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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大尾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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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圆地方 [复制链接]

61
发表于 2017-9-5 06:36 |只看该作者
15
张云鹤的话虽然白玲没有全听懂,但有一句她是听懂了的:六哥要不就是什么也不知道,要不就是装糊涂。不知道说明这个人不懂得感情,装糊涂则更不可取,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自己,无论属于哪种情况,现在真的如张云鹤所说,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白玲感到一阵的心烦加上愤怒,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恨六哥还是恨自己。
说来奇怪,自从这样的心情产生之后,她好像觉得轻松了很多,因为恨是简单的,而那种柔肠百转的滋味是复杂而又难熬的。其实,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这点,但都被对六哥的爱恋冲走,张云鹤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到头上,一时叫她清醒了很多,她暗自嘱咐自己,天塌下来也不再想这件事,她甚至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同在一个地方,从上次梨花之夜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二此下决心了。
     许三儿走了进来,手里举着两个烤熟了的玉米说:“闺女,看看这是什么,你们城里人可吃不着这个鲜儿,这是麦茬老玉米,专门煮和烤着吃的,香极了!”
许三儿把玉米递给白玲,白玲已经闻到玉米的香味,再仔细看,那玉米烤的焦黄,于是咬了一口,果然香甜无比,这一口不要紧,她竟然不住嘴的吃了起来,其实她现在还感到,眼泪在心里流。
许三儿看白玲狼吞虎咽着急的说:“别着急,有的是,我再去给你烤,只要你不要活人脑子,你吃什么干爹给你弄去,哈哈哈!”
白玲吃了东西,而且这东西是许三儿的主意,他心里乐开了花,走出门外正好看见张云鹤说:“之乎者也的半天,开什么药?我俩老玉米就把病治了,看来大夫也有不灵的时候,哈哈哈!”
晚饭的时候,许三儿摆了一桌子菜,招待张云鹤和白葆春,许三儿进了里屋去叫白玲,发现她睡着了,脸上好像还有眼泪。
这下把许三儿吓了一跳,明明是吃了东西见好的样子,怎么忽然又哭了呢?许三儿走出门外对张云鹤说:“不成,隔行如隔山,看来这个病我治不了,这孩子还是没想开,睡着了还哭呢!”
张云鹤微微一笑说:“三哥,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能耐,这是我的药见了效。”
许三儿愣了一会说:“你的药把我闺女给治哭了,你还理直气壮的?”
白葆春听了想进屋去看一看被张云鹤拦住说:“不用看,明天自然就见分晓。白葆春被张云鹤一栏,也只好如此,心里头并不踏实。
许三儿说:“来来!各位,入座吧!”
三个人入了座,许三儿给大家斟上酒吃喝起来,席间许三儿说:“真的没事呀?”
张云鹤说:“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说的虽然是对男人哭的看法,其实后边一句对男女都是适用的。按照中医的说法,人的五脏归属阴阳五行的。肺属金,心属火,肝属木,肾属水,胃属土。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从而平衡制约。人一但失去了平衡就叫病。医生治病就是调节这阴阳的平衡。悲伤肺,恐伤肾,怒伤肝,寒伤胃,火伤心。这样说来,悲思伤肺,肺属金而金能生水,这就是眼泪的由来了。而这哭又分三种,分别是嚎、泣、哭。”
许三儿听了说:“到底是念过书的人,一肚子的弯弯绕儿,哭也分好几种?”
“当然了,有声无泪谓之嚎,有泪无声谓之泣,声泪俱下谓之哭。就其悲伤的程度,犹以泣为最切,不是伤情动楚不能忍声而泣。哭为次之,多是愁苦惊恐所致,嚎为轻,大多是虚张声势,表不及里的做作而已。”张云鹤说。
“唉!你说的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我们这儿家里死了人,就有专门哭孝的,为的是赚顿饭吃。几个老太太拿着手绢,哪死人奔哪去。刚才还走的好好的,转眼到了孝户门前坐那就哭,那个惨,嘴里念念有词,能一下哭出半本三国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死者的什么至亲呢。赶等着响器(丧失吹打的乐器)一停,马上站起来说;‘哪吃呀?’,还有糊涂的呢,哭完了还问呢:‘这家谁死了?’,这可是应了那句话了,哭了半天不知道谁死了,哈哈哈!现在听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她们哭的时候就是光有声儿没眼泪,我们土话叫干打雷不下雨,照你这意思这就不叫哭,这叫嚎对不对?”许三儿说。
张云鹤说:“人有自身平衡调节之功能,比如这哭就是了,原本就是发泄悲痛之法,行畅肺经所致。这泣则不然了,不能放声自然就没法排解,最易伤肺,如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最后死于肺病,则多是因泣而至。”
张云鹤说到这白葆春心里一紧说:“依你之言,我姑娘这是泣了,那不是要致病吗?”
“不要紧,即使是泣也有分别,因思念,因悔恨,因绝望,因思情不一而足,其中以因悔恨而泣者,不但不能致病,反而能解胸中之郁,待到后来则清醒如常,所以我拦着你不去看令爱就是这个道理,因为你这个时候看她,她反生惭愧,徒增烦恼,反而不美了。”张云鹤说。
白葆春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许三儿说:“你呀,别在这开课了,你不是说明天就见分晓吗?要是明天没有分晓,你明天给我闺女接着看,一日不好你一日不能走,来,喝酒!”
白玲第二天起来,虽然有些头重脚轻,心思倒觉少了很多。只是胃里难受酸胀痛扎,张云鹤说,这是多日不正经进食,胃口软了,亏了这玉米是烤的,若是煮的怕是还要难受。
一连几天,许三儿带着白葆春见了通州几家跤场,让白葆春兴奋的是,虽然远离北京城,这里的摔跤倒是比城里红火,从通州一直到三河,经常有摔跤比赛。虽然都是民间自发,那些在比赛中的胜者很受人尊敬。特别是位于燕郊和三河之间的大厂县,名人辈出,原来这里是个回族自治县,他们擅长此道并热衷于此。再有值得高兴的是,很多孩子也在开始学习摔跤,这和城里就完全两样,在城里,很少有家长喜欢让孩子学这个。
“我准备办个摔跤学校,让这些孩子们都来学,里虽然不缺乏后人,可是学的玩艺还是有限,不规矩。”许三儿说。
”好啊三哥,要是用得着我,我应该尽力。”白葆春说。
“学这玩艺看来将来就得是这样的地方,因为这里的人见识少,脑子没那么乱,习武的人是要心静的,“天子跤”在三大跤中名列前茅,总不能就这么完了?”许三儿对摔跤的担心这是第二次叫白葆春听到,他心里很佩服这个师哥,人是要有点对得起自己的师承和祖宗的精神。
白玲既然见好,病假的日子也到期了,加上白葆春也惦记家里,许三儿虽然再三挽留还是走了。自此白玲象变了一个人,平日里嬉笑欢乐的样子没了,除了上班,回到家里就是手里捧着一本书看,或者帮着母亲做家务,连廖素珍都说,这次通州没白去,闺女一下子稳当起来了。
转眼间骄阳似火进了伏天,六哥去了密云,老二麻金城自从那次走了以后再没露面,逢五的日子只有沈建功来练功。原来徒弟们练功时,白葆春是不下场的,他自己只是在起五更练功,大概看到了没人来实在寂寞,白葆春就陪着沈建功一起练,不时也有朋友及爱好者到这里切磋。
“小玲子,你二哥可有日子没来了。”一天在白玲的屋里,廖素珍说。
白玲拿着本书,眼睛都没离开的“嗯”了一声并没说话。
“我听你大哥说,他现在不在体校了,去一个叫什么总后的地方干去了,总后是个什么地方呢?这名不吉利,总后就是总在后面呀?”廖素珍说。
这个屋子里议论着麻金城,那个屋子里常顺义和白葆春也正好说到他。常顺义说:“五哥,老二这些日子没露呀?”
“大概是忙吧。”白葆春说。
“就你这点脓水教完了他们仨就到头了,一个是没人学,再一个是,你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仨你可别拉下一个呀。”常顺义说。
“要说是呢,我这仨徒弟说起来能成气候的还就得说小六子,别看来的晚。老大摔的是死跤,不透气。倒是有耐力,不管什么场合都能顶下来,可是这些年负多胜少。摔跤这玩艺是个养小不养老的东西,玩的就是个年轻。就是这几年的事,这几年闯荡出来就出来了,闯不出来也就是落个学过而已。老二脑子够使,身子也灵便,可有一样儿,功夫不扎实,吃不了苦,就剩下这小六子了,身量有,力气有,功夫也扎实底子好,欠缺的还是玩艺儿,见识不多,这要是好好的归置归置他,他能摔打出来。这次我去了通州,人家那和咱们这大不一样,学的人多,爱的人多,几乎隔三差五的就有跤场比赛,玩艺儿这东西就怕撂下,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一搁就完。”白葆春说。
“听说崇文的狼瞎子那的跤场子来了个蒙古人,这几天老有人叫我去看看,我想等你回来,你去不去呢?”常顺义说。
“按说应该去,蒙古跤是摔跤的祖宗,别看招数不多,可实用。那的摔跤的体力好,敢下狠手,一般内地的人不敢跟他们比划,他们几个都应该去见识见识。就是这狼瞎子人头太次,在圈儿里面声名狼藉,听说手底下也有三五十徒弟呢,地痞流氓占了一大半儿,以前也曾经派人捎信儿让我过去,我老是想,好鞋不踩臭狗屎就没去过。”白葆春说。
“就是一场跤的事,咱们也不跟他打恋恋(打交道),应该去见识见识。”常顺义说。
“等着小六子回来吧”白葆春说。
“咱们先过去瞧瞧路子,也给小六子趟趟道儿。”常顺义说。
“也是个主意,叫老大给老二打个电话,咱们带着他们俩一块儿去”白葆春说。
六哥到了密云,转眼就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真让他知道什么叫贫穷,那个地方真就有人一家子盖一床被子,六哥住在农机站里,一个乡里也就是两台拖拉机,他都不明白这个支农支的有什么意义。饭食更是难为人,整天的小米饭炒便萝卜,那是一种茄子大小,表皮红紫色的萝卜,除了辣,一点甜味都没有,吃的六哥听见吃饭都头疼。
虽然穷乡僻壤,倒也山清水秀。组长岁数大,平日里在那值班,六哥和三白漫山遍野的转悠消磨时间。
“六哥,得找点荤腥了,我现在看见我的胳膊都流哈喇子想咬一口。”一天三白说。
“这除了人和牲口是肉的,哪找肉去?”六哥说。
“你口袋里有钱吗?”三白问。
“干吗?”六哥说。
“问问老乡家的鸡卖不卖,咱们买一只吧。”三白说。
“老乡家的鸡都是下蛋使的,能卖给咱们吃吗?”六哥没把握的问。
“我打听好了,一块一只”三白说。
“这么贵?”六哥说。
“说你抱着元宝跳井你老不信,快救命吧,这嘴里素的舌头都是涩的。”三白好像看到了那只鸡似地,眼睛都有点发蓝。
六哥跟着三白去了老乡家,那人瘦的跟猴一样,俩大眼珠子滴溜乱转。问好了价钱那人转到屋后,从鸡窝里拽出一只鸡来。六哥看了看,那鸡比这个人胖不了多少,既然答应了三白就掏钱买了下来。
“找个地方,褪了毛除了五脏拿泥裹上,找点柴火一烧,香着呢,我过去这么糊过家雀(念巧)。”三白迫不及待的说。
“你小子怎么吃独食?组长不是也跟咱们一样素着呢?”六哥说。
“就这么个比老家贼(麻雀)大不了多少的瘦鸡,你还叫上他?连骨头吃了也不解馋哪?”三白不乐意的说。
“有一口肉也得三个人吃,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六哥说完拿着鸡头也不回的回到了住地。
组长看见了鸡也垂涎欲滴,把鸡褪了毛收拾干净,找了个铁锅煮了起来,这里没什么佐料,好在有的是葱蒜,不一会锅就开了。让六哥想不到的是,煮鸡就像放了一颗炸弹,鸡还没熟,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个孩子,后面还跟着三四只骨瘦嶙嶙狗,把六哥他们的屋子门口挡的严严实实。
“站这瞧什么?都走!”三白站在门口哄着说。孩子们并没退缩,倒是几条狗汪汪了几声算是对三白的回答。
鸡熟了,六哥犯了难,面对这么多孩子的眼睛,这鸡怎么往嗓子眼里咽呢?三白倒是没客气,忙和着吃了一条鸡腿,组长看六哥不吃,倒底是有了岁数的人,也不好意思就跟三白似地不管不顾,陪着六哥对着铁锅发愣。
就在这个时候,本村的村长带着一个警察来到了这。
六哥来了这些日子,从来也没看到过村长,支农点这的工作由组长负责,对外联系工作也是他,所以要不是组长介绍,六哥是绝对想不到这个穿着不说不出什么颜色的汗衫,卷着裤腿,脚下一双解放鞋,头发花白的人是村长。
“锅里煮的啥呀?”村长一边问一边用眼睛紧盯着那口煮鸡的锅。
组长站起身来说:“煮了只鸡。”
“煮鸡?哪来的?”村长问。
“买的,就在村子里买的。”组长说。
村长弯下腰来鼻子离着锅很近的说:“这还是只母鸡呀?”
组长也不知道,就是买了只鸡吃,母鸡和公鸡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站在他身后的警察说了话:“说清楚了,是公鸡还是母鸡!”
旁边恼了三白说:“一只鸡煮着吃的,公的母的有关系吗?这也不是坐月子!”
“问你就是有道理,赶紧说吧。”警察翻着白眼说。
到底因为他们是从工厂里来的支农点的师傅,村长还是很给面子口气缓好的说:“老胡呀,这只鸡要说是母的,这就不对了,村子里的人养几只母鸡,除了来客(念且)坐月子,是舍不得吃的,更舍不得卖,因为全指望从它们屁股眼里抠油盐钱呢。你要说是公的也不对,养鸡也要吃粮食,谁肯拿粮食给不下蛋的公鸡吃呢,所以,从小看出是公的就吃了,只留下一个两个的,留着打鸣踩蛋(交配)用,卖了公鸡小鸡从哪来?”
六哥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村长带着警察来是怀疑他们的鸡是偷的。所以赶紧说:“我在村边上买的,花了一块钱不信你问问。”
“是不是河边上那个房子里?”村长说。
得到六哥的肯定,村长看了看警察说:“这就对了,这回这些天老丢鸡的事就找着主了。”说完扭过头来说:“好啦,那你们慢慢吃吧,我们走啦。”
六哥、三白和组长老胡把村长和警察送到到门外,回到屋子里来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进屋一看,锅里也空无一物,六哥扭头看了看院子外,一个小孩还伸着头,一边舔着黑乎乎的小油手,一边往屋里看。
“愣着呀?谁都不赶紧吃,这倒好,狼叼来喂了狗了。”三白埋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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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发表于 2017-9-5 06:3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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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发表于 2017-9-6 04:56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9-5 06:36
15
张云鹤的话虽然白玲没有全听懂,但有一句她是听懂了的:六哥要不就是什么也不知道,要不就是装糊涂。不 ...

那会子密云可真够穷的,如今该好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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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发表于 2017-9-6 06:3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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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没了,三白不住嘴的埋怨:“我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叫狼吞虎咽,不赶紧吃就没了!这才叫鸡飞蛋打呢!”
“得啦,你好歹还吃着个鸡腿呢,我跟小六子连汤都没喝着。刷了锅蒸点小米饭吧,三白,你削俩萝卜。”老胡说完站起身来拿起空锅。
“别刷呀,就着那个锅蒸饭不是还有鸡味呢吗?”三白说。
“别刷?刚才那几个孩子下手捞的,连里面的佐料都吃了,那汤比洗脚水还稠呢。”老胡说。
“组长,别炒萝卜了,咱们找点咸菜吃也比那萝卜强。”六哥想起萝卜就头疼的说。
“上哪找咸菜去,在这找?还是萝卜腌的。”老胡说。
饭蒸好了,炒了萝卜,三个人开始吃饭,老胡忽然神秘的说:“等着我有道好菜。”
听说有好菜,三白的眼睛先瞪了起来,老胡站起身来走到一个地下垫着砖头的木箱子旁边,从一个空档里拿出一个裹着报纸的瓶子,他坐到桌子跟前打开报纸拧开瓶盖,一股酱豆腐的味道冒了出来。
“嘿!你还藏着私货呢?”三白兴奋的说。
“就剩下三块儿了,今天咱们一人一块儿”老胡说。
吃完了饭,天黑了下来,山村的晚上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三个人躺在床上睡觉。远处传来阵阵的狗吠声,六哥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刚才三白说的鸡飞蛋打的话,听着好像什么时候他跟自己说过,忽然想起了就是那次三白和他吃爆肚的时候谈到了白玲和陈静。
半个月前,他们三个人曾经骑了好几十里地山路到了县里的邮政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公用电话找来了二毛,六哥问了老娘的平安和家里的情况,最后问有没有人给他打电话,二毛说:“没有,你觉得谁应该给你打电话呢?”
六哥知道二毛又在贫嘴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是长途,贵着呢!”
陈静自从那次自己给她打电话以后竟然没有再给他打,现在自己出来了这么些日子总应该问一声吧?是否答应她的条件难道对她真的这么重要?看来这个陈静的确是很固执。想起和她交往的这段时间,陈静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样,从来不显山不露水,让人猜不透。和她相比起来,白玲则像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装的什么都能看见。
六哥想起了那天晚上送白玲回家的情景,白玲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姑娘,虽然六哥从没想过别的,但他得承认,白玲对他有吸引力。可是,中间有个麻老二。除了那天晚上,白玲平日对他和对别人也无明显的区别,要说有区别的话,和老二稍微近了点,现在六哥冷静的想起,这个亲近多数也是老二自己找上门的。特别是当着他,老二的亲近特别的明显,六哥揣摩到,这就是给他看的,告诉他,你不能往前走一步了。
既然如此,白玲为什么那天晚上来找自己呢?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没跟她说要走的事?六哥现在想起来,那天的白玲的确和平日不一样,想起她的神情,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话跟自己说。他又想起了师傅病在通州的那个梨花之夜,当他把有对象的话跟白玲说了以后,白玲那个表情就像凝固了一样,现在都历历在目,难道说,白玲喜欢自己?这怎么会呢?别说这中间还有个老二,就是没有,自己有对象了白玲怎么会反而有了这个想法?一向唯我独尊的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样想,这不是她的性格呀?
六哥肯定了又否定,来回的想了好几遍也找不出答案。他又想起了陈静,如果她真的想和自己相处下去,尽管对摔跤有看法,可也不至于这样的态度呀?难道她就要这样跟自己结束了?如果陈静和自己散了伙,即使真如自己估计的那样,白玲喜欢自己,却因为自己有了对象而放弃,这可就应了三白的这句话,鸡飞蛋打了。
常顺义说起了狼瞎子的跤场来了个蒙古摔跤手,提议叫白葆春去看看。白葆春也想去就答应了下来。白葆春之所以不顾狼瞎子声名狼藉也要去,就是因为要徒弟们长长见识。摔跤起源于清廷大内的“善扑营”,是皇上的贴身随班护卫,也可以叫皇帝的保镖。原来却不是一个娱乐项目,而是有着真正的实用目的的。善扑营里除了满族以外,蒙古族人也很多。而摔跤在蒙古是个很发达的传统项目。草原每年盛大的节日“那达慕”,摔跤比赛是必不可少的。
蒙古族的摔跤招数简单实用,貌似粗糙,实则内藏变化,是摔跤里的重要门类之一。
白葆春就是为了叫徒弟们看看摔跤的本来面目,体会一下摔跤的原汁原味才答应了下来。
狼瞎子姓名郎庆春,满族人,也是曾经在天桥卖艺的出身,六十开外。解放前,北京跤场多如牛毛,天桥则是这些跤场扬名混饭的地方,有宝善林等正宗摔跤手,也有浪迹江湖的杂八地(地痞混混),狼瞎子就属于后者。他后来仍然继承了江湖混混的那一套,占山为王,在崇文颇有名气。弟子中虽有真心学艺的,但大多是流氓地痞。
常顺义和狼瞎子打了招呼,狼瞎子很高兴,因为他也知道,要想叫他的跤场扬名四九城,光靠他这两下子和他的门徒是不行的,宝三儿的大号才是真正的金字招牌。
白葆春叫沈建功给老二麻金城打了电话,麻金城答应了如约而至。从上次含恨而走以后,麻金城曾经想过放弃白玲,甚至放弃摔跤,这也不难理解,人是有血,有肉,有情感,有爱恨的,感情失败能让人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也很正常,如果说老二麻金城受了白玲的打击有了这个想法,这也不为过。比如我要是写成,老二从感情失败中寻找到了力量,发愤学艺,终于成为武林高手,名扬天下,那是作家这么写,我是没那个水平。
受了打击的麻金城一段时间情绪消沉,不蹬师傅的门了。但是,人是个感情动物,特别是男女之情,哪能跟凉水似地说泼出去就泼出去呢?他也痛苦了好多日子,尽管师傅也叫大哥沈建功问过他不来的原因,他也只推托忙。况且,麻金城真的的确也忙。他从体校转到了总后勤部车船部,所谓车船部就相当于地方的交通管理局。车船部是个衙门口,实惠要比体校多的多。
这次接到了大哥的电话,麻金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动了心,因为白玲就没离开过他的脑子。麻金城放下电话想,白玲的脾气也许就是因为那天师傅说的狠了点,她又没受过这个委屈,所以她把脾气发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门外那一幕叫他想起来如坐针毡,可是目前的情况小六子是得不了手的,就算把对象放在一边,师傅对白玲那天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他是反对白玲这样的做法的。当然了,在麻金城看来,假定小六子为了白玲放弃了对象,那他更是死定了。师傅是个要脸要面的人,他怎么肯叫自己宝贝闺女任人挑拣呢?想到这麻金城仿佛又找到了感觉和信心。
现在的白玲虽然还说不上是心静如水,较比以前平静了很多。她觉得要想让自己不痛苦,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生活简单起来。夏天的天长,天黑的很晚,已经没有人接白玲下班。加上这条路经过了翻修,不单好走人也多起来。尽管是这样,每到下车的时候,她还会习惯的看一眼车站,白玲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车站旁边推着自行车的麻金城。
“哈哈,小玲,想我了吗?”麻金城看着下了车的白玲说。
麻金城如果和白玲真是一对恋人,这句话就显得多余,也不符合这个关系和这个气氛。正是因为如此,特别是那次白玲把麻金城轰出屋子,两个人都很尴尬,这句话就就能起到调节气氛打破尴尬的作用。而且这句话根本就不用回答,因为无论白玲怎么回答都很傻。
此时的白玲心情也很复杂,如果说那次的做法对不起麻金城,现在她怎么也找不到内疚的感觉,可她的心里并不恨他,也不讨厌,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白玲那颗无忧无虑的心实在是遭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煎熬,今天的白玲已经不是那个快乐单纯的白玲了。她甚至开始烦躁,因为麻金城的出现让她不但想起了和他的不愉快,同时也让她想到了六哥,想到了这一切引起的苦恼,这让她本来刚刚平静的心又翻动起来。白玲微微一笑,这笑容就是一种表情,和心没有连在一起。
麻金城推着自行车和白玲走着说:“我到家一看你还没回来呢,我就推着车来了,今天下班晚了?”
“不晚,车不好走。”白玲说。
“我听师娘说你前些日子和师傅又去了通州?”麻金城说。
“嗯,”白玲答应了一声。
“唉,我这些日子忙,调了工作,好多事都是刚接手,所以没腾出时间来。”麻金城说。
“嗯。”白玲的回答和刚才一样。
麻金城对于见到白玲预料了很多种结果,比如不理他,或者质问他,或者跟他道歉,或者若无其事的胡诌八扯以缓解尴尬,唯一就没料到白玲会这样,一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又走了一段白玲说:“咱们骑上吧,我想快点回家。”
到了家,白玲走到了正房里,常顺义和白葆春以及大哥沈建功都在,白玲叫了父亲和常顺义一声就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屋里。
对于白玲这样的表现,白葆春和常顺义已经习惯,因为他们都知道原委,沈建功觉得反常可不敢问。
不一会饭熟了,大家围着桌子吃饭,白玲没来推说不想吃,当然也没人强迫她。
饭桌上常顺义说:“五哥,今天去的时候看看渗路(情况),狼瞎子要是不张罗,咱们就不上手看看再说,必定这俩孩子还没碰过蒙古跤。”
“蒙古跤?哪来的蒙古跤?”麻金城看着常顺义说。
原来,大哥沈建功在给麻金城打电话的时候并没告诉他,叫他来是干什么,只是说师傅找他有事,这是沈建功的笨心眼,他怕说了麻金城不来师傅会不高兴,可他没想到,不说反而倒有了麻烦。

麻金城听说了蒙古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眼瞪的很大的问。白葆春并不知道沈建功没有跟他说,所以对麻金城的态度也很奇怪。
他问麻金城:“崇文的跤场子来了个蒙古摔跤手,今天咱们去看看,你大哥没跟你说吗?”
沈建功没法解释他最初不想说的原因,所以赶紧接过来说:“当时我正忙,就说您有事找他,反正到这再说也不迟。”
白葆春并没当回事,回过头来跟常顺义说:“你说的没道理,咱们干嘛去了?就是为了见识见识他,不交手怎么叫见识?”
常顺义说:“我这几天打听了一下,那蒙古人到现在还没有对手呢,开始有人上手,后来就剩下看的了。”
“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多半是心理怕了。”白葆春说。
麻金城听到这心里犯起了嘀咕,要说麻金城跟着师傅大小也经历了无数的跤场,并不是怕,但是,如今的麻金城的想法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他这次来与其是师傅的面子,不如说还是白玲的原因。他实在是觉得,在满社会都对摔跤这个行当关注度越来越小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风险?
“师傅,师叔说的对,看看再说,再说了,赢了他管什么用?”麻金城说。
麻金城的这句话叫白葆春大失所望,本来的心气一下子就跌落下来。他看了看麻金城说:“你不乐意去? 那老大跟着我去,你在家呆着吧”白葆春说。
平日里,麻金城是从来不会拗着师傅的意思的,可今天他没说话,他不能说不去,可他真的不乐意去,在他看来,白玲今天已经让他又一次没了底,如果跟这个蒙古人交上手,万一有个闪失,他觉得太亏了。
“都去,到那再说。”常顺义说。
吃完了饭,四个人出了门。狼瞎子约在了天坛公园祈年殿北边的松树林子里,几个人朝天坛走去。
天坛古木参天,四周都有很多的古树,祈年殿北边尤其以古柏为主,巨大的树冠像影子一样的连成了片。几个人走到那天还没黑,树下的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中间空出个圈子来就是跤场。
狼瞎子小脑袋大肚子,光着膀子穿着灯笼裤,脚下一双靸鞋,腰中间还系着一条巴掌宽的板带。虽然胸脯子的肉有些松弛,但是能看出,年轻时候是个壮汉。
看见白葆春一行赶紧分开人群笑着说:“哟,五爷,来了您?”
白葆春打了招呼走进了圈子,靠北边一溜的椅子,狼瞎子给四人让了坐。
围观的人里切切私欲,都在猜测这来的几个人是谁?狼瞎子大声的说:“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声震南城的白葆春白五爷,可别拿武大郎不当神仙,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宝三宝善林的弟子。那位是常顺义常七爷,这两位是他的高徒,今天特意是来会会咱们这的蒙古跤手的,大家欢迎!”
围观的人看热闹的多,内行的少,因为现在摔跤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关注度了,有的人甚至不知道宝三儿是谁。
正说话的时候,人群一阵乱,进来个浑身黝黑,膀大腰圆,大脑袋没脖子,小眼睛高颧骨的人,年纪在二十多岁。狼瞎子急忙让进来给白葆春介绍说:“五爷,这位就是……”狼瞎子想不起名字回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徒弟们,就有个徒弟说:“切德尔乎”
“对了,我记得有个缺德吗,哈哈哈!这位就是蒙古跤手切德尔乎,我就不跟他介绍你们了,这小子会不了几句汉话,说了他也听不懂。”狼瞎子说。
切德尔乎,蒙语里就是强壮的男人的意思,狼瞎子只记得个缺德所以就没说出来。
切德尔乎坐在旁边,鼻子儿眼里喘着粗气,常顺义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就问狼瞎子:“他喝了酒了?”
“是啊!一天三顿,早晨起来睁开眼就喝”狼瞎子说。
“这可不成,摔跤的时候哪能喝酒呢?这可容易出事。”常顺义说。
“这没辙呀,他们喝酒就跟咱们喝水似地,不让喝摔不了跤”狼瞎子说。
常顺义担心的看着白葆春,此时白葆春的眼睛却盯在了切德尔乎的身上看着,并没注意到常顺义的话和眼神。

黑胖子蒙古人切德站起身来,脱掉外衣露出一身腱子肉,在场的人一阵惊叹。只见他走到场地中央冲着白葆春这个方向看,意思是等待。
狼瞎子走过来对白葆春说:“五爷,您看您这边哪位先来呢。”
“师傅,我来!”沈建功甩掉上衣说。
白葆春的意思是想让麻金城先上,因为刚才他已经看了这个人半天,论身体,无论是在座的哪个也不是他的对手,白葆春端详了半天,知道这个人是个力量型,非得智取不能强攻。而智取正是沈建功的弱项。加上白葆春想到,摔跤这行是免不了闪失的,特别是面对自己不了解的对手,万一受了伤,老大刚刚结婚不好交代。老二麻金城虽然体力功底欠佳,但有机灵劲,即使不能取胜也吃不了大亏。在白葆春的意思里,他此时最希望的是麻金城自告奋勇,看他时,麻金城坐在那纹丝未动。
“有下场子的快着吧!”裁判在催促着。
没等白葆春在想什么,沈建功已经下了场。果然不出白葆春所料,几个回和下来,沈建功已经处于劣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被切德乎尔一个“扒”把沈建功扔出了场子,观众齐声喝彩。
沈建功不服气,紧了紧搭连再次要冲,白葆春拦住说:“别拼力气,他的左腿没有右腿硬,往左边领他。”
白葆春的话果然奏效,沈建功果然在左边沾了便宜,找了机会拽住“小袖”把切德送出了圈外。切德虽然体力充沛,但身体灵活性差,死死的摔在地上,由于是脸先着地,半拉脸都蹭破了皮。他站起来用手一抹,满脸都是血。切德吐了一口嘴里的土朝沈建功扑了过来。
此时的沈建功体力严重消耗,左躲右闪脚下的步伐已经乱了。常顺义赶紧和白葆春说:“五哥,看样子那小子急了眼,老大撑不住了,得赶紧叫他下来。”
没等常顺义的话音落地,切德已经将沈建功抓住中带提了起来,抡起胳膊扔出了圈外。这一扔不要紧,沈建功从空中落地,他急忙用手去撑,只听见“卡嚓”一声,躺在那再也爬不起来。
白葆春赶紧跑过去,只见沈建功脸色苍白,左手紧紧的握住右手的胳膊,小臂处邪刺里露出一根白森森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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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发表于 2017-9-6 06:31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9-6 04:56
那会子密云可真够穷的,如今该好多了吧。。。

现在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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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发表于 2017-9-7 05:45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9-6 06:30
16
鸡没了,三白不住嘴的埋怨:“我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叫狼吞虎咽,不赶紧吃就没了!这才叫鸡飞蛋打呢! ...

这下麻烦了,大师兄遭罪了,白师傅不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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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发表于 2017-9-7 20:5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7-9-7 21:07 编辑

17
沈建功被摔成了小臂粉碎性骨折送进了医院,白葆春一肚子的郁闷。特别是常顺义,他觉得要不是他张罗,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白葆春去医院看了几趟,安慰了沈建功的老婆。
白葆春从这件事里想了很多,这个摔跤看来是不行了,看着狼瞎子的那个架势,摔跤完全的变了味。在过去,摔跤的腿折胳膊烂的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可那是为了吃饭,为了生计,摔跤在那个时候有着真实的内容,现在的情况则完全相反了,没有了这种实际内容,没有了人对摔跤的执著和喜好,它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麻金城的表现更是让他失望,返过头来一想,麻金城的想法是不是必要呢?沈建功的摔伤足以证明他的冷静,足以说明自己的想法已经跟不上时代。但是无论如何,麻金城的表现还是让白葆春不能释怀,莫非师徒的关系也和摔跤一样的江河日下了?
麻金城虽然对大哥的受伤很心痛,但他还是暗自庆幸自己,他觉得,最不值当卖命的就是他。这些年来跟着师傅鞍前马后的跑,百依百顺的听话,包括对白玲,他觉得他没什么对不起的,相反,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师傅可以带着小六子去通州,白玲可以不顾自己的存在对小六子示爱,麻金城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白玲听了大哥被摔伤去了医院看了好几趟,把沈建功急的要出院,因为他不想让这么多人惦记他,给他们找麻烦。
“老二没上就对了,那小子是个牲口。对了,小六子快回来了,别跟他说,这小子再找他去,那就非惹事不可,你回去嘱咐师傅。”沈建功对白玲说。
白玲并没淡忘了六哥,也记得上次大哥在家里给他算的日子,可她觉得这日子没有了意义了,看见麻金城的那天她就觉得,这个环境是她能静下心来最大的障碍。她曾经在单位里以离家远申请了单身宿舍,而且批准了,可母亲不让去。有的时候,她真想跺脚走了,现在听到沈建功又提起了六哥,白玲想,等到他快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得搬到宿舍里去住。我要继续忍耐下去,否则会前功尽弃。
为了让母亲能通过,这天白玲回家来做了工作:“妈,我还是想搬到宿舍里去,礼拜六就回来。”
“你死了这份儿心,我乐意你爸爸也不乐意。”母亲说。
“单位里那么多活,我又不能拿回家来做,那怎么办?再说了,那宿舍好几十人呢,都是我这么大的年轻人,这有什么不好?我在家里闷死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白玲说。
“你以前怎么不觉得闷呢?你现在就嫌弃我了,我老了你还管我?”母亲说。
“这都挨不上,这跟管您不管您有什么关系?”白玲说。
“你嫁人了,我就没辙了,只要你不嫁人,就得在我眼皮底下,不然我就活不了!”母亲口气坚决的说。
白玲走出门外看着天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看来要想走就不能商量了。
白玲真的走了,搬进了宿舍,就在六哥回来的前那一天。其实这对她来说也要下很大的决心。当她打算星期一走的时候,星期天她几乎一夜都没睡觉,因为她没离开过家。她没单独自己过过一天,特别是想起母亲会急成什么样,她几乎要放弃自己的决心。但一想起六哥要回来,想起麻金城,想起家里最近的一切,她还是下了决心。
一切都出乎廖素珍的预料,桌子上留了个条,大意就是礼拜六就回来,请放心之类的话。廖素珍有种预感,即使是星期六,女儿也不会回来,因为她走的目的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廖素珍手里举着这张条进了白葆春的屋子,常顺义也在。
“葆春,你瞧瞧,你闺女走啦!”廖素珍的话音里都有了哭声。
“上哪去了?”常顺义也吓了一跳。
“前些日子老跟我说要住单位里的单身宿舍,我没同意,我也想着她就是那么一说,她从小就没离开多家,哪来的这个胆子,可……”廖素珍说不下去了。
白葆春一脸的不为所动,看着外边好像没人跟他说话一样。弄的常顺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现在是该师哥说话的时候。
“你倒是想主意呀?”廖素珍说。
正说着话,门一响,六哥走了进来。六哥下了车直接就奔了师傅这,因为他打算好了,如果回家,马上是来不了的,就是母亲这关也过不去。他打算先来师傅这,然后再回家。
“师傅,师娘,七叔,这是怎么了?”六哥看着满脸是泪的师娘奇怪的问。
“哟,六子回来了?”白葆春笑着说。
“多咱回来的?”常顺义也问道。
“刚下了车,过几天才上班呢,先来看看您。”六哥一边说一边看着廖素珍纳闷。
“小六子,你可回来了,家里头出了事了……!”廖素珍哭着说。
这句话把六哥吓了一跳说:“出什么事了?”
“白玲走了……!你快把她给我找回来吧!”廖素珍说。
“别听你师娘的,没那么邪乎,她就是去住了单位的宿舍,这有什么呢?”白葆春虽然心里十分的不痛快,却故意轻松的说。
“俗话说的好呀,宁舍做官的爹不舍要饭的娘,孩子走了你怎么不着急呢?小六子,你听话,你去给我找回来去,啊!”廖素珍说。
六哥此时的脑子一团的糟,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包括这次回来怎么处理和白玲的关系,他的心思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师傅这儿要来,白玲那儿不能冷淡,不管现在两个人都是什么心思,还要像平日一样。
白葆春看着六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心里油然一种失望,这失望源于麻金城那天在跤场子里的表现。在白葆春的意思里,老婆说了这个话,小六子应该答应了,即使不是马上去,因为白葆春心里也着急,那天对闺女的态度叫他现在也内疚。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包括刚才的事,男人要是听风就是雨,那还叫什么男人呢?如果小六子答应了,这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既能找回闺女,又能找回自己的面子。可现在六哥动都不动的站在那,他心里想到了白玲和六哥的瓜葛,以及引起的这些事,难道除了沈建功,自己这两个徒弟都看错了?
“你哭什么?她就是死在外边我也不着急!没出息的东西,你们谁走了我一样活着!”白葆春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在白葆春的家里,能够压住他的只有常顺义,白葆春发了火,一家子谁也不敢说话,就连刚才还哭的老婆也不敢出声。
“你嚷什么?什么话非得横着出来。嫂子,别着急,她要是去了单位宿舍也没什么,让她尝尝苦头,吃喝不顺口她自己就跑回来了,又不是孩子。”常顺义说。
“那我这心里受不了吗?她没离开过我呀!”廖素珍说,她心里最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她一直替女儿保存着这个秘密,因为说出来无论对谁也不好。
“那怎么办?我不是说过吗,儿大不由爷,脚大不由鞋,她既然能这样走了,她就是没打算听你的话。”白葆春的口气缓好了很多的说。
六哥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也翻腾开了,按说是应该答应了师娘去找白玲,可现在的六哥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这一切都在变化,他有自己的难处,因为他感觉到白玲的走跟自己是有关系的,虽然他不知道那天晚上送完白玲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白玲为他大病了一场去了通州的事。
“师傅,我看这样,她不说礼拜六回来吗,咱就等她到礼拜六,再不回来我去找。”六哥说。
“小六子说的对,就给她试试的时间,让她最后琢磨出来哪头儿炕热。”常顺义说。
话刚说完,麻金城走了进来,六哥这才想起,他今天回来的日子正是逢五。
“师傅,我大哥出院了,我刚从他那回来,他让我告诉您甭惦记着,拆了线就是养着的事了。”麻金城说。
沈建功嘱咐白玲不让大家告诉六哥的话,白玲虽然嘱咐了大家,可唯独没嘱咐麻金城,因为他这几天就没来过。
听了麻金城的话六哥一愣说:“大哥怎么了?”
白葆春接过来说:“没什么,闹了点毛病,住了几天院。”白葆春说。
“那怎么还拆线?”六哥问。
麻金城这才知道六哥并不知道,到底是麻金城,听了师傅在打岔,心里明白了赶紧说:“盲肠炎。”
“我一会去瞧瞧他去。”六哥说。
“瞧什么呀,我今天就弄了个大红脸,人家住了几天院,好容易回了家正跟嫂子亲热呢,叫我看了个满眼,我顶到现在想起来都不好意思呢。”麻金城转眼之间就编了个瞎话说。
“先不忙去看他,回头再说,你让你师娘给你们弄饭,你坐这咱们说会儿话。”常顺义说。
廖素珍听了扭身走出了门,六哥跟着出来说:“我给我师傅带来两只野兔子,您给炖了得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功夫?晚上再说吧”廖素珍说。
“就在厨房里呢,您自己收拾吧。”六哥说完走进了屋子,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屋子里的三个人好像正在说什么,看见他进来就止住了,他觉得,他们一定有事瞒着他,也许大哥的病不是盲肠炎,六哥决定吃了饭无论如何要去看大哥一趟。
我写的不是武侠小说,如果这样写:六哥去了沈建功那,打听到了事情的始末,然后去找狼瞎子撂倒了切德尔乎,不管是不是俗了,也没啥看头,更何况也不是那么回事。无论写什么样风格的东西,总得有点实事的影子,有了枝才能添叶对吧?
六哥吃完了饭说要回家看一看,这句话天衣无缝没有人怀疑,况且,在座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沈建功的病让六哥产生了怀疑。
出了门六哥直接奔了沈建功的家,看见大哥胸前吊着夹板,六哥明白了自己判断是对的,大哥得的不是盲肠炎。
“你多咱回来的?”沈建功说。
“今天上午”六哥说。
“去了师傅那了?”沈建功知道,六哥不去师傅那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病了,也不会马上就来这。
“你的胳膊怎么回事?”六哥问。
“摔的。”沈建功已经预感到,这话可能蒙不过去,说了模棱两可的话。
“大哥,你可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快点告诉我实话!”六哥说。
“是摔的。”沈建功说。
“是摔的老二为什么说你得的是盲肠炎?”六哥摊了底牌。
沈建功无奈只好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六哥听了就要去找,沈建功一把拉住了他说:“你最好省点事,师傅这些日子就够上火的了,再说了,那个切德尔乎凭我的体会,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你再出了事,师傅指不定会怎么后悔。君子无时且耐事,摔跤本来就是个伤人的东西,人家明目张胆的要你的本事,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认赌服输,你听大哥一句话,忍耐矮不了谁。”沈建功好像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长的话,说完了举起茶缸子喝了半缸子水。
六哥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半天没说话,沈建功唯恐他还想去找切德尔乎和狼瞎子接着说:“再说了,狼瞎子那帮人都是地痞流氓,咱们犯不上去惹他们。狼瞎子指着切德尔乎吃饭呢,你就是放倒了他,砍了狼瞎子的摇钱树,他们能饶了你吗?这不就是把事越惹越大?”
“那咱们就这么忍了?”六哥不服气的说。
“忍了!这应了那句话,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褪,你要是我的兄弟你就听了大哥这句话,你要是不听,你就别再叫我。”沈建功说。
六哥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就听你的,你说师傅这两天上火,上了什么火?我刚才去的时候,师娘正哭呢,白玲住宿舍去了。”
沈建功听了点点头说:“就是上的这个火”
接着沈建功把白玲怎么挨白葆春的数落,又怎么病的,怎么去了通州等等说了一遍,最后说:“小六子,看来白玲对你是有那个心思呀,哥哥我是没这个心眼,我一直就以为她跟老二有戏呢。世上十件事,九件都趁不了人的心,怎么偏偏你有了对象,她才显出山水来呢,这不黄瓜菜都凉了吗?这下可好,你也难处呀?”
六哥想不到,一向老实的沈建功居然能想的这么周到,于是说:“大哥,你跟我不是外人,这也是我发愁的地方,我也是最近才瞧出来的。这回回来,往师傅家走的路上,我是从来没那么难,从南菜园下车走到家,我愣走了一个钟头。这次师娘让我找她去,我都没敢痛快答应,我看着师傅的脸就不好看,我也没辙,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我难说呀!”
正说着,沈建功的老婆下了班,看见六哥说:“六子回来了?”
六哥站起身来答应着说:“来看看大哥,嫂子,吓坏了吧?”
“当时真吓一跳,你大哥还蒙我呢,说是帮朋友修房从房上掉下来摔的,我开始信了,后来在医院看见师傅,我一问,师傅说了实话,这也是我问的及时,没等他看见师傅我就先下了手,要是等他们爷儿俩见了面串了供,我估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实情呢!”袁青说。
“大哥,你怎么逮着谁蒙谁呀?”六哥说。
“我这不是好意吗?”沈建功说。
“嫂子,我大哥摔成这样,你以后还能让他去摔跤吗?”六哥说。
“一万个会水的,能淹死几个呢,出点儿事挡不住的,只要别耽误了正事我不管。再说了,我也管不了他呀,你大哥这个人是蔫人有蔫主意,我有千言万语,他有一定之规。”袁青说。
六哥忽然想起了陈静,眼前的事叫他心里有了比较,他笑笑说:“还是你明白,我那女朋友就不同意我摔跤,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不不摔跤,要不不要她。”
“为什么?”沈建功听了和奇的问。
“她说,摔跤的没好人。”六哥说。
六哥说完这句,沈建功听了不高兴的说:“这是怎么说话呢?摔跤的就没好人?”
“那你怎么说的呢?”袁青问,看来女人有时候的反应是一针见血的。
“我跟她解释呀,把我学摔跤的经历,我怎么认识师傅,师傅和师娘怎么为人都说了,可不管事。”六哥说。
“这也可以理解,女人嘛,嫁给男人就是图个依靠,就想男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你也得理解她。”袁青说。
“你别在这敲山震虎的,你嫁给我怎么不踏实了?我是没往家拿钱哪,还是出去给你惹是生非去了?”沈建功听了老婆的话有点过敏的问。
“瞧你,我也没说别的呀?”袁青笑着说。
“就因为这个她就跟你下了最后通牒了? 按说这点儿事不值当的呀?老娘们儿就是小心眼儿,你还说过别的什么没有呢?”沈建功说。
沈建功的话提醒了六哥,他想起了那次在颐和园,当时正是白玲和麻金城合伙气了他一回,他把这些事告诉了陈静,陈静的判断是白玲喜欢自己,六哥恍然大悟,这个女人的心机可谓不一般,她那么早就从自己的只言片语里反映了过来,可自己却是从最近白玲找到家门才有点醒悟,一个能看穿别人心思的人,对自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六哥闷着头想心事,沈建功说:“怎么了这是?你是说了什么了吧?”
六哥把在颐和园的事跟沈建功说了一遍,袁青说:“这就对了,在这方面,男人是没有女人聪明的。我都没敢说,那天我们结婚的时候,我都看出来了。”
“你看出来你不说?”六哥说。
“这个事可不是随便乱说的,要不是你们今天说到这,我还是不说。弄不好落个嚼舌头根子,我图什么呢?”袁青说。
“这也难怪,本来就腻歪你摔跤,你还给她添了这么段风流公案,没法她不多想,你这次回来还没见到她呢吧?”沈建功说。
“没功夫呀?你不说我还不生气,我走了俩月,一个电话都没有,你说她要是真心的跟着我,她怎么也得问一声呀?可倒好,从认识那天算起,十个电话九个是我给她打的,我也不能低到那个份儿上吧,这回我想好了,她不打我就不打,看谁耗的过谁!”六哥说。
“那我就要问你了,你喜欢她不喜欢呢?”沈建公老婆说。
六哥对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实在的,陈静给六哥的印象虽然人很利索整齐,这让六哥觉得不错,可是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叫他觉得别扭。
“我们认识了没多长时间,我也说不上来。”六哥说。
“你要是真喜欢她,多打几个电话你是不会觉得冤枉的,看样子你不太喜欢她。”沈建公老婆说。
“我哪知道我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我也没搞过对象?”六哥分辨到。
“这和搞过多少对象没关系,你大哥跟我是头一个,一天打仨电话。”袁青说。
“你闲的吧?做饭去,我跟小六子喝点儿。”沈建公大概是不好意思了,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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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发表于 2017-9-7 20:50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9-7 05:45
这下麻烦了,大师兄遭罪了,白师傅不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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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发表于 2017-9-8 19:11 |只看该作者
18
六哥从沈建功那吃完了饭,天已经黑了。沈建功两口子送出门外沈建公说:“想着多上师傅那去两趟,他这些日子也不痛快。白玲去了宿舍住我看这也是好事,让她一人儿冷静冷静,人有的时候多想想,自己就能给自己找着一条道儿。还有啊,不许你去找那个蒙古人和狼瞎子,你让我知道我饶不了你!”
“给她打个电话,不丢人!”沈建公老婆说。
六哥答应着走了,沈建功的家住在西四牌楼,离六哥的家只是五六站地的样子,天很热,晚上才有了点凉风,六哥想自己走走,因为喝了很多酒全身燥热。路过北海的时候,从左侧看见了五龙亭,六哥心里一动,这么长时间没跟陈静联系了,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转念又一想,还是等等的好,惯着她这毛病,将来不定怎么要挟我呢!
六哥又想到了白玲,听大哥的话,白玲那天在自己走了以后是受了委屈了,这就难怪她走出家门,她心里难受,躲避是最无奈的事。假如她星期六真的不回来,师娘就要让自己去找她,这是他今天答应好了的,现在知道了这么多,六哥更没有勇气找白玲,因为这里的原因大多都跟自己有关系。不找也不行,师傅今天的脸色就看出来,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不满意。六哥能理解师傅,老二在摔跤场上的表现已经让师傅觉得不痛快,白玲是师傅的眼珠子,走了自然是着急,况且师傅也大概知道她走的原因,去找白玲不单是为了让师傅放心,也有自己脱不了的干系,自己不去谁去呢?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胡同口,正看见大毛站在那,这让六哥很奇怪,大毛天一黑是从不出家门的因为她胆子小,冬天黑的早的时候,上厕所都得叫自己跟着,今天是怎么了呢?
“你站这干吗呢?”六哥问。
大毛看见六哥说:“等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六哥说。
“妈给你们厂子打电话了,说你今天回来,就张罗吃打卤面,结果老等你不回来,后来陈静来了个电话问你,妈一听就急了,坐在炕上发火呢,我在这等等你,先告诉你一声,妈说什么你也别言语。”大毛说。
哥儿俩说着走进了院子,二毛看见六哥小声的说:“等着过堂吧你!”
我记得我在这里说了两次“过堂”这个词,这是北京的老话,原来是指古代犯人在大堂上受审,后来演变成了要接受质询,进而成了不好过关的意思,二毛说的过堂就是指六哥的老娘今天是要好好的审问他。
果然,六哥一进屋老娘正坐在那满脸的怒气,看见六哥说:“你干吗去了?”
这句话其实就是审问的开场白,幸亏大毛提前打了招呼,否则原本六哥是想说刚回来的,现在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我去了师傅家。”六哥说。
“去一天哪?”老娘说。
“后来又去看了看师哥,他胳膊摔折了。”六哥说。
“你还真挺忙的?看了师傅看师哥,你妈呢,你妈看不看?”老娘说。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六哥不敢跟老娘顶嘴,因为老娘脾气暴躁,更主要的是,老娘很不容易,没了爹一个人拉扯他们三个人,六哥曾经说过,只要她活着我是不能犟嘴的。
“小六子,你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让我操心哪?我问你,你给陈静打了电话了吗?你走了俩月难道不应该跟人家说一声吗?这不是过家家儿,玩完了回家睡觉去了。陈静那姑娘又稳当又斯文,人家不是嫁不出去呀,我们厂子里的小伙子追他的多了,那个给厂长开车的司机整天就长在我们车间。人家凭什么跟你这么个穷光蛋?你要钱没有,要房没有,要能耐没有,就是饭量有。”老娘大概是说累了,叫大毛给倒了碗水。
“她也不给我打电话呀?都是我打!”六哥又想起这个委屈说。
“你打怎么了?人家哪点比不了你?你耍什么大牌?”老娘说。
六哥不敢顶嘴,虽然有很多理由一个也不敢说,老娘喝了口水说:“我听说你师傅有个闺女叫白玲对不对?”
六哥听了一愣,在家这个范围里,没人知道这个,不是六哥说,就没有人问过师傅家里的情况,因为母亲就不同意他摔跤。谁告诉她的呢?她为什么今天偏偏提到了白玲。正在左思右想的时候老娘说:“你是不是跟那个小妖精连连上了?连连上就别在缠着陈静,人家是好人家的闺女,你要是脚踩两只船,你还叫我在厂子里怎么做人?”
“您别瞎想,根本就没那么八宗事。”六哥说。
“我平白无故的血口喷人哪?这是你自己跟陈静说的,人家就问了我了,要是你现在还没定下来,人家可不能由着你挑,我怎么回复人家?你要是但分对人家有真心,她说的话应该跟你说,有搞对象通过他妈的吗?”老娘说。
六哥现在才明白,虽然陈静那天在颐和园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其实她是真的往心里去了,这就是六哥临走的时候打电话约她出来她拒绝的原因。
“你不是歇三天吗?今天就算过去了,从明天起,要不你就找陈静俩人把话说开了,最好能把她叫到家来,上回就叫你师哥给搅和了。你要是不答应也成,你这两天就哪都别去,我看着你!大毛,把那糟面条子用热水串串给你哥吃了,吃完了死觉去!”
“我没煮呢,有生的,我给他煮一碗吧”大毛说完就要走。
六哥拦着说:“别弄了,我吃完了。”
老娘听了说:“那更好了,省一碗面!”
六哥去小屋去睡觉,二毛在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跟大毛说:“姐,妈说的小妖精是谁呀?”
“我哪知道,小孩子别打听。”大毛说。
“我想那小妖精一定比那个板着脸的陈静喜兴,你看小人书《西游记》里的小妖精都长的挺好看,笑眯眯的。”
“你瞎说什么呀,留神让哥听见揍你。”大毛说。
“他敢,今儿妈没揍他就便宜他了,他还找了个小妖精,他想娶俩媳妇儿?”二毛说。
“你还瞎说,快洗脸洗脚去,水都倒好了,明天还上学呢!”大毛轰走了二毛。
白玲住进了宿舍,第一天的时候,她竟然忘了这个事,下了班直接就奔了车站,走到车站才想起本来不回家的。她看着车子渐渐的远了,心里一阵茫然,也有点难过。她扭回头来走进了实验室,看着那些仪器发呆。同事小刘推开门说:“白玲,怎么不去吃饭呢?一会食堂关门了。”
这个小刘就是和白玲住在一个宿舍里的,她知道白玲今天住这特意找她来吃饭。
白玲站起身来拿起饭盒跟着小刘来到食堂,平日里她最发愁的就是在食堂里吃饭,中午是没办法,基本就是凑合一顿,晚上母亲会给她做顺口的。所以,今天是她第一次在晚上来到食堂。
白玲在窗口爬了半天,满眼都是中午的剩菜剩饭,卖饭的师傅看着白玲在那发愣问:“吃点什么呀?”
白玲看了看饭菜,又看了看排在她后面的人,什么也没买走开了。
“你怎么什么也没买呀?”饭桌上小刘问。
“我不想吃,我最讨厌吃食堂的饭了。”白玲说。
“不吃你吃什么?以后你在这住着就得吃这个,吃惯了就好了,我是吃惯了,现在叫我回家吃去,我还觉得没这的饭好吃呢。”小刘说。
白玲听着小刘的话,不吃饭已经觉得心里满满的,食堂里的人虽然没有中午多,可也不少,白玲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孤独,连一起工作的小刘看着都觉得眼生。
饭吃完了,白玲糊里糊涂的跟着小刘到了宿舍,小刘看来是住惯了,一切都显得很有规律,放下饭盒拿起毛巾和洗漱用具说:“走,去洗个澡。晚了人多,好多家属都是晚上上咱们的澡堂子洗澡。”
白玲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她几乎就是跟在小刘的屁股后面,一切都没用脑子。
“你是不是跟家里怄气出来的?”关了灯小刘问。
白玲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说话,本来就是为了躲清静,只是没想到,这清静的滋味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
“是不是呢?你怎么不说话,别是想家了吧?”小刘说。
小刘是白玲的同事,家住在远郊区,人很活泼漂亮爱说爱笑。白玲平日很喜欢她,所以这次特意和她住在一起,今天的小刘没完没了的追问,倒叫白玲心里有点烦恼,因为她没法说。
“我困了,咱们睡吧,明天还上班呢”白玲说。
“这才几点呀?今天是人手不够,要是够,她们还找我打扑克来呢,拱猪你会不会?”小刘看来并没注意到白玲的烦躁说。
白玲再不说话了,小刘也没了话。
窗外的路灯把屋子里照的很亮,本来就心事重重的白玲更睡不着了。她想起了母亲,这会是不是正在着急?父亲怎么样?她觉得他要是着急,一定会找她来,起码会派个人来找,比如麻金城,大哥不能来了,因为伤了胳膊。白玲原来最怕的是来找她,因为她的心思很坚决,她不是一时的冲动,这背后有着很难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倒希望有人找她来,那样就可以回去,可以跟母亲在一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很快的就睡着了。
白玲又想起了六哥,这是她最不愿意想的,他应该回来了,大哥那天在家里给她算过日子,白玲忽然觉得,大哥那天绝对不是随便的一说,他是有用意的,现在想起来她明白了,大哥已经猜到了自己为什么病。
躲是白玲第一个想到的,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关于躲到什么时候,她没想过,如果躲了一段时间还要回去,这个躲就一点意义也没有。总得有个结果,什么结果呢?一直躲到事情平息,一直躲到自己的心里真的干净了,一直躲到母亲不再不放心了,先躲到这个程度再说吧,一想到六哥,她心里就一阵发紧,眼泪就像听到命令似地流出来,她觉得很委屈,为自己委屈,她不相信一向觉得没有什么事不能下决心的自己,这回是怎么了?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此时的六哥躺在床上也很发愁,母亲动了怒,就他对老娘的了解,她是说到做到的。明天就是两个选择,第一去找陈静,第二在家里蹲紧闭。六哥不是不乐意找陈静,到现在为止,除了对陈静有种不好打交道的感觉以外,他并没有别的想法。因为六哥从小到大,生活在他周围的人都是直肠子,转弯抹角的东西他特别的不习惯。如果去找陈静,六哥有点犯难,因为陈静对白玲的估计不是简单的那么一说,这问题将成为他们之间最要说清楚的事,可就是这件事是最说不清楚的。六哥感到这个不清楚里有冤枉,有意想不到,也有自己的疏忽,这怎么解释?相反,就这样的情况解释,那不是越描越黑吗?
不解释见陈静也不比不见好在哪去,因为这是非要说的事,是陈静认了真的事,是老娘要听结果的事,是混不过去的事。六哥长叹一声,搞对象这么难,原来怎么没想到呢?
“哥,你还不睡呢?这茶放凳子上了,刚沏的你别碰洒了。”大毛端着一杯茶说。
“陈静来电话说什么?”六哥问大毛。
“我不知道呀,是二毛接的,这丫头跟张巴燕儿是的,谁来电话她都跑着接去,回来跟妈一说就急了。”大毛说。
“你把她叫来!”六哥说。
“我看看她睡了没睡呢。”大毛说着走了出去。
二毛揉着眼睛进了六哥的门说:“干吗呀,我刚睡着。”
“陈静来电话说什么?”六哥问。
“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二毛,她又问我是你什么人。”
“你怎么说呢?”
“我说我是你一街坊”二毛说。
六哥听了又气又想笑说:“你有点正经的没有,怎么哪你都闹?”
“本来就是吗,那天她来了又不是没看见我,干吗问我是你什么人呢?”二毛听了不服气的说。
“看见你就知道你是谁呀?你算老几?后来呢?”六哥说。
“后来她说,麻烦您等六子回来的时候叫他给我打个电话。”
“就这些?”六哥问。
“还有什么,有也不能跟街坊说呀?”二毛说。
“滚你的!”六哥说。
六哥轰走了二毛重新躺在炕上想,看来是得见见她,不能赌气。好歹也要说明白,让陈静看着办,这样既能知道她的心思,也对老娘有个交代,想到这喝了茶翻身睡去。
第二天是正好是休息日,看来老娘是想好了的。六哥洗漱以后决定去找陈静,刚要出门老娘叫住了他:“你干吗去?”
“您不是让我找陈静去吗?”六哥说。
“我让你找陈静去?是你搞对象还是我搞对象?”说完掏出十块钱说:“你身上蹦子儿没有,你要请人家吃顿饭,你把裤子卖了?”
六哥接过钱来走出了门,身后老娘嘱咐到:“最好能叫她来家里一趟。”
六哥一边走一边想,老娘对陈静的重视当然跟自己有关系,因为自己是老娘唯一个儿子。老年人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概念根深蒂固,除此以外,这里有没有对陈静十分满意的成分呢?如果是这样,他跟陈静还不能有闪失,否则老娘这关就不好过。
找了个公用电话给陈静打电话约好了地方,不大一会陈静来了。六哥看了她一眼,陈静把头发剪短了,六哥虽然有点不习惯,可是挺精神。
“上哪呢?”
“随便找个地方坐会吧,大热天的懒得动弹。”陈静说。
“我有一凉快地方,上地坛怎么样?”六哥想起了那天和三白去地坛放风筝,那个地方人少而且树多。最重要的周围的饭馆多,老娘既然给了银子,六哥想今天请她吃顿像样的饭。
出了安定门就到了地坛,果然树木成荫,游人也很少,两个人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虽然是早晨八点多钟,太阳已经很足,地坛路面上残破的地砖被太阳照的发白。树上禅鸣声响成一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静问六哥。
“昨天。”
“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打了吗?”
“是我给你打的。”陈静强调了一下。
六哥听了心里想,这个人太较真,怎么你就不能先给我打呢?我都走了两个月了,你不是也没给我打吗?想了想老娘的苦心,又想起了大嫂的话“给她打个电话,不丢人。”六哥心理平静了很多。
“那个地方可真穷啊,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六哥转移了话题。
“你别打岔,你昨天早晨就回来了,为什么不找我?”陈静说。
六哥估计陈静也和老娘一样往厂子里打过电话,怎么说呢?说去了师傅那,那又牵涉到了那些事,六哥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现在的状态就像个贼。
想到这六哥一阵烦恼,为了掩饰站起身来说:“我去买两瓶汽水。”
“你坐下,你为什么老是闪烁其词的?”陈静说。
六哥对这个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个词大概不好,因为陈静面沉似水的脸色告诉了他。
“我闪什么,我是给你买汽水去。”六哥说。
“你坐下,我这次就是想跟你好好谈谈,都说开了对你我都有好处。”陈静的表现是严肃的,看来她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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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8 21:55 |只看该作者
都说创作来源于生活,这得多少见识和储备啊,才能写得这样活灵活现,仿佛都跟亲身经历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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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9 05:29 |只看该作者
19
陈静的话叫六哥重新坐在椅子上,陈静好像心情沉重,因为她在说话之前先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说:“六子,咱们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对我怎么看?”
“挺好的呀”六哥说。
“无论是好是坏,你都得说出所以然来,你不能应付我。”让人奇怪的是,陈静说完了这句话,眼睛里有眼泪。
陈静的举动让六哥吃了一惊,在六哥的印象里,陈静是个永远平静的人,你没法在她的脸上看到她是怎么想的。今天的情况超出往常,这是六哥没料到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这是干吗,有事就说,不就是我回来没给你打电话吗,我以后打不就得了?”六哥现在连想都没想就说出了顺从的话。
人有的时候在紧要的关头,能让你做出第一个决定的不是头脑,而是反映。
陈静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说:“我不给你打电话,我有我的理由。我觉得你给我打电话那一刻我心里就快乐,你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你也真是的,谁给谁打还不是一样?你要乐意我给你打,这也没什么呀?”六哥脑袋有点懵。
“还有,咱们俩不是闹着玩,我从来对大事不马虎。一个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对咱们俩的将来考虑的多了点,这有什么不对吗?”陈静说。
六哥知道这又是牵涉到摔跤,无奈的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就是摔跤吗?我以后少去,师傅在我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我有了对象就忘了师傅,这也不是老爷们该干的事呀?”
“我说了你别不乐意听,我觉得昨天你就是去了你师傅那,你去干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反对你选择谁,可我反对你这种方式,你又不是皇上,干嘛我非得等着你挑呀?你要是现在对咱们的事定不下来,我看也别定了,好来好散的不好吗?现在咱们相互牵涉的感情和精力还不多,拔出腿来还不那么费劲。”陈静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的不是六哥,而是对面的一颗枝繁叶茂的柏树。
正如昨天晚上六哥所想到的,看来这个事是躲不过去了,他忽然想到,为什么躲呢,自己也没干丧良心的事呀,而且,这件事对别人解释没必要,对陈静解释是最应该的,也是最必要的。
“你说到这了,我也就跟你说明白了,你不就是说我师傅的闺女白玲吗?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六哥说。
“那你那天说的话,我就觉得不正常?你要是以前没招惹过她,她怎么会那样?”陈静说。
这话是关键,也是六哥解释不清楚的事,而且是他想不通的事,可现在跟陈静说的明白吗?因为自己也没明白呀?
“哪样了?我要不是信任你,要不是没有这么回事,我能跟你说吗?我二师哥跟她早就好了,这谁都知道,我能那样做吗?”六哥夹进了麻金城,为的是能说清楚,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二哥。
“你说的是真的?”陈静说。
“那怎么能假呢?”六哥说。
“那你以后也不能上那去!”陈静的脸色平静了很多,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矫情
“我少去,可不能不去,那是我师傅,不是别人!”六哥说。
“你要去也行,我也跟你去。”陈静说。
六哥听了感到,虽然这个关是过去了,可下一个关口又来了,白玲那脾气他是知道的,要是带着陈静去师傅那叫她看见,她在祭起冷嘲热讽的法宝,那个时候可真的说不清了?虽然想着发愁,可必定眼下的陈静和老娘这关是过去了,他心里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怎么不说话,不敢带我去?”陈静说。
“带着,怎么不敢,我带我媳妇去有什么不敢的?”六哥说。
“你少废话,我说我要嫁给你了?你怎么不知道害臊!”陈静揪了一下六哥的耳朵说。
廖素珍一夜也没睡着,这是白玲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她,应该说孩子大了是早晚得走的,可白玲不是出嫁而是因为她的心思,不但病了一场,现在还躲出去了,这多让人烦恼?而且这些事都是无形的压力,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她也想过,即使叫白玲回来,她心里还是不痛快,小六子不可能不来,她也没法不叫他来,何况对小六子的心思是白玲的事,没有小六子的责任,可闺女不回来,当妈是睡不着觉的,她想等到天亮一定要和丈夫商量个办法。
早晨起来,廖素珍给白葆春沏好了茶说:“葆春哪,我这一宿都没合眼,这可不成,白玲要是不回来我睡不着觉。”
白葆春手里托着烟斗看着窗外没说话,廖素珍看了他一眼说:“你倒是想个主意呀?要不然给老二打个电话,叫他找白玲一趟去?”
“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的徒弟不许掺合家里的事,我说过,我这是教徒弟,不是招女婿!”白葆春说。
“师徒如父子,家里有事找徒弟不是应当应份的吗?”廖素珍说。
“师徒如父子,必定是如父子不是父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小玲子为什么躲出去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老二的心思吗?我什么都知道,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既然躲还是没出息,她是怕看见小六子,为什么自己不能咬牙呢,这就是没志气。白玲这个样,老二心里头能是滋味吗?你看他现在变得成了什么样了?他过去可不是这样。所以我说,以后他们要乐意跟着我学,我还教,不乐意我可不强求了,家里的事一定不能让他们掺合,现在就是例子!”白葆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要是他们都不来也倒好了,小玲子就会回家了。”白葆春说老婆说。
“这能怨谁?都是你给惯的,白玲从小就霸道惯了,吃什么喝什么她说了算,家里的事你都由着她,这也就罢了,人家小六子搞对象能让她说了算吗?她凭什么半道插一杠子?我看她走了好,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白葆春说。
“你要是抓功夫瞧她一眼去呢,再不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呀?”廖素珍无奈的说。
“她不是说礼拜六回来吗,那还瞧什么?”白葆春说。
“你是不知道,她不会回来,我的闺女我最清楚。”廖素珍说。
白葆春听了这话心里也犯了嘀咕说:“等,等到礼拜六真不回来,我就去找他,我告诉你,无论谁来了,你都不许叫他们去找!”
星期六下了班,白玲的心就开始乱了起来,回家还是不回?她知道,母亲是决不会就这么答应了她,这几天没有人来找她,一定是有人劝,而且白玲也答应了星期六回家,母亲的最后底线是等待她是否兑现承诺。回去她也很犹豫,因为这几天她觉得好像找到了心情平静的感觉,她不像第一天那样的不习惯,晚上吃了饭,或者和同事在宿舍里打扑克,或者和小刘去逛街,时间过的很快。她感觉到,早知道除了家以外还有这么大的天地,她早就该走出来。
想到母亲眼巴巴的盼着她回去,她又一阵心软,应该和母亲好好的聊聊,告诉她现在自己的选择也没有什么出圈的地方,很多人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白玲感到,这次的决定虽然是跟情感的事有关,但是想起来还要感谢它,因为就是这样的一个契机,让她扩大了自己的视野,另外一种生活让她觉得很舒服。应该告诉母亲,她最希望的不也是女儿快乐吗?
也正是她的心情的转变,让她开始考虑,一个人如果碰见了难事是应该自己想办法的,特别是要正视。她决定,不放弃这次的收获,休息回家,跟父母在一起过原来的日子,上班住宿舍过自己的日子,这很好。她决定回家,并跟母亲最后的疏通一下,她相信,如果母亲看到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她会同意的。
白玲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小刘跑来说:“白玲,外边有人找你。”
“谁?”白玲问。
“一个当兵的,就在实验室门口呢”小刘说。
白玲心里一怔,麻金城怎么来了,虽然白玲曾经设想过父亲会派人来找他她,到底是谁她也说不准,麻金城的到来还是让她觉得突然。
“是你的男朋友吗?”小刘问。
“不是,是我爸爸的徒弟。”白玲说。
实验室门口,麻金城站在那冲着白玲笑着说:“想到我能来找你吗?”
“谁让你来的?”白玲问。
“我还用谁让我来?”麻金城说,
“我妈知道吗?”白玲说。
“我没往家里去,直接到这来的。”麻金城说。
“那正好你跟我一块回家吧,我这正收拾东西呢,你在这等我。”白玲说。
“坚持不住了?”麻金城说。
“我答应了我妈休息回家的。”白玲说。
“白玲,你出来是不是你自己的意愿?”麻金城说。
“当然是了。”
“那你这不是半途而废了吗?”
“我星期一再回来。”
“星期一你还回的来吗?”麻金城说。
“为什么?”白玲其实也有这个担心,因为母亲最放不下,她也许会竭尽全力的阻止她,如果自己硬要坚持,母亲会着急伤心,她忍耐到了星期五白玲知道她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看着白玲站在那发愣麻金城说:“认定了的路就要走到底,现在正是家里人忍耐的极限,你这个时候回去对你没好处,家里人会拼命的阻止你。不如先空他们些日子,让他们慢慢习惯你不在家的情况,等他们心冷了,你再回去,按部就班的按照你的计划。
“那我妈着急怎么办?”白玲想到了母亲不忍的说。
“甘蔗没有两头甜,你既想自由,又怕家里着急,这怎么可能呢?你如果当初把家里着急放在第一位,你就不会出来,可你现在不是出来了吗?这几天你家里就不着急了?”麻金城说。
“他们要来找我怎么办?”白玲说。
“躲开他们,坚持就要有个坚持的样,不能脚踩两只船。”麻金城说。
“可我没地方去呀?”白玲说。
“跟我走,我领你去个好玩的地方。”麻金城说。
对麻金城来说,无论是摔跤学艺,还是对爱情的追求,现在看来都有走进死胡同的趋势。大哥沈建功的受伤虽然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他明白师傅白葆春的意思,大哥刚结婚,师傅唯恐他有个闪失对他老婆不好交待,小六子又不在,那天他最应该上去,这也是师傅的意思,这点心思麻金城是能体会的。他也为自己庆幸,庆幸自己当时多了心眼,没张罗先上场,这样虽避免这场灾祸,可他知道,这次退缩深深的刺痛了师傅白葆春。
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对白玲没有失去最后的希望,因为迄今为止,白玲除了那次把他轰出门外,在这之前还是这之后,白玲仍然是一如既往,并没有流露出厌恶和反感的意思。麻金城曾经反复的把自己和六哥做了比较,论身份,职业,学识,收入以及在白玲身上下的功夫等等,六哥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白玲的倾向是一种糊涂,爱这个玩意从来就不是冷静的产物,麻金城甚至觉得白玲倾向六哥和师傅对六哥的重视有关系,何况,天公不作美的又有了师傅病在通州白玲去探望的事,天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对于白玲的出走,麻金城是赞成的,因为只要不再接触六哥,只要让她冷静一下,麻金城相信白玲会有自己的结论,而且,六哥必定是有了对象的人,白玲即使对六哥有这份情意,她也是束手无策,这才是白玲躲避的原因。
现在白玲空了下来,她的心也空了下来,麻金城没有着急马上去找白玲,而是选择了一个星期六,这样,防止白玲再次回到那个可能使她再次陷入感情的环境,另外,麻金城觉得,现在是他通过努力重新回到白玲身边的时候了。
白玲对麻金城的建议犹豫了起来,跟着他走这合适吗?虽然麻金城已经是她很熟悉的人,可是跟他一起走这么远还从来没有过。真的就不回家万一家里有人来找,发现没有了她,母亲会急成什么样呢?回去的决心刚刚决定的,麻金城的话倒叫她左右为难。如果真的回去,发现和母亲解释不管用,父亲如果再加入反对的队伍,那可真如麻金城所说的礼拜一还回的来吗?不坚持下去,就是前功尽弃呀。
面对犹豫的白玲,麻金城一点也不奇怪,他早就估计到了这点。
“我是这么安排的,到我那看看,吃顿饭,第二天去爬山,下午送你回来上班,那个时候,你家里即使有人找你,第二天就上班了,也不能把你再叫回去。这就又争取了一个星期,也许再有一个星期,你家里就习惯了。如果你到我那觉得没意思,你什么时候说回来,我都把你送回来,你看怎么样?”麻金城说。
白玲没觉得这种说法有什么不妥,同时她如果不打算回去,也没别的办法,于是点头答应了。
厂门外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麻金城和白玲上了车,麻金城对司机说:“后勤部”
车子上了路,夕阳把天照的通红。
六哥过了陈静和老娘这一关,问题实际并没解决。有个现象叫六哥心里即无奈还甜滋滋的,那就是陈静不再要求六哥给她打电话,而是主动的给六哥打。经常打电话约他。时间见面都是下班以后。渐渐的,陈静不用言语的领着六哥进入了一个套路,六哥下班去陈静的厂门口等她,两个人找地方约会,然后六哥把陈静送回家。
这样一来,六哥几乎就没时间干别的,即使是回家也要半夜。六哥住的是大杂院,大杂院里谁家人晚回来谁家里就得有人等门,常给六哥等门的是大毛,偶尔轮到二毛她就会念念有词:“嘿!什么时候结婚哪,老等门可受不了嗨!。”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六哥觉得时间太紧张了,已经不够用。很长时间没去师傅那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师傅会怎么想?跟陈静不敢提,陈静没说不让去,只有一个条件,跟着六哥去。六哥对这件事没有把握,因为怕碰见白玲,受她的冷言冷语,或者闹出误会来,心里头七上八下。
老娘很高兴,因为她不用跟儿子打听进展,陈静就和她在一个厂子里上班,通过她们的交流,老娘就能了如指掌。现在让老娘发愁的是,如果六哥跟陈静成了,房子是问题,总不能让儿子在他现在住的那间在房檐下接的小屋里结婚吧?把大房子腾出来,那小屋又装不下娘仨,再说,钱也不凑手。
“六子,你不能老是遛马路呀,你也想正格的。你要结婚房子怎么办?你不能跟厂子里要房吗?”星期五的晚上,老娘跟六哥说。
“我在厂子登记了,估计没戏,拿着结婚证排队的多了去了。”六哥说。
“那怎么办?”老娘说。
“您着什么急,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了,真要结婚就结到我那小屋里,以后厂子的房子下来再说。”六哥说。
“那哪成,放张双人床就没地方了。我们娘仨要是住你那小屋又住不下。”老娘说。
“把二毛送人不就行了?”六哥看见二毛进屋故意说。
“嘿!妈您听见没有?媳妇还没娶呢就个营(讨厌)我了,这明儿您要没有了,我还指不定怎么个下场呢。送人干吗,干脆把我卖俩钱儿,算我给我哥出的份子得了。”二毛说。
“我撕你的嘴,我叫你胡沁(胡说)”老娘一边乐一边说。
“妈,您甭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房的多了,哪个也没耽误结婚。”六哥安慰着老娘说。
“说是那么说,水不来先叠坝,得有个准备。”老娘说。
“我瞅着我哥那小屋还可以再往西展展(扩展),挨着西墙,这样就能大出不少。”大毛说。
“对,还是我大丫头有主意,六子,你跟陈静说,先不忙着满处遛,你找点东西,预备点材料,咱们趁着快入秋不下雨了,把房子弄好了不成吗?”老娘说。
“成,我明天就跟她说,我再到厂子里找点东西,召集几个哥们。”六哥说。
“哥,有人找你”二毛在屋外喊到。
“谁呀?”六哥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出了门一看,是大哥沈建功吊着胳膊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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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发表于 2017-9-9 05:30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9-8 21:55
都说创作来源于生活,这得多少见识和储备啊,才能写得这样活灵活现,仿佛都跟亲身经历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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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发表于 2017-9-9 23:2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7-9-9 23:23 编辑

二师兄发力了。
陈静用心了。
但还是拆不散缘分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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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0 09:5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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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功脸色焦急,身后还站着他老婆。六哥赶紧问:“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白玲跑了!”沈建功说。
六哥看了看身后,唯恐老娘听见,拉着大哥进了自己的小屋说:“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不是星期六吗,白玲走的时候留那条说的是今天下班回来,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师娘着了急,就叫师傅去找她,师傅坐车到了他们厂子一看,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以为白玲走了,就又回来了,可进门一看还是没有她,师娘当时就软了,哭天抹泪的,师傅也没了主意就给我打电话,我要去找,可你嫂子看我这样就让我找你来了。”沈建功说完叹了口气。
“大哥,别着急,也许是有什么事,也许是路上耽误了,现在正在家呢。”六哥安慰说。
“我来的时候刚给师傅打的电话,没回来,就是耽误也不能耽误这么长时间哪?”沈建功看了看手表说。
“大哥,我去找,你先回去。”六哥说。
“你去哪找?”沈建功问。
“到厂里再去看看。”六哥说。
“没有,师傅说除了看大门的就没一个人。”沈建功说。
“那她能上哪呢?”六哥说。
“白玲没出过远门,要是走了也是有人带着她。”大哥说。
“这样,我先去厂子里打听打听,然后再说,你先跟嫂子回去。”六哥说。
走到胡同口袁青说:“无论什么结果都得给你大哥一个信儿,要不今天他就甭想睡觉了。”
“最好先告诉师傅。”沈建功嘱咐说。
六哥回家取了自行车就走,老娘追出来问:“这么晚你上哪去?”
“我一会就回来!”六哥说着骑出了胡同口。
到了白玲厂里漆黑一片,六哥走到门房,里面有个老头正在看报,六哥敲了敲窗子,老头打开窗户问:“你找谁?”
“我跟您打听一下这里实验室的白玲您认识不认识?”六哥说。
“这厂子一千多人呢,我哪认识?”老头说。
“她是实验室的,刚住进单身宿舍的。”六哥说。
“单身宿舍更不归我管了,我不知道。”老头说。
单凭这个老头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可这么晚去问谁呢?六哥站在那一时没了主意。六哥仔细想着事情的原委,师傅给大哥打电话,他知道大哥哪也去不了,为什么给他打呢?为什么不给老二打?为什么不给自己打?六哥觉得,师傅知道了白玲走的原因,他可能考虑的多,再加上那天说去找白玲自己答应的不痛快,有可能不给自己打,老二没打就有问题了,也许是打了没找到?六哥决定到单身宿舍去看看,万一有人看见白玲了呢?
“师傅,我去单身宿舍看看,也许我要找的人没走呢?”六哥说。
“那你登个记吧!”老头拿出了登记簿。
六哥登了记问了的地方,直接来到单身宿舍,单身宿舍是筒子楼,中间过道由于两边堆放了很多杂物显得很窄,头顶上的灯光昏暗,六哥到了一层,全部黑着灯,转到二楼看见一个房间里有灯,六哥敲开了门。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跟你打听个人”六哥说。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年轻女人衣冠不整的站探出头来,透过她的肩膀看见床上还有个赤裸裸的男人。
“你找谁?”那女人说。
“我跟您打听一下白玲。”六哥说。
“白玲不在这,在尽头第三个房间,没人了都走了。”女人说。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她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呢还是跟别人一起走的?”六哥想起了大哥说的白玲没出过远门的话问。
“好像是有个人找她,我听她们宿舍的小刘喊她,说有个当兵的找她。”那女人说。
“就说不知道,啰嗦什么?”屋里的男人不耐烦的说。
女人听了男人的话关上了门,楼道里接着一片漆黑。六哥想,当兵的?白玲认识的当兵的除了老二麻金城没有别人哪?莫非是跟了他走了?不对呀,麻金城把白玲带走干吗?
六哥走出了厂子的大门犯了难,这么晚了,去麻金城那也没了车,就是去了,麻金城既然带她走不跟任何人说,那就是白玲乐意,自己去算干什么的呢?说师傅和师娘着急,这虽然是理由,但总觉得不妥。
六哥转念又一想,师傅急成这样,不找不行,无论老二怎么想也得去找。
麻金城和白玲到了总后车船部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路上白玲开始有点后悔。不该来这,已经来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二哥,我想打个电话告诉我妈一声,要不她非得着急不可。”白玲跟着麻金城下了车说。
“不忙,我办公室就有电话,吃了饭再去打。”麻金城说。
麻金城打发走了司机领着白玲进了食堂,这里有两个食堂,一个是工作人员的大众食堂,一个是领导用来招待客人的小食堂,麻金城直接进了小食堂,这里装修的也很雅致,一律的皮椅子,桌面铺着台布。
麻金城把白玲让在椅子上说:“我去看看有什么菜,不成咱们就上外边吃去。”
不一会他转回来说:“还行,今天来了客人菜不错,我已经点完了,我们这的厨子一律的山东厨师,做的菜相当的好吃。北京著名的八大楼都是山东厨师。”
不一会菜端上来,一条干烧黄鱼,一盘滑溜里脊片,一盘葱烧海参,一个凉菜拼盘。麻金城要了一瓶“口子酒”。
“二哥,要这么多菜咱俩吃的了吗?”白玲说。
“吃吧,外边你根本就吃不着,旁的别说,就是这里脊肉你就没地方买去,还有这海参,在城里,这样的东西只有大饭馆才有。”麻金城笑着说。
麻金城倒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又给白玲倒了一杯说:“今天咱们是吃好喝好,攒足了劲,明天去爬山。”
“二哥,我不喝酒。”白玲现在心里像揣着兔子,只想着母亲怎么着急,哪还有心思喝酒。
“白玲,你不实在了,那天在大哥那你没少喝呀?怎么今天到我这就没面子了?”麻金城说。
“大哥那是喜酒,不喝不好。”白玲说。
“喜酒?不就是二锅头吗?蹬三轮的才喝那个酒呢,这是什么酒?口子酒。你去打听打听,现在喝口子酒的能有几个?”麻金城说。
“我真的不想喝”白玲推辞道。
“一杯,怎么样?二哥不难为你,这么好的菜,你不喝酒就糟践了。”麻金城说。
白玲无奈只好喝了起来,两个人吃喝了一会麻金城说:“白玲,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爬山哪!”白玲说。
“唉!说实在的,二哥这几年跟着师傅鞍前马后,忠心耿耿。这点你总得承认吧?”麻金城说。
“我爸爸也老夸你,人机灵有眼力见儿”白玲说。
“糊弄我,你糊弄我?”麻金城喝了一口酒说。
“真的,没糊弄你。”白玲说。
“我有什么眼力见儿,啊?二哥是个实在人,就是因为没眼力见儿,才落到今天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步!我跟师傅处处小心,没驳过他的面子,没惹他生过气,我对你百依百顺,这你心里清楚呀,可我落了什么?”麻金城说到这眼圈有点红。
他喝了口酒继续说:“师傅上通州带着小六子,你那天挨了师傅的骂,你拿我当出气筒,别的甭说,就冲二哥对你这片心,我自己哭了好几抱……!”麻金城说这眼泪流了下来。
“二哥,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那天轰完了你,我也后悔着呢,咱们这么多年了,我的脾气二哥是了解的,我过去了就完了。”白玲说到这把手绢递给麻金城。
“我满肚子的委屈没地方说去,大哥是个糊涂车子,小六子蔫萝卜辣心,你再不理解我,我冤死都找不着坟地,”麻金城越说越激动。
“二哥,你别说了,你想的太多了。”白玲说。
“我想的多?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我对你把心都掏出来了,你无动于衷,小六子来了三天半,你倒看上他了,我问问你,麻金城哪点比不了他?就连那天大哥结婚,你演这双簧,你知道我心里头多难受,可我还是把这个角儿给你傍下来了,把这出戏跟你唱完了,二哥对不起你吗?你拿二哥当了什么了?”麻金城一口干了酒又倒上说。
“二哥,别喝了,那天的事是我糊涂,你就别跟我计较了。”白玲说着去拦麻金城的酒。
麻金城用手挡开白玲的手说:“你得让我说完了,不然我就得憋死。你说你那天是糊涂,那大哥上师傅那回门的那天晚上,你找小六子干吗去了?你跟他在门外边的事我都看见了,白玲,骑着脖子拉屎我忍了,你要还叫我吃了,这就太难了!”

麻金城的哭诉是真的,起码这是他个人的真实感受。可要不是为了白玲他是不会这样煞有介事的,因为那就很可笑了,他没必要把白玲领到这来宣泄感情,这是麻金城的计划中的一部分。放着白玲自己一个星期是对的,因为他要的就是白玲心里没有了坐标,白玲现在的心情懊恼多于情感,她的离开是无奈。但不能过了这个星期,因为无论是白玲回家再不能出来,还是家里同意了她继续住宿舍,白玲都会找到原来的自己,那样,麻金城就没有了机会。
能够把白玲约出来是成功的第一步,把自己的委屈说给白玲听,这是第二步,目的是引发她的同情,对白玲的责备为的是让她心生惭愧,麻金城知道,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他了解白玲,她是个性情刚烈的人,唯唯诺诺的人是不会让白玲有好感的,这也是过去麻金城不能成功的原因。第三步就是要让白玲看到,麻金城不但是个有情感的人,还是个男子汉,是个成功的人。
麻金城说:“白玲,二哥为什么对你百依百顺你想过吗?这是因为二哥心里有你,换个人我会这样吗?你以为二哥就会满脸陪笑,那你就错了。你可以在单位里打听一下我麻金城,我也是跺脚乱颤的主。我从一个当兵的熬成体校的教练,现在又到了车船部,车船部是好进的吗?二哥要是没有人前显贵,鳌里夺尊的能耐,我能有今天吗?话不说不明,木不钻不透,沙锅不打一辈子也不漏,我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的,你嫁给我,要什么有什么,房我现成的,收入不敢说多高,目前我这岁数里还没有。人缺什么都不怕,就怕缺心眼儿,你放着我这样知疼知热有条件的人,你犹豫什么呢?二哥也是真喜欢你呀?给我介绍对象的人多了,其中也有高干子女,我没动过心,我就是觉得,我这些年在你身上下的功夫,你总会明白的。你就是快石头我也把你捂热了吧?”
白玲要说无动于衷那是不现实的,二哥说的很多自己不对和任性的地方,她现在想起来的确惭愧,唯一不认可的就是麻金城最后说的成婚。可她不想再伤他的心,所以她并没说话,因为她觉得以后会有机会,不能在这个二哥难过的时候说出来。
“二哥,你别说了,我想睡觉了,你给我找个地方,明天不是还爬山吗?”白玲说。
“地方有,就不出这个院子,我已经给你找了接待首长的招待所,房间是318,吃完了我带你去。”麻金城说。
白玲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其他的菜吃了几口,那条鱼根本就没动。
“我吃饱了,你呢?”白玲说。
”好!你吃饱了我就带你去睡觉!”麻金城站起身来。进了招待所上了三楼,白玲还是第一次看见了木制的墙围和地毯。服务员打开了房间,一张席梦思软床铺着洁白的床单,地毯是浅驼色,白玲走近去都犹豫,因为她怕踩脏了。
麻金城大呼小叫的喊服务员说:“把暖壶拿进来,找点好茶叶。”
茶沏好了,服务员转身出了房间,麻金城关上了门坐在靠窗户的半圆椅子里说:“怎么样,这个地方不委屈你吧?”
白玲笑了笑说:“我可没住过这么高级的地方。”
“那个厕所是带淋浴的,一会你洗个澡睡觉,热了开会电扇,睡着之前别忘了关。”麻金城周到的嘱咐着。
按照麻金城的计划,今天基本都达到了,尽管现在他还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白玲必定是在外边过了一夜,并且在他这,这个事实无论怎么解释也说不清楚。特别是师傅是个老八板儿(守旧),如果知道了这个,生气是肯定的,可是事已至此,难道他还有什么选择吗?与其说不依不饶,不如顺水推舟,就是师傅不认可,常顺义也会这么劝他,谁会放着丢人不躲呢?难道非得让满世界人知道他白葆春的女儿跟徒弟在外过夜不成吗?白玲既然已经没有了想头,那么今天住在这也是自己给自己堵上了退路,再想翻手已经不由她了。
麻金城想到这心里高兴,他看着白玲一阵得意,看来一切顺利。
白玲坐在床边喝着茶,看见麻金城看着她心里觉得好笑,二哥今天可真没少说话,这是白玲自认识他以来听到的最多的话,他看来今天真的伤心了。白玲一点也不怀疑麻金城有什么歹意,除了他说的那种关系以外她都能接受。这么长时间了,跟二哥在一起单独相处也不是一回了,二哥不还是很让着自己吗?一贯的东西往往是人做出判断最基本的依据。
“对了二哥,忘了!”白玲忽然想起了什么。
“忘了什么?”麻金城问。
“忘了给家里打电话呀?”白玲说。
麻金城微微一笑说:“小玲子,我刚才说的话你一点也没听,我说人缺什么都不怕,就怕缺心眼儿。你给家里打电话怎么说?”
“说在你这呢,第二天跟你爬山去呀?”白玲说。
“我是你什么?”
“师哥呀?”
“对呀,师哥必定不是哥哥,你觉得你爸爸开通到了让你跟他徒弟在外边过夜的程度了吗?”
麻金城的话如同一记闷棍把白玲打懵了,对呀!这可是不好解释的事,刚才模糊的觉得不对劲就是没想起这个来,原因是跟麻金城太熟悉了,所以就没往这方面想?亏了没打电话,真要是把电话拨通了,这漏子就捅大了,爸爸知道还不气死?
白玲正在那发愣,麻金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的身边说:“这个结果没想到吧?”
“二哥,你是想好了的?”白玲脸色苍白的说。
“没有,这事是顺理成章的,我不过是遵循这个道理而已。白玲,我没有歹心,我不想让你被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脱今天的被动局面。”麻金城说着把手搭到了白玲的肩膀上。
“什么办法?”白玲直盯着窗户外边说。
“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去,见到老爷子可以说在我这,还可以说你想嫁给我,老爷子肯定是要生气的,因为咱们这样不符合他认为合理的程序,可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又能怎么样呢?”
白玲并没有躲,麻金城的热手叫她心里一阵发凉。懊悔、愤懑、在她心里打着滚,可她没有发作,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六哥后来说:“你六嫂就是个母老虎,一只从来不虚张声势的母老虎。她可以不露声色的突然的咬你一口,一定是连皮带肉的撕走一块,绝对不会放空,也绝对不留情。”当时是夏天,六哥正坐在院子里和三白等几个人在喝酒,六嫂站在他身后,听到六哥的话,六嫂从拖鞋里抽出脚踹在六哥的光脊梁上说:“你放屁!这么多年我咬了你几口?”
此时的白玲正是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麻金城尽管熟悉白玲,但是必定对她的秉性没有深入的了解,因为他接触的范围没有涉及到这点。
白玲在心里嘱咐自己,当是上了,麻金城最好现在知趣的把手拿开,她甚至相信他现在是喝酒的结果。麻金城的手并没有拿开,相反,白玲的沉默给了他一个错误的信号,他认为白玲完全彻底的缴械了,因为她无路可走。放在白玲肩膀上的手在用力把她往麻金城的怀里靠,白玲忽然转过身来挥手朝麻金城的脸上打去。这样猝不及防的动作是很难躲过的,白玲的耳光重重的打在麻金城的半拉脸上,打的麻金城耳朵“嗡嗡”作响。他抓住了白玲的手。白玲拼命的挣脱,麻金城和白玲倒在了床上。很快,麻金城就占了上风,把白玲压在了身体下。麻金城现在是绝望的,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努力,白玲想到,麻金城是训练有素的摔跤的,而这训练有素就来自于父亲。这样下去不行。
“你放开我,我有话说。”白玲说。
麻金城认为这是个突然的转机,大概白玲还没有完全想通目前她自己的处境,那就让她说吧,说和不说有什么不同吗?
“麻金城,我再说一遍,我们不可能成为夫妻,你听好了!如果你今天要是还想得到我,我不反抗,我会死在你面前,你不信可以试试,我成全你的兽心!如果你打消了这个年头,我可以保证叫这件事烂在我的肚子里,在你以后见到我的时候想着惭愧就成了。你辜负了我爸爸对你的苦心,你也对不起我拿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哥哥。现在我说完了,你可以随便!”
如果白玲无论是求饶还是死拼,眼下是不能制止已经几近发狂的麻金城的。六嫂这几句话像过电似地触动了他。他站在那脸色铁青的看了看白玲,突然转身踉跄的打开门走了出去,随着“嘭!”的一声关门声,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麻金城走了,白玲的眼泪像打开的闸门,她不敢出声,用手捂着脸,她能感觉到眼泪从手指的缝隙里流出来。
现在白玲最恨的就是自己,这一切都是她的任性造成的。此时她觉得家好像远在千里,自己孤独的好像一根草一样在风中摇晃。不能在这久留,即使麻金城不会再来,明天怎么办?而且她现在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待。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记得来的路只有一条柏油路,并无岔道,她只要走到地铁就好办了,好歹那里离城里近多了,只要到了城里,怎么也能有办法。想到这她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拿起包走出了招待所。
白玲走到公路上,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大山,昏暗的路灯和空无一人一车的马路,心里打了一个寒噤,她顺着公路走着,她听母亲说过,人的身上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其余两盏分别在左右肩膀各一盏,走夜路的人不能回头,因为呼吸会把灯吹灭,只要灯灭了,鬼就会追上来。白玲想到这飞快的走着,没走一会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六哥从白玲的单位打听了消息,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麻金城,没有时间再想,他骑车到了地铁,把车子锁好扔在地铁站的路边,上了地铁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下了地铁六哥打听了车船部的地址,离地铁站还有七公里。已经没有了车,六哥朝总后的方向走去。一路他想到见到麻金城和白玲的情景,如果白玲不乐意回来,绝对不强求,好歹是知道了她在哪,这样就给师傅个消息,也让他放心。麻金城对他的到来肯定会有想法,也顾不了那么多。
白玲就这样走着,总觉得脊梁沟儿发凉,尽管她知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是想起这个字就比鬼都可怕。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马路还是没有尽头,路边没有一点光亮,白玲开始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可她明明就记得在麻金城的车上看到的就只有这一条路。此时她觉得家离她是这么的遥远,母亲是这样的可亲,现在只要能回到家里,她一切都可以放弃。
白玲想到这走的更快,猛的一抬头,影影绰绰的看见前边好像有个人,这让白玲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到现在为止,白玲只想到害怕,除了她想到的那个鬼,她还没具体想过倒底怕什么,现在,眼前是个人可不是传说,他也不管你的肩膀是是否有灯,人才是最能给她造成威胁的东西,她怎么就是忽略了这点呢?想到这她的脚步放慢了,不断的往两边看着,她想找个地方先躲一下,把这个人放过去,因为那个人虽然模样看不清,看动作他好像并没发现自己。两边是荒地还长着高高的草,比公路上还要恐怖。犹豫之间白玲站住了脚,顺手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她打定了主意,如果那个人朝自己走来,她就用这块石头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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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0 21:57 |只看该作者
她听母亲说过,人的身上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其余两盏分别在左右肩膀各一盏,走夜路的人不能回头,因为呼吸会把灯吹灭,只要灯灭了,鬼就会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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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走夜路得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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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1 08:0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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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我想看官们都会猜到,迎面走来的是谁,当然是六哥,问题是此时的六嫂做梦也不会想倒是他。随着人影越走越近,六嫂也紧张的到了极点,路灯下那个人影走近的时候,六嫂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六哥。
白玲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六哥了,两个多月以来,六哥的影子几乎每天都在她的脑海里晃动,不管是有意的思念,还是因为什么事情和感受想到了他。令人奇怪的是,就在刚才和麻金城那场令人恼火的较量中,白玲竟然没有想到他。六哥怎么找到这来了?他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六嫂后来每次回忆那个令人恐怖的夜晚的时候都说,那个时候我就想,这小子可能注定和我连在一起。
白玲的惊讶,纳闷和迷惑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她连想都没想就朝六哥跑过去。
六哥走在路上,一心就想快点走到,因为天实在是太晚了,如果找不到,他连住的地方都不会有,因为这四周的鬼影都没有一个。和白玲一样,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个黑漆漆的路上会碰到她,所以,他走路的时候基本就没有留神路上的一切。正当他一心走路的时候,一个黑影朝他跑过来,准确的说应该是扑过来。六哥虽然一贯自信胆量大,但是在这样一个夜晚,还是吓了他一身的冷汗。没等他有任何反应,白玲已经扑到六哥的怀里大哭起来。
“小玲子,你怎么在这?”六哥反映过来问到。
白玲一个劲的哭,说不出一句话,六哥只能由着白玲哭,脑子里闪出很多想法。现在确定了白玲是跟麻金城走了,那么白玲为什么一个人在这?白玲为什么哭的这么痛心?她和麻金城发生了什么?后面的三个问题都得问明白,因为这牵涉到后来怎么办。六哥怎么劝没用,白玲只哭的手脚发麻。他索性一言不发的让白玲就这样哭。
好一会白玲终于止住了哭声,六哥点上颗烟说:“哭完了?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白玲仍然抽泣着说。
“这得问你,白玲,这些日子你要干吗?你能不能让师傅省点心?”六哥说。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呀?”白玲说了句让六哥听了没头没脑的话。
白玲把麻金城到厂里去找她直到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唯独隐去了麻金城让她恼怒的那一段,而只说是吵了嘴,因为她答应了麻金城,只要他不继续做那事,她就会把在件事烂在肚子里。
“那你现在准备就这样走回家去?”六哥听了白玲的叙述说。
“我就是这样想的。”白玲说。
“你到家怎么说呢?”六哥提出了一个麻金城已经提出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回家。”白玲说。
“你把刚才和我说的那段跟师傅说,师傅怕没我这么容易相信你吧?再说了,你自己擅自的这样走了,你用脑子了吗?假如这件事要是让别人知道,说出咸的淡的来,你还让师傅活吗?”六哥说。
麻金城和六哥的说法不同,但意思基本一样,白玲低着头说:“六哥,那怎么办?”
“回去。”六哥说。
“回哪?”白玲奇怪的问。
“回到麻老二那去。”六哥说。
白玲还是头一次从六哥的嘴里听到他称呼麻金城为麻老二,这说明六哥是同情白玲的,同时也可能意味着,白玲的话在六哥听来还有隐情。
“我死也不能回去。”白玲说。
“你非得回去不可,你想想,麻金城这次的做法是没脸见师傅了,可他可以不见,你呢?今天我把你领回家去,我怎么跟师傅说?把你说的说一遍,那都不如我不找你来,现在咱们回到老二那去,就说你跟我一起来的,找他来玩,因为明天休息,师傅大不了埋怨我考虑不周到,即使不能完全相信,总比你的说法要好的多。另外,麻老二现在也未必就不后悔,我不相信他跟师傅这么多年,就因为这件事和师傅一刀两断?你回去,给他一条后路。”六哥说完看着白玲。
麻金城回到自己的房间,由于激动,懊恼,愤怒,还有酒,端起一缸子水仰起脖子喝了下去,躺在床上就像做了个梦。这些日子的筹划只在这一刻就化为乌有,不但如此,还将有很多难料的后果。白玲会不会回去告诉师傅?师傅知道了会怎么样?难道这些年来和师傅的缘分就此完结?让麻金城最不能思议的是,他的筹划一切都在情理中,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白玲现在在干什么?过了今天明天怎么办?真的如白玲所说,只要放弃了那种非分的想法,她会永远不提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白玲现在应该是恨透了他,她能保证吗?传出去不用师傅扔了他,他自己就没脸面去见师傅了。必定他跟了师傅这么多年,如果抛开他对白玲的期望所引起的一系列怨恨,平心而论,他没什么可埋怨师傅的。直到小六子和白玲的亲近,师傅不是也持反对态度吗?麻金城很后悔,如果他不是在白玲的身上下功夫,而是改在师傅那使劲,也许会比自己努力更有希望,实事证明,他把这一切弄的一团糟。
现在去安慰白玲只能引起她的反感,可是他觉得应该去,哪怕是不让他进门,只把今天的事都推在酒上还是说的过去的,起码安抚一下总比让白玲自己体会这件事的性质要强的多,并保证明天一早就把她送回去,至于白玲怎么跟师傅交待,那就是她的事了,既然这件事白玲在形式上也脱不了干系,她会竭尽全力的保护自己的。只要这件事能够平安过去,麻金城就不能声名狼藉。
想到这他翻身下了床走出门外朝招待所走来,刚上楼就看见了那个打水的服务员。
“麻科长,我正要去告诉你,你的客人走了。”服务员说。
麻金城吃了一惊,事情还在最糟的时候,忽然走了白玲,这要是出点事,那个时候可不是解释不清的事了。想到这麻金城飞快的下了楼跑到车库,打开车门开出车子直奔公路而去。
一路开一边留神着路上,在车灯的照射下,他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白玲和六哥。麻金城这回是彻底的晕了,六哥的出现让他吃惊,更吃惊的是他们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他们是要来找他吗?
现在调转车头回去太丢人了,再说也是于事无补,麻金城镇定了一下把车子停在了他们俩身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上车!”

麻金城说着上车,从“倒车镜”里他看到,六哥几乎是硬把白玲推上了车。麻金城并没有立刻就走,是把他们送回城里还是掉头回去,他一时拿不准。
“二哥,掉头。”六哥说。
麻金城调转了车头,三个人谁也不说话了,六哥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白玲干脆就不看麻金城,麻金城更是唯恐他们中任何人问自己什么。
车子重新进了车船部的大院,三个人下了车,现在把白玲送回招待所,但不知道白玲会是什么反应,必定那里刚刚发生了让她恼火的事,把六哥安排在哪一时还没有想好,麻金城犹豫了一下朝办公室走去。
麻金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开了灯,三个人进了屋。麻金城把车钥匙仍在办公桌上,背对着白玲和六哥站在那,白玲只走到门内就站在门口,在他们中间是六哥。此时的尴尬让三个人都浑身的不自在。
“二哥,弄点水喝呀,这一道渴坏了我了。”还是六哥先说了话。
麻金城倒了水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六哥拉着白玲按在沙发上说:“坐下呀,见了二哥还这么大规矩?”
“二哥,你可不够意思,你拉白玲到这来玩,就不想着兄弟?明天我也休息呀?”六哥说。
麻金城听的出,六哥是尽量的想打破这种气氛,于是顺水推舟的说:“本来是打算把你和大哥也叫来的,可大哥胳膊还没好,你又忙着自己的事。”麻金城这几句话说的挺艰难。
“我忙什么?你也没跟我商量呀?我现在来了,明天上哪?”六哥说。
“去爬山”麻金城说。
六哥看了看表说:“那现在你就给我找地方睡觉,白玲不是有地方了吗,你还去那,我瞧我在这儿忍一宿吧。”
“你也可以住在招待所。”麻金城说。
“不用,我就在这就成,白玲,你先睡去吧。”六哥对白玲说。
白玲虽然不请愿,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她觉得六哥来了一切都好像有了指望。白玲转身走了,屋子里剩下六哥和麻金城。
六哥看了看表说:“现在不到十二点,看电话的还没睡觉,我给大哥打个电话。”
麻金城说:“给他打电话干吗?”
六哥没说话,拨通了电话,不一会沈建功接了电话,六哥说:“大哥,我和白玲都在我二哥这呢,明天我们仨去爬山,你跟师傅说一声,叫他别着急,什么事也没有,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说完放下电话对麻金城说:“你们俩的漏子捅大了。”
他把师傅怎么去找白玲,大哥如何到了他那,自己怎么找到这来的事和麻金城说了一遍。
最后六哥说:“二哥,现在没外人,就是咱们俩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不是孩子,做事就这样顾头不顾屁股?你想没想你们在这师傅会怎么着急?白玲住宿舍这是第一个礼拜,她要不回去,家里怎么放心?你见了师傅怎么解释?”
麻金城坐在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抽烟。他现在除了没法回答六哥的话,心里还在琢磨,六哥到底从白玲那知道了多少?

六哥说:“二哥,我说句实话你可别恼我,强扭的瓜是不甜的。要是因为这事弄出包含(错误)来就不美了。亏了我多个心眼去了趟厂子,打听了实底,找到了白玲,要不明天你和她怎么交待这件事?得啦,明天我回去就跟师傅说,我约好了白玲找的你,忘了跟师傅说一声了,大不了挨顿骂,你也脱了干系。”
六哥这番话本是好意,谁想就触动了麻金城的痛处,他冷笑了一下说:“小六子,我原来想你是个老实人,谁想你外表忠厚内藏奸诈。”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六哥没想到麻金城听了自己的话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什么意思,我既然说你就不白说。我和白玲不错,这满世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她原来对我不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最清楚,就是从那次师傅和你上通州病在那,白玲和师娘去看他回来以后。你还记得大哥结婚的时候白玲唱的那出儿吧?你以为她那是找你的茬儿?那就是听你有了对象生了气!你可倒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两头不耽误。来了三天半,师傅叫你哄的晕头转向,白玲让你弄的神魂颠倒,你这是喝了磨刀水,内锈(秀)呀!白玲这左一出右一出的,哪个不是你闹的?你还别在这装好人,惹急了我就在师傅跟前抖落抖落,大家谁也别想消停!”麻金城说到这满脸通红。
这一番话把六哥气的浑身冒汗,一个劲的咬牙,怎么自己付了这么大的辛苦,在二哥这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我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不就是我砸你那一跤吗?知道为什么砸你吗?让你长记性,那串山里红你忘了,我可忘不了。君子不夺人之所爱,有你这样不仗义的吗?那次我是给你个教训手下留了情,要不然砸断你几根肋骨比放屁都容易,要是那样,你今天还能站在这充好人?”麻金城越说越激动,甚至拍起桌子来。
六哥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不经意的事,麻金城居然怀恨在心。虽然,六哥已经感觉到白玲的事和自己有关系,可他想不到竟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听了麻金城的话,不但恼怒,也觉得冤枉,为了控制情绪,六哥走到窗前两眼看着窗外没说话。
“今天你来的正好我把话也说完了,你别觉得我怕今天的事师傅不理解,我告诉你,我就没打算他理解,我既然做了就不怕!白玲我可以不在乎了,从今天我不在看着你们的脸色行事,我不比你们差什么,我从今以后就在乎我自己!”麻金城说完摔门而去。
此时的六哥觉得浑身发麻,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忍气吞声,活该!谁让你多事?白玲也好麻金城也罢自己做事自己当,你充什么好汉?六哥暗自埋怨着自己。今天一定忍耐,明天把白玲送回家去,以后我要再掺合这事,我就不是人!
白玲没回来,白葆春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最闹心的当然是廖素珍。一个星期里她没睡过一个整宿的觉,好容易熬到了星期六,饭做好了,她下了决心,白玲回来以后,拼了老命也不回再去叫她住宿舍。等了半天不见人,白葆春看着老婆着急心里也不好受,就答应去找,这才有了后来给沈建功打电话的事。
常顺义来到白葆春的家,听了也纳闷,嘴上却劝着说:“五哥,嫂子,别着急,年轻人现在有几个踏实的?兴许和同事的出去转转,晚点回来。”
“小玲子她不敢,我着急她知道,她怎么还能满处溜达去?”廖素珍说。
直到半夜接到了沈建功的电话,三个人都没想到,怎么白玲和小六子会跑到麻金城那去了呢?
有了女儿的下落,三个人心里踏实了点,白葆春怎么也想不通,即使就是小六子跟白玲一起去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白玲不会,小六子也不能够呀?白葆春现在对这几个徒弟除了老大以外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了,而这一切都好像和小六子有关。就白葆春的心里来讲,他不原意把小六子往歪处想,但是,闯荡半生江湖的白葆春明白一句话,人心叵测。
“这也没准,年轻人乐意在一块儿,你们就别瞎寻思了。”常顺义说。
廖素珍虽然还是着急,但没理由再说什么,自己回屋里去,就剩下白葆春和常顺义。
“老七,你怎么看今天这个事?”白葆春问。
“什么怎么看,几个孩子一块利用休息去玩,这有什么呢?”常顺义说。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跟我说实话,我不恼你。”白葆春说。
常顺义的心里也很复杂,他不会不对今天的事没有疑问,他说的轻松是怕五哥着急,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敢猜测,必定是没有证据,说多了反而给他添了烦恼。常顺义是知道白葆春的,两个人这么多年几乎是形影不离,他知道白葆春的刚强,知道他是个要脸不要命的人,也知道白玲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分量。
“五哥,你是个明白人,兄弟跟了你大半辈子,我是看着你的眼神走道的。有一句话叫‘时过境迁’,老皇历是不能看了。你不能老把今天的事拿昨天来比。现在的年轻人不是你我那个时候的样儿。就拿徒弟来说,摔跤现在是什么行市你心里比我清楚,肯低着脑袋跟着你练功受苦,这在年轻人里就不多。你还要求他们跟咱们对师傅似地?想当初我喜欢那个唱大鼓的,不是师傅一句话就吹灯拔蜡了?我不埋怨师傅,那个时候,父母和师傅是一样的。现在成么?”常顺义说。
白葆春心里明白,常顺义对这事是有看法的,自己的师弟他了解,他的话其实就是转弯抹角的开解自己。当初常顺义喜欢一个在天桥唱大鼓的,那个时候他们还都年轻,常顺义也就是现在小六子这个岁数。师傅知道了就一句话,你要再往那跑,我就砸断了你的腿。从此后,常顺义一次也没去过。那个唱大鼓的姑娘对常顺义还真是有情有义,后来她去了张家口渺无音信,常顺义从此再没婚配。
“过去咱们老八板儿,现在的事咱们赶不上趟儿了,可也不能一点规矩也没有呀?小六子叫着小玲子去找老二,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白葆春叹了口气说。
常顺义:“ 横是怕你不让去呗?”
“不让去就先斩后奏?”白葆春说。
“得啦,别念叨这点事了,明天不就回来了吗?睡觉吧,天都快亮了。”常顺义说。
“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叫我寻思着,我还教不教徒弟,我都这岁数了,犯不上临了儿(到头来)丢人现眼。”白葆春托着烟斗看着窗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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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1 08:02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9-10 21:57
她听母亲说过,人的身上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其余两盏分别在左右肩膀各一盏,走夜路的人不能回头,因为呼 ...

那些都是老年人的传说,哪有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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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1 22:57 |只看该作者
二师兄这人真是小肚鸡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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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1 22:58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9-11 08:02
那些都是老年人的传说,哪有那样的事?

  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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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2 07:4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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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麻金城叫司机把白玲和六哥送到宣武门,自己并没跟着来。六哥和白玲倒车到了家,一进院子大门先看见了廖素珍。
廖素珍一看女儿回来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你还回来,都快把我急死了,你们俩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白玲低头不说话,径直奔了自己的屋子,六哥说:“怨我,昨天中午喝了点酒,忽然就想到我二哥曾经说过叫我去爬山,想着小玲也休息就约了她一块去,谁知道二哥今天还有事,山也没爬成。”
“你可长能耐了,学会了臭吃烂喝了,怎么还腆着脸说?”廖素珍说。
“人活着不吃不喝的,死了都冤。”六哥笑着说。
“别皮脸皮痴的,快跟你师傅说一声去!”廖素珍说。
六哥和师娘的话,屋子里的白葆春和常顺义早就听到了,白葆春坐在那没动,常顺义一个劲的嘱咐:“回来了就得了,你就别埋怨了,这是什么好事?”
六哥此时的心情真是哑巴吃了黄连,硬着头皮装的若无其事的走进了白葆春的屋子。
“师傅,噢,师叔也在这呢?着急了吧?都怨我,您今儿个拿我撒撒气,消消火,要不您就拿我当个屁放了得了!”六哥说。
白葆春看都没看六哥一眼,独自抽着烟带不吭声。常顺义怕六哥尴尬说:“你拿着尚方宝剑呢是怎么着?先斩后奏是吧?多大了还让大人着这么大的急,我原先以为你心里有数,是个老实孩子,可倒好?蔫人出豹子。”
“得了,您老二位别生气,下不为例。”六哥说。
常顺义看着白葆春,白葆春看着窗户,六哥站在那一时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屋里的空气一时凝重起来。
“师傅,您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妈也着急呢!”六哥说着朝门口走去。
“你等等。”白葆春说了话。
六哥心里“咯噔”一下,自从跟着师傅还没惹他生过气,今天虽然自己背着黑锅忍着一肚子的冤枉,可必定是惹了师傅,看来今天是不好过了。
“你给你大哥和老二捎个话儿,我最近的身体不好,所以,逢五的日子你们就先别来了,什么时候再练,我回头告诉你们信儿。”白葆春眼睛仍然看着外边说。
常顺义听着没法说话,六哥听了也是不置可否,只好扭头出了门,他连师娘也没打招呼就走出了院子。
六哥走了,常顺义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打定主意了,我不能不知道几儿(什么时候)死。”白葆春说。
“五哥,你委屈小六子了,我想这里头没他什么事。”常顺义说。
“怎么?”白葆春问。
“这是小孩子都能听出来的瞎话,小六子什么时候敢这样大胆?再说了,那天白玲留下条走了他也在场,嫂子急成什么样他也看见了,难道说白玲该回家了,他却把她拽走了?他自己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常顺义说。
“你接着说。”白葆春立起眼睛。
“一定是小玲子或者老二俩人谁的主意,你去找小玲子没找着给老大打的电话,老大吊着胳膊去不了才找的小六子。这里面还有事,小六子是怕你跟老二算账才出来挡箭的。可不管怎么样,孩子回来了,小六子昨天晚上就到了那,看来没什么事,要不然他也不敢大包大揽的往自己身上推。”常顺义说。
“我就琢磨这孩子不是邪门歪道的人,你把他叫来,我再问问他。”白葆春说。
“谁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你那样对待他,他还在这待这等你的狗屁呲?”常顺义生气的说。
白葆春感到一阵内疚的说:“我也气糊涂了,看来我冤枉他了。”
大哥沈建功胳膊有伤不能练功,老二麻金城决定远离师傅,六哥叫白葆春下了逐客令,白葆春的家里清静起来。
白葆春并没有追究白玲的过失,因为常顺义的那句没有发生什么的判断叫他心里有了底。白玲尽管这次又经风波,到底不是头一次,所以伤心了一阵也就过去了,特别让她高兴的是,她说服了母亲去住宿舍。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外边的世界就吸引了她,她甚至觉得,这次走出情绪的低谷就源于这次的走出家门。
陈静现在是真正的进入了恋爱的节奏,她不再用审视的态度去看待六哥,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看法和感情,用六哥的话说,就像变了个人。那天六哥去找白玲一夜没回家,本来老娘是不能饶过他的,可是就在他刚进门的时候,陈静来了电话,说自己今天准备到六哥的家里来,在这之前,六哥虽然奉老娘之命多次邀请,陈静都没答应。这个消息叫老娘抵消了要惩罚六哥的想法,而是忙着准备。六哥也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再晚回家一步,六哥就会露出昨天没回家的事,那就麻烦了。
从此,六哥和陈静的见面多是在家里,那个时候的恋爱不像现在,实在内容贫乏的厉害,看电影,逛公园,遛商场,下饭馆,后两项还得是经济条件好的,穷一点的也只有前两项了。一旦女方去过男方的家,去家里就是主要的见面和交往的方式。
让六哥感到最为难的是,师傅那没时间去,当然他并不是埋怨师傅的误解和那个逐客令,主要是陈静把他的时间占的满满的。
可不去心里又觉得过不去,特别是上次以后,他怕师傅误解他的不去是记恨师傅。陈静有个条件,就是要去就跟着六哥一起去,白玲的脾气又是障碍,这次去找她,六哥深感白玲对他不只是他过去觉得的兄妹的感情,这更是让他望而却步的原因,六哥只好是打个电话问候,而接电话的多是师娘。
白玲不但习惯了宿舍,和小刘也是形影不离。小刘有个男朋友,是这个厂里的小科员姓顾。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钱是一起的,而且在一起吃,下班以后,小顾不是约着小刘出去转,就是在宿舍里跟白玲他们一起打牌聊天,人很随和。
一天下了班吃了饭,小顾答应到这来打牌,白玲和小刘等了半天就是不见人来,过了一会,小顾把门推开一条缝冲着小刘招手,小刘出去两个人嘀咕了半天,白玲坐在屋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刘进来的时候,白玲问:“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好事”小刘笑着说。
“什么好事?”
“小顾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他先跟那个人说好了,就在门外等着呢,他不敢直接跟你说,叫我跟你商量,你见不见呢?”小刘说。
“谁让你们这么干的?”白玲听了吃了一惊。
“这可不是平白无故的,这个人是托小顾来说的,可不是我们小顾多事。”小刘说。
“托小顾来的,谁?”白玲听了奇怪的问。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小刘说。
小刘拉着白玲走了出去,门外站着小顾和一个瘦高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白玲,还记得我吗?”瘦高个的年轻人笑着说。
白玲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二车间的叫陆丁,据说家里是个搞音乐的,所以,每次厂里在节日职工汇演大合唱的时候,他是个指挥,而白玲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当然是这个合唱的主力。(就是这个陆丁,后来是个专业的作曲家。)
“你是那个指挥?”白玲说。
“啊,不容易呀,你总算想起来了。”陆丁笑了笑说。
小刘拉着小顾说:“你们聊,我们还有事,你愣着什么呀,走!”
小刘说完拉着小顾走了。
“到屋里坐会吧?”白玲说。
“不用啦,屋里热,咱们可以到外边走走。”陆丁说完了先走在前边,这让白玲没有机会推辞,只好跟着他后面走了。
厂区外边的公路两边是两排高大的杨树,风使树叶在夜空里发出哗哗的响声。
“听说你搬到宿舍里来住了?”陆丁说。
“嗯,家太远,坐车麻烦。”白玲说。
“怎么样,还住的惯吧?”
“还行,开始有点不习惯。”
“你怎么半天才想起我来?”陆丁看着白玲问。
“因为过的时间太长了,咱们这又好长时间没有组织合唱演出了。”白玲说。
“一个合唱团只有一个指挥,如果在这样的条件下都没人记得我,不唱歌了就把我忘了,看来我是太普通了。”陆丁说。
“这倒不是,我脑子里记不住几个人。”白玲说。
“哦!为什么?”陆丁问。
“我周围除了实验室的同事,就是家里人,别人我很少接触。”白玲说的是实话。
“你喜欢唱歌?”陆丁问。
“不太喜欢。”白玲说。
“可每次合唱演出都有你呀,你看我记得你。”陆丁说。
“那是没办法,我们实验室里就两个年轻人,小刘和我,摊派去的。”白玲说。
“这个说法很新鲜,那你喜欢什么呢?”陆丁说。
这句话真把白玲问住了,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实事上她也没什么喜欢的。干家务有母亲,女孩子喜欢的织毛衣等等她从来也没摸过,她从小到大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几乎就没干过什么。喜欢看点书也是有一眼没一眼只是消遣,陆丁的问话叫她回答不出来。
“没住宿舍的时候,下了班就坐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回家吃了饭就该睡觉了,我没什么喜欢的,也没时间。”白玲想了半天也只能是这样说。
“星期天呢?”陆丁说。
“星期天睡半天懒觉,下午一晃就过去了。”
“现在住宿舍你总应该觉得时间富余了吧?”陆丁说。
“跟小刘他们玩牌,逛酒仙桥商场。”白玲说。
“还有比这些还有意思的事,你知道吗?”陆丁说。
“什么事?”白玲说。
“走,你跟我来。”陆丁说完转身朝厂里走去。
陆丁把白玲带到自己的宿舍,进了屋她发现,陆丁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屋子里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陆丁请白玲坐下然后打开桌子上一个紫色的皮箱子,其实就是留声机,白玲从来没见过,只见他拿出一个圆圆的黑色圆片放在上面,把唱臂放在黑圆片上,不一会,一股美妙的声音传了出来。
音乐这个玩意,不论你是专家还是门外汉,它好像不计较,都能打动你,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六嫂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一时入了迷。
“可惜我就是不知道什么名字,到现在我也忘不了。”六嫂后来回忆到。
一次和六哥六嫂等人去吃饭,路过一家音像商店,喇叭里就放着这个曲子,六嫂激动的拉着我说:“对了,就是这个”。
那是施特劳斯的圆舞曲《蓝色多的瑙河》。
白玲听的很入迷,陆丁好像也完全进入了音乐里,连着听了几首,两个人都入神的听着,直到有人敲门。
陆丁开了门一个光着膀子的小伙子说:“饶了我们吧,跟你住街坊算是倒了霉了,都什么时候了?”
白玲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连忙站起身来说:“光顾了听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好,什么时候愿意听,随时可以来。”陆丁把白玲送到门外说。
白玲回到宿舍,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小刘已经睡下了,她怕打扰她,灯都没开就躺在了床上。从没听过的音乐让她很兴奋,她想,我怎么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听的东西。看来走出来就对了,平常的时候,上班在实验室里,下了班就往家里赶,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如果这好东西还不止是这一样,要是不出来,得耽误多少呢?
“嘿!怎么样呀?”小刘忽然出了声。
“什么怎么样?你吓我一跳!”白玲说。
“还装糊涂,你跟小路怎么样呢?得告诉我这大媒一声呀?”小刘说。
白玲说:“他带我到他的宿舍里去听歌,真挺好听。”
“那小子就能鼓捣那个玩意,我也去听过,跟小顾一块去的。”小刘说。
“这个人看来挺老实。”白玲说。
“那是,他们一家子都是干这个,算是知识分子吧。人也斯文,不像那些舞马长枪的混得鲁(粗鲁人),你还满意吧?”小刘说。
白玲这才觉得,音乐不是主要的,今天最主要的是她能和陆丁在一起的前提是搞对象。
在以后的日子里,白玲和陆丁小刘和小顾四个人成了伙伴,吃饭在一起,业余时间在一起,白玲虽然有时候想,这到底是算什么呢?陆丁给白玲的印象不错,文雅和气,没有一句话出圈,没有一件事莽撞,陆丁给白玲另外的一个世界,是她从来没有感受的世界,尽管她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陆丁说的很多东西她也并不懂,但是她有个感觉,陆丁和三个师哥不是一类人。听着他说话,看着他那样子,白玲很喜欢。
白玲仍然是每个星期六回家,星期一再回来上班,每个星期五陆丁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平常要多,白玲知道陆丁的心思,致使到了后来,她在回家以后会想到他,甚至愿意早回去。在想到陆丁的时候,白玲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听另一个白玲的指令,比如现在,白玲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把握这件事,因为那心里并没有明显的表达。六哥的事也是如此,当白玲在通州知道六哥的对象的事的时候,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料到的反应从心里冒出,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这个感觉白玲自己好像左右不了,这样说来,白玲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转眼间秋天来了,小刘提了个建议,这个周末都不回家,去爬香山看红叶。星期六下班以后,小刘就准备了第二天吃的东西,白玲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一声不就得了,你都这么大了,你们家怎么还跟管孩子似地?”小刘说。
白玲打了电话,母亲答应了但有个条件,星期天晚上必须回家。
星期天四个人绝早的起床,坐上第一班车出发,到香山才九点多。爬到“鬼见愁”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蓝天红叶远远可以看到模糊的北京城,玉泉山遥遥相对,白玲只记得小的时候跟着父亲来过这,当时还有常顺义,是常顺义和父亲轮流把她背上了“鬼见愁”。香山给白玲的印象就是红叶和在常顺义后背上听到他“呼呼”的喘气声。
找了树林中的空地,小刘拿出吃的东西和水说:“现在分粮草,你们是这份,我们是这份,各家开各家的饭,我和小顾找地方开伙,你们自己吃吧。”
“干吗不一起吃?”白玲问。
“我们不能老是陪着你们玩,我和小顾还有我们自己的悄悄话呢?”小刘拉着小顾走了,留下一串笑声。
面对着摆在眼前的一堆吃的,两个人看着远处的地方,谁也没说话,好长时间,陆丁说:“自己爬上来这是第几回?”
“头一次,我上次来还小,是跟我爸爸和我叔叔来的,他们把我背上来。”白玲说。
“我都爬上来无数次了,我经常自己来爬,感觉真的很好。你看,远处就是你住的北京城,你能想象她这么小吗?”陆丁说。
“是,只有那么一片。”白玲说。
“天地造化,人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如果你经常在这个角度上看世界,你就会没有想不开的事。”陆丁说。
是巧合还是陆丁看出什么,白玲觉得他的话很怪。
“我就没有想不开的事。”白玲说。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你不能保证将来也没有,这是个办法。我母亲病故的时候,我下午爬上了香山,在这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下了山,从那我就觉得,释怀和宽慰是自己的事。”陆丁说。
“你母亲不在了?”白玲说。
“是呀,已经走了五年了。还有个老父亲,母亲死了以后他就回了四川老家。”陆丁说。
“北京就你一个人?”白玲说。
“是。”
在和陆丁的交往里,他们二人绝少提到过相互的家庭和除了他们以外的事,这是白玲第一次知道,陆丁是一个人在北京过日子。
“白玲,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我们还合得来吗?”陆丁问。
“合得来。”白玲没加思索的说。
“如果我说想让你嫁给我,你怎么想?”陆丁说这话和跟和白玲说起其它的东西是一样的表情。
白玲一下子木然了,在以前她能感觉到这个问题是早晚的事,她只是感觉到这点,并没考虑怎么回答。
“我不着急你马上告诉我,可你从今天就应该想这个事,我等着你的答复。”陆丁说。
“我真的没想这么多,我只是想……”白玲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不着急你现在就答复我,这个事很大,也很重要,你得想。”陆丁说。
白玲听了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似地想起了六哥,麻金城,想起了这些日子的经历,她觉得自己的眼泪要流出来,把头扭向一边看着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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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发表于 2017-9-12 07:42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9-11 22:58
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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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发表于 2017-9-12 10:49 |只看该作者
身体不舒服,这就补功课去,鹰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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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发表于 2017-9-12 10:49 |只看该作者
身体不舒服,这就补功课去,鹰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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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发表于 2017-9-12 11:17 |只看该作者
看到6了,留个脚印,回头空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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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发表于 2017-9-12 12:2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可可秋心 于 2017-9-12 12:32 编辑

看的真过瘾。
鹰兄的帖木时间根本不能进来,会让人欲罢不能,这积下的我花了四个时间段才看完。
您笔下的人物有血有肉有情有欲有思想有个性,他们就像是活在身边眼前,让人不自觉随他们悲喜。
继续追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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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发表于 2017-9-13 05:51 |只看该作者
23
香山回来以后,陆丁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这让白玲心里多少有点空空的感觉,没有答复不象话,答复又不知道说什么。白玲从小长到大,心里有事都是和母亲说的,自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以来,她已经很少这样做了,她觉得过去这样做是对母亲的依赖,正是这种依赖叫她没有了主意,所以几次回家的时候,她都欲言又止。白玲的最后打算是,还是听自己的感觉跟着它走吧。
常顺义好长时间没有到白葆春的家里来,这让他觉得不放心,一天对老婆说:“老七有日子不露了,怎么回事?”
“我也纳闷呢,他没地方去呀?你瞅瞅他去。”廖素珍说。
这天吃完了午饭,白葆春到了常顺义的家。常顺义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是一间西房。白葆春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药味,常顺义正躺在炕上,脑袋上还放着一条毛巾。
“你病了?”白葆春吓了一跳问。
“没事五哥,不舒服好些日子了,没上你那去。”常顺义要坐起来,白葆春赶紧拦住坐在床边。
“你有病应该告诉我,你在发烧?”白葆春说着用说一摸常顺义的头,火炭似地热。
“吃了药了,一会就下去了,头疼脑热的告诉你干吗呢?”常顺义说。
看着脸色苍白的常顺义,白葆春感到绝对没有他说的轻松:“老七,不管多大的毛病都得跟我说,你不跟我说跟谁说?”
“五哥,从没了师傅,你没少照顾我。我这个人你知道,就怕给人添麻烦,虽然你我不分彼此,我要是能够自己做的,我就不找你去,这个脾气你是知道的。”常顺义说。
“去了医院了?”白葆春说。
“看了两趟,也没说出什么来,就是着凉吧。”常顺义说着咳嗽了两声。
“上次我上通州三哥那也是着了凉,他请了个大夫看的不错,我给你找来?”白葆春说。
“算了,这么多年没见三哥的面,有事去找他这说不过去,再说了,别坏了大夫的名声。”常顺义说。
白葆春听着这话里有点怪就问:“给你看病这和名声有什么关系?”
“五哥,咱们兄弟跟亲的一样,我也不瞒你了,这几天我就睡不着觉,老是寻思跟你怎么说。”常顺义说。
白葆春警惕起来说:“怎么了?”
“告诉你是早晚的事,我得了个没治的病。”常顺义说。
常顺义欠起身子拉开抽屉拿出了几张医院的诊断证明,白葆春一下子就看到了是肺癌,白葆春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怔在了那。
“五哥,别难受,人早晚得走。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走了比你轻松。大丈丈立于世间应该做点惊天动地的事,可我没做到,我也没这本事。在天桥这块地方我是尝尽了苦辣酸甜,虽然没有过人前显贵,可也没像狼瞎子似地混的声名狼藉。人活着就像熬一碗粥,清的能看见米粒儿自然没人喝,可是稠的糊嘴也不好喝了,我觉得我这碗粥熬的还不错。”常顺义说完喘了几口气。
白葆春听了心如刀绞说:“老七……你别说了,是哥哥没照顾好你,你有了这么大的病都不跟我说。”
“五哥,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么一说兄弟就不是人了。我告诉你就是拿你当我亲哥哥,我没人托付,本想着再等几天我有了精神去跟你说。”
常顺义说完拿出一把钥匙说:“你把床底下那个小铁箱子拿出来。”
白葆春拿出了铁箱子放在床上,常顺义说:“打开。”
白葆春打开箱子是几个报纸包和一个蓝布的包,常顺义说:“这是我在起重队干了这几十年的存项,我没地方花,你拿着,那蓝布包里是对手镯子,大概你也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这可是前门珠市口《老玉张》的物件,正宗的和田玉。把这个给小玲子,将来她找了人家儿算我一份。”
“老七,你这是干什么……?北京的大医院有的是,我得给你瞧,你别灰心!”白葆春说。
“哥哥,人不能糊涂,有上医院里来回的折腾不如在家安安静静躺着,治病是治不了命的。我只有一个请求,我要是死了,你无论如何把我送归霸州老家去。我生在北京,可我不是北京的人。”常顺义说。
白葆春再也听不下去了说:“我找辆车把你拉我那去,你别废话了!”
白葆春把常顺义弄回了家,各大医院都跑到了,医药枉效,只看着大夫摇头没有办法。眼看着渐渐不支,白葆春懊恼异常,张罗着要去叫张云鹤,廖素珍劝道:“还是不去的好,三哥知道了也得着急,况且病到了这个份上,叫谁来也是看着,不如少惊动人,咱们尽心竭力的看护就是了。”
白玲回家知道了叔叔的病也很难过,每天下了班不在宿舍里住,帮着母亲照顾常顺义。虽然着急忙碌,一有闲暇竟然能想起陆丁,陆丁也时不常的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弄的廖素珍很奇怪的问:“谁老给你来电话?”
“一个同事,住一个宿舍的。”白葆春说。
“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小刘?”廖素珍说。
白玲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白玲忽然感觉到,这种看似平常的小事却能在心里产生一种甜滋滋的感觉。
眼看着常顺义一天不如一天,医生已经发出了病危的警告,廖素珍跟白葆春商量:“后事得准备呀?要送回家去也得跟老家的人打个招呼,谁知道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白葆春点了点头,廖素珍接着说:“要不要叫他们哥仨来呢?”
白葆春其实想过这个事说:“叫他们干嘛来呢?老大的胳膊还没好,老二压根就没露面,小六子也就是个电话见不到人,我也看了,指望他们没戏,自个儿的活儿自己扛吧。”
“起码把小六子叫来呀,他能帮着干点什么呢?”廖素珍说。
“我不叫!”白葆春说。
“你不叫我叫,他师叔病了他不该来吗?”廖素珍说。
六哥和陈静越来越频繁,陈静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安排。在和她的交往中,六哥总是把她和白玲比较,这是因为在六哥范围内,他除了白玲还找不到参照物。白玲会不讲理,会矫情,会任性,那只是一时的冲动,她当时喊着要杀了你,过后就会烟消云散。而陈静则不然,她会很有心计,甚至把心计作为唯一的处事办法。她不会马上流露出对什么的不满,而是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找个机会让你付出代价,她会为了结果而忍耐,也会为了结果而针锋相对,总之,陈静不会感情用事,她享受因工于心计而得到的收获,这叫不会拐弯抹角的六哥跟陈静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小心。
廖素珍真就给六哥打了电话,六哥放下电话就来到了师傅家,此时天已经黑了,常顺义正闭着眼睛昏睡,灯光下脸色惨白。廖素珍看见六哥心里踏实了很多,因为她知道,只有这个人,交给他做的事才放心。
白葆春看见六哥心里刚才的火气也没了,因为他从心里喜欢自己这个徒弟,把六哥叫道跟前说:“你师叔看样子就是这几天了,我刚才跟你师娘商量着后事。你师叔告诉我想回老家去,北京他是没有亲人了,咱们这就算是他的家,他的老家有谁咱们不知道,得有个人先去送个信儿,总不能亡人到了跟前再说的吧?”
“师傅,您告诉我在哪我去。”六哥说。
“我记得他说过叫常顺庄,你师叔起名字就带着家乡的名字呢。”白葆春说。
“我明天一早就走。”六哥说。
“嗯,你去了就别回来了,在那找着人还得安排丧事,等我跟你师叔的骨灰回去。”白葆春说。
白葆春说完了话拿出钱来说:“你带着俩钱,到那用得着。”
六哥接了钱说:“我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再让我的同事给我请个假。”
“快去快回,明天从这走,万一我还有事没想起来,你回来咱们爷儿俩再商量商量。”白葆春说。
六哥回了家把事情一说,到底是死人事大,老娘是懂得规矩没拦着只是说:“多听你师傅的,你懂的个屁,乡下人婚丧嫁娶的事多,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办砸了落埋怨。”
“妈,我这一去一半天儿回不来,陈静要是找我,你给对付一下。”六哥说。
“对付什么?什么事也有个轻重缓急,她还能不明白这个?”老娘说。
六哥返回师傅家里已经是接近夜里十一点钟,看着六哥进了门白葆春说:“今天就不好,看来你明天说什么也得走了,还告诉你,你去了,那的人要是这样那样的讲条件,你一概不说话,就说等着师傅来,你不多嘴知道吗?”
六哥应了走到里屋看了看常顺义,此时常顺义脸色青绿,六哥看了心里一阵难受,想着这么个谈笑风生的人,一下子变成这样,才知道生命真是转瞬即逝。
师娘坐在旁边一个劲的掉眼泪,六哥劝着说:“师娘,别哭了,人都这样了您哭也没用了。”
“我从进了白家的门就看着他,是个老实人。为人厚道心胸开阔,一辈子也没享过福,到头来连个媳妇也没娶上过……,老天爷是不睁眼哪,哪怕再让他多活两年呢?”廖素珍哭着说。
正说着,沈建功进了了门,廖素珍看见他说:“你怎么来了?”
“我给家里打电话,问问师傅,白玲接的我就知道了,师叔这是怎么了?”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六哥听了这话才知道白玲在家,自从上次从麻金城那回来,六哥还没见过她,想到这不由得朝门口看了一眼。
六哥站起身来到了外屋,白葆春正拿着烟斗,满脸都是眼泪的独自伤心,六哥走到跟前说:“师傅,您别在难受坏了。”
“唉!我师傅就剩下我们哥儿俩,从小到大的走到今天,他走了我还活着干什么……?”白葆春说。
六哥给白葆春递过毛巾倒上水,心里也难受,扭头出了门。
走到院子里不由得止不住了眼泪,扭头看见葡萄架,想起了刚刚拜师的时候,这葡萄架也像今天这样硕果累累,转眼间就走了一个人,长叹了一口气。
六哥一个人正在伤心,白玲走了过来。
从六哥一进门,白玲就已经知道他来了。自从上次从麻金城那回来,白玲现在的心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喜是悲。原本没有任何隔阂的关系,原本自己随时可以亲近的六哥,一下子陌生了。六哥来的时候白玲正在自己的屋里,她迟迟没有走出来,今天的气氛也让白玲心里多了一份滋味,那就是七叔常顺义的病危。
直到她从屋子的窗户里看见了六哥走到葡萄架下的时候,白玲坐不住了。无论是从情理上还是对这个曾经叫自己痛苦异常的人的感受上,她觉得都应该和六哥说说话。这个时候的白玲还有一个让她多少踏实点的原因,那就是陆丁走进了她的生活里。
“别哭了。”白玲小声的说,并递过去手绢。
白玲的出现也让六哥心里一震,要不是师叔的病重,师傅托付的这么多的事以及自己对师叔的情感,六哥原本是要思忖再三说话的。
“唉!人哪!”六哥长叹了一声并没去接手绢而是用手抹了抹眼泪,从口袋里掏出烟卷点上。
在六哥划亮火柴的一瞬间,白玲看见了六哥脸上的泪痕在火光中一闪,仅仅是这一瞬间,白玲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的日日夜夜,她从没看过六哥掉过眼泪,这汉子现在的样子是那样的动人心魄,六哥的有情有义让这眼泪描画的动人。为七叔难过以及对六哥的情感再次的刺激了白玲的心,她看着六哥居然不能噤声的哭了起来。
“行了,大伙够难受的了,别在勾人伤心了。”六哥说完转身要走。
“六哥,我还有话跟你说,你先别走。”白玲说。
六哥原地不动的转过头来说:“又是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有话等这档子事完了。”
“不是,我就想说,你不能恨我……,”白玲说完用手绢捂住了嘴,因为她不这样就会号啕大哭。
白玲的话让六哥似乎明白也糊涂,感觉到白玲的心境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的六哥已经不是那个对白玲的举动全然不知茫然不知所措,除了懊恼没别的想法完全蒙在鼓里的他了,可白玲为什么说自己恨他又叫他一时懵住了。
“恨你,我干吗要恨你?”六哥问。
“都是我不好……”白玲断断续续的说。
“白玲,你能不能把你那小孩子脾气收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六哥说。
“不是我非挑这个时候说,我怕……我怕我以后就没有机会跟你说了。”白玲说出的这个“我怕”是真心真意,可这个词汇却是临时顺嘴说出来的,这个怕字让她更伤心。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你再说,现在不是时候。”六哥说完走进了师傅的房间。

六哥第二天绝早的去了霸州,常顺义真的是大限已到,当天夜里就撒了手。沈建功一直没走,陪着全家人掉眼泪。
烧了常顺义取了骨灰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白葆春说:“明天无论如何也得走,小六子在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师傅,我跟着您去吧。”沈建功说。
“不用,你那胳膊那样去了也干不了什么,你师娘也不用去,你帮着她看着家。”白葆春说。
“您一个人去?”沈建功说。
“一个人利索,完了事我跟小六子赶紧就回来,用不了几天。”白葆春说。
沈建功想说叫麻金城,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早晨白葆春抱着常顺义的骨灰走出了大门,廖素珍哭的泪人一般:“老七呀,你跟着你哥哥回家去吧,我想你的时候就瞧你去……!”
白葆春流着眼泪说:“老大,快把你师娘搀回去。”
白葆春走到车站抬头看见白玲:“你干吗来了?”
“我也去。”白玲说。
“你去干什么,添乱去?”白葆春说。
“我什么都干不了,我就照顾您。”白玲说。
看着白玲坚决的意思,白葆春叹了口气说:“跟你妈说了吗?”
“我跟我大哥说了。”白玲说。
白葆春把骨灰盒递给白玲说:“你抱着,你七叔活着的时候没少疼你。”
“爸,您抱着骨灰上车人家不躲着您呀?”白玲说。
“这有什么躲着的?谁还不是早晚的事?”白葆春说。
“装这里我抱着吧。”白玲说着拿出一个灰色的旅行包。
霸州离北京不足一百公里,只是那个时候的车慢,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霸州县不大,中间有106国道穿过,所以旅馆并不难找。
白葆春爷儿俩找了旅馆白玲问:“干吗不直接去我七叔家?”
白葆春说:“哪有不打招呼就抱着骨灰回家的?这得有人迎接,我现在不知道你六哥安排的怎么样了,你就在屋里别动,我去到常顺庄找你六哥,问明白了再说。”
白玲点头答应,白葆春走出了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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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3 05:52 |只看该作者
闲山静水 发表于 2017-9-12 10:49
身体不舒服,这就补功课去,鹰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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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3 05:53 |只看该作者
可可秋心 发表于 2017-9-12 12:27
看的真过瘾。
鹰兄的帖木时间根本不能进来,会让人欲罢不能,这积下的我花了四个时间段才看完。{ ...

作为作者来说,得到读者的鼓励是最大的收获。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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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发表于 2017-9-14 09:09 |只看该作者

师叔多好的一个人啊,说没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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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发表于 2017-9-14 09:10 |只看该作者
六哥六嫂走一块儿也是一波三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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