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山静水 于 2017-6-10 22:10 编辑
是谁错卧牡丹丛
一伙同事叫嚷着要去洛阳看牡丹，我被裹挟在小小的队伍里，非去不能证明此群中人。我知道她们是一伙爱拍族，与我的意趣大有不同，但我还是决定勉强一下自己，总不能融入人民群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牡丹这种花卉盛名已久，在我还不识字的时候我就认识牡丹花了，我家有床花被子，被面虽然陈旧，好像被头还有一点补丁，但红的牡丹绿的叶子大朵大朵的，十分的民俗。那时的春天，似乎总是晴好，左邻右舍晒被子，绳子上一片花花绿绿，开满了牡丹花。想来天下花种繁多，牡丹未必独占花魁，还有梅花呢，还有兰花呢，都是一副姿态横逸，卓绝人间的样子，但人们喜欢把牡丹印在被子上，大约因为此花体态肥美，上可雍容皇庭，下能取悦民间，想想看，一觉卧在牡丹丛中，花团锦族，富贵繁华，俗是俗了点，感觉上还是很喜庆的。红尘人间，谁不愿意平平安安欢欢乐乐的度过呢。
真实的牡丹，除了盛于洛阳，在别的地方我想也会有的吧。有一年夏天，应朋友之约我们开车去小城边缘的某村，据说村里开辟了一小片薰衣草基地，放了一架荷兰风车，打算推行田园文化。（通往小田园的路畅通无阻，他们不收费，原来人们吃饱肚子以后，思想是可以朴雅起来的。）我们是冲着薰衣草去的，却发现除了薰衣草，也有莲花，以及牡丹。莲花没开，而那些粉色的，白色的，花朵硕大，花瓣重叠，都是牡丹花的样子。
这片基地不大，但远在城外，也在小村外，所以很安静，花丛中只有我们二三人。我喜欢白牡丹，将开未开时候，一枝横陈，欲语还休，不过有一种深紫色引起我的注意，我疑心紫成那样会染了手指的，于是俯下身去想摸摸花瓣。我是个有素质的人，我只是轻轻抹过，不会用指甲狠狠的掐出水来。但是，立即听到身后有个女人严肃的警告声：不许摘花！
这个板着脸的女人我见过，刚才一直远远的在地边逡巡，我以为她像我一样，主妇做烦了，愤怒的出来遛腿。现在才知道人家是大王派来巡园的，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蹲下摸花的行为显然在某个角度看起来与偷摘无异，我有点儿心虚了，讪讪的，佯装谦虚的问人家：牡丹还有这么深紫的啊？ 女人像看个傻瓜似的看了我一眼，告诉我说，首先这是黑色，其次这是芍药！
去洛阳看牡丹一定不会出现识别错误，牡丹是个有骨气的花种，被则天皇帝一贬，赌气在洛阳开得越发奇绝。每年一到四月天，周围的人不论男女老少，车马喧喧，细流绢绢，都流向洛阳去。
观赏洛阳牡丹据说有诸个公园，都宣称自家是最好的观赏场所。作为外地人，我们当然想挑一处最能表现国色天香的地方，我向同事们夸下海口，我在洛阳是有博友的！
我知道的河南朋友并不少，想来想去，恍惚记得石嵋娘正在洛阳，那帅哥颜值直逼明星，人也很热情，从万人群中一呼即出，认真严肃的对我说：哪个公园牡丹好？我没有研究过……品尝洛阳水席哪里实惠？我也不大清楚…… 还有什么说的呢？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拉出去，剁了吃肉。
我们站在王城公园的门口，但见乌泱泱一大片人头簇动，有的人头上赫然一朵大牡丹，在人群中招摇盛开。看花的气氛因此更加浓厚了，我们陷在人海里检点自家人数准备买票，人群中有个高个子的男人，俨然一副游人的模样，年轻的头颅浮在众人之上左顾右盼，大概听到我们乱糟糟的埋怨，慢慢的蹭过来招徕生意。男人是个票贩子，黑市票其实也不便宜，但和窗口价比起来，黑市价格仿佛更接近公平吧？于是，我们欢天喜地的被更加欢天喜欢的票贩子送进大门。
公园里的牡丹花终于呈现在眼前了，三个半小时疲惫的车程为的就是此刻一会，可是，花开的状态却让人大失所望，时节仍然在四月天，那些牡丹为什么是是半去将去或者已经去了的模样？一小块一小块的花丛都用栏杆隔起来，人在外面无比喧嚣，花在里面慢慢萎凋，只有一丛丛绿叶安静而丰茂。——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灼灼百朵红，戋戋步束素”的情境，史湘云卧错地方了吗？这里不是芍药，人家是牡丹！
观赏的设置也让人很不高兴，横的竖的栏杆让人与花隔着山长水远的距离，纵使开出真国色，那种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观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好在只有我比较矫情，簇拥的人们不管牡丹开或者不开，倚着栏杆，兴高采烈的摆出各种拍照的姿势，背后是没有什么花朵的绿叶丛。偶尔会有人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那是发现了一朵、两朵……正开好的牡丹花。
听说牡丹被科技挟制，可以花随人意了，“姚黄、魏紫、欧家碧”想让它什么时候开，它就得什么时候开！我们也看见一些小骨朵，不知哪个时候才让开。身为牡丹，当年无视皇权，遵照时令，尊重自己意愿的气节于今无法保持了，这么一想，我忽然替牡丹气愤起来，科技文明这样的野蛮不客气，我要是一朵牡丹花，我就不想开！ 后来听洛阳朋友说，我们去时花期将过，若逢其时，在盛开的牡丹面前真是没有什么花可以称王！有机会我应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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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0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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