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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影稚 (长篇旧文) [打印本页]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0 17:15
标题: 影稚 (长篇旧文)
本帖最后由 远古乡村 于 2021-3-30 17:36 编辑

1
      石岩在家过四十八岁生日,妻子为他举办了一场轰动小城的庆祝晚会。石岩一高兴,多喝了两杯,写下一封短信出游了。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他没有确切的方向。
    也许,首先到全国各地看看,然后找一份看门的工作也不错吧。这是石岩每次产生出游时的想法。石岩心里明白,二十几年了,已近天命之年,出去散散心,或是给自己几天时间,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好好寻访一下年轻时的足迹,那已经远去了的青春岁月,那流年中的影子。是影子吗?还是影稚?


    影稚?
    影稚的好,是所有的有过初恋却又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分开了的留在恋人心中的好。其实她很平凡,只不过是在秋天在那条满地落叶的小径上遇见了石岩。当时路上就他们两个人,从对面走近。石岩突发奇想,想让平淡的生活有点浪漫的色彩。觉得他们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他的生活从此将有了新的意义。就在那一刻,石岩疯狂的爱上了那个静立在对面让路的不知名的女孩。


    石岩没有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情:“从现在起,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石岩的话有点不良青年的霸道意味。
    “哦?你有什么特别的吗?这么自信?”女孩淡淡的问道,似乎他们是在说着初见时约定的暗语。
    “我不特别,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心跳得特别快,这都是因为见到了你。”石岩说得很认真,目光专注,脸因为激动而有点潮红,女孩含笑望着他,像是在问,“你的爱从何而来?”
    “我一直在注意现代青年的爱情,一般男孩比较含蓄。而你,像是毫无顾忌。万一我拒绝了你,你不会感到很难堪吗?”女孩似乎在和石岩讨论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话题,象对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自然。
    “你的意思是我比较大方?还是想说我厚脸皮?你说的是万一,不过没关系,就算你拒绝了我,我还是会想出办法让你爱上我。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我一样爱你。”
    石岩同时被自己大胆的表白吓了一跳,有点不敢相信这些余音还在的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女孩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没有避开石岩火热的目光。
    “你这算不算一见钟情?我曾经想过,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对我说爱呢?”影稚围着石岩转了一圈,象欣赏一尊雕塑似的从头望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你的外观条件还过得去,就不知道你对多少女孩说过同样的话了?”
    “我没想过会对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说爱她。”石岩围着影稚转圈,仿佛在观赏自己的猎物,“从你不慌不忙的话语中,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如果真是那样,我太悲哀了,要知道男孩的初恋也是宝贵的。”
    影稚抬头看着天空,风轻柔的吹着,蓝天上飞机飞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然后消失在天边。
    “谢谢你的初恋。今天真好,再见。”
    影稚走了,就像一阵风。石岩看着那远去的长发飘飘的背影,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好像听到了,没有回头,举起手挥了挥:“你去问太阳。”远处送来回答,回响在幽静的小路上。
    “让我去问太阳?有意思。”石岩笑了,大声对着远方说道,“好吧,我马上就能知道你的一切。”石岩的话消散在风中。
    在这个小镇上要找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2
    石岩出去当了几年兵,回到镇上觉得有了很多新面孔。曾经的小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镇上周围的村庄办起了许多小型企业,手工业。马路两旁建了几栋两层的楼房。村庄上还有外地来的老板:什么板鸭厂、编织厂、皮鞋厂、竹筷厂五花八门。在这些厂做工的都是本土女工。生产旺季,有些厂子里可以容纳六七十人。这些厂一般没有长雇工人,只是当地派一名领导(监工)在里面拿工资。男人大部分第二职业做泥水匠,随着基建的增多,做得好的慢慢成为脱产包工头,成了包工头的往往家境比较富裕。实在是出不了门的男人女人们,只要有劳动力,在路上帮别人下水泥、下石灰、下钢筋、挑石灰桶,出卖自己廉价劳动力,挣点辛苦钱。这或许是生活在城市边沿的农民最大的好处,这些家庭的女人,把农田里的事忙完之后,辗转在这些寿命不长的小厂子里做工,挣几个钱贴补家用,送孩子上学,为父母养老。
    镇子上如今早上有了小吃摊,还有水果摊,一些农民老太太提着园子里的新鲜蔬菜叫卖,名目繁多的小摊日益增加。
    一个不太会说本地话的女孩只能是外地人。石岩当天下午问了几个人,知道影稚是皮鞋厂的会计。
    石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心里的激动很想有人和他一块分享。晚上和几位一同退役的战友聊天,无比欣喜的宣布自己的恋情。
    “你是不是想女朋友快想痴了?听你编的故事,好烂漫!好感人!”
    邢向伟再也不敢相信一见钟情。五年前的向伟正值年少,无缘无故爱上了一个小女孩。那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那细巧的身材,满以为她长大了一定美艳绝伦,谁知道和她鸿雁传情三年整,现在回来见面,当时真让向伟吃惊得差点晕了过去。让向伟所料不及的是,他心里的爱神若菊,嗓音很特别,声若洪钟,仿佛可以隔山传音。若菊的骨骼粗壮得比男人还壮实,走路的步伐地动山摇,在火车站一声‘向伟’,让几位战友面面相觑。现在向伟左右为难,就因为他三年来火热的情书,害人家若菊上半年高考名落孙山。向伟的爱情伤心事成了他们几个见面必谈的问题。
    向伟早就做了决定,分手是必然的。可是若菊天真得很,正操心着做新嫁娘,这是向伟最烦恼的隐痛。向伟在部队受了几年正规教育,从心里一下子也无法把若菊抛开,他不想让一个女孩的满怀热情成为泡影。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乱谈情!说真的,我没见过这么大方得体的女孩。”石岩心里充满了欢乐,他相信爱情已经降临,眼前总是出现影稚朦胧的身影,他为内心的变化感到吃惊。
    “你把她说得这么好,有本事就把她约出来,让我们见见。你们说是不是?其实我今天也有‘艳遇’。在中山路,一位小‘美女’送冰淇淋给我吃,那粉红的笑脸别提有多迷人,口口声声‘解放军叔叔好’,让我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见我表哥表嫂走了过来,原来祖国的花朵是我小侄女,还学着向我行军礼,惹得周围的人都在笑。所以你呀,不要因为和一个陌生女孩说了几句话,就吹说你们相爱了。我问你,你了解她吗?我看石岩八成是做了一场春梦。”
    江沫是他们几个人中真正的城市青年,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见江沫调皮,把他送部队训练了几年。父母的心愿是希望他考士官学院。江沫对正儿八经的教科书毫无兴趣,倒是爱看看诗词歌赋,散文杂志。用江沫父亲的话说,那小子手聪,也没见他看书写字,一笔硬笔书法都过得去。在部队,时不时的写上几首小诗,在战友们之中传诵,渐渐开始小有名气。领导破格让他当了文书,这下对了他的胃口,打算长留部队过一辈子军旅生活。这次选择战友们退役一同回家探亲,除了对家乡战友的不舍,也想见见向伟女友若菊描述的乡村,好让自己的诗有更丰富的内容。
        3
    “江沫,你现在是诗人,是知识分子。难道你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神速的爱情吗?我记得你经常朗诵那些优美的爱情故事,难道感情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身上真的不能产生吗?原来你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你和其他人一样,是现实中的俗物。”石岩不屑的看着江沫,感叹他不过如此。
    “喂,石岩,我听说过她们。她们在这一带是个特殊的群体,是附近外地厂子里的几个贪玩的女孩。她们最大的特点就是爱交朋友,没事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到处玩,她们都读了几年书,有点文化。不是本地人,不受本地风俗的影响,她们的自由生活是一般女孩十分向往的。长相怎么样,我没见过,说她们都有一定的气质,所以乡下的男孩不敢靠近她们,而城里的,她们的条件不够,这就是她们特别惹眼的地方。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女孩象向伟一样谈情说爱,她或许是绝妙的人选。你如果想和她天长地久,恐怕你家里那一关过不去。你不要对我挥拳头,我说的是大实话。”孟头舒适的往椅背上一靠,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心里话,我对爱不爱的不太感兴趣,我会娶一个爱我的女人,但我不能保证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人生真是太有意思了,何必这么幼稚?还是关心一下工作吧。”孟头坦然的看着大家,一副超然的样子。
    孟头的父亲是土改干部,他是实干家,红过几年,吃亏在文化上。他的处世哲学就是努力把儿女安顿好,对‘食色’两个字一辈子都难以丢弃。孟头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娘家是资本家,他们的婚姻是孟头父亲的强行占有。小时候,孟头时常看见母亲委屈的泪水。孟头母亲一直感谢孟头父亲在困难时期没有出卖她。随着年岁的增大,他母亲把全部心思放在儿女身上,把家里收拾得很优雅,怡情于花草养殖生活。孟头或许是有感于父母一生的情恨,大多时候他的心情比较矛盾。
    “我说你这木头,真让人扫兴!工作早晚会有的。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如果让我一辈子不谈一场恋爱,或者是让我无爱结婚,还不如让我死去。”石岩像是在做梦,完全被内心的热情沉醉了,“孟头,你怎么对她们这么了解?”
    “嗨,你说的那个女孩,她老家是江苏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对她感兴趣?她就像一枚青橄榄,她们几个人是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热点。不过石岩,你说你见过她,说不定和向伟一样,在跟我们的眼球开一个大玩笑吧?”孟头笑着继续说道:“要说女孩,还是文工团的个个长得都像天仙,可惜花不落我家。”
    “孟头,你缺不缺德?我每天都烦得要命,到处躲她又觉得于心不忍。你小子快活,还想吃天鹅肉!反正你的馊主意多,帮我想想,是否有一条两全其美的办法?”向伟期待地看着孟头。
    孟头把头一扬:“你真听我的?我觉得她很爱你。如果你娶了她,她肯定对你服服帖帖,然后你在外面爱干嘛还是干嘛!这么便宜的机会被你撞上了,还说什么烦恼?不要忘了,你那些感天动地的情书曾经是多么的让我们的江沫战友羡慕?他帮你在信中写下的优美诗句,‘啊,我心爱的姑娘,月儿又圆了,你可知道远方的我,日夜在为你歌唱……’向伟,我们当然知道你不可能日夜歌唱。不过,你的恋情曾让我们的精神生活丰富多彩。难道就因为人家长得粗壮了一点,就想狠心把她抛弃?”
    孟头说完,哈哈大笑,气得向伟跟着笑了起来。
    “话不是这么说。我承认和她书信来往这几年是我的错,那是因为想象与现实不同而造成的。这段时间,我把她所有的信从头看了一遍,怎么看都没办法和她联系在一起。我读出来的是一个深情款款,温柔美丽天真活泼的女孩。我一直以为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谁会想到我信错了古话。”
        4
    向伟是真正的农村青年,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最大的心愿是找到一份临时工作,当然要体面一点的。向伟对若菊的感情一直是认真的,第一印象给他心里造成了必须分手的麻烦。有时,他会天真的想,若菊是不是懂易容术,故意让他见到现在粗笨的样子,然后在某一天变回他心中的模样。分手这件事,尽管现在一下子还开不了这个口,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向伟和朋友们谈论这件事,确实希望他们给他一点好的建议,让他分手时不要太过分。如果按照传统观念,他们都是农民出身,算得上门当户对。不过向伟暂时还不想回村里做农民,否则,他尽可以跟着他的哥哥去开车,跑长途。如果真是那样,到今天他一定和他的哥哥们一样,成了村里的有钱人。如今几个哥哥都在动用多年的老关系,把他往外面送。向伟有着自己生命的使命,若菊没有进大学,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无形的拉开了一点。年轻时的生存距离,必然会成为不可逾越的生活距离。


    “我看是你狼心狗肺,如果若菊顺利的考上了大学,你还会觉得自己吃亏了吗?再说,现实生活中哪来的那么多美女?客观的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现在不把她当情人了,她当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枉费我帮你。”


    江沫话音刚落,孟头接着说:“我赞成江沫的说法,我对女人的看法不同。你别瞪我,我的话比较粗俗,只要她爱我,我就把她当成西施。这样大家都快乐,有什么不好?这就叫做两全其美,懂不懂?”


    “你别对我说大话,我的条件哪里能和你们比?女孩任你们挑选。都没感情的冷血动物,我现在为了她,已经是天天食不甘味。”


    “向伟,你怎么可以把你这段纯洁的感情当成负担呢?木头说得对,他说出了你的心。你的心变了,而若菊还沉浸在你为她编织的美梦之中,我为她悲伤。”

           5
    石岩一直在想象应该怎么去见影稚。在这样皓月当空的夜晚,应该属于恋人。石岩希望找到生活的重心,他需要工作,但他更渴望爱情。他的整个身心被青春的激情燃烧着。他希望在往后的月夜,能和影稚一起徜徉,一起叙说心情。他要告诉她,他的心里是多么的激动,他要奉献给她最最纯洁最最完美的爱情。以往,他对向伟的事情,从来不是很关心。今天听了向伟的分辨,心里对他产生了责备。


    “石岩,你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头。我们都不是铁石心肠,说吧,要我们为你做些什么。”江沫走近几步,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石岩。
    “别!千万什么都不用做。你的诗已经帮向伟献给了他的恋人,而你们的其他想法,还是献给向伟吧,我不想吓着她。要知道,我爱她,她一定会有感应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得到她的爱情。然后选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她来见你们。不过到时候请你们说话留点神,别太粗了。”石岩说得认真,目光越过空间,仿佛他热爱的女孩就在对面。
    “你真的无药可救了。那么,就让我用江沫帮向伟献给若菊的诗表达一下你现在的心情吧,‘啊,美丽的女神,你可听到我的呼唤,你可明白我赤诚的心?你是皎洁的月,你是穿越世界的灵。纵使万壑干涸,我对你的爱,将与日月同存。……’”孟头站在中央,闭着双眼大声朗诵。
    江沫给石岩向伟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两边一操,把孟头摔在了地上。孟头大喊:“以多胜少,不算。真是黑了天了了,言论都不可以自由了?”
    江沫伸手把孟头拉了起来,若有所思的说道:“向伟,说不定若菊就是这种大智若愚的人。也许因为你的爱情给了她灵感,才让她写出那么感人的情书,还有田园小诗。如果你突然提出和她分手,就等于抽空了她的心,也许你就成了毁灭文学天才的刽子手。你还是好好考虑之后再做决定吧。”


    “是啊,向伟。我认为人的相貌是天生的,当初她能打动你,肯定有她动人的一面。从她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多情而聪慧的女孩。你应该和她接触一段时间,你刚回来就对她不冷不热,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你们说得对。我记得若菊写过一篇关于秋收的信,‘伟,今年的秋收,在我心里与往年不同。帮家里劳作已不觉得累,这或许是因为你的原故。看着金灿灿的稻子,心里洋溢着幸福。伟,你的诗让我好感动,我是这么的平凡,怎么受得起你如此高贵的赞扬?等你回到了家乡,看到风吹稻浪翻的美景,你一定能写出更多更好的诗章。家乡的茶饭,真的好可口。家乡的变化会让你有更多的梦想。谢谢你,因为我知道你的诗是为我而写……’江沫,完了,如果若菊一高兴让向伟当面写诗什么的,那不是露馅了?”


    孟头一下子说出了好几个问题,大家都觉得有点事情需要考虑,继续讨论着向伟的婚姻大事,都希望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0 17:16
发个长篇,旧帖,很幼稚的那种。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0 17:17
本帖最后由 远古乡村 于 2021-3-30 17:38 编辑

  6
    石岩想好了去见影稚的方式,他要对她展开一场浪漫的攻势。他为心里的奇妙感觉而激动,为自己这么快不明不白的爱上一个女孩而心情欢快。从来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里的石岩,居然有那么点患得患失。孟头的话让石岩想了好几天,如果真的走近这个女孩,一定会给家里惹起一场风波。但是石岩无法做到不去见影稚,他想了解她,他要看清楚这份缘是否真是上天的安排。只要是他石岩肯定了的女孩,他相信能得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石岩对工作品种的要求不是很高,除了会开车,没有其他特长。去做司机不可能,这是父母的观点,石岩不坚持。但是对个人感情,石岩一定会坚持,所以第二次见面对石岩来说很重要。
    石岩热爱自己的家乡,尽管大马路不是很宽,住房简陋陈旧,但是镇上的条件比起农村处处都存在它的优越。骑自行车二十几分钟到了县城,坐公交半个多钟头到了省城。往相反的方向,是连绵起伏的江北山脉,还有山脉中开阔地带的农田和村庄,石岩家是在父亲石钟锋手上才把户口落到城里的。小时候石岩多半时间跟在奶奶身边,家里大伯到六伯整个大家族就出了石钟锋这么一个顶梁柱。所以石岩对农村有着深厚的感情,也有着子随父贵的优越感。
    石岩感激父亲当初强制性的在他年少时送他去了部队,他和孟头几个乡干部子弟冲进附近村子里和同学斗殴,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他们的父母立即把他们送进了部队。这是挽救他们的唯一出路,事实证明,严纪的军旅训练,把他们锻造成了有点思想的社会青年。石岩终于理解了父亲当初的苦心,要不然他不会有今天的光明前程。
    下午,石岩打听到影稚休息,决定去找她。石岩骑在自行车上,看着马路两边收割后的稻田,麻雀成群的在田里啄食,下了车,捡了块石子扔了过去,麻雀呼啦一下飞到了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像是在叙说刚才的惊险。发现没有太大的威胁又呼啦一下飞到了田里。要是有弹弓就好了,不用几分钟就有一碗野味了,石岩欢畅的想着。
    还是家乡好啊,这远山,这田野,这炊烟,就连正在吵闹的麻雀此刻在石岩眼里都特别亲切。沿着马路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到了影稚姑妈家的皮鞋厂。
    石岩骑着车进了厂,里面传出叮叮咚咚的敲打声,像打击乐。影稚站在楼上,看见石岩来了正望着他笑,边笑边下楼。
    “你最近很忙吗?”石岩随口问道。
    “就这样,总是有点事情。”影稚打开右手边的一道门,请石岩进去。石岩走进办公室,墙上的皮鞋图样和半成品把墙壁都占满了。一进门影稚指着办公桌上几双皮鞋,“这几双鞋都是新款,是你穿的号码。”
    石岩腼腆的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那天,你已经说过了。”
         7
    石岩想了想,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也许是她猜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买鞋?”影稚示意石岩坐下,转身为石岩倒了一杯热水,双手递给石岩。
    “这是你见我的最好借口。”石岩感觉自己上一个问题问得有点傻。
    “你怎么知道我穿几码的鞋?”影稚看着石岩的脚,从桌子上拿起一只皮鞋递给石岩,然后看着他。
    “我是干这一行的,眼睛就是尺码。”石岩怔怔地看着影稚,象真傻了一般。
    “没问题了,好像我要说什么你都知道。”老老实实的开始试鞋。
    “脚感怎么样?是不是像上了夹板?”影稚的话有点自问自答。
    “还行,不过没我穿解放鞋舒服。”
    影稚笑了起来:“你真的好可爱。我最讨厌穿皮鞋,特别是那种细高跟的。有次我穿着高跟鞋去春游,对,好像是去梦山,你知道有多惨吗?我是打着赤脚爬的山,走完所有的石板路,脚上全是水泡。好在本姑娘小时候天天打赤脚,……”影稚见石岩坐在椅子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发现话说多了,忙打住,端起开水喝了一口。石岩见影稚不做声,问道:“我们出去玩,好吗?你很爱骑自行车,对不对?”
    影稚看了看挂钟:“要出去玩应该早点,改天我们多邀几个人一起去,我喜欢热闹。你不知道,春天或者是秋天,你就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骑着自行车来来去去,真是一种享受。骑车出游,春风拂面,心情舒畅,人就像是站在云端飞……”
    “影稚,嫁给我吧。我可以每天用自行车带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石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影稚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石岩,喝了一口水,轻声说道:“原来第一个向我求婚的男孩就是你这个样子。不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我记住了。来,我们以白开水代酒,祝你求婚成功。”影稚的回答让石岩有些心慌。
    “那,你是答应了?”
    “那,你希望我怎么回答?拒绝你,我于心不忍。因为我不想骗自己,我确实很受你的吸引。对了,你姓什么?叫什么?”影稚的话让石岩颇感意外。听影稚问她的姓名,才想起他们是如此的陌生,刚才就是对这么个陌生的女孩求了婚,女孩也答应了,这不禁让石岩觉得有些滑稽。
    石岩拿起桌上的笔,把住址姓名写在纸上。
    “石岩?好吧,就这么定了,我等着你下聘礼选日子结婚。”
         8
    石岩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影稚的话,影稚一派天真烂漫。似乎他们已经相恋多年,名正言顺的正在讨论举行婚礼的细节,这让石岩有了几分不安。刚来时,石岩只是想见见影稚,然后约她出去玩。石岩期待着诗情画意的爱情,见了影稚才说了几句话就脱口而出要影稚嫁给他。话说出口之后他想影稚一定会含羞的说:“我们一点都不了解,先接触一段时间再说,好吗?”那么,石岩在这段时间会制造多少浪漫的约会?就算是去他大伯家那条烂泥巴小路,他都能想出一个动听的故事讲给她听,更何况举目可及的人和物都是历史的见证,他完全可以把家乡的好多传说在恋爱的岁月里慢慢对影稚述说。
    此刻,石岩心里有种凉凉的感觉,第二次见面,两个人居然像老夫老妻在帮儿女定婚期,择日迎娶?婚是自己求的,女孩正期待得看着他。难道今天晚上就回家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我马上就要结婚!”不把母亲气晕过去才怪呢!
    “你吓坏了?还是觉得不够浪漫?算了,不玩了。石岩,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我们毕竟都成年了,过家家的游戏不再适合我们。你说是不是?所以嘛,年轻人,以后不要见人就说爱,见女孩就求婚。你看看我是谁?是影稚,中午十二点出生,跑快了一步成了女孩,但是我有满身的阳刚之气,不会为难任何人。”
    影稚自嘲的话让石岩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感到有些歉意,一时也难以说清心里的感受,也不好解释说我的婚姻大事首先得通过父母的审查,那未免显得自己没有男子汉气概。此刻又有点希望影稚对自己的话追究责任,那么,他石岩也会做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回家大不了被父母骂过之后,他们照样要接受现实。只是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石岩不敢再造次,在心里快速打好主意,和普通人一样走正常的恋爱之路。石岩想好之后,语态诚恳的说道:“影稚,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几个朋友聚会,我想……”
    “你想带我去见他们,是不是?看我能不能过关?”
    “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我每天都躲在你的口袋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前世有个道士师傅,教了我隐身法。别不相信,孟婆汤我让孟婆自己喝了,所以我记得前世的好多事。如果一个人三世不喝孟婆汤就能得道成仙。点到为止,你不相信就算了。”
    影稚的玩笑说得石岩忍俊不禁,原来她的心里有那么多古怪想法,和她在一起确实是一种享受。石岩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有摸清影稚的脾气,知道来日方长,抬头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哦,对了,影稚,你明天晚上八点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影稚含笑点点头,目送石岩骑上车走了。
    石岩飞快的回到家,翻箱倒柜的开始找衣服,把所有的旧衣服拿出来一比,短了半截。怎么办?这么晚了,商店都关门了。石岩正对着满床小得不能再穿的旧衣服发呆,听见母亲的脚步声进了厨房,大声喊道:“妈,你进来一下,好吗?”
    石钟秀放下一篮子菜,走进石岩房间,看着满床散乱的衣服,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把家里弄得跟来了贼似的。想找什么?”
    “妈,这些衣服这么小,让我怎么穿?我明天有事,你说怎么办?”
    “什么重要约会?连军服都不能穿?我看还是穿军服好,既庄重又气度。”
    “妈,我是说正规的,总不能一辈子都穿着这身退役服吧?”
    “我正打算哪天有时间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对了,明天是星期天,就明天吧。”
    “不用你带,我自己去买,我喜欢的东西自己挑选。”
    “你自己选?要买衣服还是去市里。你知道什么,现在所有的服装店都是承包性质,基本上改成了个体经营。找熟人都买不到便宜了,那些服务员一张巧嘴,死的能把它说活,还不知道给你几件什么质量的衣服。妈在商店工作多年,懂面料。等你有了女朋友,妈就不跟你操这份闲心了。”
         9
    石钟秀利落的帮石岩收拾好东西,拿着鸡毛掸子把床上的线头灰尘掸了掸,见石岩不说话,溺爱的看着儿子:“帮妈择菜去,都是你爱吃的青菜。说说看,去见什么重要人物?”
    石岩跟在母亲后面,小心地问道:“妈,你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做女朋友?”
    石钟秀拿出几个菜篓子,端了两把小板凳,递给石岩一把,自己在另一边坐下,边择菜边回答:“你刚回来,当然是先找好工作。等工作落实下来了,还怕找不到好女孩?妈早就留心了,有几个女孩既漂亮又聪明,工作家境都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了。记住,别学楼下小吴的,乱谈恋爱给自己找麻烦。”
    “妈,你怎么也这么说活?我虽然从小和小吴玩不到一块,但我并不认为他谈恋爱有什么错。他不就找了个爱穿时髦衣服的待业青年吗?让你们这么一说,待业青年和农村青年都不要结婚了。”
    石岩的语气有点冲,石钟秀不解的看着儿子:“你在和谁说活?妈也没说别人什么,就招来你这么一大堆指责。现在长大了,出息了,会气妈了?妈是过来人,为你们几兄妹没少吃苦。再说,我们家走到今天不容易,很多事情你应该慢慢理解了。你爸爸一辈子在这城不城乡不乡的地方工作,只是想把你们几个培养成才,一步一步改变你们的命运。”
    “妈,你看是不是,怎么说这么远了?好了好了,刚才是我不对,就算我没说,行了吧。”
    “石岩,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从小你是最脏的一个,今天突然想要穿得体的衣服,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唉,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没有大背景,多少人的工作能力不如你爸爸,但都迁升了。如果当初你奶奶不逼着你爸爸娶我这个童养媳,他就不会转业回来。你爸年轻的时候,不仅人长得英俊,而且有一手好枪法,为人又正直。对了,好像你见过那个和你爸恋爱过的阿姨。你说,你爸狠心一点,哪有我们这个家?他尽了孝顺和责任,牺牲了自己的前途和爱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不回地方上,你大伯到六伯几家人,谁来照顾?我心里是明白的,你爸已经尽力了,但谁也不会感激,认为这都是他分内的事。”
    “妈,你那些都是老皇历了。小时候天天听奶奶讲你和爸爸的故事,比你知道的还多,早背熟了。”石岩望着母亲傻傻地笑了起来:“妈,你还在吃爸爸的醋啊?我还真的庆幸自己不是爸和那阿姨的孩子,走到他们家,那阿姨看上去像个姐姐,她那威武将军丈夫严肃得让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您啊,真是白操心,爸和他们是纯粹的革命友情。”
    石钟秀饱经风霜的脸露出了笑容:“你妈一天书都没有念,生下来被生母送掉。到养母家长到五岁给他们家招来了三个弟弟妹妹,养母说养不活我了,又被送到你们家。你奶奶只生儿子不生女儿,捡到我把我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等我成年了硬是舍不得把我嫁出去。你爸很孝顺,只得答应等他退役之后和我结婚。当时很多人都说你爸不会回来了,我在农村成了老姑娘,想起那段时间真的很难过。你看,我还是等到他回来了,他回到家告诉我他有一个相爱的女孩,让我对你奶奶说我不愿意嫁给他,我照做了。可你奶奶气得绝食,三天粒米不沾也不说话。你爸拉着我去打了结婚证,给你奶奶看了,你奶奶才高兴起来。婚是结了,生下你之后我就和你爸爸分居,我心里就是难受,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你奶奶以为我病了,到处找医生为我治病,又陪着我上医院。其实,他老人家哪里明白我心里的苦啊。唉,想想真的不值得。你看,日子过得真快,你都到了结婚年龄。你是所有孙子里面奶奶最心疼的一个,我把你奶奶当成了亲妈,所以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和你那些亲舅舅来往。当初我妈还不是重男轻女,那么多的孩子都养活了就多了我一个。不过话说回来,我爸妈不抛弃我,我就不可能遇见你爷爷奶奶,也就不可能和你爸爸结婚。”
    “妈,你又想奶奶了?对了,这几年家里的变化真大。”石岩连忙改变话题。
    “可不是,你看附近的人家,把家里腾出一间房开个窗就成了南杂店,谁知道会怎么样?我们供销社说是也要承包,彻底盘查才知道亏空了一大截。领导换了不知道多少,如今都成了死帐。再这样下去,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所以,找份工作不容易,别给你爸添乱。”
    石岩心里闷闷不乐,明白母亲是在给他敲警钟,想起孟头落实了工作今晚请客,对母亲说道:“妈,我衣服的尺码你是知道的。我明晚七点要穿,今晚孟头请客,不在家吃饭了。”石岩不等母亲再说什么,站起来就往外走。


作者: 忽有故人心上过    时间: 2021-3-30 17:18
sofa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0 17:22
我每天都会到边缘看各位的文,桃花的、飘红的、大蓉儿的、小灭的、江南的、风铃的、萍水的、亦寒的、风入松的。。。。。

没跟帖,总是时间不对,我有跟帖惧怕症。。。。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0 17:23
忽有故人心上过 发表于 2021-3-30 17:18
sofa

飘红好。。。

作者: 大蓉儿    时间: 2021-3-30 17:28
顶上去,慢慢更新。免得不小心被压下去了,找不到~~~
作者: 大蓉儿    时间: 2021-3-30 17:29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1-3-30 17:22
我每天都会到边缘看各位的文,桃花的、飘红的、大蓉儿的、小灭的、江南的、风铃的、萍水的、亦寒的、风入松 ...

是类似高原反应么?远古你可千万别拘谨,这里随心所欲得很呢!~~~~

作者: ~亦寒~    时间: 2021-3-30 17:37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1-3-30 17:22
我每天都会到边缘看各位的文,桃花的、飘红的、大蓉儿的、小灭的、江南的、风铃的、萍水的、亦寒的、风入松 ...

没事的,你随意。

作者: ~亦寒~    时间: 2021-3-30 17:37
这么浪漫的相遇,目前还想不出后果。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0 17:39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3-30 17:28
顶上去,慢慢更新。免得不小心被压下去了,找不到~~~

谢谢蓉儿~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0 17:40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3-30 17:29
是类似高原反应么?远古你可千万别拘谨,这里随心所欲得很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像,虽然我没去过高原。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0 17:41
~亦寒~ 发表于 2021-3-30 17:37
没事的,你随意。

好的~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0 17:42
~亦寒~ 发表于 2021-3-30 17:37
这么浪漫的相遇,目前还想不出后果。

让我慢慢道来。。。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1 18:15
  10
    石岩看着大家说道:“你们说好了,我如果把她约出来了,上哪儿去吃饭?去过了的地方免谈,要去就要去有点特色的地方。”


    孟头看着石岩:“改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去把她请出来。我敢打保票,只要影稚出来了,若菊就一定会被请来。是不是,向伟?”


    “孟头,你很滑头,想借花献佛?不成。明天晚上我保证约上她,那你们身边总不能空着吧?”石岩胸有成竹,看着大家。


    江沫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说道:“孟头,你不是说有个‘仙子’酒家很有特色吗?我们明晚就去‘仙子’。然后再去蹦迪,好久没活动骨头都硬了。石岩,现在你满意了吧?不过你准备好,等你结婚的时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才刚刚开始,哪里谈得上那么远?就怕到时候请不到你。不过,说不定向伟的喜事已经临近,你还不如喝了他的喜酒再归队。”


    向伟气得横眉竖目:“你们不是明天逼着我真的把她带过来吧?这段时间,我早出晚归,因为进出我们村刚好要经过她家门口。现在我是想让时间冲淡一切,你们完全不理解我,可不可以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我看是你做贼心虚!三年的感情想让人家几天就当你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再说,你这样躲她也不是办法。你当时是怎么说的,‘那样的小美人坯子将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孟头往中间一站,问江沫:“你还记得向伟逼着你帮他写给若菊的第一首诗是怎么写的吗?”孟头等着江沫回答。
    那是当时若菊写了一首小诗:“‘清晨,我站在山岗上,炊烟,缭绕在家乡的村庄,远方的你,快快把窗儿打开,闻闻稻花的清香。太阳,已冉冉升起,牛儿嘶鸣,鸟儿在欢唱,蝉儿在高歌,风儿,吹得叶儿沙沙响。远方的你,可曾听见,声声知了知了,余韵好长好长。’怎么说呢,我当时读了这首诗很感动,所以在他的请求之下也回了几句。向伟,你有没有问她这些诗到底是不是她写的?还是在什么地方抄的?”


    “肯定是她写的吧。我怎么好意思问她?管她是哪里来的,现在已经没有意思了。我都看了很多遍,没背出来,你的记性还真不错。”


    “那是因为你不是对诗感兴趣,你和江沫的出发点不同,所以你不可能记得住。你不要吵,江沫,你是怎么回的?提醒一下。”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1 18:26
  11
          石岩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大家。几个青年三年来一直都在根据向伟的描述为若菊画像,向伟和若菊的书信往来,他们没事的时候都要拿出来看看。农村,在他们的印象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江沫不同,虽然走出市区就可以接触到乡村,毕竟他是没有走出来的,更没有参加过具体的劳动,一切都存留在理念之中,对山对水都有着与石岩他们不同的感受。每次若菊来信,他都会被她信里的乡村产生向往,还会说出许多让他们莫名其妙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们,为什么他以前就没有发现一个这么美的地方?


    “我记得,那晚江沫为了回诗三更半夜不睡,还在寝室里走来走去,口里不停的念着,‘傍晚,我去站岗,……’”石岩正说着,孟头一拍脑袋。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是这样的,‘傍晚,我站在岗哨上,夕阳,把海岛绕在水中央,家乡的你,轻轻把窗儿推开,听听军号有多嘹亮。月儿,已朦朦升起,海浪翻滚,岩石在歌唱(不是石岩),鱼儿在舞蹈,星儿,眨着美丽的眼睛,告诉你,我的心已飞进你的梦乡。’石岩当时说这叫做鹦鹉学舌。向伟,你看这段时间江沫不用帮你想诗了,人都长胖了。你谈恋爱,我们这么多人为你出谋划策。你要分手,也得请我们吃一顿分手餐吧!否则,我坚决反对!”


    “江沫敲了一下孟头的头,吃吃吃,真是一木头。你进了单位,就不怕吃烂你的胃?我不赞成向伟分手,是不想向伟轻易的伤害若菊。像她这种感情细腻的女孩,怕是经不起情变的。公平的说,向伟和若菊都有才,只是反过来了。其实时代已经前进到了现在,我们现代青年是不是可以从新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江沫,你生活在另一个层次,不可能了解我的生活。我不否认你说得有点道理。按说,我和若菊都是农村青年,还是我主动追求她,我没有理由说什么。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无法面对她,更没有办法去爱她。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这么多年的梦,就这么破灭了。江沫,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你帮我写两首诗,暗示她和我之间的差异。她冰雪聪明,应该一看就懂。这样,你既救了我,也救了她。我真的不想成为千古罪人,别人不骂我,你江沫会骂我一辈子。”向伟说得很认真,没有玩笑的成分。


    “向伟,你还是不是人?让我做这种害人的事?告诉你,写恋爱诗成全你是可以的,让我写诗伤人,我做不到。诗是美丽的,善良的,人性的。不过,你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沉重。干脆采取石岩所说的办法,和她接触一段时间,如果性格不合,我看她不会追着你不放。如果她发现你不是她心里想要的样子,而且当初的目的让她不可接受,她有可能再也不会理你。如果她发现你不会写诗,你就说这些东西是在报纸上或者是哪里抄的,说不定她头都不回的走了,嫌你没文化。向伟,你打定主意和她分手,但真的要给她有点思想准备的时间。现在和她接触,要注意分寸,不要让她越陷越深。”


    “你说了这么多,我都知道了。我怕见到她,她看我时的眼神既清纯又自卑。如果可以,我希望是她鄙视我,诅咒我,然后抛弃我,我说的是真心话。”


    “唉,我现在才明白,当枪手原来也会产生麻烦。算了,要不你就快刀斩乱麻,不过必须等我走了之后你再下手。我决定了,从此往后不再帮任何人写一个字。除非我遇上了我喜欢的女孩,真没意识。”江沫深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这次回来,他也有些茫然。如果若菊真的美艳动人,他可能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自处。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若菊的平庸让他消除了某种时候的蠢蠢欲动。他知道,向伟对他的心情是不会理解的。江沫将把以往的美好永远存放在心里,这样已经足够。江沫看着这些昔时的战友,慢慢觉得自己的思想和他们已经分离开了。也许,往后的岁月中难得的几次见面,除了问候,不会再有更多的话题,那么,现在的一切就更值得珍惜。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1 18:28
  12
    孟头见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眼珠一转:“江沫,他们两个都找到了临时女朋友,你说明天去‘蹦嚓’,我事先申明,由于我孟头冰清玉洁,到现在还在等待我的‘西施’出现。怎么办?没有女孩在身边,我也会产生自卑的。”


    孟头的话说得有些滑稽,大家都笑了起来。江沫拍着石岩的肩膀:“这件事交给石岩,那影稚不是有很多朋友吗,让她约几个出来。怎么样,不会有问题吧?”


    石岩眯着眼睛看着江沫:“我可不能这么做,她会认为我不尊重她。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难道你比孟头还冷血?”
    孟头和江沫把石岩丢在地上,孟头说道:“好你个重色轻友的白眼狼,怎么突然之间成了个浪漫王子?走吧,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品菜,爱情是什么,等我们都品过了再说。我不是吹牛,跟我孟头的女人,绝对会说我孟头是暖血动物,因为我有源源不绝的情。”


    孟头头一甩,用手指把稍长的头发拨乱,学着费翔的样子:“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然后是的士高鸭子步,其他几个吹着口哨哼着音乐,一起跳了起来。


    “几个光棍汉,发什么烧?明天我介绍几位城里女孩让你们见识见识。孟头,我倒要看看你的情是不是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绵绵不绝归美人。不要到时候连正眼都不敢看别人。”江沫收住舞步往外走。


    孟头追上江沫:“哈,江沫,没想到你整个的斯文败类。原来你认识很多舞女?那妖艳的我不敢惹,现在我穷,……”孟头兴奋得唾沫横飞。


    “闭上你的臭嘴。几个同学,从小玩大的,青梅竹马。城里女孩跟乡村女孩是有区别的,我正等着她们把你卖了分赃,就怕你一钱不值。告诉你,她们个个热情似火,清纯似水。会跳舞就成了舞女?你会跳,你是舞郎?真要命,土包子一个!”江沫只顾自己说道,已被他们围在中间。


    “好,我是土包子。你看看这里,才九点不到,所谓的街上,人影都不见一个。从人家里透出来的灯光,一阵风就能吹灭,老人都在闹节约。如果我和你一样住城里,肯定比你神气。我肯定不会关在家里啃书本,对,就做一个街头舞郎,因为我喜欢,逍遥快活,有什么不好?”孟头带头发难。


    “我也是土包子,那又怎么样?你看你,为什么老是写乡村?还说什么乡下的食物地道,乡下人为人热情,原来是哄我们这些乡下人的?”石岩紧追不放。


    “你们都给我住口。明明知道我是地地道道的土包子,你们尝尝,味道好极了。你们在这里吵什么?我们村天天晚上停电,家家户户到了晚上就跟打仗一样,忙碌得让人产生恐慌。就这样还电压不稳,灯泡得多准备几个。我妈倒好,又回到了过去,干脆点煤油灯,说是方便节约。前天我好说歹说才答应把线牵了进去,你们知足吧。”


    “这是大马路,你们别甩我。我投降,行了吧?据我调查,我祖上也是地地道道的土包子。真被你们气死,从今晚开始,我就在这里体验生活,不回去了。说出来你们不相信,农村生活淳朴,我特别喜欢。可能我们家的人都有恋土情结,我嫂子是农村的,比城里小姐好相处多了。就是户口麻烦,到现在还在找人。要不是为了我小侄儿上学,我哥说干脆再去乡下算了,有些事还真不是事。我真的佩服若菊把乡村描写得那么完美。也许,我是不能得到那些感触的。”


    石岩望着星空:“江沫,如果若菊的诗让你这么感动,你回部队继续和她联系。也许当她知道诗是你写的,她和向伟分手就不会那么难过。或许,你们这对笔友还能成为文友,或许,……或许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江沫给向伟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把石岩抛了起来,江沫借了点力给石岩,没让他摔下去:“石岩,你想说什么?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若菊和向伟分手之后,也许会发奋,重新复读,明年再考。这是她的命运,谁都无能为力,有时候你看上去就像一个白痴。”


    江沫骑上自行车在前面飞跑,石岩在后面追,孟头和向伟大笑,几个人欢快的去了县城。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1 18:30
13
      深夜,石岩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父母早睡了。石岩怕吵醒父母,没有打开客厅里的灯。刚准备进房,听见厨房里传出老鼠的‘吱吱’声。石岩轻轻把厨房门打开,对着黑暗处小声说道:“你们还在闹呢?小调皮!小心花花来找你们的麻烦啰!晚安。”


    石岩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打开床头灯,看着陈旧的天花板,心情无法平静。明天晚上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啊,应该算是一次正式的约会,虽然他把这次约会安排在热闹之中,石岩相信影稚会从他的言行中体会到他的心情,会明白他是多么的在意她。石岩干脆爬了起来,披上大衣,轻手轻脚的去了天台。


    十月的夜空有着很深的秋意,天上一轮皎月,月光如水,满天繁星,多美的月夜,多么宁静的夜晚。秋虫的鸣叫声声入耳,想起小时候捉蟋蟀的情景,奶奶从来不会责怪他,每次总是叮咛他当心被蛇咬伤,石岩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奶奶伤心。那是少年时代最最欢乐的时光,那是无知和懵懂的时日。远处山影蒙蒙,天地是无尽的空旷。石岩不想走进斗室,房间的空间太小,她装不下石岩的激情。唯有这深远的夜,唯有这星空和月才能运载他内心的欢乐。


    石岩看着月色中自己的身影,笑着自言自语:“影稚,你说你是太阳下的影子,我说你是月光中的影子。影稚,真是不可思议。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你明白我的心情就好了。”


    石岩平静的心里卷起千层浪花,这突然的激情让他无法正常思考,他只知道他的爱来得那么的强烈,满脑子都是影稚。当然这不是酒后的幻影,而是真切的美妙的爱。


    石岩在平台上度过了他的不眠之夜,看着东方渐渐亮了起来,看着朝霞红彤彤的在山际飘散,脚步轻轻地下了楼。
    石钟秀见儿子从平台上下来,吃惊的看着他,关心的问道:“石岩?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对,你一个晚上没睡?看看,头上的露水都快结霜了。你怎么了?”


    石岩望着母亲笑:“我在站岗。”石岩的话没头没脑。石钟秀让儿子进厨房洗了把热水脸,然后把他拉到桌边。石岩坐到椅子上,端起桌上的稀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等他抬起头,母亲弟弟妹妹都站在桌边看着他。


    “你们看着我干嘛?你们为什么不吃?”石岩疑惑的问道。
    “我们还吃什么呀?你一个人全吃了。哥,你是不是病了?”妹妹石琦关切的问道。


    “啊?我吃了多少?”
    “这几碗全是你吃的。要不是妈拦着我们,你可能还可以吃,你还边吃边笑。什么事这么高兴?带我们出去打麻雀吧。”小弟弟石坎囔囔道。


    “石岩,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多了酒?年轻人在外面要有分寸,千万不可以惹是生非。”石钟秀看着石岩还在一个劲的傻笑,一下子摸不清头脑。


    石岩站了起来:“哦,妈,我没事。我要睡觉了。”石岩径直笑着进了房,衣服没脱,往床上一倒就呼呼的大睡起来。


    石钟秀跟进房,见石岩已经睡着,连忙把被子帮儿子盖好。急忙去喊石钟锋,让石钟锋过来看看石岩这是怎么了?
    “你已经知道了,他一晚没睡。他呀,是受刺激了,可能要恋爱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1 18:31
   14
    石钟秀瞪了丈夫一眼:“你能肯定他没出毛病?”
    “他哪有毛病?你看他睡着了还在笑。年轻人嘛,谈恋爱时的征兆。”


    “你好像很有经验!”石钟锋没有在意妻子的奚落,宽容的笑笑:“我是干什么的?工作这么多年,连这点小孩子玩意都看不出来?我说夫人,你是太紧张了。孩子们的事,我们用不着这么操心。这几年送他去部队对他有好处,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打架闹事了。如果他愿意早点结婚,我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和平时代,先成家再立业才稳定。你不要对他抱太大的希望,他是不可能考大学什么的。他现在属于干部编制,先找分工作好好干也不错。我的意见是,满足他的心愿,让他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结婚,我们更加省心。”


    石钟锋很少在家长篇大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家里的事全部交给了石钟秀,石钟秀在家务上从来没让他操心。今天的话有点多,石钟秀的小性子又上来了,知道丈夫是有感而发。


    “我知道,你一辈子都在遗憾自己没有赶上好时代。我这个童养媳又没文化,耽误了你的美满姻缘。不过你清楚,是妈不让我嫁人。这些年我可没有享你的清福。”


    “你说你是不是?说得好好的又扯这么远。我去上班了,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不是要带孩子们去市里吗,赶早去赶早回。别太节省了,带他们去公园看看,你自己也买几件衣服。”


    石钟秀心里一热,眼眶有些湿润。口里说道:“我说你星期天总是加班又没有加班费。就不能陪我们去转转?你也要买几件衣服了。长年累月穿制服,偶尔也该穿穿便服嘛。是不是还记着有人说你穿制服威武?真打算一辈子一个颜色了?”


    “我今天还真有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上街。孩子们调皮,别让他们乱跑。难得上一次街,买点他们喜欢吃的东西。”石钟锋边说边走,去了单位。


    石钟秀带着孩子们出了门,心里升起一团陈年的甜蜜。她知道丈夫如今除了工作,家已经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这比什么都让她感到安慰。石岩这几天的举动让她有些不放心。如果石岩真的如他爸爸所言,心里有了他喜欢的女孩子,那会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孩呢?她了解石岩的性格,是个很投入的人,这一点和石钟锋很相似。或许石岩只是出于少年人的一时冲动,再说现代的年轻人早已不受任何思想的约束。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观念,追求的东西有时候石钟秀也是和同事们闲聊时才听到的新名词。石岩表面上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其实他的心十分的柔弱。石钟秀已经从侧面问过他几次了,他好像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每次都吞吞吐吐。石钟秀不无感叹,自己年轻时的好多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儿子就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个个穿得花哨耀眼,那些一层不变的深色调已被五光十色的新潮格调所代替。石岩回来,家里买回来录音机,几个孩子没事就跟着里面唱着一些软绵绵的歌曲。不要说年轻人喜欢,成年人咋一听,都会受一点刺激。看着儿女们渐渐长大,石钟秀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十年媳妇熬成婆,等待的就是要看下一代人活得更好这台戏。有时,她心里会有一点自责,埋怨自己当年争闲气,多生了两个孩子,而且让他们间隔时间长。要不然石岩和手下的弟弟妹妹就不会相差这么多,如今个个人长树大,就没有这么累。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1 18:33
15
    石钟秀感激养父养母的眷爱,也感激石钟锋重情重义。像她这种没有文化的劳动妇女,如果不是干部家属,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清闲的工作单位?当然,她在单位从来就只会做本分工作,手脚勤快,从不计较付出的多少,加上单位上绝大部分人都和她的情况差不多,同事们在一起相处还算愉快。这几年商业部门改革,对国营商店的冲击很大。她和所有的国营商店从业人员一样,有种无所适从的紧迫感。待业青年一大层,怎么说他们的文化素质都比他们高。从他们的衣着和言行就能看出,他们是胆大包天的一代。如果商店承包,她的工作肯定保不住。年纪不老不少,离退休还有一段时间。石钟秀就这件事很想找石钟锋谈一谈,石钟锋总是开会总是忙,早出晚归。现在维系家里的生活是靠他们两夫妻的工资。如果她现在没有了工作,那家里就会陷入困境。好在石岩转业了,等他的工作落实下来,家里的境况就会大有好转。石钟秀对家里的前景是看好的,十几年前因自己的报复心和固执多生了两个孩子,连累丈夫没有升级。石钟锋没有过分的责怪,因为他的母亲喜欢家里后代多。石钟秀每年的清明和七月半都会虔诚的给公公婆婆烧纸叩头,每年的西山庙会她都不声不响的去烧香拜佛。她知道石钟锋不信佛,所以她在家里闭口不谈佛。她相信家里的大事不用她过分的操心,家里的小事她也做到了不让石钟锋操心。


    石钟秀一路想着家里的各路事情,和孩子们坐公交去了市里。


    石岩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多钟。真奇怪,连一个梦都没有。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可能还会睡一会儿。


    石岩爬起来,冲了个凉水澡,走进厨房找吃的。见碗柜里有米粉,是附近一家浙江人生产的。石岩学着母亲做米粉的程序,用菜盆把米粉泡在冷水里。然后用锅子烧开水,等水开了,把米粉煮透,再用汆子捞起来放进冷水里把米粉洗凉。石岩把油烧热,放入自己喜欢的调料,抓了一把肉丝炒出香味,把煮好了的米粉放进油锅,洒上酱油葱花,炒好起锅。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味道不错。


    石岩刚吃完,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玩具,提着一包衣服。个个兴高采烈,母亲看上去有点疲倦。


    石钟秀把东西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石坎帮着拿了双拖鞋换上。


    “上街真累,真该让你或是你爸一同去的。你看看,全家人的换季衣服,我们都快提不动了。”


    “妈,你就不会分几次去买?干嘛非得一次买回来?”石岩说道。


    “还几次?下次你去好了。再说我们是换班休息星期天,下星期廖阿姨要去市里。怎么,你睡到现在才起床?”


    “是啊,我正着急你怎么还不回来呢?”石岩说着拿起手边的袋子翻看。


    “你别乱动,我来。这一袋和这一袋是你的,最多最沉。家里这么香,原来你会做吃的?如果你是女孩,我回来肯定热饭热菜都准备好了。怪不得老话说,会生的先生女儿。”石钟秀用手揉着脚趾。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1 18:36
      16
    “妈,我今天有事,改天我一定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石岩说着提起衣服进了他的房间,穿着一套新衣服走了出来,“妈,你看我这么穿行吗?”


    “嗬,石岩,我儿子打扮出来还真像样子。行,就这么搭配。石岩,你还没有告诉妈,你们今天晚上到底有什么重要活动呢?”


      “没什么,就大家觉得回来这么久了,想出去玩玩。江沫有个朋友开了一家歌舞厅,请我们去凑热闹。所以,我们都要穿正规一点。”


    “你不早说,这是休闲服,去那种场合应该穿西服。不过,那种地方容易惹是生非。你们几个的脾气都不是很好,我看还是不去的好。”


    “穿西服太那个,我不习惯。妈,你就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们已经不是小孩,懂得怎么做。再说,我们是去捧场,又不是去拆台。”


    “好好好,妈是拦不住你的,你在外面要有分寸。我听说,歌舞厅经常为了女孩子打架。”石钟秀再次担心地看着石岩。


    “妈,这年月,你看还有谁为了女孩打架?放心放心,我们不会无聊到去打陌生女孩的主意,都有女伴。”石岩有些不好意思,石钟秀敏感的看着儿子,一副心虚的样子。


    “你有女朋友了?她家里是哪里的?难道就不能告诉妈?”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女朋友了?我是打个比方。我们在一起玩,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哥,如果你找女朋友,就找和我们语文老师一样温柔漂亮的。”石坎一句话说得母子几个都笑了起来。
    “好啊,屁大的孩子,就会说什么温柔漂亮。妈,我看小弟会早恋。”


    “他懂什么?总不是听大孩子们瞎说的。石坎,你不可以和大同学议论这些话。”
    “妈,你太封建了。你问问姐姐,他们班的同学基本上都有男女朋友,还传纸条。昨天在大会上他们班就有两个同学受了处分。校长太喜欢大惊小怪了,别以为我们小就不知道。”


    “你这孩子,都学了些什么?石琦,你该不会……”
    “妈,你怎么听风就是雨了?小弟,你再在这里乱说,小心我揍你。去,去玩去!”石坎一蹦一跳的走了,石琦气得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石琦,你生气了?妈刚才可能是太担心你。再说了,现在提倡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我相信妈不会那么想的,是吧,妈?”石岩见石琦不高兴,劝慰道。


    “你哥说得对,刚才是石坎瞎说才把我惹急了。妈知道我们家石琦最乖,不会跟那些野丫头一样那么不自重。好了好了,帮妈淘米煮饭去吧。”石琦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母亲的话让她很伤心,可她不想辩解。


    石琦去了厨房,石岩小声说道:“妈,你对妹妹要多关心一点。她会为了家里人的一句话闷闷不乐好几天,这种年龄需要关心。”


    石钟秀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唉,真不明白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娇贵。想当年,我们哪有人管你高不高兴?天不亮就起床,摸门黑进屋还有一大堆的事。要不然,你奶奶怎么硬把我留下来?唉,真是的。”


    石岩帮母亲把所有的袋子提进房,走了出来,见母亲坐在椅子上,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心里有些歉意:“妈,你就不要生气了,石琦过了这个年龄一切都会好的。如果真累了,让爸回来做饭好了,爸炒的菜还是蛮好吃的。”


    “我歇一会儿就好了。我哪里是在生气啊,我是摸不透石琦的脾气。她什么都不对我说,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等你爸回来了我告诉他,让他找她谈。石琦有什么话喜欢跟你爸说,她该不是嫌我没有文化吧?那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沟通?”


    “妈,看你说的。这话让石琦听见了又会难过好几天。我了解她,她最怕你不理解她。如果你有什么不顺心,就骂我好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你经常惹我生气,石琦让我担心,石坎还是一块顽石,儿女债,还不清啊。”
    “不用担心。好了,妈,我该走了。可能今天晚上要回来晚一点,不用等我。”石岩走出家门,立刻忘记了刚才的小小不愉快。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1 18:37
17
      石岩从家里出来,一群大雁在天上飞过,组成大大的‘人’字。石岩推着自行车,看着远去的大雁,它们是要去南方越冬吗?鸟儿也知道结伴而行。或许‘人’和‘一’字对它们是毫无意义的,它们只是在远行的旅途中进行自己的游戏。而它们的‘人’和‘一’,确给人们留下了无穷的想象。


    石岩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如果现在去找影稚,她会不会笑话自己呢?石岩推着自行车慢慢的走着,沿着公路走过去,看着身边飞驰而过的货车,心里想着已经安排好了的接踵而至的约会。生活真是妙不可言,原来人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美好得让人想飞,让人振奋,看什么都与以前不一样。看似很远的路程,石岩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皮鞋厂门口。一看,才七点,早到了一个钟头。是进去还是到别处转转再来?石岩正犹豫,一位青年工人递了根劣质烟给石岩:“有事吗?厂长正忙。”


    “我是来拿皮鞋的,前几天定了双皮鞋。”石岩没有说是来找影稚的。


    “那就进去吧,我帮你喊会计。”小青年热情的和石岩一同进了厂门,正张口,见影稚端着一杯热茶从办公室出来。


    “影稚,有人来拿鞋。”小青年说完善意的笑笑去了厂房。


    影稚默默地看着石岩,从办公室走出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石岩脸上有点发烫,那些人直瞪瞪的看着他,仿佛他这个不速之客想图谋不轨。“你是来取皮鞋的吧?早做好了,请进吧。”影稚看出石岩的窘迫。


    石岩连忙把自行车靠边放好,答道:“是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散发给几位领导们。领导们漫不经心的接过烟,又在继续着前面的话题。石岩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首语就是烟,接着几分客套就能把人的分量掂出来。说不准,就这么随意的几句话,那熟人熟事大家心知肚明,再次见面就成了场面上的朋友。石岩无心理会太多,好在天色已晚,这些人由厂长陪着走了,石岩顿感轻松。


    石岩走进办公室,看着桌上的两双鞋,想起出门时忘了带钱,石岩心里一急,觉得影稚已看穿了他身上一文不名。怎么办?总不能对影稚说:“我忘了带钱,明天给你。”石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影稚的笑脸‘呵呵’跟着笑。


    “一身新衣服,是不是太隆重了?”


    影稚把石岩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笑得有些诡异。石岩跟着影稚的目光看下去,这才发现真正的原因,脚上的解放鞋让他显得不伦不类,怪不得在路上那么多人回头看他,如果有一面大镜子,恐怕自己见识之后也会忍不住发笑。


    “我知道,在你面前唯有说实话。我太在意今天晚上的约会了,好像一直在准备,结果还是出了洋相。出门的时候我忘了带钱,这双鞋我还得先换上,等会儿我们早点出门,我还得回去一趟。”


    石岩问影稚穿什么颜色的鞋和他身上的衣服相配,影稚说:“还是穿深色的吧。其实,你的衣服配休闲鞋比较合适。我们厂生产不出来,凑合着穿吧。”石岩把皮鞋换上,用眼睛问影稚是否过得去,“比刚才好多了。”得到影稚的认同,石岩站了起来,自己对比了一下,笑着走到了后窗口。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3-31 18:39
     18
    窗外是一片很大的草地,是士兵们操练演习训练的地方,那些铁链和石庄石岩都很熟悉。小时候那里没有士兵的时候,就是他们一大群孩子游戏的天地。草地过去是蜿蜒的公路,靠近公路有一片墓地,是当地一个大家族的族墓。墓地周围没有树,几乎每个坟堆附近都有一丛丛荆棘。人们一般不会轻易走近墓地,但也不感到恐惧。或许是墓地离公路太近,长眠于地底下的先人们时常听着车子来来去去的震动声,像永恒的催眠曲,他们就更加安心的安息了。沿着公路将是数不清的村庄和城镇,城镇就迷失在那些绿水青山之中。马路两边有几户稀稀落落的农家,马路那边才是密集的住户。暮色中烟雾缭绕,一派安详。多么美妙的乡村图画啊!石岩感动得这一刻恨自己怎么不是写生派画家。


    石岩转到前门口,不远处是一排排低矮的旧平房,它们镶嵌在农户之中。那些房子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一阵清风就能把它们吹倒,有一位伟人曾经在那里工作过。石岩记起小时候在某个清晨,见过的那位老人,身边两位年轻的卫士紧随其后。是监护?是保护?或者是多重身份。谁会想到那位沉默的老人每天跑步和工作的时候,正在为中国的命运策划未来?深圳的崛起是中国各方面与世界接轨的第一步,也是迎接国土归来的链条。外强们终于明白,人类终归是要走向文明世界的。中国偌大的土地上养育着千千万万普通人民,有时候,他们可以内斗,可以争权夺利。但是你外强想主宰别人国家的历史沉浮,恐怕最终只能以失败告终。


    石岩正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之中,影稚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身边,轻声问道:“你看那排低矮的工厂,它们有什么与众不同?”


    “觉得它们将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它们有着特殊的历史命运,也是中国那个时期的历史见证。”
    “我希望看到那里是宁静的校园和郁郁葱葱的树木,那可能更有纪念意义。”影稚看着远处,和石岩聊起这儿的乡村。
  

        “也许是吧。看来你比较喜欢这儿的乡村生活,而且对这里比较了解。”


    “乡村就是乡村,江南江北没有多大的差别。说到个人嘛,只是我目前不需要到土地里面去寻食了,所以就会淡化劳作中的辛苦过程。就像现在吧,我每天可以像模像样的管着那些工人,其他时间喝喝茶看看报。你吧,更是逍遥,生活是多么美好,前途是多么光明。假如你真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农民的生活。”


    石岩转过身,面对着影稚,认真的看着她:“不用你带,我和你差不多。我只是想问你,这里和你的家乡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要知道,江南的水,江北的山,都让人留念,让人着迷。在我心里,都是无与伦比的。水乡的美,你如果没有在那里生活过,你就无法体会,那里蕴藏着柔弱和清纯。不过山村的美是空旷而大气的,所以我都喜欢。好像我现在既不属于水乡的乡村,也不属于山村的乡村。不知道是我抛弃了它们,还是它们抛弃了我。看来,我才是最逍遥的。”


    “那城呢?城难道没有吸引力吗?”石岩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完全是两种概念。山乡和水乡可以统一起来,而城,让人眼花缭乱。我没有在城里生活过,平时带着别样的心情走进去,看到的是无数的人和人们脸上多样的表情和他们匆匆的脚步。如果不小心和别人的目光接触了,他们总是给你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好你个乡下人,怎么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了?’当然,或许我是小人之心。城,也许应该如你所说的一样,通体透明。而乡村,乡村的美是淳朴的,就像若菊。真的,她完全就是乡村淳朴的代表。你说她的命运会是什么?”


    “你认识若菊?哦,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的目光中透出冷漠。”石岩很想知道若菊和影稚的交情有多深。

作者: 大蓉儿    时间: 2021-3-31 22:37
开篇开得特别好。一个中老年男人在平淡无奇日子里突发奇想的不负责形象跃然纸上~
作者: 大蓉儿    时间: 2021-3-31 22:39
开小差?是这个词吧。有贼心的男人好像还挺多,偶尔的偶尔,酒壮怂人胆也许就有贼胆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4-1 18:28
  19
    “你都可以认识若菊,我当然更加认识她了。有意思,我第一次听人说我冷漠。有时候,我觉得人长大了真的好没意思,好多的事太矛盾了。我总是想把这些矛盾的东西串起来,可是我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你不觉得有的事情单方面看,它是完美的,可与现实联系起来,它的完美被破坏了。所以,我害怕,我怕自己走进某种不属于我的禁地而不能自拔。”
    “影稚,我已经不能自拔了。你走进了我的心里,你说,你还有可能后退吗?你除了进‘城’,别无选择。相信我,你看着我,我是不是一座通体透明的‘城’?就算不是,但我绝对是你随心所欲的‘城’。我对古今中外的古往今来的还在的和已经不在了的正在建的和将要建的每一座城发誓,‘石岩爱影稚。’”石岩一下子涌出好多好多的温柔,惹得影稚笑弯了腰。
    “我的话,你都没有听清楚,就说出一大堆‘城’。石岩,城的内涵可丰富了,所以,乡村的人都想进小城,小城的人都渴望进大城。你觉得你是小城还是大城?我被你逗得快笑死了。”


      影稚还在笑,听见有人在门上‘咚咚’的敲了两下,接着一个粗旷的声音传进耳朵:“我可以进来吗?”影稚和石岩回过头,是若菊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若菊,你来了?糟了,我还没有换衣服,等我几分钟。”影稚一阵风似的逃了。
    石岩在火车站见过若菊,当时没有交谈过。


    “你是石岩,向伟和影稚都提起过你。今天真高兴,向伟到我家去请我,还说可能要去舞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场面,我现在心情好激动。”若菊的脸红得像苹果,皮肤光洁像丝缎,一双大眼睛正欢快的忽闪着。石岩仿佛看到了向伟当初心里的小女孩,于是脑子里闪现着影稚的乡村和自己的‘城’。


    “石岩,你没问题吧?你这样盯着我看,好像不太合适吧?”
    “哦,对不起,你别误会,我在想向伟平时赞美你的话。”石岩诚意的回答。


    “真的?他是怎么说的?他好像从来没有当面说过我好。从他回来之后,对我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变,不知道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上若菊显出忧伤的样子,石岩见不得这么阳光的笑脸的忧郁,真的觉得向伟是在对若菊施慢性毒药,恨不得立刻把向伟提到若菊面前来,向她承诺纸上的赞美不是纸上谈兵。石岩转而一想,向伟的事情他又怎么可以做主?石岩为刚才的话有点不知所措,他的话勾起若菊的感叹。这么看来,若菊对向伟的改变已经察觉。石岩此刻同意江沫的话,不禁为若菊的命运担心,她能承受分手的打击吗?


    “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向伟近段时期太忙。你知道的,他的工作还没有着落,我也很少见到他。”
    “原来是这样啊,我错怪他了。怪不得我今天见到他,他比以前憔悴。真不好意思,我刚才还有点埋怨他。石岩,请你千万不要告诉他,要不然他怎么受得了?我不但不能帮他,反而让他挂念。”


      20
    若菊又恢复了进来时的欢快,她的忧伤和爱都写在那张红扑扑的脸上。石岩这时又为自己帮向伟欺骗了若菊而感到恼火,很想弥补一点自己的过错,出口问道:“你们没有写信联系吗?”话刚问出来,石岩在心里暗骂自己混蛋。
    “还写信?你以为我们吃饱了没事干?他回来了,省去了我很多麻烦。其实,等他忙过这一阵,我们完全可以天天见面。你们啊,还想和以前一样互相看书信打发时间?向伟家里的事情可能也不会比我家里轻松,农村里的事他比我更清楚。”


    石岩觉得,若菊并没有影稚说的那么淳朴,或者是自己对淳朴两个字的理解不够深?还是认为农民的儿女就应该脚踏实地的在自己应属的地盘不辞辛劳?石岩这时想起自己家里那些堂兄堂姐堂弟堂妹们的生活,他们偶尔见到石岩所流露出来的羡慕,对他的生活的向往,有时让石岩感到窒息。当然,各按其份是做人的基本条件,他们时常可怜巴巴地跟父母谈起家里遇到的困难,希望能到某个工厂打打临工,等等等等。石岩对家里的某些潜在矛盾,没有时间去研究。所以,石岩理解淳朴时可能比影稚在词义上延伸得更远。所以,他很难用淳朴来形容某个具体的人。在石岩心里,只是相对而言农民在接人待物时比城里人要来得淳朴,或者是那些势力的目光还没有完全把他们同化?


    “是啊,是啊。要不然他就不会这么重视自己的前途了。”石岩有心看看若菊的反应。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原因。或许他根本就不相信,在这么复杂的社会环境中长大的村姑,会淳朴得什么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都分不清楚。


    “但愿他心想事成。万一不行,种地也没有什么不好。农闲的时候一起打打临工,只要勤快,在农村绝对饿不死。可他长得像个书生,恐怕他是受不了这个累的。”


    “那你把乡村描写得那么好?我问过向伟,他说他没有这么美好的体会。你……”
    “人家的情书你们在一起研究?乡村美不美是要用心去体会的。当你把那些让人讨厌的人和事参杂在一起去想,她当然就不美好了。若菊,我们走吧。你一提起你那个向伟就没完没了。我知道他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不过,向伟再英俊,我们若菊也配得上。”影稚走进来看看若菊,又看看石岩,对愣在那里的石岩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哦,当然。”石岩口里应着,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影稚没动。影稚的着装是随意的,一件木红缎面小夹袄,夹袄上面的纽扣是用本色面料打的很别致的盘扣,一条小格子直筒裤,一双半高粗跟皮鞋。她的装束很难分辨她的层次,说她是去约会、说她是去跳舞、说她是高校学生、说她是老师或是女公务员好像都合适。石岩在灯光下很想看清楚影稚是否化了淡妆,少女的清新活力就这么自然的流露出来。


    若菊走到石岩身边,用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没见过吧?这就是影稚的本质。你有眼力,这么好的女孩被你找到了。”
    石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们走吧。”石岩跟在后面,走到马路上,对影稚和若菊说道,“我去催催他们,你们沿着路慢慢走,我们很快就会赶上的。”骑上车,飞快的走了。


    等石岩拐了一个弯,若菊确定石岩走远了,“影稚,你和石岩是不是进展得太快了?你们一点都不了解,刚才我听见他在说‘石岩爱影稚’。你要当心一点,象他这样的公子哥儿,太油滑了。”若菊认为自己有责任提醒影稚,她们在一起从不会隐瞒自己对任何事情的看法。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石岩的热情让我无法抗拒。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他是不会欺骗我的,其他的问题我暂时不想考虑。”


    “不过我也想过,和向伟在一起的男孩,绝对不坏。他们几个人走在一起好威风,向伟在他们中间最高。那天,我一眼就认出了向伟。”
    “知道了,向伟是神界仙子下凡。若菊,你爸妈现在的态度怎么样?”
    “他们见到了人,很满意。向伟家的情况我爸妈都了解,我家里是没问题的了。他回来之前,我担心得不得了,以为我没有考上大学他会怪我。没想到,他回来这么久了,提都没有提起过。你说,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哦,原来你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差最后一步了,那就是结婚。”


    若菊笑得有些勉强,“你也取笑我?我感觉他在躲我。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影稚,你说今天晚上我们会看见一些什么样的新鲜事?我真的怕我应付不来,让向伟丢脸。”


    “你不用担心,这种场合男人们是讲风度的。外国小说里说,舞会中的女孩都是公主,男士都是绅士。我们都没有参加过舞会,去看看热闹也行。既然出来了,那就迎难也得去。”


    “好吧,我想舞会中的人肯定很多,我真的希望现在就进了舞厅。”
    两个人正说得欢畅,几两自行车停在了身边。


       21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石岩郑重其事的把影稚对朋友们做了介绍,然后让影稚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向伟后面坐着若菊。孟头和向伟并排而行,两个人正在打口水仗,争论过几天去哪里打猎最好。孟头说附近的山上连一只野兔都难找到,要打猎,除非进入梅岭深山之中,说不定能找到几只山鸡。
    他们争论完山上的猎物,又开始说他们守卫过的小岛。四面是海水,坐在海艇里那种感觉真是自豪极了,只是军旅生活枯燥乏味,偶尔进城,觉得沿海的城市比内地繁华得多。在海岛生活了几年,可惜海鲜吃得不尽兴,真是遗憾。
    石岩赶上,说道:“孟头,要不你发工资了请我们去吃海鲜,补偿补偿。”
    孟头笑道:“我看请吃海鲜的人应该是你。别忘了,这么快就成双成对了。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真的好伤心。”
    “我认为过两年我们一起去看江沫,那时候说不定他已经提干了,让他请我们吃才过瘾,毕竟这里的海鲜相对而言是天价。”向伟提议道。
    “有道理,到时候我们集体举行婚礼,那该是多么的壮观,然后一起去蜜月旅行。我首先要去登长城,看我的老姐姐,应该是老姑婆孟姜女哭倒的长城是否已经修补完好。我还想去拥抱兵马俑,我还想让冰雕在我的怀抱里溶化。总之,我孟头要努力尽快找到我的‘西施’,让她和我一同分享我无尽的快乐。”
    几个人说着漫无边际的话,自行车很快到了县城。在一个小巷子口,孟头‘嘎’的一声把车刹住:“各位,请下车。”说完带头转进巷子。巷子两边是密集的低矮住房,多半人家都熄了灯,从家里传出电视里的武打声,一听就知道里面的正反两派顶级高手正进行着生死搏斗。
    街上颇为冷清,偶尔能见到成对的情侣,看着有人走近立即闪入黑暗处。天上的月光象银盘,几丝白云象嫦娥丢弃的轻纱,调皮的在天空变幻着舞姿很快又不见了。深邃的夜空清幽清蓝,星星欢快的眨着眼,默默地注视着人间的爱恨情仇。


    “我们象搞地下工作的,这么深的巷子。”向伟打破沉默,他已压低了声音,在这夜巷之中咋一听还是让人惊悚。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快到了。”孟头的话在空巷中发出回响。


    “不知道江沫到了没有,他知道地方吗?”石岩问道。
    “鼻子底下就是路。放心,他是一个守信的人。”孟头欢快的回答。


    走了几十米远,就见一处平房的院子里,用油毛毡简陋的搭在几根粗壮的柱子支起的棚架上,当风的那面用隔板挡着。走近一看,嗬,两个厨师在炉火灶上快速的抖动炒锅。洗菜的嫂子忙得一塌糊涂,打杂的穿来跳去。在这种各式菜香都有的地方,让人不知道是该站远点看好,还是首先辨别食物。都是来吃饭的,随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就会猜想这份热闹中的美味究竟美在哪里。进门时没有迎宾小姐,连古书中的一句‘请’都没有,地上的黑泥巴是来往食客的见面礼,一视同仁,不分贵贱。
         22
    都有了八分饿,来不及挑剔就跟着孟头往里走。进了里门,有个穿着干净打扮时髦盘着头发的少妇热情的说着欢迎。显然她知道这群食客应去的位置,在前面推开一扇门,让几个人鱼贯而入。走进去一看,原来里面别有洞天,与外面的情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墙壁洁白,墙上贴着几幅画,画上都是鱼:活蹦乱跳的、洗干净了放在盘子里,盘子边上放着葱花生姜红辣椒的、已经烧好了的,很真实,是在这里实地拍的。虽不能称赞风雅,俗得还真地道。


    “你们坐,你们先喝茶,马上上菜。”少妇把客人引进雅座厅,客气地对这桌年轻人打着招呼,出门时轻轻的把门带上消失在她的空间里。


    一张圆桌,桌子上早摆上了茶具,景德镇的粗瓷,价格不高。这种茶具就算打碎了也不可惜,一般的饭店都供应得起,比不得自己家里用的,要细致。


    江沫见大家都到了,连忙站了起来,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女孩,是那种轻盈娇艳型的。右手边的女孩随他站了起来,左手边的一位用丹凤眼认真的把所有人审视了一圈,一张稚嫩的笑脸很惹人喜欢,透出几分天真的不懂事的尊贵,用她的淡漠把自己和陌生人隔开一点。


    “你们终于来了?”江沫说完指着一同站起来的女孩介绍道,“这是我同学,袁盉亦,袁世凯的袁,本来是和气的和,仪态万方的仪,被她自己改成了两个不好解释的字。是个民间舞蹈迷,错过了进舞蹈团的机会。”


    “你们好,别听江沫瞎侃,他总是夸大其词,对民间音乐和舞蹈只是一种个人爱好和欣赏,无论是来自哪里的,草原风,高山族,江南小调,很多很多,我都喜欢。因为音乐是神奇的,可以把你带入一个忘我的境界。”盉亦大方的看着大家,一身都市气息很浓的服饰,刚好衬托出她的仪态万方。盉亦和大家谈着音乐,仿佛在寻找知音,目光在三个男青年脸上搜寻。


    “音乐是否和文字差不多?人人都离不开,自由自在的说,自由自在的唱,多好。”影稚像是不忍心盉亦的话没人接茬。
    江沫走过来,手搭在石岩肩上:“这位是石岩,这位,就由石岩介绍吧。”


    “我叫影稚,和大家都是初次见面,有缘见面就是朋友,不是吗?”影稚笑着做了自我介绍,江沫走回自己的座位。
    “是的,见面就是朋友。这位是我表妹,黎艳鸿。她天天囔囔要改名字,说这个名字太土气了。我姨父姨母不让,从天津来的小姑娘,是我妈派过来的‘间谍’,请大家原谅她的无礼。”


    “表哥,你这样损我就不对了。我真的很饿了,要不是你说有鄱阳湖的鱼吃,我才懒得跑这么远呢。不过,我还是庆幸今天来了,因为我喜欢交朋友。”艳鸿站了起来,瘦高而感性。穿着条雪白的大喇叭裤,一件紧身上衣,好像在市里还没见过。笑起来两个深深的梨涡,红唇白齿,说话时童音未脱,被江沫一说,很有点不好意思。


    “我跟他们开玩笑。可能马上就会上菜,你哪里象是从大地方来的?不过也难怪,你好像还没有吃中饭。”江沫起身准备去看看,听见外面敲了两下门,随后一个小伙子端进来一个木炭火锅,里面的汤料在热火中‘咝咝’的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请问你们喝什么酒?”服务生恭敬地站在桌旁,殷勤的问着。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4-1 18:36
   23
    “香槟吧,还是喝香槟比较好。”江沫试探的看着大家,孟头忍不住,“带一扎啤酒,说好了,各自尽兴,不可以自醉。”


    服务生走了之后,江沫看着孟头:“这位嗜酒的英俊公子,叫孟奇轩。名字带点书香,很有点古典的味道。他说过这名字是他那资本家出生的老妈给他取的。不过,我们平时更喜欢叫他孟头或者是木头。他就是舞郎,骨子里透着新潮。盉亦,今晚就看你的了。”江沫一脸坏笑的为孟头做了介绍,然后指着向伟,“他叫邢向伟,他身边的是他的女朋友,若菊。艳鸿,学着点,她可是你今天晚上想见的人。”江沫忙着介绍,又把服务生端进来的一盘鱼籽放好,还有一些小碟子装的调料,选好最佳角度,让大家都方便。


    “是啊,你忙了半天,就忘记了自己。”石岩对江沫做了个怪脸。
      “对,我叫江沫。是赣江的江,泡沫的沫,就这些,行了吧?”服务生陆陆续续把火锅料上上来,一色全是鱼。清蒸的、油炸的、红烧的、还有火锅里的,“艳鸿,我说了今天晚上让你吃到全世界最好吃的鱼,……”江沫正接过服务生拿上来的勺子,转过身说道,“你们上菜和所有的服务都不符合要求,算了,还是快点吧。”


    “表哥,你就不要责怪别人了。对了,先生,你能给我来一碗米饭吗?”艳鸿望着服务生。
    “好的,小姐。我马上就给你端来。”服务生受宠若惊的用本地普通话连忙回答,竟然用上了时下刚刚恢复的最时髦的一个词‘小姐’,显然是因为艳鸿的一句‘先生’称呼。


    服务生一走,大家忍不住都笑出了声。艳鸿是外地人,大家用普通话交流。开始都觉得不习惯,说着说着在某个字上面完全用上了乡音。服务生很快端进来一个电饭煲,又出去端进来一大叠碗,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恭恭敬敬的送到艳鸿手里。介绍道,“这种大米很好吃,是鄱阳湖的新品种。我们老板昨天带过来的,今天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还有这些鱼,很新鲜。我们店里还有鄱阳湖的甲鱼,你们想不想吃?“服务生这时候恨不能把他所能为他们做的一切都做到最好,他完全没有想到艳鸿这么漂亮的女孩会这么和气的和他说话。刚才有点疲倦的脸上满溢着热情和欢乐,艳鸿的笑脸已深深的定格在他的心里,服务生说完笑着走了出去。


    服务生把每一道菜首先都放在艳鸿面前,礼貌周到,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老板正在装修正街面的酒楼,不要多久,大家就可以到体面的酒楼享受美餐了。老板订购了一批鸳鸯火锅,到时候还会增加更多的服务项目。服务生说着像是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酒楼服饰,站在宽阔的大酒店里工作。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了些生意之类的话,菜上齐之后,服务生知趣的走了,饭桌上的气氛活跃起来。孟头长长的舒了口气:”有意识,‘仙子’早就听人介绍过,你们觉得怎么样?”


    “没有什么特别。关键是我们在外面吃饭,气氛不同,可以很随意。改天我们去市里的蛤蟆街看看,听说那里更有特色。”江沫夹着一块鲭鱼肚囊皮往嘴里送,细细的品味着。


    “表哥,你说的蛤蟆街是不是太可怕了?要知道青蛙是益虫,说不定他们中间就有巫婆施了魔法的外国王子流落在这些青蛙中间,你们说那能吃吗?要说好吃,还是这优良米饭好吃。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可口的米饭。”
    “你还在看青蛙王子的故事吗?放心,他们跑不了这么远。喜欢吃就多吃点,别撑坏了,我会挨骂的。”艳鸿开心的回敬道:“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我一贯嘴馋,我同学都说是福气。奇怪,今天我连辣椒都可以猛吃。”


         24
    这边盉亦和孟头在谈论时下流行的舞蹈舞曲和杨丽萍的孔雀舞,孟头窘迫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来不关心这些舞和舞曲,而他仅仅是喜欢随心所欲的跳,也没有系统的去学过,更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可能江沫对盉亦说过孟头喜欢跳舞,江沫时不时的怪笑着帮孟头打圆场,孟头恨得直咬牙。


    向伟十分沉默,若菊倒是无拘无束,和影稚谈起她的同学,说是考上了几个,有几个正在复读,有几个已经订婚年底要结婚,她会很忙,喜帖都发过来了,要去喝喜酒。若菊说的是本土话,嗓门粗,小声的说着已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大家都看着她,盉亦的目光带着鄙夷。艳鸿听不懂,要江沫用普通话解释给她听。因为大家都想笑,但没有笑出来,那就证明若菊说了一个比较幽默的故事,所以艳鸿更想听。


    影稚见大家都看看艳鸿,又看看若菊,随口说道:“若菊是在谈这边民俗和婚姻,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就我了解的几个地方,都差不多,好像这儿的气氛不是很浓。艳鸿,你们那儿的小青年结婚有些什么特色?”


    “嗨,城里人结婚没意思,有钱有地位的比小汽车比排场比电器。一般工人家庭吧,也很简单,没乡下好玩。我姑妈嫁女儿,我去过。你不知道,迎亲的队伍三四十辆自行车。很多青年人见了结婚的自行车队跟在后面,领队的人发了喜烟喜糖他们才会离开。沿路都有这样的青年讨喜烟喜糖,然后说着祝福的话。更好玩的是,如果有另外一队迎亲的车队从正面碰了头,那就更热闹了。他们把自行车停下来,首先是领队之间比口才,然后是新郎和新郎之间的比试,还有送亲的迎亲的比试,最后由新娘互相敬烟。其实他们都有相互认识的朋友,说好改天一起去喝酒。反正都是那些我从来没听过的祝福,我当时看了一下,两边的队伍怕是有好几里路,嫁妆红红绿绿,用自行车托着,热热闹闹欢欢喜喜。还有就是放鞭炮闹洞房,闹洞房那里的青年比赛唱歌,唱他们的地方小曲,有几个有名的老大爷老太太被请进来唱。我虽然没有听懂,但是热闹新鲜,一想起来就开心。”


    “还是城里的婚礼比较文明,闹洞房不会太过分。而且现在城里很多人流行旅行结婚,既浪漫又可以留下美好回忆,还能留下很多珍贵的照片。我看了几本杂志,上面说有的地方,当然是乡下,再就是那些偏远地区的工人,闹洞房造成喜事变丧事。这都是因为年轻人没有受教育,不懂得尊重人,说是三天无大小。如果遇上一个无赖什么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我想都不敢想,如果我出生在那里,一定是活不下去的。”


    “你是缎绸厂的吧?认识婉玥吗?”影稚问盉亦。
    “是啊,我是缎绸厂的,婉玥和我是好朋友。婉玥虽然住在乡下,她可一点乡下人的影子都没有。只是可怜了她的性格太温和了,本来可以和那个军官结婚,可她的父母太霸道了,把她关在家里一个月。她怕影响那军官的前途,最后写了一封绝交信,当时,我被她父母请到家里陪了她几天。她哭得死去活来,最终还是听了她爸爸妈妈的话,现在和她爸爸的顶头上司的儿子订了婚。那男的我也见过,各方面都过得去,就前面有一颗大暴牙,太恐怖了。婉玥说她的心已经死了,嫁给谁都是一个样。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颗暴牙,诺,闭着嘴都能看到一截。”盉亦为婉玥大感不平。


    “婉玥和我们住在同一条街。”孟头笑道,“她现在的男朋友就住在县城,这就是差别。对了,盉亦,缎绸厂是什么部门?我怎么……”


    “哦,孟头。盉亦可能是太担心婉玥了,其实,全国各地哪里都会出现一些极个别的事情,也是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这与某个地方无关,这也是一种社会生态问题。我认为爱情无罪,真情无罪。就像我们现在一样,谁都在寻找适合我们自己的情感,也许能找到,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今晚,我们只管自己,来,为青春干杯。”


    江沫说得有些豪壮,大家端起酒杯,互相碰杯,喝尽杯里的香槟啤酒。艳鸿冷不丁的说道:“盉亦姐,你说的故事太像琼瑶阿姨写的小说里的故事了,我不明白,那军官为什么不能拿出勇气,把婉玥救走?就算是转业回地方,能够抱得美人归才是有胆量有气魄的男子汉嘛!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而不顾恋人的生死呢?我看,婉玥或许不嫁给他还是福气。”


    “你小孩子懂什么?你以为人都这么简单?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娇生惯养,独生女,要天上的星星,姨父姨母都会找来天梯为你去摘?那军官是农村来的,他可是通过了无数的考核才有了现在的前途。如果婉玥跟着那军官走了,婉玥的父母一张状纸就可以毁了他的一生。到时候谁来保他?就算他们不顾一切,真的结了婚,回农村会有他们的安身之地吗?军官的父母会接纳婉玥吗?”


    “哎呀,说得我头都痛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将来肯定不会受任何人的阻扰,我爱上谁就会勇往直前,又不是和他家里的人吵架。婉玥和那军官都缺少对爱情的忠诚,所以他们才会分开。表哥,你今天的话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看来,我以后要改变自己学科的命题。”


    江沫怔怔地看着艳鸿:“好了好了,你的观点是正确的。希望你能改写全人类的幸福问题,行了吧?大家都吃好了吗?我们也该走了。”酒家配备了一次性的牙刷,让大家出门时不会带着鱼腥味。


    艳鸿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盉亦走到身边,挽着她的手一同出了门。大家都收拾好,走了出来。外面还是那么忙,老板娘热情关照大家下次再来。


       25
     四对男女青年走了出来,或许大家都不是很熟,说话都有点小心奕奕,倒也不失热闹。影稚和若菊走在后面,艳鸿已经没事了,与盉亦停下来等影稚两个人走近,又欢快的说起了天津的人和事,就像一只吃饱了的百灵鸟,把那些让人耳目一新的见闻告诉大家。她说起天津的海鲜,说她还是偏爱海鲜。影稚说内地的普通老百姓都不认识海鲜,年轻人吃不起,最多望楼兴叹。若菊说她爸爸妈妈见了海鲜说有臭味,可见得人是受生活环境影响的。艳鸿说,她的父母是江西人,只是全家都生活在天津,或许她以后会选择回来也说不定。艳鸿热情的告诉大家她家的住址门牌号码,希望大家有机会去天津时别忘了去看她。艳鸿没有城里人的世故和势力,一派天真无邪。


    盉亦像是受了感染,放下了尊贵的架势。和影稚一起聊开了今年的流行服饰,还有影视新人。女孩总是这样,对新人新事都感兴趣。


    艳鸿的上衣在月光中现出彩色,“艳鸿,你这件衣服是哪儿买的?”影稚忍不住问道。“在香港,是我小姑妈给我寄过来的。她说现在香港的明星都穿这种质地的服饰。”


    “高档衣服就一点不好,天天穿人家以为你只有一件衣服,而且麻烦,从头到脚都得配套。我还是喜欢这些鲜艳的时髦服饰,今年流行今年穿,过时了扔了也不可惜。可能工薪阶层的人,只能这么计划着过日子。”盉亦说道。


    “我也喜欢,不过这件衣服比较耐脏,出门方便。对了,盉亦姐,你这条丝巾好漂亮,哪里买的?”艳鸿用手摸了摸丝巾,“好柔软,我看你挂在架子上时,有一点空气流动,它就像在跳舞。”


    “是我们厂里的女工自己为自己织的,各种颜色随自己喜欢,每人一条,去年年终对自己的奖励。”盉亦笑了笑,“如果喜欢,我送给你,只要你不嫌是我戴过了的。”


    “那太好了,我就不客气了。明天再给我吧,要不然你今天晚上的搭配就不协调了。”
    到了大马路上,四个男青年正等着她们,大家各就各位。这样的夜晚,车辆极少。四辆自行车并排行进在溶溶月色中,出了县城,市里的灯火照亮了半边天。


    八一桥上行驶的车辆较多,大部分都是货车。有的就像是从尘土中钻出来的一样,除了前面的挡风玻璃,其他地方都是灰尘,有的车子的轮胎被压成了外八字。这些车子都在拼着老命往前赶,对自己的部件毫不怜惜。驾驶室里的司机全神贯注,对路边的一切熟视无睹,或许他们正在心里计算着这趟出行的收获,还是记起了在长途中经历的某件让他难忘的事情。桥上的人行道上还有匆匆的脚步,是因为没有赶上过桥的末班车吗?还是启程去做自己的工作?偶尔有一对相拥的情侣十分投入的亲吻着。几辆板车上堆满了杂物,拖车的人弓背弯腰地拼命向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若菊,你说他们晚上拖什么进城?好像很重。”
    “这些人都是收破铜烂铁的,他们以此为生。听说全国各地的城市边沿都形成了一个比较大的破烂村,说他们靠收破烂发了大财。我觉得他们真的很辛苦,每天拉着板车,敲着一面破锣。白天不让过桥,只有晚上才有一段时间让他们通过。平时,他们结伴住在桥底下,或是租住在哪个破房子里。收满了一板车拖回家,收满了一货车再去买。那就是说,这种家庭在破烂村大有成为破烂王的势头。有的直接送到破烂收购站,这是家里比较穷的农户。”
    “原来是这样啊。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家里的儿女怎么放心让他们出来?”


           26
    “收破烂的都是年纪偏大的中老年人。这些人太多,有正儿八经收破烂的,也有专门在外面见东西就偷的,也有两样都兼顾的。现在谁家的厨房忘了锁门,回到家连锅都找不到。唉,说不清楚,农民的命运可怜。就在这一带,有外省来的一个个村庄的人集体出来在这里讨饭的。收破烂也好,讨饭也罢,或许都只是为了过上比他们现实生活中好一点的生活吧。”


    “有些人是好吃懒做,你们就喜欢妇人之仁。告诉你们吧,他们危害社会治安。”石岩提醒到。
      “你说讨饭的全是好吃懒做吗?那你去试试看?向别人伸手是什么感觉?在我的眼里,所有的老年乞丐和小叫花子,都是社会不公平的产物。他们一定有着让人深思的生存困境,可惜我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若菊几句话说得石岩哑口无言。


    向伟对石岩做了个怪脸,骑着车去赶江沫他们。石岩慢了下来,等影稚下了车,把车子搬到人行道上靠着栏杆放好。影稚笑眯眯的看着有点生气的石岩:“哈哈,你在生气。”“我没有,她平时就这样和你说话的吗?”“我们有时候会在一起讨论一些观点,也就是闲聊。你干嘛生气?她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


    石岩点燃一支烟,站在桥上眺望着远江,此时的赣江温柔而静谧。在石岩的心里,南昌的秋天是美丽的,大太阳之后的晚上,透着清凉。赣江不宽,一座八一桥连接乡城。每次走上八一桥,石岩都会想到古时候的战争。自古以来,人们都喜欢以水为界限,两边的霸主们为了夺到更多的土地,无休无止的战斗着。石岩心想,不知道以前赣江两岸的霸主是谁?他们又有过怎样的古往岁月?为什么现在还是以赣江为界限,让两边的人的生活产生这么大的区别?


    城里灯火通明,另一边是工厂加农户。江面上的航标一闪一闪,几艘机动船轰轰的从桥孔下穿行而去。两边的江面上停满了大小船只,有鹭鸶在渔船上鸣叫,时不时打破长夜的沉寂。影稚俯身在桥栏上,时而看着眼底下湍急江流,时而看看波光粼粼的远江。


    “影稚,难道你不能明白我不是那意思?若菊可以误解我,你不可以误解我。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石岩,你说是远处濛眬的江水迷人,还是近处的带着漩涡的急流可爱?你看看,就一步之遥,却有天囊之别。”


    “我在这里长大,喝着赣江水,说着家乡话,看着生活一天天在发生变化。在我的眼里,生活是美好的,所以城乡差别就和这江水一样自然。然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有机会我介绍几位朋友和你认识。江西是个好地方,一点都不假。你为什么不想想,那么多的人来这里乞讨,证明来这里的人可以在这块地方生存下去。这儿的人民并不富裕,但是我看到他们对乞丐都会施舍。说句老实话,有很多人是在这块土地上度过的难关,他们带走的是财富或者说是某种供他们大发展的资本。而这里最让外地人感动的是,这里养活了一群群乞丐。安徽的、四川的、湖南的、湖北的、贵州的,包括所有在这里小本经营的生意人,都是在这里讨生活。浙江人在这里少吗?广东人在这里也很有一些,河南河北的为数也不少。当然,大地方来的,上海的,北京的都回去了。说穿了,有困难,到江西来,一定不会饿死。”


    “没想到你们在一起专门研究乞丐,不过我确实没听说过江西人在外面行乞的。所以嘛,这里是风水宝地。”
    “前几天我和若菊上街,看见一个老乞丐死了。他是哪里人,恐怕没人知道。正好我们在看洪七公,于是我们希望老乞丐是在偷吃御膳房里的美食时,幸福的死去的。就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死去后生活在没有饥饿,没有寒冷人人平等的天堂里。是啊,我也没有见过江西人在外省讨饭的,但你什么时候见过城里人沦为乞丐了吗?或许我们都受了一点影响,所以若菊才会说话不好听。在我的眼里,乡村就是远江的濛眬,城市是近处的漩涡,他们同处在一条江里,同生在一片天空,就像你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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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稚,你太消沉了。不要因为看到了一点点不如意的事情,就影响自己的心情。你们在一起应该多看一些积极向上的书,多了解一些这里的风土人情,多和象我这样的人接触。”


    “我消沉?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让他们等太久了会挨骂的。”石岩骑上自行车,影稚轻轻的跳了上去。他们说哪一天有时间来数数江面上的船只,或者是借一条渔船看看鹭鸶是怎么捕鱼的。石岩狠狠的炫耀了一番才子王勃的《腾王阁序》,他们猜测王勃那时来洪都,一定是大汛期,或是在一场大雨之后顺江而下,一帆千里。他们想象古时候的腾王阁的辉煌气势,还有那场空前绝后的夜宴。他们忘记了刚才言语上的不愉快,谁都没办法说清城市和乡村应该从哪里划分界限才最合适。没几分钟他们来到桥头,那边一排人站在桥头商场门口。江沫见到石岩,不客气地说道:“情话是不是留到以后去说?如果你们再掉队,恐怕就找不到我们了。”


    “这一点地方,还会有找不到的地方?”石岩说话时拿出香烟散发。
    “江沫,那舞厅开张多久了?进去还有没有什么规矩?”孟头显得有点胆怯。


    “孟头,你平时是什么表现?就你这句话,盉亦又要笑话我几年了。盉亦,还是你说给他们听吧,你不是经常和你的同事们赶舞会吗?”


    “很简单啊,进去了找地方坐,音乐响起来就开始跳舞呗,看你们说得,真让我哭笑不得。我毛遂自荐,当一回我们这支自由舞会团的团长。大家放轻松一点,保证你们怎么进去的还怎么出来。”盉亦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沫。


    “早知道这样,我们应该把录音机带出来,找一块草坪,自己放音乐,在月光下自由自在的跳,免得担心让人笑话。”


    “我看是你今天怯场了。不过,已经来了,大家都听盉亦的。”
    盉亦瞥了一眼江沫:“你一点都没变,总是让我出其不意。”


    沿着大街而行,电影院门口特别热闹,人们排着长队等着入场。赶热闹的已不只是男女青年,一些中年夫妇打扮得漂漂亮亮兴致勃勃地和年轻人一起享受着这份热闹。城市的夜,是不眠之夜。人们的热情从多年沉睡积压的心底喷涌而出,为城市一个接着一个的新花样演绎着繁华。总有那么多的城市商人不断推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广告和都市气息很浓的娱乐场所,惹得误入城市的农民兄弟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人们突然之间像是解除了很多的禁锢,不再需要为自己的言行提心吊胆。于是,人们又会大胆的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年轻人毫无顾忌的接受着新潮流的洗礼。这座城,似乎还沉睡在她古老而陈旧的躯壳之中,默默地等待着有心人来为她着装,毫无怨言的接受着每一个变迁。


    江沫带着他的乡村朋友来到舞厅门口,两位盛装的迎宾小姐含笑礼貌的对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们点头致意。大红一片,门口的红男绿女穿着舞会盛装,浓妆艳抹,西装革履,头发光可鉴人,一丝不乱。


    “我们最不象赶舞场的,我去找找熟人。”江沫让大家把自行车停好锁好,径直朝门口走去。
    不一会江沫拿着几张入场券过来:“还好,我们进去吧,没想到这里这么忙。盉亦,你看到了门口的海报吧,今晚我们来对了。海报上那个市里有名的歌唱家你应该比较熟悉吧?”


    “不能说熟悉,只能说听说过她的大名。确实是难得的巧合,看样子你朋友的场面挺大的,几年之后,大富翁一个。你还不如让他给你一个差事,何必背井离乡?”


    “这种地方不是我喜欢的,我嫌他的庙太小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在这里当歌手。我朋友不是老板,他只是写曲的,也没有出名,算是业余爱好。在这里说穿了就是打杂,赚点外快。”江沫温和的看着盉亦。


    “如果我想当歌手,绝对不用你介绍。走吧,还在这里耍嘴皮子。”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4-1 18:38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3-31 22:39
开小差?是这个词吧。有贼心的男人好像还挺多,偶尔的偶尔,酒壮怂人胆也许就有贼胆了~

没那么严重吧,算是人到中年的一种回顾。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4-3 21:08
   28
    一行人拿着入场券进了舞厅,里面的人更多,灯光幽暗,再熟悉的人离远一点很难分辨谁是谁。他们找了一张桌子围着坐下,舞池中一对一对的舞伴随着轻音乐随意的摆动,那么专注的窃窃私语,不受外界的打扰。


    “这种场面看了让人耳热心跳。”若菊小声对影稚说道。
    “我觉得空气不好,闷。可惜灯光太暗,这些女人身上的衣服很有意思。”


    “你看我,可能是这里最土气的。而你呢,更像是来参加座谈会的。看来,我们不适合来这里。”若菊尽量的往暗处躲。


    “我想,这种场合与小说里的舞会是有区别的。再说了,我们不是来见王子的灰姑娘,所以,我们的思想里完全可以不受外形的影响。你看这些人,谁会注意我们。别管那么多,尽情的饱眼福吧。”


    服务生送来茶水,点心。舞会还没开始,人影幻动,巧言轻笑。服务生特别忙,女孩子们比试着舞装,男人们满眼是笑。


    江沫看着这些人影:“听说这家舞厅每晚爆满。人一集中起来,再大的地方都显得太小。每天,我们走在大街上,看着人们匆匆忙忙的,男人们懒散无聊的,女人们大呼小叫的。而现在你们看看,当他们换上一套外衣,来到这摇曳的灯光下,变得多么的柔和,多么的不一样啊。”


    “怎么,又诗兴大发了?在你眼里,这些人都是堕落的?他们的灵魂没你的高尚?你是不是希望在舞厅男人怀里的女人是他们的妻子?还是希望女人的笑脸只对着恋人?据我所知,现在泡舞厅的组合越来越有意味。就说我们吧,也许我们中间的相识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们一起来了舞厅,我相信大家都会留下很深的映像。你再看看,那群女孩子,她们肯定是某个工厂的工人,或许是为了其中某个人过生日,或者是想出来疯一次,就这么简单。除非你自己心术不正,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


    “我今天是怎么了?盉亦,看来你对这里蛮了解的嘛!说说看,这几个正走进来的贵妇们是哪一路的?”大家朝门口看去,几个穿着晚礼服,披着毛皮坎肩提着名贵香包的女人袅袅婷婷的款款行来。她们的到来,让整个舞场顿时增色,大厅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的身上。她们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效果,不急不忙地跟在服务生后面,她们的目光自信而淡定,脸上的微笑迷死人。


    “她们肯定是那女歌星的拉拉队,太过分了吧,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这几个女人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他们的礼服和头发,这可是需要时间和金钱来塑造的。”艳鸿说道。


    盉亦看看江沫,又看看艳鸿:“我也是第一次到这家舞厅来。其实,我们平时就和那群女孩一样,买张入场券,进舞厅看热闹,工薪阶层是不会坐在这里喝饮料吃糕点的,没有某些人想象的那么复杂。”盉亦这几句话是说给江沫听的,接着说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边的一队人马才是拉拉队。这几位贵妇人女歌星请不起,她们是市里第一批经历了婚姻裂变的时髦女人。她们的前夫曾经都是官爷或者是财爷,不过都被‘小妖女’勾走了。这些女人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她们形成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你说她们是因为寂寞也好,你说她们是寻开心也好,反正她们经常出现在各大舞场,从来不用她们买单。她们有的已经拥有自己的公司,有的拥有好几家店铺,她们都有私家车,在某些场合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她们今天晚上能来这里,说不定老板很花了一些心思。”


    “她们真可怜,还不如做一个农村妇女,守着一份安宁生活。”
    “难道你们那里没有吗?可能是你没有注意罢了。”


    “有啊,不过大人都说她们是不正经的女人。我说她们可怜,是因为她们明明被抛弃,反而被人骂得不堪入耳。”
    “到处都差不多。骂她们的人什么肮脏话都说得出口,欣赏她们的人也不能说没有。其实,她们心高气傲,见多识广。不过,你不用为她们的未来担心,不用多久,她们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追求她们的人都是社会名流,至少在人们的眼光中是这样认为的。”


    “盉亦姐,你是不是应该写小说?”
    “我对社会上的一切都感兴趣。我最感兴趣的是纺织,因为我是装点城市的纺织娘。”


    “我看你干脆学服装设计好了,我特别喜欢看你的衣着搭配。”


    “艳鸿,你想累死我啊,像我这样的工人,我们厂就有上千人。穿几件廉价衣服,洋洋自得的跳跳舞,自己赚钱自己花,无拘无束的生活。就我学的那点东西,做普通工人刚好合格,服装设计,我已经没有机会涉猎了。”


      29
      音乐停了,礼仪先生郑重其事的走上台,试了试麦克风的效果,用浑厚的男中音向大家致词。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欢迎你们捧场!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晚,我们请到了市里最有名的歌唱家琳达小姐来为我们演唱。同时,今晚我们还请了市里著名的‘梦幻’乐团来为我们伴奏。相信朋友们在美妙的音乐中、甜美的歌声中会有一个愉快的夜晚。音乐,响起来吧!”


    礼仪先生在掌声中进了后台。第一首是圆舞曲,座位上的男女都站了起来,成双成对的走进舞池,踩着节拍,翩翩起舞。


    艳鸿走过来,请石岩跳舞,有些俏皮的看着影稚:“你不会生气吧?”影稚不好意思的一笑,“怎么会呢?能和你跳舞,是荣幸,我还准备请你跳一曲呢。”


    石岩跟着艳鸿走了,向伟和若菊已经下场,孟头和盉亦早就跳了起来。江沫站到影稚身边:“请吧。”影稚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我不太会跳舞,如果踩到了脚,请别见怪。”


    “有那么严重?那让我好好教教你,你跟着我的脚步就可以了。没劲,以为是的士高。这些中规中矩的舞,我是不喜欢的,所以还不知道是谁踩到谁的脚。”江沫的舞跳得不错,几次差点被影稚踩到,都老道的化解了,“不错嘛,放轻松一点会更好。”


    “你们经常跳舞吗?你都可以做舞蹈教练了。”
    “偶尔。对了,若菊有什么打算吗?我是想问她有没有考虑过复读什么的?”


    影稚不解的看着江沫的眼睛,像是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我不能明白你的意思。你认为若菊现在是应该坐在教室里上课,而不是和你们到这里来跳舞?江沫,你们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一千个日日夜夜,让若菊心里有了一个向伟。现在向伟回来了,是不是觉得若菊应该有自知之明?那我问你,向伟除了相貌出众,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当然,他还会依样画葫芦的写写诗,若菊又有哪一点不如他呢?”


    江沫笑得十分勉强,怪自己没话说无缘无故说若菊,说得这么直白,“你别多心啊,我是觉得若菊如果能够深造,她将来的前途要宽广得多。结了婚,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怕是你们整天研究别人的情书,你们自己各自按照想象设计了多个若菊,现在发现她和你们想象的有太大的差别,于是你们失望了,觉得她应该有超前的智慧,爱情事业两不误?那你说说,向伟有什么打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若菊决定做向伟这个农民的妻子。从我认识她,她的天空中就只有向伟,你说她还能有什么打算?”


    江沫觉得影稚能看透他的心理,从影稚的言语中,证明她和石岩也谈起过若菊和向伟,“这么看来,你和我们一样,若菊的书信你肯定都看过了。你刚才说向伟的诗都是依样画葫芦,我倒想听听你对那些诗有什么看法?”


    “我对诗歌不是太了解,读过几本诗作,每次读了之后,让我飘然而不想生活在现实中。诗歌散文,我是不敢多读的,我觉得那些若隐若现的画面,让人惆怅得想把自己化为灰尘。若菊和向伟都不能说是在写诗,那只是他们书信来往的一种表达方式。你我都是局外人,谁都改变不了什么。我为刚才说的‘依样画葫芦’道歉,看来,你好像对这句话耿耿于怀,然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   



      江沫的目光闪烁不定:“我只是想知道,那些你认为的表达方式,是不是若菊写的?”


    “这与他们的未来有关系吗?我看就算若菊能写出一万首田园小诗,向伟也不是赏诗的人。而大多写诗的人,是以诗求生存。你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证明向伟书信中的诗作,都是你写的。”


    “我不得不问一句愚蠢的话,这都是石岩对你说的吗?”
    “好像都是你自己说的。我也觉得很荒唐,我和若菊今天晚上都不应该在这里出现。你们太残冷了,既然向伟已经有了决定,何必让若菊更深的误解?我可以肯定,你们都参与了策划这场滑稽的舞会。”


    “向伟是否有什么决定,我们都无法改变。可是我们今晚已经在这个大舞池里,你是为石岩而来的。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谈向伟若菊?走,我们去做一件事,保管好玩。”江沫不想再和影稚继续这场谈话,把影稚带出了舞池。他们来到后台,化妆室里的人很多,试衣服的,对着镜子茶脂抹粉的。


          30
    江沫拦住一位服务生:“请问,我想点歌,应该找谁?”


    “跟我来。”服务生在前面走,指着一间房:“你们进去找李先生就可以了。”说完又去忙自己的去了。办公室不大,几个人正商量下一个曲目和事宜,见有人进来都停了下来。江沫确定了谁是李先生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李先生。


    “你们看看这首曲子能不能演奏,如果不行,可以换一首。”李先生说刚好乐团排练过,完全没有问题。


    江沫和影稚从办公室出来,一脸神秘的说道:“过一会你就能听到一首你从来没听过的歌曲,还能欣赏到绝妙的舞蹈。”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你这样突然让她上台,不告诉她,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你不了解她。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必须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她推到前面。如果你提前让她知道了,她会转头就走。”江沫说起盉亦目光炯炯,流露出无意识的温柔。


    “江沫,你和盉亦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们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江沫看着影稚,琢磨着她话里的含义。


    “你不要瞎说啊,我和盉亦太了解了,从小到大我们没有一件事不是透明的,所以我们就像兄弟或者是姐妹的关系。难道你没有这种青梅竹马的同伴吗?我说的青梅竹马绝对不是书中的那种会产生感情的。我和盉亦的感情纯洁得象水一样,……”江沫突然住了口,“我干嘛要跟你解释这么多?”


    “这就更证明你们心里都在考虑这件事。你们明明是青梅竹马,都不愿意走人们看上去很俗的这条路,反而困住了自己的正确判断,盉亦也是一样。你不是在跟我解释,是在分析自己的感情,确很想与众不同。你的诗也许永远找不到支点,我不是有意要批判你。你对乡村有多少了解?而华丽的词语用在乡村,是为了欺骗自己的第六感觉。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的福气。你对城市是不是百分之百的热爱?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你是一个幸福的城市人。一个幸福的人,在他的诗歌里除了对幸福的赞美,又能多说什么呢?但是现代诗歌大多都是幸福的人写出来的,幸福太多了,需要有人认同。当然,也有因为对幸福充满幻想的人,他们渴望幸福,所以他们也拼命的赞美一切。”


        “那你认为我适合写什么呢?”
    “你嘛,歌颂爱情啊,无病呻吟啊。你生气了?我逗你玩的。我之所以说若菊和向伟的书信没有什么可读性,是因为人的情感有时候只能寄托在乌托邦式的想象中。现实是丑陋的。”


    “我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若菊书信里的诗是你写的,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能说是我写的,是我帮她从一些废纸堆里找出来的,那些顺口溜,来自于民间。不信啊,书店里一大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4-3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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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你看问题有哪个地方不对,难道你不怕这会影响你和石岩之间的交往吗?其实,若菊和向伟的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你难道不认为从外形上看,他们不般配吗?而人的外形是无法改变的,所以我们都在操多余的心。还有一点,向伟从走出农村的第一步开始,他就没打算过再回去,这也是事实。有意思的是,我们在这件事情当中,犯了同一个错误。我是说假如,假如向伟真的和若菊分手了,希望你劝若菊去复读。没办法,她想改变命运,就得自己站起来,面对现实。”


    “我们走吧,这也是事实,要不然他们肯定会找我们的。还有,刚才我说你的诗,用语可能不恰当,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还是喜欢看那些优美的诗句的,那些清新欲滴的画面,是多么的令人神往。”


      影稚从后面走到桌边,石岩正和艳鸿聊天,见影稚过来,用眼睛看着她。影稚对石岩坦然一笑,石岩心里颇有不快,不知道影稚和江沫用了三支舞曲的时间在后面干什么,他们在谈些什么。江沫满脸笑意的走过来,刚好舞曲开始,江沫请盉亦跳舞。石岩请影稚跳,两个人都不是很会跳舞的人,石岩带着影稚转到桌边,干脆坐着看别人跳。石岩有些气闷,很想问影稚,看影稚没事人一样,又有些不好开口。影稚像是全身心的沉醉在音乐之中,脸上洋溢着笑颜,目光在舞池的舞伴中搜寻:“今天孟头够呛的,江沫还真能闹。你看他们两,真是没事找事的一对。”


    石岩听影稚这么说,心里舒服了一点:“你们在后台干什么?能告诉我吗?”


    “不告诉你。”影稚回答得太快,有些歉然的看了看石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别老是看着我嘛,欣赏别人跳舞才有意思。怪不得很多人喜欢跳舞,这地方就像近江里的漩涡,让人沉醉。”


    “你不会迷上这地方吧?没听盉亦说吗?这里是一切暧昧关系的温床。我看这里并不适合你,我也不喜欢这里,我以后是坚决不会再来了。我想,你也是不喜欢的,对不对?”


    影稚收回目光,看着石岩:“石岩,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这里,而且希望和你经常来,你会怎么想?”
    “和我一起来,那就另当别论。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影稚和石岩都笑了,他们把目光都投向舞池。这是一支欢快的小夜曲,指引着恋人来到清清小河边,他们相互倾诉着衷肠,星光灿烂,夜色如阑。  



      舞曲结束,大家走到桌边,江沫没有象进来时一样滔滔不绝,“江沫,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不能蹦迪不高兴了?下次再来呗。”孟头问道。


    “没事,我就觉得奇怪,都快散场了,那歌星还不到,吊人胃口。等着听她的一首歌,头发都快白了。还不如听一场演唱会,唉,可惜我们市里的演唱会太少了。”


    “没有著名歌星来演唱,谁愿意听?请名唱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说来说去,还不如买几盒磁带,软绵绵的,苍劲有力的,悠远流长的,甜死人的,狂躁的,飞扬的应有尽有。等了这么久,或许我们真能保耳福。万一没有想象的完美,只当我们做了一次裁判。至少,我们在这段时间的期待是真诚的。”孟头快人快语。


    礼仪先生走出来,告诉大家琳达小姐因为刚从外地赶回来,几乎是一下飞机就来了这儿,礼仪先生把气氛渲染到了极致,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灯光中,一位华装女孩走了出来,目光盼顾生辉,一首《酒醉的探戈》,低沉而柔软,甜蜜而多情。琳达能唱出几分邓丽君的韵味,舞伴们沉醉在歌声的温情之中。接着琳达为大家演唱了一首英文歌,在舞迷们的热烈掌声中,琳达来了一首劲歌,边唱边舞。随着节奏的加快,琳达把一头青丝打散,更显清纯靓丽。伴舞的四对男女把琳达围在中央,就像天使一般送给大家无尽的快乐,舞迷们跟着音乐摆动。琳达几次谢幕走进了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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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仪先生说最后有一个特别节目,有请袁盉亦小姐上来为大家演唱一首草原牧歌。盉亦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站了起来,立刻又坐了下去。盉亦看着江沫,江沫也看着盉亦:“盉亦,去唱吧。我相信你能唱好,我们支持你。”


    盉亦已没有时间多想,带着微笑走上了台。似乎这一刻已经不是她自己,随着优美的序曲响起,舞迷们好像都站在远古的大草原,成群的羊儿在蓝天白云下自由自在的吃草,马儿的‘嘚嘚’声由远而近,悠扬的马头琴飘荡在草原上空。盉亦的目光没有了羞怯,似乎只身站在那无边无际的原野上,眺望着草原深处马背上的少年。少年正挥舞着牧鞭,马儿扬蹄飞奔而来。那健壮的身影,那如电的星目。正是草长莺飞的时日?正是风吹草低的季节?是秋瑟牧归?还是雪域晴川?少年是赶着来见心仪的姑娘?还是他原本就是草原上的灵魂?


    盉亦随着乐声柔若无骨的翩翩起舞,脖子上的丝巾和着盉亦的舞姿流动,弥补了没有穿上民族服饰的欠缺,反而更有韵味。那歌那舞,倾诉着心中的爱恋和热情。人群中走上去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双肩耸动,滑上了舞台,与盉亦对舞起来,后台来了琳达和另一位青年。舞池里的舞迷们大多都停了下来,留出一块空地给几对年轻人和舞。


    ‘少年,你从哪里来,请你停下,喝一碗香甜的奶茶。太阳已经西沉,月亮已经升起,篝火已经点燃。哦,这是谁的旨意,让你来到我的身旁?我们唱一首草原情歌吧,我们跳起心爱的舞曲吧,相逢就没有千古等待。明天,我们去骑马,明天,我们去牧羊。少年,请你停下,喝一碗香香的奶茶,……’盉亦的歌有如遥远的呼唤,舞迷们如醉如痴的牵着手跟着节拍摆动。


    江沫看着台上的盉亦,再看看若菊,若菊正看着影稚,影稚满脸陶醉,正摇头晃脑,嘴唇一张一合,欣赏着歌和舞。江沫走过来:“喜欢这首歌词吧,是不是很熟悉?”


    影稚没有看江沫:“你们不是同样熟悉吗?没想到盉亦的歌和舞都如此奔放。我如果是个男孩,绝对会爱上她的。不知道生活在大草原上的男男女女,是否真有如此幸福?”


    江沫没有回答她,他在想着‘幸福’这两个字的含义。他在部队认识一位草原上的青年,江沫也问过那青年同样的问题。青年问江沫,是做一个无米之炊的主妇幸福?还是做一个客人幸福?江沫想了很久没有得到答案。他是想过要去大草原看看的,他觉得生活在城里,生活在有知识有文化的父母身边,他是幸福的。如今他又生活在自己热爱的生活环境之中,从事着自己喜爱的工作,他简直无法想象出这个世界上还会存在着什么不幸?他的父母曾经也受过委屈,他的哥哥也下过乡,现在他们都得到了补偿。他的身边都是差不多经历的人,他们有时候说那是一些不堪回首的不幸的遭遇。江沫和父母和哥哥在家里就这些社会问题进行过讨论,最后江沫说如果经历过农村的命运就认为是不幸的,那我们国家所有农民的命运又是什么?江沫的父母说他们回答不了,这不是他们可以解答的课题。他们让江沫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工作,力图上进。江沫从此思想里多了一份关注,他想走近某个低于自己生活圈的人群,他和石岩和孟头和向伟几乎象兄弟,可是他从他们身上看到的还是幸福。当他和若菊和影稚浅浅的交谈之后,他的思想里有了一点变化,但是她们好像都在回避着他想求得的答案。


    盉亦已经唱完,她正朝这边走来,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去了后台。江沫连忙喊:“你们几个到桌边坐下,你们三个随我去后台。”


    舞会结束了,结束得很漂亮。成双成对的人儿相拥着走了出去,脸上残存着灯光中的温柔。曲终人散,他们将坐车或是骑车或是步行回到自己的小巢。太阳升起的时候,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或是等待着下一场舞曲?从这儿出去了,谁都不认识谁,更没有必要把谁记住。


    江沫一行出来,他正跟盉亦解释,盉亦说她并不怪他,只是以后她会防着他一点,因为她无法预料江沫还会出什么新招让她无从招架。盉亦走到若菊身边:“听说这首诗是你寄给向伟的,江沫让他的朋友普上了曲,我们没有通过你的同意,你不会生气吧?”


    若菊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睛里的余光看着影稚,影稚说道:“若菊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几句普通的话,配上绝妙的音乐,再经过你这个舞者表演,一切都活了,这才是完美的结合。谢谢你的歌,谢谢你的舞,我们崇拜你。”影稚说得有点诙谐,一起欢笑着出了舞厅。


    他们从舞厅回到家已经是深夜,男孩们负责把女孩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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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石岩到厂里来找影稚,说是他们约好了,要去打猎。影稚问都有哪些人一块去,石岩说除了他们四个再加上她。影稚懒洋洋的回答,如果若菊不去,她也就不去算了。石岩笑了笑:“我早就算准了你会推辞。若菊都答应去玩,盉亦也去,孟头约好了一个女孩,据说是市里的,工作样貌都不错。这次去打猎,就是孟头为了讨好他的女朋友,特意安排的一次别开生面的活动,难道你不给我面子?”


    “这么热闹,我当然要去看看了。我还没有去过深山老林,不知道有不有很多的动物。”“去了就知道了。孟头说,他远房的舅公住在梅岭深山之中。他说现在是打猎的最好时节,我们跟着去凑热闹,看看深秋时的山是什么样子的。就算打不到猎物,这么多人,肯定也是蛮有情趣的。”影稚含笑瞪了石岩一眼,她太忙了,没时间和他聊天。石岩交代了时间,让她起早点,他会到厂门口来等她。又关照她告诉家里一句,他们可能当天不能回转,要在山里住一晚上。还特意提醒影稚,不要穿高跟鞋,小心打赤脚上山。


    石岩准时出现在厂门口,影稚也准时出来,一身运动服,跑鞋,清爽,朝气勃勃。石岩带着影稚来到集合地,江沫和盉亦乘了市里的早班车已经到了。孟头带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走过来,给大家介绍,“绡雾。”孟头的油滑收敛起来,对绡雾照顾得无微不至。瞅空对着江沫几个人使眼色,吐舌头。影稚问江沫,艳鸿什么时候走的,感叹真和盉亦说的一样,她们只有一面之缘。


    “你们说去打猎,连一支猎枪都没有?难道用弹弓打猎吗?”若菊看着大家问道。


    “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我早就联系好了。”孟头和向伟正把网兜分别绑在自行车前架上,“我小时候,应该是十年前去过那里。到处都是野兔野鸡还有野猪。真的,不骗你们.那时候白天我一个人都不敢乱跑,怕踩到陷阱。到了晚上,黑黢黢的山,黑黢黢的树,黑黢黢的夜,更加不敢出门,怕遇到老虎豹子。我也没有问,那里是不是真有老虎豹子这些珍稀动物。这次一定打听清楚。”


    “你真胆小。不过要真的让你在山里生活十年八年的,就跟我小姑姑下放的时候一样,看你还美不美得起来。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每次听我小姑姑说她下放的山区,我就更加想进山看看,耳闻不如一见嘛。平时出来踏青,都只是到了几个小不点的地方。西山梦山去的次数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无非是抽签拜佛,人多看热闹。听说云山还是比较好玩的,有一座很大的在全国都有名的尼姑庵,可惜太远了。只是现在进山,我们可能看到的全是枯枝败叶。孟头,如果真好玩,到了明年春天,山花烂漫的时节再去,好不好?”绡雾轻声细语的问孟头,孟头的脸一下子激动得笑着收不住,“当然好,只要你喜欢,我愿意每个季节都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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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沫打了一声响哨,跟着孟头把话重复了一遍,把声音加了点更激动温柔的情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影稚问道:“你们不是吧,去山上准备骑自行车?还打算带一个人?”


    “反正时间还早,我们骑车到湾里,再坐车进山。湾里上梅岭的车比较多,一路上我们还可以多看看沿途的风景。”石岩让影稚上车,大家一起出发。


    这是一条省级公路,两边是树木。平展的地方有农田,很长一段路见不到农户。农户全在山的背面,除非走进某条小路,沿着小路走上十里八里就会有村庄。湾里区主要是工厂,直接归市里管辖。因为离市里远,为了方便市里的工人去湾里上班,每天隔一个小时就有一班公交车对开。沿途设了几个站,早晚工人上下班高峰期司机是不停车的。特别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乡民提着大包小包,时常等上几个小时还上不了车。到后来,耐心等车的都是妇孺老弱。年轻人宁愿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或是走路,也不愿意坐上那飞粉扬尘的公交车,更不愿意花费那么长时间看着车来了又呼啸一声对自己视而不见的走了。司机也可怜,被乡民们大声的吼骂,车上拥挤不堪,针都容不下了,怎么还可能再上人?人们似乎也习惯了这道节日的等车风景线,毕竟一年只有三节嘛。


    象现在这样的日子,这个时间段坐车是舒服的。这段路还真有点远,几对年轻人偏偏不想坐车,喜欢这种消耗体力的热身运动。一路上难得遇见的农民投过来羡慕的目光,更加让他们洋洋自得。谁见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群不识愁的青年,他们就在打闹声中时急时慢的奔向目的地。


    四辆自行车九点钟到了湾里,自行车寄放在若菊的表姐家。女孩子们各自买了一些零食,九制陈皮,糖果话梅,橘子梨。每人拎着一包东西到车站等车。从市里直达梅岭的班车不多,从湾里去梅岭太平的车子一小时一趟。上梅岭有一段比较危险的路,其实就是一个坡。这个坡当地的山民直接叫它鬼坡,它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陡峭,而且没有S形那么蜿蜒。但是每年在鬼坡总会出一两场大型交通事故,车和人一同翻进几十米深的谷底。一般都是在大雾的日子或是大雪纷飞的冬天,无论司机怎么小心奕奕,这个鬼坡还是会夺去人的生命。生活在鬼坡周围的山民,如果要下山,不忙的时候,老人还是喜欢步行。从深山中下山的山民除了坐车,无从选择。司机和乘客经过这里时,精神都会高度集中,司机的目光不敢有半点差池,乘客不自觉的看着谷底那一方平展的农田。


   车子越往高处走,沿途的景色越是接近天然原始。树木在深秋失去了春夏的葱茏,阵阵山风抚吹而形成的枝浪别有一番情趣,飘舞的落叶在空中翻着筋斗煞是可爱的飞向大地的怀抱。这些裸露的山色害得人们的眼睛一刻也不想错过山林的妖媚。还有山林深处隐约的黑瓦屋,黑瓦屋里的人和事,屋角蹲着的大黑狗。还有他们的祖先是否在某朝某代的某年某月见到过老虎狮子?见到过山灵鬼魅?是否就是他们为了生存下来,慢慢的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把那些猛兽征服了用来换取日常用品?他们是否偶尔在过节的日子里烧上一碗野味一家人互敬一碗谷酒?在这绵绵起伏的深山中,大街上是否也有从这些人家走出来的漂亮儿女?他们又有过怎样的机遇来到了大城?


   从山林的黑瓦屋里跑出来几个拖着鼻涕的孩子,正在玩打鬼子的游戏。有个头戴一顶大军帽,腰上束着一条红汗巾,一只手中拿着一把木头枪,一手叉着腰的指挥官,正神气的指挥着他的战士们冲锋陷阵。那木头枪一定是他做木匠的父亲送给宝贝儿子的礼物。他们的战斗是激烈的,几个鬼子倒下了,突然,指挥官中弹了,但是他毫不畏惧,趴在地上朝着鬼子射击。然后就见他站了起来,一拐一拐的大喊着,他的战士们都围着他欢呼,……车子把孩子们的胜利甩在了后面。接着是更大的山风,有片片竹林发出莎莎的响声,好一阵‘入竹万竿斜’的秋风啊。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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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面开始宽阔起来,有几条岔道通向远方。车子在梅岭终点站停下,他们从各自的感观中走出车子。快中午了,太阳在深山中显不出他的威望,倒像害羞的少女,红着脸挂在当空。
    “你们做好思想准备,我记得小时候,是跟着我爸爸跑了一个小时的山路才到我舅公家的。也就是说,我们今天至少要走一个半小时的山路,请你们几位不要见怪。所以,我们吃了午饭进山。怎么样,如果后悔了,那我们就在附近转一圈,等下班车回去?”孟头幸灾乐祸的望着大家笑,“我这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爬山很累的,免得到时候说我误导你们。”
    “是不是很陡的山路?大概有多少度?”绡雾有些为难的问道。
    “我想想,其实不陡,一直呈十五度的上坡趋势,但是路有点长。”孟头连忙解释。
    江沫看着盉亦,又看看影稚和若菊:“你们几个怎么样?孟头虽然有点夸张,他说的也是实话。”
    “我是可以爬山的。我的工作每天都要站八个小时,习惯了。最关键的是绡雾,万一她走不动,那是孟头的责任。”盉亦笑着答道,然后问影稚:“你呢,感觉怎么样?”“放心吧,你都能爬,而我和山是一体的。”影稚回答得夸张,大家都看着若菊,“你们不用看着我,我已经准备了一条毛巾,今天打算出一身老汗,如果能减下两斤脂肪,以后我天天爬楼梯。”
    绡雾红着脸站到孟头身边:“我想我更加不会有问题了。只是十五度,不是四十五度嘛。”这边大家都表示没有问题,那边石岩正东看西瞧,和路边一位山民聊天,走过来说道:“走,我们去吃饭。我打听清楚了,老乡说有一家餐馆很地道,不会欺生。”
    大家跟在石岩后面走,没走几步脚上的鞋都成了酱色。近段时间天气特别好,唯一的一条铺了水泥的马路上灰尘覆盖在上面。两边有粗具规模的花坛,花坛里长着高矮不一的秋菊,可怜花枝花叶此刻也是蓬头垢面。时不时的有大型带斗汽车拖着满车的砖和各种建筑材料从马路上驶过,卷起层层泥土灰尘,随风扬起丈余高,细细的尘埃飞向四面八方,大点的沙石很快又落在马路上,接受下一次的碾扎飞扬。
    站在马路上,从各个方位都能看到施工基地,有的地方已建起一栋栋漂亮的房子,那还没有建起的看架势绝不逊色大城里的建筑。
    “早就听说这里过几年将是新贵们的休闲山庄。你们看,这里将是花坛,四周会有宽阔的马路。这些大型疗养院,还有休闲娱乐场所,加上多群别院似的现代建筑群,山明水秀,好一个人间天堂。”孟头呵呵的傻笑。
    “我看还是不方便。既然在山区施建,不应该以少数人的需求为标准,应该考虑适应山民。你想想,休闲娱乐是老百姓玩得起的吗?再说,这种地方的食物一定很贵。我们工薪阶层都不敢想,何况是山民。”盉亦笑道。
    “你傻了吧,要是这里建成和庐山一样的旅游风景区,当地的老百姓不就发财了?哎呀,别管这么多了。我们既不可能成为新贵,也不可能成为富翁。等这里建好了,我们再来看看,看这些到底是些什么玩意。首先说明,到时候谁最有钱,我们就敲诈谁。这么说应该公平吧。”石岩提出自己的观点。
    “好吧,我看最有可能出血的是孟头,我怎么看他,他都像个冤大头。”江沫笑眯眯的说道。
    “去去去,真人不露相,我最看好的是向伟。是不是,向伟?你有福相。”孟头看着向伟,向伟装着没听见,看着马路旁一排临时搭建的简陋餐馆。餐馆对面的马路上几个提篮子的村妇在讨价还价,旁边是一些腿上的裤卷一高一低的山民站在路上吸烟,跟来往的人热情的打招呼,聊上几句,悠闲地抠抠脑袋上的灰尘,四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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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带着大家走进“老实饭庄”,把两边的掌柜羡慕得直摸下巴。里面还算干净,可能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客人不多。几个人选了一张大桌子,江沫拿起桌上的菜谱,看过递给石岩,石岩看后递给孟头,孟头再给向伟。盉亦从向伟手上接过来,笑着给影稚,绡雾伸手把菜谱拿着看了又看,若菊说:“你们不用看了,一切从简。我们是来玩的,不是专程来吃饭的。”几个人哈哈大笑,“若菊说得对,面对无限江山,怎么可以拘泥小节。”影稚话音刚落,服务员过来问他们是否想去雅座。
    “这里比雅座还好,今天我们吃素,四个小菜,一碟汤。”盉亦和绡雾征得大家同意,点好菜。服务员不甘心的介绍着雅座和外间的区别,他们店里的肉食可丰富了,到这里来吃素菜,还是头一回遇见。大家只是点头,对着他笑。服务员看出这是一群没有油水的客人,态度散漫了些,拿着菜单去了厨房。
    服务员刚转身,绡雾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江沫几个正在抽烟,狠狠地盯着孟头:“这都是意外,只能算考虑不周。她们都不计较,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没过几分钟,一盘盘热腾腾的青菜端上桌子。服务员是个憨憨的小伙子,把汤端上来之后立即说道:“你们闻到了香味没有?这汤是我们店里的招牌。”“是很香,那你介绍一下汤的特点。”江沫拿着勺子正准备尝尝。“到我们店里吃过饭的顾客,各有各的说法。怎么制作的我不知道,老板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绝活告诉别人呢。你们不用担心,这道汤我们老板说不收你们的钱。”“为什么?”孟头好奇的问道。
    “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学生,你们是南大的吧,就是很多人说的你们出来是为了采风,对不对?我们老板可好了。他儿子去年考上了武汉工业学院,所以,只要是学生进了我们店,老板都会免费送一道汤。”服务员见江沫喝完汤正闭着眼睛品味,“是不是很特别?好几个当官的喝了我们店里的汤都说假如乾隆再世,让他品尝了肯定可以评为‘天下第一汤’。”
    “是的,特别,特别。我们不要辜负了老板的一番好意,都喝汤。”江沫举着汤勺,示意大家尝尝 。厨房在喊服务员,服务员客气的让大家慢慢吃。等他一走,八个人都丢下饭碗,干脆笑够了再吃。
    青年们在欢快中吃完饭,出来大家开始猜测有关“天下第一汤”的汤料和制作。每个人都说了喝汤的感受,确实与平时在家里喝的汤有很大的区别。他们最感奇怪的是蔬菜,那价格比山下高出两倍。若菊说现在不是盛产蔬菜的季节,这厨师的手艺比大酒店的都好,若菊说她就是这么想象的。他们都为冒充大学生感到好笑,当然最后他们还是否认了大学生的身份,可老板怎么都不相信,并且让他们下山时再来。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小老头想儿子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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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头站在三岔山路口左看右看,领大家沿着一条向南的山路前进。山路中间是一条很深的独轮车辄,如果路面平坦,三个人并肩而行完全不成问题。现在是一边一个人,走路时还得一边高一边低,中间像是隔着一条小河。盉亦说这是象棋里的河界,绡雾说是隔开牛郎织女的银河系,若菊说是他们村里的灌水沟,他们又开始了年轻人的不着边际的想象,把刚才饭桌上的尴尬抛到了脑后。
    走了大致一两公里,有潺潺流水声。女孩子们欢快的奔向小溪,溪流清澈。影稚捧了溪水就喝,若菊跟着喝,其他人都看着她们两个笑。盉亦问道:“这水不知道干不干净,你们应该注意点。”
    “我可能是太渴了。哎呦,哎呦,我肚子疼,这水真有问题。”影稚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看着大家。若菊和石岩急得说赶快回去,上医院。影稚哈哈笑着站了起来:“我是看你们暴殄天物气得肚子疼。要知道山涧溪流进山随处可得,不过象这条溪流的口感真是难得,不信你们自己尝尝。”影稚又饮了几口,大家都跟着大喝特喝,盉亦和绡雾说她们是真的没有喝过这么清凉还让唇齿留香的泉水,那些井水自来水怎么可以和这溪沟里的溪水相比?
    等大家都喝完了,孟头说开了:“这水就是天然矿泉水,不用什么过滤了,直接装进瓶子里。等我有钱了,就在这里建一个矿泉水厂。不过话又说回来,溪头上的人说不准在里面洗马桶,小孩子在里面撒尿。呵呵,营养丰富。”
    “亏你想得出来,你太不了解山里人了,对山民来说,溪水和粮食一般珍贵。比你心里的山珍海味还珍贵。童子尿嘛,喝了有利健康。”若菊说道。绡雾说孟头专门想些让人恶心的话,向伟说这就是他的本性。
    “你们相不相信,离这里不远有泉眼,这是一条泉溪。不过在这里生产矿泉水水源不够,所以在这里建厂你会做赔本的买卖,还会破坏生态环境。”影稚说着,眼睛看着溪流两侧的荆棘。
    “嗬,像个自然界的守护神。我们走吧,就让这儿成为原始森林好了。我保证往后想都不想对大自然产生破坏的事情。”孟头望着石岩笑,石岩说道,“你等等,千万别把脚踩下去,你的脚下是柔弱的细草,也许还有一棵参天大树的种子,你飞到路上去吧。”
    八个人说着笑着回到小路上,溪流和小路同行。山上的树木茂盛,针叶松较多。也许还没到深山,树口不粗年轮较轻。老树桩在自然界中变成沃土?变成矿石?还是变成流水中的木渣?这山不高,在文人墨客的笔下没有留下太多的笔痕。或许是山引太长,如果靠双脚走的话,李太白是无缘认识梅岭的。就算他可以爬上来,如果没有酒,他又怎么可能留下诗章?看来李太白当年也只是选了几个人云亦云的名山,有官道可走的山。其实所有的山都差不多,赞美她的是人类,毁掉她的也是人类。山上曾经都养育过消失了的和正在消失的珍稀动物,但动物再珍贵珍贵不过人,还有人类的欲望和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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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蜿蜒而上,是慢慢的斜上坡。走了快一个钟头,不见一户人家。太阳在树顶上闪烁,把地上印得斑斑驳驳。孟头说:“如果我们再走一个小时还不见人烟,那就往回走。我相信总有一条路可以到我舅公家。”
    绡雾嗔怪的看着孟头:“沿着这条路再走一个小时我可以坚持,但如果到时候又往回走,而且你打算再走另外一条路?有没有搞错?孟头,今天晚上我恐怕只好在深山和豺狼虎豹一起过夜了。”
    “你放心,孟头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绡雾,如果豺狼虎豹有灵,在它们隐迹多年的山林中出现,我想你完全可以载入史册,证明你是世界第一性感女郎,说不定我们还能因为认识你沾点光呢。”盉亦拉起绡雾的手,“我们都会陪着你。”
    江沫站下来:“孟头,你不会糊涂到连最基本的方位都不记得吧?如果你真的把我们这么一大群朋友带到深山老林来玩,现在告诉我们你找不到舅公的家,难道让我们回老实饭庄去?要老板再给我们一碗‘天下第一汤’?就算他不收汤钱,我们也没办法交得起住宿费。”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完全可以在山野之中燃起一堆篝火,既浪漫又有情调,可惜少了音乐。要不然让盉亦再为大家跳起她心爱的舞曲,岂不是比去舞厅还有意思?”影稚来劲了。“对,孟头和向伟手里不是拿着送给舅公家的礼物吗,还有我们买的零食。还有你们四个男人难道在山上连一只兔子都逮不到吗?”绡雾一听跟着说道。“是啊,山上有的是清泉,一顿丰盛的野餐摆在面前,真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若菊更是高兴。“只听说在平原饿死人,在山上都有人饿死,那就是我们命该如此。这山啊,可不是鸟不下蛋的不毛之地。”盉亦看着远山。
    “你们是不是认为山上还有大片的果林,当然是野果林。果树上有大量的山果或者是长生果挂在树上,就是为了等待我们的到来?”江沫听她们几个女孩这么说,气得对孟头直瞪眼。
    “这样也好,就算我们在这深山转上十天半个月我们也不怕。说不定我们将来就能成为这片山林的主人,我们在这里搭起木棚,采伐树木,到山沟里开垦农田,过上世外桃源的隐居生活。真是太好了,我喜欢。”石岩欢快的拍着手。
    “你白痴了?看看这条路,你就知道,这里是山民的天堂。居然想得这么美,想把别人的家园霸为己有?我教你一招,从现在起,你把脸蒙起来,做一个拦路的山霸,让走这里过的山民留下买路钱。”向伟用手里的衣服往石岩头上套。“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就不可以想象一下?”石岩把向伟的衣服往后面一丢。
    “嘘,别吵了,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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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立即静了下来,都竖起耳朵努力的听。远处是山鸡和不知名的鸟儿鸣叫,粗犷的,细腻的,尖厉的,轻柔的,这些鸟鸣在寂静的山谷回荡。绡雾和盉亦吓得躲到了男士们的身后,这些奇怪的鸣叫确实可以让初次进山的人毛骨悚然。江沫神秘的说道:“我听到了,也许是一条巨蟒正从那边,你们看是从那边向我们爬过来了,听到了吗?”“不!是一只老虎,两只眼睛正闪着饥饿的绿光……”孟头虚张声势的把绡雾环在手臂之中。“不!是山妖,你们看,从那边的树梢上飞过来了,……”石岩把手伸向影稚,影稚拉着若菊朝荆棘丛走去:“你们别理他们,我听到泉眼的泡泡声了。”
    几位男士哈哈大笑,盉亦和绡雾嗔怪江沫孟头不安好心,跟在影稚若菊后面去看泉眼。石岩和江沫几步跑在了影稚前面:“还是让我们打头阵吧。你们胆子真大,象这里虽然没有龙,没有仙,但蛇还是有的,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毒蛇。”江沫做着样子,足有粗瓷碗那么粗。石岩在旁边的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上在前面的荆棘丛里扑打:“这叫做故意打草惊蛇,让它们知道我们来了,快点让路,否则管叫他们无处可逃。”
    几个人拨开荆棘,手拉手找了一块较平的地方站好。眼前是一方五六平米的水塘,大概一米多深,水源清澈见地,底下是细细的泥土,间或有几块小石子耸立在泥中央。水泡就是从这些看去没有间隙的细泥中冒出来的,发出均匀的‘咕咕’声,若不是细听,这细弱的‘咕咕’声最多只是‘哗哗’溪流中的一个音符。
    影稚双手捧起水:“你们想喝的千万不要错过机会,这才是真的泉水。”都尝过之后,又围绕着泉眼为什么大多在山上而不是在平原这件事开始争论。他们都说山顶上应该还有更大的泉眼,否则山顶上的人就没有水源供应了。孟头说如果真感兴趣,还不如去探探源头。
    正说得热闹,江沫忽然站着不动,两眼直直的睁得老大望着前方。
    “你怎么了?”盉亦关切地问道。江沫‘嘘’了一声,用手指着远处,大家顺着江沫手指看过去,盉亦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绡雾吓得花容失色,已躲在孟头的双臂之中,若菊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几个人噤若寒蝉的静了下来。溪流的右上方,大概离小路二三十米远处,有两块很大的石头光溜溜的长在山土之中。石头相隔两米多宽,因为这是土山,周围不见小石子。真想不通自然界的鬼斧神工,两方这么大的石头是从哪里来的,恐怕永远都是真实的迷。在石头的顶部,一边盘着一条大花蛇,远看比粗瓷碗还要粗。它们把头顿在中间足有一米多高,互相对峙着,发出‘咝咝’的吐信声。
    向伟让大家不要说话,四对青年紧紧的牵着手慢慢往前面走。谁都不敢大声呼吸,害怕惊醒那两个恐怖的‘家伙’。走到看不见大花蛇的地方,大家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们应该离开危险区了。今天我们真有眼福,它们应该是这座山上的蛇王。听说过没有,蛇王斗法?肯定是为了争夺地盘。”向伟解释到。“是啊,虽然有点吓人,但非常漂亮。这应该是蟒蛇,一般人是不敢接近它们的,他们完全可以把人活活的吞下肚子。”石岩应声道。
    “嗨,这算什么呀。我听我爸爸说,有一年长江涨大水,他们看到一条被雷劈死了的巨蟒,它的尾巴都有一水桶那么粗。它身上的鳞片五光十色,很多青年从蟒蛇身上剥下了鳞片。可惜后来全都交公了,也许早就被那些不懂事的人丢掉了。不过,这两条蛇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蛇。”影稚心有余悸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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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更热闹了,大家各自说着民间传说,都是有关巨蟒鬼怪之类。盉亦绡雾胆子小,让她们两个走在中间。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不算高的山上住着十几户山民。有一天晚上,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雨,电闪雷鸣。山民早上起来,天气已经晴朗。但是山民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山中间裂开了一条四五仗宽的大口子,就像被刀切去了那些山土一样,把几户山民隔了开来。从此山民们来往很不方便,必须绕山而行半天才能走到邻居家里。那条山谷深不见底,随着时间流逝好像越来越宽。山底下听得见‘哗哗’流水声,有时谷底还会发出可怕的怪叫,吓得山民们都搬到了山脚下居住。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没日没夜的下着大雪,整个世界好像都沉睡在银装素裹之中。住在山里的人一般是不会砍很多柴堆在家里的,没想到这场大雪让所有的山民家里都没有干柴。好不容易盼到雪停天晴,山民们开始把积雪铲除,想开一条山路进山。
    几个胆子大的男人都说那条峡谷周围的干柴最多,源于祖祖辈辈的传说,山民们一直视那条峡谷为禁地,没有人敢走近。于是他们商量,决定趁现在大雪之后去峡谷看看。男人们手上都带有刀叉和弓箭。他们来到峡谷方位,找到了祖先们废弃的房子,坍塌颓废,蛛网密结。他们来到峡谷边,峡谷已经十几米宽。除了谷边上树木和植物上一片雪白,山民们更本看不清谷底到底有多深,更不可能知道那发出怪叫声的怪物是什么。他们正准备返回,有人惊奇的发现不远处峡谷两边搭了一座独木桥,在阳光下银光四射。山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面相觑。独木桥来得太神奇,他们打算去看个究竟。
  他们慢慢接近独木桥,看清楚桥身有一米来宽。几个人试了试,很结实。于是一起牵着手过了桥,看到的同样是废弃了的结了蛛网的房屋,峡谷两边的荆棘和谷底的‘哗哗’流水之声。他们做了很多猜想,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决定回去问长者。长者和同村里的年轻人来到山上,见到了独木桥。长者说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桥’,吩咐年轻力壮的山民们轮流看守,等大雪融化之后再见分晓。
    一个月之后,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那天守‘桥’的山民发现那座银色的‘桥’正在慢慢的移动,他们立即下山召集村里所有的青壮年带着弓箭和长矛来到山上隐蔽起来。‘桥’身移动得很慢,到了中午时分,突然天空中现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把独木桥笼罩在光环之中。独木桥忽然活了,在光环之中挣扎,变成了一条奇大无比的玉莽。那玉莽像是受了光热的作用身体散发出层层白雾,渐渐变小,变小之后成了一柄玲珑剔透的白玉拐杖。这时天空中一个声音说道:‘你们不用害怕,他是皇母娘娘身边的一根暖玉手杖,偷下凡尘想修炼成世间美男子。无奈玉本无心,念他没有大过,收他回去。不过这几千年他已经帮人间打通了地底下无数暗河,暗河将赐福与你们。’
    声音消失了,白光也消失了,山民们回到家,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长者说急也没用,不如静观其变。那天夜里,风大雨大,闹得山民们根本没有办法入睡。好在到了清晨,风停了雨也停了,太阳出来了。山民们走出来一看,奇迹又出现了,那条山谷不见了,只留下一条清晰的浅浅的永远都找不到源头的溪流。”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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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沫一口气说完他的故事,都说这个故事好听。问江沫说的溪流是不是这条溪流?江沫说谁知道呢?也许每一座山脉的隆起、每一条江河的形成、每一条溪流的长远都有它原体的故事,只是人们暂时无法一一解释。
    孟头想说一个有关鬼怪的故事,绡雾不让,说她听了那些恐怖的故事晚上会做噩梦。他们说让影稚讲她家乡的故事,这样听起来比较新鲜有趣。影稚说她的家乡都是小桥流水,既然大家都说有关蟒蛇的故事,那她也说一个凑凑热闹,不过不是她家乡的,她也是听来的。
    “话说到了清朝末年,民国初期,在一片大芦苇湖畔,住着几十户湖民。这些湖民以前都是来自周边省和邻县贫困地区的农民,很多人都是乞讨为生。他们来到湖畔,湖里的鱼和湖草养活了他们。渐渐地他们在那里开荒种地,日子过得还算顺当,只是年年雨水太多,水灾不断。湖民的孩子长大了还是湖民,从事着捕鱼耕种兼顾的劳作。在那些孩子当中,有个少年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留下残疾。那少年生性顽劣,是个不怕风浪的主子,从不避讳自己的残疾,和同伴们一块下湖游泳打闹。湖民们到了七八岁,一般都跟着父辈们进湖抓鱼。每个季节抓鱼的用具都不一样,深水区浅水区的用具也有区别。深水区可以撒网,浅水区有水藻,放竹网,或者是在岸上用鱼叉叉鱼。
    叉鱼有很大的诀窍,要讲究手法眼法,还要掌握水流动的速度和鱼在水中游动的速度。那少年同样练得好眼法,在湖民中并不输给正常人。少年十六岁那年的一天,他们约好了十几个年长的年少的一同去芦苇深处叉鱼。那时候芦苇湖并不平静,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单独进湖,因为那里有土匪出没。
    他们进湖之后,大家分散来各忙各的,时不时用口哨打招呼,互报平安。那天风和日丽,到了回家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有收获。大家收拾好东西,说着叉鱼的经过,一边往回走。
    就在这时,大家听到芦苇丛中发出巨大的浪花声。抬眼一看,芦苇丛中一条巨蟒,把芦苇分成两股巨浪排山倒海一样正从远处快速呼啸而来。大家不约而同拔腿就跑,那残疾少年跟在大家后面跑,渐渐的终归落在了后面。少年实在是跑不动了,于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拿着鱼叉看着巨蟒耀武扬威的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少年用尽全身力气把鱼叉叉向巨蟒的嘴里,只觉得自己也进了一个冰凉的黑洞,好像有一股流液不断的从他的嘴里灌进他的胃里,然后失去了知觉。
    前面跑的人不时回头,没有听见少年的呼救声,后来看见那条巨蟒盘成一大团,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大家知道少年可能已经葬腹莽肚,奇怪那巨蟒卧在那里不动了。胆子大的湖民慢慢靠近巨蟒,见少年半个身子在莽嘴外面,那巨蟒好像是死了。大家商量之后,决定把巨蟒破开,把少年从莽嘴里拿出来,让他有个全体,也好向他的家里人交代。
    等他们把少年从莽嘴里掏出来,少年整个上半身全是血。大家用湖水把少年的脸洗干净,少年脸上没有受伤。有经验的湖民把耳朵贴近少年的胸口一听,发现少年还有心跳。于是大家背着少年就往家跑,一路上少年嘴里不断的吐出鲜血。回到家,少年的父亲请来蛇医还有中医。经过半个月的中和治疗,少年醒来了,但是不能起床。少年浑身通红,旁人用手触摸就像被火正在烧烤一样。蛇医用蛇药为他除毒,中医用针灸为他打通血脉。半年之后少年恢复了健康,奇怪的是他变得力大无穷,再也不进湖。
    自从少年杀死了那条巨蟒,湖民再也没有出现失踪的人了。原来都以为失踪的人是土匪和湖怪在作祟,其实都是被巨蟒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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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少年成了湖民心目中的英雄,就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心里敬佩少年的勇气,和他自由恋爱,遭到反对,然后他们私逃了?”石岩打趣的问影稚。
    “去去去,那少年好了之后,人们感谢他为民除害,湖民们都会自觉的送鱼送食物给他。少年后来成了名中医,一辈子没有结婚。据说在他耄耋之年得了道,云游四方去了,湖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这个故事没有江沫讲得好听,不过已经不错。”谁还讲一个?孟头说完,对影稚歉意的说道:“我不是说你不会讲故事,……”
    “你自己只会讲鬼怪,还好意思说个不停。不过我更不会讲这些方面的故事,影稚你别理他。”绡雾打断孟头的话。“是啊,我们身边没有讲民间故事的人嘛。这样吧,若菊你讲一个给我们听,好不好?”盉亦说道。
    “好吧,我也是听说的,大家不要当真。听说在平原(具体在哪个平原我就不知道了,平原应该都是一望无际的吧。),那里有一个小村庄,小村庄里住着十几户人家。那个小村庄呢,在平原地带地理位置偏高。村庄后头有个两三亩地的大土丘,也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开始,他们的祖先一直都是在那里种树。有些树可能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形成了很繁茂的一片树林。村庄里的村民谁家做房子、娶媳妇、嫁女儿、老人做寿材都是从树林里取材。他们沿于老祖宗的生活习惯,又是同一个祖先藤上的瓜,加上不知什么原因,他们这个家族人丁不旺,所以也就没有出现特别霸道的人。大家一直和平相处,过着农家生活。
    有一年那里大旱,连续两个多月没有下雨。不用说,庄家全都干死了,老沟都干涸了,井水也干了,绿色的植物都成了黄灰色。说来奇怪,唯独那片土丘上的树木还是和往常一样,郁郁葱葱。挨近土丘有户农家发现土丘旁边有一口看上去废弃了很久的水井,里面的井水不但没有干,甚至比一般水井平时的水源还要丰富。有了这口水井,村民们日夜跳水灌溉农田。又过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下雨。小村庄里的村民生性善良,让方圆数十里地的人家都到这口井里挑水喝。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的需求量,取水的村民几乎是排着长队络绎不绝。村庄里的长辈建议在周围多打几口井,这样可以救更多的远处的村民。
    男人们说干就干,在这口井的不远处两边开始打井。村民们越挖越深,奇怪的是更本就没有水。这种怪现象让人们议论纷纷,不禁有了很多猜测,有人说这是一口神井,有人说这是一口陷阱。隔壁村子里有个道士,听了村民们的议论,于是不请自到的来小村庄看个究竟。道士围着井转了几圈,问村里的长辈,以前这里是不是有一棵千年老槐树?是否就是在这口水井之上?长辈和村民们记得好像确实有一棵老槐树,至于槐树怎么变成了水井,他们就不知道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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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说这口井里藏着一个井怪,是他把四面八方的水全部收到这口井里让自己修炼,等他修炼成功了他就会毁灭整个村庄,包括所有喝过这口井水的人。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相信。不相信的人要求道士求雨,如果他能求得雨露,那就证明他的话也许正确。道士指挥村民们给他设法坛,没想到法坛还没有完工,老天爷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就这一点,村民们无条件相信了道士的话,让道士赶快把井怪用法术逼出来,为民除害。更让村民们深信不疑的是,所有饮用过井水的村民都开始腹泻,伴有轻微的呕吐现象。道士用牛车运来解药,不停的施舍给村民,但是没办法根治。长辈问道士如果要根治村民们的病,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道士让村民在井旁边为他设圣坛,燃起熊熊大火。有天深夜,道士正在打盹,就听见地底下像是狂风巨浪大作,更像有千军万马在嘶鸣。道士意识到井怪就要现行了,村民们也都醒来了聚集在水井周围。这时就见从井口爬出一条巨蟒,把道士和圣坛盘在中间,居然用人语和道士交谈,‘你这个不务正业的妖道,不好好自行修炼,跑到这里来破坏我和我的后代们的生活。最可恶的是你在井里动手脚让村民生病,嫁祸于人。可惜我的后代们宁愿听信你的妖言,这也是天意。我要走了,不过我会送你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岛上去过你应该过的修炼生活。去吧!’巨蟒说完喷出一注水练,把道士托在上面送向远方。巨蟒送走道士,然后对村民们说,‘孩子们,你们不要怕我。你们等我回到井里之后,赶快从井里取水喝。十天之内从速离开这里,你们以后会多福多寿的。’巨蟒退进井里,村民们按照吩咐喝过井水,井口居然闭合,那棵千年槐树奇迹般的又长在那里。
    村民们听从了巨蟒的话,迁居到了别的地方。没过多久,听说那一带成了一个大湖。”
    若菊的故事讲完,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故事里的人和怪,然后发挥自己的想象说着各自的想法,争论着只有他们才懂的话题。孟头不甘心绡雾阻止他讲鬼故事,说道:“我们还是比赛看谁讲的鬼故事最吓人,这样才会有意思。绡雾,你的胆子太小了吧,我牵着你的手一起走,这样总不会害怕了吧?”
      “谁要你牵了?不要以为自己的故事就是最好听的,其实都是编造出来吓人的。我只是不喜欢听那种吓人的故事而已,你又何必一定要讲鬼故事呢?”
      孟头好像是有些故意,冲着石岩和江沫说道:“是爷们的就赞成,赞成的请举手,多数服从少数。”
      大家都没有举手,就孟头一个把双手举得老高,然后响亮的说道:“说了吧,这下你们都得听我的,愿赌服输,不许反悔。”
      “你们看看,孟头纯粹的一个赌鬼,这样吧,你就说个赌鬼的故事,这样既可以满足你讲故事的心愿,同时也可以不让女士们讨厌,不要还没有开始就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时候就有得你受的。”向伟望着孟头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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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头也不是真想吓唬绡雾,就觉得斗几句嘴时间过得快一点,免得大家把心思集中在路程的问题上。孟头心里也没有底了,都走了这么久,好像是这条山路无穷无尽似的。孟头听向伟帮着他,清了一下嗓门,说道:“不知道是在什么年代,有四个公子哥们经常聚在一起赌博,他们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玩麻将。”孟头刚刚说出麻将,大家都笑得喘不过气来,石岩说道:“木头,我看你是想打麻将了吧,把自己都编进故事了?”
      “你们接着听吧,如果实在是胆小,那我就不说了。”孟头反而卖起了关子。江沫说道:“有话就说,有气就出,不要惹人嫌。”
      “他们四个人各有各的特性,其中有个人特别惧内,但就是不肯承认,他打麻将什么地方都不坐,就喜欢对着门口,以防他的内人突然出现,他就可以有机会起来跟她一起走,免得让别人看笑话。他们约好了每天晚上九点玩到一点,自从他面对着门口坐着,每天到了十点半钟他总是冲着门口笑,好像是在和别人打招呼却没有听他和人说话。旁边一个问道:‘你是不是中邪了,每天望着一扇门笑?’
      ‘我哪里是望着门笑,难道你们没有看见他吗?真是的,我还以为他是你们的朋友,他每天都要站在我们这里看半小时的麻将,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人连忙站了起来:‘我们不要再到这里打麻将了,他来了。’你们猜猜,他是谁?”“他是你,我早就猜出来了。”江沫笑嘻嘻地望着孟头。孟头说道:“他是你还差不多,我才不是他。”向伟接嘴说道:“孟头就会瞎扯,他肯定是找不到舅公家了,我们干脆不走了。”一行人正上一道比较陡的坡,说着话又闹了起来,拐了一道弯,看到了几户人家,大家发出欢快的笑声。“太好了,有人家了,我们终于找到舅公家了。”江沫第一个喊了起来。
    “假如这是行军打仗,我看你可能当逃兵。”向伟看着江沫说道。
    “你才会当逃兵!我这是照顾女士们的情绪,你也变成了木头?对了,孟头,舅公家是不是这个村子?”
    孟头站在路上:“都十年了,那时候我还小。这儿不像,以前路没有这么宽,树木比这儿多。完了完了,我们好像真的走错了。”
    “如果我们真的不幸走错了,那我们只好在这个村里找一个舅公,把礼物送给他,让他们收留我们住一晚上。我是走不动了,我的脚好像起泡了。”绡雾把头靠在孟头的肩上。
    “这主意不错,我赞同。”盉亦立即响应,用手揉着膝盖。
    “孟头,你还不赶快看看哪栋房子是舅公家的?真打算让我们在树林里过夜?”石岩催促孟头。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3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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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头也不是真想吓唬绡雾,就觉得斗几句嘴时间过得快一点,免得大家把心思集中在路程的问题上。孟头心里也没有底了,都走了这么久,好像是这条山路无穷无尽似的。孟头听向伟帮着他,清了一下嗓门,说道:“不知道是在什么年代,有四个公子哥们经常聚在一起赌博,他们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玩麻将。”孟头刚刚说出麻将,大家都笑得喘不过气来,石岩说道:“木头,我看你是想打麻将了吧,把自己都编进故事了?”
      “你们接着听吧,如果实在是胆小,那我就不说了。”孟头反而卖起了关子。江沫说道:“有话就说,有气就出,不要惹人嫌。”
      “他们四个人各有各的特性,其中有个人特别惧内,但就是不肯承认,他打麻将什么地方都不坐,就喜欢对着门口,以防他的内人突然出现,他就可以有机会起来跟她一起走,免得让别人看笑话。他们约好了每天晚上九点玩到一点,自从他面对着门口坐着,每天到了十点半钟他总是冲着门口笑,好像是在和别人打招呼却没有听他和人说话。旁边一个问道:‘你是不是中邪了,每天望着一扇门笑?’
      ‘我哪里是望着门笑,难道你们没有看见他吗?真是的,我还以为他是你们的朋友,他每天都要站在我们这里看半小时的麻将,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人连忙站了起来:‘我们不要再到这里打麻将了,他来了。’你们猜猜,他是谁?”“他是你,我早就猜出来了。”江沫笑嘻嘻地望着孟头。孟头说道:“他是你还差不多,我才不是他。”向伟接嘴说道:“孟头就会瞎扯,他肯定是找不到舅公家了,我们干脆不走了。”一行人正上一道比较陡的坡,说着话又闹了起来,拐了一道弯,看到了几户人家,大家发出欢快的笑声。“太好了,有人家了,我们终于找到舅公家了。”江沫第一个喊了起来。
    “假如这是行军打仗,我看你可能当逃兵。”向伟看着江沫说道。
    “你才会当逃兵!我这是照顾女士们的情绪,你也变成了木头?对了,孟头,舅公家是不是这个村子?”
    孟头站在路上:“都十年了,那时候我还小。这儿不像,以前路没有这么宽,树木比这儿多。完了完了,我们好像真的走错了。”
    “如果我们真的不幸走错了,那我们只好在这个村里找一个舅公,把礼物送给他,让他们收留我们住一晚上。我是走不动了,我的脚好像起泡了。”绡雾把头靠在孟头的肩上。
    “这主意不错,我赞同。”盉亦立即响应,用手揉着膝盖。
    “孟头,你还不赶快看看哪栋房子是舅公家的?真打算让我们在树林里过夜?”石岩催促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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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头点燃一支烟,悠闲地朝四周看了看,象是在搜索记忆,大家都急切的看着他,希望他赶快下结论。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的山路,不要说女孩儿,就是他们几个大男人也感到了疲倦。现在看到了人烟,就像是看见了亲人,心里自然是欢快的,都害怕孟头带错了路。孟头接连猛吸了几口烟:“你们看看你们,逗你们玩一下,都跳起来了。到了,进村吧。”孟头冲大家点着头,在前面带路。
    山,确实不是高山,不过回头看着走过的路,已经是七弯八拐,身在高处。孟头走在前面,大家跟在后头。这一句到了,让脚痛的已经不痛。山里可能实在难得有这么多这么整齐的客人光顾,村里家家户户的老人孩子嫂子们都站到了门口,看着这几对远客,互相询问猜测这是谁家的客人。不知哪家的狗带头冲着这群陌生人狂吠起来。这下可好,十几条狗从不同的方向奔了过来,对着他们一齐开火,简直就像是如临大敌,又像是猎犬看见了小兔子,恨不得把他们咬趴下。
    年长的老奶奶们站在屋檐下唤着自家狗的名字,此时它们哪里还听主人的使唤,叫得更欢。小孩儿看着有趣,调皮的故意逗着狗大叫,似乎就是想看看这群城里人受惊吓的样子。
    向伟孟头走在前面,江沫石岩断后,四个女孩走在中间。“我来对付它们,再多的狗我也不怕。”向伟说着打了一声呼哨,然后快速的蹲下捡了一块枯土对着近处的狗投了过去,几条狗‘汪汪’的叫着嗅了一下枯土,边叫边退,退到觉得安全的地方对着向伟吠得更凶。向伟回头对大家说:“你们不要怕,这些狗真是太礼貌了,它们在对我们致欢迎词。”若菊忽然对狗发出友好的呼唤,渐渐地,大部分狗停止了狂叫,有几条狗开始对这群朋友摇头摆尾,又有几条狗互相之间开始打架,一路追赶着到了收割后的庄稼地里。
    孟头走近几个正含笑看着他们的老人身边,问他们他的舅公家的房子是哪一栋。有个抱着小孩的少妇一下子满脸红光:“我是他们的孙媳妇,听说过了。”少妇一边肯定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又对着其他老人和村妇们不好意思的笑着:“你们看,家里来贵客了,都是不认识的。”少妇边说着,热情的在前面带路。少妇看上去二十出头,和他们相差不了几岁,两包奶水把胸前的衣服挤得满满当当,手上抱着个奶娃,大概四五个月,圆头大脸。孟头叫她表嫂,女孩儿们立即跟着叫表嫂。表嫂更加不好意思的迈着大步在前面走,时不时的回头说快到了。
    舅公家住在半山腰上,看上去只有一步之遥,倒是走了十几分钟。知道到了目的地,大家忙着看周围的景色,脚步轻飘起来。他们走的是一条只能容一个人过的小路,围着村户人家倒也有大路供独轮车过往。已经是下午五点来钟,太阳在山际树梢上摇晃,好像在依依不舍的对人们说明天再见。山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徒添几分凉意。山边上用竹筒架起的自来水伸向村子里的家户厨房,溪泉在竹筒里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欢快的流着。
    来到舅公家门口,舅婆正站在门口,满头银丝,脸色红润,年轻时的美存放在眉眼之间,衣着和山村老太太一样,大襟,一身暗蓝土布衣裤,脚缠过又放过,简洁干净。见这么多的年轻人朝自己家里走来,慈爱地看着大家笑。表嫂走近舅婆,说明了来客的名字。舅婆一听,笑出了眼泪,双手拉着孟头看了又看:“快进屋,难为你们走这么远的山路来看我们。你都长成大人了,现在更像你漂亮的妈妈了。”
    舅婆把大家招呼进屋让他们坐下休息,连忙吩咐孙媳妇:“山叶,把崽崽给我,快泡茶。你爸妈可能还有一会才能回来。”又回头对孟头说道:“你舅公到岭上你大表叔家去了,今天晚上回来。”
    表嫂把孩子放进一个站桶里,去了厨房。舅婆拉着孟头把家里的长长短短都问过之后,才有时间照顾孟头的朋友们。大家围坐在一张大四方桌子边上喝茶,孟头向舅婆介绍,舅婆一点也不含糊,一眼就看出绡雾在孟头心里的位置。又拉着绡雾看了老半天,交代孟头要哄着绡雾多吃点东西,身体是女子的本钱,太瘦了,会影响生活。舅婆的话是纯正的城里口音,说得绡雾的脸阵阵发红。孟头也不解释,只说绡雾的胃比较小,装不下食物。原来舅婆是城里人,嫁给孟头的舅公之后一辈子就生活在山里。她是山村的接生婆,把接生的医术传给了小媳妇,现在和小媳妇一起教山叶。山叶上过初中,进乡医院学了半年接生常识。这山里的几代人都是她们祖媳三代帮着迎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3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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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婆家的东西都洗得十分干净,可能与她们的职业有关。老人一边和年轻人聊着天,进进出出的端来一盘花生,红薯片还有一盘尖栗子。表嫂给每人一碗甜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土鸡蛋,小巧香甜。
    舅婆家的房子蛮大的,三间正屋,两边有厢房。房子用麻石打的地基,挨着麻石有一人高的窑砖,再上面就是大块的土砖,堂屋里用水泥打了地面,其它房间都是泥地,平平展展。房间里的床上都挂着蚊帐,靠屋角上面蜘蛛牵了很多网,网上有飞蛾和蚊虫的干尸留下的羽翼。家里没有雕花家具,也没有现代日用品。门窗上的朱红油漆斑斑驳驳,门环光滑油亮。两扇大门很大气,木板足有两寸多厚,看纹路是圆木,真不知道那是一棵怎样的参天大树,桌子和长条凳子起码和这两扇门都有了上百年的历史。堂屋里靠后墙摆着个长条香案,香案上面一尊送子娘娘,送子娘娘两边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泥娃娃,各式形态都有。香案上方挂着娃娃年画,整个屋子从古老中透着孩童气息。唯独靠东面墙上挂着一幅女影星挂历,让人感觉这是现代人的居所。日历边上玻璃镜框中刊着一些照片,有的已经模糊不清。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表嫂的结婚照上了彩,在所有的照片中格外打眼。两个笑得很甜的年轻人,头靠着头,给人暖暖的感觉。
    站在舅婆家的前门口,可以把整个山村一览无余。从热闹中走来,山的冷峻给人无声的庄严之感。偌大的地盘,人是那么的稀少。山里的中老年人都穿着蓝黑两色衣裤。少妇们穿着格子春秋衫,这就是她们的时髦。从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传来少妇尖着嗓子的溺骂声。
    大家休息了一阵子,恢复了体力。舅婆让他们帮着把椅子凳子桌子搬到外面,眼前豁然开朗。向伟已经和舅婆家的狗玩熟了,狗正对着他摇头摆尾。若菊很快和表嫂拉起了家常,抱着表嫂胖嘟嘟的小子逗笑,问向伟喜不喜欢孩子。那狗是良种狗,看见生人咬得凶,和人熟悉之后很是温顺。若菊和向伟把孩子放在狗背上,逗得孩子哈哈大笑。“好一幅合家欢乐图啊!”孟头点燃一支烟,给了向伟一个赞赏的眼色。
    向伟正打算找孟头理论,见他笑着摆摆手,朝两个四五十岁背着柴捆的中年夫妇走过去,亲热的叫着表叔标婶。其他人都过来这么叫,表叔表婶涨红了脸,和大家热情的打着招呼。表叔接过孟头递过来的烟,江沫连忙帮着点上火。表叔把柴捆搬进后面的柴房,到外面坐下休息。表婶很腼腆,打过招呼立即去了厨房。
      那边男青年们和表叔聊起了山里山外的形势,这边就有抱着孩子的少妇们过来和女孩子们聊天。她们对城里的一切问得十分仔细,又说自己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去过哪个大城。在那里见到的东西是多么的好玩,吃的东西叫不出名字,尽量的追忆着在她们的记忆里并不遥远的昔日时光里的快乐片段。然后告诉她们,这个村子可能慢慢的都会搬走。现在做房子或是条件好的买房子都去了镇上,嫂子们又开始想象着出去以后将要过的幸福生活。起码不用为了买点东西翻山越岭,不需要把孩子放在亲戚家寄读。这里住的人家不多,修公路不合算,目前留下来的都是特别穷困的,还有就是比较念旧的,象舅公一家。
    几个七八岁的女孩围在四个女孩身边,偷偷地在她们身后用黑黢黢的小手摸着衣服,遭到大人的斥骂之后笑着跑开了。表嫂把糖果拿出来分给孩子们,孩子们心满意足的走开去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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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不留余地的消失了,陪着女孩们聊天的嫂子们抱着孩子进厨房说着家里热闹之类的话,然后拖儿带女的回家去做饭。表叔说外面的露气重,这种天气最容易让人着凉,招呼大家进屋坐。又说今晚可能要晚一点开饭,等舅公。大家都说肚子不饿,刚刚吃过鸡蛋。男人们继续说着山里山外的见闻,女孩们走到屋前屋后看,舅婆家的屋后是山,屋檐靠在树枝上,用竹筒引过来的山泉好听的从山上流下来。柴房里放着木柴和农具。山后有一条小路,女孩们跟着路往上爬。空气清新欲滴,不远处是一片竹林,几个人欢呼着朝竹林跑去。原来晚风中的山才是最美的!“哦,我还以为深秋的山是枯林,没想到秋色中的山更加让人怜惜。”绡雾陶醉在暮色的秋林之中。
    “那你以后每年的现在都和孟头到这里来小住一段时间,不是很好吗?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晚上我就想家,想我爸爸妈妈。”盉亦站在路上看着高山深处。
    “这证明你平时过惯了依赖的生活,看不出来你这么娇贵,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要不然就是江沫的错,因为他没有给你安全感。看来江沫不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要不要我们帮你教育教育他?”绡雾站在盉亦身边。
    “你别瞎说啊,江沫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而且是青梅竹马,不过是那种不会产生感情的青梅竹马,……”“你们之间的每一件事都是透明的……,”影稚接过盉亦的话。
    “哎呀,我和江沫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的性格和爱好都不相同,而且说话就会吵架。他不服我,我不服他。做朋友可以,做男女朋友肯定没有结果。所以我们都没有朝那方面想,所以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
    “是啊,是啊。你们朝哪方面想我们怎么知道?我看你应该和江沫好好谈谈,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我看着都累。”绡雾有些不信的看着盉亦。
    “他有很多心事困扰着他。我这个人比较简单,或许我目前还不想把他的困扰当成我的困扰。你们也是知道的,男人只有在恋爱时喜欢说几句好听的话。但我们之间没有,让我去喜欢他超过他喜欢我,我确实没有这种付出的勇气。”盉亦的目光有着伤感。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也许每个人的身边看上去都有一大堆朋友啊,或者是异性知己啊,但不一定适合婚姻。好了,我觉得现在说这些话给人沉重的心里负担。”绡雾歉意的说道。
    “如果性格和爱好太一致了反而不好,一辈子就像自己面对自己一样,那多没意识?我认为你们都对对方存有嫉妒,江沫不太喜欢你跳舞,你暂时不能认同他的文学爱好。但是,这些刚好成了你们互相吸引的潜在因素。”影稚和若菊在竹林里寻找最大的竹子,不经意的对盉亦说道。
    “你说我们,那你自己呢?还有若菊和向伟,你们之间都让我像是雾里看花,别扭。”绡雾立刻为盉亦辩护。
    “你呢,就不要不打自招了。看你和孟头两个人,每分钟一百八十度升温。无药可救啰,我们都羡慕,可惜我们学不来。”影稚不客气的回敬绡雾。
    “是吧?不过我这叫做近距离试探,我必须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免得到时候后悔。孟头这人就是在言语上轻浮了点,其他的暂时我认为都过得去。”绡雾乐天,不愿把心事藏在心里。
    “你和孟头已经是铁板钉钉,没得改了。盉亦和江沫吧,在我看来象一对刚结婚的新夫妇,闹闹别扭充实生活,温情得……不说了。你们看,月亮高不高?向伟就像天上的月亮,我很努力的想接近,但我不具备能量。我更简单,管不了这么多,是你的自然会来到你的身边,不是你的,何必强求?大家都不要辜负了此刻的美景佳时,为那些没必要烦恼的事烦恼。”若菊双手攀在一棵大竹子上,奋力的往上爬,大声发表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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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是自然界的诗章,让我感动。若菊的超然,盉亦的优柔,绡雾的直接,还有我自己的含蓄。你们不要笑话我嘛,要不然就没意识了。嗯嗯,我不说了,免得绡雾不高兴。”
    “谁说我不高兴了?不要小看我嘛。小女子一向心直口快,我最喜欢听你说我们是自然界的诗章。影稚,你和若菊两个人都喜欢诗啊词啊,还有那些什么散文之类的东西吧?那你们说诗应该以什么形式来表现比较好?是以爱情为主题,还是以自然界的风景为主题?”
    “没想到你也跟着成了文疯子。唉,真拿你们没办法。你是想说古体诗词,还是说现代诗词?”盉亦问绡雾。“我对诗词不感兴趣,是因为孟头。他这人真是怪,记性特别好,其它的东西都不会用心去记,但是对诗词却能过目不忘。为了不至于太落后,我买了几本诗词看了看,不得要领。今天说起来我才问你们,诗词与我的工作和生活都是不相干的,所以我肯定是会忘了她们的。”
    “我看盉亦最有诗意,口头上说的话和实际上的去向有区别。呵呵,诗词我和影稚恐怕都是不懂的。只是诗词在特殊的时候和我们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好像是一切都成了过去,诗词也成了爱她们的人的载体。我现在可以毫不隐讳的告诉你们,我和向伟都是附庸风雅的小农,怎么可能谈诗作赋?最有意思的是,我们都不懂诗词,又都在围着所谓的诗词打转转,好玩。”若菊乐呵呵的笑着。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顺其自然。若菊,不管怎么说,你以前因为向伟成了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神话。一般神话吧,都是完美的。你那三年的一切都完美,这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际遇。”
    “我知道神仙都在羡慕我,所以我快乐。不要说得这么沉重,好不好?影稚,背一首诗助助兴,或者是即兴一首。”
      “真想听我胡说八道?那我就送一首给两位城里小姐,不过你们得把自己当成山村的女孩。‘这是一条山间小路啊,我美丽的女孩,你从朝霞中来到深山,不要怕啊,枝头的小鸟为你作伴。这是一段弯曲的山坡啊,我亲爱的女孩,你是山中最美的花儿,不要怕啊,太阳把大地照得暖洋洋。这是你熟悉的山林啊,我梦中的女孩,你如此执着的劳作,不要怕啊,大地之母为你把恶魔驱散。这是人间最幸福的时光啊,我心爱的女孩,你从暮色中静静归来,不要怕啊,我就站在你的前方,伸出你温暖的小手,答应我,做我的新娘。’”影稚把手伸向盉亦,若菊把手伸向绡雾,四个人发出清脆的笑声。
    “你们几个开心啊,这么晚了还不打算回去吃饭?说说看,谁做谁的新娘?”孟头大声问道。
    “你们太过分了,走路都没有响声。要知道,人吓人,吓断魂。”绡雾责怪孟头。
    “是你们太投入了,没听见我们的说话声。孟头,你还不快去安慰你那胆小的‘新娘’?”江沫来到盉亦身边,眼睛看着石岩。
    “对了,你们不是说今晚要去打猎的吗?恐怕你们出生晚了几十年,到现在连一只野兔都没见到,不如大家晚上一起到山顶上去赏月吧?”若菊询问的看着向伟。
    “打猎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了。快回去吧,舅公他们正等着我们吃饭。”孟头催大家走快点。
    “我们打算跟你们进山,这儿的晚上一点都不可怕,……”盉亦话没说完,前面荆棘丛中横飞出一团黑影,‘喵’的一声窜出老远,消失在远处,吓得盉亦转身抱着江沫。绡雾哈哈大笑:“盉亦,现在不想家了吧?连一只猫咪都害怕,还说去打猎?”
    盉亦和江沫没再分辨,一路上说着今晚的计划。走进家门,家里已点燃了煤油灯。舅公脚上打着绑腿,穿着解放鞋,脊背笔直,身材高大。舅公是否就是因为当年的英俊潇洒才娶了城里的舅婆?他们有过怎样的传奇故事?这深山中的男儿,是用什么样的温情留住了城里的漂亮女子?
    舅公嗓门豪放,告诉大家以前这里是有电的,现在大多数人家交不起电费,加上这儿的山民正往外面搬迁,所以大家又开始点煤油灯。


作者: 灭灯退魈    时间: 2021-6-4 11:13
写这么长,远古好厉害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4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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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上摆满了菜盘碗碟,碗里是谷酒,香得诱人。舅公让青年们放心的喝,家里还有好几坛谷酒。女孩子中若菊是可以喝酒的,其她几个都换上了米酒。舅公红光满面,对桌上的菜做了介绍。有山鸡、野兔、还有酒糟鱼。中间放着一只砂锅,舅公揭开盖子:“其它的菜你们想必都容易吃到,这道菜可是难得吃到的。大家尝了再猜,好吃得很。这是舅婆的手艺,你们好口福,她老人家都二十多年没下厨了。”


    每个人都尝过之后,都说不知道是什么肉,反正以前确实没有吃过。舅公哈哈笑着:“山老鼠肉,好吃吧?”盉亦绡雾一听,眼睛都直了。“你们不要相信舅公的话,他总是喜欢像个老顽童,逗年轻人玩。他在和你们开玩笑,哪来的这么好吃的山老鼠?这是野猪肉,保存了很长时间。山里不方便,我们家人口多,所以必须储备一些应急的菜。绡雾,喜欢吃多吃点。呵呵,以后你们再来,可能是吃不到这么多的野味啰。”舅婆连忙解释。


  孟头的小表哥是个沉默的年轻人,晚上送爷爷回家。他在岭上上班,岭上开了几个厂子,锯木厂,凉席厂。离厂不远处,形成了大型集市,老镇子已经不热闹,人口差不多都集中到了新集市。小表哥回到家听说孟头他们想打猎,打算当他们的向导,也是临时指挥官。舅公没说多话,只是看着几个青年乐呵呵的笑,“既然来了,去看看也好。”


    吃过晚饭,九点多钟,时间还早。山叶为爷爷泡了一壶茶,小表哥为爷爷点上水烟袋,就着煤油灯,舅公说起他们家的故事。舅公家的祖辈都是猎人,从他开始不再以打猎为生。要说打猎,冬天才是最佳季节。天寒地冻,猎物出来觅食。现在这个季节,猎物的储备粮还很充足。有食物猎物也就懒得出洞,猎物不出来,猎人根本找不到它们。这片山岭也有一部分划成了保护区,现在主要是保护树木。猎物早就很难见到,当然野兔山鸡还是有的,野猪以前对山民危害很大,现在一年难得猎到几头。


    舅公讲起他小时候见过的一次最壮观的围猎。


    已是深冬时季,大雪纷飞。山民们在年关时节,总是希望猎到野物下山换年货进山。男人们结伴用推车或是挑着担子出山,这儿离山下的集市远,一般出山都得在山下住上一晚,事情多的住两晚,按照家里的需求用野物换上盐和急需用品。那次出山的山民中,有个中年山民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了和同伴进山的时间。他让大家先启程回家,如果中途不休息还是可以赶上同伴的。不幸的是他被出来觅食的老虎发现了,他发出求救信号。等大家赶过来,那个山民已被老虎咬死。山民们万分悲痛,把同伴运回来帮着把他埋葬。通过一致表决,大家决定在年前把全村的青壮年集合起来,对整座山进行一次围猎。山民们说好这次所猎的猎物不得运下山,也就是不许拿出去交换其它用品,大家分着自己吃。整个村子家家户户把所有的猎器都拿了出来,整整围猎了一个星期,山民们猎到了两只老虎,十几头大野猪,小动物不计其数。猎物分回家之后,人们用水缸把猎物肉腌制起来。那是山民们最后一次最奢华的集体围猎。从那以后,猎物越来越少。“我后来就没见过老虎。  ”


      舅公说完小时候的所见,孟头说起今天在路上看到了那两方石头上的两条大花蛇。舅公一听,喜笑颜开。说他们几个是有福之人。这里的山民特意去碰都很难看见那两条蛇。舅公说他活这么大年纪也只见过一次,那两条蛇是这大山里的灵物,不会伤害人。有关这两条蛇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舅婆表叔表婶立刻证明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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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远古时代,这里是平原,方圆数百里看上去是黑乎乎的泥土,常年四季跟焦土一样,寸草不生,也不见水。于是这里成了四周动物们的角斗场,那些强悍动物专门捕杀弱小动物。说来这里十分奇怪,平原南每一年的春夏季草木茂盛,秋冬季一到,天气会突然十分寒冷,草木凋零,动物们在春夏季都集中在平原南。平原北刚好相反,春夏季冰天雪地,到了秋冬季确是繁花似锦,绿草成茵。动物们为了生存,每一年不得不往返迁徙两次,每次迁徙它们必须穿过这片无草无水的焦土。可想而知,每次迁徙这片焦土成了强悍动物们的天堂,它们毫不留情地趁机捕杀弱小。这种迁徙就如一场大战,途中尸骸遍野,当然都是那些老弱病残丢下的残骸。


    狮子一直以来都是凶猛之王,每年的迁徙途中,狮子总是能捕获大量弱小动物。有一年,在迁徙中狮王的妻子母狮怀孕刚好临产,象这种现象再凶悍的动物也得伤命,除非不让其它动物知道。不幸的是母狮途中产子的消息被一只小老鼠传了出去,于是动物群中所有的凶猛动物全部集中起来攻击狮子群。母狮十分善良,不想自己的族群被灭绝,她让雄狮把幼师带上和所有的狮子们赶快逃命,决定一个人留下来和动物们战斗。雄狮重情重义,他不忍抛下母狮,坚定地留了下来和母狮一同与动物们血战到底。雄狮和母狮的勇敢恩爱感动了一同前来参战的蛇王夫妇,蛇王夫妇悄悄的把幼师卷入怀中带走了。


    狮王夫妇和动物们大战了几天几夜,母狮因产后大战,最终流血不止,死了。雄狮悲鸣不已,咬断了自己的经脉,衔着母狮狂奔,雄狮和母狮的鲜血洒在了这片焦土之上。奇迹出现了,一时之间这里形成了绵绵不断的山脉,看着长出许多树木植物,弱小动物们立即隐藏在山林之中,持续了无数年的动物之战随着山脉的形成终于结束了。蛇王夫妇把幼师送回了它的族群,然后回到了这片山岭。据说这片山岭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狮子的踪迹,也许它们不忍在自己祖先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土地上残杀弱小。这也是蛇吃老鼠的原因。


    故事讲完了,舅公吸了一口水烟,看着这群听得津津有味的青年,呵呵的笑了两声:“故事完了,我们开始准备吧。”


    舅公把自家一杆猎枪拿出来,外面包裹着几层油腻腻的帆布,打开之后用油纸包着枪管。舅公说这管枪是他父亲的遗留物,好多年没有用过了。舅公仔细的擦拭着双筒枪管,装好之后又试了试准心。告诉大家他的父亲用这管枪从来没有空手而回过。舅公又帮着检查了从村邻家借来的两管猎枪,教他们一些打猎时的应急土办法。孟头告诉舅公他们对枪都很熟悉,完全可以运用。舅公还是说出了让青年们信服的许多经验,交代孙子上山的路线。“唉,我们村的男人以前都是神枪手。随着猎物的消失,这一代人几乎都没有摸过猎枪。以后的山里人要认识动物,恐怕得花钱进动物园啰。”舅公说起动物,流露出伤感,惋惜之情溢于言表。五个人三管枪,带上子弹,让他们换上了猎人服装,打上绑腿,以防毒蛇攻击。


    绡雾说反正现在山上没有猛兽,她们也想上山。舅公笑眯眯的让她们在家休息,打猎是男人的事。这山岭之上从古到今只出过一个女猎人,这里的人都是她的后代。为了纪念女祖宗,这里的山民上山打猎再也不让女人一同进山。再说这儿前几年还出了一场大事,一个老猎人出猎时遇到了狼群,幸好那晚出猎的人多,当他发出求救信号时大家从四面八方赶到。那个老猎人现在在岭上的工厂当守门人,说起那晚的事还心有余悸。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4 18:19
灭灯退魈 发表于 2021-6-4 11:13
写这么长,远古好厉害

是有点长。很多人写小说可以换钱,我就打发时间。

原本不打算更新了,但是自己打开文集,强迫症告诉我,不能半途而废。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5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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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随主便,女孩子们也不是真想出猎。十一点多钟,舅公让五个男青年上路。等男青年一走,表婶招呼女孩们梳洗之后,安排她们在西厢房的两间房里休息。女孩们一看,那床又宽又大,打算四个人在后厢房挤一晚上。表婶刚走,她们把被子搬到后面床上。若菊睡外面,她说谁都不可能把她挤下床。四个人哪里睡得着,说起今晚的菜。没有味精,没有五花八门的调料,原汁原味,比一般大饭店的味道还要可口,可惜难蹬大雅之堂。农家小菜别具风情的香辣,是深居大城的官爷们吃不到的。若菊说没想到深山之中也有这么富庶的人家,舅公家的生活达到了小康,那是因为他们家的男人和女人都有经济收入,每座山岭都有几户这样的人家,可惜太少。而这些菜之所以长味,是因为大锅大灶。她说她晚上多吃了一碗米饭,大锅煮饭特别香。影稚笑说假如艳鸿来了,肯定舍不得走了。


    大家说着又开始想象那几个出猎的男青年,不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际遇。如果遇上了老虎野猪,他们是否对付得了?她们不免为男青年们担心。若菊说完全是在杞人忧天,武松赤手空拳能打老虎,他们几个年轻力壮,都受过军训。如果连几只豺狼野猪都对付不了,她会看不起他们的。若菊话音落下还不到两分钟,已听到她均匀的熟睡呼吸声。瞌睡也像传染病,不一会几个人都睡着了。


   若菊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睁开眼睛一看,天已大亮。连忙喊醒影稚,大家起床走出来,孟头几个人正站在外面,门口放着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五个人雄赳赳的出门,此时满脸倦意。绡雾让孟头讲出猎时的经过,是谁打的山鸡,是谁打的野兔?孟头说以后再讲给她听,原本以为打猎是一件威武的事,没想到狩猎是很辛苦的而且乏味,漫漫长夜守候的过程需要坚韧的耐力。


    表嫂已烧好了早饭,让大家梳洗了吃饭。表哥利索的扒下兔子皮,表嫂端出一锅开水,把山鸡丢进开水滚了滚,三下五除二褪去鸡毛,又仔细的把野兔和山鸡体内的子弹找出来,破膛洗净,打算中午红烧。孟头告诉舅公舅婆,他们吃过早饭就下山,绡雾盉亦明天要上班。小表哥说让他们一同上岭上,到他的厂里吃过中饭坐车直接到湾里,方便。大家都赞同小表哥的安排。


    吃过早饭,青年们在舅婆的眼泪和不舍声中踏上回家的路,山鸡和野兔舅公舅婆让山叶用油纸包着给孟头带回去吃。


    一路再往高处走,这段路十分陡峭,大概是他们进山路程的三分之一。小表哥告诉大家,真正的好风景现在才开始,象导游一样述说沿途的山峰和山谷。他对山的认识是理性的,眼中充满了眷恋和热情。小表哥告诉大家,这里可能建成旅游风景区,哪个地方打算建凉亭,哪个山头建房子。他并不赞成这里的改变,也不看好改变会带给山民多少好处。他们村子是必须搬走的,他的爷爷奶奶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这些贫困的山民需要他们。他的奶奶和母亲还有妻子山叶,准备让这里所有的村妇都搬走了再走,要不然她们生产会有危险。


    小表哥眼里的山都是金钱的数码,他说出树木的科类年轮,经济价值。他们村里的年轻人都在岭上的厂里上班,也就是打临工,背矿木。他们希望有更多的人来这里投资,又害怕失去往日的风景。不过无论是什么人到这深山老林中来淘金,山民还是改变不了做苦力的命运。
    说来说去,女孩们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昨晚打猎的事情上面,追问当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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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说他们几个出了门,沿着一条弯弯曲曲十分陡峭的山路往森林深处行走,一路上听见各种动物的鸣叫,野狼打架的声音,很恐怖。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到了锁定的狩猎地点。那里植被很厚,看得见蛇在植被里呼啸而去。


    江沫接着说他们按照小表哥的吩咐,他和向伟一组,石岩和孟头一组,分散在两个哨口,相隔十几分钟的路程。小表哥不时在两地观察。他们隐蔽在哨棚里,接着是漫长的等待。一个小时过去了,没见到任何动静;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猎物。大家的脚都快失去了知觉,第三个少时快过去了,从远处传来重物踏踩枯枝落叶的声音,大家心里既紧张又兴奋,一个黑团向他们靠近。


    向伟急忙说道,他自信自己的枪法准确,从江沫手上把枪拿过来,对准猎物,只等它再靠近一点。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听见小表哥的口哨声,那是告诉他们不要开枪。小表哥的口哨声刚落,那动物发出同样的口哨声,原来他也是猎人,正在追踪一只野兔。


    孟头和石岩说也看见了那个猎人,是表哥告诉他们的。不过后来看见了一只野狼,但是野狼跑得飞快,不等开枪就不见了踪影。后来他们会合了。几个人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明山鸡和野兔的围猎过程。


    “嗯,我知道了,这两只野物都是小表哥打的。”盉亦看着江沫。
    “这两只野物不是我们打的,是买的。因为我们整个晚上连一条蛇都没有遇见。为了不让爷爷失望,我对着夜空放了两枪,呵呵。”小表哥最后说明了真相。


    小表哥话音刚落,女孩子们已笑得前仰后合:“原来你们几个昨天晚上是在山里为动物们站岗?”绡雾觉得错过了出猎的好机会:“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应该跟着去看看的。”


    青年们的喧哗和笑声传得很远很远,然后消失在山岭之中,近处的鸟儿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进树林深处。山谷传来一阵阵好听的鸟鸣声,小表哥双手捂在嘴上,居然发出和鸟儿一样的和声。小表哥能学多种鸟鸣,惟妙惟肖,引得百鸟齐鸣,整座山上都是鸟鸣之声,不绝于耳。孟头跟着学鸟鸣,声音太大把所有的鸟儿都吓得噤声。绡雾让孟头不要捣乱,她喜欢听这山里的天籁之音。最后无论小表哥怎么逗引,鸟儿再不出声。于是男青年都开始跟着小表哥学鸟鸣,发出一些怪腔怪调,惹得女孩们开颜大笑。


    快到岭上时,手拉手往上爬。孟头感叹舅公这么大年纪还能挑担子上下山,真是不可思议。等他们爬到山顶,回头往下看,仿佛悬崖峭壁,看得人头晕目眩。   

           

    岭上有几个相隔不远的特大工棚,从工棚里发出刺耳的锯板声,机床的轰鸣声,还有大声量的锤打声,人们传递信息时的吼声。这座山峰最高,站在山顶,四周都是小山峰。东北面山雾缭绕,氤氲潮湿;西南面有几幢漂亮的楼房,房顶上的琉璃瓦掩映在树木丛中,那里有干休所和宾馆;南北面有一条还没铺上石子水泥的宽山土路基,朝那条路走下去不远是民房和集贸市场。小表哥说他的两个伯父母就住在那里,他们家的房子也会建在那里。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5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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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表哥去食堂打了声招呼,带大家去看洗药湖,这儿的居民都称洗药湖为洗脚湖,乡音的缘故。老山民都知道,李时珍到过梅岭,他曾经在洗药湖畔结庐而居,采得的药材都是在这个湖里清洗。洗药湖面积不大,湖水清澈。几个人遐想着李时珍应该住在哪里,他采得的药材应该晒在哪个山坡。小表哥说梅岭的草都是药材,小病全是自己抓把草煮一碗水,喝下就会好。


    午餐比想象中丰富,厂里难得来人客,员工们借机改善生活。凑份子付钱,热闹有趣。吃饭时,大家有幸认识了那个险些伤命狼群的老猎人。可惜时间不允许,没有听他讲故事。吃过饭,大家问小表哥餐桌上的汤是什么汤。小表哥笑答道:“蛇汤。”而且是他们厂里的年轻人自己抓到的。其中还有一盘红烧蛇肉,他问他们是否分辨得出。孟头把他们进山时喝的"天下第一汤"讲给小表哥听,小表哥听了哈哈大笑。说他们好口福,他也听说过老实饭庄的老板和老板的“天下第一汤”,没有机会去尝。不过那些站在路边闲逛的山民并不闲,他们在为饭庄拉顾客,一听此说,几个人哑然失笑。


    小表哥送大家到集市坐上返回的公车,挥手告别,径直上班去了。
    四个男青年因为太累太疲倦,坐到车上不等车子启动就呼呼的睡着了。


    四个女孩看着下山时的沿途景致,偶尔相视一笑,或是交谈几句。坐在车里下山整个人都一直向前倾斜着,出山的路有一段凹凸不平,颠簸得厉害,有时把人抛得老高,下落时座椅把人杠得生疼。人们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原来坐车也是一个道理。司机很严肃,一路上聚精会神。到了柏油马路,乘客顿感轻松。


    同车有个眉清目秀的女孩,看上去十五六岁。目光在四对男女青年身上打转。若菊见她可爱,便和她聊天。女孩是竹席厂的女工,厂里这几天原料供应不足,她说她是下山去姐姐家玩。她的穿着还算合身,一双眼睛大胆的看着他们。女孩好奇的问若菊是不是来旅游的,她说希望他们过两年等这里建好了再来,她的心愿是将来当导游。女孩十分活泼,对自己说普通话老是走调感到遗憾。不过她很有信心,两年之后她肯定可以练好普通话。


    女孩说她正在看有关旅游方面的书籍,而且对梅岭的风土人情十分了解。女孩在旧集市站下车,对若菊说说不定以后她们还会相见。         


    汽车在崇山峻岭中往下爬,有时看着对面,好像车子随时都会飞进深渊之中,双手紧紧的抓着扶杆还是感觉不够安全。盉亦说如果这山再高一点,她的心脏肯定承受不了。汽车下了鬼坡,绡雾开始说笑。司机接口说道:"我不骗你们,全国各地的大山我都进过,有些陡坡比喜马拉雅山还陡峭,象这条路我闭上眼睛都能走。其实开车就是要休息得好,不喝酒,特别是走山路。我已经开了三十年的车,从来没有出过错。”


    司机看不出实际年龄,说话爽朗。大家对他是否真的到过中国所有的高山游历无从考证,于是问他认为哪座山最好玩。司机笑说道:“你们现在不管走到哪里,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最美的。难道你们不认为梅岭最好玩吗?我老婆是梅岭人,所以哪里都没有留住我,我回到了这里。我和你们一样,眼前的风景最迷人。呵呵。”


    车子到了湾里,太阳已经偏西。四个男青年被女伴喊醒,歉意地看着她们傻笑。一同到若菊表姐家取了自行车,一路欢快的说着这趟进山的感受,打打闹闹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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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休息了一天,然后相约到附近的寺庙去玩。江沫的假期快结束了,盉亦请了几天假,孟头想尽办法让绡雾也请了假。一起去了西山,去了梦山,又特意去了湾里的洪崖丹井,走遍了近处的山岭。然后大家挖空心思想起各家的乡村亲戚,于是一块去探访,去做客。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做着短途旅行,天天都是几辆自行车,早出晚归。


    等江沫一走,孟头开始了工作学习期阶段,吃住都在单位,基本上没有时间出来。向伟的工作确定了,在石岩父亲的单位开车。向伟为了考驾照,跟着他跑长途运输的小哥哥出车,留下石岩一个人十分的清净。


    石岩没事的时候,总是到皮鞋厂去。影稚忙的时候,他坐在影稚的办公室,翻看桌上的书,看看报纸。有时一个下午还说不上两句话,两个人有点若即若离。石岩为此十分不快,他知道江沫走之前单独找过影稚,对此事影稚避而不谈,石岩不好直接问,闷在心里不舒服。心里埋怨江沫,但人已经走了。假如写信去问江沫的话,一定会被他取笑,说他气量小。石岩始终还是在找合适的机会,想问清楚他心里的疑问。最近他和影稚说得最多的也就是这几个熟人的情况,还有向伟和若菊的问题。


    石岩告诉影稚,向伟和若菊的一切都结束了。影稚没有太多的表示,她说这是他们的事,该怎么解决他们自己会解决。若菊没事的时候,和其她几个女孩整天守在皮鞋厂,和影稚形影不离。她们在一起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偶尔也会把石岩拉进来,开开玩笑,这让石岩更不开心。影稚并不介意她的朋友们对石岩的态度,石岩从侧面说过几次,影稚笑而无语。若菊还是那么快乐,那么粗声大嗓,不过她从不向石岩打听向伟的消息。石岩很想把身边这些影响他和影稚的外在因素清除,不过他看出这是不可能的。


    向伟从外面回来,找到石岩,决定把他和若菊的问题解决。他让石岩和他一块去找影稚,在他对若菊说明真实现状之后,他希望影稚可以陪伴若菊,给她朋友之间的安慰。


    晚上,向伟把若菊约出来,和若菊敞开心扉谈了很多。向伟没有隐瞒从少年时的心仪到现在心理的变化原因,他希望他诚实的心理历程能给若菊少一点伤痛。若菊既不笑也没有流眼泪,也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在向伟身边坐了两个多小时,听他说出了心里的所有愿意对她说出来的想法,然后在向伟的护送下回了家。向伟和若菊在外面货车驾驶室里谈,石岩陪影稚坐在办公室里等。他们两个人不时的看看对方,谁也没有说话,空气有点沉闷。等向伟从外面进来,坐在影稚的对面,总算是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我这么做没有资格让若菊原谅。她是一个好姑娘,但是我真的只能这样了。”向伟想装出难过的样子,可他脸上的笑证明他并不难过,或者说有着放下包袱后的轻松,这让影稚看了不舒服。


    “若菊当然是个好姑娘,她终于得到了解脱。”影稚笑了笑,“你别误会,她是坚强的,这是她乐观的个性所致。从你对若菊的特定追求方式可以看出来,你是一个多情的男人。你潇洒的外表和风趣的言谈更加固了你风流倜傥的美观,注定了你将是一个招惹女人怜爱的幸福小男人。就凭你的英俊和才情,我相信你的幸福无限悠长。”


    影稚给向伟倒了一杯茶,嘲笑地看着向伟。
    “影稚,如果你想骂我,你就骂吧。这一切都不是我有意的。真的,我除了说抱歉,除了辜负她,还能做什么呢?”向伟求助的看了石岩一眼。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来自农村,知道人言可畏。你不应该给她错觉,让事情闹得满村风雨。都知道若菊没能考上大学,是因为找了个多么英俊的美男子做男朋友。可是现在他回来了,她的让她引以为傲的追求者否认了一切。你说,你让她怎么去面对别人的嘲笑和流言蜚语?怎么向她的父母交代?”


    “这些我都考虑过,我以为给了她一定的时间来接受这件事,结果还是伤害。”


    影稚似笑非笑地看着向伟:“是吗?向伟,你瞒得了若菊,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你是找到了另外一个女孩,你觉得你有了好的退路,所以现在才提出来的。虹延嘛!我认识。恭喜你,你如愿以偿了,无论是长相还是家境都比若菊强,更吸引你的是她吃皇粮。当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哪项规定说农民的儿女不可以自救,真是好现实的世界啊!”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5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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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伟吃惊地看着影稚,他没想到影稚连他最近的行动都知道。虹延是他近一个月才认识的一位漂亮女孩,他还没有把握,他不知道虹延是否会爱上他这个乡村青年。虹延的家在城郊,家里的姐姐都嫁在市里,哥哥都有正式工作。唯独到了她,一切都在变。虽然吃着城市粮,长得漂漂亮亮,家里没有谁是显贵,所以也只能在一家民办小厂做临时工。在向伟还不能确定的情况下,他没有把虹延告诉任何人,他想把若菊的事情解决之后全心全意的去面对虹延。


    “影稚,你怎么知道虹延的?”向伟问道。
    “向伟,我佩服你真会保密,连我们都想隐瞒?”石岩哼哼的看着向伟。


    “石岩,我以后再向你们解释。影稚,你和虹延很熟吗?”


    “怎么,怕我认识啊?向伟,你放心好了,我和虹延永远只是淡水之交。你们走在一起,是绝美的一对,谁都会为你们祝福,我不会无聊到去破坏人间美好的婚恋。你和若菊好和好散,证明你做事还是有责任心的。我想,无论你把若菊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虹延,若菊在你生活中的偶然存在,虹延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或许若菊还能成为你赢得虹延欢心的筹码,而这些与我无关,你尽管去追求你的幸福好了,只要不把若菊说得太过难堪。”


    “影稚,你把我想象得太卑鄙了。我对若菊产生不了那种动心的感情。而虹延不同,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真的明白我爱她。其实,假如她选择我,她将付出很大的代价,你们知道,我是地道的农民出生,目前她家里人并不欢迎我。”


    向伟认识虹延很偶然。向伟同姓的姑婆和他是同年人,他们自小一块长大。虽然隔了十几代,虽然他们自小青梅竹马,但论辈分一个是姑婆,一个是侄孙。当他们长到十四五岁还是十分要好时,招来了长辈们的指责。他们都是自尊心极强的孩子,他们不再说话。他的姑婆是个漂亮得象水仙花一般的女人,在向伟入伍不久与远村的青年相恋结婚,那青年是虹延的表哥。向伟十八岁第一眼见到若菊,他觉得若菊和他的姑婆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在女大十八变时,姑婆变成了漂亮女人,而若菊……。


    向伟从部队回来,见到了已为人妻已为人母的姑婆。他们把小时候的顾虑说了出来,解除了内心的不安。向伟很自然的成了姑婆夫妇的好朋友,他去姑婆家玩的时候,不知道他们夫妻是有意还是无意,让他见到了那个高挑而可爱的虹延。向伟对虹延一见倾心,一见如故。当他明白什么是一见钟情时,后悔年少时的荒唐想法,后悔当初的冲动给若菊的生活带来的无辜伤害。他知道如果没有他满怀热情的情书,若菊现在应该坐在大学教堂。他想明白之后,想赶快纠正自己的错误,让若菊尽早再次选择自己的生活。


    “看来你对虹延是认真的。放心吧,若菊会找到她的白马王子的。”


    石岩坐在傍边没有插话。影稚和向伟后面的谈话轻松起来,于是三个人说起了现代青年的婚恋观,谈论起年轻人的无奈,他们无法冲破现实中的许多约束。因为每个人的婚姻几乎牵扯着一个大家庭,所以婚姻与家庭有着分割不开的深层联系,总是给年轻人的感情生活带来困扰。身边太多的实例让人想不透,那些下放时间长的知青,为了回城留下来的各种问题;如今有城市户口,工作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有跟向伟情况一样的农村青年向往城市生活的问题;他们后来说这都是他们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不用费神去想了。他们毫无顾忌的说他们所热爱的事业,他们真心向往的生活。他们把各自的乡村和城市做了对比,他们一致认为,假如没有那么多的人为障碍,人类的情感也许会纯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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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和向伟说起吴小吴,小吴已换了好几个单位都因为嫌工作太累不愿意上班,想到好单位工作又没有能力。他倒好,女朋友怀孕了,前天订了婚,很热闹,说是年前结婚。


    “他们不是还没有到法定年龄吗?如果他们现在结婚,那以后肯定更难找到好工作,转成正式工恐怕是没希望啰。可惜了他们的好条件。”向伟惋惜的叹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很相爱。小吴手臂上刺了几个很大的字,‘我爱柔竹磬。’柔竹磬是那个女孩的小名,其实他们两个都还是孩子。当小吴的父母不同意他这么早结婚时,他居然把刻了女孩名字的整条手臂放在桌子上,说如果他父母真不同意他娶柔竹磬,他就把这条臂膀卸下来交给柔竹磬。你说他的父母能怎么办?”石岩喝着茶,有意看着影稚。


    “是啊,其实每个人少年时都有可能做一些当时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人都是这么长大的。不是说那女孩的爸爸也极力反对吗?”向伟问道。


    “柔竹磬的父母原本就是一对问题夫妻。她的爸爸是老牌大学生,工作能力极强。和厂里的会计恋爱结婚,婚后不久被打成了臭老九,关了牛棚。整个人的性格彻底改变了,喜欢喝酒,而且养成了逢人说尽好话的习惯。平反之后,他恢复了工作。你们见过的,她爸爸长着一张鲢鱼嘴,而她妈妈是这里有名的美人,当初是仰慕她爸爸的才华嫁给他的。她爸爸恢复工作之后,三次五次因为乱七八糟的事被人告发,有气回家就把气发在老婆身上。他老婆不愿跟他闹,过度的精神疲劳,产生了后遗症,因为失眠而经常晕倒,现在病退在家。其实对她打击最大的是因为她的大女儿。她大女儿长得跟她一样,在学校有同学给她写情书,被她爸爸看见了。她爸爸回到家喝了酒发酒疯,大骂老婆没有教好女儿,让女儿跟她一样风骚,吵得一塌糊涂。没想到她大女儿等她爸爸吵累了睡着了,她妈妈吃下安眠药睡了之后,写了一封信留给她父母,说她根本不可能谈恋爱,她讨厌父母的婚姻生活,然后悬梁自尽了。大女儿的死,让她的病更加严重。好在那男人良心未泯,及时反省,送她去了医院,并且为她请了心理医生。从他大女儿死后,不再喝酒胡闹。现在柔竹磬的事,两夫妻都不敢说得太多,当然只能同意他们结婚。”


    “看来男孩女孩都会犯同样的错误。对了,影稚,难道你就不会产生错误的想法吗?还是你把心事藏得更深?”


    “我觉得很多事情与地区有关,或许你们这里的人特别多情。我家在江南水乡,小桥流水,家家户户出门都用船。其实,我如果不出来,象我现在的年纪,应该结婚了。农村的生活还是很保守的,十分艰苦节俭,和这儿的生活习惯相差比较大。整体上看比这里的条件好,我是指农村。我没去过我的大城,所以没办法对比。”


    “怎么可能?难道你们那里的青年不是自由恋爱的吗?”


    “怎么说呢?自由恋爱也不是相对而言的吧?我们那里的村庄家家户户都从事小手工业致富,竞争十分激烈。年轻人从学校出来都帮家里工作,自由恋爱成了电影里的故事,是书里的故事。现实生活中的男男女女,到了二十来岁,会有亲戚朋友介绍牵红线,两家大人做了外部条件对比觉得合适再订一个日子,让两个主角见面。如果互相不反感,婚事就算定下来了。那后面的礼节很繁琐,我也说不清。总之,我觉得我们那里的婚姻比较可靠。到这里来之后,我算是长了见识。觉得累,有这个必要吗?”


    “像你这么说,你们那里的民风很淳朴。那女孩子都不读书吗?”


    “谁说的?象我这种年纪的,最少也混了个初中毕业。我不是开玩笑,我们那里的教学质量比这边高。你们看看这里,虽然离大城只有一步之遥,多少人只读了小学?更糟糕的是比我们小得多的孩子居然有文盲,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是人多了才穷?还是太穷了才人多?”


    “那你们为什么还跑到这里来呢?你们家不种田吗?”
    “种田。农闲的时候做点手工业,要不然很难生活。”


    “你没看到我们这里也是差不多的吗?农闲的时候男人做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做女人能做的事,也许农民的日子整体上都是差不多的。”


    “有区别的,我们那里是普及手工业,所以富裕。这里只是少数人富裕,都是那些什么有关系的人。我觉得我们家乡的生活就像一潭清水,没这里复杂。谈恋爱动不动就是人际关系,家庭是不是门当户对,又是城乡差别。真的太复杂了,我想都想不明白。”


    “你出来几年了?”
    “四五年了吧。以前在浙江一家皮鞋厂,我姑父和别人合资的。现在到这里来,像是来错了地方。也许明年就坚持不下去了,谁知道呢?”


    “那就难怪了。你出来的时候还小,过的是单纯生活。现在你长大了,接触了现实社会,又开始懂事,很多事情对你的思想产生了影响。你千万别因为我和若菊的事而把感情看成灰色的。你和石岩应该是处于自觉自愿的条件下开始了解的,你说呢?”


    “别把我和石岩牵扯出来。我想问一句,向伟,假如若菊考上了大学,你还会放弃她吗?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这么跟你说好了。假如若菊真考上了大学,或许我真的会和她结婚,我会等她。她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自己的事业,当我和她结婚而我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会有自保能力。而现在我们两个都找不到社会保障,我不想让她承受万劫不复的打击。农村的女人经受离婚或是婚变太残酷了,你真的还不懂。我这么说不是想证明自己高尚,我明白自己,就算是我和若菊在一起生活一万年,我可能还是对她产生不了感情。”


    “好了好了,你说得够明白了,虽然我还是不太懂你话里的意思。看来若菊还真的要感谢你,让她逃过了劫难。放心吧,我不会拆散你和虹延而强制你和若菊结婚。希望你从此不要自作多情给她的生活添麻烦。你谋你的前程,若菊过她的日子。石岩,看来你的任务很重哟,你得有普度众生的能量,才能建一座人人都可以出入自由的城。”


    向伟没听懂影稚后面的话,石岩会心的一笑。看看快天亮了,石岩和向伟起身告辞。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5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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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让向伟赶快开车回去,他在拂晓的时候,一个人沿着公路往回走。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向伟结束了一段感情,又开始了另一段感情。就几十天的时间,向伟回家前的欣喜,连带大家莫名的欣喜,让江沫跟着一同回来。没想到见面意味着分手,谁都无能为力。向伟的处理方式合情合理,石岩想起影稚那些毫不留情的责问,有些话也是他想问的。仔细想来,他感到对朋友越来越陌生。向伟把自己的一切都解释得天衣无缝,他的闹剧的结束成了他人生喜剧的开始。


    石岩并不担心向伟若菊的事对影稚会有什么影响,他无法释怀影稚和江沫的谈话她居然缄默,她是一个细心的人,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思想。难道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能让他知道吗?那又会是什么呢?石岩一时之间觉得这件事对他很重要,他一定得想办法知道。石岩觉得影稚和江沫的共同点比他和影稚之间多,他猜想如果江沫给影稚写信,影稚有可能不告诉他。石岩立刻产生出很大的妒意,在马路上站了下来,想转身回去问清楚。天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石岩感到了清晨的寒冷。入冬一个来月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石岩看看灰蒙蒙的天,心里有些压抑,迈步朝家里走去。


      清晨六点多钟,石岩从外面回来,父母穿戴整齐的坐在客厅。天才刚刚麻麻亮,细雨濛濛的家里必须打开电灯才看得见人。平时这个时候母亲都没起来,父亲七点半准时起床,吃过早饭上班。母亲见石岩一头一身的雨水,急忙起身拿了条干毛巾帮他擦着头。父亲严肃的看着石岩。


    “你闹得太不像话了,居然彻夜不归!你们太放纵自己的感情!”石岩自从长大成人,从未和父亲交谈过感情之内的话题。在他的心里,认为父亲是个开明的人,因为父亲曾经也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他应该理解他现在的行为和思想。父亲这样和他谈话,让他一下子难以接受,心里的歉意全部消失,为父亲说出这么重的话感到难受,有点冒火。石岩忍了忍,没有吭声往房里走。


    “站住,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过去了!以后不许再在外面乱跑!”


    “爸,你太不讲理了!我现在很累,想休息。再说这是我的事,与你们不相干!”石岩头也不回的进了房,‘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石岩开始以为父亲是在担心他在外面的行为所以他没有顶撞。一夜不归确实是一件大事,父母没在身边,当然不会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他们的担心也是关心。但是父亲并没有和他好好交谈的意思,就像上级对下级在下达一道道指令。这种态度用在父子之间好像不是明智之举。石岩越想越气,也不管父母会不会难过,脱掉湿衣服往被窝里一钻,不一会呼呼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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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肚子饿得咕咕叫,爬起来打开房门一看,桌子上母亲已做好了菜,看样子正在等他起床。石岩心里一热,为早上自己言语太冲而过意不去,父亲背着手看着窗子外面。


    “嗬,好香。妈,我肚子真的饿了,我来帮你盛饭。”
    母亲跟在后面,进了厨房:“石岩,等会你不要顶撞你爸爸,你确实太过分了。”


    石岩把盛好的饭递到母亲手上:“妈,连你也不相信我?我已经长大了,分得清是非,我的行为绝对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你等一会好好的解释给你爸爸听,不要两父子都这么大脾气。你的工作还没有落实下来,让你爸压力很大。你现在的处境,也不适合谈恋爱。就算要谈,那么多好女孩,妈跟你说的那几个都不错。为什么偏偏要找一个没有着落的呢?在这件事情上,妈也不帮你!”


    “好了好了,妈,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被你们闹得当成了一件大事。放心吧,还没到那一天。到时候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石岩端着两碗饭跟在母亲身后,嘻皮笑脸的开着玩笑。


    “什么时候是时候?等你来通知我们,一切都会出错误。石岩,在这件事情上由不得你任性,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管这种小事。如果还没有开始,现在就结束,免得到后来出大问题。”石钟锋转过身,把烟蒂丢进烟灰缸,走到餐桌边坐下,开始吃饭。


    “爸,你太霸道了。谈恋爱真的必须选择家庭条件吗?我不懂,请你说明白点。”


    “吃饭吧,我只是跟你打个招呼。别的不说,对工作上的事情你应该开始懂了吧?现在安排工作太难,不要给我出难题。再说了,你了解人家的家庭背景吗?如果按照你的选择,还不如直接回农村。想种田还不容易?你既然真的长大了,就该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石岩听出父亲的话不容反驳。他觉得自己有千万条理由可以证明父亲的观点是错误的,见母亲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低下头闷闷的吃着饭。吃了一小碗就觉得饱了,放下碗筷进卫生间冲了个澡,又钻进了被窝。


    外面父母在小声的说着什么,看来他的恋爱还没有正式开始已引起了父母的反对,反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工作问题。


    外面电视里正在新闻联播,每晚这个时候父亲都会坐在客厅,等新闻联播一过,父亲又会回到办公室,或是找人下象棋。母亲和弟弟妹妹继续看几十集长的电视连续剧。电视就收得到两三个台,哪个台的剧情吸引人就看哪个。进冬之后正在热播金庸先生的武打片,武打片里的歌唱得情意绵绵,荡气回肠,音乐伴着剧情起伏跌宕。那些武林高手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英俊,他们总是为了秘籍和爱情打得死去活来。故事里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绝对的风流。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5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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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正想着这漫无边际的电视剧,外面的广告已经结束,音乐悠悠传来。白天闷头睡了一天,到了晚上哪里还有瞌睡?今晚是不便出门的,借口都没有。向伟或许出车了,孟头在单位学习。石岩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天气一下子像是进入了寒冬腊月,这夜雨疾风让人心里顿生苍凉。石岩不想让如此无故的悲切钻入心底,外面的音乐歌声有着旷古的绝唱。石岩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房间,弟弟赶快递给他一把椅子。


    “今天晚上会出现魔头,可惜前面的你没有看。”


    母亲溺爱的看了石岩一眼,一家人坐在一块看起了电视。今晚父亲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故,早早的进房休息去了。


    两集电视一下子就演完了,弟弟妹妹开始交谈里面的剧情,猜测将要发生的故事情节,小弟弟嘴里发出武打时的‘噼啪’声,不时用手做着各种动作。石岩想起前天听到的一个笑话,于是走过去拿住了弟弟细小的手腕。


    “怎么,练了这么久还没有一点内功?”弟弟一下子来劲了,另一只手也开始了攻击。


    “我讲个笑话给你们听。说是某工厂有个年轻人,特别喜欢看武打书,他每天到处收集各种武打书籍,看着看着就入了迷,给自己取了很多侠客的名字。在厂里有一点休息时间都会利用起来看书,慢慢地他把自己真的当成了武林高手。一天,他正坐在客厅看武打片,因为那武打片的原著他是看过了的。正在这时,里面的大魔头出现了,这个年轻人激动不已,他那段时间刚好把自己想象成了里面制伏大魔头的侠客。他突然站了起来,飞身跑到前面,扬脚踢向魔头。你们猜,出现了什么情况?”


    “那还用说,肯定把魔头踢倒在地。”小弟弟赶快说道。
    “很对。不过电视踢坏了,他也进了疯人院。”


    石岩的故事引得母亲弟弟妹妹哈哈大笑:“在这里瞎说,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武痴?”母亲反问道。


    “是不是真有这种人,我没有亲眼见到,等我去调查了再告诉你们他现在的情况。”母亲带着弟弟妹妹进房睡觉,石岩回到房间,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


    石岩躺在床上仔细的梳理了一下回家的这些日子,除了漫长的等待工作,整天无所事事。假如真的从现在开始,让他不再见影稚,‘不,这不可能。’石岩不让自己的思路朝那个方向想下去,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影稚的影子,还是影稚是自己的影子。他对影稚除了见面时说过几句唐突的话,后来他没有给她任何的承诺。越是没有承诺,他又觉得他对影稚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


    石岩任由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他觉得父母把工作的问题太复杂化了。难道工作真的那么重要?石岩开始认真的思考有关工作。是啊,什么样的工作适合自己呢?突然觉得父亲的提议有一定的可行性。假如自己分到哪个乡镇,他下了班,帮影稚种几亩田。那样的生活不是同样很美好吗?石岩开始欣喜起来,打算明天就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父母,免得他们为自己的工作问题伤脑筋。


    石岩开始想象他应该去哪个乡镇,对,干脆分到老家的镇上去,随便进哪个单位都行。这样他可以在村子里分到几亩地,然后和影稚一块去过乡村生活。影稚是热爱乡村的,他相信影稚会同意他的想法,赞同他的做法,现在这才是解决矛盾的两全其美的全权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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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想象着他和影稚将要在乡村开始的美好生活,那里将会有一个家,他们两个人用心建起来的家。家的周围开满了鲜花,那将是充满了情趣的生活,那将是充满了欢笑的生活,那将是没有烦恼的幸福生活,石岩在自己的美梦中沉沉睡去。第二天,石岩起床的时候,家里剩下他一个人。漱洗之后吃过母亲热在锅里的炒粉,一分钟也没有停留的朝皮鞋厂跑去。


    气温突然下降了好几度,雨停了,确有满天的乌云,像是要下雪了。


    石岩来到厂里,厂里的工人走得还剩下几个,正在做收尾工作。影稚忙过一阵走进办公室,见石岩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天气这么冷,怎么还跑出来呢?”影稚倒了一杯热茶给石岩。
    “你来看看,你看这是什么?”石岩指着纸上的一栋歪歪瘪瘪的房子。


    “嗬,好气派的农家小别院。你看,我再加上几笔,怎么样?”稚拿起笔,画上一条小河,还有一座拱桥:“是我们家乡的小桥流水似的花园别墅。”


    石岩笑着接过笔,在房子的后面添上一座山:“是我们家乡的山,还有,这儿建花坛。”影稚接过笔:“对,山坡上有一片修竹。还有,在这个方位有一个荷塘,荷塘里开满荷花,养着红鲤鱼。”石岩笑着接过笔,在房子的旁边画上一条宽宽的公路:“这是我们的公路。”影稚接过笔,在草地上画上两匹骏马:“你的路好宽,是不是还想把向伟的货车也画上?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没事骑马出行。看样子公路还得加宽,要不然,骏马和车子不能同时飞跑。”他们把自己的家的概念全画在了纸上,你添一笔,他加一画,猫儿狗儿还有羊儿加上人儿,“这样画下去,恐怕就到了你的城了。哪有这样的乡村?”影稚看着那张满满的纸。


    “你,喜欢这样的乡村吗?”石岩若有所思的看着影稚。
    “当然,那还用问?你见过这么美丽的乡村吗?可惜我还没有见过。”


    “假如有,你愿意和我一起在那里生活吗?再说,乡村是可以把它建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的。”石岩热切的看着影稚。


    “你还是画你的城吧,看看你的城有多气派?”影稚笑望着石岩。
    “不,我不画城。我更喜欢乡村,因为你喜欢。”石岩还是那么热切的看着影稚。


    “我?石岩,你刚才的话好像很重哟。那好,假如有这样的地方,我肯定愿意在那里生活,你能肯定你也会在那里生活吗?”影稚把画拿在手中把玩,“石岩,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或者说,这是你送给我的空中楼阁?”


    石岩拉起影稚的手握在手心:“不,不是空中楼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过了年你会明白的。影稚,厂里怎么就收工了,生意不好吗?”


    “皮鞋更新太快,样品跟不上,设备陈旧。这里真的太封闭,也不能说是封闭,是没有形成批发市场。今年靠送货上门,代销等等,总算没有积压产品。不过做得很辛苦。”


    “你是不是也要走了?你不会这么早就回去吧?”石岩一脸的担忧。


    “快了,把这些后面的工作扫尾之后我就回去。我爸妈早就带信来了,出来半年多了,真的好想家。我们家乡过年好热闹,还有很多好吃的,想起来都流口水。”


    “那,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去看看。”石岩低声说道。
    “我才不敢带你去呢,”影稚红着脸,“人家会说闲话的,除非……”


    “你真的不愿意?”


    “昨天我姑妈问起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如果到时候我姑父来问我的话,我姑妈会很没面子的,我也会觉得难堪。你知道的,有些事,必须遵循规则。”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5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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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把冲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明白影稚想说什么,他自己也有很多计划,都是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不过暂时还不能说出来,因为现在是他的父母抱着反对的意识,影稚的亲人也开始关注他们之间的问题。要想解决好,他必须首先取得父母的赞同,然后形式上请媒人提亲。这是当地的风俗,表示两家大人的诚心。石岩相信如果自己在工作上作出让步,只要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父母,那么父母在他和影稚的事情上也会作出让步。等一切都决定下来之后,他才好把真相告诉影稚。


    “影稚,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有结果的。对了,今天怎么不见若菊,她还好吧?”


    “嗯,还好。她明天就要走了,去漳州,她姐姐家。这样也好,她打算到她姐姐家的编织厂上班。或许明年她会回来复读,这是她父母的心愿,她自己说无所谓。”


    “那就好。其实向伟也是情有可原。”


    “是啊,情来情去都是空,对一件事太执着了不好。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当初向伟为什么不让若菊寄几张照片给他?就这样硬生生的把事情闹到了无意味。”


    “这都怪他太主观,把若菊描绘得举世无双,所以我们一直坚定的认为,如果寄照片就和其他人一样,俗不可耐。要知道,我们都是抱着十二分的欢喜和期待来见若菊的。特别是江沫,他吧,爱抄抄写写,想象力丰富得很,他的大作想必你都看过。其实,你的想象力和江沫差不多,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影稚露出嘲讽地目光:“你终于拐弯抹角的问出来了?我知道你早就难过了。既然难过为什么不早点开口?是怕我不说实话?还是怕自己的不信任伤害某种感情?石岩,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了我收集的诗集,还有我平时没事时写的那些不成文的句子,你相信吗?”


    “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石岩说得肯定,“我没什么要怀疑的,江沫来找你在情理之中。他如果不来找你,反而和他的性格不合。”


    “真的吗,石岩?那为什么你的眼中流露出忧伤?让我猜猜看,你爸妈骂你了对不对?”影稚笑眯眯的看着石岩,继续说道,“看来,你的叛逆心理还很严重,真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石岩,不用跟我解释任何原因。我知道,父母都会全心为儿女好。”


    “你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吗?其实,他们并没有骂我,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天气不好,我的心情也会受影响。再说,你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过年。”石岩突然在影稚面前不想承认父母的态度,他觉得这件事暂时和影稚没有关系,这是他的压力,不能让影稚跟着承受。


    “我看那是因为你没有任何爱好。假如你在某些时候只能处于孤独的环境中,要学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度过那段时光。可以看书,可以写字,还可以下棋,可以参加体育运动。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让自己处于自闭和胡思乱想之中。”


    “我确实对看书写字没兴趣,对下棋吧,半桶水。但是我现在找到了自己的爱好,和你说话,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很好,真的。”


    “很晚了,快回去吧。我还有事情没做完。等过两天我的工作结束了,再好好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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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好一阵歹一阵,下下雨结结冻,倒是没有下雪。


    石岩每天和父母差不多同时出门,他们前脚去上班,石岩后脚跟着去找影稚。石岩本打算找父母谈谈工作的问题,他认为按照自己的心愿生活,平平淡淡,实实在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可是父亲突然出差走了三四天才回来,回来一直忙着年底工作,忙着开会,根本没有时间过问他。母亲也是天天开会,说是商店今天定一个计划,明天又出一个改组提案。随着附近商店越来越多,越来越灵活多变,他们商店一天还收不到职工的工资。偌大的商店空空的,进进来的货价格比小商店的卖价还高,怎么卖得出去?价格定低了,成本都收不回。过年都发不出全工资,就更不用说奖金了。就这样,父母都像忘了石岩和影稚的事情。石岩于是心安理得的按照上下班时间出门回家,倒也清心。


    随着影稚的归期越来越近,石岩的心情很难平静。他想父母早点过问他的想法,他不想这么遥遥无期的等待。假如影稚回去了,最少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也许是更长的时间。这些天他们的话题开阔了很多,让石岩真正有了恋爱的感觉。他们会为了一个问题争论不休,有时石岩会作出让步,有时影稚会承认错误。


    也是在这段时间,石岩差不多看完了影稚写的一些小故事,还有她收集的诗。每看一篇,影稚会把当时的思想说出来,还有产生这些想法的原因。石岩坦白的告诉影稚,他不喜欢这些东西,认为她写得很一般,从里面不断的挑出错误,加以评论。有时惹得影稚很恼火,于是讽刺石岩不学无术。石岩说人不一定学了就有术,他心里是空的,才好装东西。影稚认为石岩应该到农村去锻炼,或者是去受苦,他才懂得珍惜现有的生活。


    石岩从影稚的言谈中深深体会到,他们那天纸上涂鸦的话让影稚听进了心里,她在旁敲侧击怕他到时候后悔。他不能告诉影稚,现在的问题出在他的父母身上,他必须得到父母的首肯,他和影稚的恋情才能进一步发展。假如年前父母不能接受,那么明年春,一定可以给自己给影稚一个灿烂的春天。影稚过几天就要走了,石岩依依难舍。


    多天冻雨之后终于晴天,湿漉漉的空气在冬日的阳光中暖和了一点。到了晚上,皓月从天边冉冉升起,气温低得比雨天还低。石岩吃过晚饭,心里记挂着影稚,趁母亲不注意溜了出去。


    石岩来到皮鞋厂,影稚正围着煤球炉烤火看书,进门喊道:“影稚,别看书了,我们去赏月,保证你会产生灵感。”


    冬天,不到七点外面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刚刚满盘,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夜空如洗,星星特大一颗颗挂在头顶,一闪一闪,像是告诉赏夜之人,‘其实我们也感到寒冷啊!’


    两个人出了门,走到公路上:“来,我们比赛跑步,你刚从火炉边出来,会冷的,跑一跑身上会暖和起来。过一两个小时,我保证让你见到你从未见过的景色。她不同于自然界的奇花异草,但是她来自于自然界。”


    “你说得这么神奇,让我猜猜,那会是什么呢?是不是霜?象这样的夜晚,霜降一定很严重。是不是我们等一会能看见冰霜从天上慢慢的降落下来?如果真是这样,值得一看。”


    “冰霜从天上降落的过程,我们用肉眼怕是很难看见。不过,我可以提示一下,我们将要见到的与冰霜有一定的联系,但又有本质的区别。好了,你不用猜了。影稚,你能不能晚几天再回去?或者是不回去过年,在这里过年。其实,我们这里过年一样好玩,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真的,如果你也走了,我会孤独死的。”


    “没这么严重吧?过年的时候,孟头向伟不都回来了吗?你才不会孤独呢,你们又可以到各自的亲戚家做客。你不是说你的六个伯伯天天说你没去乡下玩吗?刚好趁过年去热闹一下。过了年,你的工作肯定会落实下来,家里有父母管,单位有领导管,怕是想玩也没有这么空闲了。”


    “就是说嘛,你留下来,天天和我去做客。你看孟头和绡雾,你看向伟和虹延,他们都比我们晚开始,确早就出双入对了。以后我上班了,不会天天来陪你。你回去至少得十天半个月,如果你一狠心,说不定一个月,那这段时间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影稚低着头想了想:“石岩,你比我清楚事情的实质性。我想,我们还是想好了再说,或者是等时机成熟了再决定。反正我感觉到你目前有难言的苦衷,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影稚说完加速往前跑,两个人在寂静的马路上跑了一段路,再也没有力气跑了,于是沿着马路慢慢的走着,说着话。他们没有再谈那个沉重的话题,转了一个弯,来到初次相逢的小路上,重复着当时的一幕,笑着追赶起来。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7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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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小路上欢快的倾吐各自内心的情感,石岩很少听到影稚表露心迹,在这样的月夜,在那条相逢的小路上,影稚对石岩的真挚有了回报。两个人象快乐的孩子对着月亮起誓:爱情与月亮同在。
    远处汽车在马路上飞奔,车灯照在没有树叶的树枝上,树枝一时之间变成了一根根大大小小的银光闪闪的水晶银棒,千姿百态。灯光由远而近,影稚呆呆的看着那一树树光柱反射出千万条细光线洒落在四周田野,大声喊道:“石岩,我看见了。你说的就是这种景致吗?我已经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美。”灯光远去,带着一路的银光,一路的水晶银棒。
    “你喜欢吧?像这样的景致一年难得遇上一夜,非得一切都巧合,是天气的巧合。”“那我们明晚还来看。”“明天晚上看不到了。树枝上的水分脱落之后,就不可能形成今晚的银棒。所以我说这样的巧合是一年难得一见的,必须是冻雨天气之后马上出太阳的第一个晚上。看这种景致还讲究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当然还要有好心情,还要懂得欣赏,就像我们。”
    天气太寒冷,石岩把影稚裹进大衣里面,两个人说着有关冰霜之类的话题回到皮鞋厂。一进门,客厅里聚着三对年轻人,影稚的朋友。三个女孩都是附近厂里和她一样的小职员。见影稚和石岩进来,打趣影稚现在是重色轻友,朋友等了这么久才舍得回来。
    “影稚,看来你忘记了,我们都快回家了,前几天商量到你这里来聚聚。我们不请自到,没打扰你吧?”善桦笑说道。
    “是啊,我们特意没有提前告诉你。都准备好了,和你姑父姑妈也打了招呼。他们真好,说我们在这里吵翻天都没关系。还是这里比较好,没有太多的邻居,就不会打扰更多的人。”璧桐解释着。
    “是啊,你再不回来,我们打算出去找你。这么冷,亏你们在外面玩这么久,不怕结成冰人吗?”晔楧一边把一些零食从纸包里倒进盘子,一边问道。
    “可惜你们没有出去,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今晚的奇景再回来?”影稚把围巾挂在衣钩上。
    “嗬,又诗兴大发了?可惜若菊不在,她是你忠实的信徒。我可不去赏冰赏风赏月。影稚,看来你是找到知音了。石岩,难道你的战友个个都是诗人?”善桦对着石岩挤眉弄眼。
    石岩不好意思的笑而不答,和三位男青年攀谈起来。两个本土青年石岩见过,没有深交。晔楧和绍刚是浙江人,他们相恋好几年了。双方大人赞成,算是没有举行婚礼但有正式婚约,在哥哥嫂子的米粉厂帮忙。
    他们想得很周到,带来了瓜子花生,水果糖果,还有蜜饯。他们还准备了几副牌,影稚家有麻将。四个女孩忙了半天把茶几上摆得满满的。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影稚把炉火加旺,准备了几个热水瓶,爱喝茶叶茶的,爱喝白开水的,主随客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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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个人闲扯着这一年来远近发生的事情,四个女孩来自不同的省份,晔楧说没想到她们三个在同一年恋爱,所以今年相聚比往年热闹多了。她们争论着自己家乡的美丽,对比民间的风土人情,说小时候的诸多见闻。这是她们每次见面都要重复的话题,总是乐此不疲。
    男青年也参与了争论,谈起了各自所走过的地方。晔楧和绍刚差不多跑遍了中国的大中小城市,很小就在外面讨生活,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所有的钱都无私的奉献给了旅游客栈。说来说去,他们感到遗憾的是没有看过海上日落日出。晔楧说他们结婚之前,一定要去看看大海。石岩说他除了自己家乡的大城,其它大城路过的都不多。不过他看了三年海上日出日落,就是没有机缘看到海市蜃楼,更感遗憾。
    晔楧和绍刚时常用家乡话交谈,大家都听不懂,惹得善桦和璧桐大声抗议。影稚建议大家都用自己的家乡话说一段故事,看看哪里的话最接近普通话,然后要石岩和另外两个本土青年一块翻译成南昌方言,听听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善桦用湖南话讲了一个小故事,被石岩三个人一解释,成了一个小笑话,与原意完全不同。璧桐用四川话来了一段顺口溜,用南昌方言一说,成了一段有趣的小调。晔楧用浙江话说了一道菜普,石岩只听懂了几个字,影稚听得懂,确无法用南昌方言解释,于是让绍刚首先解释成普通话。石岩三个人再译成南昌方言,认为少了辣味,肯定不好吃。
    最后影稚用江苏话念了一首苏轼的《念奴娇》,石岩一时怎么都没有办法用南昌方言把它完整的背出来,你一句我一句,大家笑成一团。最后用了五种方言加上普通话,说得南腔北调。大家都说影稚刁钻古怪,天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在上面。影稚说她小时候就是用方言读课本的,大家一想,也差不多。又说起小时候读书某老师用普通话讲课总是带着无法更改的乡音,还闹出很多笑话。他们把刚才的方言对比之后,都认为最容易听懂最接近普通话的是四川话,最难懂的是浙江话。听起来象念洋文,半点中文的影子都没有,他们说起若菊去了福建,也许她回来的时候,学会了那种鸟语。石岩说江西某些地区的方言他也听不懂,善桦说湖南的湘乡话更加不好懂,璧桐说她有一个广州朋友,教她说粤语,她怎么都难以学会。他们谈到了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一些语言,还有文字。他们想起上英语课时,用中文标示,读出来让自己都想笑。好在那是另一种语言,与他们的现实生活没有关系。
    晔楧和绍刚说到大城,最后断定,假如以后去玩绝对不想去城市。而且大城里稍微有点名气的楼台阁宇或是湖泊,都成了收钱的场所,还是游览大自然实惠。不过大自然界正在形成旅游开发热区,那些古人古迹名人名迹都成了各地方的旅游资本。绍刚三句不离本行,说到生意。做生意还是得依靠大城,他正犹豫以后发展事业应该选择上海还是温州。晔楧认为温州比较好,熟悉,在熟悉的地盘上更容易驾驭。大家听着他们为自己将要开展的事业谋划着,璧桐让他们把悄悄话留到回家了再说,希望他们发了大财别忘了这几张熟面孔。
    四个男青年开始玩牌,争上游,输了贴纸条。影稚剪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条写上许多短语,几圈牌之后,四个人都成了大花脸。大家一看,各人脸上的短语成了两行诗。石岩脸上的两句是:田野村夫穿蓑衣,驾牛扶耙雨中犁。两个本土青年说这两句用错了人,石岩和影稚相视一笑,没做解释。
    绍刚脸上的两句是:放眼四海学经商,走遍神州为自强。
    善桦男友脸上写着:求得佳人同步行,深冬时节满眼春。
    璧桐男友脸上贴着:哪来暗香醉人意,梧桐夜雨自山城。他们让影稚把各自下面的两句拼起来看过,都说石岩的那首写得比较好,不过不应该贴在他的脸上。然后让输了的钻桌子,钻过桌子又让输了的喝茶。快天亮时,影稚为大家煮了一碗肉丝面,吃过面坐在一起聊天。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7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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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晔楧和绍刚说后天走,两边的大人让他们回去办结婚酒,也许不会来了,大家都有了惜别之情。晔楧把家里的地址写给大家,告诉大家假如都分散了,至少还可以找若菊。她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了若菊的妈妈。都说也许有一天会在其他地方相逢,开始想象几年或是十几年在异地相逢时的情景,那时大家都老了。男青年认为十几年之后他们个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就谈得上老字呢?她们又想象三十年四十年之后相逢,那时大家真的应该都是老态龙钟,满头白发,没牙齿的瘪嘴巴。影稚看着石岩说道,也许她老了是一个驼背老人,到时候大家不要觉得奇怪。最后都在想他们喜欢过的老年生活,他们认为老了在公园打太极,跳扇子舞,舞剑,那才是老年人喜欢的生活。晔楧和绍刚说,也许他们更喜欢玩牌或是打麻将。这些没有定数的未知岁月,让几颗年轻的心驿动不已。
    未来的生活总是带着奇光异彩在不远处闪动,引得大家朝自己想去的方向追寻。璧桐在男友家过年,正月和男友一块回去。他们会到哪里定居还没确定,等回去之后再决定,他们的婚事基本上已成定局。善桦先回去,男友正月去她家拜年。石岩感动着这些朴实的生活,他们都来自农村,却又不同于农村生活。他们的一切都在内心的希望之中,生活有着极不稳定的生存因素,因为他们借用父母的生活基地完成自己的婚嫁之后,很快就得从大家庭里分离出来。而他们一点都不为未知的生活担忧,他们都是那么坚定的朝着自己选定的方向奋进。在他们的心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有着很强的自信心,相信自身的努力定能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崭新的家。他们的信念和力量来自于爱,来自于对爱情的忠诚向往。
    石岩在他们面前有着一份对未来生活的怀疑,心里感到寂寞。偶尔看看影稚,他知道影稚理解他的心情,心里有些惊慌,难道影稚和他一样有了这种寂寞吗?石岩再一看,又觉得影稚一丝一毫的担忧都不存在。是啊,她又何必担忧呢?谁又能够把握得了一世的变故呢?在这些热切的日子里,每时每刻都让他因为相聚而喜悦,也会因为片刻的分别痛苦。身边的朋友何曾不是一样?若菊为了失落的爱情离开父母,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寻求宽慰。向伟正坠入爱河,他和虹延的美貌风采人见人爱,若菊成了他们这对璧人的花絮。
    石岩看着眼前的欢言笑语,心里生出无限愁绪。影稚早就说过,他们家乡的青年像她这种年纪都已找到了归宿。她这次回去在她的生活中什么现象都有可能发生。在她的生活周围比他强的青年一定不少,更重要的是那些人的生活基础也许比他更适合影稚的生活。这不能不让石岩担心。直到此刻,自己还不能言词绰绰的告诉影稚,他会用一生的爱保护她守护她,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石岩满心淡淡的悲哀,他的生活好像不是他一个人的,是父母的,是长子的责任,是将来对工作的责任。他已明白他并不能象两个本土青年那么放势自己的情感,更不能和他们相比。他们对爱情的理解直截了当,完全可以把握自己的感情,喜欢就是喜欢,不用考虑什么门当户对,不用顾虑被拒绝,不用害怕自己找到的伴侣会不合父母的心意。他们有的是力气,爱情建立在实际生活之中,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石岩看着他们对女友的亲热态度,心情压抑着,他想和他们一样把心里的话对自己热恋的女孩说出来,他想把自己并不高的要求变成现实。
    石岩觉得他必须尽快和父母谈一次,这样下去让他难受。他看出影稚和他一样,他们有太多的话隐藏在心里。而他们和晔楧一样,对感情有着热烈的感受;和善桦一样有着期待完美结局的本性;和璧桐一样,有着发自内心的情意绵绵。石岩终于明白初见影稚喷涌而出的情感是那么的真实,既然那是原始的情感,那么自己应该抛开所有的顾虑,哪怕是从他这里再次回到祖辈们一样男耕女织的生活中去。石岩为自己下定的决心安下心来,他回去之后就要为自己的爱情做一个大无畏的选择,只要他的生命中能拥有影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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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石岩出门的时候,影稚看石岩眉峰紧锁。问道:“你喜欢发脾气吗?你的眉毛很浓,发脾气一定很可怕。保持快乐的心情,你会成为温顺的人。”石岩听得懂影稚的担心,带着坚定的目标回到家,父母和弟弟妹妹正在吃早餐。早餐很丰盛,包子油条,稀饭豆浆。妹妹见石岩进来,赶快为他添了一碗稀饭。石坎看看父母又看看石岩,对他挤眼怪笑。
    石钟锋低着头吃完饭,临去上班时对石岩说:“今天不要出门,我有事跟你谈。”没说什么事,那道目光是严厉的。石岩望着父亲,点点头。石钟秀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太不像话了,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这么随便的女孩。好了,不用对我瞪眼,还是想想怎么跟你爸爸交代,我上班去了。”石岩看着母亲换上工作服,围着羊绒围巾出了门,弟弟妹妹跟在母亲后面跑了出去。石岩无精打采的吃完饭,把桌子上的碗筷捡进厨房,心里很不痛快。刚才在路上的满怀信心烟消云散,感到父母对他对影稚的误解很深。
    石岩心里又开始烦恼起来,不知道父亲会跟他谈什么。母亲刚才的话让他不自在,如果这话传到影稚耳朵里,她肯定不会再理他,让谁都受不了。可这些事怎么跟父母解释呢?那就干脆不解释,保持沉默。这是石岩突然想到的办法。他觉得父母的误会或许刚好可以成为他和影稚顺利走到一起的一条路,他相信父母不可能让他做出不负责任的事情。既然他们认为他和影稚已成事实,那么他就让这件事在误解中成为真正的事实。石岩心里这么一想,顿感轻松,在平静和希望中美美的睡着了。
    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喧嚣声把石岩从睡梦中惊醒。石岩想了想,今天是楼下小吴的结婚日,可能是新娘子来了。这么吵,不可能再睡得着,于是爬了起来,冲了个凉水澡,把母亲留在电饭煲里的饭菜一扫而光。走下楼,小吴家门口贴着喜联,进进出出的人,宾客如云。小孩子们正点着刚捡到的鞭炮,往空地上一丢,胆小的捂着耳朵乜着眼睛等着鞭炮的爆炸声。石岩不想和熟人打照面,立即回到楼上。外面的热闹听得一清二楚,石岩看看手表,三点多钟,离父亲下班还有两个来小时。他想去看看影稚,赶在父亲下班前回来就不会有问题。
    正在卧室穿大衣,听见外面有人开门。石岩探头一看,见父亲满脸红光:“爸,你喝酒了?”
    “嗯,今天小吴结婚,刚下席。怎么,我回来得刚好是时候?”石钟锋坐到椅子上:“给爸爸泡一杯茶,我们好好谈谈。”
    石岩给父亲倒了一杯浓茶,不情愿地坐在对面:“爸,你有什么指示?我听着呢。”
    “你的工作基本上落实下来了,多亏了木柱帮忙。你知道我一辈子不喜欢求人,也不爱和人牵扯不清,所以在很多时候力不从心。没想到木柱主动帮我解决了你的工作问题。石岩,你要好好珍惜。工作很轻松,不过行行皆学问。过了年,你们单位会安排你去学习半年,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哦,那太好了。我正打算跟你们说,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到老家的镇上去工作,然后分几亩地,这样就不用去求人了。”石岩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怎么,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有耕田耙地的能耐?假如不是怕别人嘲笑我无能,我真要让你去试试种地的滋味。算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和皮鞋厂的那个什么女孩来往,这对你对她都没好处。”石钟锋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为什么?爸,你们不可以强迫我的感情生活。如果,你觉得给我争取了一份工作就让我和影稚分开,那我选择去乡下。”
    “你!真是糊涂。我们是过来人,知道什么生活对你最有益。当然,我没有办法弄懂你们这代人是怎么对待感情的。你用心看看,还有多少人下放回城之后为了工作在奔波?再说了,你以为乡下的田是我们家私人产业?你去那个大家庭里分出你该得的一份?那好,你自己去找找看,看全国哪个镇既接纳你工作又分给你田地,你有这个本事我不阻拦你。”
    “爸,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尊重我的选择呢?就算她一辈子没有工作,但是凭她的能力,我相信她会找到自己的谋生之路,不会给家里添负担。”
    “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每个人的能力有大小,对目前乡镇企业出现的个体暴发户我保持自己的意见,并不看好。而且,我们家和一般的家庭有一定的区别,这里面的牵扯面太大。我的年纪已经不轻,我的原则是做好本职工作,但绝对不会让人利用。”
    “爸,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你可以不同意,但你不可以这么说她。我和她是真心相爱,更不存在你所说的什么利用,也许人家家里还没看上我。”
    “你对她的家庭背景了解吗?凭她一面之词,她会对你说真话吗?”
    “你以为找对象是审问犯人?她的家庭背景与她有关系吗?文革早就结束了。假如她真是大资本家的后代,是大土豪的后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感情是我生活中的一切,其他的我都不想了解。”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7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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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钟秀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把菜篮子放下:“父子俩有话慢慢说。石岩,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这点我们都明白。相比之下,你和她才认识多久?不可能会有多深的感情。所以,妈相信你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和父母闹别扭,是不是?再说了,世界上哪有父母不为儿女着想的?你也看到了,现在分配工作有多难。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工作都快没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哪个单位还会接受我?更何况她连这里的户口都没有,就更不要妄想工作。要把她的户口跨省迁过来,得花多长的时间?得花多少精力?得花多少路费?你以为她是当地人?假如你和她结了婚,生了孩子,家里的口粮还够吃吗?你给我们出的难题太难了,所以你必须让步。”
    “妈,原来你和爸的思想这么统一?但是,爸,妈,我和她真的只是相爱。如果你们觉得我这么做会给家里带来这么多的不便,那好,我去她的老家生活。在我心里,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不管去哪里我都愿意。其实,你们没有去沿海,沿海的经济比内地发达得多,就因为私人企业多,家庭小手工业多。谁能肯定将来内地的变化不是朝那个方向发展呢?既然她的户口问题成了关键问题,那我也不要户口好了。”
    “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种混话。那好,如果你坚持这么想,我从此不管你的事情。你说你决定了,那就和她走吧,我只当没生你这个儿子!”石钟锋没想到石岩会这么固执,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爸,这话是你说的。你不要以为我离开了这个家就活不下去,我不要你们赐给我的工作,让你们留着好了!”石岩站了起来,眼里噙着泪水,他觉得委屈,也明白父母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真的无法肯定,离开这个温暖的家,他还能去哪儿?石岩痛苦的穿上大衣,往外面走。
    “石岩,你太不懂事了。妈不让你走,你是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外面寒天冷冻,像是要下雪了。”石钟秀看着石岩一副不顾后果的架势,当初生下石岩那几年的委屈又回到眼前,转过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因为他,你才没有跟我离婚。儿子是我含辛茹苦带大的,你凭什么赶他走?”石钟秀冲着丈夫大吼。
    “你也跟着他一起闹?既然你认为他的选择是对的,那好,你明天就去请媒人上人家的门提亲,我保证同意。而且我会对整个家庭负责。他们结婚之后,我会拼上这条老命为他们能过安稳生活去求人。只是到时候,你自己不要怨三道四,心里不平衡”。石钟锋气得不行,竭力克制着自己。
    石钟秀松开石岩:“你不要这么固执。为什么你就偏偏会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外地人呢?石岩,你想想,假如她的家境好,她的父母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像现在这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呢?你们才认识没多久,两个人就……,完全没有家教。石岩,妈给你物色了好几个品貌家境样样都好的女孩。说好了,正月见面,和谁有缘分就和谁结婚。妈求你了,不要一条路走到黑。”               
    石岩吃惊的看着母亲:“妈,我更感到伤心。假如影稚真的已经和我在一起,又怎么可以让我再去相亲?这就是你们真正的想法吗?你们的话让我失望。”
    “我不是那个意识,妈都快被你气死了。……”石岩没有再听母亲的解释,擦干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出来。昨晚的夜空万里无云,没想到今天下午天上乌云密布,冷风象刀子一样刺在脸上,他的心凉透了。石岩没再理会母亲在后面的呼喊,急步向皮鞋厂跑去,心里像是有满肚子的话要对影稚说。他要告诉影稚,他终于冲破了父母那一关。假如今天留在家里,那他以后绝对不可能和影稚还有未来。他了解父母的性格,他们不会长时间生他的气。只要他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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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出门之后,感到轻松多了。刚才口头上说工作不重要,现在工作已经落实下来,等他进了单位,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他清楚他绝不会放弃这份工作,因为工作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有了经济基础,影稚可以在附近的工厂找工作。就算影稚的户口一时迁不过来,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两个大活人,还会成饿殍吗?
    石岩看着那些隐藏在村庄里的小厂,忽然十分感谢这些乡镇私营企业。在这些小工厂里,生活着千千万万和影稚一样的临时工人。他们所付出的不会比任何人少,他们创造的商品让穷苦的老百姓得到了实惠,他们积累的财富可以改善自生生活。石岩无法弄明白的是同是工厂,为什么在里面工作的工人的待遇有如此之大的区别?而这些隐形的区别,给人们带来的是不同的生存空间。就像影稚,像璧桐,像善桦,像晔楧和绍刚,他们是多么好多么朴实多么善良的劳动者。他们没有贪心不足,他们付出劳动。他们热情,他们大度,他们的心同样火热。他们离乡背井,他们在寻求什么呢?仅仅是想拥有一个家,人人长大之后都应该拥有的家。一份真情,他们付出真情,所以他们应该得到。
    石岩开始明白影稚为什么更喜欢和她那个群体里的人交朋友,他终于明白若菊所受的伤害有多深。石岩再次感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其实,他自身和影稚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假如父亲不是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有了进身的机会,到如今同样是个农民。他同样是农民的儿子,他同样会走进这些低矮的摇摇欲坠的不起眼的工厂,或者是加入某个工程队从事苦力劳动。
  ,,石岩跑进厂,已没有一个工人。影稚和昨天一样,围着一炉火在看书。石岩夹裹着一股冷气走进去没有说话,把影稚手上的书拿开,影稚看着石岩也没有开口。石岩把冰冷的手烤暖和了,双手捧起影稚的脸:“你看着我,影稚,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工作分配下来了。我爱你。”
    “真的?那太好了,恭喜你。是什么单位?”
    “我还不清楚,反正不会很累。影稚,你回家过了年赶快回来,我不想太长时间看不见你,我会很痛苦的。”
    影稚羞怯的把石岩的手轻轻拿开:“我给你倒杯开水。石岩,你应该清楚,我这一辈子不可能有正式工作。我早就想跟你谈这个问题,但是我害怕面对。我姑父已经去买火车票了,就是这几天回去,所以我认为现在我们有必要交谈我们内心的想法。这段时间我可以说是停留在这里等待,当然,事实在我的预料之中,也让我的自尊很受伤。只要你真心面对,我们完全可以敞开心扉说出心里的话,行吗?要不然,我怕我们会留下终身遗憾。”
    “影稚,你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刚才,我已经和我父母吵了一架,难道……”石岩急得站了起来,眼里蕴满泪水,他不想让影稚误解他的感情。原本不打算把自己和父母发生冲突的事说出来的,听影稚的语气像是在和他做最后告别。
    “石岩,你是不是还对你的父母说,如果他们反对,你就离开家?你就和我一块去流浪?其实,你的想法也不会有错啊。我们可以去一个遥远的地方,过我们想过的生活。自由自在,这样,你父母总会放开来吧?”
    “不不,我父母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们是遇到了太大的困难,我们的感情与他们不相干。等我工作了,我们稳定下来了,他们会接受你的,真的,我了解他们。”
    影稚开心一笑:“石岩,我早就看出你在和你父母斗气。刚才,我是想试探你在想什么。石岩,不要再给自己的生活制造障碍了。你看看我,我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难道就得不到你父母的欢心?现在他们反对,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我。所以,你和他们吵架是错误的。就和我小时候一样,把父母对自己的关心置之不理。这些天,我考虑了很多事情,自从我初中毕业离开学校,跟着我姑妈跑四方,渐渐明白了生活的艰难。想回到学校已经晚了,我父母对我也是爱恨交加。小时候我从来没想过害怕,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但是,我们相遇之后,我有了怕的感觉,我怕因为一些不是问题的问题让我们失去对方。”


作者: 风入松    时间: 2021-6-7 22:58
向肯于安静下来写字的人致敬!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8 21:24
         69
    石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想想前十几分钟自己在父母面前的冲动,一些可以避重就轻的话,为了表明立场,简直就像在和父母宣战。现在经影稚一说,觉得对不起父母,因为整件事他从未好好对父母说过。“你不是劝我回去认错吧?是我父母太霸道。再说了,我都表明了,不再回去。”
    “怪不得我爸妈生气的时候骂我们做白眼狼,原来天下所有的儿女都是一个样,淘气。话说回来,你这一招还真能吓着你父母。说到儿女和父母怄气,我可以说出很多实例。有为了感情和父母吵架的,就像你;有父母骂儿女没良心而闹得象仇人的;也有因为互相太关心了产生误会的。当然,这些都是长大之后才有的现象。那不懂事的时候,和父母作对的人可能更多,说说你小时候的杰作吧。总而言之,不管是大时候还是小时候所有的儿女都是赢家,父母最后都得让步。你回不回去随你,要不要我教你几招临危求生的办法?说不准过年还能赚钱。”
    石岩迷惑的看着影稚:“你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我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我怕你回去之后,有人介绍比我强的男朋友你不回来了。想听我小时候的故事,等你回来我天天讲给你听,只要你不嫌我啰唆。我暂时还没到绝境,所以没必要学你赚钱的招数。再说了,我不缺钱花。”
    “对了,石岩,我姑父他们打算明年把厂迁到皮鞋之乡去,去温州。在这里没有发展,我……”
    “你不会真的一走就不回来了吧?那我不让你走。”
    “我当然还要回来的。迁厂也不是说迁就迁得了的,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办理,大概四五月份都会走吧。”
    “四五月份?我想想,应该没问题了。我上班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争取一间单人宿舍,我们把宿舍装扮一下就可以结婚。如果实在没有,我们可以在离我单位比较近的农家租一间房,到时候就要辛苦你了。”
    “去,我还没有答应嫁给你呢。”
    “影稚,等我工作稳定下来,我陪你回去。希望你不要生气。”石岩看看手表,“我赶末班车去我大伯家,明天再来看你。”
    “石岩,外面正下雪,你还是回去吧。”
    石岩站了起来:“还有一个办法,我哪里都不去,在这里陪你。”石岩握着影稚的手,“你不要躲我嘛,我不会让你难堪的。我去大伯家是有目的的,我大伯最疼我,呵呵。好了,这点雪算得了什么?快来车了,我走了。
      石岩和影稚一块出来,站在外面看着漫天的飞雪,心情比刚才从家里跑出来时好了千百倍。如果晚上下一晚大雪,他们明天可以去那块草地上打雪仗。石岩上车之后,看着影稚的身影离车越来越远,心里顿感失落。
             70
    第二天一大早,石岩坐了头班车过来,天才麻麻亮。雪没有他们期待的下得大,屋上依稀积了一点,一阵小雨便会让它们销声匿迹。两个人围着火炉说话,他们什么都谈,包括生老病死。他们说得最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们把有可能将要过的十分艰苦的生活轻描淡写。他们做了全盘计划,决定患难与共,所以他们要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春天。
    影稚走的时候,他们没有离愁。石岩送影稚上了火车,看着她在车厢里被火车带走,他的心好像也被带走了。看着火车越去越远,然后消失在拐角处。石岩站在站台上开始责备自己太傻,既然从家里出来了,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呢?为什么不买票同影稚一起走呢?
    站台上没有了一个人,石岩慢慢走出来。看天气,雪后将是一个漫长的阴冷寒冬,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影稚在身边的时候,他的心是快乐的,没有寒冷的感觉。此刻影稚走了,这些天两个人互相鼓励的话,既挡不了风也挡不住雨。影稚可能是希望自己跟着一起走的,石岩这么一想,立即冲进售票大厅。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石岩站到看上去人比较少的窗口,等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他。石岩一面回答售票员地址,一面从口袋里拿钱。一摸口袋,哪里还有钱?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不翼而飞。石岩又急又气,吞吞吐吐的已被后面迫不及待的人群挤到了一边。
    石岩恼火的看着满大厅的人群,根本分辨不出是谁这么缺德。无奈的摇摇头,只好情绪低落的往大伯家去。好在还有几毛钱放在另一个口袋,要不然今晚非得冻死街头。石岩上了去大伯家的公车,看身边的每个年轻人都不顺眼,很想找人打一架。好在车上的人不多,上这趟车的都是朴实的农民。他们从来不敢惹那些脸色不好满脸凶相的人,好像所有的人都看出了石岩的愤怒,离他远远的。也许天气寒冷,平时的专线偷今天没有上来,大家中规中矩的坐着。
    石岩对自己窝着一肚子气,怪自己太不小心。决定回大伯家找堂哥借钱,年前赶到影稚家,给她一个惊喜,大不了明天起早排几小时的队。石岩这么一想,觉得以前的所有顾忌都是多余,都是自寻烦恼。如果前几天想透了这一点,现在正和影稚坐在她回江南的火车上。等他们从江南回来,他的父母还有什么理由反对?还有办法阻止他和影稚的感情?
    石岩想着今年这个特殊年将给自己带来的幸福生活,脸上满是笑意。旁边几个人正看着他,石岩朝他们友好的点点头,到站了,立即下车。刚进村见向伟的货车停在大伯家门口,心里暖和着,感激朋友没有忘记他。加快脚步,找向伟借钱可以免去解释。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8 21:26
风入松 发表于 2021-6-7 22:58
向肯于安静下来写字的人致敬!

谢谢,这不毛之地呀。。。。。

作者: 肉菩萨    时间: 2021-6-9 07:23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1-6-8 21:26
谢谢,这不毛之地呀。。。。。

嗯,还是会有人看的~

这便是真的小说了,要慢慢看的。

问安楼主,辛苦了呢
作者: 一只羊    时间: 2021-6-9 07:36
早安远古!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9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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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进门,家里热闹非凡。向伟、虹延,孟头、绡雾四个人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火炉旁,和大伯大伯母嗑瓜子聊天。不知道是谁说了一个笑话,逗得大伯母夫妇喜笑颜开。


    “我们等你老半天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向伟一见石岩立即说道。
    “今天影稚回家,我送她上火车。”


    “哦?怪不得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们是奉命来接你回去的,和父母闹闲气没必要,你妈病了。”孟头温和地劝说石岩。


    “是啊,可惜影稚走了。我们打算今晚一起去吃火锅,记得不,那次在‘仙子’酒家吃饭,那个小伙计说他老板在装修酒楼。这几天开张,听说生意火爆得排队。我哥发了工资给我,今晚我请客。大伯大伯母,我们把石岩接走了。放心吧,没事的。”向伟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又是安慰又是告别。


    石岩还想硬撑,大伯说让他安心回去,现在每个年轻人都能婚姻自主,他相信石岩的父母会转变态度的。假如他们真要固执,大伯说他家里随时欢迎他和影稚。农村别的没有,挤两间房还是有办法的。石岩感激伯父母对他的关爱,这才高高兴兴跟着告别,说正月再来拜年。一行人上了车,石岩心里暗喜父母让向伟和孟头来解围,证明他们已经让步。看来离开几天是正确的,不管怎么样,明天还是按刚才在路上的计划进行。


    向伟、孟头一路怪笑看着石岩,说看不出原来他是一个难得的痴情种子,佩服他的勇气。绡雾说太羡慕影稚,她认为女人有过一段这样刻骨铭心的情感,即使不能结合,也将是一辈子的幸福。虹延和石岩初次见面,又隐约知道向伟和若菊的一些事情,不时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向伟。


    “你们女人都是感情动物。绡雾,你对我还不满意?我孟头把一世的爱情都献给了你,难道你想演奏一曲棒打鸳鸯的戏?我妈不会这么做,除非你妈现在给你物色了一个比我阔气比我英俊的男人,而你又千欣万喜,那我孟头只好一声不吭的离开。”绡雾用眼睛瞪着孟头,孟头立即对石岩说,“我说棒打鸳鸯,不是说你妈,我看她打不散你们。”


    “孟头,我们只是在说影稚和石岩是幸福的,你扯出这么一大堆的人。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不过我并没有完全肯定嫁给你,变不变还真难说。石岩父母这么做,更加深了他们的感情,是好事。”绡雾乜斜着眼,笑着。


    “看来你们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和虹延倒真的有可能遭遇棒打鸳鸯。我看见她父母就吓得很不自然,总感觉自己像个坏人,很想做点好事让他们表扬我。多亏了虹延意志坚定,要不然我真见不到她。”


    “你别在这里瞎说。我爸妈都担心你人样太吸引人,怕你是花花公子。这一辈子你注定了要在他们严厉的目光中做人,不过只要你无是无非,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人吧,变起来只要一秒钟,变了就是变了,谁会为谁停留?谁留得住谁?”虹延意味深长的看着向伟。向伟干咳了两声,不置可否。孟头和绡雾不怀好意的跟着问道:“是吧,向伟?”


    “孟头你别吵了。我跟你们说点正事,你们两个谁手上有钱?先借我,我想明天去影稚家过了年再回来。”石岩一五一十把自己不小心丢了钱的事说了出来,向伟说这很正常,因为他对社会不了解。这段时间跟车,学到了很多东西。向伟和孟头一唱一和把各路公车上的惯偷做着描述,绡雾说她最恨这些人,不过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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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伟最后问道:“石岩,这么大的事,你不打算跟你父母商量吗?钱我手上有,不够我还可以去找我哥。如果影稚家亲戚多,到时候难道又借钱回来?”


    “我手上也有一点,你先拿着。我也同意向伟的说法,这事不用急。回家去见了你父母,说不定峰回路转。到了正月,他们允许你去拜年,那才真的会让影稚高兴。不管怎么说,把家庭关系闹得太僵,到时候是你们自己吃亏。”孟头和向伟把身上的钱都交到石岩手上。


    “是啊,今天我们见到你爸妈,他们真的很担心你。只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你刚回家就提出到外面去过年,他们肯定生气。既然你们两个已经决定在一起,将来你们就是一家人。如果你做过了头,影稚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我不是很了解有单位的人的家庭生活,可我们村出的那些事,让人哭不得笑不得,都可怜,又可嫌。对大人来说,过年是大事,要图吉利。你呢,安安心心过年,安安心心等工作。影稚回来了,你爸爸妈妈不可能横加干涉。怎么办,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信不信由你。”


    “看来你们对我父母的了解超过了我。其实,我爸妈确实有难处。我就这臭脾气,总是听不得一句反对的话。是啊,过年就十来天了,影稚答应我过了年就回来的,她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看来问题在我,他们都没有错,是我错了。”


    “知道就好,到了。看到没有,好气派。孟头,你订了位置没有?”


    “放心吧,我早就订好了。不知道今晚还是不是那个小服务生为我们服务,可惜物是人非,江沫的那个小表妹,艳鸿没来。”绡雾一听,闹着要孟头老老实实交代艳鸿是怎么回事。石岩和向伟有一句没一句的把那小服务生的可爱说给绡雾和虹延听。虹延听过笑说道:“看来我和影稚还真差点缘分,是吧,向伟?”


    向伟笑着对石岩说道:“石岩,等影稚回来了,你得好好把她介绍给虹延认识。有人心里不舒服,想了解了解那些过去了的事情。”


    “你们两个在这种时候不要老是提影稚,应该照顾一下石岩的情绪。虹延,不要上当,他们想看你吃醋。”绡雾和虹延下了车。


    向伟摇摇头:“她呀,目前是听不得一个‘菊’字,现在连菊花都不喜欢了。没办法,女人的天性。”


    “我看她今天晚上是想见影稚,那你以后的日子,呵呵,不好说。女人都一个样,绡雾没事还想找点事。她自己有一个忠实的追求者,不清楚她为什么不喜欢,现在反而对我一万个不放心。据我有经验的同事们说,结了婚,男人就成了女人的第一个小孩。婚前她们是小孩,得哄着点。”孟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什么怪理论?不懂。你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玩味的话,不过我更欣赏相互忠诚。”


    “你们还在商量什么呢?难道还有什么私密不敢让我们知道啊?”绡雾在车窗外喊道。孟头笑了笑,“是吧,活像一个侦探,随时跟踪。”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9 20:36
肉菩萨 发表于 2021-6-9 07:23
嗯,还是会有人看的~

这便是真的小说了,要慢慢看的。

好吧,相信你的话。

我就慢慢更新吧。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9 20:37
一只羊 发表于 2021-6-9 07:36
早安远古!

羊羊,我要与你说晚安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10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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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下了车,孟头挽着绡雾,向伟挽着虹延,石岩殿后。酒楼两层,占地面积可观。门口停着轿车,货车,自行车,一看就知道十分忙碌。孟头走近柜台,问了他们的座号,一服务生领他们进了一间雅座。此雅座非彼雅座,桌上的细瓷蓝花茶具十分优雅。看桌上的菜谱,已是偏向中高档。当然也可以来一盘炒粉,或是一碗牛肉面。不过一般的泥杆子看看这酒楼的架势,是不敢进来的。进进出出的人,衣着整洁,装扮时潮。


    服务生有男有女,统一着装。虽然忙,却不乱。石岩闷闷的看着两对好友亲热,又开始后悔没把影稚留下。两个女孩拿出镜子一会补妆,一会比试口红的颜色。补妆了非得男友赞赏几句,让小小的雅座里冲刺着脂粉味。


    随着两声敲门声,一女孩甜甜的笑着走了进来,把火锅架好“:你们好。对不起,我来晚了。今天由我为你们服务,希望大家好胃口,吃得开心。”女孩穿着一件蓝色风衣,像是刚从外面进来,没来得及换工作服。女服务生没有象小服务生那么可怜巴巴的说普通话,而是直接用地方方言跟食客礼貌而周到的打着招呼。然后详细的问了大家的要求,在女服务生的建议下,几个人晚上吃鸭子煲。这可是新时尚,全国刚流行的美食。每人点了一个小菜,女服务生拿着菜单走了出去。


    孟头一伸舌头:“我的妈哟,这是哪里请来的,怎么没见过?”


    向伟笑着低头喝茶,石岩说道:“难道县城所有的女孩你都认识?绡雾,你以后麻烦,孟头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漂亮女孩。”


    “去,我是为你着想。你也说漂亮,要不要请人家喝一杯?”
    “为我着想?免了。漂亮是漂亮,可惜她迟到了。”石岩拿着酒杯在手里把玩,“今天晚上我要喝个痛快,你们说是啤酒还是白酒?”


    “孟头喝啤酒,我看向伟要开车,最好是少喝。影稚一走,你就无法无天了。”绡雾对石岩笑说道,然后对着孟头,“我算是看透你了,怕是你自己想请别人喝一杯吧?你确实麻烦了,以后你的饭局我都得跟在身边。”


    “随便说说,当着你的面说出直感,证明我问心无愧,够坦白。我百分之百的认为,你不管走到哪里,一定受到过很多的赞美,那我是不是应该把全世界男人的眼睛蒙上?还是用胶带把他们的嘴封上?”


    外面响起敲门声,服务生已换了服装,精神焕发。孟头和向伟不敢随便开口,有些不自然。石岩接过每一道菜盘,随和的问着酒家怎么多项经营,不再是以鱼为主了。女孩只是笑笑,说对这家酒家的前身不了解,她在这里工作时间不长。绡雾问她名字,她说她叫木棉。


    木棉很会说话,进进出出两三趟,和绡雾虹延聊起了许多女孩子的共同爱好。她赞美她们的服饰,问她们一些衣着上的小诀窍。木棉对市里的流行色很熟悉,她们热烈的讨论着服饰和口红的关系,鞋子和香包的搭配。她们说起穿紧身裤的舒适,还有现在热潮的牛仔。她们两个热情的邀请木棉一同用餐,木棉很有分寸的喝了一杯啤酒,表示谢意。不知不觉,她们成了朋友。      

   

    再过几趟,木棉说起了许多熟人。她笑着说她早就听说过他们,对他们是久闻大名。绡雾问木棉是哪里人,她说了自己的村庄,绡雾不熟悉,孟头和石岩他们是知道的。虹延怎么都不相信木棉来自乡村,木棉说她就是乡下人,没必要隐瞒。一餐饭吃完,几个人已经像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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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出了酒楼,外面冷风冷雨。不知道是因为木棉还是因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喝太多的酒。“你们说,如果每座酒楼都请这么甜美的服务生,还愁生意不好吗?出门时的那句职业用语‘欢迎下次再来!’,说得甜腻了。我相信你们下次肯定还会来,我都快被她迷住了。我也会帮他们做宣传,介绍他们的服务,介绍他们的食物。”绡雾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头。


    “是啊,长得这么甜的女孩,一定不简单。向伟,是不是?我想,你们不出三天就能对木棉了如指掌。不要害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嘛,我是男人也会喜欢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张会说话的嘴,一双会笑的眼睛。活泼开朗的性格,察言观色的本能。她说她知道你们,可想而知,你们的知名度已经到了‘无人不识君’的地步了。”虹延喝了几杯啤酒,此刻说出来的话,听不出是酸话还是醉话。


    “你们这么说话有失公道。刚才你们好像成了朋友,怎么一出门就在背后把一个好好的人说得不堪入耳?我看她不像那种卖弄风情的女孩,她看人的眼神是清纯的。”石岩点了支烟,爬进后座。


    “石岩,你发现没有,她对你的态度有点让人说不清楚。很像那天晚上那个小服务生对艳鸿的那种关切,或者是你们以前就认识。你好好想想,你们是不是认识?我觉得她和你说话有着不自然的矜持。”孟头坐在后坐中间,把绡雾拉上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石岩一个人,她当然只好和他多说话。我没有看出你说的玄妙,就你名堂多。”向伟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们不相信算了。要不然过几天石岩请客,我们再试试看?”


    “想我请客容易,等影稚回来了你们不说我也会自动的请。我建议以后换一家酒楼,同一种口味,腻味。再说了,过年家里的菜比酒楼的还要丰富。我这人喜欢吃家乡口味,特别是我妈做的菜。”


    “恋家的男人才是可靠的男人。孟头,你得好好学学石岩。你们不要再逗乐了,过年就几天的假,确实有吃不完的好东西,还要走亲戚。我妈一直都在担心,说我结婚之后肯定不懂得划算生活。年后等影稚回来了,我们到市里去找一家特色酒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会留心的。”绡雾说着又说起她母亲已经拟定的几家必须去的亲戚。


    石岩在想着孟头的话,他觉得孟头说对了一些感觉。不过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家里是否有这样的亲戚朋友,管她是谁,被漂亮女孩注意总是让人幸福的。石岩摸摸脑袋,想起暗恋这类问题。他没暗恋过任何人,十几岁时对女孩他一直都是凶神恶煞的。“你们看石岩,一个人又是笑又是摇头。你没喝多少酒,难道醉了不成?”


    石岩闭上眼睛把头靠在窗子边:“你们都有人说话,就不允许我自己想点事情?”向伟第一站把石岩送回了家。

作者: 姑苏    时间: 2021-6-14 14:31
能写就是快乐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15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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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回到家,父母不但没有重说一句,见他像是喝了不少酒,父亲亲自泡了一杯醒酒茶端给他,母亲嘘寒问暖,哪里还有什么责备?简直就像在迎接一个游子凯旋归来。石岩面对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想起那天为了一句话,和父母吵得不可收拾,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惭愧得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母亲溺爱的让他这几天帮着打扫卫生,把屋顶上角落里的扬尘灰清扫干净。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会晴,她得抽时间把该洗的东西洗干净,一家人快快乐乐过个吉利年。母亲背着父亲小声交代石岩,如果想去看影稚,随他心意。石岩苦笑没有做声。


    年前孟头和向伟没来找石岩,大家各有各的事情。石岩每天做完母亲交代下来的事之后,到了下午习惯地到皮鞋厂去看看,到办公室独坐一会。房东比他妈妈还忙,偶尔和石岩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有时还拿出茶点招待石岩。一切都风平浪静,父母没再要求石岩呆在家里。到了正月,弟弟妹妹忙着去拜年。父母出去拜年总是当天去当天回,石岩哪里都不想去,守在家里看电视。


    过了初四,家里开始接待客人。母亲整天忙得团团转,父亲陪客人下棋聊天。石岩心里急急地等着影稚快点回来,初六影稚的姑妈带着孩子们回来了,石岩问了一些事情。见姑妈太忙,不好太啰嗦,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影稚什么时候回来,姑妈并没有明言。


    初八,孟头和向伟来找石岩,说是有饭局,别人请客。石岩本打算不去,想想母亲说今天家里有重要客人,一脸的神秘,又是让他洗澡换衣服又是让他这样那样。石岩开玩笑说该不是让他去相亲吧?母亲脸色很不自然,立即说谁会让他相亲?后来弟弟妹妹在一旁嘀嘀咕咕,石岩总感觉气氛不对,还不如出去避一避,如果真有什么让他不愿接受的事情,他不在家,就不会起冲突。


    石岩同孟头、向伟直奔"仙子",进了雅座,里面已有六七个年轻人,都是和尚,没女孩跟着,真是难得。熟人,打过招呼入座。已开始陆陆续续上菜,红酒白酒啤酒俱全,茶几上放着红塔山香烟。孟头脱去大衣挂在衣架上,小齐连忙帮兄弟们上了酒。都知道向伟的习惯,一杯啤酒,工作性质使然。


    小齐是客主,和大家谈笑风生。等服务生把酒菜全上齐了,唉声叹气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人去无踪影,今天我们是不醉不归,庆祝我失恋。”


    “你无缘无故的又闹什么失落感?我们难得没人跟着烦恼,刚好可以尽兴喝酒。说好了,不谈女人。”孟头了解这小齐,对女孩是见一个爱一个,见十个爱五双。两天热度一过,又开始了另一场追逐。小齐与一般的男人不同,只要是女人,他都可以说出每个人与众不同的优点。出手大方,从不吝啬,博得一大帮女孩跟着转。不过他有一个特点,很少单独和某女人相处,还没有闹出逸闻。父母是生意人,说是房地产药材都很在行。大家都知道他家有钱,又是独子,从小耳闻目睹,练就了他成为生意人的本能。朋友们送了他一个外号,小孟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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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头,你不要以为我没有真情。告诉你,我几乎是天天来‘仙子’。知道吗,我是为了木棉。木棉,说了你也不认识。撇开长相不说,就她那张笑脸,如果我能娶她,我真的愿意抛开所有的名利。可惜她是木局长的妹妹,虽然和我一样出身农村,但人家有高贵的哥哥,我是怎么都没能讨得她的欢心。所以,我今晚必须喝醉。这是我纪念失去的感情的一种方式,醉过了就不会再去想了。”


    小齐的话,让石岩想起父亲说过,他的工作就是木局长帮的忙,怪不得木棉说认识他。石岩不觉问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她还没有嫁人,你照样可以去追嘛。何必自寻烦恼,借酒浇愁?”


    “我是想继续的,可人家今天晚上说是去见心上人去了。既然她已经名花有主,我也只好放自己一码,我的习惯就是这样。我算是清楚了,她追求稳定的工作。象我这种没有单位的主,人家看不上。算了,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小齐自我解嘲,逗得大家跟着笑。没有女孩在身边,男人们总是更加豪放,说话无须顾忌,不必斯文。


    “想醉的都可以喝醉,小齐,你今天晚上和石岩刚好同病相怜。他的女朋友回去了,早就想醉,你呢天天都有理由自醉,我呢也想和你们同醉。鄱阳湖的甲鱼味道真是不错,喝,为杯中之物干杯。”酒过三巡,开始想方设法斗酒,狂饮之下小齐第一个醉得趴了下来。


    向伟一贯保持清醒的头脑,几乎是不喝酒。石岩和孟头划拳,然后和其他人划拳,最后想醉的该醉的都如愿以偿。
    散席之后,向伟一边扶着孟头,一边扶着石岩,把两个人塞进了车座,分别送回家。石岩喝酒不吐,只觉得头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回到家,一家人都已睡了。过年之后,家里经常有客人留宿,弟弟一直在他房间睡。石岩没刷牙没洗脸,然后进房休息。


    石岩醒来,口里还残留着昨晚的酒臭。口渴,起来喝茶。正慢慢恢复记忆,弟弟不老实的抱着他的胳膊。石岩用手把弟弟的手拿开,突然吓得不轻,这是一只细腻光滑的手。石岩下死劲睁开眼睛,看清楚自己确实是躺在家里,躺在自己的床上。石岩闻到了女人的体香,想都没想掀开了被子。“怎么回事,你是……”


    被子掀开,一张漂亮而含羞的脸正冲着他笑:“你醒了?快躺下,我好冷。”木棉把脸埋进了枕头。


    石岩的脑子一下子停止了转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在我家里?怎么会和我……,你说话呀,这是我家吗?”石岩怔怔的呆坐在床上。


    “你已经看见了,还问醉话?石岩,从今往后,不许你喝酒。”木棉爬起来穿好衣服,下达了第一道指令。


    “你以为你是谁?我喝不喝酒关你什么事?你给我出去!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真是卑鄙啊,让人恶心。”石岩突然爆发出所有的愤怒,怎么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木棉怎么会来到他家,还躺在他的床上。昨晚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真是那样,那以后他该怎么办?  

         

    木棉被石岩的粗暴吓得泪流满面,哭着跑了出去。立刻听到母亲安抚木棉的话语,听见母亲拉着木棉进了厨房。过了一会母亲走了进来,“石岩,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木棉。她是个好女孩,我们全家人都喜欢她。她在家里也是千娇万贵的宝贝,不要对人太过分。”


    石岩把头埋进被子里哭泣:“妈,为什么会是这样?你们真的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想法吗?一点都不明白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吗?没想到你们会让我走到这一步,让我不能回头。妈,我一辈子不会有幸福的。我和木棉都不认识,怎么可以让两个不认识的人生活在一起?我恨你们。”


    “石岩,木棉早说了,你们认识的,而且印象不错。现在她和我们已经是一家人,难得她识大体,不计较你以前恋爱过,和我们很投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昨天我跟你打过招呼,说了家里会来客人。你只管自己好玩,等你等到十一点多钟,她哥哥有事走了,所以才留她在家。你经常不回来,那么晚了以为你又不回来了。石岩,你们真正意义上成了夫妻。你恨我们也没办法,不过以后不要对木棉下重口说她。你赶她走,让她怎么做人?”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15 19:42
姑苏 发表于 2021-6-14 14:31
能写就是快乐

扯长篇早就过气了。

谢谢姑苏鼓励。



作者: 姑苏    时间: 2021-6-15 20:16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1-6-15 19:42
扯长篇早就过气了。

谢谢姑苏鼓励。

难得坚持,加油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16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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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痛苦的用被子捂着头:“你出去。该负责任的是你们,不是我!不是我!”
    “唉,你可能还没醒酒!这么漂亮的女孩在你身边受委屈,真是的。”
    石岩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木棉什么时候走的,他没有问,也不想问。他不想和父母见面,每天等他们上班了才起床胡乱吃点东西。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变得那么的虚伪,那么的不可思议。过了十五,石岩强打起精神,沿着马路朝皮鞋厂走去。他想,影稚应该回来了,快一个月了。石岩记起影稚姑妈曾说过,影稚要推迟半个月回来,好像是到新厂去有事。
    石岩心里焦急起来,此刻他只想见她。他会对她坦白自己酒后的过失,他必须求得她的谅解。他相信,只要他诚实的说出一切,影稚会原谅他的。就算他不能得到谅解,他也要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石岩开始为自己年前的滞留感到深深地后悔,父母的行动已经给了他暗示。父亲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向他这个儿子妥协?母亲一心希望他按照他们的意愿找一个让他们欢心的女孩,当然更不会那么容易改变想法。可笑的是木棉,她是否对这一切了解呢?假如这一切只是父母的苦心安排,木棉不也和他一样是个无辜的受害人?
    石岩走进熟悉的办公室,桌子上落满灰尘。石岩拿起抹布,仔仔细细把办公室打扫得象影稚在时一样,然后久久地坐在桌前,在一张纸上信手涂画。
    石岩很晚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家里有客人。石岩对父亲的客人没有仔细看,也没有和父亲打招呼,径直朝房间走去。“石岩,怎么这么没礼貌?过来认识一下,这是你木柱大哥。本来我们应该去他们家提亲的,这段时间因为你病了,所以没有去。我们打算让你和木棉过几天订婚。对了,你去学习的时间也确定了。木柱大哥帮你找了个师傅,既学理论又实践,你自己也应该努力啊。”
    “那,太谢谢了。木局长,你们请便,我不舒服先回房了。”石岩淡淡地对两位大人笑了笑,走进了房。
    订婚?不到一个星期之后就是自己订婚之喜的日子。石岩心里想,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做。他必须见到影稚之后再做决定,如果影稚因此而不原谅他,抛弃他,他就任由父母去宰割,随他们让他和谁订婚结婚都可以。假如影稚不计较,还是和以前一样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么他从此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家半步。他清楚,在这个家里不会有他和影稚的立足之地。              
    石岩曾经从心理同情父亲,感觉父亲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很多。今天为什么父亲会把同样的痛苦强加在自己的身上呢?此刻他已不像从前那么佩服父亲,看来父亲也免不了世俗的生存之道,一直为名利所累。要不然当初他绝不会抛弃爱情,也不会勉强自己的儿子放弃情感。
    石岩躺在床上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木棉歪着头笑眯眯看着他:“我可以进来吗?”
    石岩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忽然有了主意,连忙坐了起来,客气的说道:“请进吧。”
    木棉坐在椅子上,似乎很想找一个话题打破沉默。
    “木棉,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实在对不起。木棉,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我不知道我父母是否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很相爱很相爱的女朋友。除了她,我是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我对她有过承诺,所以我不能做一个不守信的人。假如我,假如我们……”
    木棉低下头:“你不要说了。”木棉站了起来,过了一两分钟又坐下:“其实,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我不会怪你的。他他们说过几天订婚,到到时候我找个借口不同意。你你满意了吧?”
    石岩没有比听到这个消息更让他开心的,一下子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双手抓住木棉,不停的说谢谢。此刻他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生草,终于有了一丝活命的希望。木棉亲口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提出取消婚约的要求,更不存在责任,“木棉,你赶快和我一同对他们把这件事澄清,好吗?”
    木棉抬起眼睛,满眼泪水。石岩意识到自己太自私,怎么可以对她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这种话怎么可以解释得清?又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去对自己的哥哥说?怎么好意思对一个陌生人的长辈说?石岩心里充满了内疚。“你,你别哭嘛。我刚才是因为太高兴了才那么说的。”石岩帮木棉擦着眼泪,门被弟弟妹妹撞开,木柱和石钟锋刚好坐在客厅石岩房门对面,见到刚才一幕,立刻把目光移开。弟弟妹妹马上把门关上,小弟弟居然学着大人的口气:“对不起,你们继续。对了,请你们过一会出来吃饭。”说完把门带上又大声喊妈妈,朝厨房跑去。
    木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你说说你的影稚吧,等她回来了,你们结婚了,我想拜结你爸爸妈妈做干爸干妈。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的弟弟妹妹,喜欢吃你妈妈做的菜。”
    “好啊。”石岩问木棉认不认识小齐,说起小齐那天在酒桌上的话。木棉说她不喜欢那种财大气粗的人,她认识几个不错的青年,说不准她会接受其中的一个。两个人在房间有说有笑,外面的热闹明显的增加。母亲提高音量让石坎喊石岩和木棉出来吃饭,全家人为这对年轻人相互和好而高兴。石岩和木棉出来,遇到了大家赞许的目光。父亲让石岩把家里的茅台拿出来招待木柱,石岩陪着喝了一小杯。饭桌上石岩遇见木棉含笑的目光就会心慌意乱,总觉得自己欠了她一份人情。石岩心想,人情以后再还,目前只有木棉才能还他清白,那么他想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抗争,必须木棉开口说出真相。
             78
    石岩心里抛开了顾虑,陪木柱和父亲一块谈起了他们关心的问题。木棉吃完饭,一个人闷闷不乐走进石岩的房间,
石钟秀立即让石岩进去陪她说话。木棉和石岩说起她的乡村,她居住的村庄。木棉的话题让石岩感到亲切,他对那一带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他们很快开始争论农村青年和城里青年的区别,石岩说起他被送去当兵的原因。木棉一听,笑得拍起了巴掌,说那个和石岩打架的青年现在是她的堂姐夫,是村子里的第一个万元户,特别有本事。
    他们又围绕着如今各个村庄出现的万元户热烈的议论。石岩说他的那个同学一看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不会困守在乡村。他们觉得越是不安分的人越有出息,这种人会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的生活。木棉慢慢的变得十分安静,静静的听着石岩叙说着他的生活,他的思想,他简单的要求,他和影稚一直不能取得父母同意的原因。
    木棉淡淡的说道:“啊,对一个农村里的青年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能捧到一个金饭碗来得实惠。”
    石岩不解的看着木棉:“也不一定,我看你堂姐夫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事业,他们不是比捧着金饭碗的人强吗?过得逍遥自在,没人管束。还有,附近这些小工厂,这些私人企业,他们不同样过得很好吗?现在找正式工作太难,我还真的羡慕他们。”
    “就因为没人管束,所以才有他们的缺陷。说了你也不懂,我长期在这些小厂里面谋生,知道这里面的酸甜苦辣。算了,你是不可能理解的。对一个女性来说,金饭碗可以决定她的一身。”两个人谈得欢快,木柱敲门探进头来:“你是同哥哥一道回去,还是留下?”木棉立即站了起来,“当然回去。”然后对石岩挤挤眼,“你好好养病,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不用送了。”说完跟木柱走了,外面传来殷殷的送客声。     
         第二天,石岩来到皮鞋厂,找到姑妈,问为什么影稚还没回来,是不是什么事耽误了?石岩说如果影稚再不回来,他打算明后天去江苏接她。石岩殷勤地问影稚姑妈有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的?
    姑妈四十几岁,是个能干而有几分风华的中年女人。她吃惊地看着石岩:“怎么,你订婚的日期都定下了,还说去接影稚?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难道你把影稚接过来看你热热闹闹和别人举行婚礼?我家影稚可不是随便让人羞辱的,她脾气倔强。你如果真的珍惜以前的那段感情,就不要伤害她。我已经打了电话回去,让她帮我去别的地方工作。这样安排,她最多以后怪我,而不会过来让人笑话。”
    “不!不!你怎么知道我要订婚?”
    “请帖都到我家里来了,难道还会是假?石岩,就算没有请帖,这么大的事难道你打算对我们家影稚隐瞒?你不觉得你欺人太甚了吗?请你走,你不用对我解释,只要你自己可以对得起自己就成。”
    “这件事我会跟影稚解释的,我……”石岩面对那道询问和气愤的目光,感到说什么都是多余。原来父母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昨天晚上通知他订婚的日期,那只是一种形式。他们已经把这件事闹得风风雨雨,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影稚自动离开。昨晚木棉给他的希望只不过是一种根本就不起作用的假象。就算影稚回来了,相信他的解释,他已不可能挣脱得了父母的束缚。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16 20:19
姑苏 发表于 2021-6-15 20:16
难得坚持,加油



作者: 肉菩萨    时间: 2021-6-18 09:34
来问安~

你慢慢写,我慢慢看
作者: 桂圆上火    时间: 2021-6-18 10:03
佩服能写长篇的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18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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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艰难地清理自己的思绪,走出皮鞋厂,急速向他和影稚初次相遇的小路奔去。看来唯有沿着父母为他选择的婚姻之路走下去,就这样接受吧,父母的关怀,还有柔情似水的木棉。


    石岩来到那条干冷的小路,感觉天地之大没了他容身之地。不,不是他的,是他和影稚的容身之地。他看看自己,想想自己,不觉狂笑起来。他笑父母在他身上所付出的全心关爱,他笑木棉兄妹真傻,就他这样一副臭皮囊,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值得他们这样做吗?就算木棉得到了他,而他的心不在木棉身上,她会幸福吗?


    石岩站在冷风中,想起木棉的话,他不想束手就擒,要做最后的努力,必须把将成的事实改变过来,关键得从父母这里下手。他要对他们明确自己的态度,他要告诉他们木棉亲口对他说的话,他相信木棉不会怪他。石岩不清楚自己在小路上走了多少遍,最后下了决心,对父母把真像申明之后,立即去接影稚,他走了,婚约自然就取消了。


    石岩内心充满了苦涩,回到家,又是晚饭时刻。石岩疲惫的吃过饭,母亲让他生病期间不要在外面跑,会伤身体的。石岩等弟弟妹妹都睡下之后,请父母到他房间里来。他给父母每人斟了一杯茶,开口说话时哽咽得不能发声,泪水止不住流个不停。石岩悲伤的样子吓得父母慌了手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石岩如此痛苦如此哭泣。在他们的心里,石岩是个顽皮的孩子,一贯有着流血不流泪的硬性。石钟秀的心碎了,用尽好话安慰石岩。


    石岩渐渐稳定情绪之后,曼声说道:“爸,妈,求你们取消我和木棉订婚的事情吧。我爱的是影稚,这一点你们知道,我也对木棉说清楚了。我和木棉没有感情基础,那天木棉也同意我们取消婚约。你们可以去问她,我相信她是不会骗人的。以她的条件,找一个比我强多少倍的人都可以。爸妈,我决定明天去江苏,去找影稚。”


    “你!你说什么?木棉同意取消婚约?石岩,你是男人,对自己的行为要负责任。要知道,你和影稚存在的是恋爱关系,而你和木棉已经……哎呀,你这活祖宗真把人气死了。你走了,木棉以后怎么生活?”石钟秀这下真的急了起来,石钟锋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妈,求你对爸爸说说。其实,那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木棉亲口告诉我的。我知道,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我这么说已经对不起她,但是又不是我追到她家里去的。我说的是真的,妈,你要相信我。我喝醉了,醒来发现她……但我真的没有做什么,……”


    “石岩,木棉这么善良的女孩你更应该善待她。你也知道你自己醉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也不知道。女孩子的生理现象你懂不懂?妈已经看到了事实证据。她和你明确的说已经是夫妻,你如果要违背自己的良心,就算你已经和木棉怎么样了,而你偏偏要否认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石岩,你要想好了,假如你不顾一切的去找影稚,你的性格是不会对她隐瞒任何事情的,当她知道了你和木棉的事之后,你能保证她会原谅你?她还会爱你?你走了,木棉是不可能再回头的,你同时会伤害很多人。石岩,你已经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尽了自己的心,尽了自己的责任。你想怎么闹你尽管闹,我和你爸不阻拦,帮你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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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走了出去,石岩很想问清楚什么是事实证据,难道那晚……?石岩一点都想不起来。母亲用责任给了他最后的警告,他应该怎么负起这份责任呢?就这样把木棉娶回来?那影稚呢?他的爱情呢?他内心的感觉呢?这一切都应该不再想了吗?


    石岩细细的想着母亲的话,木棉带给他的一点希望又成了泡影。影稚成了过去的恋人,木棉成了名副其实的未婚妻。未婚妻?也许不出两个月,木棉就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一切都变得这么快,变得毫无道理?妻子?木棉美丽善良,这些是人人都可以视觉的优点。面对这从天而降的艳福,石岩除了伤心,没有快乐。他没办法一下子适应自己的新角色,他这个即将成为丈夫的男人该怎么把过去了的一段恋情埋葬呢?


    爱情可以埋葬吗?石岩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心一直往下沉,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石岩打开抽屉,拿出他和影稚合画的家,那个永远留在两颗年轻生命心底的家。这个家不曾来到这个世界,随着爱情的覆没,这个家也不可能诞生,她将永远和自己的爱情一同埋葬在虚无之中。石岩理不清他们之间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一直以来,每件事分开来看都注满了亲人之间的关爱,可一连接起来又成了深深地伤害。石岩想起那天影稚对他说的话,也许她当时就意识到了许多事情。他父母的过分关爱,给他带来的是无法弥补的伤害。他们让他要用一世的生命对木棉负责,对他和木棉即将存在的共同生活负责。


    那对影稚呢?他是否有着承诺过的责任?石岩再次激起一丝勇气,他唯有求助影稚。影稚可以给他一条明确的路,因为他们之间有爱有对生活同样的热望。他们完全可以和晔楧绍刚一样,远走他乡,到另一个城市去谋生。为什么当初自己就没有这么想呢?假如一开始就这么决定生活,又哪里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又怎么会出现一个木棉?石岩在等待天亮中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母亲正坐在床边。他的手上挂着盐水瓶。“你醒来了?烧了两天,终于退了。”石岩睁开眼睛,忽然想起他的画。“妈,我的画呢?你把她丢了吗?快给我找来!”石岩坐了起来,用手来拔针头。“在这里,在你的枕头底下。你快躺下,不要闹了。”母亲把画拿出来,放到石岩手上。石岩看着画,慢慢闭上眼睛。


    “唉,真像个孩子,什么画这么宝贝?”石钟秀叹着气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说道:“石岩,我给你把针拔出来,不痛的。”石岩一看,木棉正低头用棉签按着针眼。“怎么样,我像个护士吧?”木棉的脸离石岩的眼睛很近,身上的那股熟悉的体香一阵阵钻入石岩的嗅觉,让他意乱情迷。     



          “我知道,你怕我,你怕我接近你是为了嫁给你,可是我也有难言之隐。石岩,既然外界都肯定了我们的关系,那就将错就错吧,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石岩清醒过来,他必须和木棉好好谈谈,让她不要在家里出出进进。地盘就这么大,人就这几个,爱说闲话的爱管闲事的人是不会放过这些谈资的。


    “木棉,我真的消受不起你这么周到的服务。凭你的自身条件,可以找一个比我强得多的男子。你漂亮,有文化又通情达理,我配不上你。”木棉笑了起来。“其他条件我都具备。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有文化?可惜我是文盲。我连小学都没上,我说给十个人听,十个人都不相信。我刚出生,我爸就走了。上学时,我妈让我自己选。到了八九岁去上一年级,是全班最高的。我发育得比一般人早,又漂亮,总是惹来一些闲言碎语。于是我干脆不上学,我哥哥他们打我我都不去,所以我让自己成了文盲。现在还真想去上小学,你看哪个学校还敢收我?好在有许多工作是不用太多文化的,你说是不是?”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18 18:36
肉菩萨 发表于 2021-6-18 09:34
来问安~

你慢慢写,我慢慢看

好的。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18 18:37
桂圆上火 发表于 2021-6-18 10:03
佩服能写长篇的

你是好人。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19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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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吃惊的看着木棉,这倒是他没曾想到的。木棉坦白直率,根本就没把文化当成压力。石岩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看不得她那自以为是的样子。


    “是吗?那你何必去小工厂求生?更加不用去什么酒楼做服务小姐!现在不是很多用人单位就怕没有人才吗?只要你开口,随便哪个单位都会接受你。你可以做文秘,大不了让你哥哥给你再请一个秘书保护你。我想,你哥哥连天上的星星都会去为你摘,何况是一个单位?要不你干脆进医院,做护士打针,或者是挂号。就怕你拿错药,那就糟了。”


    “你!石岩,你不要太过分!不要以为是我赖在你家,是你爸爸妈妈让向伟开车去接我过来的!我告诉你,我本来是想成全你和影稚的,不过,我现在不能这么无私了,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你太不识好歹,我都已经低声下气的为我们将来的生活尽量的原谅你的过去,你不但不近人情,没有责任心,还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要不是我们已成事实,我真的甩头就走了。如果知道是这样,谁会看上你?你自以为你的文化很高?连高中都没上!你去工厂看看,像我像你这样的人一大层,只不过人家吃国家粮。如果我吃国家粮,早就有了正式工作。说实在的,我还真的不会多看你一眼。”


    木棉突然说出这些话,让石岩窒息。“你?你说什么?你怀孕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石钟秀立即走了进来:“石岩,你不可以再这么胡闹了。我带她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她有严重的早期妊辰反应。你们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订婚后一个星期结婚。”


    石岩呆在房里,看着母亲把木棉扶出房。这一切是真的吗?从母亲欣喜的举止中可以看出,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人已经进了门,是母子两个,真是双喜临门。石岩把空盐水瓶抓在手里,狠狠的砸在地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工作有了。如今有一份工作简直可以和过去的金榜题名相媲美,马上可以娶得娇妻,还是奉子成婚,人间喜事呼啦一下都来到了他的面前。这无尚的幸福把石岩幸福得晕头转向,也许这真是天意,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在他多事的日子里,影稚一去无踪影。说好了最多半个月回来的,假如她如约回来了,有她在身边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石岩绝对不会喝醉酒,更不会和另一个女人产生纠缠不清的瓜葛。如今还有反抗的理由吗?还有抽身的机会吗?还能理直气壮的去请求原谅吗?


    木棉拿着扫把铲子进房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目光忧郁的看着石岩,那忧郁中带着幸灾乐祸,还有一点怜悯。石岩于心不忍的接过扫把:“我来吧,你,你自己注意一点。”


    “你关心我?看来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很幸福。我现在终于明白影稚为什么和你私定终身,你是个细心的人。”木棉歪着脑袋看着石岩,“你是在说我说的话不好听,是吧?按照中国古老的传统,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恋都属于私定终身。当然,我们是现代人,提倡自由恋爱。其实我也向往和你谈一场恋爱。假如你首先遇见的是我,你肯定会更爱我,比爱影稚还要爱得多一点,绝不会让我一个人走远。”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是可怜你。没读书就是没读书,说出来的话都是歪理。”


    “嫌我没文化?告诉你,乡下的习俗也是一种文化。只是比较直接,根本就不用写不用画。假如你有兴趣,我的嫂子们都没有上过学,都有一肚子文化。她们的文化能战胜像你这种假斯文人,很多读了一肚子书的人见了她们都说她们不过,等以后我慢慢的教你。”木棉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从远古时期走出来的古代人,与她现代的衣着和样貌那么的矛盾。石岩懒得与她争辩,出来倒垃圾,木棉不紧不慢的也跟了出来。


    “你还是定几本杂志吧,可能对你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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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说过了我不认识字,要看你看,别以为有文化就了不起,我不稀罕。有本事我们就凭嘴说,说不赢认输。”石钟秀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木棉,快趁热喝,别跟他计较,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木棉娇羞的接过碗,等石钟秀一转身,“好香,没想到我这么有口福。里面放了药材,怪不得味道这么好。”说着对着石岩得意的笑了起来。


    “喜欢喝,就多喝点。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营养,妈以后经常炖汤给你喝。石岩,你也喝一碗。以后啊,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妈的工作保不住了,菩萨马上就赐给我孙子,这真是太好了,我就不会没事干了。今年我要多喂一笼鸡,为木棉坐月子准备。”石钟秀说完喜滋滋的进了厨房。


    “你妈妈真好,只是……算了,石岩,快吃吧。其实,你妈是为你炖的鸡汤。你病了她整夜守在你身边,我看着都感动。”木棉像是还有其他话想说,见石岩不太理睬,止住了。石岩气呼呼的自顾自吃了起来,肚子很饿,胃口大开。


    “石岩,今天天气不错,等你爸回来吃过晚饭你和木棉出去散散步,孕妇要保持心情愉快,这样生出来的宝宝聪明健康。”


    “妈,你有完没完?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真是受不了。现在你捡到宝了,你们慢慢说吧。我饱了,出去有点事,不用等我回来吃饭。”石岩站了起来,拿起大衣出了门。


    石岩走出门,二月的风寒冷刺骨,激灵打了个冷颤。心里再也没有了半点希望,对母亲和木棉的话,他还没有找到消化系统。石岩不知不觉的走进皮鞋厂,没上去和谁打招呼,走进影稚的办公室,满屋子的寂寞。石岩无法排遣内心的苦闷,坐在桌边信手拿起笔和纸,不知所云的写着,写着。石岩打算再也不见影稚,但愿影稚姑妈让她不要再回来。石岩觉得应该给她一封信,让她永远恨他,这样影稚才会毫无牵挂的重新寻找归宿。


    石岩是这么想着,看着写出的零乱字迹,又觉着太残冷,于是把写的东西揉成团,装进口袋。他觉得他已没有资格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资格解释。影稚离开才一个多月,他石岩就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他以后的生活里不会再有影稚。石岩拿起抹布,把桌子抹干净,静静地站在空空的办公室里,点头向屋里的一切告别。走出厂,向小路走去。他要跟小路道别,他不会再来,也不敢再来。见到小路上的草木,那会让他心碎,让他不能原谅自己。


    寒风中,路边有小雏菊在风中摇曳,石岩数着路边的树,路边的草,模糊的眼中见影稚从远处走来。石岩一下子飞奔起来:“影稚,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你。”


    石岩跑近,木棉嘲笑的看着他:“出来会情人?怪不得那么生气!”


    石岩没有和她说话,眼里一片模糊,对着空旷的小路大声喊着影稚,跌跌撞撞的在木棉的扶助下回了家。医生又来了,给他打了针。石岩的床移到了弟弟的房间,家里正装修,主要是针对他的房间。房子虽然陈旧,刷了石灰涂上一层涂料,家里的小饰物都换上了新的,艳色的,喜气洋洋。


    装修的时候父母没有问石岩的意见,全是根据木棉的想法做的。石岩房里换了新床,买来了梳妆台和床头柜,还有几件组合家具。


    家里忙碌得很,订婚很热闹。木棉家的亲戚和石岩家的亲戚,还有朋友邻居,怕是有几十桌。石岩一直笑着忙着,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大把大把的发着喜烟。孟头和向伟来了,他没有和孟头向伟多聊天。他们的目光带着疑问,石岩还是用笑脸打发了他们。一切都成了定局,他要做爸爸了。那个追求爱情的少年一去不回,如今的他将是丈夫和父亲。石岩看到了影稚的姑父,或许是客人太多,等他朝他走去时,他已经走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0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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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和木棉订婚之后,婚期太近,两个人忙着购买结婚用品。大件小件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所有的用品一律都从市里购置。陪嫁物件放在木棉家,好在离市里近,手上有钱,半个月的时间把所需用品全都购买齐全。


    结婚的头天,木棉家村子里的乡亲都去喝喜酒。木棉家的堂姊妹多,另外请了几个玩得好的年纪差不多的女孩,陪在木棉身边。


    石岩家前几天就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远处的客人,石钟秀的亲娘家和养娘家的兄弟姊妹都来了人贺喜。他们家的筵席在前公社的食堂里举办,食堂改为小吃部了,小吃部败落之后如今空在那里,偶尔镇子上大户人家的红白喜事借用一下。家里一切都不用石岩操心,每天把他母亲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完,其他时间陪亲友说话。还没到农忙时节,乡下的亲友都喜欢热闹,几乎是一家一家的来喝喜酒。男人们坐在牌桌上,女人们逛街,孩子们跟在母亲身边时不时的吵闹着要买时新玩具。


    石岩下午趁空闲时间去了一趟皮鞋厂,吃了个闭门羹,厂门关着,门上一把铁锁,一个人影都不见,已是人去楼空。看着寂静的鞋厂,石岩内心又涌出痛苦,觉得鞋厂的凋零是他造成的。石岩闷闷不乐的往回走,心里感激影稚姑妈巧妙的安排,让影稚和他避开了这一幕。如果现在见到影稚,除了徒增痛苦,其他的都无法改变。那天在火车站的依依惜别似乎成了他们的永别,石岩心里想到‘永别’这两个字,立即疯了似的往回跑,冲到鞋厂门口,一切都那么的寂静,那么的安详,铁锁上的铁链子冷森森的垂挂在大门上。


    石岩望着毫无生气的大门,再次回过头往家走去。心里想着,也许不见是最好的结局,有许多人生的残局自己无法收拾,只好把它们交给时间。马路边上不远处的农家有个刚学步的孩子摔了一跤,农夫以惊人的速度跑向孩子,把孩子从地上抱入怀中,一边心疼的哄着哭得喘不过气来的孩子,一边用脚使劲的跺着地,骂着那凹凸不平的地面。石岩站在路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位年轻的农夫父亲,父亲?他将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又怎么可以在心里想那些应该忘记的事情呢?


    孩子,一条新的生命已经由他无意识的带到了人世间,他还有权力还有理由去寻找爱情吗?石岩的心开始颤抖,仿佛他的五脏六腑一下子被一丛密密麻麻的线勒成了一团,冷风吹打在脸上,夜幕已在灯火阑珊处。那片曾经让石岩热血沸腾的土地上矮颓的工厂悄无声息,除了四周农户家里传出温暖的说笑声,既没有出现他的城,也没有影稚的朗朗书声。


    过去了的一切再也不回,一切都成了风中的音符。


    婚礼在无数亲友们的祝福中举行,石氏夫妇的同事,镇上的老住户在结婚大典之日把那条不大的街热闹得如同大城里的星期天。迎亲的队伍来到镇上,大车小车一长队。锣鼓鞭炮声,孩子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木棉穿着大红礼服,石岩穿了西装,两个人胸前戴着结婚礼花。婚车一到,石岩把木棉从车上抱进新房。送亲迎亲的男女青年帮着把彩电洗衣机从车上搬进新房,上楼下楼的人互相问好,男人们把自己最好的烟拿出来敬给熟人,女人们尽量把孩子支使到一边去玩耍,难得的清闲时间都希望找几个说得来的嫂子们聊聊家长里短。酒席从早到晚一直不断,石岩不停地和客人打着招呼,脸上定着笑容,手里拿着烟,见了男宾客就散发喜烟。


    向伟比石岩要忙得多,帮着接送客人。孟头吃过饭要去上班,见石岩似乎在回避他们,也就没怎么在石岩的婚礼上露面。到了晚上,闹新房,孟头和向伟是主角,想了几个时新点子带着一帮小青年把婚礼的气氛推向高潮。闹到转钟,大家尽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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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男男女女结了婚就是居家过日子。三天回门,一大早木棉准备好两个篮子和一条扁担,把回门的礼物装好,让石岩挑着担子和她一块走。石岩一看,把扁担放好,推出自行车,木棉冲气不肯出门。石钟秀把石岩拉到一边,说挑着礼物回门是这里的风俗,为了一点小事不要刚结婚就闹意见。石岩忍了气,只好依了木棉。两家相隔不是太远,十几公里路程。石岩自小就没挨过扁担,两篮子东西虽说不重,感觉难看。篮子上贴着大红喜字,告诉路上的行人这是一对新婚夫妇。石岩在前面走,木棉跟在后面。石岩心里有气,木棉倒是跟他说个不停,尽是一些他们村里的人和事。


    进了村庄,一村子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对着他们两个指指点点。刚到木棉家门口,鞭炮响个不停。几个嫂子哥哥都出来迎接,木柱见石岩挑着担子,接在手中,“肯定是木棉让你挑的吧?这是我们这里很古老的风俗了。现在的人都骑摩托车、自行车。”木柱说完笑了起来。石岩心想可能是木棉故意整治他,怪不得路上见到他们的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们。


    木柱陪着石岩打了两圈麻将,吃过午饭,木棉搬了两把椅子让石岩陪着她进了母亲的斋堂,陪着母亲说话。木棉的母亲六十来岁,瘦弱慈祥,每句话都是交代木棉在丈夫家要勤快,尊敬长辈,对石岩要体贴。石岩没见过这么古老的家训,心里想笑,倒有几分感动。木棉乖得象头小绵羊,静静地听着母亲的交代,把她结婚的喜庆告诉母亲,把她新房的布置一点一点的说得很详细。石岩想起木棉平时的样子,与她现在的样子差别很大。她的乖巧只属于她的家,属于她的母亲,在外面她身上充满了野性。


    陪着老太太说了会话,母亲让他们出去玩。两个人在哥嫂的陪同下打了会麻将,到了下晌午,在亲友们的欢送中石岩挑着回蓝礼回家。出了村庄,石岩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把条扁担左肩换到右肩,“你现在满意了,让你们全村的人看了我的笑话?真不知道这是一些什么礼节,麻烦。”


    “让我来挑吧,这点东西你都挑不动,如果在农村,你这号人非饿死不可。”木棉说着来接扁担。“你就不要添乱了,早知道这样,骑自行车出门不是舒服多了?”


    “那辆自行车从此以后不许你再骑,我看着不舒服,我要你买辆新车。”木棉忽然很生气,“旧车子还想用一辈子?我结婚时故意没有买自行车,就是想让你买。”


    “你一出门就忘记了你妈是怎么交代你的?愿不愿意买自行车是你的事,爱走路你以后一个人走,不要把我拖进来跟着你受罪。”石岩挑着担子一个人朝前走,走了一段路没听见木棉的脚步声,把担子歇下来,见木棉站在远处不动,只好回头来等木棉,“好了好了,就一辆自行车嘛,等我上班发工资了给你买。木棉,你妈一点现代人的气息都没有,她每天坐在房里拜佛念经,像个出家人,她不和外界接触吗?”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5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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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一听石岩问起妈妈,立即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两个人走近担子从里面拿出两包东西,“我帮你提一点,就不会太重了。我妈病了好几年了,从她不能下地干活之后就很少出门,一直吃长斋。我们这里离庙堂远,大哥在家里为我妈特意布置了一间净室,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净室里度过。我的嫂子们经常和她聊聊天,家里孩子多,外面的事现在不用她操心,但还是知道的。”
    “你妈真不容易,一个人把你们这么多孩子拉扯大。你几个哥哥都过得不错,他们都有单位吗?”
    “他们是男人,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赚钱。我二哥接工程,我三哥正打算承包几辆车跑运输。农村里的人想赚钱,也就这几条路,那还是得亏我大哥现在有了点实权,否则,这些事一般人很难入行。”石岩听木棉说出这些话,心想木棉是个老于世故的女人。
    “你那天说你吃农村粮,是真还是假?”“当然是真的。你现在还真的不明白?我们结婚对两个家庭都有好处。你不知道吧,我哥和你爸是在同一个地方当的兵,所以他们特别投缘。我现在是明白了,我为什么喜欢你们家的环境,你妈和我妈都是信佛的人,而我妈一直生病,根本没精力关心我,你妈特别疼我,让我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母爱。石岩,我哥说了,等我的户口解决了,有的是工作给我做。这是我妈的心愿,我也会努力做好工作的。”
    “你真的没有上过学?”“真的,我怕去学校。”“为什么?”“都是因为我爸。”“你爸不是很早就不在了吗?”“是啊,我爸是不在了,但给我们留下的是多年的痛苦。我不是说我爸做错了什么事,而是因为他的死,让我们一直都处于阴影中。我妈这些年吃斋念佛也是在为他赎罪,为他超度。”
    “他怎么死的?他有什么罪?”“我爸是雷劈死的,那年我妈刚生下我。那是在春耕生产正忙的时候,有一天下大雨,电闪雷鸣,我爸和几个男人在山里耕地,离家比较远。他是生产队长,雨下得太大了,他让其他人都回去,自己留下来说是耕完最后两犁,免得明天再派人耽误工夫。我妈做好饭,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打发我哥去问,他们说我爸应该回来了。于是我哥和几个人一块去找,才知道出了事。我大哥都没有成年,家里失去了唯一的劳动力,生活一下子陷入困境。农村里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一些,我们全家人一时之间都像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只要和谁家里产生一点矛盾,开口就用那句最伤人心的话骂我们。好在队里还算是照顾了我们,口粮照月发。我几个哥哥都是在同一年失了学,大哥高中差一个学期毕业,实在是受不了别人的无礼谩骂,打了报告要求去当兵。还好,他算是出了人头地,为我们家争回了一点面子。”
    石岩静静地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很长一段时间,农民的儿子最出息的就是当兵,而农民的女儿唯有嫁人,嫁给一户社会关系好看上去比自己家强的人家。木柱算是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但他无法彻底改变他这个没有文化从小就失去了父爱的妹妹的命运。为了他的妹妹,他也走了大多数人都认同的同一条路,让木棉用婚姻去争取一生的幸福。石岩看着眉宇间充满惆怅的妻子,忽然对她生出很深的怜惜。他想告诉木棉,她父亲的死不是因为什么罪,而是自然现象。全国各地的乡村每一年都会有农民遭遇同样的命运,他们的死是无辜的,就如同工人的工伤一样,他们的子女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应该得到社会的帮助和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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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见石岩正仔细的听她说话,接着说道:“其实,我爸在的时候我们家的情况很好,我妈也很出色。我爸一走,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那时我妈还很年轻,有很多人上门来让我妈改嫁,条件是只能带着我。女孩长大了是要嫁出去的,而儿子要娶老婆,必须有房子。我妈哪里舍得下我的几个哥哥?只好拼命的苦做,这一身的病都是那时候留下的。我妈脾气很倔强,本来家里的生活就清苦,她说为了赎罪,一直吃斋。我想,等我老了我也吃斋。有时候看到我妈这个样子,觉得可能是我的命太硬了,要不然怎么会我一出生我爸就走了呢?”
    “木棉,你爸的死不是什么罪。要说有罪,那是上天不长眼,让灾难降临到无辜的老百姓身上。……”
    “罪过罪过。石岩,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妈说我爸不是这一辈子的罪,是前辈子的罪。你可以不相信,但不要当着我的面说,更不要阻止别人的信仰。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相信每一件事都有他的因果关系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小时候所受的委屈,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发生一点点事情,大人就把自己家的孩子拉走,让他们不要和我这个不吉利的人一起玩。包括我们家的亲人,好多年都不跟我们家来往。你别看现在家里又恢复了热闹,那是我哥哥他们都争气。我的几个嫂子都来自更深的深山,幸亏她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她们也信佛,对我还过得去。人啊,真是最现实的动物,我托了你的福,村里的人现在简直都把我当成了公主。有时我就想,我这辈子受了委屈,下辈子一定过得更好。我这辈子多念经拜佛,我们的子孙后代就会多福多寿。”
    “好了好了,我真的一下子很难理解。你要信佛我不阻拦,你可以和我妈一样悄悄的去信,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这些事情。你也要相信我们的乡俗古话:拜的神多惹的鬼多。小时候的事不管是快乐的还是不快乐的都过去了,你现在觉得你过得好就可以了。”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木棉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她虔诚的样子让石岩有些吃惊,他的母亲信佛从来都不会象木棉这样,最多到庙堂敬香丢几个佛事钱,回到家里又成了一个知冷知热的母亲,一个赶着上下班的普通女工。石岩心里有了反感,苦于没有高深的佛学知识解释佛理。如果信仰可以让人平和让人一心向善,信仰本身是善性的,让愿意有信仰的人在他们自己的信仰中度过一生,或许人世间的欢乐会多一点。如果一种信仰到最后似乎是想征服其他的信仰,把自身的信仰当成了唯一崇拜,那人们的眼界肯定要受限制,最终也会陷入争夺之中,信仰或许就会成为枷锁,完全失去了他本身的意义。
  木棉信佛还没有达到有关佛理之类的级别,她只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把他们生活中无法解释的一些现象归究于今生来世。他们把苦难当成了前世的罪恶,今生的偿还。石岩哪里接触过这样的生活?他生活中的信仰还没有形成,更是当代年轻人中的无神论者之一,虽是对木棉的遭遇有着很深的同情,心里也存有了许多的不屑。本来还想说她几句,想想可能由此两个人会起争执,于是把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
    谈到孩子,木棉目光一闪,笑着问石岩:“你喜欢孩子吗?如果喜欢,我们以后多生几个。”“你不想工作了?生那么多孩子养得活吗?一个足够,好好培养,不要让他跟我们一样,文盲。还有,我们应该让孩子受到好的影响,你那些所谓的信仰你自己信就可以了,不要让孩子到时候跟你一样。看来将来教育孩子的任务都在我的身上,我妈的那一套也是不可取的。”
    他们像是找到了共同的语言,开始为孩子起名字。适合男孩的适合女孩的,只要是他们认为可以的,都分别列了号。他们开始为将来的生活谋划,那些曾经的计划,石岩再次说了出来,他说他希望他的单位可以分到房子,那么他们可以单独居住。石岩说这话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他还是选择了遗忘。他如今的计划是和他的妻子,是在为他的孩子打算。木棉柔情似水,他觉得幸福就在他的身边,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真诚的笑容。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5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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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上班并不忙,那些看似复杂的理论知识通过几周的学习之后渐渐可以和实践联系起来了。工作完全可以轻松的驾驭,不过他们的厂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一间大的厂房,几间办公室。工人大多是附近的,多半人都有私家住房,古老而陈旧。单人宿舍几乎已经不存在,那几排单人房都挤满了人。听说好多的计划都在领导们的酝酿中,还没有着手行动。
    工人下班了忙着赶牌场,领导下班了忙着应酬。石岩新来乍到,对牌场不是很感兴趣,应酬还没有,到了星期天感觉特别无聊。或许是太闲了,到了星期天石岩总是去市里进新华书店。石岩首先翻看的都是诗歌散文,怎么都找不到看下去的欲望。偶尔也找几本专业书籍看看,有的太深奥,也就翻了翻。后来看了几本有关生理卫生和孕妇护理方面的知识书,觉得好的买了几本回家。
    没过多久,石岩一反常态开始和同事相约去打牌,有时出去吃饭,很少按时回家。木棉忍了一两个月,终于忍无可忍和石岩大吵起来。石岩临出门上班,木棉交代了石岩一句话:“下班了请按时到你熟悉的地方去见我,否则你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石岩不能不把木棉的话放在心上,到了下班时间立即赶了回去,见木棉真的不在家,只好按木棉说的话到小路上去找她。木棉坐在路边上,把头埋在双手之中,石岩走近,大声问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何必要挟我?”
    木棉抬起头:“石岩,我是不想在家里和你争吵,免得你爸妈跟着难过。在外人的眼里,我也不是好惹的人。和你结了婚,我自问每件事都是好好的对待。我也不想勉强你,如果不按时回家,以后我学你的样,你不要怪我。”
    “你这样的话说得出口?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瞒我?我问你,过几个月你生不出孩子来,你拿什么交代?从头到尾你就在骗我,我不想回家面对你,也不想和你吵架。我避开了,你不要再逼我了。”
    “是啊,我是骗了你,我根本就没有怀孕。那时候我已经说不清楚了,我这也是将计就计。现在你知道了,你得想办法帮我。”
    “帮你?怎么帮你?帮你一直隐瞒?真是岂有此理!”石岩看着木棉,木棉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结婚两个多月,她就这样享受着他这个丈夫的关怀,每天享受着他母亲双手端给她的营养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石岩买书回家看,是想按照书上的提示让木棉在怀孕期间心情愉快。没想到他确发现了木棉的谎言,他忍着没有直说,想看她能隐瞒多久。他是想好了不说的,但看到她毫不愧疚的样子,就像是他在撒谎。石岩看着眼前所熟悉的一草一木,忽然悲愤起来,他的爱情他的理想他的人生目标似乎都是毁在了木棉的手里,憎恨地说道:“你不是相信菩萨吗?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谎言?你说惯了假话,你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去继续骗我妈,我最多保持沉默。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你不配来。”
    “你也不要说话这么刻薄!我知道你心里在牵挂着别人。我就是看不得你把自己的错归在别人身上的脾气,人家没有回来,你居然怪在我的头上。想吵架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有的是时间和办法和你吵,只要你不嫌累,我奉陪到底!”
    “什么别人没有回来?木棉,你知道你这么做是什么后果吗?”
    “哦,怪不得你这段时间不按时回家,是不是你把她藏在什么地方?后果?后果不就是我嫁给你了。我哪一点都不会比别人差,告诉你,在乡下有那么点文化有什么用?你等着看好了,我没文化,到时候我照样会有好工作,这就是我和她的区别,我肯定比她强。”
    他们毫不留情的互相指责着,放开各自的愤怒争吵着。他们争吵的内容到最后自己都记不清说了一些什么话,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尽量伤害着对方。他们吵到月亮都出来了,再也找不到新鲜词语,累得没有了再吵下去的力气。木棉坐在地上,又恢复了石岩来时看到的样子。石岩知道木棉的脾气,不敢把她一个人留下,说道:“我们已经吵过了,回去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太晚了爸妈会担心的。”
    “你没有答应我的条件,我不回去。”“你还有什么条件?你说吧。”“回家你就说我们去了医院,孩子我不小心摔跤没了。”石岩不想再引起更多的麻烦,点头答应了木棉的要求。回到家,父母都看出了他们的疲惫,对他们的话唯有相信。尽量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尽量的给予木棉关照。木棉的哥哥嫂子都来看望她,送来了一大堆的营养品。木棉把那些适合老年人的给了公公婆婆,把人人都适合的给了小姑子小叔子。到了晚上,还要泡上两大杯逼着石岩和她一块营养。石岩心里烦躁,说话重了点母亲马上就会过来说石岩,责怪他在木棉小产期间不该对她态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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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没有和母亲多加分辨,更多时候故意出去打牌,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家。每天晚上石岩回到家两个人都要吵一架,不管木棉怎么吵,石岩照样早出晚归。石钟秀忍无可忍,晚上拉着石岩说了他,“木棉还没有满月,他不应该沉迷在牌桌上。像你这样吵下去,木棉的身体康复不了。”石岩只是听着,对母亲的话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每天倒是按时回家,回了家在附近找人下棋,或是到熟人家里打一场夜牌。
    星期六晚上,石岩比平时回家更晚一点。走进房间闻到一股异味,木棉脸色惨白的睡在床上。石岩一看,见床头柜上有个打开了的纸包,拿到手上一闻,是老鼠药味。低声问道:“木棉,你吃了老鼠药?”木棉极力挤出一丝笑容,没有说话。
    石岩把父母喊起来,快速去找向伟,和向伟连夜把木棉送进了医院。好在那包药是假的,木棉休息几天之后渐渐好了。石岩终于又像从前一样按时回家,他没有想到木棉会去走绝路,而且是不留余地的想结束生命。木棉不再和石岩吵架,吃老鼠药的事没有引起外界的闲言。石钟秀夫妇每天都得交代石岩,让他不要再这样下去,实在是害怕听到争吵。
    木棉恢复之后,石岩想了解木棉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傻事?木棉的回答干脆利落:“生命是我自己的,我爱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了。你爱怎么过你的日子我不干涉,我也不想管你。”木棉不再象以前那么在意石岩回家的时间,更不会跟在他身边。她最大的兴趣是化妆,那些化妆品并不是昂贵之物,化好了过一两个小时又用水洗干净,每天都要重复两三次。她开始和外面的人交朋友,都是一些年轻人,还有附近高等学院的学员。木棉在家里化浓妆,出门只是轻描淡写。
    木棉不再与石岩同路,句句话都可以让石岩生气,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既然爱另一个女人,那他就没有资格管她,她更加没有必要把她的满怀柔情无止尽的奉献给一个并不欣赏她的男人,她有权利重新思考她以后的生活。
    石岩意识到木棉在报复他从前的冷漠,心平气和的面对木棉的一些变化,可木棉每天都能想出新花招惹他火冒三丈,看到的是一张迷人的诡异的笑脸。石岩对木棉言语上的讽刺都能谅解,唯独木棉和那些年轻人含糊不清的来往让他十分痛苦。他开始对木棉提出警告:“在外面不要失了分寸,要知道,你已经是一个妻子,要有做人的道德。”
    “这些道理你不要跟我讲,讲了我也听不懂。道德?你随便做什么都是有道德的?我绝对不想欺骗你,我只是嫁给了你,并不是我亏欠了你。你对我没有感情,如果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能相安无事吗?一直以来,我认为我是遵守道德的。你的感情并不是我破坏的,而是你自己的软弱和虚伪造成的。假如你以前真的对影稚有感情爱得死去活来的话,你又怎么可能为了你自己的前途让她走呢?到现在你不但用你那些虚伪的爱折磨你自己,还折磨我。你所有的痛苦都是自找的,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不是一个可以无止尽奉献的女人,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是半斤八两,谁都没有权力责怪谁。”
    石岩阻止不了木棉的行为,开始冷战,互不理睬。木棉所有的行为都经过了精心策划,在家里在父母面前她是一个孝顺的媳妇又是一个听话的女儿,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自然,这让石岩更加烦恼。他们没有争吵,每当木棉把自己打扮得象女孩一般和同年男女来往时,石岩就会痛苦。更可笑的是居然有许多人问石钟秀木棉是不是她的女儿,而石钟秀总是那么乐呵呵的告诉别人木棉是她的大女儿,一直寄养在亲戚家,现在才接回来的。木棉更加得意,石岩更加烦闷。只要木棉不吵,他倒是可以忍着点。不过他从心理有了新的打算,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他相信他们的婚姻已告失败。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5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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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晚上,新鲜的空气包裹着小镇,这些天天气特别好,让人们的心情跟着灿烂。吃过晚饭,石岩见木棉无精打采的进了房间,石岩跟了进去,轻声说道“:我们出去散散步吧,好吗?”
    木棉的目光一下子燃烧着光彩,欣然答道:“好啊,你等等我。”木棉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石岩坐在床上,定定的看着木棉的背影,木棉转过头,问道:“你说我是把头发披着好看,还是扎起来好?”
    “晚上随便一点,你本来就漂亮,根本不像结了婚的女人。”石岩起身走近木棉,从镜子里看着木棉,“你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象无忧无虑的女孩,谁见了都得夸赞你的美丽,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快点吧,已经不早了。”
    木棉把头扭了过去,说道:“最近你抽的烟太多了,怪难闻的。”
    石岩收回目光,“我就爱抽烟,那你还去不去散步?”石岩勉强笑了笑。
    “我已经收拾好了,走吧,今天晚上外面的空气很好,出去散步应该很舒服。”木棉没有因为石岩说话的语气而生气,好像也不打算惹石岩生气,出门时特意告诉家里人他们出去散步,很欢快,都不再有任何隔阂。
    外面是等待月出时的静谧,上班族的年轻人已经散完步舒舒服服的在家看电视。马路上没有太多的车辆,农民是在半昏睡中看完电视,谁都不会有闲心出来看月亮看夜景,把整条宽阔的大马路就这样冷冷清清的丢在夜色之中。小镇上的人都已经过了浪漫期,实在是懂得浪漫的年轻人、商人、有饭局的人都到城里去享受浪漫,无需感激身边那日日相见的青山绿水。木棉幸福的挎着石岩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说道:“我们还没有一块看过月亮出来时的景色,今天晚上我们就朝着月亮走去,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能看到的都是属于我们的。”
    石岩有些感动,木棉的头发轻轻的抚在他的脸颊上,暗香在鼻端若有若无。他一直想过这样的幸福生活,妻子、孩子、工作。虽然木棉不是他当初选定的,结了婚他尽了力把木棉当成他生命中的另一半。而那些虚无了的情啊爱啊好像不曾和他邂逅,那都是别人的过去。他不想让自己的意识里有太多的霸道,他不想承认木棉给他带来的烦恼。他认为他的爱是发生在婚前,而木棉现在想干什么,他无法肯定。木棉总是这样,说过的话她会即刻忘却,然后来纠缠他的某个过去,某一句话,真真假假,让他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责怪他哪方面的错。
    石岩定了定神,轻声说道:“是啊,人生苦短。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应该有属于他们的幸福,只是命运会作弄人,幸福中藏有痛苦。木棉,我知道你后悔当初的选择。不过还好,我们还没有太多的牵挂,你能够把事情看开来,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重新选择生活的准备。”
    木棉温柔的挽紧石岩的胳膊,抬起头看着石岩:“我明白你今天晚上约我出来是有话想说,现在你是主角,你说我听。”木棉像是忘记了前几天说过的话,她和石岩一直都是一对恩爱夫妻,此刻正在享受新婚时的甜蜜。
    “你真的愿意听我说话?不发脾气,不纠缠不休?”石岩不无顾忌的问木棉,他不想木棉过后又找他算账,最终都是他妥协。
    “我们结婚已经好几个月了,看来你还是没想过了解我,或者说你从来就没有打算了解我。算了,我不想和你吵了,说来说去就那么点事。想留住的没有留住,想让她走的走得很艰难。好在我并不认识你那个影稚,我也没有必要生活在你们的影子里。说吧,我们是应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木棉,我们之间的事与别人不相关,你以后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木棉,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后悔当时的冲动。现在解决还来得及,我并不是你心里的那个男人。我脾气暴躁,嫉妒心强,又没有上进心,想跟着我过你想过的日子很难。你明白的,现实社会中比我强的男人很多。凭你的条件,重新选择一次肯定比现在幸福,我们离开吧。”
    “石岩,想离婚可以直说嘛,何必把自己说得一钱不值呢?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离婚完全是为我着想。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不是为谁着想的问题,而是我们确实不合适。我们的性格都很要强,生活在一起太累。我知道,你早就想提出来,但是你信佛,怕你妈不愿接受。我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离婚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可以谁都不惊动。我可以去单位住,你还是住家里。等你自己安排好了,我们再对家里人说。只要我们没有争吵,心平气和的离开,不会引起纠纷。”
    “你真的考虑得很周到。看来,你和我一样,都希望快点分开。我很感谢你,你处处都在为我打算。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
    “是我应该谢谢你,你能从心理接受这件事。”
    “你也不用谢我,是我对生活感到了厌倦。唉,算了。对了,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们村办了一家凉席厂,刚好我哥说让我去管理。这样我们可以一举多得,暂时解决了我的工作问题,又可以不让你那么可怜的去厂里过单身生活,我回村里还能陪我妈。我妈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是应该陪在她身边。我们的事,你慢慢对你爸妈说,不要心急。我这一辈子进单位怕是没指望了,现在动不动还得考试,我已经对我哥说过了,让他不要再为我花心思。石岩,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在家里又可以和从前一样,只当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你的生活吧。”           
    月亮已悄悄的爬出山尖,一张稍扁的笑脸清亮的挂在远处。石岩有些动情的抱紧木棉,像是怕她此刻就会离开。他们没有在一起好好商讨过婚姻,确认认真真的没有争吵的说起了分离,“你不要这么说嘛,我们只是在谈论我们婚姻中的另一种情况。木棉,如果你已经找到了更理想的人,我会随时成全你。如果还没有,缓一步也没关系,反正我不急。近段时间,你有很多朋友,希望你慎重处理。在我们还没有离开之前,不要引起太多的流言蜚语。”
    “我明天就走了,谁都不会记得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你以为世界上真有那么痴心的人,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就会记挂一辈子?我认为人是最健忘的,就说你吧,那时候看上去爱得死去活来,但都是因为影稚走了。和我结婚之后,你好像全部心思都花在应付我的事情上。我觉得做人是最没意识的,你明明对我没有感情,为了面子,你害怕我和其他人接触。如果你和影稚真的是你们所说的相恋,那我曾经也有很多比你热烈得多的追求者。唉,我也真是的,偏偏选择和你结婚,而你是最不珍惜我的人。好了,我们终于完成了结婚离婚的人生幸福痛苦两个极端的过程。回去吧,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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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还是和出来时一样慢慢的散着步回过头往家走,月亮在他们的脑后一点一滴的升高。他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第二天,石岩下了班立即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木棉已经走了。以前他回来,木棉不生气的时候,他一下车就能看见木棉站在楼道边等他;生气的时候,回到家就能听见房间或是厨房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响声。当家里突然少了那些熟悉的声音时,石岩感到十分空虚。石岩在家里转着圈,想出去走走,走到楼道弯,那辆旧自行车上落满了灰尘。石岩站在那里,眼里溢满泪水,把上面的杂物搬开,找了块抹布仔仔细细的把车子擦了一遍,推了出来,骑上车飞快的往小路跑去。
    春天已经过去,夏季芳草遍地,知了懒洋洋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小路上两边的树枝搭着长长的凉棚,路上还是那么寂静。石岩感到从未有过的难以忍受,似乎此刻连他自己的心都找不到了,眼前重叠着影稚和木棉的身影。
    石岩看着空旷的天空,开始想着他和木棉的婚姻。他不愿意和木棉继续争吵,他不想让木棉再往那条路上走。离了婚之后,他觉得他还是应该去寻找影稚,看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他想知道影稚是否已经结婚。石岩忽然觉得他很卑鄙,木棉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总是认为他的心里都是在为对方着想,其实完全是为自己着想。假如他现在真的去找影稚,就算找到了她,不管影稚是否结婚,他们还能继续以前的恋情吗?那木棉呢?木棉真的就这样从他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了吗?还是他实在是不想看到木棉和其他男人哪怕是说几句不相干的话而让他嫉妒了?影稚只是他曾经生活中的空气清新剂,而木棉是有血有肉的让他欢喜让他烦恼的温体女人。这条路对他而言已是毫无意义,那些过往了的往事已随风而散。
    石岩从内心深处否认了一直以来的自寻烦恼,恋爱是美好的,应该保存在记忆深处,而不是拿出来和现实生活相对比。他觉得无论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再去打开那扇对他而言十分珍贵的门,那里面保存着他的青春岁月时的热情和向往。如果因了那份纯真的情感而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痛苦,那将是对自己生活的玷污。石岩为自己的情感做了最后的告别,心里轻松极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真实的图案,那是他和木棉的未来和实际生活。
    星期天上午,石岩上市里去了一趟,买了一辆二六型的新凤凰,顺便去体育馆附近的商店买了根钓鱼竿和一包鱼食。木棉为了自行车和他闹了几次,两个人都犟着,木棉非让石岩帮她买新车,石岩偏偏不买。后来木棉也不提了,石岩心里反而觉得自己有点过份。木棉在他面前的霸道,其实是女人的撒娇。木棉才走了几天,他反而每天准时回家,躲在房间说是看书,其实哪里看得进去?多半时候都是想着木棉的长短,记起她挖苦他的那些乡村女人才说的话。
    吃过午饭,石岩骑着新车带着钓鱼竿来到木棉家。木棉见到石岩感到意外,看到新自行车,笑笑的看了石岩几秒钟,问道:“是不是感觉对不起我,打算送我一辆新车?你真的表现得很好,这样我妈妈不会怀疑我们之间有问题了。前两天还在说我,让我珍惜你这个世间少有的好男人。都知道了的,你是见不得我和别人说话,她们都说你这叫做男人的独霸心理。在我家里,我希望你要表现出更好的一面。好了,你带着孩子们去钓鱼吧,我也该上班了。”
    木棉还不是很明白石岩对她突然示好的真实意图,这几天,木棉下了最后决定要了结他们的婚姻。她的母亲病情比较严重,每天都在吃斋念佛,为木棉求福。在她这场并不理想的婚姻中,她的生活和心情变得杂乱无章。回到家里,有时间就陪在母亲身边,听她讲她父亲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木棉以前不敢听那些她认为并不光荣的有关父亲的死的事情,她对父亲没有任何记忆,而父亲的死是她年少时期最大的阴影。她的母亲说,家里所有的不幸都让她的父亲带走了,所以他们家的兄弟姊妹都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5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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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的哥哥们都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他们对木棉的婚姻很满意。当木棉和石岩争吵不休的时候,他们总是劝木棉不要太任性,而石岩已成了人们公认的小气男人。他们都不愿意承认争吵的真正原因,他们都接受了人们认为的事实。
    石岩带着村里一大帮小孩到村南头的流水沟里钓鱼,孩子们看了一会新鲜都慢慢的散了。木棉下了班,找石岩回去吃饭。石岩坐在小矮凳上,看着浮标在水里沉沉浮浮,听见木棉的脚步声,说道:“以后我每个星期天都到这里来钓鱼,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石岩,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好。如果你忙的话,比方说星期天你可以帮妈妈翻地,或是做别的事情,不用每个星期过来。这样时间长了,一切都会淡了下来。”木棉情绪烦躁,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搅乱,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石岩多情的余波。
    “怎么,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和我分开?看样子我不来看你你是不会再回去的了?木棉,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而我们就这样了结是你的心愿,那我以后尽量少打搅你。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去把事情办了算了。”石岩点燃一支烟,定定地看着木棉。
    “石岩,我妈的病情很严重,也许就这几个月的时间了,我不想让我妈带着遗憾离开。你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等我无牵无挂的时候,我们再去办理手续。我现在心情很烦,觉得我对不起妈妈。”木棉眼里闪着泪光,石岩看着有些心疼。
    “木棉,刚才我是在说气话。其实家里少了你就不像一个家,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回去吧,好吗?我不想你在这里工作,家里不会少了你的吃穿。木棉,妈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呢?”
    “石岩,我暂时不想回去。我要在这里陪我妈一段时间。再说了,我们都没有考虑好,回去了又和从前一样争吵不休,过久了那种日子,人的性情都会改变。这些天,我陪着妈妈,听她说说那些我不了解的事情,我的心情安宁多了,家里没有争吵才能让大人开心。想想前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中邪了,时时刻刻都在计较那些没必要计较的话,还有那些根本就与我无关的事情。石岩,如果我们真的可以白头到老,我相信菩萨会成全我们的。你看,现在我们能和和气气的商量我们的未来,这都是菩萨的意识。我妈的病已经没有希望了,她是积劳成疾,问过菩萨,说是今年是我妈归去的最好年份,将来可以荫福子孙。”
    “我觉得人生病了最好还是上医院,怎么可以动不动就问菩萨?你和你妈相信菩萨,难道你哥哥也相信吗?”
    “到过医院了,一直都没有停药。是我妈自己不想再拖了,她说什么都不肯去看医生。石岩,我们回去吃饭,吃了饭你回去还有这么长的路要走。过段时间我会回去看爸妈的,你就说我现在很忙,随便怎么说都行,我只是想尽点心意,免得以后后悔。”
    “对了,好像说这个厂子是你那个堂姐夫和市里一个什么人合伙办的,怎么不见他们?”
    “出差了,厂里并不忙。”
    “那等他们回来了我还要来拜访他们。木棉,既然不忙,吃了饭和我一块回去,请个事假,过两天你再回来上班。”
    “以后再说吧。人真是很怪,以前我十分讨厌这里一潭死水一样的生活,所以很小就喜欢在外面所谓的工作,这里做几天事,那里做几天事,觉得很好玩。长大之后我在外面工作并不是因为家里需要我赚钱,而是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和别人一样有一份正式工作。每当我从一个个厂里因为各种原因被辞退,我的心里就越想有保障。到后来,我相信结婚是最有保障的,于是我就成了你心里不择手段和你结婚的女人。石岩,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回来,所有的人都觉得我与以前不一样了,你能感觉得到这种优越感吗?我还是以前的我,但我嫁给了你,所以人们都觉得要给我一点尊重。你说假如村里人知道我们已经在准备离婚,他们会怎么看我?也就是这段时间,我觉得我小时候生活的这块地方确实很美。我打算好了,等我母亲走了,我也走。走得远远的,十年二十年之后再回来,谁都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这样就能避免许多口舌,你们家和我们家都不会没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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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难道你真的有了自己的计划?怪不得你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假如那些谣传是真的,只要你确定了,我会成全你的。”
    “你让我无言以对。石岩,你的心胸并不宽广,只允许自己心里存在所谓的感情,而且认为你的感情神圣不可侵犯。当我面临十字路口时,你根本没有想过我在想什么。在你心里,男人做任何事都是情有可原的,女人不可以,哪怕是一个像我一样你并不喜欢的打算抛弃的妻子,都不能有自己的选择。石岩,我说一句过份一点的话,你说影稚的丈夫会计较她对你的感情吗?如果每个男人都这么想,你说人世间会不会太平?”
    “几天时间,你长篇大论的开始说道理了。你干嘛不朝好的方面去想呢?我来接你回去,表明我真的想通了许多事情。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我从来就没有同意和你分居,那就更谈不上离婚了。木棉,如果我不在乎你,就不会计较你。好了,吃了饭回去,我还是你的丈夫,你就得听我的。你如果今天不跟我回去,我想,你妈妈肯定会看出我们之间的问题。”
    “你真是狡猾,你那天晚上下的决心呢?我知道你当时是已经决定了的,你把离婚说成了全是为我好,我都记住了。我好不容易也想通了,你现在又回来对我说,你从来就没有过离婚的想法。石岩,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受了什么刺激,但是我真的不想再为难你。我想过了,我们离开也许真的是一件好事。我找一个年长一点的男人,只要他知冷知热,后半辈子也不会成问题。你吧,那就更是前途无量。”
    “我们都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现在向你道歉,我不会和你离婚,除非以后你真的找到了你喜欢的男人。木棉,你刚才说年长的男人,据说你的领导就是一个中年男人,而且事业有成,还是公认的优秀男人,现在我更不放心你留在这里。”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人家对我客气都是有理由的。三分为了求财,三分顾及两边的面子,加上别人是正派人物,家庭和睦。石岩,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
    “好了,我是想逗你开心。我们去吃饭,然后回家。我们从现在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把那些不关我们的事情当成我们争吵的由头。不过,一个家庭,首先还是应该以男人为主。以后不要再和那些青年人来往,应该告诉别人你是已婚女人,是我的老婆。”
    “看你说的,好像你是这里的名人,别人都认识你?再说了,我这个人是绝对公平的,你对我好,我会对你更好,你怎么对我,我当然会以牙还牙。今天是你求我回去的,我也是希望从此往后我们的生活平平淡淡,没有争吵。说真的,我现在没有精神和你吵,我要保持好心情让我妈平静的离开。石岩,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或者说,我的心已经不在了。”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前几天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是我不好,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一起照顾你妈妈,大不了我每天下班了辛苦一点,到这里来陪你。你不许再生气了,我们一起找回我们的心。”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5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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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过起了甜甜蜜蜜的胜似新婚的小日子。木棉在厂里上几天班,又回家住几天。只要天气好,不管多晚石岩都会骑车到木棉家来陪她。他们无话不说,木棉在石岩面前提影稚,他不再象从前那么紧张,木棉的口气再也不是质疑和嫉妒,更不会故意用影稚来惹石岩生气。木棉说起她的几个青年朋友,倒是让石岩有些不舒服,他们都是有内才的时代青年,尽管他们的年龄和石岩差不多,可别人都是高等学府的学生。木棉说得坦然,并没带个人感情,都是平常的朋友之间的接触。他们都不像以前那么计较对方的过错,或许是都没有时间去计较,上班成了生活中的主导节奏,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到了冬月头,木棉的母亲病情加重,她固执地不肯上医院,躺在床上双手拿着佛珠不停的念佛。石岩陪着木棉守着她的母亲离开了人世,帮着木棉的哥哥们把丧事办得热热闹闹,木棉明显的消瘦下来。到了腊月,凉席厂的工作结束了,木棉回到家,心情一直很差。她会做很多的梦,她记忆中母亲年轻到去世时的模样。她的父亲没有留下照片,只是听她母亲说起过,她的父亲的样子也会模模糊糊的在梦中出现。
    石岩对她体贴入微,木棉会随着性子想象,认为石岩可能是心亏,在弥补他的过失。石岩突然的转变,让她有些不安,总感觉石岩的解释很牵强。木棉有了这样的想法,开始注意石岩的日常行为,她觉得同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除非他有目的,说不定石岩又有了影稚的消息,这让木棉十分不安。她答应过石岩不再胡思乱想,不再猜疑。
    快过年了,木棉帮着准备过年的一切事宜。见石岩每天高高兴兴,于是把心里的疑问压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石岩并没有什么异样,木棉的心情开始舒展。对她母亲过世的事情,也没有了当初的悲伤。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说做儿女的,能够象木棉一样在病床前减轻她母亲病中的痛苦,能够守着她的母亲给她照顾和安慰,这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温情。木棉对母亲尽了心意,她的孝顺得到了亲友的称赞。
    石岩的回心转意,让木棉沉浸在幸福中,对石岩增加了几分依赖。或者说,她的母亲去世之后,石岩成了她最依赖的人。过年很热闹,走亲访友,叙家常打牌。结婚的纪念日石岩带着木棉去市里玩了一天,滕王阁正在复修中。石岩说起他和战友们的一些往事,还有他和影稚说过的一些话,说他和影稚有缘无分,也许就是因为木棉,这好像就是天意,他们应该珍惜已经到手的幸福。他们出双入对,和向伟两夫妻和孟头两夫妻经常聚餐。出门有向伟开,他们不再是玩玩的青年男女,话题不再那么幼稚,都是围绕工作和往后的打算。他们对前程充满信心,单位有固定收入,还能捞点外水,有固定社会关系网,原本就是地方上的骄子,一旦从玩乐中苏醒,他们就成了主宰地方的人。
    石岩全心全意关心着木棉,厂里的每个人他都会绘声绘色的把他们的个性形容给木棉听。一件十分细小的事情,石岩也能让它变得别有意味。厂里的一系列变化,石岩轻描淡写的带过,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过几年他还能分到房子,尽管他的厂子正面临倒闭,他的工作面临再次分配。木棉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和石岩的和睦相处似乎都是维系在外表,她觉得石岩有一天又会和从前一样待她。
    在石岩的努力下,两个人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看看到了三月份,木棉打算去上班,石岩坚决不同意。木棉很不高兴,她不愿意呆在家里。家务事并不多,家里根本不需要她在家里打理,更何况闲着没事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石岩帮着在附近找了几家民办厂,可惜开工的日子少,关门的日子多。木棉的心情又开始烦闷起来,很想发脾气。石岩回家稍微晚了一点,就会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怀念旧情,或是又有了新欢。木棉说过几次之后,让石岩无名火起,也就半真半假的说他确实怀念旧情,谁让她这么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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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雨日子很长,春天难得有晴天,家里的水泥地上总是透着潮湿。三月下旬的一天,天气晴朗。木棉把家里该洗的东西都洗干净了,开始清理柜子,在门口用长凳搭了两块门板,把柜子里的东西搬出来晒。那些用过了的东西放在左边柜子里,右边柜子里的东西都是新的,摸在手上总觉得湿湿的。木棉把新被褥一床床拿出来,从枕套里掉出一叠纸,木棉记起那是他们婚前石岩那天去找影稚留在口袋里的信。
    那天她把石岩带回家,他的口袋里装着这叠纸。木棉当时想把它们扔掉,怕石岩突然记起找她麻烦,顺手塞进柜子里,后来她把它们压在了枕套里。结了婚,石岩像是忘记了这叠纸,木棉自己也忘记了。要不是今天清理东西,她再也不会想起。都过去这么久了,木棉没有看过纸上写了一些什么。木棉坐在门槛上,慢慢展开纸页,很艰难的看了起来。字迹潦草,不过石岩的字和木棉的字体有相似之处。木棉虽然没有进过学堂,一般的字还认识几个。
    木棉看到了石岩那时的痛苦,他很详细的写出了被逼结婚的过程。他把木棉写成了世间少有的十恶不赦的女人,句子并不连贯,几乎都是在寻找那些愤怒的言词。石岩发了毒誓,他绝对不会和任何女人结婚,就算是结了婚,他也不会真心相对。
    木棉看着看着,心里痛苦得不能自已。原来石岩突然的转变对她的好是一种假象,他想让她相信他之后再抛弃她,让她永远生活在痛苦中。木棉面对纸上的一字一句,慢慢站了起来,环视着这个让她的心时而温暖时而冰凉的家。她觉得只有结束她的生命,石岩才会真的把她装进心里。木棉把一根绑被子的塑料绳子用杈篙放到挂吊扇的挂钩上,站在椅子上打好结。想了想,在抽屉里找出纸笔,连写带画的让石岩不要再折磨自己,走出去找影稚。
    木棉把头伸进绳套里,用脚把椅子蹬开,渐渐失去了知觉。
    这些天石岩心里老是感觉不安,木棉总是懒洋洋的,说话又开始了以前的含沙射影。石岩已经忍了很久,不让自己生气,结果还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两个人虽然不像开始时那么激烈的争吵,说出来的话简直不会亚于最新核武器的威力,都在字里抢占上风,恨不得让对方听过之后成为聋子。
    每次吵过之后,石岩都后悔,觉得不应该和她计较。她妈妈过世了,石岩知道这对她是很深的打击。她想去上班,他不让,木棉还是委委屈屈的听了他的话。石岩已经很努力的在帮她寻找一份适合她的工作,太苦的事情觉得委屈了她,需要文化的事情她无法从事。他的父母倒是不急着让木棉去工作,都急着让他们早点生孩子。想起生孩子的事石岩心里还有气,他们争吵时石岩就会想起这件事,于是就会加上几句更伤脑筋的话,说得木棉做声不得。
    这天上午厂里不忙,石岩想回家找木棉好好商量她的工作问题。他完全否认了木棉再去她们村继续留在凉席厂,他觉得他们家的几个嫂子不会给她好的影响。她们总是在说谁家的病人是菩萨显灵治好的,又有谁被菩萨付了身,成了济世救人的活菩萨。说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石岩下了功夫劝说木棉,但是限于对佛学的了解,他的话都被木棉收集的那些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淹没。石岩知道他们不能再像结婚时那么争吵下去了,那会让木棉再次走进误区。石岩喜欢木棉无忧无虑时的娇羞和快乐,她的快乐能让整个家里充满欢声笑语。他的父母喜欢木棉,他的弟弟妹妹也喜欢木棉,他的心里也喜欢木棉。
    石岩尽量的想让心底的不愉快彻底的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他们还很年轻,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完成。他们要积攒一些钱,单位分房,需要交一定的佣金。弟弟妹妹一年一年的长大,他们必须拥有自己的房子,把空间让给弟弟妹妹。他想早点从父母身边分开,那么他和木棉就可以过上两个人的独立生活。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他和木棉还是不成问题的,他知道,以后生了孩子,孩子有他的父母照顾,更本就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现在是木棉的心里不好受,她越是找不到好工作,她的心情就会越来越不好,这是他们当初都没有想到的,包括木棉的哥哥和石岩的父母。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5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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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下了车,在楼道口遇见向伟,一同说着话往家里走。石岩和向伟进了屋,家里一点响动都没有。石岩心想,也许木棉没事做,正在休息吧。不过门口门板上还有一块地方没有晒满东西,石岩进屋见房门虚掩着,嘴里喊着木棉,推开房门。他和向伟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倒退了几步,石岩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即冲了过去,抱起木棉的双脚,向伟扶起椅子站在椅子上帮石岩把木棉从绳套中解了出来。让木棉平躺在地上,石岩伸手摸了摸木棉的胸口,觉得还有呼吸,连忙抱着木棉送进了医院。
    木棉在路上就已经转醒,只是说不出话。木棉闭着眼睛流泪,无论石岩说什么,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医生检查之后,让木棉去做妇科检查,妇科医生说木棉怀孕了。石岩的心完全被这意外的惊喜占据着,他让向伟帮他们保守木棉上吊这个秘密,只说木棉怀孕不舒服进了医院。石岩请了几天假,在医院陪着木棉。
    两天时间,到医院看望木棉的亲朋好友来了一批又一批,送来的礼品第三天出院时把后车厢都塞满了。回到家,家里充满了欢乐。石钟秀记起木棉上次小产,现在怀孕了她说什么都不再让木棉做一点事情,每天让她在家里静养。石岩还没有弄清楚木棉突然寻死的原因,多次轻言追问之后,才知道那叠纸的存在。石岩那时正处于高烧状态,他确实不记得曾经还写了一些伤感的字句,更没有想到因此而让木棉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石岩不想做无用的解释,趁父母不在家时,看都没看那些胡言乱语当着木棉的面把那叠纸化成了灰烬。
    石岩强压下心里的烦闷,使尽一切招数终于让木棉平静下来,答应他不再做傻事,心里只想着他们的孩子。他把他们的未来描述得无限美好,他根本就不需要她出去工作。石钟秀刚好提前退休,欢欢喜喜的跟母亲一般照顾着木棉,告诉她家里不缺钱不缺吃,用不着她出去工作。她怕木棉一个人在家里烦恼,去摘菜也要喊木棉和她一块去菜地。
    木棉把所有的心事都花在了孕育孩子这件事情上,她的心终于有了寄托。石岩和全家人给了木棉无尽的关怀,每天下班都会给木棉带回新鲜水果,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每天晚上,只要天气好,石岩都要陪木棉一起出去散步。他们出门的方位,时间都是木棉规定的。在这些小事上,石岩没有较真,都是顺着木棉的。家里有了难得的长时间的和睦,木棉在整个妊辰期都生活在娇贵之中。石岩不再停留外面,休息日和附近的邻居邀上几个人打麻将,耐心的教木棉。木棉对麻将怎么都提不起兴趣,看上几牌便会回家。
    到了十月份,木棉顺利的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孩子的问世给家里增添了许多欢乐。一家人从小的到老的出门进门第一件事都要看上孩子几眼,然后说着各自疼爱孩子的话。孩子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每分钟的变化都在一家人的观察中。他们为孩子取了一大堆名字,最后石钟锋认为远曦比较有意义,小名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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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钟秀终于找到了人生最大的乐趣,把失去工作之后的全部精力都花在带孙子这件大事上。木棉月子里营养丰富,奶水就跟流不干的自来水一样多,把孩子养得胖胖的。木棉刚满月,镇上领导和老板合资办了一家针织厂,离家里近,木棉被安排进了针织厂做质检员。针织厂多劳多得,都是女工。女人对针织一学就会,手脚快的工作时间长的一个月可以挣到好几百。刚好是旺季,女工们几乎是三班倒日夜赶货。检查质量是行政班,月薪八百。这些针织品一车一车的交货,都是和市里王家巷的老板预先签了订单的。到了年底,不管是批发市场还是商店,各行各业的生意都很忙。商家一年能不能赚钱,取决于冬季的生意是否成功。人们刚从简单色调中解放出来,一直受的是货价统一的教育。那些刚好赶上了不懂讨价还价潮流经商时期的老板们,是从路边捡根树枝当人参摆在摊子上也会有人相信,那价格可是说一不二的。
    针织厂过了春节开始走进淡季,老板想方设法让女工休息,上半年每个月开工的时间没几天。老板又不能让熟练工从自己厂里流失,为了下半年的生意,老板还是坚持多揽一点生意,厂里的骨干力量就算是淡季也能挣得一两百,比一般的国家工人的工资还要高。镇上针织厂的老板大多时候在外地收购开司米,厂里的事情都是老板娘管理。老板过了年就出了门,这一去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各种谣传满天飞,说老板拿着厂里的公款和情妇逍遥快活去了。天大地大的,哪里找得到一个想躲开熟人的人呢?可怜老板娘带着几个小不点的孩子,生活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整天呼天抢地。镇上的领导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事情也只好不了了之。那老板跑了,老板娘一个妇道人家,只好带着孩子回了老家。木棉随着老板的离开,随着针织厂的倒闭,再度失业。
    木棉对失业并不敏感,回家每天还是和她没生孩子时一样轻松,除了一天奶几次孩子,大多时候没事做。木棉从事的行业多,自然同事也多。附近的年轻女子刚结婚的女人都认识,她们喜欢结伴去市区玩。市里一天比一天不同,流行的服饰变化多端。木棉和她的同事们最喜欢逛王家巷,展览馆,再就是中山路胜利路那一带的商场和小吃店。
    到了四月天,木棉邀了几个年轻妇女一块去购买春夏季的衣服。在八一桥头刚下了车,遇见了小齐。小齐和木棉的女伴也是认识的,女人们就爱沾点小便宜,不用小齐热情相邀,半真半假的闹着让小齐请客,庆贺他们家生意兴隆。木棉首先想推辞,想起石岩曾经说过的话,怕她一个人不和她们一起闹反而引起别人的猜测,于是说如果要去就去市里最好的酒家。木棉以为她这么说,小齐会找个理由走开的,没曾想小齐二话没说拦了两辆的士带着这群乡下女人去见世面。
    他们到了赣江大酒店,说是刚好请了一位名厨,最近推出几道特色菜,一般都需要预约。小齐有赣江大酒店的贵宾卡,又是老主顾,进去给酒店经理打了声招呼,答应临时为他们服务,加一桌酒席,只是在时间上得晚一点。看看有的是时间,小齐是个爱热闹的人,打电话又约了几个朋友。他们这里喝着茶,嗑着瓜子,聊着一些乡里趣事。小齐说话风趣幽默,知道什么话女人喜欢听,哪句话什么时候说恰当,逗得女人们笑声不断。说着说着专心问起了木棉的生活近况,木棉很想表示出幸福,言语之中确是无意流露出了深深地忧伤。小齐带笑说出了当初他对木棉的情意,闹得几个女人羡慕不已,说小齐偏心,以后还得请她们吃饭。
    不一会小齐的客人都到了,有两个认识木棉,见了面都打趣小齐痴心未了。木棉在言语上一贯随和,心想小齐是出了名的多情公子,今天说的话只是因为知道她已结婚,于是放开胆子说道:“早知道小齐这么痴心,如果他早点表白,也许我真的嫁给他了也说不定。不过小齐,假如我真的嫁给了你,那现在你肯定会躲着我,而不会请我吃饭了。所以,还是做朋友好,长久。”
    “这话不假,要说我老公和你们肯定也认识,他的事业也不差,经常说什么应酬,一个月难得在家里吃上几餐饭,他就没有请我出来吃过饭。唉,女人就是喜欢自己骗自己,把钱看得重。如果他请我吃饭,我肯定舍不得进这么豪华的地方吃饭。”
    “她丈夫是六九实业集团的老总,就是老方,这是他的新夫人。我说方嫂,老方可是大忙人,我们怎么能和他相比?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吃喝喝,瞎忙。”小齐连忙对他的朋友们介绍。
    “话不是这么说,其他几位怎么样我不知道,你小齐可是谈笑中办大事的人物。听说你最近接了一笔大生意,青山湖的别墅群归你施建。老方前天晚上还在说起这事,他算是很努力的发展事业了,他说他这一辈子赚的钱还没有你一次赚得多,后生可畏。”
    “方嫂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只是初步计划,具体事情还多呢。谁知道是赚钱还是赔本?只有到了结算的时候才清楚。我一贯用钱大方,我爸妈都说我是败家子,我也乐得有了这么豪气的诨名。不过也得亏了我广交朋友的个性,青山湖别墅群建好之后,我还准备自己组织市里最好的建筑工程队,以后市里的高楼我想多争取施建权。赚多少钱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以后人们谈起某建筑时,都知道有我小齐的功劳。”            
    都过了十二点,菜还没有开始上。木棉过一会就去卫生间,出门时奶了孩子的,没想到奶水涨得开始往外溢,内衣都湿了。木棉几次想找借口先走,都被同伴拦住。木棉勉勉强强的听着他们说着各路生意,心里记挂着孩子,都是地方上的几个人,她和小齐吃饭的事情难免会传到石岩耳朵里,说不准又会产生口舌,心里更加焦急起来。
    木棉坐立不安,小齐看在眼里,不时到后堂询问。小齐笑笑问道:“听说你们针织厂的老板跑了?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就那几个钱也值得走人?对了,木棉,如果你不介意,我介绍一份工作给你。我不敢说可以让你不再失业,至少工作十年八年是不成问题的。你回去和你老公商量一下,信得过通知我一声。”
    方嫂一听,闹着说道:“小齐,你可不能偏心。我坐在家里也闷得慌,看能不能安排我们都进你的企业?”
    “方嫂,你和木棉不同。木棉是干部家属,都是靠工作生活。你想上班还不容易?让老方给你办个公司,你当老总,那不更加威风?再说了,老方怎么舍得让你出门工作呢?你们快搬新居了,怎么样?那套房子还满意吧?”
    “还合意吧。就是太热闹了,我以后啊,可能大部分时间都会去打牌,就不知道能不能结交到性格相投的牌友。”
    “方嫂,现在闲着的太太们,经常去夜总会,那可是真正热闹的地方。”
    “夜总会?怕是你们去得多,女人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女人不进夜总会,那还会有人气吗?去夜总会听听歌,跳跳舞,蛮有意思的。木棉,改天我请你和方嫂一块去玩玩,有没有兴趣?”
    “我孩子太小,暂时可能不行。再说了,我们那里离市区太远,不方便。”
    “这不是问题,我下个月就有自己的小车了,好不容易买了一部进口货,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5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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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已是下午四点多钟。木棉从宾馆出来,哪里还记得买东西,立即坐了车回家,也没有等方嫂她们。
    木棉匆匆忙忙回到家,家里都开了锅。石岩已经下了班,婆婆正抱着孩子哄着。大家见木棉回来了,立即让她先喂奶。石岩见木棉两手空空的,心里开始生起气来,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抽烟。孩子饱饱的吃了奶,香香的睡着了。木棉把孩子往摇篮里放,孩子用手抓着木棉的衣服不放,木棉只好用手握着孩子的小手,坐在摇篮边唱着摇篮曲。
    外面喊吃饭了,木棉才抽出身。饭桌上木棉装着若无其事,和弟弟妹妹们说着笑话。石岩吃过饭,早早的进了房,躺在床上看书。木棉在外面帮着收拾好,洗了碗,洗了手脸,又在外面看电视连续剧,不时随着剧情发出感叹,或是大声笑着。电视看完,木棉走进房,不看石岩脱了衣服上床。石岩的气还没有消,小声问道:“你今天不是说到市里买东西的吗?怎么空手回来了?难道今天市里的东西都被抢购得一干二净?还是你去哪里玩去了?”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告诉你,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的。”
    “看你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喝酒了,是不是?”
    “我做了什么亏心事?看你说的,方嫂她们几个闹着玩,说是我们难得到外面自由,她请客,难道我好不给面子?好了好了,一点小事别吵得人不得安生。大不了我明天抱着儿子进市里,免得把他丢在家里可怜。”木棉突然不敢说出她们遇见了小齐的事实,改口说是方嫂请客,话说多了怕引起石岩多心,吵起来难免说出过分的话。
    “你啊,什么人不好交,偏偏喜欢跟着她起哄。她让老方丢掉了老老婆,谁不在背地里骂她?我们不骂她,但也没有必要和她走得太近。以后啊,多和虹延一块出去比较好。这样吧,下个星期天我约上向伟两夫妻,我们一起去市里,看你想买多少东西都可以。”
    “其实方嫂人不错的,别人感情上的事,我们哪里清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虹延她们在一起就觉得不自在,和方嫂她们在一起反而没有隔阂。对了,石岩,方嫂说她可以介绍我去公司里上班,你看怎么样?”
    “是她介绍的地方,不用考虑。我早就说了,家里不缺你的用度。你想上班也得等儿子断了奶再说,明年吧。”
    “你什么意识?工厂里的女工都生过孩子,我可没有听说她们因为生孩子而不出去工作的。我明天找妈商量,要不我给儿子提前断奶。你就是蛮不讲理,也不想想我的感受。口口声声说人家方嫂不好,你出去看看,到底是方嫂的错,还是老方的错。听方嫂说,老方怕是又有了新欢,她是打算捞回本钱,有得吃就吃,有得玩就玩,免得过几年也象老方的前老婆一样被抛弃。”
    “我说是不是,你才接触了她半天时间,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像蛮有道理似的。木棉,你用用脑子,好不好?她和老方的事我们一清二楚,这么年轻不安心工作,只贪图享受,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爸爸还多的男人。现在确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这样的人,就算是老方为别的女人抛弃她,也是活该。”
    “你!我不跟你说了。你同样也可以学学老方,抛弃妻子嘛。这样的事多的是,见怪不怪了。石岩,我只是说想出去工作,犯得着把方嫂拉出来说了又说吗?老方根本就不是好东西,仗着他叔叔的势力。在外面耀武扬威的不说,一个一个的换女人,居然还有你们这样为他说话的朋友,这就证明在你们的心里,他抛弃他的妻子是正确的,大家都应该效仿。我懒得说了,随你怎么想。”
    “总之,我说了你现在不可以出去上班就是不可以。以后要买东西,我会陪你去的。谁知道你跟方嫂一起会接触一些什么人,我就是不喜欢你和她混在一起。”
    “是啊,我的朋友都是大老粗,哪里可以和你的朋友相比?不过我觉得和虹延她们说话大家都捏着藏着,像是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所以啊,往后我们还是随和一点,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天你遇见若菊了。是不是若菊给了你老情人的消息,故意在家里又开始找我的茬?我只不过出去和朋友吃了一餐饭而已,你就不依不饶的。那你每个星期都有应酬,我是不是该天天发脾气呢?”
            98
    石岩终于忍住了没有再和木棉争论,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这种争论永远都是没有结果的,只会让他们越争越激烈,到最后都会生气。外面石钟秀敲了敲门,大声说道:“木棉,我们明天去赶庙会。早点睡吧,免得起不来。”
    “知道了,妈,放心吧,我会记得的。”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争吵了,崽崽刚刚睡着,怕大声说话吓着孩子。只要他们说话的声音偏大,石钟秀就会想方设法调解,告诉他们孩子这一天又有了新的创举,咿咿呀呀的像是想说话了,笑了几次,哭了几次。石岩平时下了班都赶回家带着孩子玩,他喜欢孩子,他的儿子的小样子和他很相似,这让他十分骄傲。
    第二天石岩下班时遇见了小齐的朋友,都在等车,说起他们在宾馆吃饭的事。石岩心里窝着火,觉得木棉隐瞒事实可能是心里有鬼。回到家,刚好妈妈去了菜地。昨天晚上两个人都还没有消气,木棉见石岩脸色不好,心里更不舒服,也就没有理石岩,坐在窗口发呆。
    “是不是魂魄还留在外面?你昨天到底和哪些人在一起?没想到你也学着骗人了?”
    “是你太不近人情,我和谁在一起真的很重要吗?石岩,你放我出去上班吧,否则,我们又会天天吵架,我的心情也会很差。”
    “不是我不让你去上班。木棉,我是想知道你昨天和哪些人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说假话?”
    “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今天就调查清楚了?既然你自己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呢?石岩,别人请我们吃一餐饭,不会犯法吧?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多心,胡思乱想。才一两年的时间,外面的变化真的很大。现在到私营企业上班,工资比你们还高。我和妈说好了,她同意我去上班。我本来就没有文化,如果再不走进社会,怕是不出两年真的会被淘汰,我不想一辈子呆在家里做洗衣婆。”
    “我没说过让你一辈子呆在家里,你知道的,我爸和你哥正在为你想长远一点的办法,我不想你依赖别人。木棉,以前你和我赌气,已经闹得闲言很多。你也知道那个小齐为什么要帮你了,他对你肯定是没有死心。还有啊,你是不是把我们经常吵架的事告诉了方嫂?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巧?你们一出门就遇见了小齐,而不是小李小王?我还没有弄清楚,你以前和他是不是很熟悉?”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真的只是凑巧遇上他们的。我们喜欢吵架的事又不是只有一个人知道,还有你喜欢找茬的脾气是有目共睹的。你啊,不知道检查自己的错,反而冤枉我。石岩,现在的工作已经不是那么死板了。我记得你自己都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和影稚结婚,你不会计较她去小工厂还是私人办的临时工厂工作,甚至不会计较和她一块去当农民。怎么,你现在就偏偏要跟我过不去?我告诉你,石岩,我就是要去小齐帮我介绍的地方工作,看你能怎么样?”
    “好,算你狠!脚长在你的身上,我是拿你没办法。我也知道,你哪里是想什么工作?其实就是想在外面自由一点。我以为你生了孩子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你越来越过分。既然这样,我们还是把从前没有完成的那些计划完成吧。我不想你动不动就拿死来威胁我,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是说离婚这件事吧?好啊,我们把话说明白了大家都开心。是啊,我就是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在他们面前,我没有必要伪装自己。石岩,我算是看清楚你了!你小鸡肚肠,猜疑心特别重。影稚没有嫁给你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倒霉鬼真是倒霉,什么不好玩,偏要和男朋友赌气嫁给你!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心满意足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5 19:50
  99
    木棉说着开始流泪,她不明白石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她就像看守犯人一样。每天回家都要问她今天去了哪里?和什么人聊过天?开始时,木棉很高兴,觉得石岩是在关心她。时间一长,她感觉很不愉快。石岩似乎在查询她的日常行踪,仿佛她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隐瞒。她是有几个青年朋友,男男女女都有。她是没有告诉他们她已经结婚,她和他们的年纪是相仿的。在那种时候,她是那么的自卑,她只有说了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谎话来抬高自己。她说她在外地念书,甚至说了一些很是文化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结婚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可她面对那些和她一样青春的生命时,她还是这么说了。她为了避开他们,她很少在那几条路上露面。
    “你不要再说假话了,木棉。你自己看看,你的朋友把信都寄到家里来了,你怎么解释?你以为我真的当心小齐吗?我看人一向还是有分寸的,小齐对你好,而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但是,你和把信寄到家里来的人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木棉,你是不是应该对别人说清楚你不是这个家庭的女儿,而是媳妇,而且已经为人母。”
    “把信给我,我的事不要你管,我自己会处理好的。谁说结了婚就不可以交朋友?正大光明的,也不可以吗?不像某些人,做事优柔寡断,以为自己什么都是对的,别人什么都不对。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过不到头的,而且你也知道小齐不是那种小人,那我出去上班就不用你管了吧?你说了这么多,以为我不明白你的真实意图?虹延都告诉我了,你心里在想着影稚嘛。可惜啊,你托若菊帮你打听别人的消息,别人根本就不想理你!她肯定是心里恨死你了,要不然怎么会杳无音讯呢?这就叫做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你不要得寸进尺,木棉!你用那些手段和我结婚,现在又在外面七七八八的,还能说出这么多的理由。你想和小齐他们交朋友可以啊,我们去办完手续了随你怎么样都可以,我不想别人在背后指着我的背辱骂。”
    “那好,你把信给我,我们明天就去法院。”木棉走近石岩,伸手拿信。石岩气得两眼冒烟,把信举起来。“你不要抢,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木棉真的生气了,用尽力气和石岩抢夺。
    “你真是不要脸了,随便看别人的信件。给我,给我!”石岩一边躲闪,口里说道:“再抢,我就把它撕了,让你永远都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你太不像话了,把家里的住址告诉外人。这信我没有兴趣看,我明天交给你哥哥,让他们去看。”
    “你!”木棉拼了命似的和石岩打了起来。他们都没有了顾忌,石岩虽然没有下重手,但是那巴掌落在木棉的身上已经让她吃了大亏。他们开始大声争吵,把孩子惊醒了。孩子开始大哭,木棉抱起孩子,和孩子一块哭着。石岩心里的火随着哭声开始熄灭,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可他就是不相信木棉和她的朋友的关系真的和她所说的那么简单,他恼恨木棉太不安分。如果信件的事情传了出去,他石岩的颜面何存?他们家里的面子都会丢光。
    “你也不要哭了,你哭孩子更加会哭。你自己说吧,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假如你真的和别人有感情,我可以成全你,但是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就算爸妈再护着你,你在外面不检点,他们知道了还会护着你?”石岩把信递给木棉,木棉接在手上,三下两下把信撕得粉碎。
    “我不要你这么好心!别人写信给我,我怎么知道他写了什么?你太不尊重人,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卑鄙!你以前和影稚的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你现在有了她的消息,又开始对我百般挑剔!今天还动手打人!你给我记住,我不会让你白打!石岩,你想离婚可以直说,为什么要冤枉我?”
    石钟秀匆匆回到家,见木棉披头散发,和孩子哭成一团,把篮子丢在地上:“石岩,你又发什么毛病?你打木棉了?哦,崽崽,我的心肝宝贝,奶奶抱,奶奶抱。”孩子抓住木棉不放,石钟秀一看心里急了,知道孩子肚子饿了。
    “木棉,有什么事妈给你做主。你快奶孩子啊,你看崽崽多依赖你。石岩,你给我出来,你说你为什么又在家里闹腾?”
    “妈,你不要问我,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吵了两句,她就撒泼。”石钟秀看地上一地的纸屑:“好啊,原来是这样?石岩,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到现在还和那个影稚在联系?她还真是不要脸,明明知道你结了婚,还写信给你?你还为了她打自己的老婆?我这个做娘的今天不教训你,看来你以后真的要丢了家,丢了老婆孩子,父母兄弟。”
    钟秀不分青红皂白拿起扫把,扫了石岩两下。石岩站在那里没动,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有说出这信不是影稚写的,是木棉的朋友写给她的。他不想这么说,说出来了太没有面子了。“妈,你想打就用力打吧!我就是要和影稚写信,她去了外地,难道我写写信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菩萨保佑,幸好你没有娶她。你看看她,破坏别人的家庭。菩萨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悔一门亲。有我这个做妈的在一天,你就不要想胡作非为。你看看你的儿子,多可爱。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
    “良心?是啊,我是没有良心。妈,你对别人再好,就怕别人对你不是真心!”
    “嗨呀?我是你妈,你还敢对妈不真心?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妈,你别打他了。是我不好,你别跟着我们受气了。我……”
    “你打死我算了,免得气坏了自己!是,她是好人,我是坏人。我有外心,但我也只是心里偶尔会记起来。妈,人家早就走了,与我们不相干,你以后不要什么都把别人痛骂一番,要骂要打就骂我打我。木棉,算我求你了,请你放过我,放过那个无辜的人。”
    “石岩,我真被你气死了。到了今天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好在木棉大度,不计较你。木棉,乖,快哄崽崽,你放心,我们家长媳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100
       过了一个星期,木棉真的去小齐的公司上班了,帮着接接电话。小齐大多时候不去公司,电话并不多。木棉几乎是整天无事可做,她出来上班是为了和石岩赌气,那天他承认自己和影稚还有联系,那就证明他心里还想着影稚。木棉收到的信她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是谁写给她的,他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吵了起来。在木棉的心里,石岩是故意找借口,他一直没有释怀他们结婚的事情。
    木棉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回到家里见到石岩心里就开始生气。石岩更是气得无话可说,大多时候都抱着孩子去看别人下棋打麻将,或是上天台吹风。他不再过问木棉上班的情况,经常从侧面告诉木棉,象那样的公司不会长久,总有一天一样会倒闭。木棉回到家,故意装着开心的样子,有时买点东西回家,分给弟弟妹妹吃,老是说着公司里今天又发生了什么事,谁特别好玩。她偶尔会回家比较晚,说同事请客,又是哪个朋友庆祝生日。
    小齐约了木棉几次,都被木棉婉言拒绝了。那天木棉下了班,和同事说着话正打算回家,听有人喊她:“木棉,是你吗?好久不见。”
    “你是,哦,是你,小米?今天怎么你一个人?他们几个呢?”
    “走,我请你吃饭。我有话跟你说,我快毕业了,前几天我写了信给你,不知道你收到没有。”木棉不想承认她收到了信,她想弄明白小米的真实意图,想了想,去了就近的一家餐厅。
    小米温文尔雅,木棉和他见过几面,说话不多。木棉忽然想离开这里,她觉得这里是她的是非之地。她和石岩之间已经有太多的伤害,尽管他们都很努力的想忘记想弥补。木棉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城市,对外界毫不知情。小米他们都是热情的,到了陌生的地方,有朋友关照就不会害怕。
    他们点了菜,小米不喝酒,客气的问道:“木棉,你喝酒吗?”
    “不喝。小米,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怎么,你不记得了?我以前说过。我是无锡的,我的工作都联系好了。无锡离这儿不远,来去都很方便。我们那里是工业城市,就业机会多,特别是我们这些有一定专业特长的高校生。木棉,有兴趣到我的家乡去看看吗?只要你去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是吗?你们那里真的很容易找工作?小米,也许有一天我会去找你们,你们不会装着不认识我吧?”
    “看你说的,我记得你是学会计的。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回去,过几天就会有好消息了。木棉,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外地工作呢?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在这里实习不如意吗?”
    “没,没什么,我只是说也许。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父母在外地单独生活,你也知道,在校和走向了社会是不同的。在家里有人保护,在外面一切都靠自己,再就是朋友。”
    “你说得有道理。木棉,只要你到了我的家乡,如果你不去找我,我还真的会生气。木棉,我会随时写信给你的。”
    “你千万再不要写信给我了,有什么事我会去找你们的。”
    “为什么不能给你写信?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大了,你的父母还干涩你的私事吧?”
    “总之,你不要问了,以后我再告诉你。现在饭也吃了,我该回去了。”
    木棉说她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哥哥,反对她到外地工作,上次小米的信被她哥哥发现了,差点去找小米的麻烦。木棉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想打听清楚外面世界的情形,等她真的走出家门的时候,能够靠自己的能力谋生。她和石岩之间的争吵已经让两家的长辈和她的哥哥很不愉快,甚至产生了微妙的意见。木棉没有胆量放纵她的感情,她是信佛的人,她需要帮助,需要朋友。小米他们是她的朋友,她相信过段时间,当她把她和石岩的事情了结了,把她的真实现状告诉他们了,他们还是会象以前一样是她的朋友。无论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什么地方生活,总是需要朋友互相帮助的。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40
101
    木棉回到家,石岩抱着孩子站在楼道口等她。“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木棉,你说,今天你和谁在一起?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石岩,没想到你跟踪我?你都看到了,何必问我?你不要以为我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不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圈了。我知道,我不管和谁交朋友,你都会反对。再说了,我的事你不是说了不过问的吗?”石岩看了看孩子。
    “你在这里等我,我不想吓着儿子。”石岩转身上楼把孩子交给他母亲,说和木棉出去有点事。石岩生气,石钟秀哪能看不出来。
    “石岩,你不要和木棉吵架。我听你爸爸说,过段时间木棉的工作可以解决了。你要记住,你是有孩子的人,是有责任的。我以为你做了爸爸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你老病又犯了。真不知道那个什么的有什么好,人都走了还闹得别人的家庭不和!”
    “我懒得再跟你多说!”石岩下楼,木棉坐在楼道口等着。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不是说过了,那里是你和影稚的地方,我不可以去吗?石岩,我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只是儿子太小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就算我们要离婚,也要等儿子大一点,等儿子断了奶再离。我累了,我哪儿都不会跟你去。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了,要出去你一个去吧!”
    木棉目光游移不定,嘴角挂着微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因为石岩的烦恼而受影响。她在想着她的心事,她的心事与石岩无关。“你给我站住,我今天必须和你说清楚。”
    “我们的事是说不清楚的,就几个月的时间了,你都等不得了?”木棉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往家走。石岩气得愣在哪里,不想此刻上楼,他知道如果现在上去,他们会大吵起来。石岩不可能把木棉的事当着父母的面说出来,他不可以让自己这么没有面子,他宁愿让全家人认为是他,是他还在想着影稚,木棉是为了影稚和他争吵。
    石岩烦恼的蹲在黄昏的马路边上,抽着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孟头两夫妻从家里出来,见石岩低着头,老远喊道:“石岩,你怎么了?怎么没抱你儿子出来?”孟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绡雾挽着手。
    石岩站了起来,苦笑了一声:“你们今天回来了?去哪里玩?”
    “和向伟两个约好了,去打一场夜牌。对了,你和木棉也来吧,我们很长时间没有一起聊天了。要不你们把崽崽也带来,我们六个人打牌,还有人照顾孩子。怎么样,别整天只顾着上班,偶尔出来玩玩,木棉不会反对吧?”
    “走吧,木棉是不会去的。刚好我正在想去什么地方消磨几小时,你们有约,现在都不记得我了。”
    “不是这么说,怕你不方便。我们很少回来,有时候太晚,所以没去找你。”
    “唉,别解释了,我心里清楚你们在想什么。”
    “对了,石岩,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见到若菊了?为了这事,虹延和向伟闹了几天的别扭,这几天才好。你打听到了影稚吗?”
    “别提了,若菊说她根本就没有影稚的消息,我看她不是说谎。其实,见到若菊问影稚是很自然的事情,就算是你们也会客套的问问,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错,连虹延也这么不近人情。”
    “石岩,你何必这么认真呢?你家木棉和你倒是挺般配的,一个性格。木棉如果当着虹延的面问向伟就不会让她误解了,她把向伟喊出去问了还不相信,又去问虹延是不是和影稚很熟悉。她还说如果有时间遇上了绡雾,她还要问绡雾一些事情。石岩,你们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到现在真的还在想念影稚?”
    “得得得,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女人真是麻烦,到处惹是生非。我整天吃饱了,无缘无故的天天瞎想别人干嘛?绡雾,如果你遇见了木棉,不要介意她的言语。看来,我还得把话对虹延说说,以后别为了木棉和向伟淘气。真是奇怪,她自己也应该知道向伟是不会对若菊藕断丝连的,居然还会吃醋。”
             102
    到了向伟的临时居所,虹延做好了饭,见石岩跟孟头两夫妻一起来了,热情的招呼着:“石岩,你回去把木棉喊过来吧,你们之间像是很不愉快了,你再不关心她,也许她真会怀疑你心里有了别人。”
    “你们都看出来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她就发现不了?虹延,只要你不会因为木棉和向伟闹脾气,我就感谢你们了。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到你们家来玩了。”
    “你们问问他,是那天他喝了一点酒自己说他很想知道若菊现在过得怎么样,故意气我。我不是无理取闹,也不是因为木棉问了影稚,是他自己无缘无故的这么说。就算我是一个木头人,斧子砍到了身上,总是会有感觉的吧。”
    “那天若菊说她找到了她的白马王子,是她的同学。若菊不是回家复读了吗,他们班都是复读生,和她同桌的同学是西山人,两个人接触之后互相欣赏,于是约定,如果两个人都考上了,将来一定结婚;两个人都没考上,将来同样结婚;两个人如果考上了一个,那么他们就不再联系。结果是两个人都没有考上,所以,他们五一结了婚。看样子很甜蜜,她的脸比以前更加红润,金灿灿的。”
    “我说嘛,虹延完全是庸人自恼。我说想知道若菊过得怎么样,其实也就是很正常的人情世故。她一听,就不高兴了,认为我在记挂她。”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名堂多。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孟头,你看他对绡雾多好,一心一意的。哪象你,整天在外面应酬。应酬多了,谁知道将来是什么情况?我又不能整天跟着你,不过我是十分大度的,你做初一,我还你十五,绝不让你吃亏。”
    “你们千万不要让孟头的假象欺骗了,他可不是一个安份的人,我早就知道他有一颗不安份的心,暂时寄居在我的身边,是不是,孟头?”
    “好了好了,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还是快点收拾好了我们抹上几牌实惠,你们说是不是?今晚看谁的手气好,改天归赢家请客,我们真的好长时间没有出去热闹了。”
    “那倒是真的,江沫最近来了一封信,让我代问你们好。”向伟接话说道。
    “也不知道他和盉亦怎么样了,这个江沫,可能把我们都忘记了。”
    石岩坐在那里想起了许多事情,“我想,江沫是不会问候我的。向伟,你下次写信,问问他是否有影稚的消息,我想知道她是否过得好。我不能问他,他到现在肯定还在怪我。”
    “石岩,没有谁怪你。你和木棉结婚的事实在是太快了,当时都觉得奇怪。不过能理解,你们结婚是黄金搭档。”
    “你不要取笑我了,江沫不谅解我也是正常的,连我自己都没有闹清楚我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
    “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只要你们过得愉快,别人怎么想别人说过什么都不重要。”
    “过段时间,我的生活会发生你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你们不要觉得奇怪。孟头,还是你的单位有前途,不像我,也许前头就是尽头,真没劲,现在是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你怎么这么灰心丧气的,不像你的性格。江沫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而和你伤和气。再说了,你和江沫并没有产生矛盾,他最多怪你有始无终。这也不能怪你,我想,你肯定是有苦衷的。石岩,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们,你怎么会闪电般的和木棉结了婚的呢?”
    “这都是过去了好久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打牌吧,说这些烦心事没意思。”              
    “嗬,石岩,你耍滑头。以前我们都觉得问你这些问题不好,怕影响你和木棉的感情。不过就算我们不问,但是有关你和木棉的事已经有很多的猜测,都说你还在打听影稚。其实我们几个最了解你,你对木棉没得说,可你们之间有误会,并不关影稚的事。你别怪我多事,木棉真的很难缠,她问虹延的话也特别难以回答。我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人都走得无影无踪了,她确每天生活在她自己想象的痛苦之中。石岩,假如你坦诚的对她说明一切,或许你们就不会再争吵了。”
    “没办法,我们不可能谈得好一件事情。她就是这样的脾气,我能拿她怎么样?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就是太在意我。”
    “好了,你不想说就不说。虹延,我们之间的事其实很简单,不要这么容易受影响。打牌,你打头场,我看。”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42
  103
      在石岩的强烈要求下,孟头两夫妻经常回来陪他们打牌,几个人轮番买点菜,在向伟家吃了晚饭再大战一场。偶尔也有邻居或是同事参与,向伟家简直是最热闹的地方,吸引了地方上所以牌友的眼睛。他们的输赢不大,就算是看牌的人点破了,倒也没有发生争执,一笑而过。他们开始时到了十一点准时收场,后来到了十二点看牌的人还不愿意走,津津有味的讨论着桌上的风险。
    他们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石岩和孟头无所谓,向伟就受罪了,开车时都有点昏昏欲睡,被领导狠狠的批评了一顿,告诫他再不许开牌场。向伟不好明说,于是对石岩说家里有事,这些天必须回家。石岩不喜欢到他不太熟悉的人家去玩,慢慢地外出打牌的兴趣淡了下来。
    天气开始无止尽的热,到了中午不出门浑身都是汗水。隔几天也会打一场风暴,风暴一过,地上的热气加上太阳的光照,人就像是在一个大蒸笼里。那些在地里劳作的农人,每年都要经受残酷的烧烤,在劳累中把他们的赖以求生的农作物收回家。于是多少人都在纸上庆贺农家的丰收?多少人正在计算农家一年还可以拿出多少‘应该’交集的钱财?多少人站在讲台上大事赞扬他们的领导有方,为国家增收了多少税收?为地方上的人民某到了福利?于是,喜庆啊喜庆,农家子弟在喜庆中想方设法找关系走后门拿到一张张通往经济特区去做苦力的、去当佣人的通行证,然后把亲戚朋友都带进特区。于是特区不再特殊,通行证成了权贵们捞取钱财的法宝。他们的每一个新法宝,都可以从农家子弟身上剥夺一点钱财。世界就是这样,无论怎么剥夺,底层社会的人还是用汗水冲垮了一个个高不可攀的平台。他们无处不在,因为高层人物再高层,都得有人为他们做底层的事情。这个世界最现实的是钱权的流氓关系,什么哲学、什么人文学、什么的什么都成了狗屁学,都溶入了钱权流氓学的怪圈里,让无数的红尘男女心甘情愿的把流氓学发扬光大,似乎大有海可枯,石可烂,流氓学永灿烂的势头。
    石岩身边的亲人也有胆大的出了远门,到大城里做工。木棉家堂姊妹兄弟多,就她的堂姐夫两夫妻说是到广州去办厂了。木棉辞了工,从侧面说出了她想出外的意识。石岩陪木棉回了一趟娘家,无意中知道木棉的堂姐夫是和小齐合伙去了广州的。回家的路上,石岩气愤的质问木棉:“原来你辞职是为了跟着小齐去广州吧?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我们早点结束这徒有虚名的婚姻,让你正大光明的和别人双宿双栖。今天,我看到你求神拜佛的时候像是很虔诚,可你说起谎话来从来都不需要草稿,你不怕得罪了菩萨?”
    “石岩,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不要把我求神拜佛的事牵扯在一起。菩萨如果有灵,我得罪了他们,最多是惩罚我。按你这么说,我们如果离婚,我就会受到惩罚?今天,我已经把我们之间的事在我爸妈的灵前说了,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石岩,就算我们要分开,我希望不要再争吵,和平解决,好吗?”
    “是啊,你现在当然可以这么说了!只要你说明白,你是不是和小齐在一起,让我做个明白人,我就不跟你计较。”
    “你不要无中生有,好不好?那你以前是不是和影稚已经在一起?你到现在还在牵挂她,还不让虹延向伟对我说实话!”
    “这完全是两码事,我们是初恋,是纯洁的感情。你是有夫之妇,小齐一直追求你,对你心怀不轨,而你自己天天在别人面前出现,还引起了那么多的闲言闲语,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倒好,还想跟着别人私奔。是不是假如我不同意和你离婚,你就会不顾一切的走?”
    “石岩,你不要逼我!我和你吵得够了,我不想在这里受活罪。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求他保佑我们和和气气的离婚,求他保佑远曦健健康康。你如果一定要说,那我就告诉你,我是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选择小齐,那么固执的认为你是个对感情忠诚的人,以为和你结了婚你也会象对影稚一样对我。现在我们都后悔了,所以我们分开来,但并不一定要两败俱伤。你不要管我将来到哪里去,和谁在一起,我也不会反对你去追求你的幸福。难道你希望我们离了之后,我再也不能回来看望儿子吗?”
    “木棉,你是铁了心要离婚,是不是?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不想和你离婚?你也看到了,从我们结婚到现在,我没有对不起你。如果你认为我关心一下影稚是否平安的权力都没有,那我就只好告诉你,你更没有权力在外面闹婚外情,我丢不起这个脸,我们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看你说的,你自己在闹什么,你自己清楚。你口口声声说你关心影稚是应该的,如果影稚在这里,你肯定会去找她。你对她的关心超过了你的权限,从始至终,你什么时候不是想当然的认为我不好?别以为你记挂影稚就应该,那小齐记挂我不也是应该的吗?我告诉你吧,记挂我的人多着呢,不要以为我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女人!在你的眼里我一钱不值,在有些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宝。我不想再和你吵这些幼稚的问题了,我同意你的想法,而且我们现在的意见也是一致的,过几个月等儿子大一点了我们正式分开。我会走得远远的,在这里我不会有很多的牵挂,我知道爸妈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和思念影稚一样思念我。你就是这样的性格,永远不懂得什么是最好的。”
             104
    “你不要为自己找借口了!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从和你结婚之后,就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是你太不像话,隔段时间就要闹出绯闻。你居然骗别人,说自己是未婚学生!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又是写信又是吃饭!地方就这么大,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就算你和我离了婚,嫁给小齐你就得得到幸福吗?他只是不服气你嫁给了我,等你抛夫弃子之后,他觉得你没有新鲜感了,他还会爱你?还有那个年轻人,人家有大好的前途,如果知道你完全是在利用他,是在欺骗他,他会原谅你吗?”
    “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管好自己,不要得了相思病,到时候找不到别人确白白的送了自己的命!你天天晚上在外面鬼混,我都没有管你,我在外面上班,你就无休无止的把绿帽子拼命的往自己头上戴。你喜欢这样糟践自己,不要把我也连累了。是啊,我妈妈也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越快越好,就算我到外面去讨饭,去当苦力,也比跟着你强一千倍!你说我骗人,我骗谁了?别人没有问我是否结了婚,难道我见人就说我和石岩结了婚?你石岩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看不起我,我没有文化,我走!你看清楚了,这个世界上没文化的人不是我一个,那么多的人照样活得潇潇洒洒,活得有滋有味。你家里的姐妹兄弟,我家里的姐妹兄弟都差不多,谁和我们一样了?谁不是在过日子?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你!”
    木棉说着说着心里的郁积全都出现在眼前,她记起了她和石岩结婚前前后后所受的委屈,顺手抓住石岩的衣服,撕心裂肺的哭泣着:“你个没良心的混蛋!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想离婚反而把罪过加在我的头上!是的,我早就和小齐好上了,早就和他在一起了,看你能够怎么样!岂止一个小齐?还有好多好多,你满意了吧!你心里记挂影稚是不是?我会让你记挂一辈子的!你喜欢这种痛苦是不是?可我不喜欢!既然你喜欢,我会成全你的!”
    “你是不是疯了?你爱和谁在一起你尽管这么做好了!这都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后悔!真是气死我了,你松手,我送你回你家去!”
    “你暂时还没有权力送我回娘家去!我们现在就回去告诉爸妈,我们要离婚了,是你要离的,是你找到了影稚,是不是?”他们在空寂的泥路上拉拉扯扯,推推搡搡,越说话越难听,再也没有了颜面的顾忌,再也没有了相互的珍惜,再也想不起对方的好处。石岩对木棉的怨恨到了极致,那些压在心底的恼怒让他无法控制自我,他不记得他打了木棉几巴掌,木棉回击了他多少拳头。他们都打累了,都觉得他们已是伤痕累累。他们停手的时候,木棉披头散发,石岩的衬衣已是破烂不堪。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沁湿,浑身是泥。他们都觉得身上疼痛,但都说不出是哪里痛。他们觉得他们的心他们的内脏都是疼痛的,痛得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抛了算了。他们坐在银色月光下,坐在月光下的田埂上,蛙声四起,虫声不断。四周是朦朦胧胧的山,山风一阵阵吹在身上,蚊子随风很机灵的盯在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肉上。他们无心赏月,他们都让蚊子饱食着他们的鲜血。
    石岩在山风的吹拂下,心情渐渐平息下来。他没有想要和木棉吵架,更没有想到他们还会大打出手。他只是想弄清楚木棉是否真的已经找到了她喜欢的男人,他不可以让别人说他是个看不住老婆的男人。他认为只要他们离了婚,木棉再和别人在一起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木棉对别人是否有感情,他真的把握不了。木棉有时开朗得人见人爱,结了婚生了孩子更加有了成熟女人的魅力。石岩很多次都想问清楚他和木棉结婚的事,他在心里怀疑木棉婚前有男人,他一直在观察,他希望看出蛛丝马迹。这样他和木棉离婚他的心里就不会存有愧疚,就不会让他将来责怪自己。他不想直接问,如果他真的直接问了,木棉一气之下又会和每次争吵时一样,说出那么多的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却说她真的就是那样的。木棉越是把她说得不堪,石岩心里更加痛苦。他开始认为他和木棉是前世的孽债,要不然为什么她一出现就让他失去了心爱的影稚?就让他没有了父母的信任?就让他没有了力求上进的热情?就让他生活在争吵之中?
    木棉静静地把头埋在双膝之中,她还在抽泣。这个平时漂亮迷人的女人在无助的哭泣,她的悲泣让石岩心疼起来。石岩的心开始混乱,分不清他们的生活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在他生气的时候,他恨不能再也不要见到木棉,恨不得他这一生从来就没有遇见过木棉。不管石岩是多么的不愿意有人知道他们夫妻不和,可外面的人还是能够捕风捉影,那么多的谣传让他难以招架。就连孟头向伟都认为他是为了利益和木棉结婚,都认为他喜新厌旧之后又来恋旧,都认为他石岩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这些他都可以承受,但他不能无视木棉在外面的行为,不能看着自己的老婆为了别人痛苦。
    “木棉,我们回去吧。你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们回去好吗?”
    “我不回去!你凭什么要冤枉我?你自己知道,我们离婚的原因很简单,你一直不喜欢我,我对你也没有了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认为我和别人怎么了。我是人,不是动物。我和别人联系,是在为自己找出路。我木棉的性格是不服输的,怎么可以因为婚姻的失败而让我哥哥他们抬不起头呢?所以我必须走远,这样才不会引起两家的无畏纠纷。石岩,你不喜欢我难道我们也要在一起纠缠一辈子吗?”
    “木棉,你听我说,我没有不喜欢你,我说的是真的。你已经从厂里出来,耐心等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要再在外面去惹那些人。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再说了,都放下,好不好?影稚真的已经成了影子,她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忘记了。”
    “那你也要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你想都不可以想。你自己知道,小齐关心我,你难过,如果影稚的丈夫知道了你还在打听她,就算你们以前没有什么,他同样会怀疑。我们的生活已经很不幸了,难道你希望多一个家庭不幸吗?”
    “你,真有你的。你总是有那么多的歪理,还说得满有道理似的。好,我答应你,给你一些时间,让你想清楚。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不如好好的,看是否还能相互体谅。如果我们就此好了,那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如果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我们好好的分开。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对儿子也有好处。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否则,我绝不原谅。”
    “我被你打伤了,走不动。你真的好狠心,好像真的希望我死了算了。我……”
    “哎哎哎,你不要越说越激动啊。刚才你对我是什么样子,你自己是看不见,简直是太恐怖了。好吧,我背你回去,只要你不要胡思乱想。其实,夫妻之间打架是常事。以后你控制一点,我不会打你了。”
    石岩除了放下所有的痛苦把木棉安全的带回家,除了在月色中流下伤心的泪水,他已没有了其他办法。他在心里下了决心,他要挽回他的婚姻,他不能让木棉从身边走开。他早已失去了影稚,不管是谁造成的,这个后果是他和木棉两个人在一起承担。为了那个青春的影子,他们过了这么久的痛苦生活。他觉得木棉有时是那么的愚蠢,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可是木棉为了他放弃了许多,她可以出去工作,每次都让他阻扰。就算偶尔出去工作几个月,他们都会大吵大闹好几次。木棉开朗的笑让他产生那么多的幻想,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他觉得木棉在外面不安全。
    他们走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到家里,父母早已睡了。他们清洗干净,把身上所有的残余战痕相互尽量的掩饰好,快天亮了两个人才睡下。石岩打算旷工一天,他不想和任何人说原因。
    木棉睡着了,她在梦里遇见了她的父母。她从来没有那么清晰的看见过她的父亲,她的父母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快乐。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喝茶,她依偎在父母的身边,享受着父母的关爱。突然,她的母亲的脸变成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脸,对着她大声责怪:“你怎么可以和石岩离婚?你不可以喜欢其他男人!我们不会要你,你走!”
    木棉伤心而大声的哭泣着,她伤心欲绝。石岩推醒木棉:“你怎么了,做恶梦了?”木棉清醒的时候还是无法止住伤心。
    “石岩,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刚才我爸妈在梦里都说了,他们不同意我们离婚。”
    “好了好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刚才只是做梦,你看,外面出太阳了。时候不早了,起来吧,我肚子饿了。”
    两夫妻正在吃饭,石钟秀带着崽崽从外面进来。她的目光看到儿子媳妇,心里一阵难过。她对他们的伤痕无法视而不见,心里生着气看着他们像没事人一般,只好默默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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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感觉浑身疼痛,让石岩请了几天病假,两个人躲在家里休息。木棉生病的消息被她的嫂子们知道了,特意买了许多营养品来家里看望。这一看就看出了毛病,吓得她们哭了起来。嫂子们问木棉是怎么回事,木棉说没事。又问石岩,石岩低着头更是没办法回答。木棉的大嫂是响当当的女人,再大的场合她都能说上几句。木棉两夫妻不和的事她们早就听说了,不过木棉从来就没有回娘家说过长短,也就不好说多余的话。今天看到了事实,木棉身上的伤痕,木棉满脸的疲惫,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着没看见。
    木棉的嫂子们没有吃饭就回了家,尽管木棉请求她们不要把事情闹大,让她们不要告诉她的哥哥们,但她们还是说了。第二天,木棉的哥哥嫂子们都来了。他们没有兴师问罪,和平时一样像是过来贺喜或是年节做客。石氏夫妇憋着一肚子气十分热情的招待着,石岩忙前忙后的打酒称肉,递烟泡茶。木棉见了这阵势,心里慌张起来。她和石岩都说不清他们争吵乃至互相殴打的真实原因,甚至说不出他们为什么一直不和的由头。他们想把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化成小事,不要动不动就和两个家庭联系在一起。
    石岩既生气又难过,怪木柱太过份,让他父母受气。石钟秀了解石岩的性格,以死相逼让他好好的待客,不可以犯糊涂。木棉在这个时候除了把所有的过错归在自己身上,没有说一句是石岩不好。木棉的哥哥嫂子见她这么顾着婆家,只好打了几个哈哈,吃过饭单独找石岩说了一会话。语气很中肯,没有要为难他的意识。“石岩,我妹妹被我们惯坏了。但你是男人,希望你以后不要打她。我们知道,她对你对你们家的感情真的很深。过段时间我们单位有计划房,打算让给你们,木棉的工作正在安排中。石岩,不管是什么工作,象木棉这么聪明的人,给她一点时间学习,绝对能够做好,你可要好好珍惜,别让她灰心丧气。木棉就交给你了,别让她出事啊。”
    石岩送走客人,一声不响的回了房间。木棉跟在后面,知道石岩在生气。“我也不想这样,你为什么要生气?再说了,他们只是过来看看,又没有说多余的话。石岩,如果我们再吵下去,肯定会让大家都不开心。我知道,爸妈也在生我的气。你自己说说,那天是不是你过份,下手那么重,到今天我身上还没有好。其实,我哥哥他们都在骂我,说我不该和你吵架。”
    “你不要啰嗦了,我算是怕了你。你家里的人已经来过了,我爸妈没有亏待他们,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我们继续,还是把事情都说开算了?”
    “你说了不再生气的。石岩,如果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爸妈也好,我哥哥他们也好,过几天难道还会记得我们打过架?在我们身边,哪对夫妻没有怄过气?还有比我们闹得更凶的,人家还不是照样在一起生活?好了好了,你如果不理我,爸妈怕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石岩心里不再是生气的感觉,很想听听父母此刻的感触。当他心里生出这样的想法时,有点责怪自己。为了他的这段婚姻,父母没有过一天安身日子,几乎是家无宁日。他没有想到木棉对这件事这么紧张,于是开始可怜她对他父母的一片孝心。他敢肯定,木棉不愿意她的哥哥嫂嫂过来打扰他们。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木棉并没有想过借助家里嫂子们的妈妈嘴,那些扯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只能是越说越离谱,越吵闲话越多。到头来就算是没有各奔东西的夫妻,两家的亲戚也会产生难以调解的过节。
    石岩在家休息了几天,闷闷不乐的去上班。木棉前两天被哥哥特意开车来接回了娘家,说让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木棉一走,石钟秀夫妇每晚都找石岩谈心,让他好好的顾着家,好好的为孩子着想。不应该再和影稚联系,更不应该和她书信来往。石岩开始两天什么都不说,听着。心里闷得慌,每天晚上喝点酒,然后倒头就睡。
    到了星期六,石岩打算早点下班,到木棉家去接他们母子回来。家里没有了儿子的笑声哭声闹声,少了木棉的脚步声,一天都过不下去。石钟秀早就让他去接他们回来,弟弟妹妹都说没有味道,石岩一直犟着,就是不去。石岩口里犟着,心里早就想去了。
                  106
    石岩请了两小时的假,刚走出厂门,迎面遇见了一小青年,含笑问他:“请问你们厂的石岩在吗?”
    石岩看了又看,还是记不起他是谁,于是答道:“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好,石岩。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也许木棉告诉过你,我是小米。”
    石岩一听脸就黑了下来,他不知道这个小米是谁,既然说起木棉,记起木棉说过她的朋友都认为他是她的哥哥,而且凶神恶煞。既然这样,那就听听这小子今天找上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吧,我们就到对面的茶亭去吧。”
    小米拿出香烟,很是殷勤的为石岩点上火,小心的跟在后面。他们找了凳子坐下,石岩一言不发的直视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青年,心里直恨木棉太荒唐。小米挺直了腰,客气的小声说道:“石岩哥,我今天找你是为了木棉。我知道,你一直反对她在外面交朋友。不过我们都毕业了,也算是成年人了。前几天她托我帮她找工作,我已经帮她联系好了,但是我怎么都找不到她。”
    “等等,你了解木棉吗?你……”
    “那你了解我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专制?不管你怎么干涉,只要木棉愿意,她就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
    “你说她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呢?”石岩忽然不想把事实澄清,他觉得小米是无辜的,他对木棉有着年轻人应该有的感情。在他的心里,或许木棉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生活在专制的家长控制家庭,生活在一个蛮横的哥哥的铁爪之下。石岩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同情,在烟雾中思考着应该如何面对这个几乎是自说自话的冒失家伙。
    “这么对你说吧,我和木棉都是认真的。假如我不是真心相待,就不会为她找工作了。当然了,如果你们不放心,等我回家了,安排你们去我家看看。我们那里各方面都过得去,我保证不会让木棉受委屈。”
    “你们是认真的?是木棉对你说的?”
    “她哪里敢对我这么说?我看得出来,她很怕你。以前我以为你是个不通人情的三十几岁的人,现在才知道你并不可怕。我想,你应该也处了女朋友吧?”
    “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还有事,你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木棉说。”石岩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的气像是随时都会让他爆炸。石岩恼怒的回到家,刚上楼就听见远曦正在咿咿呀呀的笑,还有木棉的欢呼声,弟弟妹妹们的问候声,母亲数着今晚的菜,说着木棉母子不在家时家里的寂静。石岩走进家门,见父亲和木柱正在下棋,家里一片忙碌。
    木棉笑盈盈的看着石岩:“回来了?本打算等你去接的。刚好大哥回家了,顺便带我们母子回来。你看,我前几天和大嫂她们到市里去玩,给你买了两身衣服。”石岩定了定神,见母亲正对他使眼色,压下心里的气。
    “是啊,我今天准备去接你们,回来了免得我跑一趟。儿子,爸爸抱。来来来,爸爸抱抱。”石岩抱着儿子,勉强笑了笑:“你去帮妈做饭,我带儿子去乘凉。大哥,看你是不是棋艺有了进步,过一会我来和你下几盘。”
    “去吧,我哪里是叔叔的对手?和你玩玩可能还过得去。”
    石岩抱着儿子上了天台,这一刻他已不记得心里的烦恼。他和木棉之间的问题让他百口莫辩,外面的人家里的人都认为石岩有外心,木棉是无辜的。木棉是不是属于出轨意识,石岩很难断定。今天他没有出手打小米,那是他实在不想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他知道木棉没有胆大妄为的和小米谈情说爱,可她有意给了别人错觉,让别人错误的认为她是少女年华,应该接受感情的召唤。石岩没有像平时那么细心的不停和儿子说着只有他们父子才懂的话语,时不时的跑神。天气热,儿子没有得到玩耍的兴趣,开始烦躁起来,只想哭。
    石岩抱着儿子,第一次认真考虑他和木棉离婚后对儿子的不利因素。在他的身边,没有几个家庭不出问题的,闹到分开的确真的没有几对。就说老方吧,他是当了官了发了财了狠了心了,于是抛了妻了弃了子了,到于今后了悔了也来不及了,他的妻子一气之下带着他的儿子远嫁他乡,他现在的妻子学了他的样,天天应酬。老方很想重振旗鼓,再来一次婚变,可惜这女人不是那女人,他的生活再也由不得他做主。他是有着很重的名利之心的人,这个年轻的女人在他的四周似乎都埋下了炸弹,他敢动他将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石岩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让人说长道短没关系,在世人的眼里,男人有点什么是本事,男人骂男人时似乎还带着三分羡慕三分欣赏,女人骂男人时是否带了担惊受怕带了期待?最后总是说某某人原本不是这样的,是因了某女人的诱惑,可惜了他毁在了这个贱女人的手上。石岩心里下了决断,不管他和木棉将来怎么样,他有责任让木棉清清白白的离开,他不能让他以后被人指指点点,不能让他的儿子长大了听到闲言碎语。石岩必须弄清楚木棉心里的真实想法,看她今天让她哥哥送她回来,算是从侧面向父母赔礼道歉,石岩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石岩抱着孩子正想下楼,木棉端了一把小椅子上来。“儿子肚子饿了吧,儿子,到妈妈来,吃奶。”木棉接过儿子,熟练的撩起衣服,儿子迫不及待的张开小嘴,双手捧着妈妈的乳房,美美的吃了起来。石岩站在旁边,心里生出异样的滋味。假如今天他没有遇见小米,他会觉得很愉快。想起小米,石岩又开始恼恨木棉,他不想这个时候发生口角,转身下楼。
    “石岩,我这些天天天做梦,前天和大嫂她们到庙堂去许了愿,还带着远曦一块去了。你信不信,许了愿之后,我真的没再做梦了。对了,我答应菩萨过几天我们一家三口去还愿,你到时候陪我去,好不好?”石岩靠着栏杆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看着木棉。木棉和孩子笼罩在夕阳的霞光之中,他们的头发成了淡黄色,木棉低着头,孩子抬着眼,母子两个用眼神交换着爱语。这是一幅绝美的图画,在最后一抹残阳中,石岩眼前孩子的母亲成了影稚,他带着惊愕瞪着眼走向木棉。
    “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石岩没有回答木棉,用手摸着她的脸,然后急急地下了楼。
    石岩没进客厅,似乎不受任何意识的支配,在黄昏中大步向小路走去。真的很久没有来过了,树依旧,草依旧,风依旧,天空依旧,寂寞依旧,远去的笑声都能依旧,唯独人不依旧。石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突然那么强烈的想起了影稚,那么异想天开的希望影稚此刻出现,那么不近情理的认为家里的矛盾都是父母的责任,那么的渴望生活还能重来。他甚至希望木棉真的已经红杏出墙,那么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让木棉走,或者是他走。
    石岩想起了木棉以前工作过的针织厂的老板,那老板衣着光鲜,他的妻子拖儿带女,除了照顾家务,还得吆三喝四的和那一大帮女工打交道。石岩没有看见那女人像模像样的在人前做人,大家都称赞她贤淑,她没有时间注意她的仪容,在人们的眼里,都说老板大气,对他的妻子这么的好,一个好字还没有大声说出口,他就这么让这个没有了青春的女人回到了她孤寂的生活之中。老板到别的地方还是老板,老板娘年轻漂亮,据说上面正在考虑让那老板升级。中国确实是大啊,大得有的是地方藏垢纳污,大得男人随处都有伸展拳脚的地方,大得女人出了门就辨别不了东西。
    石岩笑了笑,想着如果是他离开这里,他应该到哪里去?是啊,木棉正在寻找她未来的路。木棉不可能回娘家,她如果离了婚那她能够去哪里呢?平时当他和父母和木棉过不去的时候,他从心里从行动上一次又一次的让他们知道了文化的重要性,哪怕就是一点点差别。当他自己面临寻找出路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了路在何方的感叹,于是对木棉从心理开始怜惜。木棉不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女人,也不是昨日黄花,可惜就是没有单位。石岩仔细一想,感觉自己没有勇气丢弃这份干部工作。如果要丢弃,那他当初就会为了影稚丢弃。他一直没有承认他当时的犹豫,可他事到如今心里终归是明白的。
    石岩感觉他现在的伤心更多是为了木棉,为了这个飘飘忽忽的女人。他不能说木棉对他对家庭不好,但他又觉得木棉不是真好,没有半点容忍的大度。他觉得木棉的许多想法都是他母亲宠出来的,他觉得木棉的无知和霸道是她的几个嫂嫂折腾出来的。石岩正在烦恼的想着,连对面站着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差点收不住脚步摔了一跤,抬头见木棉正恨恨的瞪着他。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44
  107
      石岩见到木棉,一下子忘记了他的许多打算,不管事情怎么发展,他想两个人和平解决问题。他们有了远曦,就凭远曦,他们永远都会有着共同的牵挂,对孩子的牵挂,这份牵挂谁都没有权利去剥夺谁。木棉自从两个人打架之后,被哥哥嫂嫂知道之后,她很努力的想化解。这次回家,哥哥嫂嫂针对她和石岩的矛盾仔细的询问了他们目前的实际情况。木棉没有把责任全都归在石岩头上,她很客观的说出了她的烦恼,甚至说她很想结束她的婚姻。今天她让哥哥送他们母子回家,就是表明无论她的婚姻生活有什么样的结果,她永远都会把现在的家当做她的第二个家。
    哥哥嫂嫂不同意木棉的想法,打了无数的比方,说了许多规劝的话,一直相信她和石岩都是处于年轻夫妻多疑症的状态中。木柱感觉木棉的婚姻面临着危机,他这个做大哥的不能看着妹妹的生活毁掉,很后悔那天的冲动,于是陪着木棉母子回来,想看清楚石岩到底有什么打算。到吃饭的时候,石岩不打招呼就出了门,证明他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尽管木棉不经意的说石岩临时有急事被同事喊走了,尽管石氏夫妇很热情的周到的相待,他心里的恼恨还是冒了出来,深深地后悔当初他的决定。
    木柱临走时交代木棉要好好听话,要懂得分寸,要懂得忍让。送走木柱,木棉深深地叹着气,来了石岩不让她来的小路。
    木棉眼里蓄满了泪水,觉得她的努力都已付之东流。“石岩,你真的是铁石心肠!你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是什么后果,还是你心里想让我们都没有好结果?你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可你连起码的待客之道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心里除了你自己谁都没有,你太自私了!”
    “什么意识?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我不想说假话,我不想面对你们兄妹的虚情假意,我躲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来,难道也得罪了你?木棉,你在外面做的好事不要装着很无辜的样子!算了,你都找好了退路,我又何必再挽留你?”
    “你不要老是为了没有的事情胡说八道了,好不好?你看看你自己,每天愁眉苦脸的,就像是我借了你的米,还了你的康。你一天到晚来这个鬼地方,鬼影子都没有。你宁愿对着西北风,都不愿意想办法让我们的生活好起来,你就是要让我不好过,是不是?你明明知道你这么做叫做无声的出轨,也就是你们文化人说的精神出轨,你说你道不道德?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我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你说话啊!”
    “我就喜欢来这里,这里清净,这里干净,这里让我开心,我唯有在这里才感觉我是活着的!假如不是你,我怎么会过着这么颓废的日子?你对我父母投其所好,居然让他们相信你这个,怎么说你才好呢?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是不是?我告诉你,因为你们每天都在诅咒影稚,而影稚是最无辜的,上辈子都没见过你们,所以我不得不每天都记得她,时时刻刻想念她。你和我妈妈越是无故骂她,我心里就越是愧疚。你怎么可能和影稚相比?说句实话,你帮她提草鞋都不配!”
    “石岩,你太过份了!你尽管骂我吧,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所说的话后悔!”     
    “我早就后悔了!你自己去想想,我们结婚到现在,哪天不是纷纷扰扰的?你想尽办法嫁给了我,结果你就凭着一个被你们赶走了的影稚生出那么多的事。我已经认命了,我是从心理接受了你的。谁知道你今天一个小齐,明天一个小米,居然还找到我单位上去了!我如果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根本就不会理你!今天爸妈不在身边,你说是不是你不安份引起的是非?我无缘无故的成了一个坏男人,影稚明明是清清白白的,你和妈口口声声说她是第三者。妈护着你,你应该懂得珍惜,我不揭穿你,你应该自重。为什么你就这么不讲道理呢?”
                108
    “你说什么,小米去找你了?你不要想太多了,他很热情的想帮我找工作。你知道的了,我想如果我们离了婚,多个朋友多一条路。”
    “你不要多解释了!我不想知道你和他之间的是是非非,我早就打过招呼,让你注意一点!木棉,大家都长了眼睛,我没有障眼法,等到诬言碎语砸到你头上时,我没能力救你。我这算什么?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傻瓜吧?是啊,我就拉不下面子,我不承认我的女人三心二意,甚至故意让别人觉得我很神气,是我对着漂亮的老婆还不满足,还在想入非非!”
    “石岩,你太不了解我了,如果我离婚了。我不会到熟人那里去工作。就算小米为我找好了工作,我也没有能力胜任,其实真的是纸上谈兵。我哥哥说了,他会为我安排好一切。我哥哥答应把他们单位的房……”
    “你不要说了!我单位过不久照样有房!你哥的房我爸的房都不是我的房。你是和我结婚,不是为了他们的房他们的七七八八出卖了自己,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你老公,不要在我面前总是说你哥这样,你哥那样。我们一天没有离婚,就得听我的安排!你看着我以前没有管你,你是毫无顾忌了!我告诉你,我能养活你,不需要你出去工作。从现在起,我和你没有道理可讲,想跟我过到头的话,就得听我的话!”
    “我没有不听你的,但你总得有道理吧?你一生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爸说他要好好的教训你,妈气得在家里哭。你……”
    “我说了,你不要拿爸妈来压我!那你说了你自己在外面惹的事了吗?你有本事,让所有的人看到的都是假象!当初连怀孕都是假的,我真是怀疑远曦是不是假的!你……”
    “你给我闭嘴!儿子是假的,是我一个人的!我明天就把他带走!石岩,你怎么发脾气我都可以忍受,没想到为了这个该死的影稚,你居然连儿子都连累了!我骂了,她影稚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充其量都是自私鬼!我从认识你就开始倒霉,天天对着你这个只知道嘴里说没有胆量没有行动的臭东西!是啊,我虚假,但不像你嘴里说一套行动上做一套!你以为你是在家里当官?对亲人也可以敷衍了事?你说你是爸妈最疼爱的长子,为什么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说你好?因为你从来只想自己,从来就不顾忌别人的感受。我和谁交朋友你都要品头论足,说这个怎么了,那个不怎么样!那我就说说你的狐朋狗友吧,不出两年,孟头会做出更可笑的事,向伟这个好好先生,怕是过几年只要是女人都想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江沫和你这号人物吧,以感情为由,非得让身边的亲人遍体鳞伤才会满足你们多情的心理!特别是你,你不看到我不得好死你是不会满意的!你明明是嫉妒我和别人说话,恨不得我不要出门,恨不得世界上就你一个男人。我没有在外面招蜂引蝶,更没有去欺骗任何人。你就不可以回头想想,他们之所以喜欢和我交朋友,那就证明我有我的特长。你可以视而不见,不代表别人看不见。我们结婚这么久,怕是除了吵架,你对我的日常爱好一无所知。真是可笑,明明是你被影稚抛弃了,把责任全推在我的身上。你去啊,去找影稚啊。你找得到她,我就把你还给她,看她是不是会看在你一片痴心妄想的份上,把你收回去!”
    “什么都不要多说了,反正爸妈宠你,你又何必介意我呢?我没有时间管你的事,请你也不要对我的朋友说三道四。没离婚之前,只是请你不要闹出笑话,不要让儿子以后抬不起头!我为了你,都没有朋友了,他们都和我疏远了,都知道你无理取闹,都晓得你喜欢寻死觅活,都认为是我对不起你。说实在的,假如影稚也是地方上的人,她早就被你们逼死了。”
    “啊,全世界死于非命的人都是我行的凶。你还不知道吧,影稚早就被我杀死了,你去报案啊,把我抓起来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希望我对你死心塌地,希望我对你的怪异心理跟着怪异,希望你思念影稚,我也跟着你发疯,希望我在外面变成哑巴,希望我一生下来就只认识你石岩!你和我结了婚觉得自己是背叛了你和影稚共同的朋友,你不敢正视我们的婚姻,更没有勇气承认你当时并不是你现在所说的那么讨厌我,所以你躲着他们。到今天这也成了我的过错?”
    “你太抬高自己了!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别人眉来眼去的时候,从你睁着眼睛欺骗妈妈的时候,我就对你没有了半点兴趣。像你这样的人,也许到老了还是不懂得收敛的。反正爸妈都认为是我的错,我们离了我就会离开家,不会让你到外面去受苦的。”
    “不用你这么好心了,只要我愿意,只要我开口,连别墅都有人相送!你口口声声说爸妈怎么疼我,但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你天天说我和别人怎么了,那我就做出来给你看!石岩,我也想通了,我们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但我们都要在这里生活。我不跟你说了,我真的很烦很累。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走了,走了。”木棉神情恍惚的朝家里走去,月光照在她的身上,石岩看着她的背影,那月光的光晕是那么的不负责任,让石岩的视线再次勾勒出影稚的模样。
    石岩的泪水涌了出来,急步跑近木棉,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稍显瘦弱的双肩:“影稚,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木棉回过身,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空前绝后,让整个夜空都听见了,让风儿都停止了吹拂,星星全都睁开了眼,静静地注视着这对互相爱恋互相折磨的夫妻。
    木棉笑够了,不笑了。石岩拉着木棉:“我们回去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木棉没有拒绝石岩的拥抱,两个人就像初恋情侣相依着沿着马路走着。他们已经忘了前一秒钟的泪水、大笑、那些虚无缥缈的意愿,此刻都有着强烈的对对方的爱,是时光赋予他们的爱,是对熟悉了的生活轨迹的爱,是相濡以沫而形成的很自然的爱。他们没有喝酒,此刻都有了酒后的醉意,不清楚醉意来自何方?亦或是风儿把他们体内的水分霎时之间酿成了自醉的酒?
    他们在回家的路上很想达成某种永久性的协议,那是家庭和平的协议。他们说出自己的愿望,提出自己的向往,谈起婚前对婚姻的过于完美的想象。他们都落了空,好在都没有死心,只要两个人抛开以前的误望,就可以相互携手走完这一生的路。他们说着又都没有了信心,也说不清对什么没有信心,或者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们的问题再一次成了以后再谈的问题,成了没有确切答案的问题。
    石岩和平时一样,和木棉吵了架就会有很多天不开心,很多时间都在想怎么解决他们的不快乐,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木棉可能会有的状况。木棉晚上总是在梦中惊醒,醒来时脸上流有泪痕。她总是在梦中见到父母,父亲默默地看着她,母亲在生时不问世事,可梦里的母亲很严厉,清晰的命令她对石岩一心一意,不要离婚。木棉乖巧的答应了,可她解释了,她和石岩的婚姻能不能坚持下去,不是由她说了算。木棉一再许愿,想尽快给父母烧钱上香,很虔诚的让石岩陪她一块去。石岩很烦,他不想跟着木棉去凑热闹。木棉家上香的场面很壮观,她的嫂子们拖儿带女,上完了香还有很多的细节,石岩不喜欢。特别不喜欢听她的嫂嫂们说的那些话,那些木棉认为很地道的乡俗。听听也就算了,如果让他去那就算是强人所难,石岩从心底抗拒。
    木棉坐在家里还是烦恼不断,前天同事特意到家里喊她去了一趟小齐以前的公司,接了小齐的长途电话。他十分诚恳的邀请木棉去他们公司上班,很详细的介绍了他们公司的情况。小齐说像她现在的状态,还不如走开一段时间。再说了,木棉的堂姐夫妇在那里,石岩对她应该放心。甚至提出,只要石岩不介意,他们两夫妻可以加盟他们的公司。木棉有点动心,但她只能心里想,口头答应回家和石岩商量,心里明白这事没得商量。
    小齐隔得远,打电话也是有限的。木棉最烦心的是小米,她怕出门,怕遇见小米,小米好像很真心。木棉连续收到了小米好几封信,信里说木棉的哥哥已经答应了他们交往,如果木棉再不出现,他要上门找她了。木棉整天提心吊胆,不敢找石岩说,又不愿意去见小米,怕他增加误会。木棉更怕小米的信被家里人发现,左思右想,打算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她觉得要想小米相信她,除非石岩愿意陪她一同去向他解释。
    最终木棉没有去求石岩,她怕引起争执,怕石岩盛怒中做出傻事。她一个人去找了小米,约好了见面的时间。见面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堪,那些认识她的朋友都来和她告别,请她吃饭。在这群朝气蓬勃的青年面前,木棉还是没有告诉他们她是已婚女人。他们都在想象即将从事的工作,都在臆想着生活的前景。小米态度大方得体,说他会打好前阵,随时欢迎木棉加入他们的城市。木棉很感动,心想小米和其他人一样,都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小米就要走了,还不如让这场朦胧的烦恼不了了之。她的潜意识很想走入小米他们的生活圈,不过她也明白这永远都是一个不能实现的梦。事情已将成为过去,在岁月的风霜中都将纳入记忆的刻盘。人海茫茫,人生中有多少熟人相聚一段时日分别之后再也不会相见,时间长了,连名字都会忘记。木棉出门时希望再也不要记起他们,此刻心里生出了难舍情怀,说了一些鼓励的客套话,也说了一些不太明了的告别之言。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45
   109
      木棉和她的年轻朋友们道别之后,一个人沿着公路回家。她没有坐车,任由烈日照在身上,感觉很彷徨,觉得有一道光正从眼前消失,觉得她以后的日子会更加无味。
    马路两边的农田里,人们正忙着收割。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景木棉很熟悉,记得很清楚。木棉真正没再下地劳动,是这两年和石岩结婚之后才开始的。在农忙的时候,她只要买一些鱼肉,和一些她的嫂子们难得吃上的果品带回去,整个村里的堂爷爷、堂奶奶、堂叔堂婶、堂哥堂嫂、堂姐、堂弟、堂妹、堂侄儿们都会到他们家来。她的大哥偕同大嫂带着孩子们也回去,家里热闹非凡。木棉几次对石岩提出要回去一趟,石岩要理不睬的。
    木棉要回去还愿,她已经跟嫂子们打过招呼,都听说木棉近来老是做梦,梦见父母。以她们的经验,都说是父母太记挂她了,太心疼她,所以她更应该多给他们烧点纸钱。
    木棉回到家,婆婆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儿子睡在摇篮里。木棉满头是汗,衣服都贴在背上。石钟秀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是你回来了?看你满头的汗,你在家照顾崽崽,我去园子里摘点蔬菜回来。”
    木棉实在是走得累了,点了点头。等婆婆走了之后,木棉冲了个凉水澡,换上了干净衣服,见崽崽睡得很香,独自来了天台,她想静静地想点事。
    木棉心情很不好,对石岩已没有了强烈的占有欲。石岩对她似乎一直是冷淡的,她无法相信,像她这么具有魅力的女人,怎么就没有得到自己男人的欢心?她想起小齐,小齐是那么用心想得到她的欢心,她同样一直对他不理不睬,木棉觉得这一切完全是自讨苦吃。她和石岩是同一类型的人,自私而霸道。在他们的世界里,两个人永远都不会有相互之间的赞赏,不会得到磨合。木棉很想突破重围,很想走出去。放眼整个世界,她一下子觉得世界太小,根本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这个看似温暖的家,并不是她可以永远停歇的家。
    她烦恼的想着,如果去找小齐,小齐是巴不得。只要木棉不介意,小齐对她会很好,至于能好多久,她无法控制。木棉刚刚换上的衣服又被汗水浸湿,在她很不开心的时候,小齐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记忆中,让她很想去找他。不过她从来都只是这么想,不会去这么做。木棉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她的不如意可以让那些和她不相干的人知道,但绝不能让小齐小米他们知道,这会让她很没面子。
    木棉这么想着,心里生出了绝望。她不能理解石岩对影稚的痴心,也不能理解石岩对她的狠心。要一个人永远记着自己,是不是唯有离开?她没有一个遥远的故乡,也没有千山万水的亲人,连可以落脚的哪怕是沾点亲带点故的远方朋友都没有,她能去哪里?木棉心里笑了笑:“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我相信那里绝对的安全,不会有任何的争吵。”木棉这么想的时候,心里没有了任何的不舍,她觉得她彻底的走了之后,家里的亲人在有生之年都会永远的记得她,都会记得她的好,石岩也不例外。到那时,石岩肯定会为她哭泣。木棉想象着石岩为她伤心的样子,心里生出了快意,感觉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所有的恨意都消失了。
                110
    这是一个热得要死的夏天,每个人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身体泡在凉水之中。石岩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到家,刚进门就听到崽崽哭得嘶哑的声音。石岩知道,他的崽崽很少哭,木棉对崽崽的照顾和喜爱是不会舍得让崽崽大哭的,还有他的母亲,不管多忙,崽崽大多时候都是在她温暖的怀中,象这样长哭从来就没有过。石岩没顾得上洗把脸快步跑进卧室,崽崽躺在摇篮里,头上的汗又大又圆,手脚正冲着上空挥舞踢打。
    “宝贝,你怎么了?爸爸回来了,妈妈去哪里了?奶奶呢?”
    崽崽快九个月了,听见父亲的呼唤睁开疲惫的泪眼看了石岩几秒钟,扁着嘴然后“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石岩把崽崽从摇篮里抱了起来,笨手笨脚的帮崽崽换了一身干衣服,嘴里不停的说着平时逗崽崽哈哈大笑的话。此刻崽崽一点都不领情,还是一个劲的哭着。
    “崽崽,你是不是饿了?”
    崽崽一直吃母乳,崽崽的食物包括营养搭配都是木棉和母亲的事,从来就不用石岩操心。崽崽的哭声让石岩心慌意乱,担心这样哭下去孩子哭出个好歹。看样子母亲去了菜地,木棉肯定也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由得心头火气,埋怨木棉太不像话。明知道木棉不可能在家还是大声喊道:“木棉,你在哪儿呢?崽崽饿了。”屋子里发出回声。石岩抱着崽崽心急火燎的把家里每间房子都找了一遍,不见人影。
    崽崽的哭声声声状告木棉的疏忽,石岩亲着崽崽可爱的哭红了的小脸,努力的哄着,父子俩全身都是汗。
    没有一丝风,石岩决定抱崽崽上天台去凉快凉快。快七点了,太阳已被山岭隔开。天台上的远景和天上的飞鸟是崽崽喜欢看的,这儿成了进夏之后石岩父子俩纳凉的地方,下雨天,石岩会撑着一把花雨伞,崽崽会发出欢快的笑声。
    “宝贝,爸爸带你去乘凉,看山看小鸟看妈妈是不是回来了。你别哭了,哦哦,你再哭,爸爸也会哭的。哦哦,别哭别哭。”
    石岩抱着不肯停歇的崽崽走上天台,见木棉站在栏杆边,惆怅的望着远方,这是石岩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木棉?你聋了吗?你知道崽崽哭了多久?你难道听不见吗?”
    木棉没有回头,对崽崽的哭声充耳不闻。石岩心里充满了愤怒,低声吼道:“木棉,这是不是你生的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石岩听出自己的质问带着乞求。
    “少来烦我,我想清静一下都不可以吗?”木棉的回答让石岩有了悲愤,抱着崽崽来到木棉身边。崽崽听见木棉的声音,哭着往木棉身上爬。木棉张了张手又缩了回去,烦恼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石岩。
    “石岩,我真的已经想好了,把你彻底的还给她!”
    石岩心里充塞着绝望,看着木棉漆黑的大眼睛,大声吼道:“这时候你发什么疯?崽崽饿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等过了夏天,等你给崽崽断了奶就去办手续吗?或者是就这样将就着过?我说过,随你怎么都好,只要你……,难道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了吗?还是你……”
    石岩把崽崽往木棉怀里送,木棉像是下了决心,推开崽崽。
    “我早晚是要走的,让他习惯没有妈妈对他有好处。”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46
111
    木棉的话激起石岩满腔的气愤,看她转身准备下楼,狠狠的甩了木棉一巴掌。
    “走?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走好了!”
    木棉没有哭,也没有还手。石岩看着木棉脸上由红转紫,自己的手指印鼓了出来。木棉盯着石岩喷血的眼睛,嘴角露出决绝的嘲笑。石岩觉得这笑象魔法一般让他无法忘记,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木棉的长发消失在拐角处。
    石岩痛苦的看着崽崽,崽崽的身体扑向木棉不见的方向,伸着手像是要拉住木棉。崽崽的样子让石岩心里更加痛楚,却又无可奈何。
    “她这次是真的要走了,这个疯女人!”石岩痛苦的在心里喊道。崽崽的哭像是从自己的胸腔发出来的,石岩心疼的把崽崽抱得更紧。天台上水泥面散发出来的热气一浪一浪的从脚底下往上冒,蒸得石岩心里更是烦躁。
    “她为什么要笑?她为什么不还手?”石岩想起以前发生的两件事,额上的热汗变成了冷汗直流,急忙抱着儿子往楼下跑。刚到楼梯口,一股刺鼻的农药味冲刺着整个空间,石岩的心紧缩起来,抱着崽崽跌跌撞撞的往房间跑。
    “木棉,你在哪儿?你又做什么了?”
    石岩走进房间,房间里的药味更浓。木棉坐在椅子上,见石岩进来,有气无力的说道:“石岩,救我,我喝药水了。”
    “你!你狠!”
    石岩来不及多责备,把哭泣的崽崽往摇篮里一丢,拼命往父亲的办公室冲去。这个时候,父亲还在单位忙碌,处理那些总是处理不完的公务。母亲到菜地要晚一点带着新鲜蔬菜回家做饭,弟弟妹妹放学之后各忙各的,这是家里有条不紊的生活规律。
    农药是母亲单位上次多出来的,有些农民不相信他们商店的商品,因为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假农药事件。石钟秀见家里的菜地虫子太多,加上几分地的树苗上的树叶开始变黄。心想,管它是真药还是假药,买了一瓶,打算等石钟锋休息时一块去治虫。农药买回家一直放在楼弯里,家里人都知道,好在孩子小的小,大的都大了,不用担心谁会去堆放杂物的地方玩。
    石岩冲进办公室:“爸,快,快通知医院,木棉喝药水了。”
    石钟锋丢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铁青着脸问道:“人在哪?”
    “在家里。”
    “我这就让小邢开车送她进医院,你快回去照顾。”
    石岩快速跑回家,木棉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闭着眼睛双手无力的放在摇篮上,暮色中像个垂垂老者。崽崽已经哭累睡着了,不时发出委屈的颤泣。石岩把木棉拥进怀里,擦去长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你不用担心,你会好的。你知道吗?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儿子不能没有妈妈,家里不能没有你。向伟马上就会开车送你去医院。”
    向伟匆匆忙忙推门而入,抱起木棉就往外走,听见石岩跟在后面的脚步声,说道:“石岩,等我来接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石部长让你在家照看崽崽,已经派人去找石阿姨了,我会送木棉去医院的。”
    石岩站住了,临出门时木棉睁开眼望着石岩,像是告诉他,“你别着急,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木棉去了医院,崽崽已经睡着,母亲还没回来,家里太静太静,像是时间已经停止了转动,崽崽的哭声时近时远的在耳边回旋。石岩喃喃自语:“你不会死的,我知道,你最喜欢开这种要命的玩笑。”
    石岩抖抖擞擞摸出一支香烟,打火机找不到了,崽崽在睡梦中发出伤心的梦呓,心里急得要死,母亲还没回来,石岩觉得必须找点事做。对,平时这时候木棉已经煮好了饭,等母亲回来炒菜。
    石岩走进厨房,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找不到米:“不行,我不能坐在家里等消息。”石岩拔腿往外走,和母亲撞了个满怀。
    石钟秀手里提着一篮青菜,两条老大的丝瓜比篮子还长,见石岩慌慌张张的两眼空空的望着她,一把把他拉进屋,问道:“石岩,木棉现在怎么样了?真是造孽哟。崽崽都这么大了,还吵个什么明堂?”石钟秀流着泪,在儿子媳妇争吵这件事上,她从来都是向着木棉的。在她的心里,媳妇和女儿没有什么区别。木棉尽管和石岩不和,对她却像女儿对母亲一般的依赖。石钟秀始终认为是石岩有外心,对不起木棉。
    “妈,她不会有事的。你们商店经常出现假药,这次肯定也是假的。她一贯就是这样,喜欢吓唬人。”石岩望着母亲,有个人说说话,心里舒服了一些。
    “不管农药是真是假,愿菩萨保佑她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劫。你又做什么事让她想不开了?石岩,等她好了,你们赶快住一边去。你爸和她哥商量过,打算尽快为你们把房子的事解决。石岩,家里没打算让你们帮多少,你弟弟妹妹都在上学,高中的初中的,费用很大,你应该体谅我们。不图别的,只求一家人和和乐乐,这不过分吧?”
    石岩像是没在听母亲说话,眼睛到处搜索。“妈,崽崽饿了,你帮我煮点稀饭预备着,等他醒了,喂给他吃。”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跑,口里说道:“我要去医院,我不能坐在家里等。”
    石钟秀连忙拉住儿子,心疼地说道:“医院这么远,公交车已经收班,你怎么去?过一会小邢会回来接你,再等等。”石钟秀顿了顿,开始拣菜,把空心菜下面的黄叶子摘下来放进一个烂筲箕里,打算明天给鸡吃,小心地问道:“石岩,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近来很反常,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石岩,木棉不管从哪方面说,都不会比任何人差,就少了点文化。你也看到了,现在的社会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在外面工作。妈知道,你心里还在记挂那个影稚。都过去几年了,人也走了。自己的家庭要紧,别再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和家里人过不去了。假如木棉真出点什么事,别的我们都不说,你说崽崽将来会不会怪你?”
    “妈,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没做什么让她想不开的事。你看看身边的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谁不是快快乐乐的?有钱没钱人家都可以随自己的心在外面玩玩,或者是赌博。我不能说我是最好的,可我真的没有和那些人相比。上班下班,回家带孩子。我图什么呢?木棉整天吵,你整天唠叨我不对。我按照你们的意愿娶了她,遵照你们的所有家规生活,我真的不明白我还能做什么。妈,我没想过让木棉去寻死,更不愿意家里象战场。如果木棉有个好歹,我跟着她一起去,这样崽崽是不会怪我的了。”
    “石岩,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妈劝你是希望你忘了以前的事,希望你们夫妻和睦。你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命根子。我这么疼你,家里已经有一个生死未卜的了,你还口口声声气我。就算在你眼里影稚再好,但是无法挽回了。男人应该提得起放得下,否则,只会给自己惹麻烦。在这一点上,你不如你爸爸。”
        112
      石岩和母亲说着这些无用的话,一刻不停的围着桌子打转。此刻母亲三番两次提起影稚,以前她这么说,石岩都会默认。心里恼怒木棉太冲动,也烦母亲过于宠惯木棉。“妈,不关影稚的事!是……,好了好了,我心里很难过。你也知道我都这么多年没见她了,别把什么事都推别人身上。就因为你一直跟着木棉这么说,她才这么任性。”
    石岩的语气有点重,带点最后的反抗。石钟秀停住手,看着石岩,叹了口气。“妈知道,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影稚,还在和我们怄气,怪我们促成了你和木棉的婚事。妈当时只是这么想,你爸和木棉哥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在酒桌上定下了你们的婚事,我们没理由不同意或是反悔,何况木棉配给你并没有亏待你。而影稚……算了。假如知道你们在一起是今天的局面,我和你爸说什么都不会多事。唉,但愿木棉吉人天相,否则,你爸这次可能又上不去了,也许这就是命,半点不由人。”
    “妈,我求你不要说了,行吗?我从来就不想管爸爸和木柱之间的事。今天我之所以打木棉一巴掌,是她太不像话。崽崽哭得快闭气了,她一个人躲在天台上发呆。她说她爱上了别人,她没有告诉人家她已经结婚。我累了,我答应过她,过了夏天就跟她离婚,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你一样信佛。她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她说要不然,她会遭报应。”
    石岩大大的眼睛里滚出两行热泪,石钟秀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儿子伤心欲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不会,木棉不会像你说的什么爱上别人。她那么善良,那么爱你和孩子,她也爱我们的家,我感觉得出来,她做任何事都会首先考虑我们,为我们着想。再说了,哪个婆婆会象我一样待她这么好?木棉是在报复,她是在报复你。我心里清楚得很,我相信她是不会舍得抛弃自己年幼的儿子的,就和当年的我一样。”石钟秀终于找到了相信木棉的理由。
    “妈,她和你不一样。再说,时代已经不同了。我现在求你等她回来之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不能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我和她的打算。她妈妈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如果不给她关心了,她会更痛苦的。其实,假如她和我离了,能找一个她喜欢的人,那么她就幸福了,我也可以放心,我有崽崽就够了。”
    “石岩,你不要以为木棉真的想和你离婚或者是她说的她爱上了别人。如果真是那样,她完全可以一个人走,何必三番五次的求死?你仔细想想,她每次这么做都不是开玩笑。所以,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你应该换一种方式对待你和她的生活问题。”
    石钟秀拣完菜,看着石岩,见他身上透湿,起身洗了手进房给他找了套衣服:“快去洗个澡,说不定小邢就快来了。”石岩茫然的接过衣服进了卫生间。
    石岩在澡池里正迷迷糊糊的想着一些杂乱无章的事情,外面母亲敲着门,“石岩,你没事吧?”“没事。”石岩回答着,赶快擦干身体,穿好衣服,神情呆滞的走了出来。母亲在厨房里叹着气,忙着炒菜,弟弟妹妹都已躲进了房。石岩走进卧室,崽崽睡得正香。看着睡梦中的崽崽,石岩的心又回到了现实中。
    石岩再也不能等了,打算骑自行车去医院。刚出房门,向伟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汗水浸透了他的整个背部,一件优质全棉短袖汗衫紧贴在身上,见了石岩立即说道:“石岩,阿姨呢?你们不要着急,木棉没事了。天气太热,医生建议让她在医院观察两天,等她彻底好了再回来。”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47
  113
    石钟秀和孩子们都走了出来,围着向伟,听他说完情况,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心情轻松下来,家里立即有了笑声。
    “菩萨保佑,木棉没事就好了。石岩,你还愣着干嘛?快给木棉找几件换洗衣服,跟向伟去医院。家里不要担心,我会照顾的。”石钟秀招呼着向伟喝了一碗凉茶,让他照劝劝他。
    石岩机械的进了房,用一个手提袋收拾了几件木棉平时喜欢的衣服走了出来:“走吧,我收拾好了。”向伟接过袋子,摸了摸石坎的头,和石钟秀打过招呼出了门,石岩跟在后面。石钟秀赶到走廊上:“石岩,木棉经过这次大灾难,以后会多福多寿的,你要跟她好好谈谈,安慰她,不要责怪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妈,你放心吧,我们会好起来的,再也不会给家里添麻烦,崽崽就让您多费心了。他太小,今晚不得不给他断奶,肯定会哭闹。”石岩在母亲面前第一次说客套话,石钟秀不停的点着头,泪水在眼里打转,拿着围裙拼命的擦。
    石岩和向伟一同走了出来,上了车,问道:“向伟,你不要瞒我,木棉真的脱离了危险吗?”石岩的心揪紧了,他害怕向伟回答出让他不想接受的结果,他确无法不问,希望得到目前真正的信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希望立即就到了医院,见到木棉,哪怕她对他大发脾气,对他大吼大叫,就像刚结婚时揪着他不放。那时的木棉充满青春活力,那时,石岩能明确的知道,木棉对他是那么的依恋。
    “你放心,应该没问题了。这次的农药太真了,院长亲自到场指挥。说实在的,我当时都吓坏了,木棉的脸色越来越黄,口角开始吐泡沫。好在离医院不是很远,再晚一点可能就没得救了。我们村里就因为抢救不及时,已经有好几个女人就这样死了。”向伟似乎惊魂未定。
    “你过来的时候,木棉醒了吗?”石岩问道。
    “我想她应该处于昏迷状态,洗胃肯定不好受。我出来的时候医生正给她吊盐水,看院长和你爸谈话的样子,好像是已经没问题了。等你到了医院,木棉肯定又能和你吵架了。你们真像两个孩子,只是你们开玩笑过了份,哪有动不动就拿生命做赌注的?”
    “向伟,我心里闷得慌,我就不明白这都是一些什么事,木棉到底想做什么!我很难了解她,不想责怪她。她没有上过学,加上她家里的环境,让她思想里成为无神无鬼论者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感觉我的生活被逼到了很无奈的境地。但每次她都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尽管我是那么的希望她从来就没有自残过。现在,我真的希望有神灵保佑她,如果神灵真的能让她不再自残不再求死,不要再让她用死来折磨我,我愿意从此跟着她一起去拜佛。”
    “石岩,用我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别。木棉和所有的佛教信徒一样,烧香拜佛只是他们的精神寄托,求得心理安慰,他们不可能是在进行佛学研究。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以这么说。要知道,一方水土养活一方人。对于农村的妇人和老太太们,她们求佛拜佛都是很虔诚的。她们希望有好的生活,希望家庭清清静静,除了求佛保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她们不会妨碍任何人,而且会让她们变得比较善良,就像我妈。”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妈也信佛,但我妈尊重我爸。而木棉,她是现代女性,她说她有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她爸妈让她去陪他们。为这事她还特意打电话给她大嫂,约好过几天去还愿。她去还愿的那天我刚好有事走不开,没去。前天,她逼着我请假同她去,说是她妈妈又托梦给她了。我可能表现得有点冷淡,就为了这点事她大发脾气,说我连她死去的父母都不尊重。我答应星期天陪她去,你看,还是出问题了。说出来别人都不会相信,都会认为是我有什么不对,才让她想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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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我还是不明白,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和木棉结婚,很突然。当时,我们都感到难以理解,到现在都想不透。从外观上看,你和木棉结婚是门当户对,而你的脾气我应该了解,你不是一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当然,木棉是个漂亮的女人,为人处事在外面都不错。但你们两个结婚之后没过几天太平日子,总是在吵,木棉不是第一次做傻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有什么猫腻,可我是知道的,你啊,这几年对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不了解了。不要说是女人,连我们这些朋友都快不记得了。你们怎么会闹成这样呢?难道你在木棉面前经常提起不该提的人?还是你总是把她和别人作比较?所以她养成了以死相拼的想法,让你每天都围着她转。”
    “不不,你错了。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我爱影稚,她是我一辈子心里的伤痛。不过,那都成了过去。我清楚,我和影稚有着相似的性格,我们把最初的爱保持在精神层面上,是干净的,不惹尘埃的。这与木棉根本就不相干,影稚走了,走得干脆,就像她本人一样的彻底,没有与我的现实生活存在任何瓜葛。木棉是在借题发挥,她虽然没有上学,但她很会运用自己的弱点。我妈一直帮着她,我爸不管家务,我成了她攻击的唯一目标。稍微有一点不如意,她就说她要去求菩萨保佑她能怎么怎么的,我妈立即让她多烧几柱香。我以为有了孩子她的心会慢慢的转移,我已经尽力让她正确的理解一些事物。你也知道,我自己就这么个样子,让我说出什么话改变她也很难。或许我和她早晚还是分开的好,我怕我的精神会崩溃。”
    “这么严重?说明白一点,她从心里计较你和影稚,你对影稚的是感情,而你对她只有同情和怜悯。她可能觉得和你的距离太远,所以她希望引起你的注意和重视。”
    “我觉得我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向伟,你说说看,我认识影稚在先,我怎么知道我还会认识木棉,还会和她结婚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算是间接第三者。她心甘情愿的和我妈用她们的方式把我套牢,让我走进了这场婚姻。结婚了,我也认命了。和她结婚之后,有时候还觉得她这个人并不讨厌,毕竟现实生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但话又说回来,我从来就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难道就因为我曾经的一段感情,她就有权利对我为所欲为吗?我相信她也有过感情上面的事,只是没有成熟,如果大家都这么较真,谁的家庭生活都无法维持。木棉是个很固执的人,就算我已经忘记了影稚,她也不会相信。为了维系这段婚姻,我几乎到了唯她的话是听的地步。她还是不依不饶,寻死觅活,动不动把童真时代的美好情感说得不堪入耳,你说让我怎么忍受?”
    “这些我也是过来人,我都懂。其实你和木棉一样,太认真。你看我,我和若菊分手时,虹延的出现在我心里或多或少的起了作用。她一百次问我,我都告诉她我对她是真爱。女人过了这几年,生了孩子就没有太多的时间管这些事了。她们的浪漫是短暂的,和男人没得比。如果刚结婚就对她冷冷冰冰,她当然会不高兴了。恋爱归恋爱,结了婚就意味着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开始就不给好脸色她看,那你以后的家庭生活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为你服务呢?女人比男人辛苦,这一点我一直是知道的。我的要求很简单,从外面回来,有热饭热菜吃,有一张看着不讨厌的脸对着自己,就心满意足。有时候,对老婆多说几句好话,又不会掉价。男人经常在外面应酬,好像整个社会都已经默认了。不过我们都心知肚明,应酬的背后其实多多少少都有说不清楚的时候。你也知道的,就算家里的老婆再漂亮,我们应酬的时候还是希望看见漂亮的女人,你说谁愿意让自己的老婆出去应酬?就算自己的老婆确实长得不怎么样,也不会放心。当初的虹延,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我优越,结了婚,跟着我在外面租房子住。和她以前的生活相比,差远了,到现在也不得不准备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你也是个怪人,下了班哪里都不去,最多打打麻将。而我没有办法,出于很多事情(●.●)迫,我得自己打江山,就得出去应酬。饭局啦,打麻将啦。不去就会得罪人,还得回请。虹延肯定有想法,她虽然没有问,我也看得出来。唉,虹延有时候说木棉生在福中不知福。”
    “算了,我不知道她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人就是这么奇怪,她说虹延命好,你们整天恩恩爱爱。还说她和虹延原本差不多,没想到我会对她这么不好。其实我真的对她不错了,她还是每天都能想出我的不是,还可以和影稚扯上关系。最让我伤心的是,我妈也这么说,你说气人不气人?有时候我想,吃药上吊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木棉?而且每次她都能理直气壮。谢天谢地,她没出大问题我就放心了。等她好了,我会让她明白,我的精神已经彻底的被她摧垮了。过完夏天,我和她可能会离婚,也许这是我们相安无事的唯一解决办法。否则,她没有死,我可能也活不长了,要被她吓死。”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走到了这一步。可是石岩,你说是不是我出了毛病?有时候我还真的羡慕你们争争吵吵的家庭生活。你看看我和虹延,恋爱到结婚都显得太风平浪静了。有时候,我会感到一股寒意,虹延时常在背后看着我。我回头看她,她都是温柔的对着我笑。她既不过问我的工作,也不谈起现在外面的事情,更不会对我表示不满,这让我感到心虚,虽然我在外面真的还是做到了很有分寸。石岩,说老实话,现在像你这么守家的男人已经凤毛麟角,你算是把一切都交给了家,而木棉还想得到你的灵魂。你说女人还真的难以琢磨。唉,也许人都在寻找一种根本就不存在的幻觉。”
    车子开进医院,向伟把车停好。
    “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木棉的哥哥嫂嫂,还有好多的亲人都来了。你也真是的,再发脾气,也不应该动手打人。木棉脸上的指印还没有消,你输了明理,千万要注意说话的态度,小心引起亲戚之间的纠纷,对两家都不好。”
    石岩说了声谢谢,心里庆幸木棉安然无事。刚进住院部,树影下一大团人正在说话,见石岩走近,个个脸上都带着怒气。
    “哟,姑爷终于来了?!我是直性子,看着木棉脸上的伤心里直掉泪,真的好痛!不要以为木棉嫁给了你,你就有权利大打出手了!你知道她的几个哥哥都疼她,我们做嫂子的更是没话说。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做出一番事业再显威风不迟嘛!你看在你儿子的份上,也应该手下留情。斯斯文文的人,做出这么狠心的事。”
    “大嫂,你!”
    “我说大嫂,夫妻之间的事你是过来人,你现在骂石岩,等木棉好了还不一定会领你的这份人情。你说是不是?改天我请客,我就喜欢听大嫂的快人快语。石岩,我们先进去看木棉。失陪了,各位。”向伟打着圆场,其他的人站在那里没说话。月影把树叶投射出各种形状的影子随风印在人们的身上。医院周围是民房,一切都在夜色朦胧中。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48
  115
      石岩和向伟走进病房,木柱和石钟锋正在聊天。
    “爸,大哥,你们都回去吧,我来照顾木棉。”
    木柱背着双手,鼻子里哼了一下,腆着个发福的肚子走了出去。石钟锋看上去很疲惫,走近石岩,看了他几秒钟,曼声说道:“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医生交代,如果她醒了,去告诉他们一声。”
    石岩温顺的点点头,心里生出好多的感慨。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还有那双平时看似严肃,确蕴含慈祥的眼睛,觉出父亲一辈子走得确实不容易。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家,父亲就像一头老黄牛。就在这一刹那,石岩决定放下以往和父母所有的对抗。他很清楚,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让木棉安心的在他身边生活一辈子,也可以让家里充满欢乐。
    石岩看着父亲,眼前出现了那年秋天的那条小路,还有小路上和他相逢的影稚。石岩的泪在眼里滚动着,从心里真的打算把影稚还给太阳。或者他从来就不曾拥有过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这是他也只能是他今生无法释怀的痛苦。他气过怨过他的父母,他恨过甚至很想报复他的父母。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父母是那么的关心他,爱护着他。
    石钟锋叹了口气:“不会有事的,等她好了,我和木柱都会找她好好谈谈。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你要操点心。有爸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石钟锋说完走了,向伟拍了拍石岩的肩膀:“保重。”说完跟着走了出去。
    石岩掩好门,把椅子移到病床边,轻轻的坐着,看着点滴点点滴滴滴入木棉纤细的脉管,再看看木棉脸上的指印,心里开始深深地责备自己的粗暴。
    石岩握着木棉柔弱的手,看着她失血的双唇。她的长发已被医生用一个网子网着放在床头。石岩心里涌出无限爱意,这是自己的妻子,应该是能够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木棉在病中都能显出她美丽的慵懒,多美的睡态。石岩对木棉跟其他人的友谊是嫉妒的,他心里很清楚这种嫉妒有多强烈。每次吵架,石岩都会很大度的说,让木棉重新选择生活,让她放开一切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可他心里不得不承认,那些话带着气愤,要不然他就不会这么重的打在木棉的脸上。他当时认为木棉是为了别人而狠心的听着自己的孩子哭,他觉得自己忍无可忍,这一巴掌早就想打了,不过今天找到了名正言顺的借口。此刻,石岩心里有了愧意。
    “木棉,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为了别人痛苦的时候,我就会很生气。你早就应该明白,儿子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等你好了,我们重新开始。当然,我希望你不要成为小神婆,更不能再让你轻视自己的生命,因为你属于儿子和我。其实,你心里清楚,影稚从来就没有打搅过我们的生活。我知道你很狡猾,你利用这一点寻死觅活,而自己在外面交男朋友。我这次可以原谅你,我要你活下去,好好的活着。”
    “哈哈。”木棉笑出了声,眼泪从眼角滚落在枕头上。
    “你醒了?太好了。”石岩一下子跳了起来,跑进值班室:“医生,木棉醒了。”
    医生随石岩走进病房,给木棉量了血压和体温,检查了舌苔,翻看了眼睑,逐项做了记录。跟着进来两位护士抽了血样,护士随医生一同走了出去。石岩紧紧的跟在医生后面,等医生进了值班室,急切的问道:“医生,我老婆没事吧?”
    “这不正在治疗吗?”医生没有抬头看石岩,忙着在写记录。石岩不好再问,急忙回到病房,见木棉用手摁着刚抽了血的针眼:“让我来。”
    “我最喜欢看你照顾我的样子。”木棉抬头看着石岩,脸上洋溢着幸福。石岩捏了一下木棉的鼻子:“照顾你可以,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让我照顾你,我都快被你吓出后遗症了。对了,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比方说,胸闷,头晕什么的?”
    木棉笑着摇了摇头:“石岩,记得我生崽崽的时候吗?你每天忙这忙那的照顾我们母子,我那时候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自己是个病人。你不要害怕,我现在真的想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我的生命是自己的,我也应该好好的自我珍重。真的,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那么的爱我们的儿子,那么的爱我们的家。以后就算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我在家里的地位谁都代替不了,因为我是崽崽的妈。管她什么影稚还是影子的,我再也不想去计较了。等我好了,我就去和小米说清楚,我会诚心向他道歉。石岩,我和小米他们真的是朋友,是我以前从来就没有体会过的那种不带利益关系的,只有友谊的朋友。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已经结婚,是我害怕说了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我也想如果我们真的离了,我就可以去找他们帮我找工作。”木棉闭上眼睛,透了一口气,“石岩,你不要不相信,我心里一直为了离婚的事很烦。我爸妈九泉之下不会赞成我们离婚,这一点我早就感觉到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说话,大不了我以后去烧香不再让你陪我了。石岩,你知道吗,进医院的时候,我的眼前越来越黑,身体就像在往一个无底洞里掉。我好害怕,我拼命的喊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我喊不出来,真的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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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用手摸着木棉脸上的指印。“还痛吗?木棉,你刚才说出来的话,很像一个正在恋爱的女人。我现在也不是说气话,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觉得你选择另一种生活会开心一点的话,我不会阻绕你。我们相处了这几年,吵疲倦了。但我们都清楚,我们都希望对方幸福。在一起时,又偏偏很难相互给予幸福。算了,等你好了再说,不过以后我们都要文明解决问题,你说好不好?”
    “嗯,我以后会好好珍惜生命的。以前,我心里总是觉得是我拆散了你和影稚,但我一直不肯承认。不过我是真的想和你生活一辈子的,有些事不是你和我能决定的。就像我的工作问题,我以为有了城市户口,马上就能解决。但是时代变了,我是现代女性,可我没有文化,注定了我只能成为家庭主妇。石岩,你还在怪我太任性吧?有些时候,我觉得生活太没意思了。就像我和小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只能说谎,把自己表现得很不一般。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很自卑。我不敢面对自己的无知,我不想因为文化问题而不能工作。我知道,家里并不需要我的工资养家,但我真的喜欢工作。我特别羡慕那些坐办公室的女人,在我眼里她们真的很神气。如果我的文化高一点,我同样是有资格坐办公室的。唉,不说了,免得你以后笑我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我的压力也不小,只是我在家里没有说,我怕爸妈说我是自找的。现在的工人也不好当,小领导就更难当。如果不如工人,会被工人看不起。对上面的领导吧,我是不会甜言蜜语的。你啊,有家庭主妇做,就安安心心的做吧,还整天惦记着工作。木棉,我们不能再让父母操心了,还有你大哥,他肯定在心里恨死我了。等你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愿意我们就这样过下去,我是求之不得的。如果你希望离开,我保证绝无怨言,让爸妈怪我好了。但我事先声明,我们之间的事,绝对和影稚无关。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我和她早已绝缘,但我不想失去我们的家。你明不明白我的意识?”
    木棉闭着眼睛点点头:“别以为我是文盲就不能理解感情。石岩,我有时候想,假如我不声不响的走了,也许你真的会幸福。你不要怪我胡思乱想,我很清楚,我们不可能离婚。爸妈对我那么好,我舍不得。但我又看不得你为了以前的事痛苦,所以我想还不如我死了算了。这样,或许一切都解决了。不过,刚才我听到爸爸和我哥的话,才知道我这么做太自私了,他们都在为我们两个伤脑筋。石岩,儿子今天晚上肯定会哭,我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让儿子饿肚子。”
    “你不要哭了,知道错了就好。儿子有妈照顾,是不会饿肚子的。木棉,你现在也知道了,如果你有个好歹,我们两家就会翻脸,会结怨。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也会怪我,认为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了。石岩,我好难过,很难受……石岩,我想儿子,我……”木棉的脸色开始由白变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说不出话,眼角流着泪。石岩双手捧着木棉的脸,大声喊道:“木棉,木棉,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石岩冲出病房,对着值班室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快来救命啊。木棉不会说话了,救命啊,医生。”医生和护士都来了,把石岩关在了病房外面。
    石岩站在病室门口,双脚像是失去了知觉,心里空空的,不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木棉到底是怎么了。几分钟之后,一大群医生进了病房,石岩缓缓的想跟着进去,被两位护士扶着走进了隔壁的休息室。护士对他说了一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见,他就那么木讷的坐在凳子上,仿佛正在刑场上等待最后的执刑。
    石岩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好多的车,好多的人,好大的哭声,好火辣的太阳,分不清人们脸上的水滴是从哪里来的。家里空前的热闹,烟雾缭绕。石岩清醒时,已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卧室里什么都没有变,仔细一想,仔细一看什么都变了。石岩觉得自己是躺在空旷的山顶上,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没有树木,没有一丝绿色植物,没有星没有月也没有太阳,什么都没有,只有心里茫然的一片空白。
    石岩有点辛苦的睁开双眼,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不见了,墙上的两幅画不见了,那是木棉最喜欢的。木棉一直在说他们应该补照结婚照,然后把照片放大,放得就像画一样大。他们后来计划了,等他们的儿子周岁的时候去照全家福。木棉说她要穿上婚纱,他们的照片将最有意义。画被取下来了,墙上有着明显的痕迹。卧室里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石岩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找摇篮。摇篮也不见了,木棉也不见了。石岩从床上爬了起来,头重脚轻,不自觉的喊道:“木棉,木棉,你又去哪里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49
117
    石岩大声的叫喊,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嘀咕声。卧室门被人推开,客厅里的人都看着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熟悉的不熟悉的,曾经都是亲人,自己家族的,木棉家族的,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都像是突然得了红眼病,肿肿的,充血的,怜悯的,怨恨的。
    石钟锋站在窗前,背着手,手指间的烟正冒火。石钟秀坐在椅子上,两个侄女在身边扶着,身体一摇一晃的,嘴里唠叨着木棉的好,她的思念和不相信,憔悴得不成人形。眼里干涸得象六月的旱土,头上箍着一条毛巾,目光呆板的看着石岩。
    大家见石岩出来,那些呆滞的目光一下子泪如泉涌,人们呼啦一下分成了两派。石岩摇摇晃晃走在堆满烟蒂的客厅,没有人和他打招呼,只是这样看着他,看着他象喝了酒的醉汉在人群中摇摆着向前走。“木棉呢?木棉在哪里?木棉在哪里?”石岩望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询问着,他们的目光只要一接触到石岩的眼睛,立刻避开。没有人回答,保持沉默。
    “请你们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木棉在哪里?”石岩支撑不住,颓然的坐在了烟蒂上。大堂姐过来扶他,石岩摇了摇手,自己爬了起来。
     “爸,你告诉我,木棉在哪里?”石钟锋转过身,“你完全清醒了?”“是的,我清醒了。告诉我,木棉在哪里?”
    “在医院的太平间,她已经死了。两天了,你醒了,就由你直接和木柱谈,看怎么安葬木棉。”石钟锋转过身望着木柱:“木柱,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对石岩说吧,我想,石岩会答应你们的所有要求的。”石钟锋说完又转过了身,默默地看着窗外,不再多说一个字。
    石岩没有说话,一步一摇一晃的朝门口走去。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有点生气。全家人都坐在家里哭泣,却说木棉死了。他们是把木棉一个人留在了医院,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太平间。石岩是不可以这么做的,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回了家。曾经的笑脸都变了,那么的冷漠,那么的憎恨着他,这是他从所有的木棉家的亲人眼里看到的眼神。石岩顾不了这么多,他只想从医院把木棉接回家。木棉不会死,她已经吓唬过他这么多次了。他是她的丈夫,他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个冰冷的世界。他得赶快去医院,他得把木棉抱回家,他会给她温暖,他会让她再次发出恼怒的哭泣。不管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像现在,这么不近人情,这么的残冷,让她一个人孤独。
    “我还没有说出我们的要求,你就想逃?”木柱站在门外,见石岩往外走,怒声问道。
    “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是去医院照顾她,然后接她回家。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还好天气晴朗,她最怕打雷下雨了。”石岩边走边说,毫不理会木柱那可以杀死他的目光。
    “你已经没有资格去看她了!你把她逼死了现在居然假惺惺的说要去照顾她?我们还是商量木棉的后事吧,不要再在这里装疯卖傻了!如果你对她有一点点怜惜,就不会让她带着伤痕这么年轻就死了!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硬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打死!我希望法医验证一下,看她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伤。”
    石岩只感到万箭穿心,知道纵是费尽口舌,他们也不会明白他的心。木柱怎么说他都不生气,他只想快点去医院。他们现在不会相信他,他才是最关心木棉的人。木棉根本就不会死,也不需要什么法医验证了。
    “你们不会了解,木棉总是爱开这样的玩笑。不信,你们跟我去医院,只要我对她说几句话,她就会扑哧笑出声来,每次都是这样。我怕我去晚了,她真的生我的气,那就真的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石岩没有停下来,木柱几大步跨过去拦住石岩。
    “你不要再伪装了!你如果坚持要去也可以,那么你现在穿上孝服,戴上孝冒!”木柱毫不留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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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岩茫然的看着木柱,眼里露出鄙视,心里突然明白过来,木柱这么说,似乎已经不再把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当一回事了。石岩痛苦的认识到,或许木棉真的不在了,真的已经离开了他。
    不禁大声喊道:“什么孝服?什么孝帽?大哥,木棉是我的妻子。她现在只是赌气吃了药,我当然应该把她接回家。我明明在医院陪她,为什么我们都回来了,却把木棉留在医院。你们真是糊涂,让她一个人呆在医院,连我爸都跟我开玩笑,说她在医院的太平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更应该去陪着她!”石岩不像是在演戏,木柱没有再拦住石岩,让他下了楼,在身后喊道:“小子,你听好了,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说会把木棉接回来的!如果没有接回来,那你就得按我说的去做!”木柱冷冷的抛过去他想怎么惩罚石岩的要求。
    “我会把她接回家的,这是我的家事,我当然应该这么做。”石岩喃喃的自语着。
    石岩来到外面,阳光明媚,光线太强,睁不开眼。外面的东风徐徐吹来,给这个炎热的夏天拂去了些许热量。向伟和孟头坐在石级上,两个人正吸着烟,见石岩出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下来了?”孟头点燃一支烟送进石岩嘴里。
    “我知道你们会在外面等我,还是你们了解我。走,帮我去把木棉接回来,她一定等得不耐烦了。”石岩看着孟头和向伟:“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们也不帮我?”
    孟头听石岩说着话,知道他还处于极度的矛盾和对事实的抗拒之中,知道他处于半清醒状态:“石岩,你必须明白,木棉已经不在了,她死了,你明白吗?两天了,你们两家正折腾得一塌糊涂。你应该清醒一点,面对现实,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石岩,你不要说接木棉回家的事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陪你去医院看望木棉,和她告别,你听得懂吗?”
    “是你们不懂,你们也不懂我?我说的是真的,木棉肯定没有死。走吧,向伟,孟头,等你们见到木棉了就会明白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有办法让她醒过来。”石岩拉开车门,说道:“向伟,如果你不开车,那我自己开车过去。”
    向伟连忙走进驾驶室:“我来,我来,你去后面坐。孟头,你看着他,他必须看到了现实才会清醒过来。”向伟启动引擎,孟头走到石岩身边,“石岩,向伟说得对。你应该相信我们,你现在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你要接受事实。木棉死了,你肯定是难过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这几天你父母不好过,木柱把农村的一些不合理的要求都搬了出来,都等着你去解决。”孟头小声劝道。
    “是啊,你如果不站起来,可能会闹得不可收拾。唉,人情冷暖,物是人非。我们做朋友的,除了希望你想开点,更希望你好起来。”向伟关切的说道。
    “唉,你们还是不肯相信我。什么工作,什么人事变迁?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都是我爸爸和木柱的事。如果我因为他们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七七八八而耽误了去看木棉,那才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你们或多或少应该知道,当初是他们安排了我的一切,我和木棉的结合,还不如说是他们事业的结合。现在木棉出了一点问题,他们不是想办法让医生好好的治疗,反而像是要推卸什么责任似的。我管不了他们想什么,但是我只知道木棉现在是我的妻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会弃她不顾。木棉虽然爱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生命。但是她很率真,我们已经消除了误解,说好了以后好好生活。”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6-26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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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伟和孟头不再言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安慰石岩。石岩脸上挂着微笑,那么傻傻的像是得到了一笔意外的财宝一样。车子很快到了医院,向伟停好车,下车之后快步走了。孟头在后面陪着石岩,石岩的脚步有些轻飘,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他们跟在向伟的后面,走到住院部。向伟和一个老头等在门口,没有寒暄,也没有微笑,大家都沉默着,跟在老头身后。走过楼道,走进地下室。四个人的脚步声在阴森森冰冷的长廊发出清晰的回响,昏暗的灯光照在发霉的墙壁上,让人感觉压抑。老头表情木然,脸上写满皱纹,象晒干了的橘子皮。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悦和悲哀。也许在他眼里,站着的和躺着的都差不多,谁知道他每天在这阴森的地下室里想些什么呢?或许在他心里活人和死人没有区别,太多的哭泣和告别在他的心里再也唤不起半点同情,他的同情已经献给了无情的岁月。
    走到长廊的最深处,老头站住了,从腰间摸出一大串钥匙,熟练的拿出一片把门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每个人都机伶伶的打着冷颤。老头目无表情的用手指了指,然后走了。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把木棉放在这么冷的地方?好人也会冻死的!是谁的主意?是谁这么狠毒?”石岩冲进太平间,太平间里的铁床上躺着一个人,全身用白布裹着。
    “木棉,木棉,你很冷,是吧?”石岩揭开白布,木棉的脸上全是白的,结着一层霜,象木偶似的闭着双眼,毫无声息,脸上的指印乌紫。石岩的心好痛,明白木棉再也不会醒来。木棉真的已经离他而去,留给他的是一堆无法实现的承诺。石岩想把木棉抱起来,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让她不要这么僵硬。石岩想,只要木棉的身体得到温暖,他就有办法让她醒来。
    石岩怎么都没办法把木棉抱进怀里,他的心开始焦急,向伟和孟头走过来,让他把木棉放下,想把石岩劝出去,但是没有用,石岩失去了理智,那么任性的用双手捧着木棉的冰冷的脸。
    “石岩,你不要这样,木棉已经死了,她不会醒来了,让她安息吧。我们回去吧,石岩。”向伟没有再说下去,他不知道此刻应该用什么话来唤醒石岩的意识,只好徒劳的劝石岩放开木棉。
    “是啊,石岩,你应该接受这个现实。你心里清楚,你们的孩子还很小,他还在家里等你回去照顾呢。只要你好好抚养远曦,木棉一定会安心的。”孟头把石岩的手从木棉脸上拿开,他的双手冰凉,冻得发紫,像是已经僵硬。
    “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是我的朋友,应该帮我,求你们帮我把木棉带回去,我要用被子把她包暖和。这里太冷了,快帮我啊,向伟,孟头。石”岩的双手死死的抱着木棉的头,她的头发还是那么的柔顺那么的乌黑。
    太平间来了好多的人,一个声音在说:“鲁院长,给他打一针吧,唉。”
    石岩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又躺在了自己家卧室的床上,母亲坐在床前打盹。石岩看着双鬓过早全白的母亲,心里一惊,家里静得只听得见母亲的呼吸声。
    石岩的脑子里开始浮现着那些画面,不太清晰的画面。木棉白森森的脸,柔软的发,僵硬而冰冷的身躯。石岩多么希望那些画面只是一场噩梦,希望坐在床前的不是母亲,而是木棉。石岩的手摸到床沿,那熟悉的温暖的人不见了,他的泪终于流了出来,泉涌而出。他不想这样失去木棉的,他对她的关心是丈夫对妻子的关心。他的关心是真的,不是虚伪的,是包含着责任和真心的,只是他们年轻的生命总是在生活的漩涡里打转,木棉漩得不见了,而他自己也已晕头转向。吵闹时,要死要活;甜蜜时,恨时间过得太快。没想到,木棉就这样不情愿的走了。石岩很清楚,木棉是不愿意死去的。她是那么的热爱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她说过以后要好好的和他走过一生一世的,会陪他到老的。石岩的伤心有如孩童,终于哭出了声。他的哭声惊醒了母亲,母亲没有责怪他,陪着儿子一同哭泣。
    房门被推开,堂姐拿进来毛巾,默默的站在身边。
    石岩心里想,他对木棉撒了谎,无论他多么的舍不得她,他不会随她而去。他试着问自己是不是害怕死?还是从来就不会把死亡和自己联系起来?石岩在心里找不到答案。假如现在他真的死去,就像木棉一样清楚自己正在死去,木棉是否会原谅他?会愿意和他在另一个世界继续过没完没了的再也理不清的争吵生活吗?石岩觉得木棉肯定不会原谅他,要不然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就不会如此的灰暗,如此的不尽人意。石岩此刻相信人是有灵魂的,那么木棉带着冤屈的灵魂是不是不会放过他呢?如果真是那样,他希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木棉的灵魂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么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还是可以继续他们的生活?
    石岩想到也许木棉真的会来到他的梦中,渐渐的止住了悲泣。堂姐劝他起床,厨房里鸡汤的香味一阵阵飘进石岩的鼻子里,勾起了他空空的肠胃强烈的食欲。石岩起来,漱洗之后,堂姐给他端来一碗鸡汤。石岩静静地坐在桌前,喝着鸡汤,流着泪,想起木棉假装怀孕时的事情。那时候石岩恼怒,可是当这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石岩又觉得那些烦恼是美好的。
                120
    “你不要哭了,还有好多的事要去处理。石岩,你伤心,婶婶会更伤心。”堂姐轻声劝道。
    “我知道,姐,辛苦你了”。母亲走了出来,石岩很想了解一些事情,他有些犹豫,觉得有些事找父亲谈比较好。
    “妈,爸上班去了吗?他还好吧?”石岩试探地问道。
    “是的,他上班去了。你放心吧,你爸爸已经处理了所有的事情,你有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石岩,你要提得起放得下。木棉是个没有福气的女人,狠下心抛下孩子,她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对她那么好,可她还是让两家人翻了脸。”
    “妈,木棉的死是我的错。其实木棉最信任的人是你,你就用以前的爱一直让她活在你的心里吧。妈,你要骂就骂我好了。木柱大哥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事情,你们就看着崽崽的份上,看在木棉的份上,带过吧。以后我们还是亲戚,不能让崽崽心里有任何阴影。”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要你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妈,我不明白,我当时在医院看见木棉好好的。我们完全消除了误会,说好了以后不再吵架了。为什么她会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呢?而且还会死去?”
    “唉,医院是这么解释的,木棉在喝药时,可能头发稍沾上了农药,就算是送她进医院的时候就把她的头发剃光,也只能多延续她几个小时的生命。当时洗胃打点滴让她表面脱离了危险,而实际上头发吸收药物的药性比人体要强诺干倍,当药性随着血液侵入她的身体之后,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每一年医院都要抢救很多中毒的病人,一般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情况。可是木棉就这样死了,我真的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我很伤心。”
    石钟秀浑浊的泪水顺腮而下。石岩想起木棉在医院时的样子,那时木棉的脑子正处于坏死之中,难怪她说好黑好黑,她很害怕。木棉那时正在与死神搏斗,而他却在旁边袖手旁观,几乎起着催眠的作用。
    “妈,木棉葬在哪里?我应该去上一炷香。”
    “石岩,你在附近找一块空地烧点纸钱给她是可以的。你还这么年轻,要知道,为了你以后的生活清清净净,你不可以去上坟。让崽崽长大了去尽孝道,这是乡下的规矩。”
    石岩没有再坚持,他不想为这事给母亲增加烦恼,问道:“妈,崽崽呢?他好吗?”
    “崽崽在你伯母家,等你好了,等我的精神好点了就去把他接回来。这孩子,怎么都不肯吃他婶婶的奶。从那天开始,一声都不哭,唉……”石钟秀提到孙子又开始流泪,她的心都碎了。她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失去母亲会是多么的可怜。
    “妈,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那么冲动的打木棉,让崽崽没有了妈妈。”石岩趴在桌上,泪眼中似乎看见了木棉诡异的嘲笑。石岩内心对木棉有着很深的依恋,几年吵吵闹闹的生活,时常让他疲惫不堪。也正是这些争吵,石岩从另一个角度看出了木棉的憨直,她是在为拥有一份完整的爱而抗争。只是她太傻了,竟用自己的生命作代价。木棉为什么就没有看出来,他的整个生活已经围绕在她和孩子身边?可惜他们在一起时,都不能触摸到对方的内心世界,两个人同时都在孤独中挣扎,这是多么的可悲啊。如今木棉已经走了,已经到天国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留下他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现在明白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石岩站了起来,走到母亲身边:“妈,你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你实在太累了,去休息一会。以后崽崽就靠你了,你不是说要接崽崽回家的吗?”石岩扶起母亲,送到卧室,让母亲躺下,帮她盖好毛巾毯,“睡吧,妈妈。”石岩帮母亲擦去眼角的泪,看着母亲象听话的孩子闭上眼睛,然后悄悄退了出来,把房门关上,走进厨房,堂姐正在准备午饭。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7-8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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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堂兄弟姊妹之中,石岩和大堂姐的感情最深。小时候,他有一半时间跟在大堂姐后面跑。石岩的眼里,大堂姐是个漂亮的村姑,一直蓄着长发,浓密而黑亮。性格温顺,几乎积聚着女人应有的一切优点。
    堂姐见石岩进了厨房,连忙盛了一碗鸡汤,说道:“石岩,把汤喝了。你要赶快好起来,叔叔婶婶快支撑不住了。还有崽崽,他更需要你。姐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话,你会觉得姐不近人情。但是,姐看着你们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
    “姐,放心吧,我已经好了。谢谢你,辛苦你了。汤等会我再喝,我现在出去有点事,你心里知道。”石岩对大堂姐是信任的,想做什么也用不着她隐瞒。她一贯都是十分内敛的人,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对石岩的任何想法都是默默的支持。见石岩不肯喝鸡汤,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不会拦你,但你得喝了鸡汤再走。石岩,你去找向伟吧,他会带你去的。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不要太张扬。有些事情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应该顾忌亲人的感受的问题。婶婶很不容易,我这么说是不想你再引起风波。”
    “我会小心的。姐,你说我能不去吗?我又怎么可以不去看她呢?”石岩眼里满是泪水。
    “当然应该去,只是木柱太过份了,他们没有留后路,完全没把崽崽当成外甥。唉,好在叔叔的地位不比他低,要不然真的不堪设想,没想到,木柱在这个时候完全由着他家里的女人闹。”
    “姐,不要怪他们,失去亲人的感觉是痛苦的。只是他们不明白我比他们更加痛苦,我和木棉是夫妻,我更希望木棉活着。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以后还是会想办法和他们化解的,崽崽长大了,我会让他亲近他们。他们怎么恨我,我都应该承受,我不怪他们。”
    “你知道吗,木棉下葬的时候,他们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了。木棉的大嫂硬说要给你穿上孝服,抬也要把你抬到墓地去。你当时昏迷不醒,逼得叔叔提出由他替你穿,两边的同事作好作歹才算是把这事平息了。以前就听人说,有的地方两夫妻吵架,如果女人死了,不问原因,女人娘家有多少人就来多少人,捉到男人不分青红皂白打个半死,而且把男人家的房子全部拆掉。唉,这些女人也是,动不动就寻死。你姐夫不顺心还不是也会动手打我?要死的话,我早就死了。可是死了孩子怎么办?留下孩子更可怜。”
    “姐,姐夫还是老样子吗?”
    “现在好多了,自从生了根崽,他倒是不在外面胡闹了。家里负担重,我们都才三十多岁,你看看,我就像个老太婆,你姐夫更是老相,现在我们还真是很般配了。你应该记得的,我年轻的时候,哪是这个样子?你姐夫长得也算是有模有样的。真是岁月催人老,做农活的人就显得粗糙。”
    石岩心里着急,不想再和堂姐说这些家务,连忙说道:“姐,我走了,可能要比较晚才会回来。”堂姐黧黑的脸沉浸在丈夫浪子回头的幸福之中,一头总象没有洗过的干枯了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用一根铁梅似的红毛线十年如一日的绑在后面。堂姐的青春活泼,那个爱漂亮爱唱的女子不见了,女人的容颜原来如此的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石岩走出来,外面阳光灿烂。这个夏天好长好长,长得让石岩的心里回忆不起春风的模样。那么秋风呢?秋风扫落叶,夏天过后是秋天啊。
    石岩走到向伟家门口,见他家关着门,心想或许向伟他们正在午休,于是坐在向伟租住的家门口的石级上。
            122
    向伟午睡起床,准备出门上班,打开门见石岩坐在石级上。“石岩?石岩,你怎么坐在这里?”石岩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双手把头发叉得乱七八糟。向伟明白石岩一定是来找他的。“石岩,你找我为什么不敲门呢?”
    石岩像是从睡梦中惊醒,苦笑着说道:“这几天,我睡得太多了,都分不清时间了,我怕打搅你们午休,等一会没关系。”
    “你快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石岩,虹延在家,要不你先进去坐一会,我去请个假,马上就来。”
    “不麻烦了,你快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太阳象一轮火球似的炙烤在身上,台阶火热。石岩想起按时令已经进了秋,只是这个夏秋交替时节,还没有迎来第一场秋风秋雨,所以人们还在受着炎热的折磨,还没有享受到秋的凉爽。石岩从来就不怕太阳,也不在意太阳光会把他晒黑。只是在这个晴朗的夏季,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那个无故都想和他吵架的木棉。想到木棉,石岩的心开始剧烈的疼痛。木棉已经不会回来了,她已经一个人独自长眠在她的世界,她将化为白骨、化为泥、化为土。而他也许真的耳根清净了,再也听不到那些埋怨的话语。石岩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他必须去看看,看看他和木棉的亲人到底把木棉埋葬在哪里?他心里想着,他会对木棉起誓的,等他百年之后,他将来会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向伟很快过来了,见石岩正满脸热泪的望着天空发呆,为他点燃一支烟,“走吧,车在那边。”两个人默默的上了车,向伟很想说几句话安慰石岩,确找不到话题。想起刚收到江沫从部队寄给他的信,从口袋里拿出来,说道:“石岩,这是江沫刚寄来的信,看看吧。”石岩把信接到手中,想了想还是还给了向伟。
    “他好吗?信我就不看了,还是你说说他现在的近况吧。”石岩有些固执的说道。车子正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穿越村庄,颠簸得厉害,把人说话的声音振动得分成若干个音节传进另一个人的耳朵。车子底盘在泥地上摩擦得发出嘶哑的刺刺声,车后扬起一团团灰尘,随风送到四面八方。村子周围家家户户的篱笆上搭晒着大叶芥菜还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萝卜菜,妇女顶着鲜艳的毛巾在地里翻土,男人敞着头挑着粪桶在田埂上走着,扁担在肩上随着步伐一起一落。家户人家的门口,公鸡鸣叫着伸长脖子,快速的跑到母鸡群里打转,母鸡们不理不睬的跑进有树荫的篱笆边,趴在地上用爪子刨土,用尖嘴在土里啄食,发现不是食物,把头一摆,嘴里的东西甩了出去,引得公鸡连忙跟着去啄食那正在滚动的小石粒。
    “信你还是拿着吧,等你心情好点了再看。他快要结婚了,正在犹豫,不知道婚后是继续留部队好,还是转地方好。他们两个是经过了十几年的抗争,现在终于修成正果,真替他们高兴。”向伟说起了其他战友的情况,大多都走进了婚姻。石岩一直望着车窗外,没有说一句话,静静的听着,又好像没有听,向伟也沉默了下来。
    “你说吧,我都听着呢。你尽管说,不用管我。”
    “对了,你知道吗?孟头这几天正焦头烂额。他也真是的,在绡雾怀孕的时候,又和他的同事好上了。不知道是谁恶作剧,前几天在他儿子办满月酒的时候把这事透给绡雾听了。前天晚上,绡雾偷偷地躲在他们的新别墅里,你想都想不到,被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孟头的爸爸带着个女人进去没多久,孟头带了他的女人进去。绡雾出来在两扇房门上敲了敲,说祝他们父子两玩得痛快。绡雾气冲冲的回家把这事说给孟头的妈妈听了,哭着把刚满月的儿子交给了孟头的妈妈,说她绝对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下去。绡雾回了娘家,现在闹得风风雨雨。孟头妈妈气得死去活来,说他爸爸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出尽了他们家几百代人的丑,骂得他爸爸躲了起来,也许是他真的不好意思出去避风头去了,也有人说孟头的爸爸带着那女人出去旅游去了,一时之间,他们父子的事成了大家的笑柄。绡雾正闹着和孟头离婚,更让他头痛的是,那女的怀孕了,不肯拿掉孩子,说他们才是真心相爱的,让孟头赶快离婚了和她结婚。别人不了解孟头,我们是了解他的。他又怎么可能离婚?他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昨天孟头来找我,让我找个靠得稳的人陪那女人上医院。你说他这不是为难我吗?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我气不过骂了他几句。”
    “绡雾是个聪明人,她的自身条件并不差。如果她实在接受不了孟头了,最多离婚。我想,她是绝对不会去做傻事的。倒是那个女孩,好端端的被孟头害了。她经过了这样的事之后,真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
    “怎么样?有的是苦吃。不过有些人想得开,换了环境一样逍遥自在。她明明知道孟头是在骗她,还妄想嫁给孟头,这不是愚蠢还是什么?不过孟头这次也有点担心了,怕那女人发疯告他,那他可能会玩掉工作,或是降职受批评。”
    “唉,人总是这样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等他失去了家里的平和,等绡雾不把他当一回事了,他就知道后悔了。”
    “我们到了,车子就停在这里,下了车走上那个小坡就可以看到了。”向伟把车停好,“石岩,人死不能复生。我想,木棉应该明白你。你不要太难过,我在这里等你。”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7-9 18:07
   123
    石岩点点头,下了车,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山坡。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带,不过没有关系,他已经带来了自己的心。山丘上,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小松树,四周是农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堆,坟堆显得散乱,似乎从来就没有人来祭奠过他们。石岩心里突然明白,木棉是死于自杀,又这么年轻,她没有资格埋进他们家的祖坟山上。这些坟,其实都是一些不知名的死者,这块地方是乱坟岗。木棉如今只能与他们为伴,这让石岩一阵心疼。石岩没有能力说服家里的长辈,答应让木棉埋葬在他家的祖坟山上。木柱尽管口口声声疼爱妹妹,他也没有违背他们家的传统,把木棉安葬在他们家的祖坟山。石岩想,这样的现实不知道是中国人的悲哀,还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石岩双腿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看见了,那堆新塚里埋葬的就是那个年轻的生命;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不讲理的女人;那个想要拥有一世情爱确又不知道怎么去争取的女人;那个时时刻刻都在怀疑人生的女人;那个热烈而残酷的女人;那个在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死就死去了的女人。        
    新坟高高的堆在那里,尖尖的顶,上面没有一棵草,没有花圈,没有墓碑,没有香烛的残痕,只有新的还带着潮湿的泥土那么落寞的在骄阳中任由岁月摧残,然后变色,然后长出草,然后和其它坟墓一样,被荆棘包围。石岩仔细一看,荆棘从中开满了野山菊,所有的旧坟上都长满了野菊。这些无人记挂的孤魂野鬼,确有天然的鲜花陪伴,他们或许更有他们的乐趣。石岩疯了一般的用双手把山坡上的野菊连根连泥一块刨起,然后一棵棵栽种在木棉的坟墓上。石岩的双手全是血,野菊带着血铺满了整个坟墓。石岩无法分辨坟墓的方位,对着木棉的长眠之地跪了下来,默默的请求原谅,他必须好好的培养他们的儿子,只有等他们的儿子长大了出息了,才有权利让他母亲迁归祖坟山。
    石岩在这堆新坟面前,已经流不出泪,疼惜之中生出几许怨恨:“她就这么狠心的一个人走了,留下他留下孩子。曾经以为的一切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都烟消云散了。石岩反反复复的想着这几年自己的生活,他没有花天酒地,没有走进某个是非圈。结婚之后,他想就这样过着平庸的日子过完这一辈子。他似乎也尽了自己的能力排除木棉的不信任,结果还是如此的不堪。如今她一个人就这样走了,留下的后果是什么?她的哥哥嫂子的怨恨,她的亲人对他的不能原谅的怨恨。这在石岩看来,都不是大问题,他们的儿子远曦长大之后,他会怎么想?他会原谅他吗?
    石岩想到儿子,悲从中来,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伤心得就像和母亲走散了的小孩。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独自抚养孩子,他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教育孩子的常识。当孩子渐渐长大,当他知道他的母亲很年轻就死了,他是否应该毫不隐瞒的告诉他,他的母亲是自杀的。自杀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又怎么可能相信他母亲的死,是不能完全怪他的?可是他的母亲死了,在他还在襁褓之中就已撒手人寰。假如她不是遇到了无法逾越的痛苦,她又怎么会舍得下儿子?如果对孩子隐瞒,等他成年之后,等他知道真相之后,他肯定会更加伤心,或许还会恨他。石岩只感到阵阵发冷,深深感到了这种伤害的深远,他已不再想到自己,他为孩子的未来生活担心,为孩子将承受的痛苦悲痛不已,深深的自责让他的心有着撕裂的痛楚。此时,石岩再也没有了任何借口,他觉得自己就是刽子手,是他让木棉走上了绝路。  
       124
      在这寂静的山丘上,石岩的哭声带着凄厉,那么的不顾一切,那份悲痛震撼着疾飞而过的小鸟,树上的蝉儿也停止了鸣叫。在他的悲泣中,不自觉的用双手刨着泥土。他的哭声引得向伟不能再停留,不能继续作为旁观者,来到石岩身边,见石岩十指流着血正把坟上的泥土挖掉,用力抓住石岩的双手。
    “石岩,你这是何苦呢?你应该让她入土为安,知道吗?你要冷静一点,都过去了,真的,我们回去吧。”向伟帮着把石岩挖掉的泥土堆上去,扶起石岩:“回去吧,天快黑了。我们出来的时间太长,阿姨会担心的。”上了车,石岩太疲倦,靠在后面闭着双目。
    向伟把车开进县城,到了一家比较熟悉的酒家停了车,“石岩,去喝一杯吧,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好吧,我真的很想喝酒,酒是好东西。”
    两个人走进酒楼,里面富丽堂皇,外间的桌子都已满座。向伟走近柜台,柜台里一位三十多岁很是气派的男人满脸堆笑,问向伟几位。向伟正和掌柜的商量座位,孟头哈哈笑着拍了拍石岩的肩头:“我们兄弟就是心有灵犀,向伟,走吧,刚好我今天有饭局。”孟头一手拉着石岩,对掌柜的先生说了他们现加的酒菜,然后带着向伟石岩走进雅座房。里面已有几个人,加上石岩向伟刚好一桌。酒宴刚刚开始,菜正陆陆续续上桌。向伟应酬多,都认识,用不着介绍。石岩和他们倒是陌生,孟头介绍石岩时说是远客,小时候住这里,回来看看老朋友。石岩的事已是沸沸扬扬,孟头怕引起不愉快,说穿了难免尴尬,扰了大家的兴致。
    席间有两位女客,年轻靓丽,发型别致,从她们身上散发出阵阵香气。她们不时和身边的男士交谈几句,然后愉悦的浅笑,目光含笑的在男人们的脸上扫描似的穿梭。
    “来来来,干杯,漆厂长,勾股长,为我们的精诚合作干杯。”
    “好好好,大家喝酒。不过,小丝,你知道我的脾气,酒桌上不谈公事,我要罚你。今天大家都应该不醉不归,为我们有缘在一起喝酒干杯。”漆厂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的脂肪透着油光,把喝干净了的酒杯亮给满桌的人看了看。
    “是,漆厂长,我认罚。不过你是知道的,我酒量浅,这一杯不如你代我喝吧。”
    “这一杯是我罚你的,应该是你喝,要不然不成了你罚我?”
    “漆厂长,以前小丝的酒都是你代她喝的。今天你坚持要罚小丝,是不是别有用心?”
    “小远,你是不是想斗酒?我奉陪。我知道你在酒桌上是铁娘子,趁明天我休息,我们今天就喝个痛快,谁不喝扒下就不是英雄。勾股长,是小远找我斗酒,你不能怪我。”
    “你们这样斗酒没意识,首先让我们各敬小丝小远一杯。她们是女士,漆厂长,勾股长,你们没意见吧?”石岩突然很想放纵自己的情感,一反平时的沉默,站起来带着挑衅的端起酒杯对漆厂长和勾股长说道。
    “相逢就是朋友。你回乡看望朋友,在这里我们有缘一起喝酒,是乐事。这第一杯我陪你喝。”漆厂长是个极懂行乐的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石岩毫不示弱的跟着一口喝干。孟头一看石岩的架势,知道是没有办法阻拦了,只好跟着起哄,不时的帮着石岩抵挡一阵。酒桌上热闹非凡,谈笑风生。不管是谁罚酒,石岩都会主动的陪喝一杯,兴奋的和漆厂长勾股长大谈特谈酒字,把自己对各种酒品味之后的评价说得头头是道。趁着酒兴,罚女宾输了唱歌,男人喝酒之后做怪相。石岩没有计算到底喝了多少杯,醉了之后是谁把他送走的。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怀里有个软绵绵的身体。
    “木棉,你真的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不会再让你走了。”石岩怀里的女人发出轻柔的笑声,让石岩清醒过来。他没有问事情的经过,逃了出来。石岩晕晕乎乎的找到孟头单位,孟头的同事说他请了一天事假,可能有事去了。石岩走到孟头家别墅门口,想碰碰运气看他在不在,按了几次门铃没人答应,正准备离开,向伟开了门,似笑非笑地看着石岩。
    “这么早?酒醒了吗?”向伟让石岩进了别院,把院门关好。
    “孟头呢?你们两个真是的,连我都敢设陷?”
    “话不是这么说,是你喝醉了,抱着人家不放。你真的不记得你说过什么?那女孩不错,和你应该是合得来的。孟头和绡雾都认识,也许她笑的样子和木棉有相似之处,不过人家是有正式工作的。”
    “你胡说什么?我醉成那样,和她什么事都没有。好了好了,你们再这样设计我,我是不敢和你们来往了。这几年你们都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们了。”
    “谁变了?石岩,你不要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说真的,那女的人品不错,是你喝醉了硬说要她和你回家。如果我们不了解,也不会随便把你交给别人。人是很现实的,木棉已经不在了,而你必须尽快过正常生活。改天我们托人打听一下,看她对你是不是满意。只要她不计较你有孩子,对孩子没有偏见,趁孩子小,赶快结婚,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向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7-11 19:19
  125
    “结不结婚是石岩自己的事,不过既然和别人已经那个了,好像就应该负点责任。”
    “我事先申明,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向伟,孟头,你们让我觉得我又在面对第二个木棉。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件事了?不管你们怎么说,她在我心里的第一印象不好,一个女人在外面喝酒,还随随便便就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我不想再见到她。就算她愿意委屈嫁给我,我也不敢娶。你们还当我是兄弟,就让我修整一段时间。我有时间陪你们喝酒了,但你们不要再捉弄我,要不然我真的不和你们出来了。”
    “好好好,我们今天哪里都不去,在家里聊天,反正我昨天买了一冰箱食品,饿了就吃,但没有酒,等晚上我们再去喝酒。石岩,我发现了你最大的毛病,酒桌上不能有女人,否则,你会失控。”
    “不会吧?我自己都没有发现。好了,别开玩笑了。孟头,你是主人,好好做碗面条给我们吃,我真感到肚子饿了。”
    “没问题。看来漆厂长教的这一招对你还真的管用,石岩,你会很快好起来的。世界上的好女人多得是,我们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孤独太长时间。是不是,向伟?你不想看到这个女人,我们就让你去看其她女人。你不用瞪我,不出两个月,我们不找你说女人,你自己也会想女人。人就这么回事,何必看不开呢?”
    “我无所谓,只要她自己不计较,你们不要再帮倒忙,现在没人跟着烦我了,那就想办法开开心。我觉得很烦闷,像是有很多事要做。唉,看看江沫的信吧。还是他幸福,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生我的气。”石岩从口袋里拿出信,展开来。江沫的信里没有提起石岩,都是在说他和盉亦的事情,他想发展的方向,他的计划,他和盉亦的犹豫。
    “你们说人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为什么要结婚呢?就为了传宗接代吗?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有的是所谓的相爱结婚,有的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有些是父母的意愿,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婚姻,表面上看是那么的简单,简单到只要有一间小屋,一张床,结了婚就可以生儿育女。不管是从事什么工作的,不都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吗?何必分什么高低贵贱?何必把这么简单的生活复杂化?”
    “你看你,专门想这些消极的不是问题的问题。那你自己看看,我家这房子好不好?舒不舒服?其实人确实没有谁家的血统特别高贵,如果在特殊的时候有了特殊的身份,他就高贵了。我承认我们是在享父母的福,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天经地义。你应该知道吧,你爸爸他们单位的别墅群正在修建,难道到时候你不和他们住一起,继续留在你们家的旧房子里?”
    “我真的无所谓,我没想过要依靠我父母的什么,假如不是他们把我和木棉凑合在一起,木棉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有这段痛苦的经历。孟头,难道你一点都不为绡雾担心?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什么,我希望你不要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我的事情很好解决,绡雾想不开那我也只好自食其果。我了解她,她闹过这一阵会回家来的。说真的,我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她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我和那女的又不是真的。你也知道,她在市里上班,离家远,快生孩子这几个月,我体谅她每天来来回回辛苦,让她在她父母家住。你们了解我,我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加上我有模有样的,被人看上了。这女人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刚结婚,老婆正生孩子,她偏偏自愿跟着我,说不计较,其实她这是趁虚而入。谁知道她傻里傻气的以为怀了孕我就马上会和绡雾离婚,再和她结婚。她自己违反了游戏规则,后果当然只能由她自负。”
    “你不怕她和你真闹?你的工作会受影响?”
    “我说石岩,你这几年真是白混了。我单位上每个上司的事情我们能不清楚?谁还真的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较真?那女的更不会自毁前途,她已经通过关系正在调离,唯恐闹出来了被她父母知道。我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给钱她她也不要,肯定恨死我了。我哪有那么多的精力顾她?绡雾这里我还没有哄定,最难过的是我妈,我这几天都不敢见她。对了,我们很久没有出去玩了,趁机会我们都请假,一起出去散散心。向伟,就这么决定。石岩是用不着请假的,我找个理由干脆要求去疗养院休息几天。”
    “你凭什么去疗养院?你是干部?还是老干部?我没有这么丰厚的资格。请几天假可能没有问题,要不然干脆去看江沫,石岩,你认为怎么样?故地重游,肯定会有很多感受。”
    “你们去吧,我还是呆在家里算了。我没有这个心情出门,江沫也不一定希望看见我。说实在的,见到他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沫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啦,你和江沫为什么就这么无缘无故的产生了隔阂?还有,到现在我们才敢问你,你怎么那么突然的和木棉结了婚?你和影稚还有没有联系?”
    “不要问我,我自己都不清楚。总之,我和木棉结了婚,生了孩子。而影稚,就这么走了,而且从此音讯全无。我想,她走了是对的。可能我这个人的命比较硬,和我有点牵连的女人都会受难。说不定她现在很幸福,她离开这里就等于脱离了苦海,这是我唯一的安慰。”
    “没想到你也相信命运之说。只是我们都猜不透你和影稚分手了,江沫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其实,你和影稚也不能说是分手。石岩,你福气还是不错的,木棉在外面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人,没想到你们的结局会是这么让人想不通。也许是你在她面前太记挂影稚了,你这人的脾气就是这样,连一点虚假都不会,她不生气才是怪事。”
    “你说我倒是很会说,那你自己怎么就不想想绡雾的感受?她在怀孕期间更需要你的关心爱护,而你偏偏在这个时候背叛她,好在她通情达理,否则真会杀了你解气。”
    “我不是吹牛,只要我跟她说说好话,她保证会没事。我最担心的是我妈,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我也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让她伤心,你们帮我想想办法,看我怎么才能让我妈快乐起来。”            
    “我们虽然住同一条街,每次见到你妈,你妈对我很客气,就因为客气,所以我真的有点怕你妈。你妈从来不多说话,像她这样的性格,有痛苦也只会自己痛苦。孟头,你想怎么哄你妈开心,你自己清楚,只有看到你和绡雾和好了,她才会开心,就像我妈一样。现在想想真的觉得自己太自私,以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有多大,其实,一家人生活得和和乐乐才是幸福。我的错已经造成,不管我怎么做,再也不可能为我的儿子找回他的妈妈。我欠了我儿子的这份母爱,怎么可能还得了?你如果闹得和绡雾离了婚,你儿子也就生活在不健康的家庭。你妈再疼你儿子,她还是代替不了你儿子的妈妈,所以我还是劝你好好对待绡雾。”
    “是,我全听你的。我的事真的是小事,大不了我去找她认错。我们休假的事就这么定了,你也说想出去散散心,我和向伟陪你,我们刚好去参加江沫的婚礼,给他一个意外的惊醒。江沫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和盉亦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了解,如果合不来是不会勉强结婚的。我还有一个建议,我们干脆去找找若菊,看她有没有影稚的消息。说不定她还没有结婚,如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不是最好的结局?”
    “我真是服了你,亏你想得出来。木棉死了,我和影稚更不可能再有任何联系了。如果我这么做,我儿子长大了,肯定会认为是我为了影稚害死他妈妈,这么简单的连环悲剧我才不会让他发生。我不是说假话,我现在对婚姻有了恐惧症,吵架真的让人辛苦,你们是不会理解的。”
    三个人就这么反反复复的为孟头和绡雾的事说来说去,孟头和向伟极力劝说石岩,让他尽快的找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替代木棉。石岩首先觉得这是荒唐的事情,听多了又觉得很有一点道理。他不可能从此独身,既然早晚都得面对,或者是一个月之后还是一年之后找个女人结婚好像没有多大区别。石岩对即将成为他妻子的意象中的女人没有太大的兴趣,他想,假如他的父母也是这么认为,为了他的儿子,他这次会很听话的接受父母的安排,只要他们觉得合适,只要他们认为这么做是正确的,他会从心理接受,还能做到让他的父母从此不再为他操心。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1-7-11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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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一起出去喝酒,都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石岩失去了妻子,向伟是他的朋友,应该在他的身边鼓励他。孟头惹了一点风流债,妻子不愿见他,躲回了娘家。孟头已经想好怎么去面对绡雾家的亲人,他有自己的方法。虽然他还不能肯定是否会取得原谅,但他目前优厚的家庭条件,走进了他的家庭为他生了孩子的女人绝不会轻易放弃。毕竟中国的家庭都是以男人为天,孟头觉得他有把握让他的女人乖乖的回来。他没有任何担心,只是感觉郁闷,老婆是一回事,妈妈是另一回事。小的时候,他痛恨父亲的行为,这也是他暂时想避开妈妈的原因。在孟头的记忆中,妈妈受了委屈总是抱着他们姐弟两,没有和别的女人一样流泪,而是唱歌或是教他们写字。他不相信绡雾可以放下刚刚出生的孩子,这是他最大的本钱。
    第二天一早,他们分头去单位请假。请好了假,三个人约好了会面的地方。向伟开着车去买票,然后去接远曦。这是石岩出门之前必须做好的头等大事,他得尽快让母亲见到孙子。石岩知道,只要远曦回了家,母亲的病就会好起来。
    计划好了沿途要经过的几个值得去看看的城市,这花不了多少时间。这是他们最喜欢研讨的事情,石岩没有参与太多的意见,说这几天的时间都交给他们,任他们安排。买好了卧铺票,孟头结结巴巴的说出了他的想法。“你们都来了,陪我去见见绡雾。我知道她还在生气,出去也有几天。相信我,她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会给我面子的。”
    “我们无所谓,只要你自己觉得你应该这么做。”一同来到绡雾的工厂,刚好下班,绡雾换好衣服,见孟头几个人站在大门口等她,很客气的和向伟、石岩打了声招呼,看了孟头几眼。
    “儿子好吗?我正在争取住房,到时候我会把儿子接到身边来。孟头,我们夫妻一场,希望你明白,无论怎么都好,你和我的将来都不是灰暗的,但是不要为了我们的事,让孩子受委屈。我虽然是个普通工人,就凭我的工资,我完全可以养活我的儿子。”
    “绡雾,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谈别的,我是来接你回去的。我承认我是过了分,真的,现在没事了。”
    “是吗?我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得太多。也许在你心里,已经没事,就算你做得再过分一点,就像我们厂的销售部部长一样,把女人带回家让老婆伺候,让老婆腾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的性格和别的女人不同,我不是你心中的好女人。我告诉你,孟头,你今天如果用孩子要挟我让我回去了,你肯定会后悔。正因为我了解自己的性格,所以我想快刀斩乱麻,免得多上演一曲人间悲剧。”
    绡雾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化,平时温文尔雅的女人,这时候说起话来粗声大气的。“你们再不走,我会说出更难听的话。孟头,我唯一同情的人是你妈妈。但是现在,你妈妈可能成了跟我抢孩子的最难缠的对手,我不想伤害她,所以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跟我争孩子。你孟头精力旺盛得很,要生孩子易如反掌,没必要让孩子成为你追求新幸福的拖油瓶。”
    “你的气出完了没有?妈计划等你回家了就搬到别墅去。绡雾,我已经买好了票,要出去公干几天。我们搬了地方,自然就没人闲言闲语了,你也会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在我面前千万不要再提你们家的别墅,那地方是你们父子的安乐窝。我不会和你妈妈一样忍气吞声。我是现代女性,有自己的工作。不要以为我会和你还有任何关系,我的儿子更加不能让他受你的影响,成为下一代的蛀虫。你走吧,我会很快和你办好离婚协议书的。孟头,我不是要说气话,我也不想我们以后在一起了天天打打闹闹,最后还是离婚。我相信自己,就算我带着儿子,同样还可以找一个不背板我的男人,因为我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有了儿子足够,所以你还是想想怎么说服妈妈,让她接受现实。”
    “我本来想请你出去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回家。看来你还没有平静下来,也许等我出差回来了,你再回答我比较好。”绡雾贴近孟头的耳朵:“你们父子的演技一个样,找点好借口吧。你妈就这样委屈了一辈子,我不会。祝你玩得愉快!”绡雾笑着扫视了他们几眼,“你们确实应该出去散散心,都是伤心人。对了,伤心的时候最容易有艳遇,出去才有机会,我祝你们都有奇遇。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我是穷工人,没钱请你们吃饭。”绡雾笑着和向伟、石岩点点头,瞪了孟头一眼,昂着头优雅的走了。
    孟头直愣愣地看着绡雾走进人群,消失在下班的人潮之中。“女人就这么不爽快!你们说这哪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居然小题大做,好像我让她吃了多大的亏。嗨,我还真没看出来,今天她很有个性。算了算了,我们去吃饭。”
    “时间还早,去接远曦,再回去吃饭。反正我家有菜,虹延喜欢热闹。接了远曦到我家去吃饭,你们说怎么样?”
    “我无所谓,我真是有些生气了,这女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不要以为我会同意和她离婚,更不要做梦我会把孩子交给她。”
    “你不要再说气话了。我觉得绡雾的话是对的,如果你对她没有了感情,为什么不让她走呢?至于孩子,不管是谁抚养长大,他始终是你孟头的孩子。说真的,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尊重木棉的选择,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
    “这是不同的概念。石岩,假如木棉把远曦带着去嫁人,你也可以接受?说实在的,我们毕竟不是生活在农村。怎么说我们还是有点社会地位的,假如是女儿让她带走说闲话的人会少一点,这就是现实。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你身边的人和事,知不知道吴小吴出事了?”
    “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吴小吴的儿子都会跑了,他老婆不是在做生意吗?”
    “他前几天被判了刑,说是判了两年。”
    “怎么会这样?他犯什么事了?”
    “是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他居然伙同外人偷窃厂里的机器卖掉了。如果不是他爸爸的关系,不说枪毙,可能也会判无期。我们都知道,他们家是不是缺钱花?不是。但是他就是这么傻,居然做这么下三滥的事情。你说他是不是自己毁了自己?只要他稍微用点心,随便怎么都有赚不完的钱。我就不明白,厂里的破烂玩意他居然打主意,为什么不花心思让厂里再增加设备?那甜头才大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好机会还要会把握。我孟头不是圣贤,工作虽然轻松,也有很大的压力。石岩,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如果只会拼命工作,不会有进身的机会。我不想错过,不管以后会得到什么,但是我会去争取。石岩你的未来肯定是衣食无忧,不是个喜欢进取的性格。至于向伟吧,你还是从新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吧,就算没有上升的机会,如果有了钱,同样心理会平衡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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