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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原创长篇历史小说连载】隋末风云录
楼主: 臭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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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历史小说连载】隋末风云录   [复制链接]

121
发表于 2012-2-23 11:02 |显示全部楼层
沈盼盼 发表于 2012-2-19 20:51
呵呵,这节本来就是年轻人的玩意,我们都靠边吧

靠边就靠边吧,一起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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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发表于 2012-2-23 11:04 |显示全部楼层
素颜 发表于 2012-2-20 23:16
这古时大英雄与美女的爱用我们现代人的眼光看,很原生态。耐读。。
其实看了这些臭字母的文字一直佩服他对 ...

经常在登陆后显示这个网站有病毒,上不了,有时候重复是没反应造成的,素老板客气了,佩服就免了,啥时候请我喝两杯老酒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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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发表于 2012-2-23 11:06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五章 回归故里

武德年间,河北某地。
这是一座仅有数百人口的小村落,房屋大都泥墙茅顶,依山傍水,十分偏僻幽静,无论外界掀起如何的滔天巨浪,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它,这里一如以往的安静祥和。在村子周围种植着大片的庄稼,每户人家前面的护院篱笆上或多或少的挂着一些山中小兽的兽皮,显示这里的村民耕作之余也不忘狩猎。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每户人家冒出的袅袅炊烟飘升天际,不时传来阵阵狗吠之声,耕种回来的村民正赶着牛儿回家,时不时的响起皮鞭的声响和呵斥声。。。。。。这一切张昱再熟悉不过了,此刻让他感到无比的亲切,索性下马四下观看。
杨颦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四周的一切,觉得这里每一处都是哪么美,哪么新鲜,她能感受到张昱此时的激动和快乐,想到即将见到他的父亲,顿时一颗心不争气的砰砰跳个不停,脸庞忽的飞霞一片。
压抑不住对老父的思念,张昱与杨颦牵着马匹,加快步伐朝村口奔去,村头的几个老汉正蹲在地上闲谈,忽然看到有两个陌生人来至,都站起身形,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童更是畏惧的躲在大人的后面,怯怯的从大人的身后偷偷的看着张昱二人,显是从未见过生人。
有一个年迈老汉忽的大声叫道:“宝哥儿,你是宝哥儿!”张昱停住身形,微笑着对其做了一个揖,口中道:“田伯,你老人家身体还好啊。”“看,这就是宝哥儿,怎么长的变了摸样?”
这时候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很快又有许多村民闻讯赶来,他们簇拥着张昱,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敬仰和信服之意,毕竟此人是过去山村里唯一能写一笔好字的,还知晓这些山民一辈子都难以明白的高深学问,更让他们敬重的是当年这个小伙子乃是村中打猎的第一把好手。
张昱急着拜见父亲,连忙四下作揖,问候一番乡亲后,赶紧带着杨颦进入村中。穿过一片小竹林,来到了一所宅院前,院子前后三进,房屋布列整齐雅致,整座宅院掩映在四周竹林中显得格外和谐,两棵合抱粗的大树伫立在大门两旁,院墙的基石已遍布青苔,显得年代久远,这座宅院放在一般州府闹市内绝不起眼,甚至很是普通,但在这山村里却显得鹤立鸡群,一眼看去就显示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张昱看着眼前的宅院,眼中不禁微微湿润,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喃喃道:“颦儿,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此时大门紧闭,他近前颤抖着双手击打门环,不多时,门吱呀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苍头探首出来,看见眼前立着的二人,一时面露讶色,一双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他们。
张昱大声道:“福伯,我是张昱啊!”老苍头闻言顿时周身一颤,张大了嘴巴,半响方如梦方醒,喃喃道:“少爷,是少爷回来了!”忽的转身大喊到:“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老人狂喜之下竟然忘了招呼门外两人进来,踉踉跄跄的向院内跑去,口中大声叫嚷着。
张昱在门前将两匹马拴好,然后推开宅门,带着杨颦进入院内,不多时就听见福伯的脚步声蹬蹬而至,紧接着在他的身后出现一人。这个人看上去年近七十,一身青衫,头发已经略显斑白,但肤色却像年轻人般红润而富有光泽,身形挺拔,年岁虽大可腰背没有一丝弯曲,站在那儿给人的感觉有如渊停岳峙,周身散发着难言的气势,一双眸子更是充满洞察世事的睿智。
此刻这老人正慈祥的看着张昱,看着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牵挂的人。张昱紧走几步,扑通跪倒在地,他抱着眼前老者的腿,鼻子一酸,不禁放声痛哭,这么多年来压抑沉积在心中的苦恼、悲伤、酸楚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老者怜爱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张昱的头发,口中低声道:“痴儿,你终于回来了!”到最后声音也不禁带着一丝颤意。
这老者正是张昱的父亲张庭芳,隐居在此地已数十年,张昱母亲去世的早,自从张昱只身离家赴洛阳闯荡后,家中就只有他和老管家福伯夫妻三人,日常深居简出,一日三餐和日常杂务都是福伯和老伴张婶负责,日子过的平淡无比。
一阵悲喜交集后,张昱止住悲声,站立起来,他见老父好奇的看着身后的杨颦,不禁面上一红,欲言又止。张庭芳何等聪慧之人,见儿子身后此人虽然一身男装,可观之分明乃是女子之身,此时更是一副羞不可抑,满面绯红的神态,已是明了于心,张庭芳缓缓点了点头,暗赞儿子眼光甚佳,心里更是老怀弥慰。
杨颦鼓起勇气,来至张庭芳近前,拜伏于地,口中称道:“伯父在上,晚辈杨颦给您老请安。”她话一出口,有如出谷黄莺般清脆,顿时显出女子的声音来,身旁的福伯这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老眼昏花,竟看不出这个清秀俊美的少年乃是女子之身,看来此女定是少爷的红颜知己,也就是日后的少夫人了,福伯夫妻俩膝下无儿无女,向来视张昱为己出,此时见杨颦如此温顺也不禁一阵心花怒放。
张庭芳温和一笑,伸手虚挽一下,让杨颦起身,然后转身带着张昱、杨颦往正堂走去,落座后,杨颦眼见屋内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猛虎图,画面上一头斑斓猛虎伏于悬崖之上,一对虎目炯炯有神,露出慑人光华,天空愁云惨淡,隐隐可见山雨欲来,这幅画中老虎这个兽中之王的气势呼之欲出。
杨颦自幼长于宫廷之内,眼光非同一般,此刻也不禁被这幅画的笔力画意所折服,见落款分明就是眼前这位张伯父所作,心中不禁暗道:“没料到张郎的父亲如此才华横溢。”此时福伯忙不迭的提来茶水,口中道:“少爷,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茶,都是用山后泉水烧沸冲泡的。”
张昱端起茶盏,顿觉一阵清香扑鼻,轻轻饮了一口,更是满口皆香,唇齿留芳,心中一时陶醉无比,缓缓的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一旁的杨颦见他一副陶醉的样子,不禁暗暗好笑,可又不敢造次,当下强自忍住。
就闻张庭芳对福伯道:“福伯,你去把袁老七喊来,到了晚膳时分,还装模作样打坐作甚。”福伯应声而去。张昱很是费解,问父亲道:“爹爹,咱们家中还有客人?”
张庭芳捋须笑道:“什么客人啊,乃是为父的结义兄弟,姓袁名天罡,排行老七,为父都叫他袁老七,你可得叫他袁伯伯了,唉!想当年为父与你师傅还有他兄弟七人结义,纵横天下,快意恩仇,是何等快活逍遥啊!可如今老兄弟们接二连三的过世,只余下为父和他活在这世间了。”
话音刚落,就闻一人尖声道:“老大,你这就太不地道了,怎么能在后辈面前编排于我,我咋就不算客人了?”此时就见一人大步走了进来。
张昱一看,此人一副道士打扮,脸孔狭长,面色白皙,颔下三缕稀疏长须飘洒胸前,身材甚是高挑,长袖飘飘,咋看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可惜一双三角眼白多黑少,凭空多了几分阴森之气。
张庭芳对张昱道:“昱儿,还不快点拜见你袁伯父。”张昱慌忙起身见礼,杨颦也赶紧上前拜见,袁天罡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张昱和杨颦,口中道:“老大,这就是我那侄儿张昱?这女娃子又是何人?”紧接着又道:“我这侄儿还是在他满月之际见过一次,一晃已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言罢口中唏嘘几声。
未等张昱接话,袁天罡忽的似是想起一事,一下子变得喜笑颜开,口中连声道:“来来来,待老夫为你二人先看看相。”张庭芳闻言不觉皱起眉头,刚欲出声,就见袁天罡围着杨颦已是转了几圈,口中啧啧连连,搞的杨颦很不自然。
就听袁天罡道:“看不出你这女娃子竟是出身皇室,不简单,不简单!”杨颦闻言很是吃惊,不知对方是如何看出的,接着袁天罡又将目光转向张昱,仔细的上下打量,忽的袁天罡面色大变,连退几步,看着张昱的眼神充满惊惧之意,口中喃喃道:“你这孩子好重的杀孽啊!”张昱一时为之瞠目结舌,觉得这位袁伯伯一副做派像极了跑江湖骗人的术士神棍。
张庭芳霍然站起喝道:“袁老七,休要在此装神弄鬼,你也不怕在孩子们面前丢丑!”袁天罡被他这么一训斥,不禁面上一红,讪讪道:“老大,我习惯了,遇到人就想算上一卦,看一下面相,何况这俩孩子又不是外人。”
张庭芳冷冷道:“你屡屡泄露天机,也不怕遭了天谴,想你太乙门昔日声势浩大,风光无比,可如今死的死亡的亡,眼下满门仅余你一人,难道还不知收敛吗?”语气到最后已是严厉至极,袁天罡闻言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下眼皮不再言语。
张昱此时已然想起,昔日在家时父亲曾经对他提起过,这袁伯伯乃是道家太乙门嫡系传人,有一身神鬼莫测的本领,一副卦象更是窥破天机,灵验无比,所言无不应运,昔日曾一度名声大噪南北,那旧隋皇帝杨广为晋王时就想将其收罗麾下,曾使人四下寻访于他未果,未料今日得以一见。
此时天色已晚,张婶端来饭菜,几个人落座吃饭,因为张昱归来,张婶还特意多做了几个菜,有几个还是山中新鲜野味,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令人馋涎欲滴。张庭芳更是在高兴之余,叫福伯拿出他珍藏多年的一坛美酒,张昱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整个室内。
袁天罡大为高兴,一把从张昱手中夺过酒坛,先给自己满满倒上一碗,端起来就是一饮而尽,口中连呼痛快,接着迅捷的又替自己满满倒上一碗,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一双三角眼瞪着张庭芳,嚷道:“老大,你端的小气,这麽好的美酒竟然藏起来不让我喝个痛快。”接着又感慨的叹道:“美酒啊美酒!你孤零零的躺在僻静处,这么多年来真是苦了你了。”一席话说的张昱等人哈哈大笑,杨颦更是忍俊不禁,觉得这位袁道长很是有趣。
就见袁天罡如鲸吞牛饮般,不一会一坛酒就被他一个人下去大半,酒水淋漓洒满衣襟,嘴里更是塞满了野味,连说话都成问题。张庭芳瞪了他一眼,口中道:“你这做长辈的也要有点长辈的样子,身为出家之人,这样成何体统?”话虽如此,脸上却毫无不悦之色。
袁天罡一边大嚼一边笑嘻嘻道:“老大,你又不是不知,我只不过是个假道士,世俗的礼法我是最讨厌不过了。”张庭芳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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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发表于 2012-2-25 20:28 |显示全部楼层
素颜 发表于 2012-2-24 18:44
文字素拼不过,酒可以较量一下,。。。哈哈~~
盼来不?

这是令我无比振奋的消息,素颜,你的酒量难道还能吹两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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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发表于 2012-2-25 20:29 |显示全部楼层
沈盼盼 发表于 2012-2-24 20:20
呵呵,来呀,酒拼不过,喊简单来,他喝得行

还想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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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发表于 2012-3-2 10:3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六章 夜观天象

用完酒饭后,张庭芳吩咐张婶为杨颦收拾好一间厢房,杨颦也很知趣,知道这父子二人还有很多话要说,自己不便打扰,固然有点依依不舍,也赶紧行礼后随张婶前去歇息,福伯递上一壶茶后掩上房门也自离开,屋中只剩下张昱父子和袁天罡三人。
张昱当下将当日离家至洛阳投靠杨素,校场与宇文成都双雄对决,后又追随杨玄感、李密起事的经过一一道来,就连与景阳公主的纠葛也丝毫没有隐瞒。张庭芳听的悚然动容,没有料到儿子数年来的历程如此的惊心动魄。
听罢他不禁长叹一声,口中道:“你这孩子,一向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现在总算知道世事艰辛了,要知逐鹿天下岂是一件容易之事,其中腥风血雨你如今也深有体会了,可叹当初为父苦苦相劝你偏不听。”顿了顿又道:“这样也好,如今你我父子得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倒也不错,为父见杨颦这孩子对你情深一片,为人也很是单纯贤良,你断断不可负了人家,至于那景阳公主,乃是皇室中人,绝非你的良配,失去倒也无甚可惜之处。”
张昱心知老父昔日纵横疆场,属于杀伐决断、冷酷无情之人,决不会被儿女之情羁绊,更兼对皇室中人素来无甚好感,所以才有上述言语,心中虽对他此番话很不以为然,但也不敢出言反驳,又想起公主此时已于秦王李世民成婚,此情只能追忆,心头顿时一阵黯然。
袁天罡在一旁看的分明,笑道:“贤侄,你相貌清奇,眉眼带煞,观之有虎狼之相,若是遇到明君,当可封侯拜相,成就一番不世功业,可惜所遇非主,那杨玄感、李密皆庸才也,你追随这二人,能够全身而退已属万幸。”接着又道:“我昔日假借道家身份,曾在太原李渊府邸中呆过一段日子,期间见过这李世民兄弟三人,那建成太子心性仁厚,宽以待人,可惜为人懦弱,优柔寡断,终难成大器,至于齐王李元吉则刻薄寡恩,心狠手毒,难有容人之量,可以抛开不计,唯有秦王李世民,身具龙凤之姿,面相更是贵不可言,隐隐有帝王之像。”袁天罡讲的滔滔不绝,张昱却是听的甚为不耐,不禁微皱眉头。
袁天罡看在眼里,冷笑道:“相学一门,博大精深,无穷无尽,一个人穷其一生也难以全盘参透,贤侄你万万不可小觑。”张昱闻言,微带讥讽道:“袁伯伯,你的卦象既然如此灵验,那就请你说说这兄弟三人日后的结局吧!”
袁天罡顿时敛起笑容,默然良久方叹息道:“建成太子与齐王李元吉皆有血光之灾,不出十年,这二人必然死于非命,殁于宫廷之内。”
张昱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起来,他霍然站起,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内心的翻江倒海,颤声道:“袁伯伯,可知这二人死在何人之手?”袁天罡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冷冷道:“明知故问。”
张昱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道:“这二人可是命丧于那李世民之手?”袁天罡微微颔首,闭目不语,就是张庭芳也是满面肃然,不出一语,显是对袁天罡所言深信不疑。张昱只觉一股莫名的寒意沿着自己的脊椎传遍全身,他手心紧握,不觉间指甲已是划破掌心。
在张昱的心中,对建成太子的知遇之恩始终难以忘怀,更是对昔日他暗中报信救了自己一命深深感激,如此大恩一直无以为报,是他心中一大憾事,如今听闻建成太子日后将要死在李世民之手,心中顿觉一阵难过,这种感觉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使他又想起了杨玄感,想起了李密,这两人都是他以前一心追随的兄弟,可已是一一灰飞烟灭,如今又要轮到建成太子了,莫非每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人都不得善终吗?张昱在心中暗暗问自己。
半响他抬起头,心有不甘的对袁天罡道:“论德望功勋确实这李世民远胜建成太子,可李渊近年来对太子也是恩宠有加,加上有齐王的鼎力相助,魏征等谋臣的运筹帷幄,事情难道就真的没有转机吗?”
袁天罡怫然不悦,显是对张昱的怀疑大为不满,他冷笑一声道:“天命使然,人力岂可回天,这李建成尚可保留一丝血脉在这人世间,那李元吉可是满门死的干干净净,不过。。。。。”袁天罡欲言又止。
张昱闻言像是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追问道:“不过如何?”此时就闻张庭芳冷冷的打断道:“袁老七,你业已喝醉了,话也忒多了些。”袁天罡畏惧的看了一眼张庭芳,不再言语。
张昱猛地站起,对张庭芳大声道:“爹爹,孩儿一定要知晓此事,还请爹爹成全。”张庭芳闻言不禁长叹一声,眼中凌厉之色逐渐散去,又恢复了平时的柔和,他缓缓站起身形,走至张昱近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身对袁天罡道:“一切都是天意,你即已开口,就索性让孩子听个明白吧。”
袁天罡也不禁叹息一声,低声道:“罢了罢了,我既已逆天泄露天机,也不在乎多说一些于你知晓,欲想那建成太子留一道血脉在此世间,这就要看贤侄你了。”
张昱闻言感到一阵诧异,正欲问询缘由,袁天罡已是沉声道:“建成太子不敌李世民已是定局,以秦王心性,事成后定是将其满门灭绝,已断后患,贤侄你如果大变之前寻机进入太子府中,在太子的几个子嗣中择一传功授业,届时大乱之际可为太子保全一道血脉。”张昱听到此处已是隐隐明白,他肃然道:“小侄明白,即便肝脑涂地,也要试上一试!”
张庭芳也是一声叹息,沉声道:“昱儿,你肯为太子出头,说明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这很好,为父之所以不愿你袁伯父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愿再见你以身涉险,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啊!”
接着张庭芳又道:“可昱儿此番你若真的不管太子的死活,固然如了为父所愿,但为父同样也会对你很失望,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日越王杨素以国士之礼相待为父,所以为父才同意你出山效劳于他,建成太子当日对你有活命之恩,此恩岂可不报,你袁伯伯卦象素来灵验,既如此,你断不可就此隐居山林,还要设法保全建成太子一丝血脉才是,这样日后你才不会愧疚于心,寝食难安,你明白吗?”张昱心中剧震,大声道:“孩儿绝不敢相忘!”
夜已深,张昱还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袁天罡的句句话语有如道道惊雷,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建成太子那爽朗的笑声,热切的眼神,真挚的话语一一浮现,古语云:人以国士待我,必以国士报之。如果坐视建成太子满门灭绝,日后自己的良心定然难安。
张昱旋又想到这位袁伯伯乃是当世之异人,卦象有神鬼莫测之妙,所言定然无虚,张昱深知李世民的为人,表面上温文尔雅,骨子里可是狠辣决绝之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会给对手以灭顶之灾,绝无半分余地,况且涉及皇权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失败者绝没有善终可言,现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建成太子都远非野心勃勃的李世民的敌手。
想到这张昱再也难以躺得住,他索性披衣起身,推门来至院中,忽见院中早已站立一人,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去,此人分明就是那袁天罡。
张昱微吃一惊,刚要近前见礼,袁天罡已是一摆手,低声道:“贤侄无虚俗套,你给我小声点,不要惊扰到你那死板的老子。”
张昱尴尬一笑,不便应答,就见袁天罡此时抬起头,仰面呆呆的看着那浩瀚无垠的夜空,夜空中繁星点点,仿佛一颗颗宝石镶嵌在黑色锦缎上,光华闪烁不定,不时有流星划破长空,转瞬即逝。张昱知晓袁天罡此举定有深意,当下不敢打扰,静静的站立一旁。
此时的袁天罡早就没有了晚上席间的嬉皮笑脸,满面皆是庄重之色,细长的三角眼里忽然闪烁起两点耀眼星芒,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彻悟,整个人也忽然间变得有如巨人般伟岸,张昱见状不禁暗暗称奇,暗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袁伯伯形罩异彩,果然是身怀奇术之人,不容人小觑。
半响就闻袁天罡口中喃喃自语道:“武德九年。。。。。武德九年。。。。。武德九年啊!”这断断续续的话语在这静寂的深夜里响起,显得无比诡异,有如魔咒般动人心魄,张昱先是愕然,随即心神巨颤,这一刻他已全然明白。
袁天罡不再遥望天际,转身对张昱肃然道:“数日前,我几次见到太白金星于白昼出现,一再经天,且出现于秦地之分野,自古以来,太白经天这等异兆皆主大祸降临,乃兵乱国丧之象,况且太白金星见于秦地分野,当主秦王得天下。适才我在夜空中发现一颗新星,初始光芒黯淡,很快耀眼夺目,据我推算,这颗新星所落位置也在秦地,将在武德九年完全掩盖大唐上空的紫微星,据此,武德九年,将是一个血流成河的年份。”
袁天罡见张昱默然不语,兀自怔怔出神,不禁暗自喟叹一声,又低声对其言道:“若要保全建成太子一丝血脉,贤侄当于武德八年初就得前往长安,否则将无力回天。身处乱世,你又是感恩图报之人,想明哲保身,超然物外,谈何容易啊,我泄露天机,实乃逆天之举,当夭寿数年,可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比起我的师兄师弟们,我已经算是活得太久了。”
张昱忽的俯身朝袁天罡跪倒,深深一拜,沉声道:“侄儿替建成太子谢过袁伯伯大恩大德。”袁天罡手忙脚乱的近前扶起张昱,低声道:“你这孩子,好端端谢我干吗,苍天可鉴,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说完他低声吃吃的笑了起来,整个人又变得猥琐不堪起来。
此时,院中两个人均心神激荡,丝毫没有察觉一扇窗户后面射过来的两道凌厉目光,黑暗中,张庭芳默然静立窗前,紧握双拳,半响方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口中喃喃道:“袁老七啊袁老七,你何苦将昱儿再度牵入其中。”
就在张昱离开长安,回到家乡后的不久,也还是在武德二年,大唐帝国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刘文静谋反案,户部尚书刘文静兄弟被左仆射裴寂在李渊面前密告,言其兄弟二人有谋逆之心,李渊大怒,下诏将刘文静兄弟二人缉拿下狱,接着高祖李渊又是一道诏书,刘文静兄弟俩于一天深夜内被同时诛杀。
刘文静临刑前,黯然叹息道:“飞鸟尽,良弓藏的古训 ,果不虚也!”享年五十二岁,其七旬老母亦服毒身亡。
秦王李世民竭尽所能,费尽心机,跪于大殿前几个时辰都未能打动李渊,无法挽回刘文静必死的结局。李世民悲愤无比,叹息道:“晋阳起兵,定都长安,文静功不可没,竟蒙奇冤,落个叛逆之名,天理何存?今不能相救文静,吾实愧悔于心,枉为秦王也。”一时间建成太子方欢欣雀跃,士气大振,秦王府则如丧考妣,能够扳倒刘文静这个可怕的敌人,可谓给李世民一方以致命的一击。
其实刘文静是否真的有意谋反,高祖李渊心知肚明,这一切只不过是刘文静屡屡招其猜忌所致,同时也是为了剪除秦王李世民的羽翼,防止其日益势大,而绝非那裴寂的密告起效。
在李渊心中,对李世民每次与敌作战大胜之后,都会趁机网罗大批骁将谋臣之举很是忌惮,担心这个儿子逐渐变得难以驾驭,为了平衡李世民与李建成之间的力量对比,防止出现兄弟阋墙的惨剧,高祖李渊作出了他自以为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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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发表于 2012-3-7 10:32 |显示全部楼层
素颜 发表于 2012-3-2 22:58
两瓶不成问题。。。

正在酒醉中,看到这个回复醉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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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发表于 2012-3-8 19:2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七章 武德战记

从武德二年起,大唐四周的战争阴云也愈发浓密,先是定扬可汗刘武周率军在山西介休境内的鼠雀谷大破唐军,太常少卿李仲文和左卫大将军姜宝谊遭遇惨败,双双做了俘虏。高祖李渊大惊,以右仆射裴寂为晋州道行军总管,与刘武周麾下大将宋金刚决战于索原度,唐军不敌,溃不成军,裴寂只身得以逃亡。
紧接着刘武周步步紧逼,直扑晋阳,齐王李元吉弃城星夜逃回长安,晋阳落入刘武周之手,不得已李渊再度启用秦王李世民征讨刘武周。
武德三年,李世民大破宋金刚,成功招降其麾下大将尉迟恭,无奈之下,刘武周与宋金刚双双逃进突厥境内避难,后宋金刚因无法忍受突厥人的欺辱,意图逃离,结果途中被突厥人截获,被处以腰斩之刑,刘武周闻讯更是战战兢兢,寝食难安,与几个心腹意欲逃归马邑,不料其中一人向突厥告密,突厥可汗大怒,下令将其五马分尸,这二人皆死的惨不堪言。
武德三年五月,李世民率军回归长安,李渊亲率文武百官至长安城东二十里外相迎,高祖赞其功高,堪比南岳。
武德三年七月,高祖李渊再度下诏,以李世民为帅,东取洛阳,讨伐郑王王世充,王世充闻讯大惊,慌忙组织三十余万大军,严阵以待。
李世民采用四面合围之势,将洛阳城围的水泄不通。八月,李世民顺利攻取北邙山,陈兵青城宫,与王世充部隔着一道涧水对峙。
王世充兀自不甘心,他隔水高喊:“隋末丧乱,天下分崩,你大唐据关中,我王世充据洛阳,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今殿下劳师远袭,其理何在?”李世民扬声答道:“四海之内皆承正统,都已受我大唐统领,唯独王公执迷不悟,妄想螳臂当车,今王公若降,尚可保一门富贵,若胆敢抗拒,将在我大唐铁骑之下化为齑粉。”王世充勃然大怒,誓于李世民拼个鱼死网破,双方大军遂展开殊死搏杀。
九月辛巳日,李世民带五百余亲兵,暗中登上魏宣武陵,察看王世充大军军势,王世充获悉,遣大将单雄信率一万大军前往扑杀,李世民率部突围,追杀中单雄信一箭射伤李世民,李世民差点跌落马下,死于乱军之中。
危急之际,李世民麾下骁将尉迟恭大展神威,单鞭夺槊,差点击杀敌方骁将单雄信,护送着李世民成功突围,随即李世民援军赶至,反而转败为胜,击溃王世充部。
至十一月,王世充众叛亲离,麾下将领纷纷叛逃,归顺李世民,无奈之下,王世充只好听从谋士叶天信之计,修书向夏王窦建德求援。窦建德纳中书舍人刘斌建议,决定联郑拒唐,待机灭郑,而后再与李唐争夺天下。
武德四年春,窦建德正式出兵救援王世充。戊午日,王世充麾下郑州司马沈悦暗中归顺唐将李世勣,里应外合,献出虎牢关,窦建德的大军被李世民部阻截于虎牢关以东。
窦建德不听祭酒凌敬相谏,没有撤军北渡黄河,而是选择与李世民决战。五月,李世民大破窦建德部,窦建德本人也被生擒。旋即李世民将窦建德押至洛阳城下,以示王世充,王世充见最大的靠山窦建德也成了阶下囚,彻底绝望,流泪叹息道:“天欲亡我,如之奈何?”遂不再负隅顽抗。
武德四年五月初九,王世充令人打开城门,身着素衣,手持降幡,带着太子和文武群臣计两千余人,步行出城,前往李世民军门前归降,麾下谋士叶天信则趁乱不知所踪。见了李世民,王世充满面羞惭,无言以对。
李世民将王世充、窦建德押赴长安,请父皇李渊处置,旋即大开杀戒,将王世充麾下民愤极大的段达、郭善才等人拉至洛水之滨,当众开刀问斩,洛阳百姓拍手称快。
同日,王世充麾下大将程知节在秦琼,李世勣等劝说下,降了李世民,大将单雄信因拒不归降且曾箭伤秦王,被判与段达等人一道问斩。秦琼、李世勣虽在秦王面前苦苦哀求,但单雄信死志早萌,在大帐中对李世民骂不绝口,李世民愤怒之下没有赦免于他,单雄信遂殁。
此次东征,李世民一举平定王世充和窦建德,自此黄河两岸,郑夏版图尽属大唐。在大唐朝的将士眼里,秦王已巍峨如泰山,其地位再无人可以企及和替代。
高祖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领十二卫,极尽褒奖之能事,此时的李世民在朝廷中的地位,已于太子李建成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
武德四年七月,窦建德在长安被李渊下诏诛杀,王世充因献城归降免于一死,被贬为庶人,与父兄子侄一道发配至蜀中,流放途中被昔日仇家,定州刺史独孤修德率人袭杀,高祖李渊闻讯,并没有怪罪独孤修德。
窦建德的被诛,大大的激怒了他的昔日部下,其麾下大将刘黑闼发誓为夏王复仇,于窦建德被杀后的当月内,聚集旧将高雅贤、王小胡、范愿等起兵反唐,率众攻占漳南,李渊命淮安王李神通为山东道行台右仆射;率兵征讨。
八月,刘黑闼引军大败大唐魏州刺史权威、贝州刺史戴元祥的联兵,权威和戴元祥双双战死,原窦建德麾下将士闻讯纷纷前来归附,刘黑闼遂于漳南筑坛,泪尽血流,遥祭夏王窦建德,自称大将军。
旋即刘黑闼挥兵攻陷历亭,擒杀大唐屯卫将军王行敏,归顺大唐的大夏旧将崔元逊袭杀唐刺史裴晞,率部归顺刘黑闼。刘黑闼一时声势大振。
九月,淮安王李神通与行军总管罗艺领军十余万人,在饶阳与刘黑闼决战,刘黑闼大败唐军,随后乘胜追击,连下瀛州、观州等十数城,刘黑闼定都沼州,自封汉东王,尽复大夏国。
此时大唐兖州总管徐元朗也不甘寂寞,于武德四年八月,在兖州起兵反叛,自称鲁王。至此河北、齐鲁到处战火弥漫,血流成河,大唐王朝再一次陷入巨大的忧患之中。
消息传至长安,高祖怒不可遏,本欲使李世民率军讨伐,可高祖又深恐其战功过大无法掌控,无论如何,李渊必须确保太子李建成储君之位的稳固,防止兄弟阋墙的惨剧发生。可刘黑闼与徐元朗的声势越来越大,眼见就要危及关中三辅一带,李神通等更是败绩连连。
危急时刻,封德彝、萧瑀、李世勣等纷纷上书,要求皇帝派秦王出征讨伐。万般无奈之下,李渊只得再次起用李世民,令其和齐王李元吉一道征讨刘黑闼与徐元朗。
武德五年,李世民对刘黑闼部展开全面围剿,二月,李世民率部将刘黑闼团团围困于洺州城。三月,李世民掘堤放水,洺水一泄而下,刘黑闼部死伤无数,刘黑闼率残部投靠突围,星夜投向突厥。
武德五年七月,李世民征讨徐元朗,连克十余城,威震淮、泗地区,江淮霸主杜伏威也迫于李世民威势,率众归降。李渊为防李世民功劳过大,遂令李神通继续讨伐徐元朗,诏李世民返回长安。
九月,刘黑闼的叛乱死灰复燃,在突厥的暗中支持下,刘黑闼部再度攻克瀛州,斩杀刺史马匡武。十月,贝州刺史许善护与刘黑闼交战,结果全军覆没。当月,大唐淮阳王李道玄也战死疆场,刘黑闼全歼其部众三万余人。
武德五年十一月,为防止高祖再度使李世民领军平叛,太子李建成府中谋士徐师谟献计,让李建成主动请缨,前去平定刘黑闼叛乱。若能平定叛乱,太子可获取无上名望,趁机结交山东、河北的各路豪杰,可大大稳固太子的地位,削弱李世民在军中的影响力。李建成也对李世民的羽翼日渐丰满深感忌惮,当下依计而行。
此举正合高祖心意,他即刻下诏,令太子李建成率军讨伐刘黑闼和徐元朗,同时令幽州行军总管罗艺全力南进,配合李建成。在徐师谟和魏征的运筹帷幄下,李建成的讨伐进展顺利,不久徐元朗就惨遭兵败,后被乡民所杀,接着刘黑闼在李建成和罗艺的夹击下,频频失利,手下将士开始离心离德,众叛亲离,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
武德六年正月,走投无路的刘黑闼在饶阳,被其部下饶州刺史诸葛德威诱捕,押送至李建成处,作为归顺大唐的礼物。李建成为防止意外,断绝后患,下令将刘黑闼及其弟刘十善就地斩杀。
随着刘黑闼的覆灭,夏王窦建德的残余势力终于被剿灭,李建成率战胜之师,志得意满的回归长安,此役,太子的仁义贤德与多谋善战也给出征军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武德四年起,盘踞在巴蜀的萧铣、江淮的辅公佑等割据势力也相续土崩瓦解,整个天下一统的局面初步形成。
而随着天下平定,四海升平,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避免的被历史的车轮推至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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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9 09:19 |显示全部楼层
素颜 发表于 2012-3-8 21:36
争夺天下总是残忍的。兄弟使然。李渊也是赞成李建成的。这矛盾的激化为了玄武门打下伏笔啊、

我晕,你们啥都懂,我还写啥啊,叫花子的莲花落都使不上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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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3 08:0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八章 兄弟重逢

悠悠白云,滔滔黄河,转眼已是武德八年,张昱结束了他近六年的悠闲生活,为了报答太子李建成,他不得不再度被卷入乱世洪流之中。
这年的二月,还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季节,一大早,虽然天气晴好,但寒意仍重。张昱把行囊背负在身上,鹰翔宝刀也随身佩带,牵起骏马准备踏上行程。
杨颦珠泪盈盈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旁有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娃正抱着她的腿,口中大声的喊着娘,娇憨可爱至极,这孩子两岁左右,正是张昱和杨颦的孩子,名唤张寒青。
张昱饱含歉意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如今的杨颦除了容貌依旧俏丽外,其他已与村中的农妇毫无区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些年她甘心跟着自己过着清苦的田园生活,相夫教子,丝毫也没有怨言。张婶年岁已大,如今家里洗衣做饭等家务也大都靠她了,对父亲和福伯夫妻二人更是照顾的无比贴心,昔日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室女子能做到这一步,让张昱很是感激涕零,如今自己却要抛妻别子,再度涉入朝廷的纷争之中,思来端的是愧疚万分。
虽然袁天罡曾断言张昱此行有惊无险,可救得建成太子膝下一子性命,可卦象之言是否果真如此灵验,张昱自己心中也没底,说不定此去就阴阳相隔,再也没有机会返回故土了。
张昱默默的来到父亲的厢房前,张庭芳还没有起床,房门紧闭,可张昱清楚的知道,父亲平日此时早就起床了,现下紧闭房门只不过是不愿面对父子间再度别离罢了。他老人家年岁已高,这两年来身子骨尤其弱的厉害,老态毕现,张昱生怕这一别就再也无法重新看到父亲的容颜。
张昱缓缓的跪于门前,低声道:“爹,孩儿就要启程前往长安了,特来辞行。”半响,房中传来张庭芳温和的声音 “大好男儿,无需作此姿态,你尽力去做就是了。”张昱默默的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站起身离开。
福伯夫妻和杨颦送他牵马走出宅院,然后福伯拉住张婶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跟随,然后将小张寒青抱在怀里,好让杨颦一个人得以再送一程。
到了村头,张昱低声道:“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杨颦紧咬双唇,没有吭声,好像没有听到张昱的说话,依旧固执的跟着张昱的步伐。
张昱欲言又止,轻轻的叹息一声,又走了数十步,张昱止住身形,他深吸一口气,回头对杨颦道:“颦儿,回去吧,放心好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安然回来。”杨颦使劲的捏着衣襟一角,依旧一声不吭。
张昱仰面长叹一声,飞身上马,一声清脆的马鞭响起,健马一声嘶鸣,箭一般的窜出,留下阵阵黄尘,杨颦见张昱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胸口不禁一阵剧痛,她再也忍耐不住,伏到路边一棵树上,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日,张昱一人一马行至一僻静山谷处,离长安估计也就不过三四日行程。此时已是晌午,张昱腹中微有饥饿感,可四下望去,竟是没有一户人家,更没有可供歇息的客栈茶社,不禁暗暗叫苦,无奈之下,张昱准备下马,就着水囊吃点干粮对付一下。
可就在此时,就听一阵铜锣声响,从对面林子里一下子涌出几十号人来,一个个手中皆擎着兵器,为首一人还骑着马匹,这伙人拦住了张昱的去路。
就听为首这人得意洋洋的对身侧人道:“这只肥羊看上去不小,兄弟们又有好日子过了。”张昱喝问道:“尔等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为首汉子气势汹汹的大声喝道:“你这厮还不赶紧下马,乖乖的将身上财物交出来,尚可保全一条性命,否则大爷我一刀下去,定叫你死无全尸。”其他随从也是一阵呼喝。
张昱顿时啼笑皆非,没料到途中会遇到这群不长眼的盗贼,胆敢劫自己的道,只见这帮人个个衣衫褴褛,邋遢不堪,面有菜色,手中的兵器更是不值一提,除了为首那个汉子手中乃是一把鬼头大刀而外,其余的赫然竟是长棒、锄头、斧头等,长短不一,五花八门,一看就是乌合之众。
张昱明白,这定是一伙无法生存的百姓聚集在一起的,乱世之中为了苟全一条性命,不知多少无辜良民沦为贼寇,虽然此时大唐已是四海升平,国力大盛,可长期战乱,各路势力割据带来的伤害还远远没有完全消除。想到这张昱打定主意,把这伙不长眼的贼人驱散即可,倒也不必伤了他们的性命。
于是张昱哈哈大笑,一催胯下马,径直冲了过去,手中鹰翔宝刀早已是擎在手中,就见马如龙,刀光如虹,这帮贼人手中所握兵器皆被斩断,好几个人还被健马扬蹄踢翻,躺在地上惨呼不已,吓得这些贼人四散奔逃。
为首大汉眼见张昱如入无人之境,又惊又怒,可他此时已有自知之明,知道远不是眼前此人的对手,忙扬声一声尖利呼哨,声音传出老远。张昱心知他乃是呼唤救兵,心中暗自冷笑,擎刀端坐在马上静候。
不多时就听一阵马蹄声响,远处飞驰来一骑,很快来至张昱近前,此时慌乱的贼寇发出一阵欢呼声。张昱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个人长相也太过吓人了,身形很是魁梧,可却是少了一条左臂,左袖软绵绵的垂下,脸上看去更是惨不忍睹,一道伤疤从左脸颊起,一直划至右下颚,宛如一条巨大的蜈蚣卧在脸上,一只左眼分明已瞎,只剩下一个黑窟窿,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中逃出来的厉鬼,令人不寒而栗。
张昱虽然震惊于此人骇人的面相,可也不惧,当下噙着冷笑,傲然看着这个怪异汉子。半响,未见这汉子有丝毫动作和只言片语。张昱很是奇怪,定睛一看,就见这人在马上身形不住颤栗,右手握着的泼风九环刀亦因颤抖而哗哗作响,唯一的一个眸子里竟是噙满了泪水,心知此人定是心神激荡所知,张昱一时煞是纳闷,不解这汉子为何如此。
就听此人忽的颤声道:“大当家的,真的是你吗?”张昱只觉此人声音熟悉无比,可一时又难以想起,正欲喝问,这汉子已是翻身下马,跪伏于地,口中嘶声道:“大当家的,天可怜见,俺焦昆今生还能与你相见!”张昱顿时有若雷殛,他一时也不禁呆住了,口中喃喃道:“焦昆?你是焦昆?你怎么变成这副摸样了?”
焦昆满面泪痕,哽咽道:“大当家,俺正是焦昆啊!”张昱此时再无怀疑,一纵身下马,一把抱住焦昆,颤声道:“真的是你?老天,原来兄弟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两个人当下是抱头痛哭,半响,二人方止住悲声,当下焦昆详细的将一番由来道出。
原来当日董杜原一战,他与张昱被大队隋军冲散,激战中焦昆眼睛被射瞎了一只,左臂也被砍断,身上更是伤痕累累,靠着一众生死兄弟的亡命搏杀相救,他得以只身逃出了战场。因伤势过重,焦昆后来实在支撑不住,在一荒山野岭处摔落马下,昏死过去,幸而被一户好心的猎户发现并收留,精心伺候调养,方保全了一条性命。
伤愈后焦昆到处游荡,四下打探张昱的消息,后来听闻张昱、曹元奎等已在瓦岗起事,本欲前往投靠,可转念一想自己已是废人,这副模样只能拖累张昱,他本心高气傲,一时自惭形秽,也就绝了寻找张昱的念头。
焦昆本就乃是盗贼出身,乱世之中为保生存,索性落草为寇,聚集了一帮弟兄苟活于世。此时四下里群豪割据争斗,烽烟四起,焦昆心知凭自己这点势力实不堪一击,所以躲至这偏僻之处,靠劫道为生,至今已有数年。
哭诉一番后,焦昆擦去眼泪,冲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喽啰大喝道:“你等蠢材,也敢在俺大当家的头上动土,真是不知死活之辈。”众喽啰面面相觑,一时如在梦中。焦昆心中不耐,也懒得对这帮属下解释,当下牵着张昱的马匹,引着他来至半山腰处自己的山寨。
所谓的山寨也不过是一处依山而建的所在,只有可怜的几处房舍,皆是石块垒砌而成,几个面黄肌瘦的喽啰无精打采的拄着长枪站立在寨门口。焦昆喝令下属拿来酒水,置办饭菜,一番张罗后,请张昱上座。
张昱一看,下酒物不过是些山鸡野兔之类,酒水仅有一坛,喝至口中有如马尿,实是一等一的劣酒,焦昆见张昱微皱眉头,也很是汗颜。
席上,张昱想起这些年焦昆的遭遇,一时唏嘘不已,深感对不住他,当日自己带着焦昆这一帮弟兄,本想在杨玄感麾下干一番事业,获取无上功名,可最后一帮弟兄死的死,残的残,现今仅余曹元奎等四五十个兄弟还在长安城中。酒至酣处,张昱也将这些年的境遇向焦昆一一道来,焦昆听的是目瞪口呆,为之动容。
张昱肃然对焦昆道:“兄弟,眼下我就要到长安去投靠建成太子,此番你且跟随我一道前往如何?我能够再度见到兄弟你,实是生平快事,断不能再与你分开。”焦昆带着几分酒意,微叹道:“大当家的,俺这副摸样惊世骇俗,到了京都实在招惹人眼,会拖累于你的!”
张昱不悦,将酒碗重重顿于案几之上,厉声道:“你我乃是生死兄弟,岂能说出这等见外之语,此地非是你安身之地,赶紧收拾一下随我离开。”
焦昆思忖一番,又见张昱目露期翼,于是缓缓点头,张昱方面露喜色。当下焦昆聚集麾下喽啰,言明即将随张昱离开一事,但是没有提及乃是前往长安,众喽啰不知所措,忽的齐刷刷跪倒,哭喊着寨主不要抛下我等不管,焦昆顿时面露不忍之色。
张昱看在眼中,可此番所谋之事实是非同小可,带上这群乌合之众只能坏事,断断心软不得。他赶紧从囊中拿出一些财物,价值颇为不菲,让这些喽啰分了,言道:“眼下天下已定,大唐境内已无乱象,尔等可拿这些钱物返还乡里,置办些房产,过上安心日子,也胜于落草为寇,不然日后为官府侦知,必然前来剿灭,尔等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众喽啰本是穷苦人出身,无奈之下方才落草的,做梦都想过上平安富足的日子,眼下一见有一笔可观钱财唾手可得,加上近日来官府打压的紧,劫道已是难以为续,遂都欣然应允。
当下焦昆将山寨中的财物也尽分散于众人,然后一把火烧了山寨,在冲天浓烟中,随着张昱直奔长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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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4 16:47 |显示全部楼层
嘿嘿,我也很豪爽,你尽管艳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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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9 10:0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九章 太子府中

张昱、焦昆二人快马加鞭,晓行夜宿,离长安城是愈来愈近了,随着临近,张昱心中的危压感也相应的愈发强烈,当巍峨的长安城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时,张昱不禁微微的苦涩一笑,神色变得古怪至极。
金色的阳光此际洒在一望无际的城墙上,宛若一座黄金之城。焦昆还是第一次来到长安,长安城的恢宏雄浑给他带来极大的震撼,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座城池,一时失魂落魄。
穿过十余丈长的城门,宽阔无匹的朱雀大街呈现眼前,就见车水马龙,冠盖如云,行人摩肩接踵,商贾不绝于途,不时有官宦豪门的子弟经过,都是一副鲜衣怒马的摸样,整个长安城到处都是说不尽的繁华热闹,张昱也不禁感叹,这种盛世景象已经好多年未曾得见了。
太子东宫府前,石阶高筑,一对狰狞威猛的石狮左右雄踞于朱红大门两旁,阶上站着数十名佩刀军卒,一个个手抚刀柄傲然挺立,面无表情,煞是森严凛人。
此时就见太子府前缓步走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魁伟大汉身着青衫,腰束吞云兽首腰带,看上去不过三十许,双目炯炯,唇上微有短髭,周身气势逼人,站在那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挺拔、高傲的感觉。
这大汉身后一人,看装束打扮像是贴身随从,可相貌很是惊人,一只独眼里寒光闪闪,面上狰狞的疤痕更是令人胆颤,仔细一看竟然仅剩一臂,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昱和焦昆。
张昱从怀中掏出一个拜帖,对为首军卒朗声道:“烦请呈交太子殿下,就言一位姓张的故友前来拜会。”为首军卒见张昱气度不凡,当下也不敢怠慢,赶紧前去府中禀报。
盏茶功夫,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行人疾步走了出来,为首之人一袭锦袍,正是太子李建成,在其身后还跟着四人和好几个佩刀卫士。这四人中有两人乃是文士打扮,还有两人一看就是武将身份,宽大的罩袍内细密的镔铁鳞甲一览无遗。
就见李建成一眼就看见了张昱,目中顿时流露无比惊喜之意,他紧走几步,来至张昱近前,一把握住张昱的大手,大声道:“张贤弟,本王对你是望眼欲穿,今日终于得偿心愿啊!”张昱从李建成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一片毫不做作的真诚,当下他大为感动,眼眶募地湿热,一时泪光模糊,赶紧拜倒在地,口中言道:“太子殿下在上,草民张昱有礼了。”
李建成赶紧把他扶起,不满道:“你我兄弟,切不可如此见外,日后还是兄弟相称才是。”身后的四人为太子殿下对张昱的这番礼遇感到很吃惊,眼中都流露出一丝羡慕,其中一个高瘦的中年文士更是双拳不自禁的紧握,心里暗道:“哼!果然是他。”
李建成笑道:“贤弟,还不赶紧随本王至府中一叙,届时你我要开怀畅饮才是。”说完转身率先一人前行,张昱等人忙跟随其后。进入太子府中,张昱方知帝王之家的豪奢阔大,简直令人有深不知几许的感觉,五步一桥十步一阁,一路行来,不知经过多少房舍院落,亭台水榭,方来至东宫的崇文殿。
落座后,早有侍女递上香茗,而焦昆则不肯入座,傲然立于张昱身后,李建成虽惊讶于其骇人摸样,却也不以为意,暗忖定是张昱贴身心腹无疑。
随即李建成将跟随其后的四人一一介绍给张昱,两名文士中一个年纪较轻的是太子詹事主簿赵弘智,年纪稍大的乃是太子舍人徐师谟。两名武将乃是太子翊卫薛万彻和车骑将军冯立。
张昱此时方仔细的打量了眼前四人,心知能在东宫内随侍李建成身侧的,定属太子一党的核心人物。就见赵弘智和徐师谟二人皆气质异于常人且面带自信,一看就是谋略出众之辈,再观瞧薛冯二人,身泛久经战阵之杀伐气息,一望便可知此二人皆属猛将一流,身负惊人艺业,当下张昱心中暗暗称奇,没有料到太子麾下还有如此人物。
薛冯二人也在上下打量着张昱,对张昱的名头他们是早有耳闻,但见面尚是第一遭,只觉此人身上气势逼人,有如出鞘利剑般锋锐,顾盼间令人不敢正视,油然而生敬畏之心。
不经意间张昱猛地感受到一阵阴寒,分明有两道冷电一样的目光罩住自己,他暗暗留意,这目光来自那个叫徐师谟的中年文士,其中蕴含着深深的敌意,这种敌意和排斥是发自内心的,这让张昱甚是奇怪,不明白此人为何如此敌视自己,当下他不禁暗中上下观察着这徐师谟,徐师谟也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当下他迅捷的垂下眼帘,眼中寒芒顿敛,整个人面目变得毫无表情,继续慢慢的细品手中香茗。
李建成端起一只极品青花瓷镶金茶碗,轻轻浅尝了一口,顿时面露陶醉之色,低声道:“没料到四弟送给本王的茶叶竟是如此之好。”又饮了一口后,他放下茶盏,冲着张昱微笑道:“贤弟,此番有你前来相助,本王如虎添翼也。”
张昱轻咳一声道:“殿下谬爱了,张昱愧不敢当,张昱有一事欲要相询,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建成怫然道:“早叫贤弟不必见外,怎的还如此说词,但讲无妨就是。”张昱言道:“不知殿下膝下有几位小王爷了?”
李建成闻言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本王膝下已有六子,最小的年方三周岁,不知贤弟相询乃是何意?”说完不禁面有得色。
张昱肃然道:“殿下对张昱如此厚爱,张昱即便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现今张昱愿将一身所学尽授于最幼的小王爷,不知殿下意下如何?”李建成顿时瞠目结舌,半响方回过神来,他万万没有料到张昱会有这番言语,一时难解其意,怔怔的看着张昱。
张昱见状紧接着言道:“殿下莫非以为张某人徒有虚名,会耽搁了小王爷不成?”他心里生怕李建成拒绝他的提议,更害怕被牵扯到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皇室争斗之中,故而出言挤兑。
一旁的徐师谟、赵弘智等人见张昱言语间如此放肆,均心生不忿。李建成闻言倒是不以为忤,尴尬一笑道:“贤弟你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相中小儿乃是他的造化,本王岂有不愿之理,只是。。。。。”
张昱明白李建成一直想拉自己为他效力,为的就是助他击败秦王李世民,夺取九五之尊,岂会对自己做不做小王爷的授业师傅感兴趣,所以连忙打断道:“殿下,张昱早就无意功名利禄,再说粗鄙之人岂能误了国事,若是殿下不允,张昱唯有再度归隐田园,终老山野了。”
李建成闻言微微色变,转瞬又恢复常态,口中干笑道:“贤弟何出此言,本王答允你便是。”说完喝令一旁的侍女赶紧去带小王爷来。
不多时,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个孩童来至崇文殿,就见这孩子生的是白白胖胖,跟粉团儿一般,一双眸子黑若点漆,端的是可爱至极,一见李建成,口中一边高呼父王,一边扑到他的怀中。
李建成显是对这个幼子很是疼爱,乐呵呵的将其抱起坐在腿上,张昱明白此子定是李建成最幼小的儿子了。就听李建成道:“贤弟,这孩子就是本王幼子,名唤承适,日后他就要承贤弟的教诲了。”
张昱心中暗叹,若是袁天罡言下无虚,这太子一脉日后也就仅余此子了,当下站起,肃然道:“张昱定不负殿下重托。”
李建成闻言哈哈大笑,适才心里隐隐的不快已经消散,他心中暗忖,这张昱虽说无意功名,可既然做了自己幼子的老师,就已经是太子府中的一流人物了,要知一荣俱荣,届时不愁他不为自己效力。倒是幼小的李承适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些什么,好奇的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张昱。
李建成又道:“东宫东南侧的永兴坊,本王尚有一处大宅,乃是父皇前年赐予本王的,此宅为旧隋工部尚书宇文恺昔日府邸,今日本王就将之赠与贤弟你了。”话音一出,就见徐师谟、赵弘智等人悚然动容,面露艳羡之色。
张昱心知这堂堂工部尚书的府邸定然非同寻常,如此可谓一份大礼了,当下忙推辞道:“殿下,张昱孤身一人,实不需如此大的府邸。”李建成摇头道:“贤弟,此言谬矣,你既是本王兄弟,又是承适的师尊,如此身份,也只有此宅可以配得上了。”
见张昱欲要再说,李建成不耐,将手一挥,大声道:“贤弟,你怎的变得如此啰嗦,此事已定,休要再提。”张昱无奈,只好连声称谢。
接着李建成吩咐大摆酒宴,连焦昆也被赐落座,席上李建成心情甚好,大声吩咐有请太子妃前来。
虽说太子妃身份尊贵,极少见客,可听闻席间有最心爱的幼子李承适的师尊,也降尊纡贵欣然前来。
席间,回廊里就闻环佩声响,随着一阵细碎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张昱侧目望去,就见一三十许贵妇在婢女护送下,正满面微笑的走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
太子妃出自贵族显宦之家,双眸如漆,云鬓高耸,一袭鹅黄色宫装,肩披五彩织绣的帔帛,显得很是雍容华贵,生的也是脸如满月,秀丽白皙,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是不同凡俗,张昱暗叹果属太子良配。
而太子妃见张昱谈吐不俗,眉宇间隐有睥睨群贤的气度,寥寥数语就将其不世才情显露无遗,也不禁暗暗称奇,为自己的丈夫能笼络如此人物而高兴,先前对张昱授业于其幼子的几许疑虑也尽数散去,席间,太子妃浅尝了一些果蔬后,就起身告辞离去。
太子妃走后,众人更无拘束,开怀畅饮起来,也许是心情高兴的缘故,李建成是杯来盏往,不多时就喝得醉意十足。
此时就见李建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其余众人见状也慌忙站起,李建成将手一摆,笑道:“张贤弟且陪本王出去散散酒气,徐先生你等继续畅饮好了。”说完径直走到了外面,张昱不敢怠慢,忙紧随着跟出。
曲折的回廊内,李建成瞥了一眼远处的侍从婢女,见没有别人在场,忽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面上醉态已是不翼而飞,他深深的注视着张昱,半响没有言语。
张昱也没有出声,心中却是暗道一声惭愧,出乎他意料的是,太子殿下席间的醉态竟是装出来的,短短几年间,眼前的这个人也变得如此深沉了。
李建成低沉的声音此时响起:“贤弟,你久居山野,有所不知,如今本王已是危如累卵,朝不保夕了,前些日子本王刚刚得以从囚禁牢笼中脱身,今日思来仍是不寒而栗啊!”张昱闻言大吃一惊,要知李建成贵为东宫太子,乃是钦定储君,即便那秦王权势滔天,也断无胆量敢囚禁太子,当世有此权势的人就只能是当今皇上了。
想到这他不禁脱口道:“殿下敢是得罪了圣上?”李建成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半响他低声道:“在去岁六月,父皇至长安以北宜君县仁智宫避暑,随行的有秦王、齐王,本王奉诏留守长安摄理国事。当时太子中允王珪和齐王都认为此乃天赐良机,可一举铲除秦王,本王深思之后也觉得此事可行,于是本王吩咐齐王途中伺机杀掉秦王,届时本王留守京师,举兵呼应,逼父皇退位。”
说到这李建成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面色变得一阵潮红,他抬眼就见张昱呆呆的看着自己,面露无比惊骇之色,不禁尴尬一笑,复又沉声道:“贤弟,莫非你也认为本王此举实属大逆不道吗?”
张昱闻言方从极度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万万没有料到表面贤德宽厚的李建成竟也有如此霹雳手段,往日端的是小觑于他了。心中虽然翻江倒海,可口中却是慌忙道:“殿下这是哪里话,殿下这般行事,实是那秦王逼人太甚。”
李建成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本王连夜使人赶至庆州,令庆州总管杨文干招募精锐,准备策应,并派东宫郎将尔朱焕、校尉乔公山二人为其带去甲胄三千副,又派人至幽州,令罗艺率精骑赶赴长安,以应大变。本王以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秦王此遭定是插翅难飞,可万万没有料到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啊!”言语一顿,李建成面露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态。
就见他切齿道:“孰料尔朱焕、乔公山二贼忘恩负义,竟敢背叛本王,离开京师后即星夜直奔仁智宫,在父皇面前将本王所谋之事和盘托出,导致功亏一篑。父皇暴怒之下,将本王囚禁于宫中偏殿,令殿中监陈万福领侍卫严加监管,不得接触任何人,直至一个多月前,在封德彝、裴寂等人斡旋下,本王方得以恢复自由。可惜杨文干因事情败露被诛,太子中允王珪、左卫率韦挺被流放,这一切皆是拜尔、乔二贼所赐,本王日后定要将此二贼碎尸万段,诛绝九族,否则难泄心头之恨!”说到此处,李建成双拳紧握,眸中几欲喷火。
张昱怜悯的看着李建成,如此大事,竟然托付给这样的两个鼠辈,最后导致功败垂成,自身也身陷囹圄,实在是不能识人用人之故。而秦王李世民竟能在如此巨变中安然无恙,成功得以反击,重创了太子一党,使张昱对袁天罡的卦象又多了几分信服,更为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的日后结局感到无比黯然神伤。他假装无视李建成期翼的目光,一时顾左右而言他,李建成见状,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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