ上惊讶的表情，这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瞪什么眼？行不行的给个痛快话！”
      “我没准备，这太突然了!”
      “这要什么准备？只要时间，哦对了，还有跟家里打好招呼，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这对你不困难，你不是说你老公不限制你吗？”
      “可是我没和谁见过面，我就没想过这些”。
      “总有第一次的，和我见面不一样的”。
      “你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怎么特殊？”
      “我知道你想见到我，哈哈！”
      “你怎么这么自信？你凭什么这样想？”
      “就凭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到处找我，我再说一遍你在乎我，我知道。”

      他看来很得意，对他这样的话，我无力抵抗，这些日子就在证明他的判断。
      “好啦，别磨蹭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是什么大事？你以前见过谁？”我忽然想到这样问他，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我有什么权利这样盘问他呢？
      “到底是女人，总是这么敏感，我谁也没见过，我只想见到你”。
      “在哪，什么时候？”
      “你同意了？那好，在颐和园的知春亭，知春亭你知道吧？”
      “知道，为什么在那？你住的离那很近吗？”
      “远一点，省得麻烦”。
      “麻烦？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怕碰到熟人吗？”
      “我就说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把戏”。
      “每个人都会有特殊的情况和处理他的办法，你承认吗？好，就这样，我还有别的事情，下星期天怎么样？告诉我你穿什么衣服，我怎么找到你”。
      “我不知道，我出门前总是为穿什么衣服发愁，我现在定不下来”。
      “那我告诉你，我穿一件浅蓝色的体恤，知道啦？就这样，我走了！”

      他的头像黑了下来，我看着他的话久久地坐在那，我该怎么办？

                                                                  4

      我还是答应了他，而且就在今天。相信自己无论如何也躺不住的时候，我起了床。冰箱里的排骨拿出来，脑子里不停的想这今天要见面的情景，泡上香菇，炖排骨，摘油菜
      厨房里响起了高压锅放气的声音。今天是老公休息，我要给他把饭做好。

      “这么早你就瞎忙什么？”老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厨房的门口睡眼惺忪的问。
      “我今天要出去一天，有个同学的聚会。”我头也没抬的说。
      “聚会聚会，现在这人都怎么了？”老公一边嘟囔着一边朝厕所走去。

      把油菜炒完的时候，我已经是满头大汗。我走进厕所去冲澡。我站在镜子面前仔细打量着自己。我的身材很匀称，这是我的天赋，我一直就为这点感到很骄傲。记得跟老公出门去参加什么朋友聚会的时候，常听到有人对他说：“你老婆很年轻呀。”我明白这里有故意夸奖的意思，也有实事求是的成分。我的身材和年轻的时候相比较还是有变化的，比如眼角上细细的皱纹，脖子上的肉有一点松弛，微微的有一点肚子，我看着镜子里的我自己想到：“他看见我会怎么想，到底现在是见到了真实的活人”。我下意识地用手指揉了揉眼角，我看见我的眼圈有点发青，这是昨天没有睡好的原因。

      走出来我打开了衣柜，看着衣服开始发愁，我和他说的是实话，我每次出门都发愁穿什么衣服。这也是我老公最不满意的。“总是要等你磨磨蹭蹭，穿个衣服有这么难吗？”我记得有个外国的心理学家说过：“女人在出门的时候常为穿戴发愁的，证明这个时候你已经缺乏自信了”。今天这种选择尤其的难，我穿什么才能最好的体现我的特点呢？我忽然觉得我这么重视和他见面，本身就有模糊的原因藏在背后，我感到有点可怕。

      “又开始为穿什么在衣柜前相面呢，我就奇怪了，你不能想好了你要穿什么吗？多累！”老公坐在沙发上说。
      “好多年不见的同学，我不想叫他们看着我疲疲沓沓的。我也不想让他们看出来我老了”。我不知道这话是给老公说的，还是说给自己。
      “除非你把脸蒙上，没有人规定老了就不能参加同学聚会呀？你这又不是相亲”。嘲讽是老公一贯表达不满的方法。

      我拿出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没有哪一件叫我满意，床上已经放了一大堆。
      大概是看着我实在是不耐烦，老公走了过来拿出一套白色的衣服说：“这件不就行吗，这不是你新买的吗?”说完了话一把拉上了窗帘。我这才发现，除了裤衩外，我竟然一丝不挂的站在那。算了，我知道，我要是再不下决心，我恐怕还要挑下去。老公和他都是男人，他们的眼光应该有共同的地方，就听老公的吧。

大尾巴鹰

杨柳堆烟 发表于 2017-10-6 09:01
好看，一个又一个的待解之谜。追文啦。

大尾巴鹰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17-10-6 10:08
又见精彩，谢谢鹰兄！
十分钦佩鹰兄的勤奋笔耕！

多谢宋朝老师！

大尾巴鹰

泌水 发表于 2017-10-6 14:00
看起来大鹰先生是忙过阵了。
开新篇有新气象，期待精彩！

大尾巴鹰

隐香 发表于 2017-10-6 17:02
噢。抢位，看新文字，心理活动描写很细腻啊！继续等。

大尾巴鹰

                                                                            5

      气候的变化使北京在夏天简直就是一座地狱，不到八点的时候就已经酷热难当。我坐在公共汽车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临出门的时候，老公出人意料的嘱咐道：“好好玩吧，同学聚会就得尽兴”。我当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如果说是感激，我觉得我很可怜，他应当这样关心我，如果得到别人的关心就像乞讨的人得到了施舍，这究竟是我不知足，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要说是内疚，我并没有准备和他怎么样，我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我除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还能有什么？

      颐和园我已经好久没有去过，门票的价钱吓了我一跳。我走了进去，不得不在导游图上看看知春亭的位置，我真的不能确切知道它在哪。当走到知春亭附近的时候，忽然间犹豫起来，怎么对我的行为给自己一个说法？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这样做是正常的？好在我们谁也没见过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开始打算着我爽约的借口，我觉得，即使跟他说我没有勇气见他，他也不会埋怨我。他要是到了，我们也许近在咫尺，他说过穿一件蓝色的体恤，我就能看见他，我只是偷偷的看看他也行，必定我来了。

      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远远的看着知春亭，眼睛在寻找着。一个穿着蓝色体恤的男人进入了视线，他坐在亭子里的长凳上，背靠着亭子的柱子，一条腿放在长凳上，抽着烟眼睛却盯着昆明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等人的样子，好像只是个走累的人在那里休息。从他坐着的姿势上看，这不是个斯文的人。由于时间还早，亭子里还没有人休息，所以我确定就是他。

      真的是他，我这样盯着也会被他发现，我忽然想到这一点，我戴上墨镜，这样没人能看见我的眼睛盯着的方向，这样的天气戴上墨镜也是很自然的。说句心里话，如果这就是他，已经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为什么还停在这连我自己也搞不懂。好好的开开玩笑吧，生活太枯燥了，难得叫自己心跳一回。跟他约定的是九点，如果我就这样看着他，一直到了时间已经过了的时候，他会有反应，比如看看手表之类。有点像电影里的侦探情节，我忽然觉得很好玩。

      为了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我伪装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里面的报纸看着，墨镜挡住了我的眼睛，可以任意的监视他。九点十分的时候，我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他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可是看得出，他在左顾右盼，并且连着点上了一棵烟。哈哈，着急了，我心里好得意。想起我们在QQ上聊天的时候，占上风的总是他，现在我倒有点优越感。

      报纸上一条拆迁的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是我居住的地方，早就听说要拆，可是就是不知道什时候，我仔细的看着，盼望拆迁是我的心愿，可惜，这条新闻只是简短的报道了拆迁的范围，以及市政府拆迁的理由，没有任何具体的条文。应该给老公打个电话，叫他去问问街道，他今天休息应该干点正经的事情。能不能回迁呢？我们那个地方可是黄金地带。

      “报纸上写的什么？”一个人按下我手里的报纸问道。我抬起头，啊！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6

      面对突然站在我面前的他，用惊慌失措这个词汇来形容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合适。我想，如果自己看见我的那副表情一定是相当的狼狈。从只是文字的交流到眼前站着一个有血有肉有气味有声音的人，真是既陌生又熟悉，那滋味真的是很特殊。很久以来，我的脑海里给他设计了一个形象，这个设计不是有意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形成的，这个形象叫我激动，叫我着迷，这个形象很精确，那就是我为他投入了我的感情，这个形象也很模糊，因为我始终就不能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一个完整的具象。他有时候就像一个符号，代表着很丰富的内容，应该说我大多数时间里就是在关心着这些内容，这也可能就是他为什么不能具体的原因。

      生活的经验和本能还是让我用正常人的感觉来对待眼前出现的他，那就是陌生。
      我看不见我的表情，我也没说一句话，脑子里乱乱的，我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怎么不说话，我就是你要找我算帐的人。”我听着他的声音也有点不太正常，是我的情绪影响了他，还是他有着和我同样的心思，我说不清楚。
      是的，我记得我说过要找他算帐的话，他这样说是为了掩饰他的紧张还是证明我没找错人呢？

      “你要把报纸扔掉吗？”他这样问我的时候，我赶紧看了看手中的报纸，哎呀，我紧张得把报纸揉成了一团。
      “我们走吧！”他说完了扭身走在了前边，我跟在他的后面，脑子仍然没有安静，可也想不出什么来，这个时候连紧张都体会不到，只是一片的空白。借着这个机会，我才仔细的看着他的背影。他个子很高，大概也在一八的样子，大脑袋宽肩膀，走路的样子很随便，有点一摇一晃的，浓密的头发没有什么整理的痕迹，皮肤黑黑的看上去很健康。裤子很合体只是皱皱巴巴的，皮鞋的样子也很好看，但是看得出没有擦过。通过这样的观察我想到，除了给我一个不修边幅的印象，还有一点令我担心，他并没有特别为这次见面准备什么，回想起早上在家的时候，我为穿什么而发愁的事情，更觉得有点过分了。

      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我离他有两米的距离，我们走进了长廊，昆明湖就在我的左侧，湖面被太阳照得耀眼的亮，上面飘着各色的游船，它们都像蜗牛一样的爬着，迎面吹来了一点不凉快的风，我心里有点不满，这个人真是的，怎么只顾自己走路，你叫我干什么来呢？这也怨我，为什么答应赴约呢？就这样埋怨他也埋怨自己的跟着他。

      他终于停了下来，站在长廊的长凳边上看着我。
      “怎么样，能放松点了吗？我让你一个人走走，就是让你平静点，我看你有点紧张。”他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紧张，我才不紧张呢！”这句话我只是在心里说，速度就像我和他在QQ里聊天一样，可是，那是通过指间流出来的，现在要从嘴里流出来我显然还是做不到。我只是笑了一下，眼睛看着连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7

      “你怎么老是不说话，我记得你挺爱说的呀？”他一脸困惑的问我。
      “听你说”。我真的是没法说我的感受，我搪塞道。
      “听我说？在QQ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你可从来不听我说，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呢！看来人们说得对，网络的确和现实有很大区别”他点上一颗烟。
      “那好，我问你，说说你对我的印象，初次见面总得有这个印象问题，你说说看？”

      他说话的风格和QQ里的风格一样，这让我又找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在QQ里我看到的是一个一个的黑色的字体，现在却是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还是不能完全回到我聊天的那种环境里。但是，我感觉好多了。

      “你指的是什么？”我是在明知故问，我有意这样不过是想把谈话开始。
      “你总算看见了活的，你总的有个印象和想法，我指的就是这个。”

      他的急脾气又犯了，这个我很熟悉，在QQ里，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故意的逗他，觉得他发火的时候很好玩，可是现在我可不是逗他。
      “你这么在乎别人对你的印象？”我觉得还是用在QQ里的说话习惯好一点。
      “别人的印象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他狠狠地吸了口烟说。
      “我说不出来”。我说的是实话，我一时半会还真的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因为刚才的一段时间想得太多了脑子很乱，我不能一下子集中精力回答这样的问题，没想到我的回答叫他误会了。
      “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你原来想象得我不是现在这个样，这不怨你，是我找得你，其实你也不必强迫自己，你也并没损失什么，现在咱们可以结束谈话，我走我的，你走你的，你不过就是在大热的天做了一回公共汽车，我也就是在早上遛了一个弯儿。你现在回家做饭都来得及。”说完他把嘴里的烟卷吐了出来，烟卷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飞向紧挨长廊的昆明湖。

      “别随便扔烟头，会罚款的，看来你不常来公共场所？”我好像恢复了状态，我的口气有点教训他的意味了。
      “对，这才是你，你平常就是这样说话的”。他很兴奋。
      “这也象你，我觉得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我料到的，我说过，你有的时候很粗鲁，这就是我对你的印象”。
      “好好，不管是什么印象，你总算是开始说话了，我是粗鲁，一直就承认这点，你看见啦，我可没掩饰什么。”他咧着嘴，乐得象个孩子。

      一个卫生巡查员走了过来：“先生，你往湖里扔烟头了？”
      “没有，你怎么知道是我扔的？”他一脸的正经，一点不脸红的说。
      “我都看着呢，你刚才往湖里吐的烟头，现在还在那呢。昆明湖现在一天就得清除上吨垃圾，你怎么不自觉？你得接受处罚，”那个人也没客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罚款票据。
      “你没证据，现在有人会为一块钱也要打官司，你愿意找这个麻烦？”他开始抵赖。

      那个人翻了一下眼皮毫不示弱的说：“先交罚款，你有问题可以向公园管理处投诉，你看清楚我的胸牌号码。”
      “算了，多少钱呢？”我有点替他难为情了。
      “五块！”

      他按住我递过钱的手，自己从口袋里掏出钱说：“好啦，我不跟你计较，你可能等着这五块钱发工资呢！”
      我急忙拉住他的胳膊说：“你少说两句，咱们走吧”。
      当我拉着他转身走开的时候，听到那个管理员说：“先生，说话客气点，学学你老婆，她可比你有风度多了，拿着你的收据！”。

大尾巴鹰

                                                                         8

      循规蹈矩的过程总是亢长的，需要你有耐心等待结果。生活正是在这个等待中熬干了我们精力。意外的因素也许会有全新的收获，起码能够加速这个过程。卫生巡查员的出现让我忘记了刚才的窘境，忘记了我还不能一下子习惯眼前的现实。
      我拉着他急速的走着，不一会走到了游船码头的售票处跟前。

      “我们去划会船怎么样？我有好长时间没有划过了”。他问我。
      “这么热的天？”我对他的建议有点犹豫，我真的很怕热，特别是怕晒。
      “不怕的，我们租那种有凉篷的船，这的人太多了，挤来挤去”。他说完了话径直朝售票处走去，看来他和我商量只是形式，并不想考虑我的意见。我想起了我的老公，他也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对女人的建议总是采取置若罔闻的态度，这种联想让我有点不痛快。

      可能是因为天热的原因，划船的人并不多，所以很快就租到了船。工作人员用带有铁钩的长竿钩住了船，他先跳了下去并回过身来对我伸出了手。这是那种脚踏船，座位的下边有踏板，船的动力来源于坐在上面的人用脚蹬踏。在颐和园昆明湖上划船，还是好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种类的船，有的只是双桨的木船，坐在船的座位上，我发现，两个人挨的很近，“莫非是他有意安排的”？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想。

      过去我们经常在QQ讨论关于网络的问题，对于上网的人的理解，对社会普遍存在的对网络的看法，我一贯认为，网络只是人们交流的地方，之所以能够吸引包括各种年龄，各种职业，各种经历的人，只是因为它出奇的方便，这只是科技的成果，就像我们的电冰箱、洗衣机、电视、手机……等等。科技是我们能力的延伸，这本来是没有什么可以非议的。在网络上我们省却了很多在现实中不必要的过程，我们可以结识更多的人，知道更多的事情，表达自己的意愿更加方便，但是，的确有人把网络的交流看作洪水猛兽，这样是不公平的。在我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网友讨论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我总是理直气壮的。为什么到了现实里，我仍然是这样的无能，担心，惧怕？难道说，我的理由只是因为我是一个上网的人才相信网络的吗？难道我的骨子里和那些反对网络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吗？究竟人们为什么把网络和现实拢不到一起？我的表现就证明这其中就包括我自己。

      “哎，我说，你倒也跟着蹬呀，这是个集体活动，你不能把蹬船的任务交给我一个人，一个人一个踏板，你也得蹬这船才能走的快呢！”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我看到他已经满头大汗了。

      我用力的蹬起踏板，由于踏板上有水很滑，我一脚踏空，裤子和鞋划上了黑黑的一道黑印，我觉得脚腕子生疼，肯定也划破了。
船在昆明湖上没什么目的的走着，凉篷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我开始浑身出汗。他却饶有兴趣。船每摇晃一次，我们就互相挨近一回，就在这个时候，我闻到了一个满身汗味的陌生男人的味道。我抬头看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想：我这是不是在做梦，这个梦是好是坏我说不清楚，如果是梦，我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9

      “你看，湖边上大把的卫生巡视员”。他用手指着说。
      “那你还敢往湖里扔烟头？”我问他。

      我使劲地蹬了一下船的踏板，脚腕子疼得我直皱眉头，我想那一定伤的不轻，我多想看看到底怎么样了，可是我不想当着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痛苦表情，他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故意轻描淡写的说。
      “我看你是回不过神来了，我们靠岸吧”。
      “船是你要划的，怎么又靠岸？”
      “算了，你也别受这个罪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船已经朝着岸边驶去。我们下了船，每走一步我都钻心的疼，我低头看了一下脚，天！血已经染红了裤脚和袜子。
      “你的脚怎么了？”他也发现了我的脚在流血。
      “没什么……”。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已疼的流了眼泪。
      “快找地方坐下！”他说着话拿过我的包套在了脖子上，几乎就是连拉带拽地把我放在了一个路边的石凳上。紧接着他蹲下身来脱掉我的鞋，鞋和袜子早已殷红一片，脚踝上一个大口子像个小孩子的嘴一样的张着，我甚至能看见雪白的骨头，难怪会这么疼。
      “这么大的口子，怎么搞得？”他一边看一边说。

      我的眼泪不住地流着，这眼泪流得有些蹊跷，我又不是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忍不住？我觉得眼泪还不仅是为了脚上的伤痛，存在心理的郁闷、忧伤、是点滴的流在心里的，它虽然会因岁月的流逝在记忆里消失，但是这只是暂时的，一旦有机会，一旦有了触点，这些记忆就会像打开了的闸门一样宣泄出来。我在仔细的品味着我的眼泪，它好像是由来已久的，它早就准备着在某一个适当的时候流出来。平淡枯燥的日子，影子一样的生活，那被压制了许久的情绪，还有许多叫我自己都说不出来的煎熬，甚至就是今天这样的见面，我都没有力量正视他，我是那样的怯懦，那样的无能，多少年来我就是这样在生活里左顾右盼，我到底快乐过几时？我的过去就是我要的生活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为什么当它发生了变化，我又那么可恨的躲避呢？我哭得很痛快，除了不能嚎啕以外，我尽量得让我的眼泪疯狂的流着，我连痛哭机会都很少，我的快乐又在哪？这样的痛哭让我觉得很快乐。

      我就这样哭着，他摆布着我受伤的脚，我看到他从我的包里找到了几张纸巾包在我的伤口上，他已经满头大汗，不住地用胳膊擦着前额。我忽然强烈的感觉到，我喜欢这个人，除了没见过面，我了解他的一切，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以及我看到的他，和我感觉中的他应该是一回事，当我把这一切都联想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这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们应该换个地方，人家都看着我们”。当我看到过路的游人总要停下来看上一眼的时候我提醒他。
      “怕什么，我又没杀了你！”他一边忙着包扎一边嘟囔着。由于他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腿上，他那皱巴巴的裤子已经沾满了血迹。

      我感到他又象我们在QQ里那个好玩的样子，我想用手摸摸他的头，不过这只是一闪念的东西，我还是做不到。

                                                                    10

      脚上尽管包着纸巾，血还是不住地渗了出来。仅仅是在游船上的时候，我还想能有一个理由赶快结束这个尴尬，可是现在我却发起愁来，刚刚找到的感觉看来就要结束了，我真的有点不甘心。假如现在我不是脚受了伤，假如我一直就是现在这样的心情，我想我会好好的和他度过这段时间的，我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有现在这样的心情。

      “我看还是不行，得赶快上医院，不能拖着，这么热的天会感染的”。他抬头看着我说。
      “公园里总有医疗站一类的，到那上点药简单的处理一下我看能行”。我也看着他说。
      “这么大的伤口又流了这么多的血，上什么药能管事？说不定要缝针呢，我们还是走吧，到医院去”。

      他扶着我站了起来蹲在我的跟前说：“来，我背着你走”。
      “这怎么行？我能走。你只要扶我一下”。我拒绝道。
      “那得什么时候走到，这离公园门口还远着呢，我背你到门口然后打个车去医院”。他抹了一把汗说。
      “不行，我能走”。我站起身来扶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就这样艰难的走着，他脖子上挂着我的包，被汗水湿透的头发紧贴在前额上，我替他感到沮丧，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怎么不是滋味呢。

      “真倒霉，都怨我不小心，本来挺好的事”。我在安慰他说。
      “那踏板上应该有个橡胶的垫的，踩的时间长了就没有了，所以会打滑。他们只顾了挣钱了，应该去投诉他们！”。

      终于到了门口叫了一辆出租，我们来到离公园最近的西苑医院。果然不出所料，我的伤口需要缝合，我很少生病，更没有缝合过伤口，在走进外科的门口的时候，我很紧张。

      “你的脸色不好看，是不是疼得厉害？”他扶着我说。
      “没有，我只是害怕……”。我也顾不得丢人了。
      “害怕？你又不是小孩子，缝个针有什么可怕？”

      到了门口，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怕，没事的，会给你打麻药，一点也不疼。我在门口等着你”。
      我用手扶着门犹豫着，就在脚要跨进门槛的一瞬间，我下了一个决心：“你跟我一起进来”。

      从清洗伤口打麻药一直到缝合，我始终把头扎在他的腰间不敢看。麻药并没有解除痛苦，缝合的过程还是很疼，我攥着他的手，除了我老公以外，这是我第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

      总算是完成了缝合，包扎完毕。我们走出了医院，我低头看着我的脚，现在的样子真是狼狈，裤腿挽起来，脚上包着厚厚的纱布，鞋也只能勉强塞进一个脚尖。

      “回家怎么说？”他看我的眼神里有点神秘。
      “你是不是特想知道？”我问道。

      他招手拦住了一辆出租，把我扶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来，车里的空调很舒服，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我看到他两眼看着窗外，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真不知道他现在想什么呢？我心里不由自主地问自己。

      车子到了我家的路边，他扶着我下了车说：“想着吃药，不然会发炎的。还有，澡就不能洗了，坚持几天吧”。
      我想对他表示歉意，或者感谢他，可是我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看着他回到车里冲我招招手离去。

大尾巴鹰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7-10-8 11:41
这一章老哥写得甚好！赞！

谢谢！

大尾巴鹰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7-10-8 11:44
网事知多少。祝老哥写作愉快！

大尾巴鹰

井冈 发表于 2017-10-8 15:02
写得好！

大尾巴鹰

幸福每一天 发表于 2017-10-8 20:27
网恋呢啊~~精神出轨呢啊~一个同学网恋远嫁~一个同学网恋的婚外恋~~对方女方自杀

啊？

大尾巴鹰

花中的花 发表于 2017-10-9 07:13
从女人角度写。。。

这是个尝试。

大尾巴鹰

                                                                    11

      回到了家里，老公没在家，我打开空调，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的狼狈相，真象做了一场梦。我忽然想起了他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回家怎么说？”是呀，他回来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怎么说呢，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大概是麻药已经失去作用，脚更疼了。

      出了一身的臭汗，又不能洗澡，真的是很糟糕。不行，我宁可感染也要洗。我想了个办法，用塑料袋套在受伤的脚上，把口扎紧，当我站在喷头底下冲凉的时候，我想到，他今天比我出的汗还多，他那大汗淋漓的样子不时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想到他在车里面无表情的样子，我觉得他是在忍耐着什么，只是说不出来。我可真笨，我不住地埋怨自己，他可能不会再找我了，想到这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你怎么连大门都不锁？”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公站在了门口。
      我转过身去说：“关上门！”
      “你的脚怎么了？为什么套上塑料口袋？”他仍然站在门口问道。
      “我叫你关上门”。我重复道。
      他关上了门随口嘟囔道：“你怕什么？”

      我冲了澡走到衣柜前找衣服，老公忽然抱住我说：“今天早上我看见你那样我心里就一动，我好长时间没有这样心动了，我老婆还是那么好看……”

      他紧搂着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的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闻到了浓浓的酒味。我看见他满脸通红，眼睛都是红红的，我知道他一定在哪喝了酒。他有心脏病，每次喝了酒我都要埋怨他一番，今天我却忘记了这个。

      “你让我穿上衣服”。我动了动身子说。
      “你就是不懂的情调，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推三阻四的。我们还没老！”他松开了手满脸不高兴的说。

      我穿上了衣服说：“我的脚很疼”。
      “你的脚怎么了？”他看着我的脚。

      没来得及考虑，除了把他换成了同学以外，余下的事情就如实地说了出来。这是头一次跟老公说瞎话，我觉得虽然没有经过考虑，可是这瞎话说得很圆满。

      我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塑料袋露出了厚厚的纱布，老公摇了摇头说：“这么热的天去划船，你们同学脑子进水了？”。

      厨房里早上做的饭菜一点没动，看来老公很早就走了。我没有问他什么，只是把饭菜重新热了一下。我从厨房出来叫他吃饭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心事重重加上脚疼，已经没有心思吃饭。把饭菜原封不动的端进厨房，走进卧室上了床。躺在床上我想，我是过了关了，他的裤子上都是血，不知道他回家怎么解释。今天真是太糟糕了。假如他要是真的遇到了麻烦，他会不会恨我？我又想起了他在车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12

      也许是这一天实在是太劳神了，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我又坐在了那只船上，天空乌云密布，风大了起来，还下着雨。船在左右摇晃，脚也随着船的摇晃疼着，黑黑的云几乎压在头顶上，我感到很害怕，远处的天边很亮，看到他趴在湖边的时栏杆边看着我，我用力的把船朝着他划去，可是船就是不走，云越来越低，我感到喘不过气来，风中还飘来了浓浓的酒味。

      当我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发现老公正紧搂着我。
      “你弄疼我的脚了”。我提醒他。我的话没起作用，只好又闭上了眼睛……

      老公翻过身去，我知道他很快就会睡着的，他就是这样。这虽然是很普通的一次，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久久的不能平静。窗外真的下着雨，还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你把窗子关上了吗？”我对着他的后背说。

      他只是“嗯”了一声，我从床上坐起来，闪电透过窗帘照亮了卧室，雨打在窗子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我觉得现在这张床，很像我梦境里的那条船，我甚至能感到它在摇晃。我整理好了衣服走下了床，摸索着走出了卧室，打开了门厅的灯。脚疼得几乎不能沾地，我慢慢的挪到了电脑旁边坐了下来。

      打开QQ，期待的那个头像没有亮。也许他现在睡了，也许他会为裤子的事情很为难，也许他真的后悔了，所以故意地躲着我……我就这样假设着，坐在哪发呆。我打开了我们聊天的“群”，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我想找谁说说话，他也许也在这。即使他真的恨我，用躲避来惩罚我，我反倒觉得心安了一点。随便得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我就坐在那看着他们聊天。

      “群”里的人一个一个地走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往常的时候，我在群里的时间并不多，一旦我或者他来的时候，我们就会回到我们自己的QQ上。现在我感到我很清冷，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到现在我也不能捋出头绪。脑子却在不停的转，好像每一个细节都会引发我想得很多，包括老公刚才的举动。

      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对生活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也没有抱怨。我只是觉得生活真的是清淡如水。有一天无意中看了老公一眼，发现已经有了白发，可见很长时间以来没有注意过他，那么，他又有多长时间不再注意我呢？如果说我不爱他，为什么能够和他厮守了这么多年，如果说爱他，另一个男人怎么会闯到我的心里?

      雨停了，雷声也停了，静静的夜里听到的只是卧室里传出的老公如雷的鼾声。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迎面扑来的时雨后清新的味道。天上的云还很厚，月亮还是把它撕成一块一块的，露出了她的脸。

      “还不睡，脚不疼了？”老公去上厕所的时候嘟囔道。

      该睡了，不管是我对还是我错，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他恨我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没有上来，日子总得一天一天的过去。想到这我走到电脑前打算关上它。这个时候，我看到他的头像在闪动。

                                                                      13

      “你还来呀？”本来准备放弃的我忽然百感交集。
      “别提了，回到家里，女儿发烧，刚从医院回来”。
      “怎么了？”
      “她总是爱这样，莫名其妙的烧起来”。
      “我都要下了”。
      “我估计你今天不会上来，你的脚伤的这么重，还疼吗？千万别洗澡！”
      “洗了，这么热的天不洗还不臭了”。我把用什么方法洗的澡告诉了他。
      “你不能保证塑料袋绝对的密封，一旦感染就麻烦了。看来你还得在这跟我说话，你现在轻松多了”。
      “别提这个了，我都后悔死了”。
      “后悔不该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别后悔了，总算见到你了。真没想到你能这么紧张。你老公回家看到你成了伤兵他怎么说呢？”
      “没说什么，他喝醉了！”我最不愿意他现在这个时候提到老公。想象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很委屈。
      “你怎么样？那裤子你怎么解释？”我转移话题的问。
      “我不用解释，就是那裤子看来是没希望了，只有扔掉了”。
      “真的对不起，都怨我”。
      “这有什么？”
      “赔你一条新的？”
      “那我赔你一只脚？”
      “我真的不明白，咱们彼此这么熟悉，见了面怎么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紧张不紧张？”
      “我脸皮厚，不紧张”。
      “看来你是见过世面的人”。
      “什么意思？”
      “没什么，等我的脚好了，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好，吃饭喝酒我拿手”。
      “酒囊饭袋？”
      “看来你是好多了，哈哈！我得下了，我女儿在叫我”。
      “你太太呢？”
      “不在家”。
      “这么晚了她不回家？”
      “拜拜！”

      他走了，无意中问到他的太太，是因为他的女儿引起的话题，他的回答和回避却叫我顿生疑团。我说过，我们过去的话题很少牵涉到家庭，最多的说的只是我们自己。今天这样的情况是不多的几次，他的话叫我想起来，过去也是这样，很少听到他提到过他的太太，莫非他是离婚的？我感到事情不简单，单纯的相互好感已经使我们走到了现实，仅仅是今天就叫我丢盔卸甲，如果他真的是个问题家庭，我怎么办？

                                                                   14

      人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企盼和梦想永远是让我们忘记苦恼的良药。自从见到他，我觉得他对我竟然是那么重要，我无时不刻的在想着他，每天晚上我都要在那等着他，和以前不同的是，我们说话的时候更少考虑语言，礼貌，以及对方的感受，尤其不再有意的装饰自己，因为我们相互在对方的心理都真实起来。这样的谈话和交流真的很开心，很惬意。心情好的时候，我会轻轻的哼起小曲，时常让老公感到一头雾水。

      唯一叫我感到难熬的是，白天他要去上班，脚伤又哪都去不了，这个时候就很难过。

      “你这些日子好像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一天吃完了晚饭老公问我。
      “没什么呀，总得自己创造好心情”。
      “我也告诉你一个高兴的事，咱们这要拆迁了”。提到拆迁，我想到了那天在颐和园让我揉成了一团的报纸，我怎么就忘了跟他讲了呢？
      “别看咱们这个楼老，这可是市中心，拆迁费也要一万多一平米。我们在郊区买上一所大房子，周围是绿草和花木，将来我们就在那里养老了”。老公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露着兴奋。
      “我要一个书房，一个都是中式家具的书房，我不喜欢把家里装修成饭店”。他接着说。
      “看你，好象现在就有了新房似的”。我给他端了一杯茶水说。
      “很快呀，这两天你不出门，街道已经贴出了拆迁的通知了，等你脚好了去看看”。

      拆迁和有新房当然是好事，可是我现在的心情不在这上面，我只想快点坐到电脑旁边见到他。

      “告诉你，我就要有新房了，你高兴吗？”晚上我在QQ上和他说。
      “恭喜，现在的人好像就想两样事情，房子和车”。
      “你呢，你想什么呢？”
      “我从不想和我不相干的事情”。
      “我呢？我和你不相干吗？”这几天我老是这样逗他，我想听他说出让我心动的话。有的时候我觉得我真有点无聊，可我还是希望听到这样的话。他总是对这样的东西没有反应，这让我有的时候感到恼火，我会借题发挥的找他的茬。可笑，我在打情骂俏吗？这就是我们交往的目的？我就是为了这个神不守舍？有的时候，我说了这样的话会问自己，每一次自问，都会感到脸上微微的发热。

      “问你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肯说吗？”
      “说吧，凡是我知道的”。
      “你老婆晚上为什么不回家？”从上次他回避我关于他老婆的话，我始终就要搞清楚，现在我觉得我们没有距离了，我想问我想知道的一切。其中也有一些担心，如果他真的如我所料离婚了，我就要认真的想想，必定，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非得说吗？”
      “非要说！”
      “我觉得我们以前挺好，相互不问对方的细节，只关心我们俩，现在你怎么忽然想问这个呢？”看来，我的估计是对的，他在有意的绕圈子。
      “我就想知道这个，你说不说吧？”
      “好吧，我告诉你，我老婆走了”。
      “上了哪？你离婚了？”我想进一步证实这一点。
      “哪也没去，她死了”。

      我惊呆了，他老婆死了？好半天我才打出这几个字：“哦，真对不起”。
      “我以前没告诉你有两个原因，开始就告诉你，怕你觉得我心怀不轨，后来再告诉你，你会不会认为到现在才说是不是的”。
      “可是现在我听了心里还是很乱”。真想不到，比我估计得还要糟糕，我的确心里很乱。
      “我知道你会这样，我是怕你这样想，我本人并没有这样想，算了，你不该问我这个，休息吧”。
      “你别走”。我有点后悔问他，我想安慰安慰他，可是他的头像已经暗了下来。

大尾巴鹰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7-10-9 11:20
感觉还是有点硬，呵呵，问好！

谢谢！还望多多指教。

大尾巴鹰

隐香 发表于 2017-10-9 13:27
跟读~

哎，好像楼主就是个女人一样，写的贴切。

大尾巴鹰

杨柳堆烟 发表于 2017-10-9 22:29
跟亲历一样，好玩。
不知道后面会怎样，总感觉这个男人和她老公有一点点联系。
继续追着。

大尾巴鹰

                                                                            15

      理智和感情永远都不能走在一起，按照数学的平行线定理，是两条永远不能相交的直线，迫使我们总要在它们之间做出选择。从这次谈话以后，他就没有再在QQ里出现。虽然我还是照旧在电脑前等他，对煎熬的恐惧多于期盼。假设总是假设，即使这些假设都是真的又能怎么样？这两天老公的话题总是在拆迁上，如果我表示出漠不关心，不但违反常理，就是自己的心里也过不去，何况这些事情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未尝不是好事。伤口拆了线以后，到街道去开了会，听了关于拆迁的政策，和老公一起去跑楼盘，看看有哪些房子适合我们，还要到建材市场，家具城等等，和老公一起谋划我们将来的新居。转眼之间，离假期结束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忙碌叫我暂时忘记了他，每次坐在电脑前，我都会想起他，可是我已经能够忍耐这些，我甚至想到，就这样吧，好在我们没有走远，在彼此的心里留下一份思念，总比空空如也的混日子要好得多。假如我能够更理性一点，也许这真的就是网络的境界。人战胜自己是很难的，尽管我的战胜自己多少有点被动的因素，总是叫我回到了平静的过去。

      老公对新房子的到来很兴奋，每次回家他都要仔细的和我讨论。

      “老婆，真的很不容易，我们可以有一个我们满意地小窝，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没能给你什么，现在，天赐良机的让我们有了这个机会，一定把它弄得好好的。你上网给我查查，还有没有更好的选择。一辈子可能就是这一回了，咱们不能草率”。

      老公的话是真心的，能够让他这么兴奋时候已经不多见。我看得出他对我们的将来充满了希望，我忽然有一种难言的内疚，我虽然没有做什么，可是我的心里却有了另外的一个人。就像一首歌里唱到的那样：“虽然你不是我的唯一，可是真情却难以抗拒”。我做错了什么虽然还说不清楚，老公做错了什么呢？感情上唯一的这一点我不否认，唯一情感的对象为什么会出现另一个人？我做错了什么？什么也没有，我只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朋友，我在安慰着自己。

      晚上我坐在电脑前，破天荒地只打开了浏览器的网页去搜寻楼盘的信息，老公也搬过一把椅子坐在我的旁边一起看着。楼盘的广告信息像鹅毛大雪一样扑面而来，老公看得很认真，不停的和我商量着，我和他挨的很近，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我们有多少时间没有这样彼此亲密的在一起，连我也记不清楚了。这样的情景很温馨，我的心里油然的升出了一份感动，我知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爱他的。

      “不行了，太多了，眼睛受不了啦，难为你怎么能天天的看着它”。老公站起身来说。
      “好吧，慢慢看，你先去洗澡，我随后就去，洗完了就睡觉”。我说的这些话只有我自己明白，这是在嘱咐自己而不是老公，我好像下了远离QQ的决心。

      躺在床上，老公很快的就入睡了，我却总是睡不着。我爱我的老公，我也想他，我这样想对他还是老公都是公平的吗？

                                                                             16

      尽管是下了决心，仍然不能叫我不去想他，几次坐在电脑前控制自己，不去打开QQ。看楼盘，却不能给老公提供任何信息，我只是用眼睛去看着屏幕，脑子里浮现却是QQ上那一行一行的字。隐身上去，看看他的头像是不是在跳动，然而什么也没有。每到这个时候，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我做过太多的假设，这些假设就一古脑的涌进我的脑海，接着就是一阵心痛，这简直就是受罪。

      走在街上，眼睛也去巡视，想到茫茫人海里他在哪？一个朋友过生日，本来是没有心思的，可是想到也许能散散心，我如约的去了。席间总是不能进入状态，以致被人问了好几次：是不是哪不舒服？看到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人，喝得满脸通红，忽然想到老公，那天他不是就在喝得满脸通红的时候有了兴致的吗？不是老听人家说“一醉解千愁”，喝上几口，醉了回家睡觉，我应经有好多个夜晚没睡好了。想到这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那酒就像一股热流进了嗓子，我从不喝酒，头一次领略到酒的味道。

      对面的男人看到我在喝酒，赶紧举过杯来说：“想不到，今天碰见了一位巾帼英雄，不请自饮。真是幸会幸会，来，咱们干一杯！”

      从这开始，桌子上的人认识不认识的，都和我干杯，我则是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得喝了起来。做寿星的朋友走到了桌子前敬酒，眼神里的惊讶中能看出当时我的脸色和神态。

      “真是真人不露相，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没看见你喝过酒”。朋友大惑不解的说。

      我觉得我的身子已经悬了起来，虽然我没喝过酒，但知道喝酒的后果，心里还明白不能再喝下去，否则我就会回不去家。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其实看得出来，也没必要打招呼，人们已经各自找自己的熟人，我决定现在就逃走，赶紧回家去睡觉。

      天已经黑了，满街灯火通明，所有的灯都在我的眼睛里成了一圈一圈的光环，好在饭店离我的家并不远，我决定走着回家，浑身燥热口干舌燥的我在夜风里吹着很舒服。只走了几步，就觉得心里一热，头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我知道我要吐，于是扶着树拼命得吐了起来。所有从我跟前路过的人都看着我，虽然觉得丢人，可是也顾不上许多。

      假如是个男人在路边吐，人们会躲得远远的，女人则会引来很多人的围观。这真让我难为情，我想走，腿却不听使唤，呕吐怎么也止不住，我只有扶着树低着头，没完没了的吐着。

                                                                            17

      正在吐着，一双宽大的手从我的后面扶住我的肩膀，并不住轻轻捶着我的后背：“大家散散吧，这有什么好看的，谁没喝多过？”

      我听出是他的声音，我好像是在做梦，我没有动，继续吐着，人也散了。
      他蹲在我的跟前问：“怎么样，在哪喝这么多？”
      “你怎么来了？”我有气无力地问。
      “我们找个地方说吧，这离你们家这么近，万一有人看见不好”。他一边说一边四处看着。“你怎么象个特务？你知道谁认识我？”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我决定好好出出我这些日子的怨气。
      “快起来，能站起来吗？”他扶着我站了起来。

      呕吐弄得我几乎虚脱，头发都给汗水湿透了，我用手理了一下挡在眼前的头发说：“你不是不想见我？你躲着我，你干吗还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扶着我一边走一边说：“有些话我一时说不清楚，总之是那天我不该告诉你那么多，我怕你对我有看法，所以想让你冷静两天。你忘了，那天你的脚伤了不是我给你送回家的吗？”

      老天爷真是故意的安排了我们，第一见面，脚伤就是这样叫他扶着走回了家，这是第二次，我又是这样一个状态，我不明白，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我？

      “你怎么知道我去喝酒？”我的声音含混不清，怪怪的。
      “你能不能小点声音说话，路上这么多人。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老看不见你我也没底，我来过你们这几次，想看到你解释解释。”

      原来，这家伙也和我一样，他也很想见到我。

      “解释什么，你想说什么，你怎么不上QQ来找我？我天天在那等着你……”。我说不下去了，多少日子的思念和委屈，就像刚才喝过的酒一样涌到了喉咙。我爬在他的肩膀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姑奶奶，你想叫全世界的人都听见？”他一边用手擦着我脸上的眼泪一边说。
      “你叫我什么？我有那么老？”我有点明知故问，打定主意要好好难为难为他。

      他愣着看着我一会说：“我是在求你小声点！”
      看着他又是满头大汗的样子，真的是很可爱，我又忍住笑了起来。

      “一会哭一会笑，这酒叫你喝的”。他埋怨我说。
      “你为什么不上QQ？”我仍然不依不饶。
      “孩子每天要写作业，复习功课，她明年就要高考了，最近她病了很长时间没去上学，我帮不了她，只有陪陪她了”。
      “你不是躲着我？”
      “怎么会，我还以为你躲着我呢，你看咱们怎么象个孩子？”

      他在路边的小卖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说：“用这个漱漱口，你满嘴的酒味”。

      我们走进了路边的一个街心花园，这离我的家远了点。找到一个长椅坐下。此时我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把头枕在他的肩上。
      “嘿！嘿！这样是年轻人的专利”。他不无讽刺的说。
      “我觉得这样好受点。”我闭着眼睛说。

      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我想帮帮他：“哎，我帮你的女儿复习数学怎么样？”
      “那当然好啦，我怎么忘了你是教学的老师了？可是……我怎么对她说呢？”他犹豫了起来。
      “你说我是你请的家教”。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这主意我在说这句话以前从没想到过。我开始明白什么叫急中生智了。
      “可我没有那么多钱请家教”。他又恢复了调侃的老样子。
      “谁要你给钱了，你只要不气我就知足了”。我用手狠狠的捶着他的背说。我的声音还是太大，路过的人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我说过姑奶奶，小点声”。他又开始紧张起来……。

                                                                    18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原来他的妻子因为宫颈癌去世五年了，他自己带着孩子走到了今天。

      “她走了，我觉得天都塌了。我学会了洗衣服做饭，甚至我还学会了给我的女儿梳头发。我老婆走的时候，孩子刚上初中，这对她的打击很大。夜里常常哭着从梦里醒来。我女儿本是个欢蹦乱跳的孩子，从那以后，她不爱说话了，学习也跟着下来”。他说到这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我听着他的话，想不到在QQ里那个谈笑风生的人，竟然在心里埋藏着这么大的痛苦。

      “你以前从没说过这些”。
      “是呀，大家来网上是为了娱乐和放松来了，谁耐烦一个愁眉苦脸的人？”
      “说说你心里的苦楚，也许就能得到大家的安慰”。
      “我最怕是人家看我在找同情，这么多年了，我不是也过来了？虽然我们爷俩的日子过得轻淡一点，我没找任何人借过一分钱，包括我的兄弟姐妹”。
      “你今后怎么打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问他。
      “趁着身体还好，想办法多挣点钱，让女儿能上大学，这样的打算就够我忙得了”。
      他看了看手表说：“很晚了，你也应该回家了，酒醒过来了？”

      我们站起身来走出了街心公园，路上已经很少行人，洒过水的路面反射着路灯的光，空气也清新起来。

      分手的时候他说：“以后别喝那么多的酒，你不知道，刚才围着你的人有好几十。我就是这么找到你的”。
      “都怨你！”我埋怨着他说。
      “好，算我错了，回去吧”。说完他转过身朝路对面走去。

      当我走进家门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里不安起来，我还没有这么晚回过家，老公睡了没有？

大尾巴鹰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7-10-10 11:35
看到13过了点，还好，写得比我预想的要细腻，人物转换的很成功，就这样写下去吧祝贺！

谢谢！

大尾巴鹰

                                                                            19

      打开了门锁，我没有打开门厅的灯，老公大概是睡着了。人是不能对自己的行为怀疑的，那样就会比别人怀疑自己还要坏，此时我正是这个心态。我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的打量自己，发现眼睛周围都是红的，赶紧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洗脸，发现并没有多少好转，心里想，这个时候最好就是赶紧睡觉，明天就会好的。

      当我扭身要走出门去的时候，发现门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老公坐在沙发上。

      “你不是睡了吗？”我假装轻松地说。
      “我老婆没回来，我能睡吗？”老公头也不回地说。
      “这个生日聚会，闹得人仰马翻，我也跟着喝了点酒，大家又闹了半天，今天晚了点”。为了我的眼睛，我先说喝酒的事情，显然，准备是必要的。

      老公回过头来拍着沙发说：“你坐过来说”。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直挺挺得站在门庭中央，太不自然了。
      我走到沙发坐到老公的跟前，他看着我说：“你不喝酒的，记得我在有应酬带你去的时候，怎么劝你也不喝，今天是怎么了？”
      “大家起哄，我的这个同事特能闹，我也没办法”。说谎的时候，才知道心总是跳的。

      老公点上一只烟上下打量着我说：“老婆，我想跟你说得很多，但我就说一句话，这么多年我没有限制过你，也可能我有的地方做得不好，可我不想你背着我有什么事，这倒不是我随便的怀疑你，我只想我们都平安的度过余下的时间。凭我的经验，人最多的就是不得意，这没办法，所以人们老是有企盼，总是埋怨自己的过去，这很正常。将来是什么？将来就是一根没有肉的骨头，所以，老人总是说，平安就是福。好啦，睡觉吧”。

      望着老公走进卧室的背影，我坐在那不知道该怎么样。

                                                                               20

      老公的话叫我碾转反侧的想了许多，回想上网以来，特别是和他走到现实以来，得到是什么？自认为平稳安分的我，为什么会为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所动？“人最多的就是不得意，这没办法，所以人们老是有企盼，总是埋怨自己的过去，这很正常。将来是什么？将来就是一根没有肉的骨头，……”。老公的话还在我耳边响着，我和老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们相互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后来有了儿子，去了国外念书。老公生性平和，不善言表，我们的生活没有风浪，我甚至想不起来我们有过什么争执和冲突。我曾经和他说过，我们过的日子每天都是一样的，他说，日子每天就是一样的，只是人们情愿和不情愿的加上了不同的内容。这就好像演戏，舞台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剧情和角色。也许正是这样平淡的生活，在我的内心里滋生了对变化的期盼，也许有一个我多年就藏在心里而自己不知道的影子，一旦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他是谁？他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或者干脆就是一个符号。为了使这个符号更加真实，我在有意无意地去贴在我寻找的对象的身上。爱的形式其实并不复杂，复杂的是，由爱衍生的很多内容，我实际上是可望爱，渴望自己成为爱的中心，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实现这些呢，我有婚姻，有家庭，有老公，这对爱的实现就足够了，为什么我没有意识到？难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错?

      人总是在道德和情感之间做出选择的，每当这个时候，人们不是首先选择情感就是在两者之间徘徊。这种徘徊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回到了道德的原则上，只有少数人才会选择自己的本意。为什么属于大多数的我却做出了极少数人的选择，这里到底有什么原因？人后悔自己选择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选择是错误的，另一个就是没法实现自己的选择，我会后悔吗？显然，老公今天的话给了我不小的震动，我觉得我几乎要后退了。我不愿意想到这点，我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我的心理挣扎，那就是对他或者叫我的心里的他的留恋。
我就这么想着，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看到，窗帘上面已经发白，天快亮了。

                                                                            21

      老公在我醒了的时候已经走了，我起了床，洗脸的时候看到我发黑的烟圈，头有些疼，这肯定是昨天喝酒造成的。桌子的茶几上有一张纸条，是老公写的：“我出差了，本来昨天等你回来告诉你，你回来又那么晚，晚上又跟你说了那么多话，我也后悔。算了，我们必定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你总是了解我的。东西我自己准备的，你放心，过几天我就回来，保重！”

      老公出差是经常性的，每次都是我给他准备东西，这次由于昨天的原因，我竟然没有顾得上这些，我觉得有点内疚。

      打扫了房间，洗了个澡，想出去转转，我穿好了衣服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脱掉外衣坐在了电脑前，找网友们聊聊，反正也是没事可做。只说了几句话，他的头像就亮了起来。

      “你没上班？”
      “你过糊涂了，暑假还没结束啊？”
      “噢，我是酒喝得太多了，把脑子里的东西都冲走了”。
      “难怪，连我也冲走了？我可没戴着救生圈！”
      “很难说，我现在头疼”。想起了老公昨天说的话，这样回答了他。
      “你还记得昨天你都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我心里一惊，尽管我喜欢他，但是，我还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失态，是不是我昨天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应该没走得太远。我隐约的想起来，我是爬在他的肩膀上哭了，难道他是在问这个吗？想到这，心里不由自主得有点难为情。

      “你说要给我的女儿复习数学，忘了？”
      原来他问的是这个，我心里踏实了许多：“是呀，什么时候开始呢？”
      “那要看你了，别让你老公反感你老是往外跑”。

      我想告诉他我老公出差了，在我想说的一瞬间，忽然觉得不妥，到了这个时候，怎么退缩起来?不管怎样还是不说的好。
      “你安排吧，晚上行吗？我怕你老公有意见，星期天也行，可是你能出来吗？”

      他怎么一口一个我老公？难道他就是这样对待老婆的吗？
      “我老公不限制我的自由，你这样限制你老婆吗？”我这样问他的时候，心里有点反感。
      “呵呵，我老婆哪也不去，下班就回家，有的时候，我还鼓励她出去转转，多跟朋友来往来往，可是她不听，所以，我没机会限制她。当然，我现在就更限制不了她了”。

      我忽然想起昨天他说过的他老婆已经死了的事情，我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好：“对不起，我没注意，我不应该提到她”。
      “没关系，看来酒是把你的脑子冲得够干净的”。显然，他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今天吧，你孩子在家吗？”我忽然这样答应他，这里有由于刚才的莽撞给他补偿的意思。
      “在家，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你告诉我地址，我找得到的”。

      他告诉了我地址，我们就下了线。我仔细的打扮了一下自己走出了家门

                                                                            22

      按照地址，我停在几座旧楼下，他已经站在楼下等我了。穿过黑黑的楼道，我走进了他家的门。一个不大的独居室，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明几亮。他让了座，从冰箱里拿出一听饮料说：“是喝饮料还是喝茶，沏好了的”。
      “别客气，还是喝点茶吧，我喝不了凉的”。我仔细地打量着屋子，墙上挂着一个合影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的大眼睛看着我。我猜这可能就是他的妻子，我没有好意思问，因为怕引起他的伤心。
      “阿，我老婆和我照的合影，很多年了，这也算是我们的结婚照”。他发现我看这照片说。
      “你妻子很漂亮”。我没有恭维他，的确，他的妻子很漂亮。
      “一般人”。他专心的倒着茶水说。
      “这个沙发的靠垫布勾得很精致”。我指着说。
      “也是她弄的，也好几年了，没舍得扔。还能用呢”。他说着还用手摸了摸。

      我连着问了两样东西都是有关他妻子的，我觉得有点不妥，转移话题“你女儿住在里屋？”
      “是呀，这是过去的老楼房，门庭小，我就睡在这沙发上，白天把它合上坐人，晚上拉开睡觉，将就着把”。

      我忽然发现他的女儿没在家：“你女儿呢？”
      “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你是临时答应我的，她还不知道”。他看了看表说。
      “有些孩子是不愿意叫老师补课的，因为那样有点伤自尊心，你女儿怎么想？”我听见他并没有告诉孩子就问他。
      “没关系，她很想考上大学，我觉得她不会反对的，补习功课不是好事情吗？”看来他并不了解孩子的想法，我有点担心。
      “你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很自尊的”。我以老师的口气告诉他。

      门开了，一个高个子姑娘走了进来，真是个漂亮姑娘，让我想起了刚才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她们真的很象。
      “来，宝贝，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给你找的数学补习老师，这是我女儿”。他介绍说。

      姑娘看起来并没有准备，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说：“你好老师！”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开始吧”他看着我说。
      “不着急，先跟她谈谈，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姑娘的举动让我引起了刚才的担心。

      不一会，姑娘走出来，爸爸急忙说：“坐到这来，跟老师说说你的学习情况，需要她帮你补习什么地方，我告诉你，这可是个好老师，她手下的学生考上大学的很多”。
      在我手里考上大学的学生的确不少，可我并没有告诉他，他在替我吹牛。
      姑娘坐了过来，脸上还有汗水，因为外边的天气很热。

      “你先去洗洗脸，你看你的汗”。我跟她说，现在我进入了老师的角色，这样，我就没有陌生感，我觉得这样说应该拉近我们的距离。

      姑娘去洗脸，他去开空调，我则想着应该先跟她说什么，要知道，在我心里，不单是个补课的老师，我得先镇静下来。人有的时候好像也在演戏，想到这，心里有点忐忑起来。

大尾巴鹰

土匪 发表于 2017-10-12 14:34
太扑朔迷离了，觉得情理之中，偏又意料之外。人物的心里描述如此细致入微，就像身临其境。先生好厉害。其实 ...

谢谢！过奖了。

大尾巴鹰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7-10-12 15:07
对，这就是入戏的节奏，土匪辛苦！

大尾巴鹰

                                                                  23

      姑娘又坐回了我的跟前，说实在的，离着她这么近，我才感觉到什么是青春。这是一个已经成熟了的姑娘，淡蓝色的短袖无领体恤衫把身体的线条暴露无遗，白透细腻的皮肤有着生命的张力。一头黑发随意的甩在脑后，黑黑的大眼睛，眼白也就是医学上称的巩膜微显淡蓝色，细而黑的眉毛好像画过的一样整齐，高高的鼻梁，圆润的嘴唇。我心里不由得赞叹，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只是，我发现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由于注意到了她的耳钉，发现她的耳轮边缘干涩，我想，这个孩子身体好像不太好。

      大概发现我长时间的看着她，她说：“老师，您喝水吧”。
      “你喜欢数学吗？”我问道。
      她抬头看了她爸爸一眼说：“不太喜欢，尤其不喜欢那些公式，背不下来”。
      “数学和英语不一样，不能光凭藉记忆的。如果你熟悉公式的来历和推导过程，在习题中多练习，记忆它们是很容易的。比如你们现在学的任意角的三角函数，虽然有三十多个公式，可是它们的基础是圆和特殊角的三角公式演化的，这个你在中学里就已经学过了。数学是个连续性很强的知识，基础很重要的，看来你的基础不是很好”。

      说到这，姑娘又看了父亲一眼点了点头说：“由于没兴趣，所以，只是应付”。
      “有过不及格的时候吗？”
      她还是看着父亲说：“有……但是不多”。

      看来我要了解她的情况，父亲是障碍了，我扭过头对站在那得他说：“你出去一下，到外边走走，你给我们压力了”。
      “好，我去给你们买点什么，中午我给你们做饭吃”。他急忙转开身说。

      看着他走出了门，我回过头发现姑娘也是两眼盯着他的背影：“你爸爸很厉害吗？”
她摇了摇头说：“不，他很疼我”。
      “那你为什么说话的时候老看着他？”
      “我怕他听到我的学习不好伤心”。说到这，她的大眼睛有点伤感的神情。
      “其实没关系的，学习不好只是暂时的，只要你有信心，你愿意他给你请个家教老师来帮你补习吗？”这样问一方面是想知道她是否如我所说的属于那种自尊心很强的学生，也想知道她对我的印象。其实，我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乎她对我的印象，我还是想给她留个好心印象，隐约也有为了我和他的父亲的因素。
      “是不是很贵？你要多少钱一个小时，听我们同学说，一个小时要一百元呢”。看来这孩子如果不同意，里面还有考虑爸爸的经济问题的因素。
      “我还没跟你爸爸说到钱的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本想说不要钱，可是，我不能这样说，因为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做家教来赚外快的老师。我有点为当初的设计后悔了。
      “怎么不是问题，最少也要五十的，我知道价钱！”她恐怕我不理解她的意思解释道。
      “真的没关系，我和你爸爸认识”。说完了我有些后悔，看来，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总是要在不留神的时候露了马脚。
      “你们怎么认识的？”果然，我的话引来了我最怕的问题。
      “你爸爸和我老公是朋友”。女人把老公挂在嘴上不是没有道理的，危难之际，首先考虑到的还是他，这好像是唯一妥帖的解释。

                                                            24

      “从心里讲，我不愿意叫我爸爸给我请家教老师，我们家没钱”。她慢吞吞的说。“老师你不知道，我妈妈前几年没了，从那我爸爸带着我过到现在，他从没添过一件新衣服。妈妈刚走的时候，爸爸整夜地坐在沙发上抽烟，我什么时候醒来，他什么时候在那……，我也恨自己不争气，学习老是上不去，我妈妈和我爸爸就希望我考上大学……”。她说到这，眼圈红了。

      面对孩子我能说什么呢？从姑娘的叙述中，我知道，这些年他很难，可是，在我的印象里，他总是快乐的，不时的调侃着，谁知道他的心底却埋藏着痛苦。
      大概是看到我的沉默，她说：“对不起老师，我不应该说这么多”。
      “没关系孩子，别着急，你一定能考上大学，我可以帮你”。我安慰她说。

      我们复习的时候，他走进了门，手里拿很多塑料口袋进了厨房。姑娘很认真地听着我的讲解，不知不觉的到了中午时分。
      “好啦，该吃饭了，把东西收拾起来！”他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我们说到。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周围，吃面条，伴面的菜码花花绿绿的摆了一桌子。红色的水萝卜丝、绿色的黄瓜丝、嫩白的豆芽菜、煮好的黄豆、青豆、白色的蒜汁、棕色的芝麻酱、红红的辣椒油、深黑色的花椒油、切成薄片的酱肉、一盘糖拌西红柿。
      “你很能干”。看着这一桌子的东西，我夸奖道。
      “简单的吃点吧，天气太热，弄炒菜也吃不下去，吃点面条痛快，我女儿爱吃面条”。
      “我也爱吃，在家里也是总爱弄这个”。
      “爸爸，你应该拿几个小盘子，把这些菜码每样都放在小碟里，一碟一碟的往盛面的碗里放，放的时候发出当！当！的响声，就象在老北京炸酱面馆一样。”女儿一边说着一边跑到厨房里去拿小碟。
      “太麻烦了！”他冲着厨房中的女儿喊到。
      “不麻烦，好玩！”厨房里传出女儿兴奋的声音。

      小碟拿来了，孩子仔细地把菜码一碟一碟的分好说：“老师，你先来”。
      说完了话，她把碟子里的菜码一碟一碟得扣在我的碗里，每扣一碟故意把碟子碰一下碗边，发出当当的响声。我看到，他正用流露出慈爱的眼神看着兴奋的女儿。

                                                                25

      以后的几天，我每天都要去他的家里，通过跟他女儿的接触，我发现他的女儿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她显然不属于那种很聪明的孩子，但情感却很丰富。这是大多数女人的特点。我时常想，她将来可能不会成为一个有成就的女人，但是，她会成为一个好妻子。我感兴趣的是，她是不是很像她的妈妈？我渐渐的喜欢上她了，而她也很喜欢我。每当我要走的时候，她总是拿着我的书包送到门外：“明天早点来呀，老师！”

      他虽然也跟着送出来，但是不会很远，因为我们要顾及一下他女儿的想法。我的角色是个老师。在丈夫出差的这些日子里，我们天天在一起，可是我们自己要说的话，还是要留在QQ上。

      老公回来了，学校也开了学。我的家教也结束了。房子的事情越来越紧迫，因为马上就要搬迁了。老公的意思是不愿意草草的买个房子，可是拆迁费加上我们的积蓄，要买到老公满意的房子不很容易，北京的楼盘飞涨，又不允许我们慢慢的挑选，除了上班，每个星期的双休日，我们都在跑楼盘。当我们选定了房子，交了订金，拿回了拆迁费用，已经到了拆迁的最后期限。买了新房子，我们却不得不住进老公在单位里找的一间临时的宿舍房子，等着拿到新房子的钥匙。临时的房子很小，是个筒子楼。除了扔掉的旧家具和不必要的东西以外，留下的东西还是堆了满满的一屋子，空地上只能放下一张床，所有的电器都放在箱子里摞了起来，电脑当然也拿不出来，这样就没法上网，好在给他留下了我的手机号码，我们只能间断地用信息联系。大概他不太擅长打信息，也可能是因为忙，我很少能够接到他的信息。倒是他的女儿经常给我发来信息，可是在我和他女儿的信息里却只能谈到她的学习，我只能在他女儿不经意之间提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一点情况。

                                                         26

      新房子下来了，我们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拿到钥匙的那天晚上，老公兴奋得睡不着觉。
      他搂着我的肩膀说：“老婆，这回可好了，咱们总算有了自己的房子了，咱们要好好的装修一下，还要给儿子打电话，问问他想把他的房子装修成什么样。我也有了我自己的书房，卧室、门厅、厨房、厕所怎么搞就都听你的”。

      我也被他的兴奋感染着，是呀，我又何尝不盼望着我们有一个新房子呢？老公大概是因为兴奋，也可能是又喝了酒的原因，他那天晚上很兴奋，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像往常一样，老公很快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听着他的鼾声，透过窗子吹进来的风已经有些凉意，我站起身来去关窗户，抬头看见一轮明月挂在漆黑的夜空，清亮清亮的，现在已经是初秋了。我想到了他，现在他是不是也睡了？好长时间没有他确切的消息，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看到今天的月亮，如果他看到了，他会不会也想起了我？我好像看到他孤独的坐在沙发前，看着窗外的月亮，想到他的孤独，我有些伤感。明天，明天无论如何我要见到他。

大尾巴鹰

                                                                          27

       体会了久违的情感以后，我反而更加想他。应该说，我们之间到了今天，从彼此文字上的交流，直到走到了现实里，我对他的爱恋还只停留在和他在一起的满足，这倒不是我们像年轻人那样由于初次接触异性所表现的那种腼腆、局促。相反，也许正是我们太成熟了，接触中有太多熟悉的东西，当然，我指的是那种异性之间的熟悉，反而因为这种熟悉而减少了激情的迸发，加上顾虑和猜测，这个过程是缓慢的，脆弱的，常常为了某个很小的原因停了下来。这可能就是我为什么总要想到他的原因。他女儿的加入，虽然使我们之间相互的交流分散开了，由于她是置身于我们之间，所以，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情感交流更充实了。他是个父亲，而我是个母亲。或者说我对他女儿所做的一切也是对他情感的一部分，这和爱自己的孩子不一样，除了一部分女人共有的母性以外，更多的是他的引导，因为这是他的女儿。这种引导用不着特意，而是很自然的事情。这种引导也作为一种契机，在我和他女儿的接触中逐渐的喜欢上了她。

       第二天我在上班的途中拨通了他的手机：
     “你在哪？这些日子我怎么没有你的消息？”
     “唔，我一会给你电话”。他的话听起来支支吾吾的有些异样，我想，他一定说话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呢？他的周围除了女儿还能有谁？我忘记了，他必定是单身，也许他有自己的交往，我从来也没打听过这点，一个单身的男人在丧妻以后好几年里，如果有一个女朋友或者异性交往，这应该是很正常的，我怎么没想到？假如这是真的，我有什么权力限制他吗？我跟他是什么关系，我能给他什么，真的是那样的话，最先应该退出的是我。想到这，我的心里沉重了许多，我关上了手机朝学校走去。

                                                                      28

       整个上午我都心神不定，我真的讨厌我自己了，我没有经历过什么，可是我不相信我就什么也经历不了，我难道就没有一点承受能力吗？想想我们的开始，想想我为什么要见他，想想我是怎么对自己说的？一个人有的时候不仅蒙骗别人，更多的时候是在骗自己。原来我一开始想见到他的理由就没有那么简单，那是一种借口，一种可笑的理由，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自己的行为有个心安理得的解释。
如果真的如我所料到的那样，我应该这样不安吗？我在心里大声地告诉自己，要有心理准备，因为从走到一起的那一天就应该想到，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现在也仅仅就是猜测，既然我什么都准备好了，我就应该面对，也许这不是坏事情。我重新打开了手机，一连串的嘟嘟声，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我老公的。我拿起办办公室电话：
       “喂！”
       “你关什么手机？打了一上午！”老公有点气急败坏。
       “在上课！”理由很充分，想也不用想。
       “我找了装修队，是一家正规的家装公司，我请他们给我们设计一下，你要有时间中午找我一起去那看看，看看他们的设计怎么样？”。老公这些天完全投入了房子的事情。

       我看了看手表说：“好吧，一会见”。

       我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学校，电话又响了起来，是他：“你在哪？”
      “我在学校”。我想，真的是不凑巧。
      “能出来一会吗？”他犹豫着说。
      “到哪？”我没法控制自己说不能，尽管我已经答应了老公。
      “我已经在你们学校门口”。
      “啊，好，我马上出来”。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到底怎么了？

       其实，我已经走到了学校的门口，我四处看着，寻找着他的身影，天有点阴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雨，他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树下，望着学校的门口，样子很疲惫。

       我过了马路走到他的跟前问：“你还没吃饭？走，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什么，边吃边说”。
      “找个地方说说也行，我反正是什么也吃不下”。他扔掉烟头手跟我走着说。

                                                               29

       走进一家面馆，我们找了地方坐下，我拿起菜谱说：“要点儿什么？”
      “我哪有心思吃饭?”他用手拿开菜谱说。
      “倒底怎么了，今天听见你说话就不正常，出了什么事？”
      “我女儿住院了，查出了淋巴癌。”他点上一颗烟，眼睛看着窗外。

       我惊呆了，我想起了他女儿初次见到我的时候那苍白的脸，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我觉得这样能安慰他。
      “我知道告诉你也只是让你跟着着急，我们没办法救她。可我跟谁说？”他的眼睛仍然看着窗外说到。
      “她现在怎么样？她知道吗？”我觉得心里很难受。
      “总是不断地发着高烧，她不知道，今天早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刚退烧，我一夜也没睡，刚闭上眼睛，你知道，我离他那么近，我什么也不能说”。
      “我们去看看她？”想到自己的猜测，我很内疚。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能有时间？”
      “没问题，我给学校说一声，下午没有我的课”。我说完站了起来，我们一起走出了面馆。

       我给学校打了个电话，没有给老公打电话，因为在这个时候，我不愿意让他知道我还答应了装修的事。

       很快来到了病房，在靠着窗子的地方，我看到了他的女儿。她躺在那闭着眼睛，黑黑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脸色更加苍白。我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床前，默默的看着她，我想她也许睡着了。他也走到她的床前，我冲他摆摆手，意思是此时不要他惊动她。

       就在这个时候，女儿睁开了眼睛看到我微微的笑了一下说：“你好老师，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我点点头：“我也是，很想你呢”。
      “老师，我最近的数学很不错。”。她的声音有些软弱。
      “好，我知道你没问题，你只是厌烦数学，你要是集中精力，你会好的，先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把你拉下的给你补上”。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我连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老公打来的。
      “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就来”。说完我走出了门。
      “你是怎么回事！还没到？”老公在生气。
      “本来说没课的，临时有个老师有点事，我替他一下”。
      “你干吗不早说，我自己去了。真是的！”
      “临时的，我开始不知道，你自己去吧，你看着好就行，你说了算”没等我说完话，老公挂断了手机。

                                                                  30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了，一路上就是想着他女儿的病。问了医生说已经很严重，好在是年轻，体力撑得住，手术费用要二十几万。二十几万对一个工薪家庭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他肯定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可是我现在也帮不了他，因为刚刚买了房子。即使是有钱，我能说服老公吗？走到我和老公的临时住所的门口忽然想到，我现在这么晚回来，老公肯定是要发脾气的，我只说了我给一个临时有事情的老师代课，不知不觉时间竟然这么晚了。

       进了门，屋里空无一人，桌子上放着吃剩下的饭菜，它们都放在白色的泡沫塑料的盒子了，显然这是他在街对面的饭馆里订来的。我没有胃口，看着桌子上的狼藉的饭菜，这不像老公的一贯作风，即使他不等我吃饭，他也会给我把饭菜留在一旁，怎么能这样呢？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他肯定是生气了。想到我最近所遇到的经历，想到他碰见的麻烦，再这样下去，老公就会有想法，我是不是陷得太深了？我们就要有新房子，如果我现在和过去一样，那么，应该说我们的日子正在变得越来越好，我陷入这么一段感情中是否值得呢?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他那满面的愁容，孩子苍白的脸。我不忍心看着他陷入困境，感情总是要受到现实的磨难和考验的，我应该顺其自然的应付我所面临的境遇，现在无论是回头还是继续，好像都不是在这几分钟就能想出来的，走着瞧吧。

       老公手里提着暖壶走了进来，由于是临时借住单位的宿舍，我们总是到开水房去打水。我拿着脸盆倒了水开始洗脸，老公沏着茶，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空气有点凝结，心里也有点紧张，总得找到话题来打破沉默。

      “你去了装修公司怎么样了？”我一边擦着脸一边问。

       老公顺手抄了一本书拿到手里歪着身子靠在床上看着，从眼神里我看出，他根本就没再看，他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是接着说下去，还是不再说什么，因为怎样选择好像都不合适。我们很少吵嘴，他也很少生气，这么多年来，每当我们有分歧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沉默，我总是能够在适当的机会化解他。我想，这次也会一样的，我要再等一下，说不定就会有机会，他只是因为今天我没有跟他去装修公司去看我们的装修方案，也许，我把这个事情看得太重了。说来也奇怪，最近的总是把老公任何的一种反映，跟我现在的处境联系起来，自己想的总是那么多，看来，要不及时调整说不定真就能露了馅。

大尾巴鹰

花开富贵 发表于 2017-10-14 12:49
追看完，留个脚印

大尾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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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老公沏好的茶放在他的跟前，老公把书挪动了一下看了看我说：“你今天就这么忙？”
      “是，今天恰好有个老师有事情，我临时替了她几节课”。
      “我怎么觉得我们就要有新房子你并不高兴，也好像没兴趣？”
      “怎么会，咱们有了新房子，我当然高兴”。
      “从跑楼盘，搬家，到买房子，总是我拉着你，你没有一次主动过，这不象是你呀？”

       老公必定对他最近感觉不对的地方提出疑问，我觉得今天他发作的内容我是料到了的，可是我没有准备，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换句话说，我真的不愿意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做好准备，我们从来也是彼此敞开心扉，说话从不留意，我还不习惯。
       可是，我必须回答他，这好象没法避免，我该怎么和他说呢?承认我最近就是心不在焉，我对什么也没兴趣，这显然不行，因为我的理由说不出来。我从来也没有说过瞎话，说谎对我来说也很困难。我已经说过几次慌了，每次都很别扭，可我必须说点什么。

      “我有个学生病了，得了淋巴癌住在医院里，我上完了课就去看她了，她家里生活状况不是很好，这个病要花很多钱，家长很发愁，她明年也要考大学了”。我坐在桌子跟前看着一张报纸说。

       刚才脑子还很乱，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话，而且一半是实情。我恍惚觉得，说谎最好有点依据，那样才可信，可是，叫我奇怪的是，我要说的话刚才并没有想到，难道我天生就有说谎的天才？还是这件事在我的心里太重要了，即使是说谎也忘不了。

       老公听完了我的话半天没有吭声，尽管我没看见他的表情，我想他一定是迷惑的看着我。从表面上听起来，我的话没有毛病，足以解释我今天让他不满的原因。如果没有最近发生的许多令他不解的反常经历，这样就足以叫他相信了。可是，我觉得他不相信，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所有行为，单纯这样的解释是说不通的。老公今天对我的态度绝对不是因为我今天回来晚了才这样，我想，他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弄弄清楚我到底是怎么了，这才是他的本意，这也是最麻烦的。

                                                                   32

       果然，他听了我的话后沉默了一会说：“今天是这样，那么，以前呢，我说的是最近你总是神不守舍的，我感觉出来了。你除了上网就是在那呆坐，整个假期你都是精神恍惚，你的脚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你为什么看英文台？就连我们难得的亲密的时候，你也是心不在焉，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是了解你的，你心里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不是不愿意说，而是实在说不出什么来，看来他什么也没有忘记，他一直就在观察着我。
      “我们最好能好好谈谈”。他搬过一把椅子坐在我的身边说。
      “你对我、对这个家，有什么不满意吗？你心里到底有什么苦闷？我们马上就有了自己的新房子，儿子明年大学就毕业了，我觉得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我们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和谐的走过来了，难道要老的时候，你突然会有什么想法？”

       一连串的问题叫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只能看着报纸不做声。
      “你转过头来看着我说话！”老公的语气有点强硬，这在我们谈话中是不多见的。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闷热的小屋和激动的情绪使他的脸红红的，头上冒着汗。我站起身来拿了条毛巾递给他，他没有接。
      “你今天是怎么了？我并没有象你说的那样”。我用毛巾擦着他脸上的汗说。
      “那你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最近好长一段时间，你就是不对劲”。他接过毛巾放在桌子上。
      “你想得太多了，我有的时候觉得很我很无聊，心情也就受影响。”
      “无聊?”老公看着我满脸疑惑的说。
      “是，假期里无事可做，你又老是不在家，人老了大概就是觉得生活没有了情趣，日子也没有了内容，心却不停的跳着，那个时候就会觉得不知道怎么办，怎么打发日子”。我说得真的是我的心情，我觉得我还没有完全把它说明白，不能说多了，这些话能不能将就今天的事还要看老公的理解呢。

      “你怎么会觉得我无聊，你想怎样生活才觉得有情趣？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也许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呢。”
      “那怎么办？”老公看着我说。
      “没什么的，也不是老这样，我能调节自己的，比如，上了班我就觉得好一点”。我听出老公一时不得其所得意思，也知道最好就是在现在收场。

                                                             33

       老公听完了我的话站起身来说：“真的不理解你，你怎么会觉得无聊？”
       我转过话题说：“说说你今天去看的家装设计吧”。
       老公摇摇头说：“别提了，我都弄懵了头，什么样的都有，我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所以你没去我就着急，你知道我对这个不内行”。
      “我明天看看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
      “明天我又没时间了，可是不能老是这样拖着呀，赶紧搬进我们的新家，离开这个火炉子是的单人宿舍，我都长了痱子了。”可能是说到了痱子，他用手挠着脖子。

       看着老公的样子，我有点心疼他了，我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摸着他的脖子说：“我看看，我去给你找点花露水，听说用藿香正气水洗澡惯用。”
      “总得在外边洗澡，回来还是一身的汗，除了扒了我的皮什么也不管用”。老公无奈的说。
      “我去给你打点水来，你再擦擦身上，在水里放点藿香正气水说不定管用呢”。

       我打来了水，给老公擦着身子，我看见他的脖子和后背上果然起了好多的痱子，真得抓紧时间把房子装修好。
       帮他擦完了身子，我也脱下衣服擦了起来。老公一把拉灭了灯说：“外边有人会看见的，你怎么老是不注意”。

       洗完了身子，我把桌子上的剩饭菜收拾起来，老公在身后说：“你说你有个学生得了淋巴癌？”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很严重，每天烧得昏迷不醒”。
      “那怎么办？”
      “现在在抢救。”
      “真倒霉！”老公听到也有点垂头丧气。
      “那要花很多钱，问题是，花了钱不一定就能救了她的命”
      “人最好别得病，得了病就看不起”。

       他搂过我来说：“所以我说，咱们就得知足，你和我还有咱们的儿子都健健康康的，这多好？快把房子装修好，咱们赶紧过几天舒服日子”说完了亲了我一下。
       躺在床上，老公唠叨着今天看到的装修形式，价钱，我的脑子里还是停留在医院的场景里，不知道他和他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34

       淋巴癌是一种很凶恶的疾病，由于开始并没有很明显地症状，不痛也不痒，只是在脖子下的两侧发现了两个肿块，并没有引起孩子的注意。当她总是发生发烧和腹痛的情况下，在一次上医院检查的时候被发现，但是，已经很晚了。癌症已经扩散到全身，特别是对内脏已经形成了攻击，他的女儿发生了强烈的腹痛，呕吐，高烧及口腔的溃烂，消化功能的减退，短短几个星期，她已经由原来鲜亮的女孩变成了枯瘦和惨不忍睹的形象。他就这样陪伴着她，熬着一个又一个的日日夜夜。

       老公虽然很快就消失了对我的不满情绪，我也尽量的关心一下我们的房子。我去了装修公司，选定了方案。在装修开始以后，我抽出时间，甚至请假到医院里去陪伴着他们爷俩。孩子很坚强，除了发烧以外，她表现得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什么惧怕的样子，我特别发现，她总是很高兴我来。放疗和化疗使她本来就脆弱的胃更是不堪承受，每次化疗以后，她总是没完没了的呕吐。

       一次她拉着我的手说：“老师，你要是我妈妈该多好，看见你我总是梦见我的妈妈。”
       我听了她这样说感到有内疚又难过，内疚的是，假如我和他的爸爸没有这样一份情缘，即使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会因为我又多了一份思念母亲的痛苦？难过的是，这么好的孩子，没了母亲又得了这样的病，我们只能看着她离死亡一步一步的接近。
在女儿睡着的时候，我们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他用手托着头，十个手指深深的埋在浓密的头发里一动不动。

      “你想开一点，不能垮了。”我知道我的话是多么的无力，可是我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这些日子也够你辛苦的，你别老是往这跑了。”他仍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说。
      “我帮不了你什么忙，我来陪陪她和你。”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我知道，事实上，我和女儿也希望你来，你没听见她说，她由于你想起了她的妈妈。”
      “孩子真可怜…….。”我有点说不下去了，我低下头擦着眼泪。

大尾巴鹰

水烟 发表于 2017-10-16 11:19
一直都在看，一直都在看更新了没有。谢谢。

应该感谢你的支持！

大尾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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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别哭了，你该回去了，回家总是那么晚不好，别让我的事情搅得你也不得安生。”
      “没事，我跟我老公说过了，我有个学生病了，我要常来看看。”我在和他说这话的时候总感觉，我们这样的在一起，老公或者老婆挂在嘴边上总是很滑稽。说真的，我们这算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出发点使我们走到了一起？无论网络上是怎样的自由，到了现实中，生活的规则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你，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现在觉得，其实，只是感情的诱发和冲动，我并没有准备好要遇到的一切。

       临走的时候，我又一次走进病房坐在他女儿的身边，看着与其说是熟睡不如说是昏睡的孩子。他站在我的身后，用手扶着我的肩膀。这情景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一家子。孩子睁开了眼睛看着我，他赶紧把手放了下来。

      “老师，你还没走呀？”
      “就走，我看看你睡得好不好。”我怕她看见了当时的场景，心里有些不自然。
      “老师，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孩子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让我感到很奇怪，我回头看了看站在我身后的他。
      “别说多了话，老师要走了。”说完他走出了病房。
      “老师，你告诉我，我爸爸真的是你老公的朋友？”她拉着我的手问。

       怎么回答孩子的话，我犹豫起来，我该不该和她说实话？

                                                                          36

       我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消瘦的几乎失形的脸，望着她那两只眼睛，勉强的点了点头。我记得，第一次在她家的时候，她就问过我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我的回答是那么理直气壮。

      “老师，你除了能帮助我，你还能帮助我爸爸对吗？”
      “他是个大人了，大人不需要帮助，你是孩子，孩子是需要大人帮助的。”我在回避着她的问题，因为接下来我不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
      “老师，你别瞒着我了，你那天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是谁，你就是老和爸爸在QQ上聊天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一惊，原来这孩子早就这样想，我却浑然不觉，说了这句话我又有点后悔，我这样问她，实际上就等于我在承认。
      “我从我爸爸看你的眼神当中看出来的，好了老师，我没有别的意思，相反，如果我爸爸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帮他，我到真的很高兴。”她说到这咳嗽起来。

       我吓了一跳说：“快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睡一会。”
      “你得承认你和我爸爸是朋友而不是他请来的家教。”说完了，她压制着咳嗽固执的看着我。
       面对孩子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处境，我没理由再瞒她了：“是，我和你爸爸认识了好长时间了，我们是在网上聊天的时候认识的。我们很谈的来，后来就见了面，不过见面的时间跟认识你的时间差不多。”
      “我看到过你和爸爸聊谈的内容，我知道你们很谈得来。”她咳嗽的满脸通红，可是她的脸上却在笑。
      “你怎么看到的。”这话问的很不合适，我知道现在让她多休息是最重要的 ，可我还是问了。
      “这很简单，查看一下聊天记录，因为我爸爸在聊谈的时候，有时候干别的事情，他从来不关QQ，甚至到我上来用电脑的时候，他也会忘记关。”。她有些得意地说。

       真是的，我觉得我们这样年龄的人，用电脑和用手机差不多，只是简单的功用，其他的知道的就很少，现在听她一说，我完全相信她说的事真的，当我想起我们在QQ上聊天的话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难为情。

       她大概看出了这点说：“老师，你别不好意思，当初我看爸爸很苦闷，是我教爸爸上网的，我想他能在网上找一两个知己，说说他的心里话，排遣一下他的苦闷，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心疼他感到他孤独，爸爸很可怜的。我本想等我长大了，好好的帮她，可是，我又得了这个病……” 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
      “我知道你心疼爸爸，我也知道你爸爸是个好人，所以，我喜欢他，我也喜欢你。你好好的养病。”我抚摸着她的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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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房子正在装修中，天气也越来越热，老公几乎投入了全部的时间和热情盯在那。我下班除了上医院，也要到这来看看。他的女儿一点也没有好转，看着新房子一天一个样的变化，他的女人一天一天的走向死亡，这滋味真不是语言能形容的。我和他已经顾不上说自己的话了，见了面的话题总是女儿的病。如果说在最初的时候，我们那种异样和新奇的感觉，现在已经荡然无存。我觉得我已经和他在一起很长时间了，病房里的人不知道内情，就把我当作他女儿的妈妈，开始的时候，我感到不自在，后来也认可了这个角色，无论是从没必要解释的角度，还是从他女儿能有个安慰来说，反而觉得很必要。

       一天下午没课，我正去医院的时候接到了老公的电话，就要铺地板了，一时拿不定主意选什么样的好，我本想说让他自己去选，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想还是先和他去看看。

       我们来到建材市场选定了地板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能来一趟吗？孩子可能不行了！”他的声音阴沉而无力，可是我却像听到了天上打了一个雷声。我只是嗯了一声就挂上了手机。
      “什么事？谁来的电话？”正在交款的老公看着我发愣的表情问道。
      “没事……那个学生好像不行了。”说完了这话眼泪却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你要去看看？”
      “对，我得去。”我没有想的更多，匆忙得走了。

       到了医院，孩子已经在重症监护室里，我只能隔着窗子看到满身插着各种管子的孩子。他也目不转盯得看着，脸色苍白。
      “大夫，怎么样？”他战兢兢的问从监护室里走出来的大夫。
      “很危险，可以说没什么办法了，今天晚上要特别注意，血压已经很低，人已经深度昏迷，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大脑了。”从大夫平静的语气里，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射出来，他瞪着眼睛听着，大夫已经离开，他却仍然站在那一动不动。
      “你别太着急了，也许过了今天晚上还有希望。”我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说。
      “过了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晚上，反正我是保不住她了……。”他低着头抽泣起来。

       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的痛苦是谁也代替不了的。我靠在他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这在我们相处以来还是头一次。

       我们就这样坐着，一句话也没说，。时间也好性静止了，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深夜。那个大夫从监护室里走了出来：“家长过来一下。”他象被弹簧他起来一样到了大夫跟前。
      “病人已经走了。”大夫摇了摇头说。我扭过头去看到，医生和护士正在把那些管子一根一根的从孩子身上拔下来。

       走进监护室，我看到孩子苍白消瘦的脸，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她那鲜活的样子，心里刀割的一样。他站在窗前看着女儿，两只眼睛像两个黑黑的洞，没有了眼泪和表情，直愣愣的有些可怕。

                                                                          38

       他的女儿走了，跟着他跑完了丧事，他对我说要自己安静一下。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让他独处一下也许会是好事。我的新房子已经装修完毕，我们也搬了进去。我原想新居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震动和快乐，谁知道，我却一点也没有新鲜的感觉，我已经说不出是惦记他，还是想我自己，就这样茫然的上班，下班，回家。我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也从不坐在安装好了的电脑前，回到家里除了做饭，收拾屋子，我就是坐在电视的跟前视若无睹得看着。电视里演得什么我不知道，老公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清楚，脑子里也并没有想什么。甚至根本就没有精力顾及我这样的神情会叫老公怎么想。

       也就是大约两个星期左右，已经进入了深秋。
       一天接到了他的电话：“你还好吗？”
      “嗯，你怎么样？”我想，这原本是我应该问他的话。
      “我是太自私了，只顾了难过。我想你，想见到你，可是我不知道见到你能说什么。我想还是我自己来调节我自己吧。”我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在听吗？”
      “嗯，我在听。”
      “我想离开这座城市，我有个朋友在外地开了个工厂，已经叫我到他那去，今天下午的火车，”
      “几点的火车，我去送送你。”
      “你能来送我吗，我这样的决定你不恨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快告诉我几点的火车，我们在车站见面吧。”
      “那好，五点半的，在车站左侧的钟楼下面怎么样？”
      “好吧”我挂上了手机朝车站走去。

                                                                     39

       穿过车站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直接走到钟楼的左侧，我看到他早就站在那，我想他刚才的电话是在这打的。他瘦许多，手里拎着旅行箱，当发现我的时候，他大步地朝我走过来。
      “街边有个麦当劳，我们去那坐一会。”

       也许是因为下午的原因，麦当劳了几乎就没有人。我们找了个靠窗子的地方坐了下来。
      “想不到，我们从见面到现在，就是这样没有安生过。”他点上一颗烟说到。
      “谁愿意赶上这样的事。”我说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点心不在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特别是他提起了从我们见面到现在，说实话，我不止一次的回想着这段过程。
      “真的很感激你，谁说网络是虚拟的？我就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朋友。只是委屈你了，我们竟然很少能为自己在一起呆上一段时间。”
      “这没什么，我们在一起真要是有很多时间的话，说不定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我说的是真心的话。
      “原来我老是想，一定要有个时间属于咱们俩，看来人算不如天算。”
      “你到那去有把握吗？”我知道他觉得这样的交往有点让他内疚，我就转了个话题，其实这也是我关心的。
      “有，是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这次让我去也是为了叫我离开一段时间。我会经常和你联系，说实话，我现在在这个城市里就剩下你了。”

       他的话叫我心里一阵颤动，我不想让他离开，可是我没有理由，或者说，这么长时间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我就常常想，什么事情总的给他一个理由才能有必要发生和维系。我们在一起是什么理由呢？如果说有理由，为什么每到究竟这个事情的时候，放弃总是最好的选择？

                                                                        40

       我就这样想着，什么也没说。
      “你是不是感觉到和我认识有点不值得？或者说，你没有想到，我们走到现实里是这样的情景，和你理想的不一样是吗？你真的有理由责备我，有理有恨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点也不埋怨你。”他大概看我不说话这样说到。
      “没有。”我摇了摇头说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嘱咐你在外边小心照顾你自己，这话好像不用说。你说我们的相识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根本就没想象过会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我什么也没有了，但是，我心里还有一个你，这就足以叫我活着还有点滋味。我跟你在一起会很快乐，可是，我留在这也会很痛苦，这样快乐和痛苦在一起，简直就是煎熬。何况，我们只能是这样，不能在走的更远了，你有家，有你的生活，我很早就想过，如果我和你走到现实里，这就是个最实际最大的问题。我想，没有人会为这个做好准备。”他用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说的是实际的问题。
      “你走吧，也许这样更好一点，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不后悔认识你，因为你是个好人，特别是个好父亲。”我觉得我这样说一方面是对他，也是对我自己。

       他看了看手表说：“该进站了，咱们走。”他说完站起身来。
      “我要看着你上火车。”离别总是能打动人的，虽然这样的要求只是在一瞬间脱口而出。

       买了站台票，我和他检了票走到了月台上。这一路上他都是拉着我的手，我忽然心里有点舍不得他。
      月台上他又跟我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眼睛只看着火车。开车的铃声响了，他忽然紧紧地搂着我，他搂得是那么紧，虽然人声嘈杂，我却觉得一切都停了下来。这是我们在一起头一次，也许是最后的一次他这样拥抱我，接着，他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车厢。

      车开了，我在每一个车窗搜索着他的影子，可是我没看见。火车朝着落日的方向驶去，渐渐的消失在刺眼的阳光里……。

                                                                  尾声

       他走了，新房子装的很漂亮，老公知足的很，几乎每天他都要坐在他那装修成古香古色的书房里，其实，老公就是一个行政干部，文化还远到不了非要个书房的地步。但我知道，这是他的梦想，我们每个人都有梦想，这梦想会伴随我们一生，因为他们大多数都实现不了。

       我的电脑换成了新的，这是老公的主意。它很漂亮，速度也很快，特别是那个叫人看了很舒服的屏幕。从他走了以后，我没有再上过网，没有打开过它，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一天，老公跟我商量说：“ 我们请一次客，把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都请来，一起到咱们家来吃饭，庆贺一下我们的新居，我记得刚搬进来的时候跟你说过，不过那个时候你的心情不好，现在可以了吧？”没有理由说不行，我同意了并忙碌了起来。

       星期天的时候，大家都来了，我在厨房里忙碌着，客人们则由老公陪着坐在客厅里。饭菜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大家为我们的新居干杯。
      “哎，老婆，你怎么喝饮料？”老公看我端在手里的“可乐”说。
      “我不会喝酒”。我说。
      “算了吧，你喝过的，今天你也要喝，来，换了酒咱们喝一杯！”
       大家异口同声的赞同着，我只好换了酒。那天我不记得我喝了多少酒，只是就这样喝着，我想也不过就是个醉。人有的时候是需要摆脱一下自己，醉一回也就不遗憾了。

       那天大家待了很晚，晚上我们都去了外边吃饭，老公很高兴，我虽然没有喝醉，但是，心情也和往日异样起来。当我和老公往回走的时候，我们路过了那天我喝酒多了的地方，那棵我扶着呕吐的树。我想起了他，想起了那天我们的谈话，想起了我们这一段我从没料到的经历，想起了他的女儿，那个可爱的孩子，想起了远去的列车……

       回到家里，老公照例去了书房，我给他端进一杯茶。出了书房我不知不觉的走到电脑前，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头一次。我打开了电脑，打开宽带，这一切都熟的不用经过大脑。但是，我把鼠标停在了QQ的图标上，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了，隐身上去，很多个头像在跳动，我没有打开任何一个，走到“群”里，看到正在热闹的人们，是呀，正在发生和已经结束的过程就是生活的轨迹。点QQ---关闭----右键-----删除----开始-----关闭计算机-------，屏幕黑了下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