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师长从焦宅逃出来,并不敢去剧团的住宿处,没办法,只有一路向南奔家乡而去。百十里地,摸了一夜,又蹒跚了一天,挨黑时候到了家。顾不得做饭吃,去了一家药铺。药铺的先生帮他脱去内衣,清除掉血痂,露出孩子嘴一样的伤口。先生吃惊地问,你这是咋整的!余师长咬紧牙关说,长了个大疮,外处的医生给我豁开了。先生歪头看他,瞒得了外行瞒不了我。这分明就是红伤啊!余师长深吸一口气说,你咋恁些啰连嘞,不管如何,你别叫口子发威化脓就成。
先生从药厨里抓出几样草药,去厨屋里熬了一碗药汤,用筷子夹起一团棉花,蘸着药汤,由里到外仔细地清洗伤口。余师长伏在诊桌上,紧闭双眼,脊梁上的肉簌簌抖动,嘴里不住地呲呲哈哈。末了,先生拿过一个小瓶子,用骨制的匕子铲一点红药面,轻轻地撒布在伤口上,然后用半尺宽的白布斜斜地包扎起来。先生洗过手,给余师长说,隔天你来换药。记好了,葱韭薤蒜,鸡鱼发物可别吃。
余师长扯起衣襟擦了一把头上汗,愧歉地说,出外跟剧团拉弦子,工钱还没发,等我钱到手了,一定给你送来。先生笑着说,不打紧的。你拉弦子我见过,可好听了。身子骨壮实了,再拉一段我听听。
老焦回林场找来一个车把式,赶着牛车来焦坟村,也不经刘翠莲同意,把家里的粗重细软一股脑地装车上拉走了。刘翠莲怔怔地站在门口,老焦临走时对刘翠莲低声恨恨地说,走吧,咱这家宅犯邪劲,你跟我去林场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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