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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老曹的烦恼 [打印本页]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5 07:18
标题: 老曹的烦恼
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7-8-15 07:20 编辑

1
我们先给老曹立个档案来介绍一下他的基本情况:
姓名:曹云祥
性别:男
年龄:48岁
职业:干部(正式在编的)
单位:市文化局群众文化科
政治面目:群众(从二十多岁就开始写申请书入党,至今未果)
婚姻状况:离婚、至今未婚。
家庭成员:母亲、女儿、一条狗。
上面有头管着他,他只能管老百姓,老百姓习惯把这样的人叫“兵头将尾”。
在北京这个地方,你就是个局长都不好意思说,北京这个地方什么都不趁,就趁头头。最大的头都在这呢,你局长算个屁呢?不是一有那么句话吗?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儿小,不到深圳不知道钱少,不到海南不知道身体不好。
古代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京官难做”,为什么难做呢?一个是在皇上眼皮底下不自由,再有你捞钱也不敢撒开了手,因为有更大的头在上面。古时候做官的都乐意放外任,那样不用受人管了。
老曹至今还坐在这个位置,熬走了好几任科长,虽然心里不忿,可是仔细一想也是因祸得福,要不是因为这个头头太小,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资格老了点,他早就退居二线了。老曹没法退居二线,因为再退就是老百姓了。
老曹离婚已经有十年了,至今也没再婚。不是他多么守身如玉,更不是他还留恋过去,就是因为没碰见合适的。
我们再来介绍一下老曹的家人,老曹的母亲今年七十三,不过老太太不让说,为什么呢?不是有个说法吗,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到。老太太忌讳这个。你要是问她多大岁数了,她一定告诉你七十二,为的就是躲着这个在她认为不吉利的数字。你会说了,那干嘛不往大了说呢?比如说七十四,这也不行,老人也忌讳岁数大。
老太太虽然七十三岁,可是耳不聋眼不花,做饭收拾屋子不让干都不行。家有老人,儿子多大也是孩子,这句话在老曹这可是应了典,老太太跟管孩子似地管着她,按照老曹的说法,没有不问的,没有不管的,老娘是老曹的第一苦恼。
下面是老曹的女儿丹丹,二十八了还没对象,整天除了上班就是闷在家里,老曹也发愁,虽然说只有剩男没有剩女,可现在不一样了,除了钱什么都有剩下的。老曹虽然着急可是不能说深了,因为是闺女当爸爸的说深了不好。女儿一天也不准跟老曹说一句话,老曹也没辙,孩子大了不由爷了,这是老曹的第二苦恼。
如果狗要是算一口人的话,老曹的狗对老曹还是蛮真心的,除了上班以外,老曹走到哪跟到哪。说到这条狗还有一个小故事。
老曹一天上街买菜,路上有一条狗总是跟着他,老曹看了看这狗,圆头圆脑的就是脏兮兮的,老曹不喜欢动物,更没打算养狗,所以老曹走老曹的,狗走狗的。
眼看就到家了那狗还是跟着,老曹掏钥匙开了楼门,那狗“吱溜”一下子就跟着进了楼道。
“你跟着我干嘛?”老曹说。
狗没说话,废话,狗也不会说话呀?那狗瞪着俩小眼儿朝他摇尾巴。这下老曹犯了愁。看着兜里有买来的馒头,心想这狗一定是饿了,看见我拿着馒头就跟着我,我放这一个给它兴许就能逃脱。
老曹想到这拿出一个馒头,重新推开楼门带着狗出了出来,找了个旮旯背风的地方放下馒头说:“这儿吃吧。”
那狗果然是饿了,低着头吃起馒头来,老曹趁机脱身跑回了家。
谁知道,晚上老曹吃了饭遛弯去,出了楼门就看见了那条狗,看见老曹朝他跑过来。
“你怎么不走?哦,还等着吃晚饭呢?”老曹说。
老曹决定不理它转身就走,那狗就是跟着。老曹心里一阵感动。心里想,该跟着我的本来是老婆可是她不跟着我。不该跟着是这条狗可是它偏偏就跟着我。可能是这一点感动,老曹决定收留了它,从此,这条狗成了老曹的家庭成员。
“三儿,在家好好的待着听话,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好吃的。”老曹上班前嘱咐那条狗说。老曹为什么给这个狗起名叫“三儿”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好这么解释,老曹生活里不能离开的有老娘,女儿,还有这条狗,老曹自己呢?用老曹的话说,我要是知道自己是老几我早就不发愁了。
老曹到了办公室,第一个任务是打开水。虽然办公室里都有矿泉壶的热水,老曹觉得不是味儿。老曹唯一能自主和坚持的就是他的生活习惯了。打开水,擦桌子,沏茶,这是老曹进了办公室必做的几件事。
“曹科长,今天去不去宣武文化馆呢?”科员黄丽丽进了屋子手里拿着一个煎饼一边吃一边问。
“这么大个姑娘,到了办公室再吃,一边走一边吃像什么样子?”老曹说。
“那怎么办?堵车怕来不及还得送孩子,我倒想坐在早点铺里踏踏实实的吃呢。”小黄说。
“你老公是干嘛的?他还开着车,你干嘛坐公交车送孩子?”办公室的董晓楠进了门说。
“他呀,我可指不上,人家是做大买卖的,一天到晚忙的见不到人儿。”黄丽丽说着拿过老曹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
“我这茶叶也不是白来的。”老曹说。
“别人给我喝我还不喝呢,我就爱喝您沏的茶。”黄丽丽笑了笑说。
“别看你在这耀武扬威的,到了你老公面前就是一老妈子,女人就是这样,谁有钱服气谁。”董晓楠说。
“你也娶一个老妈子我瞧瞧呀?到现在不是还光棍儿一人儿呢吗?”黄丽丽反唇相讥到。
“都别废话了,赶紧吃,吃完了晓楠跟我着去宣武文化馆,小黄在家盯着。”老曹说。
“哎!曹科长,怎么请客吃饭的事从来都找不到我,上宣武文化馆跟那帮老头老太太磨牙你找我了?”董晓楠说。
“一个大老爷们,挑肥拣瘦的。”老曹说。
“老曹,到会议室开个会。”秘书小韩走进来说。
“事妈似地,什么大不了的事,整天开会,弄的比国务院还忙。”董晓楠看着小韩的背影说。
“我先去开会,你准备好了,我开完了会你就跟着我走。”老曹说着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哎,听说了吗?有人给老曹介绍一对象。”董晓楠说。
“啊,真的?”黄丽丽听了问。
“我听收发室的老张说的。”董晓楠说。
“老张怎么知道的?”
“老张说就是那个宣武文化馆的头。”
“老曹人不错,应该找个老伴儿。”黄丽丽说。
“我觉得成不了。”
“怎么?”
“听说人家过去是京剧团的演员,找一个挣工资的小科员儿,脑子进水了?”董强说。
“什么叫小科员呀?老曹是科长。”
“厨师长和厨师有区别吗?”董晓楠说?
“演员?演过什么?”黄丽丽听了立起眼睛问。
“不知道,我想也就是阿庆嫂之类的吧。”董晓楠说。
“那还不行啊?老曹过去的媳妇不就是一个副食商店的经理吗?我说老曹从昨天就张罗着去宣武文化馆呢,那帮人是找文化局要钱的,躲都躲不开,原来是这样?”
老曹走进会议室,局长早就坐在桌子旁边。这个局长姓张叫张倩是新近调来的,还是个女的,大概有不到四十岁的样子。这当然是大家的估计,慢说是局长,就是对女人你也不好意思问她多大。
女局长因为新来所以会就多,女局长是个女人,所以事也多。特别是这个局长整天啷当个脸,底下的人是又烦又怕。
人都到齐了,老曹是最后走进了会议室。
“曹云祥,你要是对开会有意见你可以不参加,既然参加了就别迟到!”局长说。
“局长,我是刚才接到通知马上就来了。”老曹说。
“谁吃煎饼了?”局长用鼻子闻了闻空气问。
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谁也没吱声。
“一股子葱味儿,好了开会了。”局长说。
局长先把市委关于文化强国加大对文化的投入的精神传达了一遍,最后说:“我们做为文化主管部门,这个事首先是我们的本分。”
“局长,文化强国我没意见,可是拿什么强呢?”老曹问。
“当然国家是要拿出钱来,可是拿出多少来,什么时候拿,怎么花这笔钱是要我们做大量细致的调查的。”局长说。
“要说咱们国家对文化的投入也算是够力度,国家歌剧院得花多少钱,那可是世界一流的歌剧院。”有人说。
“国家花钱造了一个蛋是一流的,可是这蛋并没有孵出一流的艺术家。”老曹说。
“老曹,说话靠点谱好不好?那不是蛋,是国家歌剧院。”局长说。
“可是外形像个蛋哪?老百姓都这么说。”老曹说。
“老百姓真有想象力,中央电视台愣给气了个名字叫大裤衩。”有人跟着说。
“好了,这不是我们的主题,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是,我们不立项国家没法拨钱,我的意思是,先把我们的重点定位在北京的‘非遗’项目上,这就要我们好好的调查一下,怎么扶持。”局长说。
“立项要钱,钱要下来立项不立项就不用较真儿了是这意思吧?”老曹说。
“这是你的理解,在我的任内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你最好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局长说着白了老曹一眼。
“那好,我就跟您汇报一下我的工作,我负责的群众文化这块,过去答应给的钱没给,这怎么办?我今天就要去宣武文化馆,主要的是要解释这件事。”老曹说。
“你写个报告。”局长说。
“我写了好几份儿了,您可以看看。”
“再写。”
“还有,文化馆今后不允许出租房间做买卖,这个事文化馆有意见,因为没有这项收入就没法运营。”老曹说。
“这件事一定要卡,不管他们有什么意见。”局长说。
“您没有代乳粉就把奶给断了那还不饿死?”老曹说。
“老曹,我再警告你一次,片汤话(含有消极意义和贬损的意思)你以后少说。我正在考虑,你的科长的职位是不是应该另有人选。”局长说。
局长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老曹的身上,老曹无论是资格还是为人都值得大家替他担心。
散了会,老曹走出会议室,老袁拉住老曹。老袁叫袁崇礼是老曹的老朋友,在文化局主管音像出版。
“老弟,真有你的,你都什么岁数了?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老袁埋怨着说。
“我说的话不是实话?”老曹不服气的说。
“实话?说实话都不如不说话,现在顶数实话不值钱!”老袁递给老曹一颗烟说。
“当头的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底下的工作怎么做?”老曹说。
“怎么做也是一天,你干好了又能怎么样?”
“瞪着眼说外行话我听着有气。”
“从古至今都是外行的管人内行的管事这个你不懂?有气?有气你从眼儿出。老曹,你听我一句话,都快退休了何苦,你真想让她把你罢了官?”
“这算个什么官儿?我早就不想干了。”
“别在楼道里抽烟!”局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们身边走过说。
二人掐灭了烟卷。
“他妈的,她应该当街道主任,干文化局长委屈她了。”老袁看着局长的背影小声的说。
老曹回到办公室,坐在那心里还想着刚才的事,董晓楠走过来说:“科长,什么时候去呢?”
“这就走。”老曹说着站起身来。
老曹和董晓楠坐车来到宣武文化馆,走进门老曹说:“看见没有?这要不是有个牌子挂着,这都成了超市了。”
上了二楼直接到了馆长办公室,馆长正在打电话,看见老曹指了指沙发。
馆长就是董晓楠说的那位京剧演员。
董晓楠说的是事实,的确有人把馆长介绍给老曹,这个人就是袁崇礼。馆长叫陈宇,袁崇礼是馆长的姐夫。为这件事袁崇礼还特意在《同和居》请了客,老曹只是在饭桌上跟陈宇说过话,可能是因为日子不多,两个人后来谁也没联系过谁。
董晓楠仔细的打量着陈宇,因为有了老曹这段公案。
陈宇看上去很年轻,描眉画眼的在脸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上身一件红色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米色的高领羊绒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裙还穿着靴子。唱戏的人有个习惯,就是爱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老曹耐心的等着陈宇打电话,心里还想着刚才开会的事,局长看来要罢了他的官,老曹虽然嘴上硬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想起老袁说的话,怎么做也是一天,你干好了又能怎么样?
陈宇的电话总算打完了,从桌子后边站起来给二人沏茶。
“你甭忙,我们不喝。”老曹说。
“你不是爱喝茶吗?我这都是好茶叶。”陈宇说。
“先说正事,我可告诉你,局里今天开的会,文化馆的房子是不能出租了,你这都成了自由市场了,要是让上面检查的看见你还想要钱?”老曹说。
“你不给钱我就不干事,谁觉得自己有能耐谁来干这个差事。”陈宇把茶放在茶几上说。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7-8-15 07:59
“谁吃煎饼了?”局长用鼻子闻了闻空气问。

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谁也没吱声。

“一股子葱味儿,好了开会了。”局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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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局长,还真是工作生活一把抓啊

谁吃煎饼了也管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7-8-15 08:02
虽然说实话的人会有无尽的烦恼

但是,如果连说实话的人都没有了,那将是单位乃至一个国家的悲哀
作者: 翰林探花    时间: 2017-8-15 11:47
是啊,如今这社会除了钱什么都有剩下的。欣赏鹰兄这篇批判现实主义力作。。。。
作者: 李熙    时间: 2017-8-15 16:38
呵呵,大鹰兄的小说确实很生动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现实。看起来很好看!
一个小文化干部,上边的有不切实际的政策,有外行瞎指挥,下边有实际困难的基层,他夹在中间,该怎么做好呢?日子看来也很不好过。
作者: 梧桐花开    时间: 2017-8-15 20:32
很真实。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5 21:53
2
原来,陈宇因为年龄大了,在剧团里退居了二线,已经不是当年的头牌。虽然国家总说是振兴京剧,京剧团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使是头牌如果没有单位开工资光靠是演戏的收入简直就得饿死,像张火丁那样一张票卖七百元的还是少数。
阵宇在剧团里做的最多的还是教戏带徒弟。
有一天领导找到了她说:“现在国家在振兴传统艺术,我们京剧团也得做点儿贡献。群众的京剧活动要首先振兴起来,这样我们专业的演员才有饭吃。所以,宣武文化馆聘请你去到那指导群众的戏剧活动。不过你别多想,不是叫你退休,你仍然是剧团的在编演员,工资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的,文化馆也会给你相应的报酬,这不是好事吗?”
陈宇知道,其实,剧团这就是变相的裁员,因为他们真的养不起这么多人。反正自己在这也是可有可无,这些年演戏也演累了就痛快的答应了。
陈宇五年以前丈夫病故,儿子早就去了国外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陈宇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文化馆的活动。前任馆长是个男的,大概有五十多岁。陈宇的到来把他给解放了,除了群众文化活动以外,馆长还要陈宇做些管理工作,因为馆长没心思管这里的事。最后,馆长干脆就退了出来,因为文化馆的房租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商人,也有人说是上面已经有了察觉,馆长经济不清楚,不管是怎么说法,馆长走了。
馆长一走,陈宇成了文化馆长的不二人选,她就开始盘算要正正经经的干点事。首先就要从文化馆的礼堂抓起。在这之前,前任馆长把礼堂租了出去,一半改成台球厅,一半变成了网吧。陈宇曾经向馆长提出过自己的想法,想把礼堂恢复原样,馆长说,礼堂一年能给文化管挣十几万,所以没有同意。
现在馆长走了,陈宇又一次把这件事摆在了日程上来,她找老曹就是为了想找文化局要点儿钱,文化馆自己再凑点儿。
陈宇找老曹是因为他是主管群众文化的,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再有,通过姐夫介绍她认识老曹,也觉得可能更好办点。关于和老曹谈恋爱,陈宇对老曹印象不坏,可也没好到觉得这件事非成不可的程度。
“你修礼堂可以,得花多少钱呢?这些钱如果干点比这件事还重要的事不好吗?”老曹说。
“礼堂翻修了可以演出。”陈宇说。
“礼堂修了是可以演出,可你知道不,梅兰芳大剧院的票都卖不满”
“我算过账,大概有五六十万就可以,我把它改造成多功能的影剧院。各种演出我都接,比如民间的杂技,歌舞,曲艺,还可以放电影。我想用不了一年我就能把本钱收回来。”陈宇说。
“您现在租着不也是一年十几万呢吗?”董晓楠说。
“这是文化馆,不是网吧,饭馆不能改成澡堂子。”陈宇说。
“你的想法对,可眼下局里上哪弄这些钱去给你呢?”老曹说。
“你们头头们一年吃的饭钱也不止五十万吧?”陈宇说。
“那是两码事。”老曹说。
“怎么是两码事?不都是钱吗?”陈宇说。
老曹想起了早上开的会,局长分明说的是要把重点放到“非遗”,她不会给陈宇这笔钱,想到了局长老曹又想到了自己,也许真的就把科长给他撸下来,那个时候自己说什么也不算了。
老曹想到这心里烦躁起来,说真的,自己现在前途未卜干嘛还来找这个麻烦?可是既然来了不能没有个交待,何况这陈宇还是袁崇礼给自己介的绍对象,虽然是八字还没有一撇。
“我告诉你,虽然我让局里拿一半儿,我们文化馆自己出一半儿,就是这一半儿我还得自己拿一部分先垫上。”
“哎,不对呀?你这又是网吧又是台球厅,还有冷饮烟酒的都租出去了,难道这收入还不够吗?”董晓楠问。
“你要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从前任馆长走了以后,账面上就没剩下钱。”陈宇说。
“钱呢?”老曹问。
“你问我呢?我管不了这个,因为我不是反贪局的,这本来是应该你们管的事。他要是没有后台,帐交不清楚能拍拍屁股就走了?”陈宇说。
“陈馆长,我给你尽力找局长,可我得告诉你,我也是有一天没一天了,未必能给你办好。”老曹还是想着局长要换科长的话说。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干的好好的怎么有一天没一天了呢?”陈宇不解的问。
老曹听到这说:“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天早晨局长开的会,国家的投入局里要重点扶持非遗项目,并没有安排群众文化这个口,再有,局长已经在打算把我这个科长换人。”老曹说完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大口的喝了一口。
“真的曹科长?”董晓楠听了也吃了一惊。
“好了,别的不用说了,你把你准备要多少钱写个报告,写的细致点,费用支出项目要详细,我找局长批一下然后给你跑钱去。”老曹说。
听了老曹的话陈宇也感到老曹可能的确为难说:“好,我尽快的写。”
老曹听了站起身来和董晓楠走了,陈宇送到门口拉住老曹说:“老曹,今天下班有时间吗?”
“干嘛?”老曹问。
“干嘛?贿赂贿赂你,请你吃饭。”陈宇说完一笑。
“你有那钱请请我们局长不比请我强?”老曹说。
“你当我真的要贿赂你?翻修礼堂也不是我个人的事,我请你吃饭跟这个没关系。”陈宇说。
“那好,叫上崇礼。”老曹说。
“不用叫他,我姐姐昨天还给我打电话呢,跟他打了一宿。”陈宇说。
“为什么?”
“为什么?夜不归宿!这次恐怕我姐得把他双规了。”陈宇说。
“那我回去跟我老娘打声招呼。”
“你都快成老头了,你干嘛还跟你老娘打招呼?打个电话还不行?”陈宇说。
“哎!我那老娘,打招呼还得要她恩准呢,打电话根本就不行。”老曹说。
“那好吧,咱们说好了,六点半咱们南来顺见。”陈宇说。
走出文化馆董晓楠问:“曹科长,局长真的要把你拿下,什么理由呢?”
“你忘了那句话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这还要什么理由?”老曹说。
“那谁来当这个科长呢?”董晓楠问。
“你要问谁来干活这的确是个发愁的事,你要问谁来当官儿,你不用发愁,再说了,这样的官当不当的不吃劲。”老曹说。
老曹下班急忙回到家,因为他要跟老娘打招呼,又要赶紧赶到南来顺,南来顺离老曹的家有七八站地。
进了门就闻见一股香味,老曹走到厨房看到老娘正在打卤。
老曹叫了一声“妈!”
这是老娘的规矩,不管谁回家来都要叫一声,谁不叫老太太就不高兴。想当初老曹媳妇进了曹家的门,因为不习惯叫“妈”老太太特别不高兴,想起来就跟老曹叨唠“这都是什么人家儿规矩出来的孩子,进门儿怎么不叫人儿呢?他是你媳妇不是?”
老曹后来跟媳妇商量,媳妇虽然不高兴可也是无奈,进门叫了,可是声音小了点儿。这下老太太又不高兴了,对媳妇说:“你要是叫妈觉得叫不出口,你随着街坊的叫法叫曹大妈也成。”
老曹看到老太太打了一锅三鲜卤,这是老曹最爱吃的,老太太虽然岁数大了点儿,可是手脚还是很麻利,特别是做一手好饭菜。
“妈,今天是什么日子,您怎么想起吃打卤面了?”老曹问。
“傻小子,你都活糊涂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呀?”老太太说。
老曹听了心里既感动又发愁,感动的是,老娘这么大岁数了还想着给儿子过生日,俗话说,儿的生日就是娘的苦日,老娘给自己做了打卤面,按理说他也应该给老娘买块五花肉炖着吃才合乎规矩。发愁的是,既然老娘给自己做了打卤面过生日,今天要是说自己有事出去吃饭老娘一定是不高兴。想了想觉得不如在家吃了面,再出去找陈宇。
“好,我最爱吃您做的打卤面了,放桌子咱们赶紧吃。”老曹说。
“着什么急呀?我还炒了几个菜呢,你也喝一口,一会等着丹丹回来一块儿吃。”老娘说。
老曹听了有些为难,女儿上班离家很远,坐车要一个多小时,没有七点是回不了家的。可是,陈宇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陈宇第一次请他吃饭他又不能拒绝,何况还是答应了人家,可是老曹不敢招惹老太太生气不敢说。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扒了那身行头洗手去?”老太太说。
没办法,老曹决定宁可得罪了陈宇也不能让老娘不高兴,于是拿起手机给陈宇打电话,为了怕老娘听见还特意跑到了凉台上。
“陈馆长,实在是对不起,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妈给我做了面条,我得在家吃饭,您看能不能改天呢?”老曹在电话里跟陈宇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好,那咱们改成晚上喝茶,你出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在哪儿。”陈宇说。
陈宇的话让老曹忐忑起来,如果说他跟陈宇已经有过深层的交往,陈宇这样做还可以理解,头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陈宇居然能够等他吃完了饭再跟他喝茶,是不是她还是惦记那个翻修礼堂的事呢?虽然她嘴上没那么说。
老曹听了只好答应,挂断电话走进屋子,老太太看着老曹问:“怎么打个电话还要跑凉台上去?”
“屋里手机没信号。”老曹说。
老太太到底是岁数大了,并不明白手机没信号的说法,听了没说话。
终于等到了女儿丹丹回来,老曹胡乱的吃了一碗面站起身来说:“妈,我得出去一趟,同事找我有事情。”
“就是刚才打电话联系好的吧?早知道你直接走了不就得了,不给你过生日我们也吃打卤面哪?”
老曹没说话穿上衣服出了门,一边走一边想,有母亲在是幸福,可是老太太这个什么都管的劲也实在是让他头疼。想起过去和媳妇在这的情景,老曹的夹板气可没少受,虽然老曹和媳妇离婚不能怨老太太,可是也有老太太的成分在里面。猛然又想起了陈宇,这要是真的成了娶到家里,不是又重新回到了解放前?老曹这个时候到真的希望陈宇固执的等他喝茶,是为了翻修礼堂的事。
老曹出门给陈宇打了一个电话,陈宇告诉他还是在南来顺,附近有一个茶楼,你到了南来顺能看见。
茶馆对北京人来说应该不陌生,老舍曾经用它写过一个话剧。可是那样的茶馆在北京已经绝迹,即便恢复也贵的吓人,因为它和文化沾了边,已经不是老百姓喝茶解渴侃大山的地方了。
相反,北京的茶楼或者茶室到是遍地皆是,遗憾的是,这不是北京的茶馆。
老曹到了南来顺,仔细看了看,果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茶楼,门外边挂着两个方形的纸灯笼,上边写着“茶韵”两个字,老曹怎么看怎么像日本料理。
老曹进了门,门内有姑娘鞠躬迎客把老曹吓了一跳。在老曹的印象里,茶馆应该是有个伙计,肩膀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看见客人大喊一声:“来了您哪,里边请!”
老曹走进去,脚下是木质地板,走起路来“咚咚!”响。两边都是方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坐着人,格子里面都挂着竹帘子。
“请问先生几位?”后面跟着的姑娘问。
“哦,我约了人。”老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找着陈宇。
“在这呢!”一个格子里传来陈宇的声音。
老曹朝着格子里走进去,陈宇又换了一身衣服,墨绿色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开司米毛衣。
“还真好找。”老曹坐下说。
“真好找还这么半天?”陈宇说。
“车不好坐。”
“点茶吧。”陈宇递过茶单说。
“我不会点,就喝花茶吧。”
“请先生点哪种花茶?”门口的姑娘问。
“花茶还有哪几种,就是茉莉花茶呀?”老曹说。
“有玫瑰花茶,紫罗兰,薰衣草,迷迭香……。”姑娘说。
“听着都新鲜。”老曹迷惑的说。
“就要玫瑰花茶。”陈宇说。
姑娘听了点头退了出去,陈宇问:“今天生日吃什么?”
“我妈给我做的打卤面。”
“你母亲还健在?”陈宇听了说。
“在,身体好着呢。”老曹每当提起母亲就兴高采烈。
话音刚落,姑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漆器托盘,里面放着一个玻璃罐的茶壶,玻璃罐子的柄却是竹子的,有一道一道的竹节,里面的茶水里还看得见几个玫瑰花苞,茶壶的旁边还放着一束玫瑰花。
姑娘放下托盘给两人斟上茶水说:“两位慢用。”
陈宇给老曹倒了一杯茶老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有一股玫瑰花香的味道,就是没尝出茶叶味来。
“这是花茶?”老曹皱着眉头说。
“你管它叫什么?”陈宇说。
“这也没茶叶味呀?”
“亏了你还是搞文化的。”陈宇笑了笑说。
“这得多少钱一壶?”老曹看着盘子里的玫瑰花问。
“300”陈宇说。
“啊?那还不如上南来顺呢,好歹那的东西我认识呀?”
“喝吧,你不是吃了饭了吗?我这也算是给你过生日。”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5 21:53
拍岸浪 发表于 2017-8-15 08:02
虽然说实话的人会有无尽的烦恼

但是,如果连说实话的人都没有了,那将是单位乃至一个国家的悲哀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5 21:54
翰林探花 发表于 2017-8-15 11:47
是啊,如今这社会除了钱什么都有剩下的。欣赏鹰兄这篇批判现实主义力作。。。。

谢谢!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5 21:55
李熙 发表于 2017-8-15 16:38
呵呵,大鹰兄的小说确实很生动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现实。看起来很好看!
一个小文化干部,上边的有不切实际的 ...

谢谢李熙兄弟!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5 21:56
梧桐花开 发表于 2017-8-15 20:32
很真实。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6 06:30
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7-8-16 06:39 编辑

3
老曹又喝了一口茶水说:“得感谢你,不过我想问问,这是什么茶?”
“就是玫瑰花加上冰糖。”陈宇也喝了一口说。
“没有茶叶?那喝个什么劲儿?”
“美容的。”
“真管事?”
“老曹,看来你生活的不愉快。”
“怎么不愉快?”
“一般的说,生活的不愉快的人疑问就多,其实,生活是个冷暖自知的事,不要去描述它,因为大家都在活着,没有人比你活的轻松。”
“我的天,看来你才是搞文化的。”
“我说的是实话,虽然你听到的感受是千差万别,那是因为大部分是谎言。”
老曹听着陈宇的话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陈馆长,我虽然不知道我这个官儿能做多久,但是,我会努力的把你这件事办好。”老曹说。
“我说过我们今天不谈公事。”陈宇说。
“那谈什么?”
“谈谈你和我。”
“你和我?”
“是呀?我们算上这次见过两次面,我想听听你的看法。”陈宇说。
“挺好的呀?”
“敷衍不如不说。”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的那么多。”
“这才是实话,那为什么呢?”
“你知道,我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有个老娘,我知道除了我谁也适应不了她,我有个闺女,我拿不准她怎么看,我……。”
“老曹,我问的是你。”陈宇打断了老曹的话说。
“我这个岁数了还想什么,我就等着给老娘养老送终,把女儿嫁出去,如果那个时候我身体还行,退了休我准备给女儿带带孩子。”老曹说着这些话,眼睛看着竹帘子上的插花,好像他现在已经退了休。
“你还会带孩子?”
“不会可以学呀?”
“这么说你不准备找个伴儿?”陈宇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用眼睛盯着老曹。
老曹也看着陈宇,说老实话,虽然见了这么两次面,可是老曹一直没敢盯着陈宇看。一个大老爷们儿盯着女人看,像什么话呢?
陈宇精心修饰的眉毛下边有一双大眼,上眼皮却是直的而且是单眼皮。这和老曹的媳妇有些相似,老娘就说过,这种眼睛叫丹凤眼,长这种眼睛的女人是厉害角色。老曹当时想问问老娘,您老人家虽然不是丹凤眼,可也算个厉害角色,这又怎么说呢?可是老曹打死也不会这么问,那样老娘非翻车不可。
“这个问题有什么难度吗?”陈宇看老曹半天不说话问。
“找个伴儿当然是好事,我以前有伴儿不是没伴成吗?”老曹说。
其实对再婚的人来说,最希望问的是对方离婚或者单身的原因,可是陈宇没有问,因为那样打探别人的隐私不好。何况看现在的样子,老曹并不想找个伴,想到这,陈宇心里头不住的埋怨姐夫袁崇礼。
“好了,我还得回去写你说的那个报告,我得先走了。”陈宇说着站起身来。
“我也走,天太晚了我送送你。”老曹也站起身来。
“不用,我打个车回家,你把茶喝完。”陈宇说完拿起包转身走了出去。
老曹看着那壶没怎么喝的茶发愣,显然,陈宇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看来她还真的不是为了翻修礼堂的事来的。
老曹本来就不喜欢喝这个茶,加上现在剩下了他一个人,于是决定也回去。
“服务员”
“您有什么需要先生?”
“把帐结了。”
“您的帐那位女士已经结了。”
老曹看着桌子上这壶茶觉得可惜,必定是300元,可是茶水是没听说过打包的,又看了看放在盘子里的那一束玫瑰花,心里想,这个给女儿拿回去摆在她的房间里不错。
想到这老曹说:“把这把花给我包上。”
服务员听了站在那没动,老曹觉得奇怪问:“怎么了?”
“对不起先生,这个花是不能拿走的。”
“为什么?”
“这是做装饰用的。”
“可我花了钱了?”
“这花没有算到价钱里,因为它是绢花,和盘子一样是装饰品。”
老曹这才仔细的看了看那束玫瑰,果然是假的。
老曹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老娘还没睡,老曹住的是两居室,过去是老娘一间房子,他和老婆以及女儿一间。老婆离婚以后,老曹自己一间房。女儿曾经跟着老婆过,后来老婆再婚女儿跟继父矛盾很大又回到了老曹这,因为女儿大了老曹只好让她一个人住一间,老曹跟着老娘住在一起,
老娘睡着一张大床,由于屋子小,老曹只好睡在钢丝床上。因为钢丝床可以随时收起,这样屋子的空间就腾了出来。
老曹支起钢丝床准备睡觉,老娘问他:“你上哪儿浪张(北京话,意思是闲逛)去了?”
儿子多大在母亲的眼里永远是孩子,老太太跟他说话好像没照顾到他的年龄,老曹五岁的时候老娘就是这么跟他说话,到今天也没改。
“我去跟同事喝茶。”老曹说。
“喝茶还得出去,家里没有茶?”老太太问。
“妈您不懂,这个喝茶跟在家里不一样。”
“你不回来我就睡不着觉,你是成心搅合我。”老太太说。
“您睡您的,我怎么是搅合您呢?”老曹说。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白活了四十多岁,这句话你不懂?”
“好,我错了,我以后在家里喝茶行了吧?”大多数的时候,老曹就是这么对付老娘。
“还有啊,丹丹今天好像不高兴,我怎么问她就是不说话,你得给我问问她。”老太太说。
“她高兴不高兴的有什么,您高兴了不就得了?”老曹说。
“我高兴的起来吗?一个跑外边浪张去,一个闷着头死鱼不张嘴,你们是嫌弃我死的慢是怎么着?”
“妈,您瞧您,我明天给您问问行了吧?”老曹说。
“你离了婚一个人,你闺女这么大了也是一个人,咱们娘儿仨可到好,一双半筷子,仨根儿光棍儿。”
“那她不找对象我怎么办?”
“你们这样过日子我死了闭得上眼吗?”
“我劝劝她行了吧,妈,我累了一天了困着呢。”
“你先别说她,你呢?就这样一人儿混下去了?”老太太看来今天有了说话的兴趣不依不饶的说。
“我明儿也找对象行了吧?”
“你给我找对象呢?怎么你还有理了?”
“行,您有理我永远是错的,睡觉总行了吧?”
老太太到底心疼儿子看着老曹躺下说:“别叫妈操心了,我还有几天的活头儿?”
老曹关了灯,心里头翻腾起来,老娘说的不是没道理,可是眼下到底怎么办自己也不知道。想起今天陈宇半截走了的情景老曹也犯了愁,人活到死都有一个问题,应该怎么活着呢?陈宇说的也许有道理,生活本来是个冷暖自知的事。
局长要罢了他的官,女儿不搞对象,自己没老婆,老娘担心,这几样都不是老曹能说了算的,老曹越想越郁闷,心里说,睡觉吧,明天还是得出太阳。
老曹的烦恼虽然很多,可是日子却必须一天一天的过。多年的磨练已经让老曹找到了一个办法来对付这些烦恼,那就是想不开的不想,办不到的不办,解决不了的先放着。有些事放一段时间也许就有了办法,有些事当你回过头来再看的时候和当初就不一样了,有些事甚至没等你想出办法来,它已经不需要解决了。何况,旧的烦恼没过去,新的烦恼还会来的。
陈宇的报告很快就写完了,还用快递寄给了老曹。老曹知道,按照常理陈宇是可以当面交给他的,这显然是她生了老曹的气,老曹自己也觉得她这气生的有道理,本来嘛?按照自己当时的说法,没打算搞对象当初见什么面儿呢?
老曹把报告给了局长,局长不在交给了秘书。从此以后,老曹天天的等着消息。
终于,局长有了动静,老曹这天刚上班,茶还没来得及沏秘书小韩就走了进来。
“老曹,局长叫你呢。”
“头儿,早晨出门儿没看黄历吧?”董晓楠说。
“什么意思?”
“看来今天是不宜出行啊?”
老曹知道董晓楠这句话针对的是局长叫他事说:“干你自己的,不宜出行不是也得出来吗?”
老曹上楼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前推门走了进去,局长正低着头看着文件,抬头看见老曹。
“敲一下门好不好?”局长不满意的说。
“好,那我重来。”老曹说着转身出了门,敲了敲门又走进了办公室。
“老曹,你给我的报告我看了,你觉得怎么样?”局长说。
“这是个正经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过去对文化馆就没做过正经事?”
对于憋着把老曹的官拿下来的局长,她的话很容易叫老曹觉得她这是找茬。可是不回答这个问题也过不了关。何况,他已经答应了陈宇,不管这官做到哪天,一定尽力把这件事办了。
“我没这个意思,但是我觉得陈宇这个打算是正路子,我们应该支持她。”
“就这么支持,一张嘴好几十万?文化馆不是都在自己在创收吗?”
“局长,文化馆那是在创收吗?那是把文化馆当成了市场,何况创收的钱哪儿去了?有多少用在文化事业上?群众没有从中得到实惠。我调查过,现在还能勉强有些文化活动的文化馆凤毛麟角,多数是名存实亡。”老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嗓子眼有点干。
“我开会的时候说了,国家给我们的拨款都是专项资金,不是拿钱来让咱们自己安排。”
“你的意思是说不批?”
“先放一放。”
老曹听了转身就走,局长在背后叫住他:“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老曹听了只好转过身来,局长说:“你先坐下。”
老曹这才发现,从进门他就一直站在局长的办公桌前。
“我听说这个陈宇是袁崇礼的小姨子,还是你的恋爱对象有没有这回事?”
老曹听了心里一动,局长不批这笔钱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这可是他没想到的,何况如果真是为了这个,他可太冤枉了,可是不承认的确有这么回事。
“前边说的不错。”
“我后面也没说什么呀?”局长说着脸上一丝诡秘的笑容。
“您要是把公事和私事给掺合一起说,我就没法说什么了,即使陈宇真嫁给了我,她也不能把文化馆当嫁妆归了我,这和你说的没关系。”
“我没说文化馆跟这件事有关系,我只不过是问问。”
“是呀,您问吧,比如我什么时候结婚,打算在哪请客,对了,到时候您得去喝一杯喜酒,不过不能白喝,您得给我出份子。”老曹说。
“好啊?”
“我说完了,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得走了,我那还一大堆事呢。”老曹说着站起身来。
老曹听了局长的话除了生气以外,他还觉得这件事彻底的没了希望。因为假如局长要是把他和陈宇跟翻修文化馆礼堂的事联系起来,那就更不能批这个钱。不过老曹觉得自己的表现倒有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因为他也冷嘲热讽的没向局长低头。
又过了几天,正当老曹觉得没什么希望的时候,局长突然把这个报告批了,这叫老曹又高兴又迷惑。高兴的是总算是给了陈宇一个交待,疑惑的是,就凭自己在局长脑子里的印象,她怎么又批了呢?
老曹没时间想那么多,因为他怕局长变卦,所谓夜长梦多,急忙的给陈宇打了电话。
陈宇听了也挺高兴说她要请局长吃顿饭,还让老曹作陪,希望老曹能够把这个要求告诉局长。
老曹一听犯了难,说句实话,老曹是别人请他的时候多,他很少请别人吃饭,当然这样说是从工作的角度上说。让他告诉局长有人请她,其实在这文化局也是常事,也许,局长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个饭局,可是让老曹去说他心里没底。
“你还是自己跟他说吧。”老曹在电话里说。
“你好人做到底,我也不是贿赂她,我还想跟她汇报一下我翻修礼堂以后文化馆今后的打算呢。”
“你等着我对了机会,钱财务部已经批了下来,你先抓紧翻修礼堂。”
“对机会得什么时候呢?你就赶紧跟她说。”陈宇看来是不请客不罢休。
老曹放下电话心里琢磨,按说请局长吃顿饭是应该的,别人想找这个机会还难得呢。花钱的人一定会有说辞,陈宇想跟她汇报自己的打算,局长说不定对她还有什么要求呢,想到这老曹朝局长办公室走去。
老曹到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忽然想起了上次的教训,用手敲了敲门。
老曹推门走了进去局长问:“什么事?”
“局长,宣武文化馆的陈馆长想请您吃顿饭,您别误会,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您汇报一下她今后的打算。”老曹说完了这些话,脑门子上都冒了汗。
平日里老曹当着局长的面没有称呼过她的职位,也没必要,因为跟局长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开会。特意把陈宇的官衔说出来,也是为的让这件事情显得正式,可是对老曹来说,这样说话还不如杀了他。
“什么时间,在哪儿?”局长问。
老曹一听又是没有准备,他不知道局长是不是肯去,所以他并没问。
“您先说去不去我再问她。”
“去,我好长时间没下饭馆了。”局长说。
“那好,我这就给您问问去,然后告诉您一声。”老曹说完转身出了门,心里不住的问自己,你丫挺的老觉得自己不低头,这不也跟三孙子似地吗?可你为了什么呢?

作者: 马刀    时间: 2017-8-16 13:07
兰州拉面
作者: 五十学易    时间: 2017-8-16 14:46
这小说从前读过,印象蛮深的,大鹰老哥写得很好。期待更新。
作者: 李熙    时间: 2017-8-16 14:53
好接地气的语言,描写出生活百味,看起来很舒服。
一直关注,期待续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7 05:40
4
局长答应了饭局,老曹小跑着回到办公室给陈宇打了个电话,陈宇让老曹选个地方,老曹说可以随便找个地方,陈宇说请局长怎么能随便呢?老曹说那就上“顺风”,陈宇并不知道“顺风”是个什么餐厅,老曹说,那是高档的海鲜餐厅,一小碗儿汤就一千多,吓的陈宇说,你想让我破产哪?
老曹说,局长什么饭没吃过,就找个干净的地方就行。陈宇想了想说,要不就找个北京风味的餐厅,这和咱们要谈的事还对景,老曹听了说,这个想法好,我找个地方,就在前门附近一个叫兴隆街的胡同里,两个人定好了地方,老曹放下电话长出了一口气。
“科长,怎么,又是饭局?”董晓楠问。
“是那个陈宇要请局长吃饭,主要还是谈那个翻修礼堂的事。”老曹。
“有我的事不?”董晓楠说。
“人家局长吃饭你干嘛去?”老曹说。
“你看我就说对了,跑馊腿的事你少不了我,吃饭的事准没我的份儿。”董晓楠说完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你干嘛去?”
“我早走会儿,这就算对我的补偿吧。”董晓楠说完走了。
下班的时候,局长给老曹打了电话,告诉他楼下的车等着呢。老曹听了急忙跑到楼下,果然局长的司机小杨发动了车在那等着。
老曹坐进车里,没一会儿局长也下了楼,车朝前门大街开去。
“老曹,你觉得这事把握吗?”局长问。
“我看行,剩下的一半儿钱她自己还要垫上一部分,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吧?”
“但愿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钱是给了,动静不大。”
“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
老曹说完这句话,局长看了老曹一眼没说话。
由于正是高峰期,车从局里到了地方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
这条胡同好像是正在改造,到处有拆的乱七八糟的房子。
老曹叫司机停在了胡同口说:“咱们得走着进去,车进不去了。”
局长和老曹下了车,局长对司机说了一声:“你找个地方吃饭去,我会打电话叫你的。”
一般的司机最讨厌的是下了班领导有应酬,听了点了点头瞪了老曹一眼。
老曹正要和局长往胡同里走,身后传来陈宇的声音:“老曹!”
老曹回过头看见陈宇,陈宇今天打扮的满面春风,脖子上围着孔雀蓝的纱巾。路边停着一辆宝来,一个大个子男人站在路边,男人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你回去吧。”陈宇转过头去跟那个男人说。
“那好,你完了事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男人说完俯身钻进车里。
老曹把局长介绍给了陈宇,三个人朝胡同里走去。陈宇指着胡同墙上用墨汁画了一个粗粗的箭头说:“这是干嘛的?”
老曹说:“饭馆的路标。”
又往里走了五十多米,对面的墙上又是一个和刚才一样的路标。旁边是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一只你完全可以说是鸡或者是鸟的东西,并且粗笨幼稚的在盘子上方画了三条曲线,意思是说这个菜是热的。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用毛笔和墨汁画上去的,就像一个孩子在墙上乱涂乱画的那样。
三个人又按照箭头往右拐去,胡同仍然挺长。
陈宇小声的埋怨老曹“老曹,你带的这是个什么地方?”
“放心吧,我来过这儿。”老曹说。
一个高大的门楼立在不远的前方,门楼除了破旧样式很讲究,看得出这个地方原来应该是个大宅门的富贵人家的居所。门楼两边还挂着红灯笼。刚才的胡同里几乎没有光亮,红灯让人心里一振。
“就是那儿?”陈宇问。
“对。”
三个人走到近前,门楼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很大的木牌子,上面用中英文写着饭馆的名字和经营内容。从大门看去,正对着大门有一个烤鸭的挂炉,炉子里火光通红,几个戴着高高的厨师帽的厨师在炉子跟前忙和着。原来,这个炉子建在门内原来是影壁的地方。
三个人绕过挂炉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南房是灶间,其他西房、北房、东房都是餐厅。
从老式的隔扇窗子往里看,每个餐厅都坐满了人,还有很多外国人。
“这的生意还真好。”局长看着餐厅说。
“来晚了都没座。”老曹说。
“几位呢您哪?”一个中年人迎着他们问,看来这是个跑堂的。
“三位,有座吗?”老曹说。
“哟!您没有预定吧?”中年人问。
“没有。”老曹说。
“那您几位得等会儿了,西屋左边的那个快吃完了,您跟我来,先喝点茶。”中年人说着把三个人代到北方左边的耳房,原来这是一间供客人等候就餐的休息室。
三个人跟着跑堂进了屋子,屋子中间位置的房顶上挂着一个宫灯,屋内八仙桌子太师椅一律都是硬木的,脚下的地是青砖铺就,一派老北京的风格。
墙的周围挂着很多镜框,里面是很多来这里就餐的名人在这里的相片。陈宇看到里面居然有美国前总统老布什在一桌子美味前和戴着厨师帽的合影,当然最多的是演艺界的明星。
“布什怎么跑到胡同里来了?”局长看着照片问。
“这饭馆年头不少了,我怎么没听说过?”陈宇说。
“这个饭馆的老掌柜是全聚德退休的厨师,退了休就干了这家饭馆,现在是他儿子在经营,你上网上都能查到。”老曹说。
正说着话,跑堂的进来,手里提着大茶壶给每个人倒上茶水,又放了几盘干果说:“几位先喝点儿茶,一会儿西屋撤了桌收拾干净了,我就给您几位安排,桌子上有菜谱,您几位先点菜。”
跑堂的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陈宇把菜谱递给局长,局长摇了摇头说:“你们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来只鸭子吧。”老曹说。
“吃烤鸭就上全聚德了,跑这吃烤鸭?”陈宇说。
“你是不知道,这儿的鸭子比全聚德一点都不差,一个是手艺是一样的,还有,这的鸭子是真正北京的填鸭,别的地方的鸭子都是南方的麻鸭,就是全聚德也不敢保证全是填鸭。还有,这的烤鸭是真正的果木烤的,不信你看看刚才挂炉边上那一筐一筐的木头。”老曹介绍说。
“老曹,看来你没少来呀?”局长笑着问。
“来过几次。”老曹说着心里直犯嘀咕。
“还有什么特色呢?”陈宇问。
“别的就是北京的那些小吃,还有炒菜,不过这里还有一绝,就是饺子。”老曹说。
“饺子谁没吃过?”陈宇说。
“这的饺子跟别的饺子可不一样,馅就不用说了,就是那外形和吃法你们未必见过,这里的饺子叫元宝饺子,个儿只有大拇指大小,吃的时候不是煮好了上,而是上一个砂锅坐在火上,吃几个煮几个,一边吃一边煮。”老曹说。
“这是什么吃法?”陈宇问。
“老北京的传统吃法,特别是喝酒就着这个饺子吃,那真是又是饭又是酒菜,俗话说,饺子就酒,没饱没醉。”老曹说。
“那好啊,老曹,就听你的来这个饺子尝尝。”局长说。
老曹又点了几样菜和一盘北京的小吃,跑堂的进来把菜谱拿了出去准备。
又过了一会儿,跑堂的走了进来说:“几位请吧!”
三个人跟着跑堂的走进了西屋的餐厅,餐桌是个八仙桌,餐具都是旧式的,特别是筷子,足有一尺多长,筷子杆乌黑,筷子头却是银光闪闪足有一寸多长。
局长拿起筷子说:“这筷子怎么这么沉?”
“这是乌木筷子,筷子头是银的。”老曹说。
“干嘛是银的?”陈宇问。
“亏了你还唱戏,这点儿都不知道,过去皇上用的筷子都是这个样。筷子头是银的是为了防止有人下毒,如果吃的东西里有毒,筷子头就会变黑。”老曹说。
“你是说咱们一会儿要吃的东西可能有毒?”局长眯着眼睛微笑的看着老曹问。
“那倒不是,不过是显得有气派。”老曹不敢对局长说话的口气也像对陈宇那样。
菜一道一道的端了上来,还有个大漆的盒子分成八个格子,里面放着各色的北京小吃,白色的艾窝窝,黄色的豌豆黄,红色的山楂糕,白色的芸豆卷里面裹着深棕色的豆沙馅,切成一片一片的有些像太极图的图案,沾满豆面的驴打滚等等。
麻豆腐,炸灌肠,青绿的小碗里放着蒜汁。门开了,带着高高的厨师帽的厨师用一辆电镀的小车推进一只烤的油亮的烤鸭,用刀一片一片的片着,片下来的鸭子片呈琥铂色。薄饼,葱丝,甜面酱一下子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片鸭子的厨师把鸭子片好装在一个蓝花的磁盘子里端上来问:“鸭架子怎么吃呢?”
“一半熬汤一半椒盐。”老曹说。
厨师刚刚出了门,又进来一个跑堂的手里端着锃亮的铜火炉,从火炉云朵形的缝隙中能看见炉中冒着火苗,上面是个铜锅,里面白色的高汤滚开着,又端上一个深蓝釉色的方形盘子,盘子底铺着一个竹帘,上面是拇指大小元宝形状的饺子,饺子皮很薄,甚至能看见里面馅料的颜色,看来馅料不是一种,红绿相兼。
跑堂的放好东西说:“东西上齐了,几位慢用。”
老曹问局长和陈宇:“二位喝点儿什么呢?这样吧,我来点酒喝,你们二位来个老北京的酸梅汤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喝酒呢?”局长说。
老曹听了一愣说:“那好啊,我一个人儿喝还没意思呢,这样,伙计,给我们来一尊花雕,不要用话梅煮,要你们这做酸梅汤的乌梅。”老曹转对伙计说。
“煮花雕酒不都是用话梅吗?”陈宇说。
“那是没办法的事,乌梅的味道才正宗,去油腻味道还好。”老曹说。
“老曹,让你干这个科长委屈你了,应该让你上厨房。”局长笑着说。
火锅冒着热气,烤鸭阵阵的香味。伙计拿进一坛子贴着红签的花雕,一个小盘子里放着两个老北京老式的青瓷酒壶,那酒壶放在一个盛满热水的大瓷盆里,为的是怕煮热的花雕酒放凉了。
老曹自己要了一瓶二锅头,两位女士一人一壶花雕,每人一个牛眼的白瓷酒盅。
老曹给陈宇和局长倒上酒说:“咱们开席吧?”
“对,开始吧,我先感谢曹科长能把局长的大驾请到。”陈宇端起酒盅说。
“我可没这么大面子,是局长想来。”老曹说。
“老曹,说话实在点儿,你不告诉我,我能来吗?”局长说。
三个人喝了一口酒,老曹给两位女士卷了一卷鸭子递过去。
陈宇吃了说:“哎!你还别说,这鸭子就是不一个味儿。”
“老曹,我说过,你这个科长真的委屈你了,你应该在吃的方面下功夫。”局长说。
局长的话叫老曹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这话局长第二次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更何况有了那次开会局长说的考虑科长人选的话。老曹不乐意没根据的猜测人,可是也没法不让他往这方面想。老曹在乎这个职位吗?当然在乎,可老曹也不是放不下,即使放不下,局长要是拿他也是没办法。
老曹想了想说:“是呀,等着我这个科长不干了,我还真得想想局长的建议。”
老曹说这句话只有一个想法,死也死的像个样。虽然,科长当不当自己说了不算,怎么对待这件事自己说了还不算吗?
“好好的科长怎么就不干了呢?”陈宇想起了老曹跟他说起的局长要拿下他的话不失时机的问。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皇上还轮流做呢。”老曹说的话里面也有让局长体会到,你局长也不能带到棺材里的意思。
“局长,要说老曹也是兢兢业业,就我们文化馆的事,他可是没少费劲。现在踏踏实实做事的人不是很多。”陈宇说。
陈宇的话叫老曹感觉既感激又觉得别扭,好像陈宇是借着这个机会替老曹说话似地,老曹可是瘦驴拉硬屎的主,按照老曹的人生观,有的人是要脸不要命,有的人是要命不要脸,老曹觉得自己是前者。
“陈馆长,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个群众文化科,充其量也就是个街道委员会的作用。谁家来了人没上临时户口?过节了安排谁在马路上值班?张三两口子为什么打架?也就是说没有一件事能流传百世,可没有一件事不干能行。”老曹豁出去了,既然说就说的痛快,尽管还是绕着弯子。
“这么说,你还有做街道主任的打算?”局长说。
“随便吧,我干了一辈子了,局长我熬走了多少任,反正也是不招人待见,我也习惯了。对我来说,今后的事不用想日子照样过。南斯拉夫电影《桥》里头,老虎有这么一句话‘我不愿为这事再费脑子’。”老曹说。
“老曹,电影台词你背的还挺熟,我挺想听听你都招谁不待见呢?”局长说。
“局长,这次你帮了我们不少的忙,我一定把文化馆的事干出个样儿给你瞧瞧。”陈宇说。
陈宇这句话说的跟刚才局长的话不搭界,可是你没法说她这句话说的不合适。说她是为老曹解围也对,因为局长的话显然是咄咄逼人,老曹怎么回答呢?说她是真心感谢局长也对,局长必定是把钱给她批了下来,说句感谢的话是人之常情。
“咱们喝酒,今天是不谈公事,吃好喝好。”老曹说着举起酒杯说。
三个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屋内饺子锅的热气,也许是热花雕的酒力,陈宇和局长几杯酒下去已经是面似桃花。陈宇解下了围巾,局长不住的摘下眼镜擦着。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7 05:41
马刀 发表于 2017-8-16 13:07
兰州拉面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7 05:42
五十学易 发表于 2017-8-16 14:46
这小说从前读过,印象蛮深的,大鹰老哥写得很好。期待更新。

谢谢!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7 05:42
李熙 发表于 2017-8-16 14:53
好接地气的语言,描写出生活百味,看起来很舒服。
一直关注,期待续集!

谢谢李熙!
作者: 楚河    时间: 2017-8-17 16:49
由浅入深 娓娓道来
看得我难舍又难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7 17:19
5
也许是酒的作用,局长好像松快多了,再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陈宇更是大谈特谈她今后的打算,想起来也应该,局长给了钱你连个子丑寅卯都说不出来也不像话。
老曹也是肉眼凡胎,酒对陈宇和局长的作用同样能够适合他,尽管老曹是加了一万个小心。
“局长,酒是不是凉了呢?我再让他们给您热热?”老曹说。
“老曹,从刚才我就想说可是一直就没有机会,你别老局长、局长的叫行不行?在单位我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了。”局长不高兴的说。
“那您说我叫您什么?”老曹说。
“就叫我张倩就行。”局长说着喝了一口黄酒说。
“对呀老曹,酒桌上没有远近,咱们就称兄道弟一把哈哈哈!”陈宇看来是喝多了。
“那要这么说,我在这里最大,你们得叫我大哥,至于你们谁是大妹妹谁是二妹妹你们自己论岁数去得了。”老曹的二锅头已经下去了半瓶。
“那好啊,咱们就论论,张倩你多大?”陈宇问。
“我属虎的,今年三十八岁。”局长说。
“那你得叫我姐了,我正好四十。”陈宇说。
“那好,就叫你大姐。”局长说。
“光叫不成啊?你得跟我干一杯。”陈宇说。
“我喝的差不多了,我没喝过这么多的酒。”局长说。
“没关系的妹子,一会儿我送你回去。”陈宇说着给局长倒上酒说。
局长无奈只好跟陈宇又喝了一杯,陈宇又给局长倒上酒说:“我今天反串(就是京剧演员唱别的行当)一个给你们助助兴怎么样?”
老曹听了心里一惊,他觉得陈宇一定是喝多了,刚才没完没了的说着文化馆的远大前程和具体计划,现在又要唱戏,虽然老曹不担心陈宇唱戏外行,因为她是科班出身,可是在局长面前他还是觉得有些过分。
“好啊?可我是不懂得京剧的。”局长说。
陈宇听了站起身来说:“我今天给你们唱一段《连环套》里的都尔顿的唱段,正好应了咱们喝酒的景致。”
陈宇说着放下酒杯唱到:“将酒宴摆置在聚义厅上,我与(那)众贤弟叙一叙衷肠……。”
老曹懂得一点京剧,这段“倒板”接“回龙”听陈宇唱的是满宫满调,虽然她是旦角演员,可是这花脸也唱的字正腔圆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不行了,唱不了啦。”陈宇忽然停住坐下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一下非同小可,弄的老曹和局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馆长,怎么了?”老曹急忙站起身来走到陈宇跟前问,局长也俯下身来凑到她的跟前帮着她擦眼泪。
陈宇擦了擦眼泪说:“没事,都是这酒闹的,让你们笑话了。我丈夫就是唱花脸的,他的这出《连环套》还拿过梅花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想起他来了……。”陈宇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那你丈夫现在怎么样?”局长问。
“死了五年了。”陈宇说。
“真对不起,我不该问。”局长搂着陈宇的肩膀拍了拍说。
“没关系,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得打起精神来。局长,我就是不服输才有这个打算,其实,如果安于现状,文化馆租房子一年也不少挣钱,可这是文化馆,不是澡堂子,卖什么不得吆喝什么吗?”陈宇说。
“所以呀,局长这不是大力的支持你吗?”老曹说完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老曹,我总觉得你有一股怨气,为什么呢?”局长擦了擦眼睛戴上看着他问。
“您说我有怨气,我哪来的怨气?我干的这个活,往大了说是革命工作,往小了说就是养家糊口,我凭什么有怨气?”老曹说。
“老曹,你别以为我不了解你,历任几任局长对你的反映就是刺儿头。”局长说。
“我可没听见领导这么批评我,当然了,背地里说的不算,背地里还可以骂皇上呢!”老曹说着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局长这个“怨气”俩字的确是捅到了老曹的腰眼儿上。
老曹咬着后槽牙说完了话又喝了杯中酒,虽然他觉得自己有点儿酒壮怂人胆,可他也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因为局长那句“怨气”太刺激他了,不错他有怨气,可是他没法说,现在就等着局长的反映。
局长并没有机会再说什么,因为陈宇的话像打开的闸门说起来没个完。老曹心里想,到底是演员出身,任何场合下都不怯场。忽然想到了老娘,老娘最不待见的就是女人话多,虽然老娘自己的话也不少,想当初自己的媳妇也因为是个外向型的性格和老娘说不到一起的。
想到这老曹自己心里说,谁也没说要娶这个女人,何况人家也未必就乐意,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也喝多了,胡思乱想起来?
酒喝的差不多了,烤鸭也凉了,煮饺子的火也灭了,老曹要叫跑堂的给热一热局长拦住了他说,该走了。
陈宇建议找个地方喝点茶或者咖啡,局长也拒绝了,说她不能在睡前喝茶或者咖啡,否则睡不着觉。
几个人站起身来,陈宇要结账,局长要老曹把帐结了开一张发票。
三个人走出门外,那几间餐厅也空了,显然他们这顿饭吃了很长的时间,走到门口正看见烤鸭的师傅从炉子里头往外掏炉灰。
局长走到门口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陈宇也打电话叫人来接。
老曹看了看说:“我打个车走。”
“我送你吧。”陈宇说。
“不用了。”老曹说。
“你坐我的车走。”局长说。
老曹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局长这样说了,回绝了也不好就答应了。
三个人走到胡同口等了一会,陈宇的车先到了,还是吃饭前碰到的那个大高个的男人。陈宇上了车,嘴里千恩万谢的又说了很多的客气话走了。
局长看着陈宇的车的背影说:“到底是演员,这张嘴能杀人。”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这么能说。看来她是踌躇满志,也许真的能把这个文化馆弄好。”老曹说。
“老曹,你把握一条,既然投了钱,就不能像过去那样,扔出去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局长说着用手裹了裹外套的领子好像很冷。
“这个我知道,我盯紧着点儿。”老曹说着往路口张望着。
“老曹,我看这个陈宇人挺响快,你们到底谈的怎么样?”局长笑着看着老曹说。
“满打满算这是第三回在一起吃饭,根本就没说那么多。再说了,我现在也没那个心思考虑这些,我自己这摊儿还顾不过来呢。”
“得想想了,一个人的日子可不好过。”局长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看着老曹而是盯着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车来了,小杨把车停在局长跟前下了车给局长拉开车门,眼睛还迷迷糊糊的,看样子是刚睡醒。
局长上了车坐在后排,老曹坐在司机的旁边局长说:“你家住哪儿?”
“东直门,还是先送你吧。”老曹说。
“好吧,我还真的困了,小杨,先把我送回去然后送老曹。”局长说着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局长住在海淀的一个别墅区里,看样子都是高档的住宅,送了局长车往回开的时候老曹跟小杨说:“局长住的这个地方不赖。”
“看怎么了,楼上楼下,四室一厅,只可惜就她一个人儿。”小杨说。
“你是说局长是单身?”老曹听了觉得新鲜问。
“是呀。”
“没结过婚?”老曹问。
“不知道,这咱们哪敢问。”
“哎!一个人儿住这么大的房子,你再看看我,三口人加上一条狗挤在一个两居室的房子里,这就叫有被的不会睡,会睡的没有被。”老曹感慨的说。
司机小杨把老曹送到家,老曹下了车连连给他道辛苦,说了好几个谢谢。
“甭卸了,套着喂吧。你要是心疼我,不如早点散了饭局让我早点回家比什么都强。”小杨说完掉转车头走了。
老曹走到家门口掏钥匙,屋里已经传出小狗兴奋的“吱吱”声。不管老曹什么时候回来,只要老曹走到门口它都知道。老曹一进屋它就会扑上来,摇头摆尾巴的兴奋异常,这是老曹每次进家最开心的事。
今天老曹走到门口忽然发起愁来,陈宇请局长吃饭的事定的太仓促,本来老曹告诉了局长以后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局长一催促他竟然忘了。
老曹站在门口想,单位里领导管着已经是无奈,到了家里还有老娘继续管着。虽然,老曹每当想起自己还有母亲在跟前,心里美滋滋的,可是一想起现在站在门口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又觉得哭笑不得。
老曹进了门,小狗扑了上来,鼻子还一个劲的打喷嚏,老曹把从饭桌上拿回来的剩菜放在小狗的跟前脱了外套。
老娘果然没睡,脸上的表情也是老曹预料的那样是阴天。
“您还没睡呢?”老曹搭讪着说。
老娘并不理老曹,坐在床上把脸扭向窗户的方向。
老曹拿起暖瓶倒水,发现茶杯是热的,这一定是老娘给自己沏的茶。
“今天赔局长吃了顿饭,走的急了点儿忘了跟您说了。”老曹开始检讨。
“这个没有错,你妈哪有局长重要?我就说你,不回来吃饭你早知会我一声,做了那么多你们都不回来,这些饭菜我得吃好几天,就是一老妈子你也得说一声吧?”老太太不高兴的说。
“您是说丹丹也没回来吃饭?”老曹问。
“五点多给我来个电话,说是去看电影,完了事跟同事一起吃饭。这倒好,爷俩都去下馆子,就剩下一个苦老婆子在家当老妈子,要是这样赶明儿我就不做你们的饭,我一个人还省事了呢。”
“妈,您瞧您,这不是偶尔的嘛!”
“你们还想老这样?”
“丹丹几点回来的呢?”老曹说着朝女儿屋子的方向看了看。
“比你早不了多少,回家扎进屋子里就跟电脑干上了。”老太太也看着孙女的屋子说。
老曹站起身来推开了女儿的门,丹丹果然坐在电脑前。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老曹站在门边说。
“我明天休息。”丹丹说着,眼睛却没离开电脑。
老曹忽然想起,明天自己也休息,让这俩女人给搅合的,竟然连休息都忘了。
“爸,我妈买新房子了。”丹丹说。
“哦,在哪儿?”
“说是在海淀,是一个复式楼。”
“海淀……?”老曹忽然想起了刚才送局长的地方。
“对呀,她叫我搬那住去呢。”女儿说。
“你去不去呢?”
“要不是那个老韩头,我当然乐意去了。再有,我怕我奶奶不高兴。”丹丹说。
丹丹说的老韩头就是老曹前妻的继任丈夫,老曹离婚以后,丹丹本来是跟着妻子过的,只是因为和这个继父关系不好自己跑了回来。
女儿的话叫老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站在那发愣。
“您还不睡觉去,又找我奶奶说您呢?”女儿转过身来看着老曹说。
陈宇计划着翻修礼堂,一天要给老曹打好几个电话。弄得办公室的董晓楠说,这成了宣武文化馆工程指挥部了。
老曹本来想告诉陈宇,别老往这打电话,可是这话说不出口。本来嘛,一个女人做这么大一件自己根本就不是内行的事,她能找谁帮忙呢?再说了,局长不是说了吗?他有监督的任务。让老曹感觉奇怪的是,局长却从那天一起吃饭以后,再也没有提起过文化馆翻修的事。
“祥子,我想了个法子能把丹丹留住。”一天临睡前老娘说。
“什么法子妈?”
“赶紧给丹丹找个对象,她心里有了人就能拴住她了。”
“妈,这是两码事,找了对象就忘了妈?”
“那总会在她心里占了地方,她就顾不得了。”
“妈,丹丹也不是没考虑到您,她并没说一定走。再说我觉得,咱们不能拦着她找他妈呀?丹丹走了,咱们娘俩不是还宽绰点,我也省的跟您这屋挤了?”
“这么说从你这就乐意?那也得给她找对象,这是我心里一块病。”
“我上哪儿给她找对象去?”
“你的同事朋友们的不能张罗一个吗?”
“您睡觉吧,我回头找找好吧?”
对老曹来说,老娘既要服从,还要跟哄孩子似地对付。而女儿丹丹这么大了还没有对象,这的确也是个问题。
上班的时候,陈宇又来了电话,让老曹到她那去她有事要跟老曹商量。
“曹科,这的事儿您交给我,从现在开始,您全身心的投入到文化馆的改造工程当中去。”董晓楠说。
“你这孩子怎么学会了敲锣边儿了?”老曹听出董晓楠的话里有含沙射影的意思说。
“哎?我这话说的有什么错吗?”董晓楠。
小黄看见董晓楠朝她看来,赶紧低下头抿着嘴忍住乐。
就在这个时候,袁崇礼站在门口说:“老曹,你出来一下。”
老曹出了门,袁崇礼走到楼道的窗边递给老曹一颗烟说:“成,老曹,你是肚子里长牙呀。”
“你干嘛?刚才董晓楠就不冷不热的恶心我一顿了,你接着来了?”老曹听了别扭说。
“我是佩服你有办法,你怎么鼓捣的叫局长给文化馆批了钱?”
“都是正当手续,你小姨子提出申请,我打报告局长批,这怎么叫鼓捣呢?”
“得了,又来了死心眼儿了,我跟你开个玩笑,老曹,我打算给她雇个装修队,弄就弄的像个样儿。”
“弄大发了也不行,局里给的钱可有数,就这她还自己垫了一部分呢。”老曹说。
“老曹,你哪儿都好,就是这个脑袋到了关键时刻就犯潮。局里投了钱,咱们给找个工程队把这个活干了,从中间挣点酒钱这不好吗?”
袁崇礼吃喝不拉空,这在局里是有名的,老曹终于反应过来他找自己的原因了。
“这不好吧?让局长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局长知道了麻烦了?又不是从她口袋里掏的钱,这钱是共产党的。”
“你别掺合,弄出事来我交代不了,再说了,你从中间吃一头,那钱就更不够了。”
“可以再跟局长申请追加点钱,她既然给了仨瓜就不在乎那俩枣。你听我的,你只要出面跟陈宇谈,剩下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倒时候䞍受现成的就得了。”
“我出面人家能听我的?”
“你代表的是文化局,钱是局里给的,她不听你的听谁的?再说了,你不是跟她还有一层关系呢吗?老曹,你都快退休了,这么点儿事还是转悠不开,你听我的没错。”
袁崇礼说完掐灭了烟头转身走了,老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还真得找陈宇一趟,别让这小子把事搅合乱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7 17:20
楚河 发表于 2017-8-17 16:49
由浅入深 娓娓道来
看得我难舍又难分

谢谢!
作者: 马刀    时间: 2017-8-17 20:09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15 21:53

有茨威格拉面风味

作者: 李熙    时间: 2017-8-17 21:27
嗯,很有味道,继续等续集。
好像涉及到吃回扣了,这可是违法违纪哦。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7-8-17 22:20
“你代表的是文化局,钱是局里给的,她不听你的听谁的?再说了,你不是跟她还有一层关系呢吗?老曹,你都快退休了,这么点儿事还是转悠不开,你听我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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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听了,估计会出事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8 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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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曹来到文化馆,到了陈宇的办公室陈宇正在打电话,看见老曹用手指了指沙发。
老曹坐在沙发上听着,好像是关于礼堂翻修的事有人找她。
“价格还不是唯一的问题,关键是工程的质量。”陈宇说
又说了一会,陈宇放下电话端过一杯热茶,看来她是早就沏好了。
“头疼,一天到晚的有人找我要求做这个活。”陈宇说。
老曹听了心里想,看来盯上这件事的还不只是袁崇礼。
“你怎么打算?”老曹说。
“老曹,我正是想让你给我拿个主意,你知道我对这样的事是外行,我怕弄砸了对不起局里对我的支持,也对不起你忙前忙后的。”陈宇说着坐到老曹身边。
老曹觉得陈宇这次对他的态度已经没有了过去那种陌生感,没有了虚假客套显得特别的熟悉,这让老曹觉得心里很受用,因为他最头疼的就是每个人绷着脸装蒜。陈宇坐在他身边,挨的挺近,近到他能闻见陈宇头发的香波味道,这又让老曹觉得拘谨。
“你就是要跟我商量这件事?”老曹说。
“是呀,这件事还小吗?”
“咱们不管是谁介绍施工队,先看看他的资质,不能听天花乱坠的忽悠。”老曹说。
“不瞒你说,我姐夫昨天还把我叫到他们家去吃饭,一个劲的问这个翻修的事。老曹,我觉得越是介绍的越不可靠,即便价格合适了,这里面一定就有猫腻,到时候真的干不好你还没法说。”陈宇说。
老曹听了陈宇的话心里想,一个京剧演员都把这社会风气了解到这个份儿上,可见世道的艰难。
“是呀,现在什么都成了生意,婚丧嫁娶生日满月,都成了赚钱的理由。我正要跟你说呢,你姐夫就是这么想的。”
“他在局里管什么事呢?”
“他除了他自己该管的事不管,剩下的都管。”老曹说完这句话觉得不妥,必定陈宇是袁崇礼的小姨子。所以,不住的看着陈宇的脸色。
“我那姐夫我是知道的,按照我姐的话来说,不长毛也比猴都精。老曹,我一事不烦二主,我就托付给你了,我最信得着你。”陈宇说。
陈宇的请求老曹没法推辞,在老曹的脑子里,信任这两个字分量最重。再说,这关系到文化局这笔钱花的效果,关系到陈宇的计划的成功与否,也是自己最不放心的事。
“好吧,你既然这么信任我,我和你一起选择工程队。”老曹说。
“还有一件事。”陈宇说完停了下来。
“什么事?”
“我是不是事太多了?”陈宇说完转过头看着老曹。
“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我没嫌多。”
“我在长安戏院订了两张票,是赵秀君的《状元媒》,你跟我去看戏怎么样?”
老曹想起了上次吃饭老娘的态度说:“我也不懂得京剧呀?听说那票挺贵的,让我一个外行去不浪费?”
“亏你还是文化口工作的呢,你不懂你能听呀,再说我懂啊?好了,就这么定了,晚上六点半在长安戏院集合。”陈宇说。
陈宇的邀请看来是不能不去,老曹答应了赶紧往家走,他算计了一下,到家吃了饭再去长安戏院是来得及的。老娘最烦的是她做了饭没人吃,可是如果你总是告诉她不用做饭了,她也烦恼,因为她会觉得她自己已经没用了。所以,老曹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尽量回家吃饭,因为回家吃饭还不止是解饱的问题,还有一个让老娘高兴的想法。
老曹回到家,进门之前就听见屋里老娘和女儿在大声的说着什么,老曹推门进了屋,小狗急忙扑上来。
“这不是你爸爸回来了吗?你跟他说说我有什么不对的?”老娘看见进门的老曹说。
女儿撅着嘴看见老曹转身走进自己的屋里去。
“怎么了妈?”
老娘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说:“我让二号楼的余大妈给丹丹介绍个对象,今儿个人家给了信儿,把照片给送来了,我给丹丹一看就跟我急了,这小没良心儿的,我为了谁?”
老曹接过照片一看,一个大脸盘子的小伙子在那憨笑,可能是太胖的原因,长的有点儿像日本的相扑运动员。
“妈,您也不能光赖丹丹,这孩子胖成这样儿了,她怎么能乐意。现在全世界都在减肥。”
“胖点儿怎么了?胖点结实富态,都跟电视里那些模特似地,瘦的狼看见都掉眼泪?再说了,这孩子是余大妈娘家侄女的儿子,知根知底可靠。”老娘说。
“妈,我看咱们就别替她操心了,她自己都不着急咱们着什么急?”老曹说。
“也没你这样当爹的,屁眼子大把心都掉了,能不着急吗?”
“妈,先吃饭吧,我吃了还有事去呢。”老曹说。
“有事的人不管你饭吗?”老太太还没从情绪中解脱出来。
老曹帮着老娘放桌子端菜盛饭,丹丹躲到屋里不出来。老曹知道,如果丹丹不出来吃饭,老太太的气更不能消,也许就闹起来,这样不但是惹老娘生气,也许就耽误了自己和陈宇去看戏。
“丹丹,出来吃饭!”老曹喊了一声。
丹丹撅着嘴走了出来坐在桌子旁边,老娘看着丹丹说:“跟我赌气你就甭吃,我看谁饿。”
“我跟您赌气了吗?你凭什么不征求我的意见就给我找那么一个人?”丹丹说。
“我还得征求你的同意?我跟你爷爷结婚的时候,不入洞房我都没见过他。”
“您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丹丹说。
“我也没说就叫你乐意呀?我就是让你先看看照片儿。”
“您自己瞧瞧他长的跟相扑似地,您什么眼神儿呀?”
“丹丹,不许跟你奶奶犟嘴。”老曹怕女儿再说出什么来老娘急眼,急忙制止说。
“你余奶奶说了,那小伙子一米八的大个儿,是个搞装修的,钱也不少挣。”
“您爱给谁介绍给谁介绍吧,反正我是不看。”丹丹说。
“嘿!这孩子,我给别人介绍的着吗?”老太太说。
“妈,先吃饭,让她好好想想。”
“你余大妈等信儿呢,好歹也得给人一个答复。”老太太说。
老曹又对付了半天,看看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急忙出了门。此时正值交通高峰期,老曹坐车到了地方已经晚了半个多小时,陈宇站在戏院门口不住的看表,两个眼睛四处寻觅着。
老曹气喘吁吁的跑到她跟前说:“真对不起,堵车。”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陈宇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得出来是强忍着不高兴。
“哪能,说好了的事怎么能不来?”
两个人走进去,戏早就开始了,找了座位坐下老曹一看,还真的是满员。
“京剧这么火吗?”老曹
“你不爱看别人就不爱看吗?”陈宇说。
老曹连忙说:“哪呀,我不是不爱看,我是听不懂。”
“别说话了。”陈宇说。@
长安戏院已经改造的非常的讲究,座椅都是有扶手的沙发。陈宇到底是京剧演员,看的非常的专注。也不知道是否是有意的,把手搭在了老曹手上。这让老曹特别的紧张,被搭着的那只手一个劲儿的出汗,又不敢挪动。
老曹坐在那听戏虽然一句没听明白,京剧的味道开始让他渐渐能够接受,特别是柴郡主那段“自那日与六郎阵前想见,行不安坐不宁情态缠绵。”的“二黄原板”的唱段非常的好听。
就是一点让老曹实在的难受,那就是陈宇搭在老曹手上的那只手。老曹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长,他觉得自己的手都木了,不禁动弹了一下,但并没敢缩回去。
陈宇发觉了老曹的动静,拿开手朝老曹一笑,老曹顿时满脸通红。
“你躲什么?”陈宇小声的说。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儿有点热。”
陈宇看到老曹脑门上冒汗,从包里掏出一个纸巾递给老曹,老曹连忙接过来擦汗,那纸巾香气十足。这让老曹想起了他和老婆没离婚的时候,不知道他在哪蹭了点香味,老婆跟他吵了多半夜。现在的香味又让老曹想起了那件事,心里反倒庆幸再也没有这样的危险了。
戏散了,两个人走出戏院,此时已经进入了夏天,但是还不是很热,凉风吹的老曹很舒服,长安街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你饿不饿?”陈宇问老曹。
老曹在家里光顾了劝老娘和女儿,又加上怕迟到着急,还真的没怎么吃东西,胡乱的吃了一口饭就跑了出来,这个时候听陈宇一问还真有点饿了。
“有点儿,你呢?”老曹说。
“前边不远有一家《馄饨侯》,我请你上那吃点去。”陈宇说。
《馄饨侯》是北京一家老字号饭馆,因为专营馄饨著名,在北京有很多家分店。
两个人走进去坐下,要了两碗馄饨两样小菜两个芝麻烧饼,陈宇还特意要了加肉的那种。
《馄饨侯》的馄饨汤是猪骨还有鸡骨熬制,滋味很好,老曹喝着馄饨吃着烧饼觉得挺好吃。
“你在家没吃饭就出来了,那你怎么还迟到?”陈宇看着老曹说。
“吃了几口就赶紧往这跑,谁想到堵车?”老曹说
“看你这样像没吃饭的,把嘴角上的芝麻粒擦擦。”陈宇说着又递过一张纸巾。
成熟的女人有的时候在照顾男人方面像照顾孩子,老曹最怕的就是这种关怀,因为他的前妻几乎关心到他每一根汗毛,这让老曹感觉分外的不自在,陈宇的做法又叫老曹想起了这些。
“老曹,从上次我姐夫跟我提起和你的事,我开始并没有往心里去,这是真的。通过这短时间打交道,我发现你是个老实忠厚的人,我才开始考虑这件事,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陈宇说。
“我也没认真的想过,说实话,我家里有一个万事都要监管的老娘,一个跟我对着干的女儿,单位里又有个那么多事的局长,不听话的科员,这让我整天不用想别的都忙不过来。再有,离婚以后这几年,我倒觉得一个人挺自在。”老曹说。
陈宇盯着老曹仔细的听着说:“你认为有妻子不自在?”
“没有,我是说有我那样的妻子的确不自在。”
“哦?你那样的妻子是什么样呢?”陈宇来了兴趣问。
老曹说到这儿的时候自觉失口,因为他最不乐意提的就是那段往事,可是看陈宇的表情不说恐怕是不行的。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老曹想敷衍过去。
“我想听听呢?”陈宇果然继续追问。
“干脆说吧,她是个连睡觉的姿势都是有规定的人,穿衣戴帽刷牙漱口,没有不管的。出门儿上了哪儿,跟谁在一起,谁来的电话都得汇报。”老曹说。
“这有什么不好?”陈宇说。
“要是你在一个人二十四小时的监视之下过日子,你会觉得挺好?”老曹问。
“对男人不能过分,但也绝对不能撒手。”陈宇说。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男人几乎就是小孩子。”
老曹听了陈宇的话,心里不仅一阵发凉,看来这个陈宇也不会给他自由。
“你们这样不觉得累吗?”老曹说。
“老曹,我问你个问题,怎么才能一把抓住更多的沙子?”
“这和沙子有什么关系?”
“想拿到更多的沙子最好的办法不要抓紧了,而是捧起来。”
“什么意思?”老曹不知道陈宇要说什么。
“对待男人就是这样抓沙子的办法,不能紧抓不放,而是要捧在手里。关心他,爱他,让他离不开你。”陈宇说。
“那是年轻人,我们这个岁数再说情道爱的有点过时了。”
“不对,任何时候爱都不会过时,不过是方法和内容上的变化。”
“哎!我是琢磨不了这么多,眼下的事就够我忙的。”
“老曹,我不是非要和你怎么样,我只是说了我的想法,我也想听听你对我的看法。”
老曹知道,自从上次在茶室里和陈宇的表态,她已经对自己的想法不太满意。是因为翻修礼堂这个契机使陈宇对他扭转了看法。自己到现在考虑最多的还是家里的情况,他不敢保证假如这个人走进自己的家门就一定太平。必定老娘是那么难对付,女儿这么大了她会不会接受?凭良心说,老曹自己也并不是绝对不想再结婚,对陈宇也不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如果再像上次那样闪烁其词,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你这个人挺好的,职业挺让人羡慕,又精明强干,长的也不错。”
“我没问你这些,我只想听你对我的看法是什么?”
“说老实话,我是怕了精明的女人了。女人太精明了对男人并不是福分。”老曹咬着后槽牙说。
“这么说你不想我们继续相处下去?”陈宇说。
“没有这个意思,我们不是天天在打交道,合作的也不错。”老曹说。
“我要听结果。”
老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考虑好,只是想着为难的事。
“好了,你吃完了吗?”陈宇说。
“吃饱了,可是你的馄饨一点没动。”老曹说。
“我吃完了饭来的。”陈宇说完站起身来。
老曹看着摆在陈宇面前的东西原封没动心里嘀咕:吃了饭来的,为什么要买两碗馄饨?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8 04:32
马刀 发表于 2017-8-17 20:09
有茨威格拉面风味

这种拉面我还真没吃过。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8 04:33
李熙 发表于 2017-8-17 21:27
嗯,很有味道,继续等续集。
好像涉及到吃回扣了,这可是违法违纪哦。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8 04:33
拍岸浪 发表于 2017-8-17 22:20
“你代表的是文化局,钱是局里给的,她不听你的听谁的?再说了,你不是跟她还有一层关系呢吗?老曹,你都快 ...


作者: 楚河    时间: 2017-8-18 09:06
有味道,继续等续集。
作者: 北极北极    时间: 2017-8-18 12:02
鷿
作者: 北极北极    时间: 2017-8-18 12:05
我发的什么东东?手机出问题了?
作者: 北极北极    时间: 2017-8-18 12:09
老鹰的文章,精彩!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8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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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走了,老曹站在马路边上看着大街发起楞来,心里头一阵的懊恼。自己问自己,老曹你有什么?论长相虽然不算寒碜,可最多也就是不吓人。论条件就是这点儿死工资,家里三个人一条狗,仅次于房屋一间地无一垄。最多也就是比别人少几个坏心眼,人家陈宇不过也就是看上了这点。倒退二十年,你就是想舔人家后脚跟,人家还没准嫌你舌头不滑溜呢。
转念又一想,正是因为自己和陈宇差距大,所以自己的犹豫是必要的。前车之鉴已经有了,虽然现在的日子过的也揪心,不过比起过去起码是轻松多了。就他目前对陈宇的了解,如果真的成了,也许是另外一个前妻,况且他还看到,陈宇和自己的前妻更不同的是,前妻没什么文化,明火执仗的跟他干,这个陈宇必定是个演员,看样子心计不少,躲一枪挨一刀这也不上算,也许自己命中注定的就是要成为孤家寡人,眼前先要考虑的是女儿能够有了归宿,老娘如何养老送终,这个任务就足够他忙和的了,也别拉着陈宇跟着受罪。老曹想到这心里轻松了一些,他不住的埋怨自己,要是刚才自己不怕丢人,把家里这本难念的经好好的跟陈宇念叨念叨,也许她早就吓跑了,这样还不得罪她。哎,老曹啊,老曹,人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缺心眼。
老曹回到家里已经半夜,虽然走的时候已经跟老娘汇报了,但是心里还是没底。自从有了这个小狗以来,老曹想蹑手蹑脚的进屋都不行,它就先给老娘报了警。
老曹进屋关了门厅的灯,脱了外衣先上了厕所,刚才这碗馄饨汤在肚子里留不住。
出了厕所的门老娘躺在那并没有如老曹预料的那样数落他,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老娘就是不生气,她是不会睡觉的,起码要问他几句。今天老娘没有说话叫老曹心里反倒不安起来。
老曹走到床前,老娘背对着他躺着。老曹扒头探脑的看了看母亲小声的问:“妈,您睡了?”
“我睡不睡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老娘说。
“我今儿是晚了点儿,您别生气。”
“我还敢生气?我跟你商量点事。”老娘说完坐起来。
“您说。”
“我瞧着我在这有点多余了,丹丹因为这个对象的事不理我,你是半夜半夜的出去吃喝去,我老婆子在这有点儿碍眼,我想去敬老院,这叫拔了萝卜地皮宽。”
老曹一听头都大了问:“妈,丹丹气您我说她,您要是生我的气,我以后尽量少应酬,您犯不着想上敬老院哪?”
“我瞧着电视里敬老院挺好的,院子里有花有草,屋里头有人伺候着,吃饭有食堂,六盘八碗儿的比家里还好,还有那么多人说话儿,比我在这当老妈子强多了。”
“妈,您上敬老院,您还让不让我在外头混了?”
“我去敬老院碍着你什么了?”
“您有儿子去敬老院?知道的是您自个乐意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您呢。”
“不要紧的,我给你写字据,说我是自愿的成了吧?”
老曹知道,老娘要是闹起来,不给她个交待光是劝解是没用的。只好站起身来推开女儿房间的屋门。女儿已经睡了觉,屋里关了灯。老曹犹豫了半天,这么晚了把女儿叫起来有点过分。
“爸,您干吗?”女儿发现了老曹站在门口问。
老曹打开灯坐在女儿床边说:“你怎么又招你奶奶生气?”
“我怎么招她生气了,她老让我见那个相扑,我不同意她就不停嘴的叨唠,我连饭都没吃。”女儿说。
“你奶奶这么大岁数了,从小把你弄大,你怎么能不理她?”
“我怎么理她,她就是这段事,别的不说我还能说什么?”女儿撅着嘴说。
“你听爸爸的话,就去见见那个相扑。”老曹一时还学不出来女儿叫的那个名字。
“我干嘛要见他?”女儿说。
“为了你奶奶,你去了见个面,然后不同意也就是了,你奶奶跟余奶奶有个交待,她也就不生气了。”
“爸,我非得去不可么?”女儿发愁的问。
“非得去,不然你奶奶饶不了咱们。”
女儿想了想说:“好吧,我奶奶不会非让我同意吧?”
“不会,你奶奶还没糊涂到那个份儿上呢。”
劝好了女儿,老曹心踏实了点,走出女儿的房间关上门回到老娘的屋里。
“妈,我跟丹丹说好了,让她去跟照片上的那个小伙子见个面,不过您也得想好了,丹丹要是不同意,咱们可不能强迫她。”
“我强迫她什么?这也不是给我搞对象,这么大的姑娘了不找婆家你心里就踏实?”
老娘虽然脸还是沉着,但是老曹看得出来,老娘心里头已经没事了。
第二天老曹上班刚沏好了茶,袁崇礼来到他的办公室。
“老曹,你出来我跟你说点儿事。”袁崇礼问。
老曹放下暖壶心里想,袁崇礼不会有第二件事,一定还是那个找工程队的事。
“我这忙着呢,一会儿我还得出去。”老曹说。
“就两句话,不耽误你。”袁崇礼没等老曹答应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老曹无奈只好跟着出来,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怎么答复袁崇礼。他心里后悔,要是昨天不跟陈宇闹僵了,他可以有一堆理由对付袁崇礼,而且事后再跟陈宇统一口径。现在陈宇是不是能跟他一条心他没了底,何况,必定陈宇是袁崇礼的小姨子。
袁崇礼看着走过来的老曹问:“老曹,你跟陈宇怎么了?”
老曹原想着袁崇礼一定要问他翻修礼堂找工程队的事,没想到他劈头问了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昨天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听口气挺生气,一个劲儿的埋怨我,说既然人家不乐意,干嘛给她介绍你?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袁崇礼说。
“我没说什么?我从来也没说过不乐意这仨字呀?”
“谁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你还非得直说?我就纳闷儿了老曹,陈宇跟你在一起你往哪儿比?要不是看着咱们哥俩这么多年的关系,看着你是个实在人,我能给你介绍?陈宇也不是找不着了?”
“正是因为我跟陈宇没法比,所以我才含糊。”
“你还含糊?应该含糊的是她。”
“这个事三句两句的说不清楚,你要是光说这件事以后再聊,我还有事呢。”老曹说着转身要走。
“你等等,工程队我给你找好了,你跟陈宇说赶紧开工,钱拨给她了老拖着,你找局长问你呢?”
老曹现在是两难,第一是陈宇对他真的动了气,第二是袁崇礼彻底的掺合进来,如果要是平日老曹可以马上跟陈宇联系,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怎么跟陈宇说呢?也许到底他们是亲戚,陈宇以前托付老曹也可能就是看着他们俩有那么一层意思,如果她对这层意思已经失望,鬼知道她会不会听袁崇礼的,必定她是个外行。
当然,老曹可以不管,礼堂翻修的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但老曹知道,袁崇礼掺合进来万一出了事,责任还是他曹云祥的,那个时候局长真的该问他了,于是老曹觉得不管怎么样也要去跟陈宇说说。
下午老曹安排了一下科里的工作急忙赶往文化馆,陈宇看见老曹并没有什么异样,端茶倒水看起来挺热情,可是老曹感觉的到,陈宇的热情里已经没有了那种亲热。
“装修队的事怎么样了?”老曹最惦记的是这件事,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所以开门见山。
“求人难哪,等着你你也没消息,我只好自己找了几家。”陈宇说。
“哦,你通过谁找的?”老曹听了心里犯嘀咕,莫非让自己估计对了,陈宇是通过袁崇礼找了装修队?
“网上查,打电话问。”陈宇说。
“一定要把资质看清楚,别瞎找。”
“找了一家叫‘天安’的装修公司,是中建集团下属的一个单位,从设计到装修一条龙服务,只是价格贵了点儿。”陈宇说着拿过几张图片递给老曹。
“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多花俩钱落个踏实。”老曹看着图片说。
“钱呢?万一超了支怎么办?”陈宇说。
老曹忽然想到了袁崇礼说的,反正局里也拨了钱,即便是花超了可以找局长追加的话想了想说:“尽量别超,万一不够我找局长给你想办法。”
“真的?”陈宇听了抬起眼眉看着老曹。
“不一定,你别指望这个,先审核一下他们给的预算方案。”老曹说。
“老曹,我是从来不指望谁的,我相信自己能把事做好。你别心里打鼓,我知道最近我挺麻烦你的。”陈宇说。
陈宇正说着话,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陈宇跑过去接电话:“喂,哦,我知道。好好,那就定在下午。”
陈宇放下电话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天安公司下午派人来看现场,商量预算的事。”
“那好,我听听。”老曹说。
“不耽误你的事吧?”陈宇问。
这样的话陈宇还没说过,老曹知道陈宇的话里有埋怨说:“这耽误什么?我能帮忙自然是不能看着。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姐夫最近没找过你?”
“一天仨电话,怎么没找?”陈宇说。
“是不是也是这件事?”
“你放心,这是公事,不是我个人的事,我不至于糊涂到那个份儿上。”陈宇说。
陈宇这句话让老曹放了心,不知道怎么的,对陈宇这种表面热情内心冷淡的态度,老曹觉得有些失落。
老曹虽然心里感到陈宇的外热内冷,要是没有天安公司来人,他本打算是该走的时候了,可是现在也只好等待。陈宇又接了几个电话,老曹坐在那喝茶一时觉得很尴尬。
又过了一会儿,老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也就是说该下班了。
“有事呀?”陈宇看见老曹看表问。
“啊……?哦,没事。”老曹说。
“再等会正好一起吃饭,有事饭桌上聊,今天我请客咱们去东兴楼。”陈宇说。
“东兴楼?太远了吧?”
“没事,我有专车送我。”
“你有专车?”老曹问。
“是呀?上次吃烤鸭你不是看见我的司机了吗?”陈宇说。
老曹忽然想起了那天陈宇是一个高个子男人送她的情景。
“真想不到,文化馆的馆长也有专车?”
“文化馆怎么不能有专车了,就许你们局长有?”
老曹忽然又了想问问这司机是谁的想法,转念又一想这不是多余吗?自己和陈宇啥也不是,哪来的权利问这个问题?
正在胡思乱想听见有人敲门,陈宇说了一声“请进!”走进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材高大方面大耳。
“您是陈馆长吧?我是天安公司的我姓谭。”年轻人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陈宇。
“哦,是我,请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市文化局的曹科长,也是我们文化馆翻修项目的负责人。”陈宇介绍说。
年轻人朝老曹客气的点了点头递过一张名片。
陈宇让座沏茶,老曹看了一眼那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看了看那张名片,上面写着天安公司项目部经理“谭跃”几个字。
谭跃坐下,先听了陈宇对翻修礼堂的介绍以后说:“陈馆长,我们还是看一下礼堂吧?”
“好,我们去看看,然后一起去吃饭。”陈宇说。
三个人在礼堂里转了一圈,谭跃仔细的看着,最后走出门外说:“我还得听听您对设计的要求,然后我们做个预算,咱们一起讨论。”
“那好办,天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吃着谈。”陈宇说。
“好,我请客。”谭跃说。
“我就不去了吧?我家里已经做好了饭。”老曹忽然想起了并没有和老娘打招呼说。
“哎?曹科长,你怎么能不去呢?你是领导,这要你把关的。”陈宇这话说的过分的客气,老曹听得出她的不满。
“你们先商量,等设计方案和预算拿出来我再来。”老曹说。
“曹科长,还是一起去吧,大家坐下来谈谈。”谭跃因为刚才陈宇的介绍觉得曹科长必不可少说。
老曹犹豫了一下说:“那好,你们说好地方,我先回家一趟,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不是说好了在东兴楼吗?正好离你们家不远。”陈宇说。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8 20:07
北极北极 发表于 2017-8-18 12:02
鷿

这个字不认识,查了一下好像念“pi”四声。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8 20:08
北极北极 发表于 2017-8-18 12:09
老鹰的文章,精彩!

谢谢!
作者: 楚河    时间: 2017-8-19 08:46
细腻而精彩!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9 17:30
8
老曹到了家,正看见老娘在厨房里包饺子。看着母亲这么大的岁数,一个人擀皮一个人包,老曹觉得心里不忍。
“妈,今儿干嘛吃饺子。”老曹说。
“吃什么呢?你闺女昨天说了,老是炒菜米饭吃烦了,既然小姐有意见,当老妈子的还不赶紧给换换样儿?”
“妈,我的意思是说,吃点省事的,省的您一个人这么忙和。”
“你赶紧做水,这就包完了,别废话了。”
老曹赶紧做了一锅水点上煤气心里犹豫起来,今天又有事,可是偏偏老娘就包饺子,这要是不吃她准得生气。
老曹正在想怎么能够让这件事情两全,既不惹老娘生气,又能不耽误去赴约,女儿丹丹下班回来了。
“你今儿回来的够早的?”老曹看见女儿问。
“有什么办法?我特意请了一会儿假,躲开了地铁的高峰回来的,我不是得相亲去吗?”丹丹说。
“我这不是赶紧的给你包饺子,你相亲去我忙和了半天儿,你怎么还跟逮着理似地呢?”老娘听了说。
“相亲?相什么亲?”老曹迷惑的看着女儿问。
“您忘了,我奶奶给我介绍的那个相扑?”丹丹说。
“相扑,我记得你余大妈说他是什么项目部的经历呀?”丹丹说的相扑,老娘只听了个相扑误会的说。
“不管是干什么的,我去见不就得了,省的您看着我老是别扭。”丹丹说。
“嘿!这孩子,我为了谁?”老娘说。
老曹这才明白,今天老娘早早的包好了饺子是为了丹丹今天去见面。
“那就赶紧煮饺子赶紧吃,别耽误了。”老曹说。
此时老曹忽然想,丹丹这个时候回来吃饭,那一定是留出了去见面的时间,算了算自己离去东兴楼也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就陪着老娘和女儿吃了饺子再去不迟。今天主要是陈宇和谭跃的事,就是稍微晚一点也不怕的。何况,现在和陈宇如果不是因为有工作来往,陈宇也未必会请他吃饭,他即使是迟到了,陈宇不会向过去那样的埋怨他。
想到这老曹说:“我煮饺子,丹丹你放桌子拿筷子拿醋碟。”
吃饭的时候,老娘嘱咐孙女说:“见了人家说话随和点儿,别跟在家丧梆子似地,一个姑娘家叫人家笑话。”
“那怎么着,我得笑脸相迎?”丹丹说。
“你奶奶嘱咐你听着,怎么你老有的说?”老曹听了制止女儿说。
“还有啊,男人模样端正身体好,老实忠厚过日子知道疼媳妇就行,挣多少钱,有没有个一官半职的,我看不是要紧的。”老娘继续说。
“那我找一民工得了,民工身体都好。”丹丹说。
“谁让你找一民工了?我让你找个本分的人。”奶奶说。
“我怎么知道他本分不本分,本分的人都长成您给我找的这个样?”丹丹说。
“你少说两句。”老曹怕丹丹的话惹怒了老娘。
吃了饺子,老曹说他还有点事出去一趟,女儿听了说:“爸咱俩一块走。”
老娘可能是因为孙女听了她的话去见面儿,并没计较老曹要出去的事说:“有事的赶紧走,我归置你们甭管。”
爷俩出了门,丹丹问:“爸您上哪儿?”
“我上东兴楼。”
“有人情你吃饭?”
“是呀。”
“那您干吗还在家吃?”
“你奶奶那么大岁数一个人包了饺子,我不吃怕她生气。你上哪呢?”
“景山公园。”
“几点?”
“他约的七点半,余大妈也去。”
老曹一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说:“赶紧的,打个车去吧。这都七点了。”
丹丹说:“怕什么,让他多等会,我干嘛上赶着他?”
老曹跟女儿分了手,急急忙忙的往东兴楼赶去。进了门客人很多,有的甚至坐在大厅门口的椅子上等着叫号。
东兴楼是北京“八大楼”的魁首,想当年曾经是享誉京城的好饭馆。主要经营山东风味儿却又改进很大,尤其是选料讲究做工精细,特别是信誉非常好。想当年,东兴楼曾经的旧址就在东华门大街上,守着故宫,连宫内的人也常来光顾。
文革以后曾经销声匿迹,后来恢复迁至东直门大街,在其他的地方也有分号。
老曹走进大厅,满眼是人一时找不到陈宇只好打电话,可是电话通了没人接。这下老曹有点晕,难道是自己刚才忙着回家听错地方了?
正在为难,抬眼看见陈宇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那,旁边是谭跃。两个人正谈的热闹,老曹心里想,也许是这么乱哄哄的,陈宇没听到自己的手机。
老曹走到桌子跟前一个劲的道歉说:“对不起,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陈宇好像并没在意老曹的话对谭跃说:“让他们上菜吧。”
菜上来了,几个人开始吃,谭跃说:“曹科长,刚才您没到的时候,我跟陈馆长已经讨论了翻修的项目和预算方案,我再跟你说一遍?”
“不用,我们先这样考虑,有时间我会跟他说,已经很晚了,先吃饭吧。”陈宇拦住了谭跃说。
老曹听了有些纳闷儿,既然不用自己听,刚才的时候你陈宇为什么非要我来呢?只是碍着谭跃的面子只好说:“对对,先吃饭,不早了。”
老曹发现没有酒说:“小谭不喝点儿吗?”
谭跃连忙说:“曹科长,我不喝酒。”
“那就抽一颗烟?”老曹说着要递烟。
“我也不抽烟。”谭跃说。
“现在的年轻人观念都更新了,知道抽烟喝酒是恶习。”陈宇说。
老曹越听越觉得陈宇今天的话别扭,只好不说话。
又吃了几口,谭跃的手机响了起来,谭跃急忙站起身来到一边去接电话。老曹看了看陈宇,陈宇旁若无人的接着吃。
过了一会儿,谭跃走到桌子跟前说:“对不起,我把今天有个约会给忘记了,可是又不能不去,今天就谈到这儿吧,您们二位慢慢吃,帐我已经结了。”
谭跃说完转身走了,陈宇的冷淡,谭跃的离开,老曹一下子尴尬起来。想说什么打破局面,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话。
老曹就这样坐在那,不吃也不喝,屁股底下就像着了火似地坐立不安。
“不吃也不喝,没有酒吃不下去?那就叫他们给你上一瓶?”陈宇说。
陈宇这句话真是不冷不热的叫老曹更起火,老曹说:“恶习,恶习不能继续保持,我要是真的不能改掉这恶习,我回家自己恶习去,绝不在陈馆长这恶习。”
“那你吃呀?这么一大桌子菜不糟践了,我能吃多少?”陈宇说。
“吃不了不要紧,陈馆长可以打包带回去。”老曹说。
“这够我吃一个礼拜的,再说,我可不吃打包的东西。”陈宇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就吃打包的?”老曹说。
“看来你是不想让我把这顿饭吃痛快了,那好,我走!”陈宇说着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身子一晃走出了门。
陈宇走了,老曹坐在那看着一桌子菜发起愁来。那东兴楼可是刀快水热,借着这块金字招牌,宰你没商量。一碟酸辣黄瓜条也要十块钱,这些东西虽然是那谭跃买的单,扔了实在可惜,于是叫过服务员来打了包。这一打包可不要紧,足足的打了六个方便饭盒。更可气的是,这饭盒是无污染的,每个还要一块钱。
老曹提着打包的剩菜走出了东兴楼,坐车回到家里。老娘正坐在那等消息,看见老曹进了门说:“也不知道丹丹这面儿见的怎么样,应该来个电话呀?”
老曹放下饭盒说:“您先歇着吧,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老娘看着老曹手里拿的饭盒说:“你手里拿的什么?”
老曹说:“是吃剩下的菜。”
“你不是吃了饭了吗?”老娘问。
“有点事谈,我就是坐在那凑数的。”老曹想起了刚才的事心里余怒未消的说。
小狗三儿早就等急了,因为老曹每次要是出去吃饭,剩菜都是它的。此时用小爪儿扒着老曹的裤腿一个劲“吱吱”地叫着。
老曹把饭盒摆在桌子上,油闷大虾,葱烧海参,糟溜鱼片,这都是好菜,给了三儿吃也太糟践了。最后,只把一个滑溜里脊放在小狗的盆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丹丹进了门。奶奶看见孙女赶紧就问:“怎么样啊?”
丹丹放下书包端起桌子上的凉瓶喝了一顿凉开水。老曹看了说:“这是上了哪渴成这样,上甘岭?”
丹丹放下水杯说:“吃了一顿烤肉。”
老娘听了说:“不是见面儿去了吗?怎么去吃烤肉?”
丹丹说:“就是跟见面儿的那个人吃的。”
老娘一听乐开了花说:“这么说你乐意了?”
“乐意不乐意的吃顿烤肉怎么了?我就值一顿烤肉钱?”丹丹说。
“这孩子是怎么说话呢,奶奶问的也不是没道理呀?你要是不同意凭什么叫人请你吃饭?”老曹说。
“他非要请我,这小子还来晚了,说跟客户在东兴楼吃饭忘了,要不是余大妈给他打电话他还真不来了。”丹丹说。
“那孩子叫什么?”奶奶问。
“叫谭跃。”丹丹说。
这两个字像打了一个雷,老曹愣了半天想,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我说怎么看着他眼熟,因为见过他的相片。那相片远不如真人,看来女儿也是这个感觉。刚才谭跃在东兴楼接的电话就是余大妈打的。
“谭跃?这名字好。”老娘说。
老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怎么个好法?”
“过去,管和尚饭吃穿的施主就叫檀越。”老娘说。
“和尚?”丹丹听了纳闷的说。
“你快睡觉去吧。”老曹唯恐丹丹误会了什么说。
丹丹走进自己的屋子,老太太问老曹:“看这意思丹丹是乐意了?我就说吗,余大妈是个好人,余大妈家也一定是好人家。”
晚上老曹躺在床上想,这会陈宇就是不再和自己汇报,他也能打听到她的打算,因为有谭跃卧底了。
陈宇的工程开了工,但是陈宇并没有跟老曹说。老曹因为那次的不快也再没有和陈宇联系。虽然,老曹知道大撒手不行,因为局长一但问起来他没法交待。但是,老曹心里只有一个谱,他可以侧面从女儿丹丹那打听,老曹不想告诉女儿自己已经见过那个谭跃,他觉得随便的找个话题就可以知道,不过现在不用着急,所以,陈宇开工老曹并不知道。
又加上局长开会交待了老曹,要他去调查北京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现状,老曹这些日子就是忙和这些事。他和董晓楠整天奔波于北京的大街小巷,特别是城市的中心地带和南城地区。让老曹知道陈宇开工的不是丹丹,而是袁崇礼。
这天老曹从外边回来,进了办公室黄丽丽就告诉老曹,袁科长找过他好几次,老曹问什么事,黄丽丽说不知道,好像很着急也很生气。
正说着袁崇礼走进办公室的门。
“老曹,今天晚上下班咱们俩找地方喝点去?”袁崇礼好像并没有像黄丽丽说的那样很生气或者很着急,样子很平静。
“我这些日子累的腿都快折了,改日吧。”老曹想到又得过老娘这关说。
“不行,我有事跟你说。”袁崇礼坚持道。
“就在这说吧?”老曹说。
“这怎么说?这是咱俩的事,不是工作。”袁崇礼说。
老曹看到袁崇礼坚持也只好让步说:“等我给老太太打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老曹给老娘拨通了电话,电话里老娘并没说什么,因为这些日子,由于丹丹找了对象,老娘的脾气也随和的多了。
老曹放下电话跟着袁崇礼出了大门,袁崇礼伸手打了一辆车。老曹问他:“你有车怎么不开着?”
“咱们今天得喝点儿。”袁崇礼说。
老曹跟着袁崇礼到了鼓楼一家饭馆,找了个包间走进去,袁崇礼点了菜要了一瓶二锅头。
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菜袁崇礼开始进入正题:“老曹,咱们哥们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哥哥对你怎么样?”
“那没得说。”老曹说。
“我跟你不戒心,不管有什么事,我没跟你瞒着过。”
“那是,怎么想起问这个?”
“陈宇已经开了工,装修队也找好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给她找呀?现在,装修队我也找好了,那把我给甩了,这是朋友做的事吗?”袁崇礼说完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老袁,陈宇开工我也不知道,她没跟我说。她找装修队的时候我知道,可是那个时候还是意项阶段,并没定下来。再说了,她找什么样的装修队,什么时候开工是她自己的事,就是不跟我说这也合情合理,你怎么埋怨我呢?”老曹说。
“老曹,陈宇告诉你没告诉你,装修队是不是她自己找的,你们俩怎么捏鼓(密谋)的,这我都不管。你要当时就跟我说,你们不希望我参与进来,这笔钱不想有我的份儿,我袁崇礼绝对不埋怨你,俗话说,借钱不借道,袁某在外边也是混了这么多年,这点儿我还是明白的。我也没穷到跟你低声下气的非要挣这笔钱,我就是恼你蒙我,这不是朋友之道呀?”袁崇礼说着喝了一大口酒。
“老袁,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装修队真的是陈宇自己选的。”老曹说。
“好啦!俗话说,知山知水不知深,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算瞎了眼,给你介绍陈宇,你们俩合伙拿我当外人,好,从今天开始,咱们是一刀两断。”
袁崇礼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往桌子上一扔,喝完杯中的酒大喊一声:“伙计,结账!”
老曹急忙拉住站起身要走的袁崇礼说:“老袁,你这是干什么?你也得听听我的解释呀?就是在法院上还允许个人陈述呢?”
“我不听,我哪有这个功夫,我忙着呢。”袁崇礼说完往外走去。
“老袁,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哪?你等着找钱!”
“不要了,留着给你打车回家吧!”门外传来袁崇礼气急败坏的声音。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19 17:42
楚河 发表于 2017-8-19 08:46
细腻而精彩!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0 07:25
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7-8-20 13:39 编辑

9
老曹看着一桌子菜,想起了上次的东兴楼,心里想,怎么最近这倒霉的事都在饭馆里碰见呢?还是照方抓药,老曹又让服务员打了包坐车回到家里。
进门老娘看了老曹一眼说:“你这又是从哪儿来呀?”
老曹听了说:“不是跟你说了吗,袁崇礼请我吃饭?”
由于老曹跟袁崇礼关系不错,多年以来经常有来往,也经常去双方的家里,老娘认识袁崇礼。
“他出一回血可不容易。”老娘说。
老曹挑了几样价钱便宜的菜喂了小狗,老娘说了话:“你要是老这么喂它,它可也就跟着腐败了,这两天馒头都不吃了。”
“那也不能扔了呀?”老曹说。
“你还得说说丹丹。”老娘说。
“丹丹又怎么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
“妈,不搞对象你着急,搞了对象您又嫌她回来的晚。这搞对象也不是上班,这还有点儿呀?”老曹说。
“这么大个姑娘这么晚回来谁放心?”
正说着,丹丹进了门。
“你以后早点儿回来,你奶奶揪心呢。”老曹不失时机的让老娘满意的说。
“揪什么心,我还不乐意去呢。”丹丹翻了一下眼睛说。
“怎么?”老娘听了也注意起来,因为她也担心孙女。
“人家搞对象都是看电影啊,听歌呀,吃饭哪。这可倒好,我成了跟包的了。”丹丹说。
“他怎么让你跟包了?”老娘问。
“下了班就约我上宣武文化馆,我还以为是去看电影呢,赶情那有他们一个工地,他是去那监工的。”丹丹说。
老曹一听赶紧问:“后来呢?”
“后来有个姓陈的馆长,没完没了的跟他说,弄得我烦透了。”丹丹说。
“那的工地怎么样?”老曹问。
“乱乱哄哄暴土狼烟的,好像是在翻修一个礼堂。”丹丹说。
老曹还想往下问,一想那天东兴楼陈宇和今天袁崇礼的事心里堵的慌就没说话。
“奶奶,我饿着呢,有什么吃的吗?”丹丹说。
“哎?你出去搞对象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老娘一边说一边从床上下来去了厨房。
“那个陈馆长后来说请我们,我一想,到了那他们还是得说他们的,我跟着陪什么绑?就没去,后来他也要请我吃饭我也没去。”丹丹说。
“那个陈馆长老跟你的男朋友说什么?”老曹还是憋不住的问。
“她老嫌花钱多,谭跃就跟他解释,那个烦哪!没钱装什么修?”丹丹说。
“对了爸,我还老听那个陈馆长老提什么文化局的曹科长,是不是说你呢?”丹丹说。
“姓曹的多了。”老曹说。
“姓曹的是多了,可是在文化局当科长还有姓曹的?”丹丹说。
“她提曹科长说什么来着?”老曹没有正面回答女儿的问题说。
“她说,要是曹科长来了,都用不着她跟小谭说,谁知道曹科长不知道因为什么就不再过问这的事了,所以她才不得不跟小谭谈。”丹丹说。
“还我不过问,她也没告诉我呀?”老曹听了忘了刚才的深沉说。
“那她还说的是您哪?”丹丹说。
“她知道你是谁不?”老曹问。
“她知道我是谁干嘛?”丹丹说。
老曹问完了也后悔,是呀,陈宇知道丹丹是谁干嘛呢?要是知道了反而不好,陈宇要是知道了,万一想借着这层关系压价格反而叫谭跃为难。反过头来一想,叫谭跃为难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女儿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不让陈宇知道丹丹是谁也好,现在袁崇礼还认为是他和陈宇糊弄他呢,陈宇是袁崇礼的小姨子,万一告诉了袁崇礼,再让他知道谭跃是自己姑娘的男朋友,那就更解释不清楚了。袁崇礼是一块肉坏一锅汤的人,他要是跑到局里瞎说去,局长知道了更麻烦。老曹忽然觉得,自己周围除了麻烦就没有顺心的事。
老曹这天上了班,董晓楠连忙说:“曹科长,咱们费了半天劲找做‘毛猴儿’的传承人,昨天我碰见我们原来的一个同学,他说他们胡同里就有一个,而且是祖辈做这个。”
老曹一听说:“那太好了,鞋都快跑破了,咱们一会儿就走。”老曹说。
原来,这所谓非物质文化遗产,其实就是过去老手艺人做的东西的办法,也叫传统工艺。北京这么大,老手艺人的东西多如牛毛。大宗的已经早已经入了《北京非遗目录》比如什么景泰蓝,金丝镶嵌等等,小的东西虽然是有所闻,可是能做这个东西的人却非常难找。加上现在的北京,几乎成了万国公园,连北京的胡同里都住着外国人,非北京人已经彻底的掩埋了北京人,况且,那些老手艺人死的死,病的病,找起来非常的困难。老曹开始把方向定位在还存在老街区,老胡同的旧城区,比如东城,宣武,西城等等。说是容易,靠董晓楠和老曹两个人,简直是大海里捞针。
老曹沏了茶装进兜子里,叫上董晓楠正要走,局长秘书小韩走进来:“曹科长,局长叫你呢。”
老曹一听脑袋登时就大了:“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老曹嘴里嘟囔着上楼来到局长办公室,敲了门听到里面“进来!”两个字,老曹推门走了进去。
“局长,您找我?”老曹站在那说。
“先坐下。”局长用手指了指沙发说。
老曹坐下来,局长却看着手里的文件一声不吭,老曹从心里腻烦,既然你找人谈话,你就应该撂下手里的活,这个时候这么忙是给我看呢是怎么着?老曹心里想。
“老曹,跑的怎么样了?”局长好像觉出老曹的意思放下文件问。
“你指的什么?”老曹问。
“你不是正在调查非遗项目吗?”
“哦,局长,我和董晓楠这些日子转四九城呢,我觉得咱们得有个范围,这么没脑袋苍蝇瞎撞可不行。北京城这么大,我们俩也跑不过来呀?比如,过去绣花的肚兜算不算非遗?”
局长听了迷惑的用手扶了扶眼镜问:“你说什么?什么肚兜?”
“就是北京过去老娘们穿在里面的内衣。”老曹说完后了悔,他怕局长以为他又是故意的冷嘲热讽。
果然,局长听了以后说:“老曹,难道除了肚兜就没别的了?再说了,你注意你说话的口气,什么老娘们儿?”
“哦,我错了,是妇女。”老曹更正说。
“你得抓紧,我也在考虑在报纸上发一个征集启事,让广大的北京市民推荐。”局长说。
“报纸不如电视台,现在谁看报纸?”老曹说。
“老曹,你不看报纸,难道别人就不看?那报社怎么不关张?”局长说。
老曹不说话了,局长停了一会说:“我这几天就要出国,在我回来以后我就想看到你的完整的报告,这是目前当紧的任务之一,你别马虎。”局长说完老曹站起身来。
“把袁崇礼叫来。”局长对走到门口的老曹说。
老曹出了门,心里嘀咕了一下,叫袁崇礼也不过是局长临走交代工作,可是,有了文化馆这件事,老曹总担心袁崇礼会给他扎针,不叫又不行。
下了楼正看见袁崇礼从楼下上来,看见老曹跟没看见一样。老曹知道袁崇礼还在生气,自己主动的手:“袁哥,我正要找你呢。”
“你找我干嘛?”袁崇礼翻了一下眼皮说。
“局长找你,叫我叫你去呢,你看真巧。”老曹说。
“是巧啊,我正要找她呢。”袁崇礼说着转过楼梯上了楼。
看见袁崇礼上了楼,老曹心情忐忑可也没办法,谁知道他要跟局长说什么呢?到了楼下自己的办公室,董晓楠早就等烦了说:“曹科,今天还去吗?这眼看就要吃饭了。”
老曹说:“哪儿就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去,今天中午我请你吃褡裢火烧。”
“真的?那我也跟你们去。”黄丽丽听了说。
“你在家待着。”董晓楠说。
“这人姓什么?”坐上车老曹问。
“姓杨。”
“具体位置呢?”
“安定门内大街大方家胡同。”
两个人下了车找到了大方家胡同,进了胡同口只见很多院子已经拆的断壁残垣,打听了杨姓的人家,都说姓杨的不少,不知道你找哪家?
“会做毛猴的?”董晓楠说。
“会做毛猴,毛猴是什么?”那个人问。
“一种民间的小玩意儿。”老曹说。
“这还真不知道。”那个人说。
在胡同里来回走了好几趟,就是打听不到。老曹感慨的说:“看来这个非遗的项目还是有必要的,北京人现在愣是连毛猴都不知道了。”
“杂种操的玩意儿,你以后别再想进这个门儿。”
老曹正和董晓楠说着话,就看见一个胖的女人,大概有个四十多岁,上身穿着一个男人穿的大和尚领背心,肩膀头还破了一大块。两只奶子鼓鼓囊囊的清晰可见,下身是一个肥大的裤子,趿拉着两只拖鞋。此时正在骂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小伙子,那小伙子急急忙忙的从老曹和董晓楠身边走过。。
年轻人往外跑,那女人骂着觉得不解气,随手扔出了手里拿着的一个扫地的扫帚,那扫帚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老曹的头上。
“哎?你往哪儿扔啊?”董晓楠站住了脚回过头去问。
“我也不是成心的,嚷什么?”那女人满不在乎的说。
董晓楠正要接着说老曹拦住了他走向前问:“大嫂子,跟谁生这么大的气?”
“你问这个干嘛?”女人看来并没消气的说。
“大热天儿您别生这么大的气,我顺便跟你打听个人,这有个姓杨的住在哪个院子里,他会做毛猴。”老曹说。
那女人看了看老曹说:“你找他干嘛?”
老曹一听有门儿说:“我是文化局的,想找找他,看看他做的毛猴。”
“你要是民政局的我兴许叫你进去,文化局的就算了吧。”女人说着转身往院子里走,老曹赶紧跟了进去。
院子的门楼和大门保留的还很完整,居然还有影壁挡在门口。只是这影壁上横着一条竹竿子,上面挂着一些铁丝竹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转过影壁就进了院子,因为这条胡同是南北走向,院子的门是朝西开的。院子四面的房子还看得出过去的格局,特别是北房的气势很大。只是被里出外进的盖了很多小厨房一类已经不是那么整齐。每户窗户的下面都堆放着蜂窝煤、自行车、孩子的童车、纸箱子等等,院子里还横七八竖的拉着铁丝绳子,上面挂着长短不一,五颜六色的衣服显得很乱。北房的旁边是一颗粗大的枣树,树冠已经盖住了房顶。
女人走进院子直接朝西房走去,老曹跟在后面,女人先弯腰走进小厨房把一壶开水提在手里转过身来,看到老曹问:“你还跟着我干嘛,你想讹我呀?”
“大嫂子,您别着急,我可不是讹您,我还是想打听那个姓杨的。”老曹说。
“你打听他干嘛?”
“他会做毛猴呀?”
“会做毛猴是当吃还是能喝?”女人说。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老曹听着女人说话的意思,猜出这个人一定是和姓杨的有关系。
“大嫂子,要是真会做毛猴就有吃有喝了。”老曹说。
女人听了老曹的话将信将疑的说:“进来吧?那个姓杨的叫杨玉成,就是我公公。”
老曹、董晓楠跟着女人进了屋,一股子潮湿和人体的汗味以及家具和物品陈旧的气味充满了鼻子。
屋里光线很弱,特别从外边阳光很足的地方走进来,眼睛一时不太适应,竟然看不清楚环境。
“爸,有人找您!”女人说完打开暖壶塞灌着开水。
“谁呀?”顺着一个沙哑的声音老曹看到,靠着北墙的一张床上,一个瘦弱的老者半躺在那,虽然天热,还没有到了挂蚊帐的时候,那床上还挂着蚊帐,蚊帐已经是灰色,看得出这蚊帐挂了很长的时间了。
“大爷,我们是文化局的。”老曹走进床边说。
老头听了要坐起来,老曹急忙拦着说:“您别起来。”
“大臭子他妈,赶紧给二位沏茶呀?”老头说着还是坐起身来。
老曹仔细看这老头,光头上已经长出短短的灰色的头发茬,前额宽阔两鬓凹陷,两道又黑又粗的眉毛特别显眼,眉毛底下是一双深陷的眼窝,眼睛却很有神。直鼻梁薄嘴唇,两腮消瘦。上身穿着一件看不清是灰还是白色的衬衫,敞着怀露出条理清晰的肋骨,一条黑色的裤子挽到小腿儿,两只瘦干的脚没穿袜子。
“你们二位这儿坐吧!”女人沏了茶放在桌子上说。
老曹这才看见,靠着墙放着一张八仙桌子,两边是两把红木椅子。
“老人看来身体不太好?”老曹找着话茬说。
“肺气肿,多少年了,附近的医院都认识他了。”女人说。
“家里还有谁呢?”老曹本想问女人丈夫觉得不妥说。
“就是我们爷俩,我丈夫死了六年了。”女人说。
“对不起。”老曹说。
“没关系。”女人说。
“那刚才您拿笤帚打的那个小伙子是谁?”老曹问。
“我儿子,就是我爸爸刚才说的那个大臭子。”女人说。
“您干嘛打他?”
“他要把这几件红木家具卖了。”女人说。
“哪几件红木家具?”老曹问。
“您屁股底下坐的椅子,还有这张八仙桌子。老爷子病了这些年,我们拉了一屁股的窟窿(债务)都没卖它,这可是前清年间的,是老爷子的命根子。”
董晓楠听了急忙站起身来说:“那很值钱吧?”
“您坐着不碍事的,多值钱也不能卖,卖了我们使什么呀?”女人说。
“敢问您贵姓?”老曹问。
“我姓赵,赵明霞。”女人说。
“是这样,您公公这门儿做毛猴的手艺,眼下可是咱们北京城的宝贝,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老曹简单的把来意说了一遍。
“我爸爸都这样儿了,他也不能做呀?”赵明霞说。
“不是让他做,是让他把这门手艺传出来,我们写成文字好保存,当然了,要是有实物就更好了。”董晓楠说。
“给钱是怎着?”赵明霞我。
“当然不能是白干,有些事比钱重要。”老曹说。
“那我得找。”女人说。
“不着急,今天不必找,我们就是想和老爷子聊聊。”老曹说。
“他耳朵聋,说话费劲着呢。”赵明霞说。
“没关系,我们慢慢的跟他聊。”
“沏茶了了没有啊?”老头问。
“沏上了!看见没有,跟他说话得喊。”赵明霞拿出比刚才高一倍的声音回答以后对老曹说。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7-8-20 10:25
老曹感慨的说:“看来这个非遗的项目还是有必要的,北京人现在愣是连毛猴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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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很多传统手工艺文化就这么被时代给淹没了。。。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0 11:37
周日一个上午,一边洗衣服一边看。

看的那叫一个舒服。

根本不觉得是看小说,就跟看见真事儿似的。

我在北京十多年,大鷹老师笔下这北京人的生活,北京人的性格,纯京味儿,我是又熟悉又亲切。

期待更新。
作者: 李熙    时间: 2017-8-20 14:11
是的,这文字看起非常舒服,完全像是生活中现实一样,好有味道!
期待续集!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0 20:52
催催大鷹老师。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1 06:30
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7-8-21 06:51 编辑

10
老曹再次走到杨玉成的床前说:“老爷子,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做毛猴的事情。”
“棉猴儿(过去冬天穿的一种戴帽子的棉衣)?这天儿热了,不能穿棉猴了,我这穿着汗袒儿(北京话,意思是衬衫)还出汗呢?杨玉成说。
“不是棉猴儿,人家问您做的那些小玩意儿。”赵明霞在旁边大声的说。
“有杏儿?有杏儿我能吃两个,我还不怕酸呢。”杨玉成说。
“这可怎么好?你说前门楼子,他就听成胯骨肘子,净打差。”赵明霞说。
“老爷子,您看看这个?”老曹说着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毛猴照片说。
“我瞅不见了,大臭子他妈,给我拿花镜来。”杨玉成说。
赵明霞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眼镜盒,从盒里拿出一副眼镜,那眼镜一条腿还用线捆着。
“这眼镜腿儿都坏了,哪天得给老爷子配一个。”老曹说。
“这个您可别张罗,这个眼镜架是玳瑁的,现在可不便宜呢。”董晓楠说。
杨玉成戴上眼镜接过老曹的图片看了看扔在一边儿不说话了。
“大爷,怎么了?”老曹说。
“老爷子做伤了心了,以前他做过好多,文革的时候都给抄了,还有他的很多古玩,就剩下那两把椅子和那张八仙桌子是我婆婆藏在她娘家,要不也没了。”赵明霞说。
“这么说没有实物了?”老曹听了有些泄气说。
“后来自己到底是舍不得,又做了些,不让往外边放,收在箱子里了。”赵明霞说。
老曹听了这才放心,看了看杨玉成说:“老爷子,您干吗不高兴呢?”
“谁胜了?他们胜了,红卫兵胜了,把我的东西都给抄走了,抄走了你倒是留着玩儿呀?一把火当着我的面儿烧的,王八蛋操的!”杨玉成说到这咳嗽起来,赵明霞赶紧过来坐在旁边给他捶着后背。
“现在不会了,找还找不着呢!”老曹说。
“是着了,都着了?那玩意儿沾火就着。”杨玉成又开始打岔了。
“别跟他说了,耳朵聋老打岔,我给你们找出来你们看看吧。”赵明霞说。
赵明霞说着走到一个大箱子跟前,从里面搬出一个大玻璃罩子来,那玻璃罩子灰蒙蒙的,显然是没擦过。
“这什么也看不见哪?”老曹说。
“我打开它你就看见了。”赵明霞说着拿起玻璃罩子。
一座用泥做的大山,山间很多毛猴,有的持棍棒,有的持刀枪,山上还有树木花丛,山下一个平地上一张石桌和一把帅椅,椅子上半躺着一个翘起腿来的孙悟空。孙悟空金盔金甲,脑袋上还有两根雉鸡翎。石桌上摆放着各种果子。石桌不远处是一个旗杆,上面是绣着红边的大旗,大旗上四个字“齐天大圣”。
无论是人物还是景致都活灵活现,老曹看见过毛猴,也看见过不少的照片,但是还是被这个东西震惊。
“太精致了。”老曹赞叹到。
“这还算不了什么呢?老头说,他原来做的水帘洞,光猴子就一百零八个。可惜文革的时候叫红卫兵给烧了,老头为了这个大病了一场。”赵明霞说。
原来,毛猴可以做成单个的,也可以做很多。他们可以做成各色人物,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可以成为题材。
还可以做成一个故事或者一个戏剧片段,好的毛猴制作者不单可以做毛猴,还要做出景致,用具,车马等等,这里牵涉到雕塑,画工,服装的制作配制等等综合性的手艺,其难度可想而知。
“真是太好了,我能拍个照片吗?”老曹问。
得到赵明霞的允许,董晓楠拍了几张照片。
看看天色不早,已经接近了中午,杨玉成已经半躺下睡了,老曹起身告辞说:“大嫂子,今天给您添麻烦了,改日我还得来,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赵明霞说:“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可是没工夫赔着你们弄这闲篇儿,你知道我这一天跟打仗似地,伺候老头儿,我还得出去奔去。”
老曹问:“大嫂子,您在哪儿工作?”
赵明霞听了脸上露出了怒色说:“工作?我在工厂干了二十多年,从一个小姑娘干成了一个半大老婆子,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年我下岗回了家,我丈夫正病重,老头身体也不好,我是伺候了这个伺候那个,我丈夫病重的时候跟我说,大臭子妈,我现在要是闭眼多好,我们父子俩累啃你一个人……,后来真的就走了。剩下我们爷儿俩,这老爷子一天看病吃药的钱比吃饭都贵,我上哪儿淘换钱去?只好就在安定门外摆摊儿做点儿小买卖儿,卖摊煎饼。”
老曹听了心里挺难受说:“大嫂子,这回好了,咱们把老爷子这个手艺弄出名声来,您也就有了盼头了。”
“到底是怎么个盼头儿?”赵明霞眼巴巴的看着老曹问。
“这个我还做不了主,但是肯定是有办法。”老曹说。
“您别给我画一馅儿饼啊?您得有点儿真格的呀?”赵明霞说。
“您儿子不能看着您不管哪?”董晓楠说。
“别提了,来了我也把他打出去,从结婚以后仨月半年的也不来一次,最近倒是老来,就张罗这几件红木家具,要说这还是电视台惹的祸。”赵明霞说。
“电视台怎么惹祸了呢?”老曹听了纳闷儿的问。
“要不是电视台一天到晚的红木家具值多少钱的嚷,我儿子怎么能知道这个?他也就不惦记着了,我为这个跟他怄了多少气?”赵明霞说。
“您没有申请困难补助吗?”董晓楠问。
“申请了,每月给我五百块钱,老爷子这是去年够七十岁才给了二百,这点儿都钱不够他看病的。”赵明霞说。
“大嫂子,您别着急,您要是四十下的岗,您就是不交保险到时候能退休。”老曹说。
“可我从工厂出来的时候不够三十年工龄,剩下的那几年我也没交保险哪?再说我离着退休还有十年呢,这十年我怎么办?”赵明霞说。
“好,我给你跑跑社保,跑跑您原来的单位,您放心有人管。”老曹说。
“那敢情好了,您要是给我把这事办成了,我把老爷子的毛猴都送给您。”赵明霞说。
“大嫂子,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给人,这可都是宝贝。”老曹说。
老曹说着告辞要走,赵明霞说:“我是不能留你们二位吃饭了,一会我给老爷子弄口吃的,我还得出摊儿呢。”赵明霞说。
“这么着大嫂子,胡同口有一家褡裢火烧,我们去买点您跟老爷子凑合一顿怎么样?”老曹说。
“褡裢火烧还叫凑合?我也不能让你们花钱哪?”赵明霞说。
老曹不由分说拉着赵明霞走出了胡同,在一家饭馆买了一斤褡裢火烧给了赵明霞,赵明霞捧着火烧红着眼圈儿走了。
送走了赵明霞,老曹和董晓楠坐下来吃饭,老曹说:“看见了没有?不是所有的人日子都过的舒坦,这个赵明霞也算是不容易,换了别人,丈夫死了还替他伺候爹,这个人就难得。”
“曹科,您还真要替她跑社保?”董晓楠说。
“得跑,还要跟局长汇报,看看能不能先给点钱让他们过日子。”老曹说。
“咱们不是民政局。”董晓楠说。
“总能想出办法来。”老曹说。
两个人吃完了饭,老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陈宇:“老曹,你在哪儿呢?”
“在外边办事呢。”老曹说。
“今天下班有时间你过来一下吧?”
“干嘛?”
“呵——,干嘛跟我这个口气说话?”
老曹想起了东兴楼的事以及为了这个装修的事弄的堵心,一时不痛快起来说:“什么口气?有事现在就说,我这儿正忙着呢!”
对方的电话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找你也是为了工作,我没求着你上我这来。我最近算了一笔账,你姑爷还是没给我省钱,拿这个当买卖做呢?”
老曹听了心里一惊说:“谁姑爷?我哪来的姑爷?”
“老曹,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耍小聪明?谭跃是不是跟你姑娘搞对象呢?他自己都招了。”陈宇说。
“他怎么说的?”老曹问。
“那天我跟他吃饭,怎么就说起了你,我说你也挺累的,家里有个厉害的老太太,还有一个不听话的姑娘,就把你姑娘的名字说出来了,你猜怎么着,他说他是你姑娘的男朋友,这不是你姑爷是什么?”
“男朋友就是我姑爷呀?结婚还可以离婚呢。”老曹说。
“对,这是你的规则,我可没你有能耐,你爱来不来吧,不行我还就不用你姑爷了。”陈宇说完挂断了电话。
“曹科,谁呀?这里怎么还有姑爷的事?”董晓楠说。
老曹一肚子气听了说:“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老听别人的窗户根儿呢?”
老曹接完了陈宇的电话,心里十分不痛快,又给女儿打了个电话:“丹丹,你那男朋友怎么碎嘴子?”
“怎么了?”
“他跑文化馆说他是你男朋友干嘛?这挨得上吗?”老曹说。
“我也不知道他说呀,再说了,说了怎么了?”女儿由于不知道内情不服气的问。
老曹听了也觉得自己鲁莽,虽然上次女儿说跟谭跃上文化馆的事,自己也并没有嘱咐她,这怎么能怨她呢?再说,这里的事无论是谭跃还是丹丹他们谁也不知道呀?
“爸,你怎么不说话?”女儿在电话里问。
“没事了。”老曹说完放下电话。
董晓楠说:“曹科,我今天下午有点事,我请半天假,做毛猴的我给你找着了?”
“请假干嘛?总的有个理由吧?”老曹问。
“今天有人给我介绍个对象,我得准备准备。”董晓楠说。
“这不能拦着,去吧!”
跟董晓楠分了手,老曹一个人回到办公室,黄丽丽看见老曹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还快,你的意思我应该什么时候回来?我知道你乐意我不回来才好呢,你好可着劲儿的上网。”老曹说。
“哟,曹大叔,您这是跟谁呀?怎么进了门儿就一脑门子官司?”黄丽丽看着老曹不高兴的问。
老曹没说话,自己倒了水坐在办公桌前一个人想心思,陈宇的事不管不行,可是听陈宇的口气,好像他曹云祥要是不管还欠着她什么似地。忽然想起了陈宇的那句话‘你爱来不来,不行我还不用你姑爷了’老曹心里打了鼓,会不会是袁崇礼跟陈宇通了什么消息做了什么手脚呢?他们必定是亲戚,陈宇这会不会是个借口呢?
要是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大了,袁崇礼是什么钱都敢挣的,这要是弄出事来,钱是自己给申请的,怎么跟局长交代?联想起早晨看见袁崇礼去局长那,说不定早就给自己扎了针,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也是为了替换谭跃做准备的。不行,得去局长那探探口风,再有正好借这个机会跟局长说说毛猴的事,看看能不能争取给赵明霞点照顾。
想到这老曹站起身来问黄丽丽:“局长走了吗?”
“这我哪知道?你打个电话问问小韩。”
“算了,我自己上去瞧瞧。”老曹说着走出了门。
老曹上了楼,站在门口镇定了一下敲了敲门,得到局长允许进了门。推开门一看,局长正在整理东西,屋里弄的很乱。
“坐吧,等我把这点东西整理好,你先喝水。”局长仍然忙着说。
“您一边儿忙我一边说行不行呢?”老曹说。
“行,只要你不在意。”局长说。
老曹把怎么找到杨玉成,并且把赵明霞的困难情况说了一遍,局长整理者东西静静的听着。
“局长,现在东西和人都在,看来杨玉成的手艺是正宗的,只是这个项目接下来怎么做?光靠我们俩人是不行的,还得有人和相关的部门配合,这可就看您的了。还有,赵明霞的困难是不是咱们局里想点办法,将来咱们这个项目总得有费用吧?”
局长听了坐在椅子上看着老曹说:“老曹,你的意思我理解,可你不能这么早就把话放出去。项目计划在哪呢?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我看不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不行,你看那老头,七窍都塌了,说不定那天一蹬腿儿,咱们这件事还就黄了,咱们先得保证这个人在,保证他们的生活条件和医疗。”老曹说。
“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你先把前期的工作做了。”局长说。
“就是这前期的工作不好做。”老曹说。
“怎么?”局长扶了扶眼镜说。
“这个老头得了肺气肿,咱们还算幸运,要是再晚了,说不定哪天这老头就没了。老头和这赵明霞爷俩就靠着七百块钱过日子,那赵明霞还得出摊儿,可是没了她的帮助就什么也干不成,连话都难说清楚。再说了,老头的治疗也没保证,就是凑合,这怎么弄?”
“你的意思呢?”
“先给老头检查一下病情,一个是为了咱们的项目,再有,也少了很多风险,别弄了半截出了事再说是跟这个项目有关系那可就麻烦了。”老曹说。
局长想了想说:“可以,你把报销的单子留着等我回来给我,我想办法,要根据情况不要过分。”
老曹听了站起身来,他本打算顺便用汇报文化馆翻修的进展来探局长的口风,转念一想,袁崇礼要是真的给他扎了针,局长不会不问。即使是不问,他自己主动问这件事有点此地无银了。如果袁崇礼没扎针,就更没必要汇报,因为局长没问,证明她还不想知道。再说,陈宇的进展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他现在也不知道。
局长点了头,老曹心里有了底,这天来到杨玉成的家里,进了院子看见杨玉成家铁将军把门,问了街坊说杨玉成叫赵明霞带着看病去了。
老曹问去哪个医院街坊说:“没去医院,出了胡同往北第三个院子挂着个牌子,写着张寿南诊所的就是。
老曹出了院子往北走了一段儿,果然看见一个院子门口挂着一个牌子:“祖传名医张寿南”,走进去是个小院子,一共没有几户人家,东房的门口坐着几个人,门框上也挂着同样的牌子。
老曹一眼就看见了赵明霞和杨玉成坐在那,赵明霞也看见了老曹。
“曹科长!你怎么来了?”赵明霞说着站起身来。
“我来看看老爷子。”老曹说。
“这两天又不合适(不舒服),原来想着带他到医院瞧瞧,可是人太多又不好挂号,街坊说这来了个中医还是祖传的,我就带他来瞧瞧。”赵明霞说。
“有把握吗?”老曹问。
“头一次让他给瞧,这不就是得病乱投医吗?”
赵明霞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有人喊:“下一个,杨玉成。”
赵明霞听到搀起杨玉成走了进去,老曹也跟着进去。进了屋子一看,房子没什么家具很简单,墙上挂着几面锦旗,不过是“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华佗在世”一类。靠墙放着一个旧式的三屉桌,那桌子经年日久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人穿着一件白大褂带着一副眼镜。两只鱼眼,嘴唇包不住门牙,此时正从眼镜的上方看着走进来的人。老曹心里想,这大概就是那位祖传名医张寿南了。
赵明霞和老曹扶着杨玉成坐下张寿南看了看杨玉成说:“请出左手。”
杨玉成把左手放在一个灰色的脉枕上,大夫伸出三个手指按在杨玉成的腕子上,老曹注意看了看大夫的三个手指,手指黑瘦,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被烟熏的黑黄。
张寿南闭着眼睛按了一会儿又要了杨玉成的右手按了一会儿说:“咳嗽是吧?”
赵明霞说:“昨天咳嗽一宿都没睡。”
老曹心里想,杨玉成从进门就一直咳嗽,这还用问吗?
“肝虚生阳火,肺属金,被阳火损耗,我给他开个方子补补中气,这也是投石问路,吃了看效果再说下一步。”
张寿南说着拿出方签开方子,老曹看了看开的药都是补药说:“大夫,这肺不好的人不易大补吧?”
张寿南抬起头翻了一下鱼眼看了看老曹问:“你信我不信我?”
老曹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复,赵明霞却赶紧连声的说:“信,信。”
张寿南瞪了老曹一眼说:“你看见门口的那个胖子了吗?胃癌晚期,来的时候瘦的剩下一把骨头,现在我给他看好了。”
“那他怎么又来了呢?”老曹问。
“跑这减肥来了呀?”张寿南说。
老曹听了心里明白了,赵明霞这是碰上江湖大夫了。
张寿南开好了方子,三个人走出门来,赵明霞就要去抓药,老曹拿过药方说:“大嫂子,你信我的还是信他的?”
赵明霞一时没听明白说:“当然得听大夫的呀?”
“这个要不是大夫呢?”老曹说。
“不是大夫人家挂着牌子,屋里头还那么多锦旗?”赵明霞不解的说。
“那牌子谁都可以写,锦旗到外边就做。”老曹说。
“您的意思他不是大夫?”
“不管是不是,我看他说的玄乎就不可信,你听我的,我打个车跟着你们上医院。”老曹说。
三个人打了车去了医院,医生检查说要住院,赵明霞这才明白老曹的意思说:“亏了你了,我要是给他抓药吃了没准还耽误了呢。”
因为没有床位,医生开了针药告诉他们:“先在门诊治疗,每天要来打点滴,等有了床位就通知你们办住院手续。”
老曹陪着杨玉成打了点滴,出了医院的门已经是下午,赵明霞说:“曹科长,真的麻烦你了,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做口饭吃吧。”
老曹听了说:“吃饭事小,我问问你,要是住院你有钱吗?”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1 06:32
拍岸浪 发表于 2017-8-20 10:25
老曹感慨的说:“看来这个非遗的项目还是有必要的,北京人现在愣是连毛猴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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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1 06:32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0 11:37
周日一个上午,一边洗衣服一边看。

看的那叫一个舒服。

多谢鼓励!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1 08:12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21 06:32
多谢鼓励!

不用客气,辛苦您了。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2 07:40
顶起来等更新。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2 11:21
11
赵明霞经老曹这么一问半天不说话了,老曹说:“这样,我看大街对面有一家香河肉饼,我去买点儿,你先把老爷子弄回家熬点儿粥吧。”
老曹去买了肉饼来到杨玉成家,杨玉成此时已经好多了,人也有了精神,一个劲儿的张罗着要赵明霞给客人做饭。
粥熬好了,赵明霞又切了点儿酱黄瓜丁,赵明霞给杨玉成弄过点儿吃的端到床前,然后两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吃饭。
“大嫂子,我刚才问你钱的事,我看你为难了。我不是说过吗?我给你想办法。”
赵明霞听了眼圈红了放下碗说:“不瞒您说,老爷子一年最少得犯两次病,一个三九一个三伏。弄不好就得住院,所以我平常有一分钱都得攒着。可是无论我怎么刮牙齿儿,就是供不上他看病。”
“你别着急,住院的押金我先给你垫上。”老曹说。
“曹科长,这怎么行?”赵明霞说。
“那你给我一个行的办法?不是救急嘛?”老曹说。
“我手里还有两千块钱呢。”赵明霞说。
“你那两千块钱留着急用。”老曹说。
“曹科长,不是我小肚子鸡肠,我问一句话您别生气,您这么帮我到底图我们爷俩什么呢?就是那几个毛猴儿能值得你们费这么大的劲?”赵明霞说。
“大嫂子,这毛猴儿可是咱们老北京的传统手艺,如果咱们把它弄明白了,那不是钱能衡量的。再有,即使没有这个毛猴儿,我们也不能看着你们爷俩这样不伸把手,我说句老实话,听了您的经历让我觉得,您是个好人,你没了丈夫还这么伺候着公公,这个一般人做不到。好人就得有人帮衬。”老曹说。
老曹的话叫赵明霞泣不成声,杨玉成听不见可是看得见,看见赵明霞哭说:“大臭子他妈,你这是怎么了?”
“爸爸您歇着吧,我这跟曹科长聊天儿呢。”赵明霞说。
“聊天哭什么呀?来了客人,你不让人家笑话?”杨玉成说。
吃了饭安慰了赵明霞,老曹出了杨家的门天已经黑了,忽然想起并没跟老娘打招呼急忙拨通电话。
“我一瞧你这个点儿不回来我就知道你不回来吃饭了,还打什么电话,那不是马后炮了吗?”老太太果然生气了。
“妈,我这几天实在是忙不开,我这就回去。”老曹说。
老曹刚挂断,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老曹一时听不出是谁的声音问:“哪位?”
“曹叔叔,您听不出我来了?”对方说。
老曹仔细的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说:“对不起了,我还真没听出来。”
“我是谭跃呀?”谭跃说。
老曹心里明白了,正是这个称呼的改变,加上没见过几次面才没听出来。显然,谭跃改变称呼是因为跟女儿丹丹的关系。
“哦,听出来了,瞧我这记性,有事吗?”
“您在哪儿呢?”
“我下班正往家走呢。”
“我能跟您谈谈吗?”
“怎么了?”老曹知道女儿的脾气,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女儿跟他闹别扭了?
“还是那个文化馆礼堂改建的事,那个陈馆长说什么不用我了。”
老曹听了不是女儿松了口气,可是这个消息又叫他不安起来:“因为什么?你们不是签好了合同了?”
“曹叔,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咱们爷俩约个地方谈谈,您在哪儿我找您去。”谭跃说。
老曹站在路边看了看说:“安定门知道吧?你上这找我来吧,我在地铁口等着你。”
老曹在地铁口等了半个小时,谭跃夹着包走了出来,老曹迎了上去,谭跃急忙打着招呼。
“曹叔,让您等的时间太长了,正好是高峰,我都快挤成相片儿了。”
老曹听了说:“说说吧?”
谭跃说:“这么热的天儿,咱们找个地方,我请您喝点儿凉啤酒怎么样?”
两个人在街上找了一个排挡,要了啤酒凉菜坐了下来。
老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谭跃和陈宇签了合同开了工,合同上写的是包工包料,可是干了一段时间陈宇忽然就提出要改成包清工,材料要自己买,说这样省钱,无论谭跃怎么解释就是不干。可是材料已经备齐,东西是不能退了,这下谭跃为了难,最后,陈宇说,不退没关系,她要亲自去建材市场看看价钱,如果有比谭跃买的东西价钱低的,就按照这个价钱算。谭跃觉得这有些太过分,两个人争执起来,最后,陈宇说不用他了。
“曹叔,我干这个也是十几年了,还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客户,那真叫一个矫情,特别是外行的矫情。”谭跃满脸愁容的说。
“她为什么要这样呢?”老曹还是怀疑这里面有袁崇礼的成分问。
“我怎么知道?说的好好的就变卦了。曹叔,装修的东西,水分大了,东西不一样价钱就不一样,她一个外行怎么看的出来。这要是家庭装修差个仨瓜俩枣的我也就认头了,可是这是个工程。现在,一个木工一天的工钱就是三百元,油漆粉刷也得一百五以上,加上什么东西都涨价,我也没骗她。我们天安公司也是中建集团的正经单位,我手底下也养着一百多号人,合同都签了,说不用就不用我怎么跟上面交代?”
“既然是她要不用你的,那合同上不是有规定吗?谁违约谁要交违约金哪?”老曹说。
“话不是这么说,她交几个违约金能多少钱?这个工程下来多少钱?”谭跃说。
“那你还是赚钱哪?”老曹说。
“您怎么糊涂?我不赚钱我干嘛的?我手底下这些人吃什么?我不过是明码标价不赚昧心的钱就是了。再说,我一提违约金,她差点儿把我吃了,说当初签合同她就没看见这条,没看见这条也怨我?”
“你的意思呢?”
“我看她听您的,您帮我说说?”
“她怎么会听我的?”
“我听说这钱是文化局批的,是您给跑下来的,现在这钱还没有完全到位,您可以说,如果她不按照合同履行,您可以就不给钱了。”谭跃说。
“这是谁跟你说的?”老曹问。
“她自己说的呀?”
“文化局批钱是符合政策的规定,用这笔钱的权利在陈馆长,我是什么主也做不了。”
“我没听说过,花钱的比给钱的人还气势?”谭跃说。
想到和陈宇打交道,老曹有些犹豫说:“这件事我还真的管不了。”
“曹叔,咱们今天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和丹丹这关系您也知道,您总不能眼瞅着我掉沟里呀?”谭跃抛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老曹最怕的是这一条,这简直就是送给袁崇礼的口实,和自己怀疑袁崇礼和小姨子陈宇串通是一样的性质。
“我告诉你,不管你跟丹丹什么关系,这是公事,你们是私事,本来她对咱们没什么想法,你拿这个压陈宇那等于把话柄送到她的嘴里,咱们官盐可不能当私盐卖。“老曹想了想说。
“陈馆长说了,除非你去跟她商量,别人就休想。”谭跃说。
正说话间,谭跃的电话响了,谭跃起身接电话,不一会儿跑了回来说:“您瞧怎么样?”
“怎么了?”
“我的工人有几个为了图上班省事,就住在文化馆的礼堂里,陈宇今天都给轰走了,这几个工人现在上哪儿住去?”
“她是不是又找了新的装修队?”老曹想了想问。
“这个可不用您嘱咐,我早就想到这个留神着呢,目前还没发现。”
“她在办公室或者家里打电话你怎么知道?”
“她在哪打电话,如果她要是找了新的装修队,总得来人看活儿呀?我是整天盯着,我没发现。”
老曹听了心里稍微放了下来,想了一想,虽然谭跃跟自己大女儿有这层关系,但是如果账目清楚不怕袁崇礼咬扯,看来陈宇还真的没打算这么办。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宁可冒着谭跃是女儿丹丹男朋友的风险也不能让别人插手,那样就真的不好控制了。
“我给她打个电话。”老曹说。
“哎!您是我的救星,看来丹丹的主意还真管事。”谭跃听了兴高采烈的说。
“怎么,这是丹丹给你出的主意?”老曹听了问。
“您也是的,我不找她我找谁去?我能有那么大能耐指使您?”谭跃说完有几分得意。
老曹给陈宇拨通了电话,电话半天没人接,谭跃满怀希望的等待着。
“没人接。”老曹说。
“接着打,没准上厕所了没听见。”
老曹再次拨通电话终于听到了陈宇的声音:“干嘛?”
“怎么这个口气?”老曹说。
“怎么着?我应该什么口气呢?”陈宇说。
“好了,我想问问你,你跟谭跃到底是怎么了?”
“老曹,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要是谈工作明天到我办公室去,你要是不乐意去就不谈了。”
“我也是下班了呀?”
“你是下班了,可这是你找的我呀?”
老曹听陈宇根本就没有谈的意思说:“我这几天忙着非遗项目的事,没时间,咱们能简单的说两句吗?”
“你认为我这件事是简单的事?那还劳您大驾干嘛?”
“你为什么要把谭跃的工人轰走呢?”
“他们在礼堂里用电炉子做饭着了火怎么办?”
“这是他们的不对了,那你要不用谭跃是为什么?他也在你那用电炉子做饭了?”老曹想用玩笑一下的口气缓和气氛,因为在这之前,老曹经常是和陈宇开玩笑的。
“你那姑爷变着方儿的赚我的钱,这个你知道吗?我想现在他一定在你跟前。”
“你怎么知道?”
“他不找他未来的老丈杆(北京话:岳父)子他找谁?”
“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
“那你因为什么呢?”
“我是想你们合作的也不错,合同也签了,干了半截你换人不光是对他的问题,谁接这半截活也干不好。”
“这个您就别操心了,没有张屠户我也不能吃带毛的猪,北京城不是你姑爷一家装修公司。”
“你要这样说我就没辙了”老曹听了非常失望的说。
“那就别找辙了,我挂了!”陈宇说着挂断了手机。
“怎么样?”谭跃着急的问。
“看来是没戏了,你是怎么得罪她了?”
“那我已经买的这些材料退不了这不赔大发了?”谭跃说。
“谭跃,我虽然不是干这行的,可是我能想象的出来,你既然是一个正经的装修公司,那你一定得有库房,存放一些基本的材料,这些东西你不用买。即便你买了一些她那要用的,这也不是专门给她订做的,放到哪儿都能用,你赔什么呢?”
“可是我的人工呢?我得给工人开支呀?这算谁的?”
“这个可以跟她谈,她应该付。”
“我还敢跟她要工人的工资?就连这百分之五的违约金她都不给,我也看了,她要是无情我也无意,不行我告她去。”谭跃沮丧的说。
老曹听了谭跃的话吃了一惊,必定,陈宇除了这件事以外跟老曹还算是有另一层的关系,别管这层关系现在究竟算什么,老曹可不乐意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特别是想起了袁崇礼,如果说现在陈宇还没有用袁崇礼的想法,谭跃要是真的和她打官司,那袁崇礼是一定要知道的,他就会有机可乘,陈宇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倒向袁崇礼。更要命的是,如果这件事让局长知道了,无论如何也是解释不清出的。
“你冷静点儿,不是没有余地了。”老曹说。
“还有什么余地,她连您的都不听还有谁能管事?”谭跃说。
“不行我再找找她,她也许是一时兴起,她有这个毛病,演员都是这样,爱耍性子。”
“她是演员啊?”谭跃说。
“怎么了?”
“演什么的?”
“是唱京剧的。”
“要是唱京剧的,那她一定是演穆桂英的。”
“不许胡说。”
陈宇的态度让老曹和谭跃都闹心,所以酒也没喝痛快,老曹又想起了老娘在家等门说:“天不早了,明天再说,这不是着急的事。”
“明天?我还有明天哪?她把干活的人都轰走了,我明天还怎么开工?”谭跃说。
“那怎么办?”老曹一时也没了主意。
“既然您说陈馆长是一时兴起,您明天去一趟帮我说说,但愿她真是耍性子,中午我请客怎么样?”谭跃说。
老曹左思右想还真是没有好办法,如果不再理会这件事,谭跃明天是开不了工的,即使就是不让谭跃干了,谭跃看来是不肯罢休的,真要是闹到打官司,那老曹担心的一切有可能成为现实。
想到这老曹说:“好吧,我明天去一趟,你先别露面,我看看是什么路子,不就少开一天工吗?”
“曹叔,别说是少开一天,就是少开十天半个月的,只要让我把这个工程拿下来就行。”谭跃说。
两个人结账走在路边,谭跃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喂!啊,你还没睡呢?奶奶着急了?你告诉奶奶,我跟你爸在一起谈点事,我一会打车把他送回去,睡吧宝贝儿,拜!”
谭跃的话叫老曹听了特别的别扭,显然这是给女儿丹丹打电话,也就是说丹丹是知道今天谭跃找他的事,特别是最后这“宝贝”这两个字,老曹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做父亲的,女儿大了不可能过多的表示亲热,可是老曹今天的心情还从来没有过。
谭跃哪里知道老曹此时的心情,他甚至刚才的话也是有意给老曹听的。
放下电话谭跃说:“曹叔,丹丹给我打电话,说奶奶着急了,我打车送您回去吧?”
“不用,我坐地铁挺快的,现在还有车呢。”老曹说着自顾自的朝马路对面的地铁站走去,身后的谭跃看着老曹发愣,他不知道老曹忽然的冷淡到底是为了什么,摇了摇头也走了。
第二天,老曹到了办公室嘱咐董晓楠,今天务必去一趟杨玉成家,看看住院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曹科,怎么还管看病的事?”董晓楠不解的问。
“他们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们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再说了,就是为了这个项目也应该呀?万一杨玉成出个好歹,这事也黄了,你种地不是也得撒种子吗?哪有直接收麦子的?”
董晓楠听了转身往外走,老曹拿出一个卡说:“万一住院你拿这个把押金交了。”
交代了董晓楠,老曹出了门坐车直接到了文化馆。进了大门看到,礼堂里面搭着脚手架,地上满是材料,顶子已经吊好了。
老曹上楼直接到了陈宇的办公室,陈宇的桌子上摆着早点,此时她正在低着头看报纸,抬头看见了老曹。
“哟,到底是是亲三分向啊,我找你这么多回你都不露,一听说我要免了你姑爷的差事赶紧就来了。”陈宇说。
“别姑爷,姑爷的,八字没有一撇呢。”不知道为什么,老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谭跃接丹丹电话时说的话,心里越发不痛快。
“我不管你是有一撇还是有一捺,陈某今天是县太爷打爹,我是公事公办。”陈宇说完喝了一口牛奶,嘴上留下一圈白色的印记。
“你先把嘴擦了再说。”老曹这招是个灵验的办法,因为女性特别是干演员的女性,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陈宇刚才是光顾了说的痛快居然忽略了这一点,听了脸上一阵红,赶紧拿餐巾纸擦了擦嘴。
老曹知道,这一下先消了陈宇的一些锐气,停了停说:“你刚才说公事公办我是求之不得。我就怕你担待谭跃,陈宇,你知道咱们跑这俩钱有多难,要不是为了你真心的想把这个文化管办好,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咱们可一点儿差错也不能出。”
老曹是一语双关,暗地里就是告诉陈宇,虽然这些都牵涉到了咱们周边的人,我老曹是不干瞎事的。
“你什么意思,好像我就是要出差儿似地,你有话直说,是不是你姑爷在你跟前说什么来着?”陈宇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锐气,撅着嘴露出了女人的软弱本相。
“那你要换装修队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反对你换,可你应该跟我说一声。”老曹说。
“我抓的着你人吗?我就差求你到这儿来了,我也不怎么得罪你了。”陈宇说。
“东兴楼你耍的脾气还小啊?”老曹说。
“那我是生气,约你一次你就晚一次,我就觉得委屈,我怎么上赶着你呢?叫你来你还不来,我能吃了你?”陈宇说。
老曹猛然醒悟,原来,这是陈宇想的办法,为的是叫他来这里,也就是说,辞退装修队完全是烟雾弹。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老曹说:“我哪知道你是为这个生气,吓的我都不敢来了。”
“你有这么胆小吗?我看你是你蔫主意正。”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换不换谭跃?”老曹问。
“其实,我想换他就有生你气的成分,还有,我总觉得这个预算还是高,可我又说不出理由,我多想让你给我把把关,可你偏就不来。”陈宇说。
“好,咱们今天就详细的讨论一下你对预算的疑问,还可以当着施工方的面提咱们自己的看法和打算。”老曹之所以把谭跃改成叫施工方,就是为了打消陈宇的顾虑。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2 11:22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2 07:40
顶起来等更新。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2 11:39
这一天一集,不过瘾哪。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3 05:14
12
看到陈宇心绪好转,老曹顺水推舟的说:“我刚才到礼堂转了一圈儿,怎么没看见工人呢?”
“我昨天给轰走了。”陈宇说。
“轰走了工人谁干活?”
“不轰走他们你也不能来。”
老曹听了心里想,必定是女人,女人眼里的大事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她的好恶。在这点上,女人相对要比男人简单的多,由于感性的特点,倒显得男人有的时候很虚伪。
“那现在怎么办?”老曹明知故问的说。
“给谭跃打电话,叫他把人叫来开工。”陈宇连想都没想的说。
“可是问题没谈清楚呢?谭跃还用不用,关于你说的那个预算高的事情也没谈好,不能让他开工。”老曹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觉得诡诈。
“老曹,你别得寸进尺。”陈宇立起眼睛说。
“我怎么是得寸进尺,这是刚才咱们俩定下来的呀?”老曹装着糊涂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为什么?谭跃要是真的不可用,你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用,你明知道我的心思跑这装糊涂,你是不是认为我傻呀?”
老曹听了觉得刚才想的又不十分对,女人并不简单,不过是她们的表达方式和男人不一样,她们的智商跟男人没有区别。
陈宇说完拿起电话给谭跃打电话,谭跃早就在附近等消息自然一叫就来。
“等的不耐烦了吧?”陈宇对进来的谭跃说。
“没有,我也刚到。谭跃掩饰着说。
“赶紧把人找来开工,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还有事跟你商量。”陈宇说。
谭跃跟听见圣旨一样的答应了小跑着就出了办公室。
“你这也太急了吧,我要是谭跃我就会想,你是真的对我的工作不满意呢,还是耍性子?”老曹说。
“谭跃跟你商量好了,你是来投石问路的,他在一边等消息对吧?我不能等着你告诉你姑爷,你已经把陈宇摆平了,我要让他知道,还是我说了算,不能给你们串供的机会。”陈宇说完得意的笑了。
老曹听了想,这个女人不但比我的前妻脾气上一点也不差,算计上远远超过她,陈宇能够拿工程说事,足见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意思,再说,她也没下什么本儿。工程谁都能做,钱是文化局的,从这点上来说,陈宇比老曹要主动的多。想到这,老曹觉得往后的交道还真是凶吉未卜。
谭跃找叫回了工人开了工,陈宇、老曹、谭跃三个人在办公室是商量预算,最后达成一个协议,材料统统按照市场最低价。中午的时候,陈宇说请他们吃饭,三个人走出文化馆。谭跃在路上小声的说:“曹叔,你真行,不过这个材料最低价也是我付出的代价。”
“你小子别踹着明白装糊涂,你公司的材料不是现在买的,就是现在市场卖的最低价对你来说还是赚钱,起码是不赔本儿。我要是陈宇我就问问,你这些材料都是哪买来的,一问就把你问吐露了。”
“曹叔,您不做买卖都糟践了。”谭跃说。
老曹忽然想起了女儿说:“对了,我还得嘱咐你,在外边耍心眼行,你要是跟丹丹耍心眼,你还趁早离开她。”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还商量怎么算计我呢?”陈宇走在前边问。
“陈姨,瞧您说的,我们算计谁也不敢算计您哪?”谭跃笑着说。
老曹听了心里想,这小子就是激灵,趁热打铁就把陈馆长改成了陈姨,这就给陈宇戴了一个紧箍咒,以后想翻脸都得考虑考虑了。
“别跟我套近乎,亲是亲财是财,你真以为你丈杆子能左右我?”陈宇说。
到了饭馆点了菜,还没等菜上齐老曹的手机响了起来,老曹站起身来要出去接电话,陈宇说:“就在这接,以前你不这样,两天不见添毛病了。”
老曹想都没想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接通了电话,电话是董晓楠打来的,说杨玉成已经住了院,手续也办完了,押金也交了,只是现在自己还有些事能不能离开?
“你去吧,我吃了饭就过去。”老曹说。
“谁呀?”陈宇问。
老曹简单的把杨玉成的事说了一遍陈宇说:“你这两天就忙这个?”
“这是局里交给的项目,局长出国回来还等着我的报告呢。”老曹说。
“那你赶紧吃,吃完了你赶紧走。”陈宇说。
老曹匆匆的吃了饭来到医院,找到了住院处杨玉成的病房。杨玉成鼻子上插着氧气躺在那,脸色苍白,赵明霞并不在屋里。
老曹走近杨玉成的床前,杨玉成用眼睛看了看老曹露出勉强的微笑。
“老爷子,好点儿了?”老曹说。
杨玉成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赵明霞拿着一个空脸盆和一条毛巾走了进来。
“哟,曹科长来了?”赵明霞把脸盆放在床下说。
“怎么看着比原先重了呢?”老曹小声的问赵明霞。
“就是喘得厉害。”赵明霞说。
“大夫怎么说?”
“大夫检查说,肺部纤维化很严重,而且水肿也厉害,正准备给他做穿刺抽水呢。”赵明霞说。
老曹听了觉得很严重开始担心起来:“这么说挺厉害?”
赵明霞看着杨玉成没说话。
“用不用陪住?”老曹问。
“用,大夫今天说的。”赵明霞说。
“给你儿子打个电话让他来帮帮你?”老曹说。
“打了,说是要出差来不了。没事,我白天上午出会儿摊儿,下午就到这来,这病一般是白天好一点,就是晚上难熬。”赵明霞说。
杨玉成动了动身体赵明霞赶紧站起身来:“干嘛爸爸?撒尿啊?”
杨玉成点了点头,赵明霞拿出小便盆塞在杨玉成的身下说:“就是这点儿麻烦,老爷子不嫌弃我,可是这屋里都是男人,我是个女的,看见他们擦身子什么的我就得出去。”
“这样可不行,这样,下午你来这伺候他,晚上我给你盯着。”老曹说。
“那怎么行?这就够麻烦你的了,我心里头一直就不好受。”赵明霞说。
“先这样盯两天咱们再想办法。”老曹说。
“不行,这回我可不能答应你,我一个人受罪没办法了。”赵明霞态度坚决的说。
“你听我的,咱们俩坚持几天,老爷子见好了再说。”老曹说。
“曹科长,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个咱们就别商量了。”赵明霞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想这么多没用的了,我先回去一下告诉家里一声晚上我来接你,就这么定了。”老曹说。
老曹从医院出来,到了局里看了看没事就回了家,小狗三儿兴奋的围着老曹打转儿。
老娘看见老曹问:“今儿怎么这么早?”
“一会儿还得走呢。”老曹说。
“那还回来干嘛?”老娘听了瞪了老曹一眼。
“我有个朋友的病了,得有人看护,我去帮帮忙。”
“他们家没人哪?”
“就一个人捣腾不开。妈您赶紧弄饭吧,吃了我得走。”
“吃饭想起你妈来了?对了,我问你,丹丹找对象的事她妈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再说了,知道了怎么了,不让孩子搞对象了?”
“别让那娘们儿掺合,你还嫌她这辈子害的你不够惨的?”
老曹听了老娘的话心里想,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前妻是个挑剔的人,谁知道她能给丹丹出什么主意?可是丹丹搞对象不能不让她知道,必定她是丹丹的母亲。丹丹将来要是跟这个谭跃成了,老娘和前妻对他们的态度又够老曹协调一顿的。
吃饭的时候,丹丹下班回了家,吃完饭老曹说:“丹丹,帮着你奶奶刷刷碗。”
“爸,你干嘛去?”
“我得出去,今天晚上我就不回来了,有个朋友住院了。”
“我跟你一块走,谭跃今天约我听音乐会呢。”
“一个给人家当护工,一个跟着对象听音乐会,就剩下我老婆子一个人在家熬着,小姐,你今天晚上回来不回来呢,要是不回来我可就不等门了。”老娘说。
听了老娘的话,丹丹朝着老曹吐了一下舌头。
收拾完了老曹跟女儿出了门,丹丹说:“其实我不是真想跟您一块走,我就想问问您。”
“问我什么?”
“我听谭跃说,那个文化馆的馆长跟您好像挺熟的。”
“当然了,这是我的工作。”
“可是听谭跃的意思,你们好像比工作关系还熟。”
老曹听了问:“什么意思?”
“爸,你又有人了?”
“胡说,谁跟你说的?”
“谭跃,他说看她跟你说话的口气和眼神都不对,说你对那个馆长的话是百依百顺。”
“这个谭跃,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传老婆舌头?”老曹说。
“是不是吧?”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
老曹一边走一边想,女儿这样问的意思是不是对他如果再婚有看法?
一路想一路来到医院,进门正赶上赵明霞给杨玉成擦身子,老曹帮着端水递毛巾的忙和了半天,赵明霞又给杨玉成的后背和臀部擦了很多爽身粉,总算是把杨玉成擦洗干净躺在那,赵明霞又给他换了垫在身下的单子。
“曹科长,让您受累了,我还是不忍心这么麻烦您,这样好不好,我要是坚持不住我给您打电话您再来。”
“别老曹科长,曹科长的叫,你就叫我老曹吧,你一个人熬着明天还得出摊儿,这怎么行?”老曹说。
“说句老实话,我也叫不惯呢,这么着,我看你比我大,我就叫你曹哥吧?”赵明霞说着笑了笑。
“好,就叫曹哥。”
“曹哥,说真的,从我丈夫走了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盯着这个家,我也习惯了,他又不是头一次住院,我不是跟您说了吗?附近这几家医院都认识他了。我能行,你就放心吧。”赵明霞说。
老曹听了也犹豫起来,自己真是从来也没照顾过病人,父亲死的时候他还小,老娘身体一直也没有大毛病,只有前妻坐月子的时候在医院里待了两天。杨玉成是个重病号,自己虽然乐意出力,但是一但有什么闪失的确也是问题。
看着老曹不说话赵明霞说:“你甭犹豫,就这么定了,我有事我一定找你,你回去吧,医院不是好人待的地方。”赵明霞说。
老曹又坐了一会儿说:“那好吧,你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我在告诉你一个电话,找他也可以,不过最好找我。”
老曹把董晓楠的电话也给了赵明霞,自己出了医院。
老曹在路上走着,虽然已经是夜晚,天还是很热,洒水车正在马路上洒水,路灯把倒影映在露面上。老曹一边走一边想,杨玉成看样子是够呛,病成这样是什么也干不了啦,等他好了还要一段时间,如果按照一般的做法,可以先不管这些去干别的了,可是一想起赵明霞一个人这么辛苦,老曹又觉得不忍心。可这样帮下去什么时候是头儿?钱花了不少,如果没有结果,这钱局长会不会认可呢?
正在胡思乱想,老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陈宇:“老曹,干嘛呢?”
“刚从医院出来。”
“啊?医院,你怎么了?”陈宇听了吃惊的问。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个杨玉成住院的事。”
“我早忘了,你吓我一跳。”
“找我有事呀?”老曹问。
“又跟我来这套,你姑爷踏实了是不是?”
“你看你,我问问不行吗?”
“有事,你过来找我。”陈宇说。
“干嘛?”
“你是不是成心气我,干嘛来了就知道了,龙潭湖公园等着我。”陈宇说完放下电话。
老曹放下电话心里想,这回不是为了礼堂的事,想到陈宇故意把礼堂翻修的事弄的那么大,无非是为了叫他去,也是一番苦心。好在,今天跟老娘说的是不回家了,所以,真是晚一会儿也没关系,不去显然是不行的,同时老曹又想,自己跟陈宇并没有太大的矛盾,不过就是对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不适应而已。忽然想到女儿丹丹今天的问话心里又犹豫起来。
老曹又想起了自己的座右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到这,加快了脚步朝车站走去。
老曹赶到龙潭湖公园,远远就看见了陈宇站在那。
老曹走到跟前陈宇说:“这还像话,没迟到。”
陈宇今天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脚下是一双拖鞋,老曹留意了一下,陈宇的脚趾甲还染成了红色。头发松散的用一根藕荷色的发带拢在一起,没有了平日的刻意打扮。
龙潭湖公园此时热闹非凡,因为有一个游乐场,喇叭里大声的播放着音乐,不时还插播一些找人的信息。
“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乱哄哄的?”老曹说。
“我家就住在附近。”陈宇说。
“啊,你家住在附近,你是吃饱了来遛弯儿,觉得闷得慌找我陪着你散心对不对?”老曹说。
“不许有埋怨情绪啊!”陈宇说完笑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远远看去一群古色古香的建筑群,有一潭清水横在前边,顺着石头子的小路走着,小路边上的路灯并不亮,显得幽暗清静,加上远离了热闹的游乐园,此处安静了很多。过一座桥,原来是几家咖啡馆。
“你吃饭了吗?”陈宇问。
“谁这么晚还不吃饭?”
“吃的什么?”
老曹被这一问蒙住了,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吃了什么,停了一会儿想起来说:“米饭炒菜。”
“这怎么还用想,你刚吃的什么能忘了?”陈宇差异的看着老曹。
“每天吃饭,谁记得住。”老曹说完自己都想乐。
“找个地方坐会儿。”陈宇说着朝一家咖啡馆走去。
咖啡馆是个古代建筑的风格,上了楼是一个有很多开间的大厅,陈宇找了个临窗的地方,两个人坐了下来。
老曹朝窗外看,窗外就是那个湖水和那座小桥,远处是二环路和一片林立的楼房。不断有风吹来,叫人觉得凉爽了很多。
“陈姐来了?”服务员走过来打着招呼。
陈宇点了东西老曹问:“你常来这个地方?“
“这离我们家近,我有的时候就自己来坐坐。”
咖啡端了上来,还有一些零食。老曹看了说:“我就是喝不惯这咖啡,糊吧烂气的什么喝头儿?”
“那你喝凉水?”陈宇瞪了老曹一眼。
老曹勉强的喝了一口说:“您饶了我吧,我喝点儿啤酒吧?”
陈宇叫了服务员拿过酒水单问:“有什么啤酒?”
“蓝带,嘉士伯,还有鲜啤酒。”服务员说。
“你喝什么?”陈宇拿着酒水单子问。
“有燕京没有?”
“对不起,我们这没有。”
“那就蓝带吧。”老曹说。
两个人坐在那老曹想不起说什么,一口一口的喝着啤酒。
“我让你跑这儿灌啤酒来了?”陈宇说。
“到这不就是吃喝来了”老曹说。
“老曹,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这个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的劲儿气人。”陈宇说。
“我就不会扯闲篇儿,你问我答怎么样?”老曹说。
“我真难想象,你跟你媳妇就没话?”陈宇说。
“有啊?三天小吵五天一大吵,想不说都不行。”老曹说。
“除了吵架不说别的?”
“说什么,谁看着谁都眼红。”老曹想起了那些让他头疼的日子说。
“我可不乐意跟你吵架。”陈宇说。
老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边的话,陈宇在提到自己前妻的时候把自己加了进来,如果相提并论又怕陈宇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说些客套话又怕让她觉得生分,她要听的是什么呢?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3 05:15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2 11:39
这一天一集,不过瘾哪。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3 08:50
越看越有味道。谢谢。
作者: 幸福每一天    时间: 2017-8-23 12:35
之前都看完了~~坐等~是现写的~还是之前的~~原先的话都复制粘贴呗~~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3 12:57
幸福每一天 发表于 2017-8-23 12:35
之前都看完了~~坐等~是现写的~还是之前的~~原先的话都复制粘贴呗~~

同感,如果是写作中,就慢慢更。快了没质量。
大鷹兄说过,考虑到大家的时间,每次2000字,多了怕大家没时间看。
如果是以前写的,建议每次多发点。嘿嘿。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3 15:25
13
看着老曹不说话陈宇说:“你今天怎么不爱说话,我叫你来你不乐意?”
老曹说:“没有,跟你在一块儿我有个经验,少说多听。”
“什么意思?”
“你看,咱俩几次开始都挺好,到了最后都是不高兴,我回家琢磨了琢磨,都是因为是说话不合适惹的祸,所以,我还是少说话。”
“哎!失败呀。”陈宇忽然长出了一口气说。
“怎么?”
“我这个人,总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强势,在剧团里是这样,在家里也是这样。因为我很走运,在团里我是头牌,在家里有一个宠爱我的丈夫,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世界就是我自己的。直到有一天丈夫走了,剧团改制我被编外,儿子也离开了我我才感到,我已经失去了这个世界。”
陈宇说到这儿很感慨,拿过老曹的啤酒杯喝了一大口。
“人要是老往窄处想那就没意思了,我这个人我妈形容我的一句话挺准确,没心没肺,吃饱了不认得大马勺。”
“老曹,虽然你现在是一个人,可你还有了老妈,还有女儿,你妻子离开你,可她没离开这个世界,如果你想看见她你还可以看,你和她不过是活人之间的恩怨。我呢?所以我特别的孤独。虽然,我表面上还是那样的不服气,还是那样的较真儿,可是我心里早就空了,那不过就是一个壳,与其说是跟别人不如说是跟自己,我不能再把我自己丢了。”
陈宇说着又拿起老曹的啤酒老曹说:“你不是和咖啡吗?”
“我现在想喝啤酒了。”
陈宇又喝了一大口说:“老曹,其实我们从来也没有认真的说过自己的心里话,我今天想说说。要说我非要找个人跟我过日子,我还真的没到了那种地步,我只是想有一个人跟我说会儿话,哪怕就是一小会儿。我家里有一个大座钟,我儿子老跟我说,妈,您干吗摆着么个古董?我没法跟他说我是怎么想的,今天我告诉你,我睡不着觉的时候,那寂静让我害怕,有了它那个滴答的声音,我就觉得这世界还是真的,它给我解闷儿,给我壮胆儿,它提醒我,我还在时间的节奏里活着。”
陈宇不停的说着,不停的喝着啤酒,眼睛已经湿漉漉的像蒙上了一层雾。老曹静静的听着,他从陈宇的嘴里知道,她的丈夫也曾经是一位京剧演员,而且还是个不错的花脸演员。五年前因为癌症去世。
陈宇就这么说着,一次一次的叫着啤酒,已经喝了好几罐,老曹抬眼看看窗外,二环路上的车已经稀少起来,背后那片楼房里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陈宇彻底的喝醉了。
“老曹,我知道我有时候很自私,任性,这样的性格在我在个年龄来说已经不是个性,没有人会原谅我,可我改不了,我也从没想到改过,我们可以不往下走那一步,但我们可以经常有这么一段儿时间聊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聊天儿吗?你厚道,宽容,这世界上能容忍我的人已经走了。”
“太晚了,你得回去休息了,我也得回家了。”老曹说。
“可你什么也没说。”陈宇说着话,反复的用手势强调着。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会说什么。”
“可那天请你们局长吃饭的时候,你的话挺密呀?”
“那是扯淡,我扯淡比较内行。”老曹也觉得自己有了些酒意。
老曹说完了这句话有些后悔,因为他唯恐陈宇听了又会觉得他没有真心。在老曹看来,这些年在外边混饭的经历告诉他,坦露心扉已经不是最好的交流方式,说一些无足轻重的话最保险。
果然,陈宇听了说:“这么说,你和我在这儿这么半天就是在扯淡?”
“你别误会,这就是一句俗话,就是说我们在解闷儿。”
老曹此时心里忐忑起来,陈宇给他的教训他是知道的,这回虽然加了小心,无意中还是说走了嘴,看来这次又是一个不好的结局。
正当老曹准备陈宇的讽刺或者尖刻的话时,陈宇大声的喊道:“服务员!”
服务员走了过来,陈宇从手包里拿出钱来说:“结账!”
老曹慌忙说:“我来吧,今天我请你,因为你净请我了。”
陈宇什么也没说,把钱塞到服务员手里,然后站起身来,老曹赶紧跟着后面,陈宇走路已经有些摇晃。
走到了楼梯口,服务员追了上来:“先生,这是找您的钱。”
老曹接过钱扶着陈宇下了楼,出了咖啡馆,公园里已经几乎没有了游人,顺着原路走到公园门口。
“你回家吧,太晚了。”陈宇说。
“我没事,要不我送送你?”老曹说。
“不用,这离我家只有五分钟的路,前边的路口就是了。”
老曹跟着陈宇走到路口,眼前是一个小区。走到门口陈宇站在那说:“你以后还想跟我扯淡吗?”
“想,这个我最在行,下回你听我扯一回。”老曹说完拿过陈宇的手包把钱放进去递给她,陈宇转身飞快的走进了小区。
老曹打车到了家掏出钥匙开门,听到了小狗三儿兴奋的“吱吱”音。
“嘘!睡觉!”老曹小声的说。
“你不说你今天不回来了吗?”黑暗中老娘问。
“他们家里来人替我我就回来了。”
老曹洗漱以后脱衣服躺在床上。
“我也想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身边老有我管着你你一定是别扭。”老娘说。
“我下回早点儿回来。”老曹认为老娘又在埋怨他赶紧说。
“我没生气,要是丹丹结婚早,你没准都当姥爷了。”
“妈,多大我在您跟前也是孩子,我没觉得别扭。”
“我也是黄土埋到脖颈子的人了,我也改不了这个脾气了。”
“您干嘛改?就这样挺好的,您要是改了我还不适应呢。”
“睡觉吧,明儿还上班呢。”老娘说。
老曹看着黑暗心里想,又是一个改不了脾气的,怎么这改脾气的事都得轮到我了呢?
老曹从这次和陈宇的谈话真的想了一下自己,老娘总有一天会离开他,女儿要嫁人也会走,那就是说,他会一个人活着。老曹仔细的想了一下和妻子离婚以后,他还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将来细致的想过,原因就是每天应接不暇的事。说老曹没有想过自己那不是事实,只是他没认真的系统的想一次这件事,那些想的东西都是断断续续的,有的是被眼前的事情打断,有的是没有时间想完,甚至有的是因为想着想着就困了。人要想清楚的认识自己比认识别人更难,否则,当袁崇礼说给他介绍陈宇,他为什么没拒绝?
杨玉成的病情好转了很多,老曹每天都去一次看看。陈宇的工程看来挺顺利,她老是给老曹打电话,听口气很高兴。
唯一让老曹觉得不踏实的就是,杨玉成暂时还不能出院,毛猴这件事情就没法办,可是,离着局长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假如她问起来,除了花钱没做事那会是个什么结果?
果然是让老娘说着了,丹丹真的带着谭跃去见了她妈妈,丹丹回到家里,老娘审问似地叫丹丹详细的说说整个过程,可丹丹偏偏就不愿意说的更详细,她也不理解奶奶问这么细致干嘛,老娘生了气,一个电话把老曹叫回了家。
“看见这个白眼狼了没有?咱们养大了她,她带着男朋友去见她妈,我问问还不行,这是什么道理?”老娘说。
“妈,她去见她妈这谁也不能拦着,也没什么可问的,您干嘛老生这个不沾边的气?”老曹说。
“怎么不沾边儿?她妈什么样儿你不知道?我怕她出馊主意把丹丹教坏了。”
“虎毒不吃子,她怎么会给女儿出坏主意害她?”
“她是不会给你女儿出坏主意害她,可是她能出主意叫丹丹害了咱们。”
“有那么严重吗?她能出什么主意害咱们?”
“给丹丹和咱们娘儿俩掰生分(挑拨),她把丹丹拢过去,云祥,妈还能活几天儿?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万一有一天妈没了,女儿姑爷不上门儿,你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了让老娘不生气,老曹背地里跟女儿说:“你奶奶问你,只要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说,要不她生气。”
“爸,我求你了,我奶奶问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上哪儿去了?你男朋友今天找你了吗,你带着他去见你妈,你妈怎么说的?”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老曹说。
“我妈说了,您是个吃凉不管酸的,就是我奶奶难缠,叫谭跃小心点儿她,躲着她走,这话我能说吗?”
“这话当然不能说了,你不会编点儿好词儿?”
“我编了,我说我妈见着我就问,你奶奶身体好吗?您猜我奶奶怎么说?”
“怎么说?”
“我奶奶说,一看你就是骗我,你妈做梦都说不出这句话来。”
“你奶奶信不信由着她,你说了就完了。”
“整天跟审贼似地,天天见了我就这一件事,我都烦死了。”
“对了,你妈见着谭跃怎么说?”
“我妈好像挺喜欢他的,谭跃也会来事儿,我看着他对我妈那样儿,我都觉得起鸡皮疙瘩。对了爸,我妈今天晚上要请我跟谭跃吃饭,您跟我奶奶说一声得了。”
“你自己干嘛不说?”
“我奶奶最敏感的就是我和谭跃跟我妈来往,我要是说了这顿饭就吃不成了。”
“那你们就别去。”
“凭什么呀?谭跃给我妈买了好多大虾呢。”
“这个谭跃也是见人下菜碟儿,我是你爸,他怎么没给我买过东西?”
“您要什么?我让他给您买。”
“得了,争出来的不香。”
女儿交给老曹这个任务是艰巨的,因为再也没有比老曹更了解老娘的,这件事一说是准得炸了。要说这件事表面上并不复杂,叫丹丹编个瞎话不就行了?可是老曹不愿意这样,因为这样的事不会是这一次,本来平常的事不能要丹丹学说瞎话,更有一层重要的意义是,如果从现在开始,女儿总是用瞎话来应付奶奶,这无形中就拉开了女儿跟奶奶的距离。
老曹嘱咐女儿,回来的时候给奶奶带点她爱吃的《稻香村》的牛舌饼,自己跟老娘说了这件事。老太太果然是不高兴了,并且一再的就她对这件事理解的危害性又跟老曹叨唠了一遍,叨唠是叨唠,老娘也知道,这件事她是无能为力的。
杨玉成出了院,这天是老曹找了单位的车去医院拉杨玉成回家,杨玉成和赵明霞非要请老曹吃午饭。
“老曹,你这么帮我们爷俩,我不能没有人心,我也不请你别的,就在咱们家吃一碗炸酱面,让明霞给和面抻面,不要外边的切面。”杨玉成说。
“我爸爸说的对,曹哥,你今天就在家吃顿饭。俗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我爸爸回家了也是庆贺他病好了的意思。”赵明霞说。
俗话说盛情难却,老曹只好答应。
赵明霞这顿炸酱面做的仔细,光菜码就十几种,那炸酱黑红透亮,闻着就香。
坐在桌子前老曹称赞到:“这面做的地道,比外边老北京饭馆做的都好。”
“说实话,我刚嫁到这个家来的时候也不会,是我婆婆手把手的教给我的,我们一家子就都爱吃这口儿。”赵明霞说。
“老曹,你等我再缓缓,我给你详细的说说这个毛猴,别看只是个玩意儿,可是这里面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文革把我的东西都烧了,我那么伤心还是割舍不下。”杨玉成说。
“大爷,您好好养着,这件事我就托付给您了,咱们说什么也得把这玩意儿弄好,不能失传。”老曹说。
“我先给你看一样儿东西。”杨玉成说着站起身来,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檀木的方匣子,打开却是一本线装的书,书是蓝色的封皮。
“这是我做毛猴的画谱,这里面讲的特别的详细,不过我得一样儿一样儿的跟你说,不然你看不明白。”杨玉成说着把书递给了老曹。
老曹打开书,都是用叶筋笔描画的毛猴的图样,有单个的,也有整堂(人物众多的场景)的。其中还有场景道具,材料等等的图样,每一个图样都有毛笔小楷的说明,虽然纸已经有些发黄却保存的很好。
“把这个吃透了,毛猴就做好了”杨玉成说。
“太好了。”老曹看着书说。
“还有,你打算把这玩意儿弄出来怎么办?”
“这是北京的民俗工艺,也是一种文化,所以,我们准备把他编纂成书,也要一些样品展示。”
“我瞧东安市场也有卖毛猴的?”赵明霞说。
“那是什么玩意?不过是皮毛而已,不是粘出来就是毛猴,毛猴也要有精气神儿,怎么个姿势,什么样儿的布局,每一堂毛猴讲的什么故事,这都是有谱的,胡来不行。”杨玉成说。
吃了饭,杨玉成把那本书宝贝似地又收回了木匣内放到了箱子里,看看天色已晚老曹告辞出来。
老曹到了家里,天热走了一身的汗先去洗澡。
老曹正在洗澡,手机响了起来,因为老娘在厨房里做饭,丹丹在自己的屋里,手机响了半天没人接。
丹丹听见从屋里走出来接了手机,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半天不接电话?”
丹丹听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拿着手机没说话。电话里的女人又开始说:“我问你话呢,我看你不但脑子不好使,怎么耳朵也聋了?”
丹丹听了只好问:“喂,您找谁?”
对方听了犹豫了一会说:“我找老曹。”
丹丹说:“我爸爸正洗澡呢。”
“那你让他洗完了澡赶紧给我回的电话。”
“请问您贵姓?”
“我姓陈。” 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老曹洗了澡从厕所里出来看见丹丹拿着自己的电话说:“谁呀?”
“一姓陈的女的,说话还挺横的。”丹丹说。
“哦,她说什么了?”
“叫你洗完澡赶紧给她回的电话。”
“知道了”
老曹说完女儿丹丹问:“爸,这人怎么跟您说话这么横,怎么跟我妈似地?”
老曹听了赶紧回过头看了看厨房说:“你小声点儿,不知一道提你妈你奶奶过敏?这是那个文化馆的馆长。”
“哦,我说的呢,看来谭跃说的话靠谱。”丹丹说。
“靠什么谱?”
“你们的关系不一般。”
“你告诉那小子,别无事生非,你们俩就说你们俩的事,别掺合别人。”
老曹说完给陈宇打了电话陈宇说:“刚才那个接电话的是不是你女儿?”
“对。”
“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老曹听了犹豫了一下,知道陈宇找她大概又是扯淡一类的事,想不去又怕她不高兴说:“干嘛?”
“你怎么老是这俩字儿?没一回痛痛快快的答应的。”
“我得听听什么事?”
“什么事你也得来,我有个师弟从上海来看我,我们已经是好几年没见了。今天晚上我在翠花楼给他接风,你也来吧。”
“你师弟找你,你们姐俩好久不见好好叙叙旧,我去干嘛去?”
“叫你来你就来,怎么这么罗嗦?”陈宇说完又挂断了电话。
老曹赶到翠花楼门口,不远处就是王府井步行商业街,此时灯火通明五光十色,人流如潮热闹非凡。
陈宇站在翠花楼的门口看见老曹,走到跟前看到老曹上身一件灰色衬衫,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的裤子,脚下蹬着一双布鞋。
“你就穿了这一身儿?”陈宇上下打量着老曹问。
自从和妻子离婚以后,老曹的生活基本上是老娘照顾着,老曹除了裤衩背心袜子是自己洗,其它的衣服都是女儿丹丹给他洗。而以前这一切都是前妻来做,虽然和她离婚,老曹的习惯并没有改,换洗的衣服一定要问老娘或者女儿。
“妈,我的裤子呢?”
“那不是在柜子左边的门儿里呢吗?”
“穿什么衬衫呢?”
“穿那件白的。”
这样的吩咐以前是妻子,现在是老娘,老娘有时干脆就是摆放在床上,老曹只管换上就是了。前妻必定比老娘年轻,所以审美的观念也不一样,老曹则是给什么穿什么,从来不问。现在老娘管了这件事,老曹穿的自然是老娘的审美,好在老曹并不在意这个。
现在听到陈宇问老曹说:“怎么了?”
“怎么了,人家都是尽量往年轻了打扮,你可倒好,跟老头看齐了,一会我师弟来了怎么看?”陈宇说。
“哦,为了你师弟来我还得准备一身行头?”老曹说。
“那你也得穿的精神点儿呀?”
“这不精神吗?”
“不精神,简直是神经。”陈宇说。
老曹听了心里有些不满,看来这个陈宇真是难伺候。也万万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衣服让她不满意。今天是衣服,明天也许就是鞋帽,后天……。
老曹越想越烦说:“既然你怕我给你丢人我就不去了,你们慢慢聊吧,这本来也没我什么事。”
老曹说完转身就走,陈宇在后面喊道:“你站住!脾气还不小?人是衣服马是鞍说你还不爱听啊?”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这是怕耽误了你的事,我觉得穿这身没什么不好。”
两个人正说着,身后就听见一个声音:“师姐!”
陈宇和老曹回过头,老曹看到一个中年人,身材不高,体态消瘦,上身一件紫红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白色的休闲裤,脚下一双浅棕色的皮鞋。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张脸,白的特别。眼神里有一股妩媚的神气,说话也略带女腔。
陈宇此时顾不得跟老曹纷争连忙打着招呼:“云利。”
“师姐,你还是那么漂亮。”男人说着走向前拉着陈宇的手,那声腔叫老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曹云祥在市文化局工作。这是我的师弟王云利,上海京剧院的头牌青衣。
“青衣?”老曹听了有些纳闷儿。
男人听了笑了笑伸过手来,老曹看到,那手腕上还带着一个翠绿的翡翠手镯。
“是唱男旦的,曹先生您好!”王云利说着还晃着头,那手比女人的都细腻。
老曹不敢握的实在,只牵了他三个手指算是回应。
“我们进去吧?”陈宇说。
三个人进了饭馆,顺着红地毯找了座位。陈宇不住嘴的询问王云利的近况,两个人说的挺热闹,老曹是一句没听进去,他实在是听不了那王云利非男非女的声音,看不了那种女人范儿的姿态。
陈宇和王云利寒暄一阵叫王云利点菜,王云利慌忙摇着手说:“我可点不来菜,还是师姐您来吧,给我们点点儿好吃的哟。”
“老曹,点菜你内行,你来吧。”陈宇说。
老曹拿过菜单问:“王先生没有忌口的吧?”
“就是不能吃辣的,荤腥太大也不太行。”王云利说。
“你不是不唱了吗?”陈宇说。
“不唱是不唱了,可是这么多年不吃辣的,吃不惯了。”
“老曹,除了油腻和辣的以外,你点吧。”陈宇说。
老曹点了爆三样,葱烧海参,芙蓉鸡片,还要了一条珍珠干烧黄鱼。
“酒能喝一点儿吗?”陈宇问王云利。
“喝一点吧。”
“喝什么酒呢?”老曹问。
“喝点状元红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问了服务员,服务员说没有这种酒。
“那换一种?”陈宇问。
“葡萄酒怎么样?”老曹问。
“好,来瓶王朝干白吧。”
酒菜上齐,陈宇和王云利聊的很投入,老曹坐在一边不住嘴的喝着干白葡萄酒,第一是喝不惯,第二觉得没有劲头,没一会儿,等着他们再次要倒酒的时候,酒瓶子已经空了。
“老曹,再要一瓶。”陈宇说完差异的看了老曹一眼。
又叫了一瓶酒,情况还是如此,两个人聊他们的事,老曹一个人坐在那独饮。
“师姐,这次来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你说。”
“这回上海成立了一家民办的戏剧学校,规模不小,上面也很重视,市文化主管部门亲自主抓,业务上是我牵头,想请一些好的教师我就想到了你,你现在不是也退下来了?我想不如你就去,我可是极力的推荐了你,你又拿过梅花奖。不如你我姐弟两人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干出点名堂来,给他来个梅开二度你看怎么样?”王云利说。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3 15:29
幸福每一天 发表于 2017-8-23 12:35
之前都看完了~~坐等~是现写的~还是之前的~~原先的话都复制粘贴呗~~

不是我舍不得,据我上网这么多年的感受,在这里真的是不宜发太长的东西。因为大家来这里不是看你一个人的东西来了。我常常看到有些网友,一下子发上来几万字甚至更长的东西,不知道别人,我是绝对没耐性看完,因为看电脑屏幕和看书还是不一样,眼睛也受不了。我就想,能写这么长的东西的一定付出了很大的辛苦,我写字我是知道这个苦楚的。写字的目的也是为了给人看,可是这样发的话反而影响了读者的观看,岂不是适得其反?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3 15:30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3 12:57
同感,如果是写作中,就慢慢更。快了没质量。
大鷹兄说过,考虑到大家的时间,每次2000字,多了怕大家没 ...

这个东西是以前写的,而且并没写完,我打算借着发在这的机会完成它,谢谢你的支持。
作者: 楚河    时间: 2017-8-23 16:30
确实越看越有味道
我一字也没拉下,越看味道越好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3 17:42
我怎么赶脚,这个老曹跟明霞倒是挺配的。

呵呵。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4 01:09
14
听了王云利的话,陈宇说:“可是我现在正在弄文化馆的事我也离不开呀?”
王云利一听把单眼皮的眼睛瞪的老大说:“弄文化馆?哎呀师姐呀,文化馆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少年儿童歌咏比赛,老头老太太唱京剧,老年班举行书画展览,师姐,你还没老呢,放着你这条好嗓子,好扮相,去跟老头老太太孩子们混在一起烟熏火燎的?”
老曹听了有点别扭,这简直就是给他拆台,可是自己也插不上话。倒是陈宇反映了过来说:“师弟,今天咱们就是叙旧,先不谈这个。”
谁知道这个王云利死心眼儿听了说:“师姐,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不谈这个谈什么?你忘了《击鼓骂曹》里祢衡的那段唱了?平生志气运未通,似蛟龙埋在浅水中,有朝一日春雷动,得汇风雨上九重。人是往上走水往低处流呀?你到了上海,工资补你一份儿,教学讲课有课时费,带着学生去演出还能游山玩水,带出学生成了角儿还能名扬天下,这不比你在文化管糗着强?”
“王老师,难道搞群众文化就没出息?”老曹实在憋不住了,加上那又上来的葡萄酒也快喝光了,脑袋有点酒劲说。
“有什么出息?群众文化有文化干部管,那是群众文化生活,我们是专业的演员,这不大材小用了吗?”王云利说着用翘着兰花指拿起餐巾纸擦了一下嘴说。
“京剧振兴可没火到跟流行歌曲的份儿上,要不是国家扶植,现在唱戏的能要饭去。”老曹说。
“老曹,喝多了吧你?”陈宇瞪了老曹一眼说。
“哟,这位大哥这唱的是哪出儿呀?我跟我师姐商量事,您听着不满意干嘛呀?”王云利说。
“师弟,他喝多了,你别在意。”陈宇打着圆场说。
陈宇和王云利接着说自己的话,老曹却一句也没听,葡萄酒的劲头虽然不是很大,对于空着肚子又窝着一肚子火的老曹,此时真的有了酒劲。
老曹自顾自的喝着,印象里好像陈宇又要了一瓶酒。直到他们两个人站起身来,老曹才知道饭局已经结束了。
三个人出了饭店,陈宇问王云利住哪儿,王云利说下了飞机就赶来现在还没有住下,陈宇又拉着他找了灯市口拐角的皇冠饭店。
到了门口陈宇说:“老曹,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安排他住下。”
老曹自己站在饭店门口心里想,假如真的和陈宇走到一起,他不过是一个跟包儿的,这个待遇跟自己以前没什么区别,何况,在这样的场合陈宇并没给自己留面子,这让老曹感到很堵心。老曹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拒绝陈宇叫他等着的要求呢?老曹自己正在郁闷,陈宇走了出来。
“你光喝酒了什么也没吃,对过的小吃街正热闹,我跟你去吃点儿什么?”陈宇说。
“不吃了,你不是吃了吗?”此时的老曹已经进入程序状态。
“我怕你饿着呀?”
“我不饿。”
“老曹,你看我师弟的建议怎么样?”
“什么建议?我没听见啊?”
“老曹,我知道我当着我师弟的面让你难堪了,可你不应该说话那么不客气,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
“我说的不对吗?别看我不懂得京剧,可我对京剧团的现状还是了解的,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你是说我师弟说的不一定那么好?”
“我不知道不敢瞎说。”
“我现在真的犹豫了,文化局给我投了钱,我不能撒手不管,可是真的像我师弟说的我将来只能和老头老太太打交道,弄得烟熏火燎的,我又不认头,老曹,你给我拿个主意?”
“你不用担心文化馆的事,局里给文化馆投钱又不是给你,如果你觉得文化馆不适合你你可以另寻高就。”
“老曹,我怎么觉得你跟我说话顶着气呢?”陈宇听了说。
老曹说:“我是跟我自己生气。”
“为什么?”陈宇两眼紧盯着老曹问。
又是一句没经过仔细考虑的话叫老曹为难,为什么的原因很简单却不能说。
“我知道,你不乐意跟我在一起,你觉得我在指使你,你觉得我不给你留面子是不是?”
“对一个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人,还有机会想面子?”老曹说。
“老曹,你别跟我转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说,我只想回家。”老曹说。
“老曹,正因为我拿你没当外人才没有考虑更多,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理解吧?难道过去你的前妻对你说话也要掂量再三?”
陈宇又一次把她和前妻放在一起,老曹觉得更难答对说:“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头烦。”
正说着,老曹的手机响了,一听是赵明霞:“曹哥,吃饭了吗?”
“吃了。”
“我们老爷子叫我弄了点儿冰花落和果子干儿,说什么也要叫你过来吃点儿,我说你下班儿了得休息,可老爷子不干,你看要不你就过来一下?”赵明霞说。
所谓“冰花落”和“果子干”都是老北京的小吃,冰花落其实就是把冰块打成小碎块儿,兑上各种果汁或者加上一些水果的碎块儿。这种东西和现在的冰激凌相比早已经落伍,果子干就是用柿饼,杏干等熬制的类似于果酱,是过去吃不起水果的老百姓解馋的东西。东西虽然已经落伍甚至要绝迹,爱吃的人一定是因为他们曾经给自己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老曹听了说:“好,我这就过去。”
“谁?”陈宇问。
老曹答应的痛快完全是因为现他有要逃走的感觉,因为碍着陈宇的面子没有说出来,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赵明霞的电话简直就是一颗救命的稻草。现在,听了陈宇问的话又觉得直接说出什么事情那简直是找事,陈宇请他去对面闻名的小吃街他不去,赵明霞弄点近乎古董的小吃他却答应了,这分明是给本来就紧张的局面又添了一份火药。
“是赵明霞给我打电话说杨玉成找我。”老曹是没敢提冰花落和果子干儿的事。
“赵明霞下了班还找你?毛猴的事上班不能弄?”陈宇说。
“反正我也没事,再说,杨玉成找我兴许有重要的事情。”
“一个做毛猴的老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天黑了还找你?”
“既然叫我我就得去呀?”
“那我呢?”
“你回家休息。”
陈宇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是压制着强烈的不满说:“好吧,我永远都没有毛猴重要,我是自作多情。”陈宇说完拦住一辆出租走了。
这样的不欢而散在老曹和陈宇之间不是一回,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老曹没有了无奈反而觉得喘气都痛快了。
老曹来到赵明霞的家,进屋就看见八仙桌子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盆,盆里面是琥珀色的果子干。
“曹哥,快进来坐着。”赵明霞招呼着说。
“大爷呢?”
“上茅房了,一会儿就回来。”
听了赵明霞的话老曹觉得想乐,到底是贫民百姓心直口快,本来是请人家来吃东西的,怎么提起厕所,换上有点场面的人找个什么理由也能应付这句话。
老曹刚坐下,杨玉成就进了屋,在洗脸盆里洗了手说:“老曹,看看我熬的果子干儿怎么样?”
果子干年代久远,即使是老曹也已经早就忘却。
“大臭子他妈,快拿小碗儿给老曹盛一碗儿让他尝尝。”
赵明霞答应着给老曹和杨玉成每人盛了一小碗儿,那碗也是青花的图案。琥珀色的果子干配上青花小碗儿,颜色显得特别的诱人。
老曹吃了一口,杨玉成眼睛看着老曹的表情问:“怎么样,是不是过去的味儿?”
那果子干酸甜中还有柿饼和杏的香味,老曹连连点头。
“还有呢,大臭子他妈,把冰花落拿出来。”杨玉成急不可待的说。
“在冰箱里呢,您先等曹哥吃完了果子干再拿呀?”
“大夏天儿的,吃点凉的多舒坦,一块堆儿吃。”
赵明霞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玻璃盆,里面是核桃大小的冰块放在桌子上,用玻璃杯盛半杯冰块,又从拿出来的几个小瓶子里分别用勺子舀出红绿各色的果汁到在玻璃杯的冰块儿上。又递给了老曹一个羹匙。
“老曹,这些东西都现在都不算值钱的玩意儿,这红色的是熬好的山楂酱,这绿色的是青梅熬的汁,黄色的是橘子汁,那切好的碎块儿是用糖腌好的瓜条和山楂糕切成的丁。”
老曹一边吃一边点头,杨玉成接着说:“过去,每逢夏天,就有走街串巷买冰块儿的,做这个买卖最辛苦。从冰窖里趸了冰块,用草帘子盖着独轮车推着串胡同卖。热的汗流浃背,满脸通红,守着冰块一口也舍不得吃,那真是应了那句话,卖席的睡土炕,卖扇子的躲阴凉。卖冰块非得是三伏天最热的时候,要很快的卖完,如果天不太热,买的人少,冰化了就赔本了。”
“爸,您净说古,曹哥未必知道冰窖是什么,您要不是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赵明霞说。
“冰窖就是存放冰的地窖,过去,三九天就在河面上用铁鑹子把冰鑹成块,拉到十刹海的冰窖里,放上草帘子盖好封上窖门,夏天才卖。”
“叫我说,怎么也不如现在的冰激凌好吃。”赵明霞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吃好了容易,吃有的就难了,咱们吃的就是这个新鲜劲儿。”杨玉成说。
“对,大爷您说的没错,这东西另有一番滋味。” 老曹说。
“到底是文化人,悟性就是高。”
“大爷,您抬举我了,我可没想到。”
“你不看电视?现在,臭豆腐都成了文化了,果子干儿冰花落怎么不是文化?”
“爸,您刚好了,这凉东西您可少吃。”
“我就是尝尝,陪着老曹。老曹,吃完了我让大臭子他妈沏好小叶茶,咱们爷俩今天好好聊聊这毛猴。”
“爸,有什么话明儿在说吧,曹哥还得回家呢?曹哥我可不是轰你走,万一家里嫂子有意见嫌你回来晚呢?”赵明霞说。
“这个担心不必,我除了老妈和一个闺女没外人了。”老曹说。
“哦?”赵明霞听了欲言又止。
毛猴是北京民间的一种玩意儿,和风筝,泥人,面人等一样都是民间百姓的东西。
毛猴的来由已经无从可考,实际上在民间流传的很多东西是很难找到它的来龙去脉,因为它不会有人专门记载,它不能登大雅之堂。可是我们还是可以这么说,所谓阳春白雪的雅致它的来源却往往能从这些下里巴人的东西里找到源头。
据说北京有一个药铺里的小伙计,因为受了老板的气无处发泄,顺手拿了四位中药做了一个毛猴来戏谑老板。
这四位中药分别是,辛夷,木通,蝉蜕,白芨。
辛夷就是玉兰花的种子,因为外表有很多毛状的东西,拿它来做毛猴的身子。
木通入药是焙干切片,中间有一个孔,用来做毛猴的戴的斗笠。
蝉蜕就是蝉脱下来的壳,由于蝉的壳退掉保留了他的头部和身体以及爪子的空壳,用来做毛猴的头部和四肢。
白芨因为有粘性,用来做为粘毛猴的粘合剂。
毛猴可以粘成各色人物,可以是一个,也可以是一群。一般的说,单个毛猴基本是毛猴最初的本色样子,一群毛猴则可以讲述一个故事,描述一个场景,一群毛猴的作品叫一堂。
过去的毛猴除了讲述历史故事以外,如果反映现实,多是百姓的生活,各种行当,还有就是继承了毛猴的初衷,讽刺官场和社会丑恶现象,恶霸地主,贪官污吏,无赖流氓等等。
毛猴是工艺品也是时代,人文观念和社会现象的反映。
杨玉成和老曹喝着茶,杨玉成耐心详细的给老曹讲述了毛猴的制作过程,历史渊源等等,老曹听的如醉如痴,不觉天色很晚。
“老曹,难得你能这么热心的看中这玩意,虽然说起来毛猴跟那些大手笔大制作的东西没法比,可是毛猴可是真正民间的东西,它过去离老百姓是最近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找个人来,把我的讲述记录下来,因为我已经写不了多长时间的字,我有一只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再有就是把这些图谱和说明重新编纂翻新一下。我呢,趁着有这口气儿,我给你再做些毛猴,让你既有文字又有实物。老曹,我得抓紧时间,你也看见了,阎王爷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呢。”杨玉成说。
面对这个疾病缠身的老人,老曹只觉得心里不忍。
“大爷,虽说这个工作咱们得抓紧干,那也要您的身体允许,不能过力了,要是把您累坏了,我怎么对得起您。”老曹说。
“老曹,既然咱们爷俩说的到一块儿,我是货卖与识家。咱们不来虚的,从明天开始,咱们就硬砍实凿儿的干。”杨玉成说。
看看实在是太晚了,老曹起身告辞,赵明霞送出门外说:“曹哥,我不知道你没有媳妇,刚才我多嘴了。”
“没有就是没有,问问怕什么?我不在乎这个。”老曹说。
“听你的口气是媳妇走了还是……?”赵明霞问。
“离婚了。”老曹说。
“那还好。”赵明霞说。
老曹听了觉得纳闷儿问:“怎么呢?”
“虽然是离婚了,孩子总算是父母双全,不像我们那口子一去不复返。”赵明霞说。
“大嫂子,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也少不了麻烦你。”老曹说。
“曹哥,你这样大嫂子,大嫂子的叫我,我怎么承受的起?你就叫我大臭子妈,我丈夫跟我公公都这么叫。”
“那怎么行,我必定是外人。这么样儿,我就叫你明霞吧?”
赵明霞听了脸上一红说:“还真没人这么叫我呢,我在厂子里都管我叫小赵,还没等小赵这个称呼过时,我就出了厂子成了大臭子妈了,哈哈哈哈!”赵明霞说完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露出一排白牙。
毛猴的工作算是正式开工了,老曹安排董晓楠负责画谱的整理、杨玉成的所需等等日常的工作,一切看来很顺利。
当然,老曹不是这一件事,他要应付那没完没了的日常琐事,也就是他说的,他名义上叫科长,如果比作社区的话,他就是这个社区居委会的主任。
陈宇自从翠花楼分手以后再没给老曹打过电话,不过老曹还没觉得有什么不放心,如果陈宇那边进展的不顺利的话,最先通知他的应该是谭跃。
这天,老曹下班进了家,闻见一股炖肉的味道,老娘正在厨房里忙和,老曹放下包站在厨房门边说:“妈,我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把茄子旋了(去掉皮),把虾洗了剥了虾仁,把虾线挑干净。”老娘吩咐到。
“今天什么日子?”老曹问。
“什么日子,今天丹丹要带她的男朋友到咱家来吃饭。”老娘说。
“啊?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做饭吗?不得告诉我吗?”
老娘话听着虽然有点不高兴,可老曹知道,老太太心里是乐的。
老曹按照老娘的吩咐干活,丹丹回了家。
“怎么你一个人儿?”老娘问。
“他说还有点儿事,一会儿就到。”丹丹说。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老曹问。
“我给您打电话了,你不接呀?”丹丹说。
老曹看了看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再说了,我告诉我奶奶还不行?奶奶才是咱们家的领导呢。”丹丹说。
“你别给我戴高帽儿,不是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言语的时候了?你不告诉我谁给你做饭?”老娘笑着说。
肉炖好了,菜也洗干净切好,一切都准好,单等着谭跃来了炒菜吃饭,只是谭跃还是没有来。
“丹丹,他怎么还不来?”老娘问。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一会儿就到呀?我给他打个电话。”丹丹。
“他认识这儿吗?”老曹说。
“认识,我把地址说清楚了。”丹丹说。
丹丹正要打电话就听见有人敲门,丹丹跑去开门,谭跃手里拿着大包小包满脸是汗的走了进来。小狗三儿朝着他汪汪的叫,老曹拦住了小狗。
“你怎么才来?”丹丹埋怨着说。
“我这不是给奶奶和叔叔买点儿东西吗?”谭跃说。
谭跃说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有给老娘买的点心和营养品,给老曹买的酒等等一大堆。
“来就来,你还花钱干嘛?”老娘喜笑颜开的说。
老娘说着进了厨房炒菜,老曹放了桌子,丹丹跟着往桌子上放碗筷,拿酒杯。没一会儿饭菜上了桌。
老曹进了厨房问老娘:“妈,您瞧着怎么样?”
“这大个子,瞧着身体就结实,大个子的人实在,小个子的心眼多。”老娘说。
“这也不是买西瓜捡大个的挑,个大的就实在?”老曹说。
“没听说吗,傻大个,傻大个,有谁听说叫傻小个儿呢?”老娘说。
大家坐好,老曹打开酒瓶子说:“今天不错,我们家没人喝酒,所以,我在家不喝因为没人陪着。”
“别逞能似地,多吃点儿比什么不好?”老娘说。
老娘的话叫老曹有点下不来台,必定是当着女儿的男朋友,往后要是真的成了,叫谭跃看见老娘这样的对待自己,面子上也过去不。
“叔叔,奶奶说的对,咱们少喝多吃。”谭跃说。
“吃你的吧,你倒挺会拍马屁的。”女儿丹丹已经看出老曹的心情说。
“这是怎么说话呢?”老娘听了说。
“奶奶,这回我可找着靠山了,丹丹就是这样跟我说话。”谭跃说完朝丹丹做了鬼脸。
“说说你那的工程怎么样?”老曹为了轻松换了话题。
“还不错,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对了叔叔,我听陈馆长说,弄完了这个礼堂她就不干了,要去上海。”
老曹想起了上次在翠花楼陈宇的师弟王云利说的话说:“她怎么说的?”
“她说开始就没认真想,等着干上这个馆长就后悔了。只是事情不能干一半儿,也算对得起你。”谭跃说。
“都是那个假娘们儿撺得(怂恿)的。”老曹说。
“怎么,娘们儿还有假的?”老娘不知内情问。
老曹没法解释说:“妈,现在这个世道,除了瞎话儿是真的,什么都有假的。”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4 01:09
楚河 发表于 2017-8-23 16:30
确实越看越有味道
我一字也没拉下,越看味道越好

谢谢!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4 01:10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3 17:42
我怎么赶脚,这个老曹跟明霞倒是挺配的。

呵呵。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4 06:06
15
听了谭跃说陈宇要离开北京去上海的话,老曹心里琢磨起来。陈宇要去上海有很多理由,陈宇是女人,特别是一个女演员,现在风光不再,她不会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度过以后的日子。再有,也许陈宇对他是彻底的失望了,走也是一种逃避。可是无论如何,礼堂翻建好了陈宇却走了。下一任馆长会不会像陈宇那样安排文化馆的今后就很难说了,到底现在是个一切向钱看齐的时代,文化这两个字要是跟钱挂不上钩,那不过就是一个空洞的名词。这也就是为什么所剩无几的文化馆都改行干了别的,上面并没有花大力气管的原因是没有这笔专用经费,他们得自己养活自己。想起陈宇走了,文化馆如果要是照样的租出去,那老曹费了这么大的劲要来的钱其实就打了水漂,局长会怎么看这个问题?应该跟陈宇谈谈,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老曹自己想到。
老曹只顾想这个问题,低着头吃饭,倒在酒杯里的酒也忘了喝。
“叔叔,来,我跟你喝一口。”谭跃说。
“你看你,我爸不张罗喝了,你又来劲儿了?”丹丹说。
“孩子给你倒上了,你也不能不喝,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让你多吃点儿,你就用这个办法跟我逗闷子?”老娘说。
“妈,我得赶紧吃,吃完了我还得出去一趟。”老曹说。
“这天都黑了你还上哪儿?”老娘说。
“是不是去找那个陈馆长?”丹丹问。
老曹对丹丹上次谈到陈宇不冷不热的暧昧态度本来心里就没底,现在听起来越发敏感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她?”老曹说。
“陈馆长不是要去上海吗?”谭跃说。
老曹听了想,看来自己回避这个问题非常没必要,丹丹和谭跃都不约而同的反映到了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刚才谭跃提起了她,这是顺理成章的。
“我得问问她为什么要去上海。”老曹说。
“人家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丹丹,这陈馆长是谁?”老娘听了问。
“我哪儿知道,问我爸得了。”丹丹好像是有意避而不谈。
“奶奶,这个陈宇是我的一个客户,我现在正在给他干活。”谭跃说。
“客户,客什么户?”老娘问。
“妈,您甭问了,问了您也听不明白。”老曹说着推开饭碗站起身拿起手包出了门。
“嘿,说走就走,这么大堆的菜谁吃?”老娘说。
“奶奶,我还没吃呢?”谭跃说。
“好,你就多吃,你这么大的个子没饭量也不行。”老娘说。
“你可真会来事儿。”丹丹说。
“丹丹,不许这么说话。女人就得有女人的样儿,当着外人不给男人留面子怎么行?奶奶什么时候教给你这样了?跟你妈就没学好。”
“您瞧您,这怎么又扯上我妈了?”丹丹听了不高兴的说。
“本来就是,你妈过去对你爸爸就这样吆三喝四的,我不待见她也是因为这个,成了精似地。”老娘想起老曹的前妻就生气的说。
“人家两口子的事,您就乐意瞎操心。”丹丹说。
“我不操心,不操心怎么样呢?你妈最后不是还是走了?到底他们也没过到头,谭跃不是外人我才这么说呢。不让我操心行,以后我什么也不管,你也躲开我这儿,我眼不见心不烦。”老娘越说气越大。
“奶奶,您岁数大,见识多,我们还真得听您的。”谭跃说。
“瞧瞧人家说的这话,这才是有家教的孩子。”老娘听了说。
丹丹听了在桌子底下用脚使劲的踹了一下谭跃的腿,大概是这一脚踹的太重,谭跃“哎哟!”的叫了一声,老娘听了问谭跃:“怎么了?”
“哦,没事。”谭跃说。
老曹出门给陈宇打了个电话,陈宇好像没睡醒似地问:“干嘛?”
“嘿!这回轮到你问我了?”老曹打着哈哈说。
“也该轮着我一回了,有事吗?”
“出来坐会儿吧?”
“不去了,我身体不舒服。”陈宇说。
“病了?”
“也没有,就是打不起精神来,晚饭都没吃。”
“那正好出来,我请你吃东西。”
“老曹,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你肚子里的小九九儿我还不清楚?”陈宇提高了声音说。
“上次怨我,能出来谈谈吗?”
“哪次不怨你呢?”陈宇又开始穷追猛打起来。
“好好!哪次都怨我这行了吧?”
“有话就说吧。”
老曹能料到这次约陈宇不会那么容易,因为上次在翠花楼生了气,他原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行了,可没想到陈宇的态度很坚决。此时要是问她去上海的事好像又应了她刚才那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话,陈宇是逮着理不饶人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好。
“怎么了,不好说是吧?我替你说,是不是问我去上海的事?”
“也想问这个。”老曹迂回了一下说。
“就是想问这个什么叫也想问?我走了文化馆怎么办?你费了劲要了钱翻修了礼堂,要是让下任馆长照样出租你跟你们局长没法交待对不对?”
“这不是问题吗?”老曹对陈宇永远都要咄咄逼人的态度又开始抵触起来。
“那我给你的回答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走了我就不管了,但我会把这件事做完,如果你有本事可以让下任馆长不要出租礼堂,看看他是不是像我一样的听话?”
“陈宇,咱们就这样说话能有什么结果?你走我拦不住你,可是你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别说咱们还有工作关系,就冲着咱们俩的交往你也不能这样吧?”
“我跟你有什么交往?吃几顿饭,喝几次咖啡,吵几回嘴,这叫什么交往?我不想吵架了,你要没别的事我就挂了。”陈宇说着挂断了电话。
看来陈宇是去意已决,老曹站在路边一时发起愣来,陈宇也想到了这个后果,要是她走了,自己还真的没办法限制别人。
老曹正在想手机又响起来,老曹认为也许还是陈宇,她不过就是赌气而已,想到这心里高兴马上接通了手机:“想过来了?”
“曹科长,你在哪儿呢?”是董晓楠的声音。
“我在外边呢,怎么了?”
“您快上赵大姐家来一趟吧,这儿打起来了。”
“啊?谁跟谁打起来了?”
“我闹不清楚,只认得一个是赵大姐的儿子,其他几个人我就不认识了。”董晓楠焦急的说。
“好,我马上就去!”
老曹放下电话急匆匆的朝赵明霞家走去。
老曹跑了一身汗,来到赵明霞家门口,董晓楠正站在么口张望,看见老曹说:“您可来了,这都打成热窑了。”
“谁跟谁呢?”
“那天咱们头一次来你看见的那个叫赵大姐拿笤帚打的小伙子叫大臭子吧?带着两个收硬木家具的来看那张八仙桌子和那两把太师椅,杨玉成说不卖,大臭子就急眼了,赵明霞就和他嚷起来了,大臭子又是摔杯子又是砸碗,赵大姐要和他拼命,娘俩就撕吧在一起了,杨玉成气的差点犯了病,我也劝不住就给您打了个电话,他们刚走。”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走?”
“我下午过来的,杨玉成要我去买做毛猴的材料,买了好几回都不对,刚办妥了,他儿子就进了门儿,打成这样我也不能走啊?”董晓楠说。
“走,进去瞧瞧。”老曹说着话进了院子。
老曹进了门,赵明霞正在打扫着地上摔碎的杯子的碎片,两只眼睛哭的红红的,看见老曹勉强的打着招呼:“曹哥来了?”
杨玉成气的脸色发白坐在桌子旁边喘气。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老曹问。
“家门不幸啊,生了这么个忤逆!”杨玉成说着大口的喘着气。
“您别生这么大的气,孩子总有糊涂的时候。”老曹说。
“这是糊涂吗?这两把椅子和这个桌子比他爷爷和他妈的命都值钱?我劈了它烧火也不能便宜了这个小畜生。”杨玉成越说越气。
“这也怪您,他小的时候,要星星您不能给月亮,把他宠坏了,我跟他爸爸说了也不听。”赵明霞说。
“我知道他能这样吗?”杨玉成说。
老曹被杨玉成招呼着坐下,赵明霞端上茶水,杨玉成说:“按照我这半条命身子骨,我哪有精神做毛猴?从你来了我就知道你是实在人,你们是真心的想把这件事情做好,我心里也有私心,你们总不能让我白干吧?如果有个收获,我就把这些给了大臭子妈,或者让她接着这个东西。我虽然这个样儿,到底有她我还算幸运,将来她怎么办?指着大臭子她连上街要饭都赶不上热的。”
“大爷,您这点儿说对了,我从这几天赵阿姨帮忙看的出来,她可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董晓楠说。
“看怎么了,可惜我儿子命短没有这个造化。”杨玉成说。
“爸,您别说这么多了,天也不早了,你生了这么大的气也该歇着了,不然那药不是白吃了?再说,曹哥他们也得回去休息了。”赵明霞说。
老曹听了站起身来说:“大爷,您好好休息吧,别着急,要是有时间我找您孙子谈谈,人心都是肉长的。”
董晓楠看来很着急,听到了老曹的话急忙走早门口,赵明霞跟着送客。
“曹哥,我那儿子畜类一样,你别惹他犯不上。”赵明霞送到院子门口说。
出了胡同口,两个人分了手,老曹的手机响了起来,老曹一接电话是丹丹:“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正往家走呢。”
“谭跃说要请我妈吃饭,还要叫着您,我说不用叫他非得坚持,我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她不反对,您去不去呢?”
老曹听了觉得这全世界的人都在出题目考他,想了想说:“尽量不去,你干嘛不等我回去说?”
“那不是还有我奶奶呢吗?我怕她听见又没完没了的。”丹丹说。
“你让我想想。”
“谭跃说明天。”丹丹说。
“吃饭又不是看病,这着什么急?”老曹听了有些烦躁的说。@
“那我就让他等几天?”
老曹和妻子离婚以后,前妻就回了自己的家。她的家里人口多,只能和父母和一个没结婚的弟弟住在一起,女儿自然是没法带着。所以丹丹那段时间是和爸爸、奶奶在一起。
前妻要见女儿,多数是小舅来接丹丹,每次接走老娘一定要不高兴,直到丹丹回来才算作罢。
后来前妻再婚,找了个二商局的头头,就是丹丹说的老韩头。前妻也有了房子要把女儿接走,丹丹由于不断的和母亲来往心里也乐意,加上丹丹还小,放在家里让奶奶带着的确够呛,老曹又顾不过来,经过跟老娘反复协商总算是说通了。
谁想这下成了老娘的心病,哭了无数个晚上,那些日子老曹是夜不能眠好话说尽。
“我知道我糊涂,孩子是她的我没权利,可是我从小把她弄大的,就是一个小猫小狗谁能舍得?”老娘流着眼泪说。
老曹唯一的办法就是常去接丹丹,几乎是每个星期都要接回来。
后来有了转机,丹丹不能和前妻的丈夫相处,老娘得知以后说:“赶紧把孩子给我弄回来,这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两家的,孩子受委屈。”
老曹得了老娘的将令,加上自己也不乐意女儿离开自己,主动找前妻商量此事。老曹本来对这件事能否如愿并没把握,谁想这件事一说就通了,后来他才知道,丹丹和前妻后来的丈夫水火不容,把前妻弄的焦头烂额,又加上此时的前妻已经是一个世界知名连锁超市的经理,工作忙也无暇顾及这些事,老曹的建议简直是救了她。
从此以后,丹丹又回到了老曹身边一直到现在。后来丹丹大了,老曹已经不用按约定送她去看前妻,丹丹自己自由来往,也许高兴就在前妻那住几天,老娘虽然埋怨也是无奈。
自从离婚以后,老曹跟前妻虽然生活在一个城市里,并没见过几回。这次,谭跃要请前妻吃饭,丹丹说妈妈并不反对老曹也去,这让老曹心里没底,是不是前妻对女儿的交朋友甚至后来的婚姻有了什么打算?虎毒不吃子,老曹并不担心前妻的想法,关键是老娘的看法让老曹担心,必定是这么大岁数的人,经不住什么风吹草动,何况丹丹也是老娘的命根子。
原来,老曹的前妻的现任丈夫老韩头(咱们暂且用丹丹的叫法,叫他老韩头吧。)是丧妻的,自己抚养儿子,后来送到了国外,谁知道这儿子在外国混的房屋一间地无一垄 ,带着一个不会说中国话的黄毛蓝眼睛的未婚妻杀回中国。
老韩头觉得对不起儿子,必定这么多年跟着他受罪,想给他买房子只可惜老韩头已经快退休了,目前退居了二线油水也不大,口袋里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就跟老曹前妻商量,要她跟着自己回到原来俩人结婚的时候住的那套单位分的独居去,把新买的这套别墅让给儿子。老曹前妻岂能答应,老韩头就翻了脸说,这套房子也有自己掏的钱,老曹前妻马上说,她可以把老韩头掏的钱给他,房子是坚决不让。加上老韩头的儿子对老曹前妻视若无睹,老曹前妻就打算叫闺女搬过来占上这所房子,所以,这次谭跃一说请她吃饭叫上老曹,她立刻就答应了,她是准备和老曹商量让丹丹搬过来的事情。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4 08:44
今儿没课,到了单位处理了琐碎事,坐稳了,打开大鷹的帖子,享受。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5 05:46
16
老曹一想起要和前妻吃饭的事就郁闷,所以迟迟的不定日子,不过老曹心里有了一个底线,那就是丹丹是不能搬到前妻那去,这不是他阻拦女儿和她母亲在一起,他是考虑老娘,想起女儿在前妻那的那些日子老娘的难受劲,老曹就头皮都发麻。
大臭子又来闹了几次,赵明霞给老曹来电话的时候,老曹给赵明霞出了个主意,告诉大臭子,那两把太师椅和那张八仙桌并不是前清的东西而是民国的,并不值钱。这样说大臭子就应该死了心了,赵明霞按照老曹的嘱咐告诉了儿子,儿子虽然将信将疑到底是没再来闹腾。
这天老曹上班到了单位,黄丽丽说:“曹科长,局长回来了。”
“回来回来去吧?”老曹说。
“人家都去局长办公室问候一下,你不去?”
“我问候什么?”
“汇报一下工作啥的。”
“工作是干出来的,不是汇报出来的,你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这一套官场的毛病。”老曹说着去沏茶。
老曹正沏着茶,局长来了电话,叫他上楼一趟,老曹放下茶杯看着黄丽丽说:“念叨啊,局长找我呢。”
黄丽丽笑着说:“干嘛她一找你就发愁?”
“这人有点阴阳怪气儿,跟领导说话最不好说,说瞎话我编不圆全,说实话她不爱听。驴驾辕马拉套,老娘们儿当家瞎胡闹。”老曹说。
“哎,曹科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老娘们儿当家瞎胡闹?撒切尔不是女的?”黄丽丽说。
“那是英国,慈禧也是女的。”老曹说着走出门外。
老曹上楼敲门进了局长的办公室,局长看来这次出国心情不错,无论是从打扮上还是表情上都是满面春风。
“老曹,我都回来三天了,你怎么连面也不露?”
“我这几天就没在办公室里,不是忙和着杨玉成的事吗?”老曹说。
“怎么样了?”
老曹把这些日子的事跟局长说了一遍局长说:“看来一切还都顺利,对了,宣武文化管的礼堂装的怎么样了?”
“听说是快弄完了。”
“你没去看看?”
“哪有时间?”
“我这次忽然想,如果宣武文化馆这件事办好了,真的能恢复文化馆的功能,我想推广一下,必定现在群众文化活动也是上面强调的,这个你可要抓紧。”
老曹听了心里犯了难,怎么这么巧?局长认可了文化馆这件事,可是陈宇却要走,想起自己预料到的后果一时为难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局长看着老曹的表情说。
老曹本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又觉得陈宇现在还没走,不如最后跟陈宇敲定一下,实在是留不住再跟局长说。
想到这说:“没事。”
“对了,我给你们带点儿小礼物,就是你的没拿走呢。”
局长说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递给老曹说:“想给你买瓶酒,我又不懂得酒,你不是有个女儿吗?就把这个送给她吧。”
“我替我女儿谢谢您。”老曹说着接过香水。
“老曹,有时间咱俩去文化馆看看进度怎么样?那个陈馆长给我的印象还是挺能干的。”局长说。
老曹忽然觉得柳暗花明,局长要跟着自己去陈宇那,自己在旁边再多鼓动鼓动,也许能把她留下。
想到这说:“好,你有时间就叫我,我跟着你去。”
“今天怎么样?明天我得去开会。”局长说。
“现在?”老曹。
“当然得下了班,我走这些日子一大堆的事,下班你别走等着我。”
局长说完老曹站起身来出了门。
老曹进了办公室给陈宇打了个电话,因为他不想让陈宇因为太突然误会自己,可能是着急竟然没想到上一次的不快。
“哪位?”对方陈宇问。
看来陈宇并没缓过劲来,这样的问话分明就还是不痛快。
“哪儿喂呀?饭馆喂吧。”老曹开着玩笑说。
“干吗?”
“别老这个口气行不行?跟你说件事,我们局长回来了,说今天下班要到你那看看进度,你准备一下吧。”
“老曹,你别跟我动心眼儿,是不是你把我要去上海的事跟你们局长说了?”果然,陈宇想到了这。
“我哪儿有这么缺心眼儿?”
“说了我也不怕,我不归她管。”
“走不走是你的事,局长要去看是她的事,我不过是个跑腿儿的。我们局里拿了钱,局长要去看看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既然陈宇的态度僵硬,老曹也一本正经起来。
“那别太晚了,我这累一天了,我恨不得这个活儿早点完工。”陈宇说完挂了电话。
快下班的时候,天上下起小雨来,此时已经立秋,雨有些凉意。老曹看着天心里想,下雨了局长还去不去呢?
正在想局长的电话来了:“老曹,通知陈馆长了吗?”
“通知了,局长,下雨了还去吗?”老曹说。
“下雨怎么了?又不让你走着,下点雨空气还好呢。对了,你想想今天上哪儿吃点儿什么,从上次我就知道你对吃很内行,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今天我请客。”局长说完挂了电话。
老曹听了想,局长这趟国出的真是变了样,拣了钱包还是中了大奖了,心情这么好?
老曹一边想一边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谭跃来了电话:“曹叔,我说的请客的事您到底定没定日子?”
谭跃已经把老曹从科长的称呼变成了曹叔了,老曹听着挺顺耳。
“你请你的,我就别去了。”老曹说。
“那不行啊,虽然您和阿姨分开了,可是你们还是丹丹的父母呀?再说了,丹丹告诉我,请您是阿姨定的,我不过是掏钱而已。”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曹想到,反正是脱不开不如就去。想到这说:“你定吧,不过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最近挺忙的。”
“好,就是这个礼拜天,我请你们去仿膳。”谭跃说。
“去哪儿干嘛那么贵?”
“得像点样儿,主要是考虑你们二位长辈的口味,上隆福寺的北京小吃我怕丹丹骂我。”谭跃说完笑了。
“老曹,怎么还不走?”局长站在门口问。
老曹放下电话看到局长换了一身行头,刚才那身长裙换成了牛仔裤,两条大腿紧紧的绷在里面。上身是一件淡蓝色的衬衫,样子像个大学生的打扮。
老曹连忙拿起手包走出门跟着局长下了楼,司机小杨早就把车停在楼门口。
两个人上了车局长说:“宣武文化馆。”
北京的交通不仅是因为车多堵塞,天气不好也能堵车,好像是故意添乱一样。
车在车流中基本是蹭着走,到了宣武文化馆,四十分钟的路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老曹在车上就担心,怕陈宇等不及,因为他知道陈宇是不打算干了,她很可能就不会顾及今天局长去不去,她不是在电话里说了吗?她不归局长管。凭老曹对陈宇的了解,她是能做出来的。
由此又联想到,陈宇既然不打算干了,老曹打电话通知她的时候,她显得很勉强,会不会等局长去了,她再爱答不理或者言语不周,那可就麻烦了,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老曹怎么办?
一路上老曹怀揣着兔子一样的担心,堵车没让老曹烦躁反而觉得路上的时间长一点好。局长却有些不耐烦了。
“这怎么堵成这样?”局长说。
“时候不对局长,早出来一会儿或者晚出来一会儿都行,就是这个时候出来正好赶上。”小杨说。
“我在法国的时候,那的马路还没有咱们这宽,车也不少,可是没看见堵的这么厉害。”局长说。
“局长,您没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堵车?”小杨说。
“我上哪儿问去?”局长说。
“我听说有些国家在高峰期收费用来限制车的流量有没有这么回事?”老曹说。
“咱们的油价比美国人都高了,再学着高峰收费,那还让人活不让人活了?”小杨说。
千辛万苦总算到了文化馆,局长和老曹下了车,局长吩咐小杨说:“你先找地方吃饭,我给你打电话你再过来。”
局长说着走进大门,小杨小声的对老曹说:“曹哥,尽量早点儿,我也不是铁打的。”
老曹笑了笑说:“我能这么跟局长说吗?我不是也跟着一块熬着呢吗?咱们俩是一个罪过。”
老曹随着局长进了文化馆,陈宇早就等在门口,看到陈宇春风满面的跟局长打招呼,老曹心里踏实了很多,同时也佩服这个女人,不愧是个演员。
陈宇要领着局长去办公室,局长却要去看翻修的礼堂。两个人跟着陈宇去了,老曹看到,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只是一些细节工作,礼堂内干活的人也不多。
“局长,你看,我把墙壁重新做了反射层,又重新配置了音响,这样效果就会好的多。”陈宇说。
“椅子也是重新换的?”局长说。
“那种老椅子都成了古董,要是有人来看电影,一看这椅子就走了。这些椅子都是可以拆装的,拆掉以后这里面就是一个大舞厅,也可以做招待会用,放映机也是最新式的数字式的。”陈宇说。
“不错,舞台也是多功能的?”局长看来很内行的问。
“对,怎么样,您这俩钱儿没白花吧?”陈宇问。
“等你的礼堂翻修完了,在你这举行一次典礼,我要在这儿办个活动让你热闹热闹。”局长说。
又转了半天走出礼堂陈宇拉着局长要上楼喝茶,局长说:“陈宇,今天是来看礼堂的,我们就不上去了,我今天跟老曹说了,让他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你有功劳,老曹,今天你带我们上哪儿呢?”
老曹听了想了半天说:“大饭馆吃着腻歪花钱还多,你们要是不嫌弃,我想找个小饭馆怎么样?”
“好啊,反正这件事交给你了。”局长说。
“那也好,我先去办公室拿包,马上就下来。”陈宇转身进了楼门。
“老曹,这么半天我看陈宇怎么没跟你说过一句话?”局长问。
“她跟你汇报进度,我听着就行了,她跟我说什么?”老曹说。
“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等会就会轮到我了吧?”老曹打着岔说。
三个人出了门雨渐渐的下的大了起来,陈宇从包里掏出雨伞打开和局长两个人钻在雨伞底下,单单落了老曹在雨中。
“老曹,要不你过来一起挤挤?”局长说。
“不用,我马上打车咱们走。”
老曹冒着雨在路边截出租,因为下雨打车的人多,出租没有空车。
“我就忘了让小杨等着咱们了。”局长说。
“不用再折腾他了,要不然吃饭的时候你是让他回去还是不回去呢?”老曹说。
终于打到车,老曹的身上已经浇湿了。
老曹和局长陈宇打车来到北五环外的一个饭馆停下,刚下车就有人燃放鞭炮,吓的局长和陈宇捂着耳朵不敢下来。
“没关系的,这是他们欢迎客人的办法,甭害怕。”老曹一边说一边给出租结了帐。
饭馆是一个院落式的建筑,进了院子转圈一溜的瓦房,服务员一律的红袄绿裤扎着小辫,房檐底下挂着一串串的玉米辣椒。
“二舅,你老身体可硬朗?”一个服务员走过来说。
“原来是你们家亲戚?”局长瞪着迷惑的眼睛说。
老曹小声的说:“给钱吃饭她能叫你舅妈,这就是他们这儿的特色。”
“讨厌!”陈宇终于接了老曹一句话茬说。
三个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屋子,这是一间标准的北方农村的式样,土炕占了半间屋子,北墙上还供着灶王爷。
纸糊的顶棚被烟熏的有些发黄,窗户上还贴着刘海戏金钱的窗花和吊钱。墙围子竟然糊的都是旧报纸,还能看见毛主席站在天安门上挥手,旁边站着他的战友林彪。
“二舅,上炕吧!”服务眼招呼到。
随着服务员的召唤,伙计把一个炕桌放在炕上,三个人脱了鞋围桌而坐。
“老曹,你说你得吃过多少地方?”局长说。
“局长,我吃过的地方多这不假,可是我都是自己花钱,这个地方还是我闺女的同学给我介绍的,她的同学的父亲就是这儿的老板。”老曹说。
“我也没问你花谁的钱哪,你解释什么?”局长笑着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陈宇说。
陈宇说话带着刺儿,原因只有老曹自己明白所以佯装没听见,局长不明就里不由得看了老曹一眼。
“吃什么?老曹,这回还是你安排,上次你安排的就不错。”局长说。
老曹听了笑了笑说:“这就是这儿的特色是,不用你点菜,他们就给你预备了。”
“这怎么会,他们知道客人喜欢吃什么?”局长说。
“这就是这些东西,来了就上一整套,不过量的大小根据客人的人数,这样也就省了好些后厨的麻烦。”老曹说。
说话之间进来一个老者,穿着对襟的中式罩衣,裤子还扎着裤脚,一双山鞋。
“哟,他二舅来了?咋这么些日子没瞅见您。”老者乐呵呵的说。
“还说不是亲戚呢,这不又一个喊二舅的?”局长说。
老曹并不说话,老者接着说:“咱家没啥山珍海味,不过是家常的熬炒咕嘟炖,一会儿叫孩子们给您端上来,这两位哪位是妗子呢?”
一句话把陈宇笑的踹不过气儿来指着局长说:“这个,这是二妗子。”
局长一头雾水的问:“妗子是什么?”
“妗子就是北方称呼,按照咱们这的叫法就是舅妈。”陈宇说。
陈宇的话把局长弄了一个大红脸说:“开什么玩笑?”说完自己也乐了。
“二秃子,愣着干啥,赶紧给你二舅他们倒茶。”老者说。
伙计举着一个上下一边粗的瓷茶壶,茶壶嘴居然还有一个豁口,放上三支黑色的粗瓷茶碗,给每个人倒了一碗茶。
“他二舅,我这就去后面嘱咐他们赶紧上饭,几位喝酒不?”老者说。
“来点儿也行。”老曹说。
“这就对了,咱家自己酿的老烧刀子,那才叫好喝,我给二舅端一壶去,这个不要钱,喝完了再去要,酒有的是。”
老者走了,局长问:“烧刀子是什么酒?”
“就是白干酒。”老曹说。
“他们家自己还酿酒?”局长说。
“酿什么酒,这都是台词儿,酒还是酒厂的,不过是装在坛子里。”老曹说。
“还真觉得是到了他们家似地。”局长说。
“这就是他们的经营特色,不过是演戏而已。”老曹说。
“陈馆长,你是搞戏剧的,你觉得他们演的怎么样?”局长看着陈宇说。
“不错,连行头都挺是那么回事的。”陈宇说。
说话间进来几个红袄绿裤的服务眼,各自端着菜往炕桌上放,菜一律的粗瓷大腕和大盘子,炖肉,挎炖鱼,炒鸡蛋,炒扁豆,拌黄瓜,蘸酱菜一瞬间摆满了一桌子。
最后把一个笸箩端进来放在桌子角边,里面竟然是黄澄澄的玉面贴饼子。
老者再次进来,手里拿着一壶酒,和几个酒碗放在桌子上,还是刚才喝茶的粗瓷碗,不过要浅的多。
老者先给老曹斟满说:“二舅,尝尝这酒的味道,跟外边买的一样不一样?”
“我喝过,这酒劲头不小,两位女士怕是喝不了,你有饮料拿来点儿。”老曹说。
“干嘛?我们也尝尝。”局长说。
“就是嘛,二妗子一看就是有酒量的人,尝尝就尝尝。”老者说着给局长倒了一碗。
“你呢?”老曹这是头一次跟陈宇说话。
“来点儿就来点儿。”陈宇说。
老者又给陈宇倒了一碗后说:“你们先吃着,我看看后面去。”
说完走出屋子。
“应该跟那老头说,别老是二妗子,二妗子的喊我,怪难为情的。”局长说。
“那难为情什么?既然是演戏,你们就演一对夫妻也未尝不可。”陈宇说。
“那你呢?你演什么?”局长说。
“演我大姨子。”老曹趁势起哄的说。
“哈哈哈哈!”局长听完拍着手乐了起来。
“没正形。”陈宇瞪了老曹一眼说。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5 05:47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4 08:44
今儿没课,到了单位处理了琐碎事,坐稳了,打开大鷹的帖子,享受。

您是北京人?这北京话说的地道啊?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5 06:42
早上好。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5 06:44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25 05:47
您是北京人?这北京话说的地道啊?

大鷹老师,我前面说过,在北京生活十四年。对北京有很深的感情。
所以这么喜欢您的作品。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6 05:10
17
酒菜备齐大家开始吃饭,局长喝了一口酒,辣的吐着手头用手煽着风说:“这酒可真辣。”
一边说一边端着茶碗一个劲儿的喝茶。也许是挨了雨浇原因,老曹此时喝了几口酒倒是觉得浑身自在。
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两位女士早已是脸色绯红,局长开始谈起了在国外的见闻。这一下成了局长的独角戏,因为无论是老曹还是陈宇都没出过国。
“从守规矩这方面来说,中国人不如外国人。可惜一个文化传承几千年的国家,这一点做的让人脸红。文化是文明的起源,也可能是文明发展的羁绊,我们中国人的确有很多陈旧的观念和习俗影响了我们的文明程度。”局长说。
正说话间,屋外的其他房间里传出了划拳行令的叫喊声,局长接着说:“听见了吗?你在国外的餐厅里根本就不可能听到这样的大呼小叫。”
“局长,那有机会你也安排我出去一趟长长见识,看看外国人是怎么文明的。”老曹有了点酒劲,又开始调侃起来。
“这很必要,不过就是成本太高了。其实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行止规则早已有之,问题不是学谁,是自己的身体力行。”局长说。
话题又扯到了文化馆,看来局长对陈宇的工作很满意,不住嘴的夸奖,并且说了把文化馆当个样板推行的打算。
“老曹,这里也有你的功劳,来我敬你一杯。”局长说着端起了酒碗。
喝了酒老曹心里暗想,这件事到了现在效果不错,可惜这世界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文化馆有了好的开头,陈宇却要离开。忽然老曹觉得,不如就在这把事情捅开了,局长势必有挽留陈宇的意思,也许就能够动摇她的打算。
“局长,要说陈宇这件事做的的确漂亮,可惜她要走了。”老曹说。
陈宇听了看了老曹一眼没说话,局长听了说:“为什么?”
“另有高就。”老曹说。
“另有高就?你先别说,让陈馆长自己说。”局长拦住老曹的话茬说。
陈宇喝了一口茶说:“局长这么支持我,我还真的难开口说出我的打算,这还得感谢老曹开了这个头,我是真的准备离开这。”
“哦?接着说。”局长认真的看着陈宇说。
陈宇把王云力来找她去上海戏校的事说了一遍,说的简单和平淡,一点儿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原因,而且叫人听了也有理由。
“就这么简单?”局长听了问。
“还要什么理由呢?”陈宇说着看了一眼窗外,看得出她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要到戏校教戏这个也用不着跑到上海去呀?戏校我还是认识几个人的,我认识中国戏校的孙毓敏校长,你要是真的要去我不反对,我可以去找她,你用不着抛家舍业的跑那么远。”
“局长,我真心的感谢你,可我没有这个负担,我没家没业呀?”陈宇说着笑了一下,不过笑很勉强。
“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你可以去戏校,就去中国戏校,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到那不坐班,文化馆的事还是你做,就是忙和了一点儿。”局长说。
“我看行,你们团给你一份儿工资,文化馆给你一份儿,你在戏校再兼职一份儿老师的工作又拿一份儿,下回请客得轮到你了。”老曹说。
“我不在乎挣钱多少,我就一张嘴能吃多少?”陈宇说。
陈宇从一开始说话对老曹不冷不热的态度,局长早有察觉,听了这句话说:“陈姐,咱们今天不论身份,只当是朋友相聚。你有什么心里话和难处跟我说,我就是帮不了忙也能让你心里畅快一下。我也是女人,我也是一个人生活,我知道一个人的滋味。我有的时候拼命干活,很晚离开单位不是我有多敬业,完全是想让自己陷入忙碌之中解脱寂寞。”
陈宇听了局长的话,又听到她把陈馆长三个字改成了陈姐,眼泪流了下来,局长冲老曹努了努嘴,老曹急忙拽出一张纸巾,陈宇并不接过来而是自己又去拽了一张擦了擦眼泪。
无论局长怎么问,陈宇光掉眼泪不说话,局长看了看老曹然后对站在门口的一个服务员说:“服务员。”
“要啥?”服务员走过来问。
“你们这还有单间儿吗?”
“没有了,这会儿正是饭口,人都满了。”服务员摇了摇头说。
“找单间干嘛?”老曹听了问。
“给你找的地方自己吃去,我跟陈姐单独聊聊。”局长说。
老曹听了说:“那我就走不得了?反正我也吃的差不多了。”
“走了这些东西不糟践了?”局长说。
“局长,你不是想让我全都吃了吧?”
正说着,那个老者走进来:“二舅,吃的咋样?这小酒好喝吧?咱家的东西虽然不比大饭店的样子好看,可吃着香。”
“你给二舅找个地方呆着怎么样?”局长说。
老者听了看着老曹一时没明白。
“你再找个地方,把这些菜端着,让你二舅自己吃去,我们姐俩聊会天儿。对了,有粥和小咸菜端上点儿来。”局长继续嘱咐说。
“哦,这么回事呀,哎呀,这时候哪个屋都满了,要不这么办,二舅上休息室咋样,那儿还宽绰。”老者说。
“行,赶紧打发他走。”局长说。
不一会儿,老者让服务员端着酒菜,领着老曹来到休息室,果然这房间很大,找了一张桌子安排好了,老曹坐下。
“二舅,这屋里行吧,菜凉了我叫他们给你热一下子?”老者说。
“你赶紧伺候你二妗子去吧,这儿的事儿不用你了。”老曹被局长轰出来心里挺别扭。
局长在那边屋里和陈宇聊天,老曹自己坐在休息室里自斟自饮,一边喝酒一边憋屈。陈宇这是干嘛?是她找别扭怎么自己跟着受这个罪,真想站起身来走了,看来局长还是不让他走,一个人坐在这清锅冷灶这饭怎么吃?
老曹忽然觉得自己走错了路,好容易和那个督战队长一样的媳妇离开了,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其实细想起来,老曹并没觉得自己有非要找一个人过日子需要,闺女都找了男朋友,自己要是想得开,就剩下给老娘养老送终了,老娘虽说矫情点儿,可是必定是自己的妈,受着点儿也心甘情愿,怎么就趟了陈宇这个浑水,弄得上不来下不去的?陈宇又会跟局长怎么说?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女儿丹丹:“爸,您在哪儿呢?”
“我在和局长吃饭。”
“我们定了日子,明天和我妈在便宜坊吃饭,你下班早点儿回来。”
这又是一件头疼的事,老曹听了烦恼起来说:“不是仿膳吗?这话不能等我回去说吗?”
“您不说仿膳贵吗?我在家里哪敢说,让我奶奶知道了又是漏子(麻烦)。”
老曹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挂断了手机,心里想更加烦恼,是呀,家里还有一个每天都得加小心的老娘,老曹越想越烦恼,左一杯右一杯的拿酒浇上愁了。
老曹一个人自斟自饮,心里又烦恼,俗话说的好,借酒浇愁如同抽刀断水是最容易喝醉的。果然,老曹一个人喝着喝着就喝多了,爬在桌子跟前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就觉得身边有人晃他的肩膀,老曹抬头看了看是局长和陈宇站在他的身边,陈宇看着老曹,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
“我记得你来的时候告诉我这是饭馆不是旅馆?”局长笑着说。
“什么时候了?”老曹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问。
“十点多了。”局长看着自己的手表说。
“哦,那得赶紧回家了,不然我妈得着急了。”老曹说着“咕嘟咕嘟”地喝了那碗凉茶站起身来。
三个人走出了饭馆天还下着雨,只是没有来的时候下的大。
老曹看了看天说:“这雨看来是停不了啦。”
“你怎么知道?”局长问。
“先下牛毛没大雨,后下牛毛不晴天。”老曹说。
“这样,咱们先打一车送陈宇回去,然后我送你回家我再走。”局长说。
“哪能让你送?我送你们俩。”老曹说。
“你不是怕你老妈着急吗?”局长说。
“怕也晚了,索性就晚到底吧。”老曹说着拦住了辆出租车。
上了车老曹坐在前边,陈宇和局长坐在后面,陈宇上车一路上并不说话。
平日里如果碰到今天陈宇这样的架势,老曹是肯定不说话的,因为他知道,此时说话无疑是给陈宇送到嘴边,她也一定不会说出好听的话。可是今天老曹喝了酒,再加上一晚上都是憋屈的心情,竟然首先说了话。
“你们二位吃的怎么样?聊点儿什么这么晚,弄的我跟警卫员似地蹲在门房里等着你们?”
“老曹,你还问我们呢?我们这一晚上没说别人儿。”局长说。
“那说谁?”老曹明知故问的说。
“还有谁,就是说你呀?老曹,按说这不是我的工作,这是你们私人的事我是不便插嘴的。可是陈宇我们也打过交道,彼此也很对心思,我是从私人角度来劝劝你。就凭你老曹这个状况,陈宇也不难为你,怎么人家一片真心你就当看不见呢?”局长说。
“我也没有假心眼儿,你不知道她那脸变的多快,刚才还是响晴薄日的,一会就多云转阴,连预报都没有。”老曹必定是喝了酒,没有顾忌的分辨起来。
“我们女人有的时候有些小心眼儿,你应该大度一点儿才是,有点儿绅士风度好不好?”局长说。
“绅士那是外国人的讲究,中国人哪有绅士?”老曹回过头来看着局长说。
“你转过头去,你那酒味儿我受不了。”局长说。
“今天既然说到这儿,我也不能老憋在心里,我没非要找个人作伴儿过日子,我一个人还乱不过来呢?不过是袁崇礼的主意,我觉得要是真的双方都能相处也不是坏事,我哪儿知道能受这个罪?”老曹说。
“住嘴!越说越不像话了,酒闹的你吧?”局长说。
“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这也是我刚才为什么跟你说了这么多,局长,我真的感谢你这么关心我,我其实也是一根儿筋,我这是用热脸贴凉屁股,我看就不必多说了。”陈宇接着话茬说。
“你别听他的,他是喝多了。”局长说。
“酒后才吐真言,局长我到家了,司机师傅停车!”陈宇说。
司机停了把车靠了边儿陈宇下了车,老曹一看窗外并不是陈宇家,只见陈宇招手又拦住一辆出租钻了进去。
局长看见此景说:“她又打车上哪儿?”
“这根本就不是她家,她是赌气下车的。”老曹说。
“都怨你,你不会不说话,让我当着她的面说你两句不就完了?这下可好,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了,我这一晚上算是白费劲了。”局长埋怨老曹说。
送走了陈宇,老曹让司机调头送局长回家,陈宇住在东城区局长住在海淀,这一路距离不近。一路上局长大概是因为刚才和陈宇谈了很多,被老曹几句话,一切化为乌有心里别扭,一路上不住嘴的埋怨老曹。
“老曹,看你平日烟不出火不进的不是个伤人的人,怎么这次这么厉害?难道人家陈宇没人要了非得跟着你?”
“局长,你是不知道,我从认识了她,跟教育孩子似地看着你哪儿都不顺眼这谁受得了?”老曹酒劲儿还没有过。
“老曹,你在文化局工作,大小也算是个文化人,你难道不知道女人的心里吗?”
“多承您指教。”
“女人有两种心理,一种是被人呵护,一种是呵护人。被人呵护的时候就像个孩子,因为女人的天性里有依赖感。其实,老曹,你不想想,假如真的像你感觉的那样,她看着你什么都不顺眼,她凭什么跟你费这么大的劲?”
老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这么分析女人,一时没有答不上来。
“尤其是像你们这样以前有过婚姻生活的人,她如果不选中了你还好说,越是看中你越是考虑的多,求全责备是女人的通病,这正反映了你在她心里的位置。”
“局长,今天咱们不是谈工作是聊天儿,我说的对不对的你别往心里去。您既然这么明白,到今天你怎么还是一个人呢?”
酒这个东西真是奇怪,它可以使人最大限度的变形。按照平日老曹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尽管局里上下的人对这个谜底始终就感兴趣,也有不少的议论,但是没有人去打听详细的情况,特别是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处事原则的老曹。
今天老曹喝了酒,不管不顾的问出了这些话,局长一下子像收音机关掉开关一样没有了声音。
过了很长时间,老曹注意到了局长不说话,这时的酒也醒了很多,知道这话可能是惹了祸赶紧说:“局长,我的意思是说当局者迷,无论什么事,旁人是看的最清楚的。”
“老曹,你们家住哪儿?”局长问。
局长的问话跟刚才说的不搭调,老曹一时弄不明白局长的意思说:“东直门。”
“对,我记得你说过,师傅,劳驾先去东直门。”局长对司机说。
“局长,还是先送你吧?”老曹说。
“不用,先送你!”局长说。
“怎么着二位,到底是先送谁?”出租司机问。
“先送他。”局长说。
老曹不好再推辞,司机上了二环路。
老曹下了车,看着局长说:“那我先走了局长,明天见。”
局长并不答话,司机开着车走了,看着出租车的背影老曹知道,他的话是得罪了局长。
老曹上了楼,小心的打开家门走进来,小狗“三儿”热情的扑上来,老曹把它推到一边脱了外套。
老曹打开灯只见老娘坐在床上说:“你还回来干嘛?”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6 05:10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5 06:44
大鷹老师,我前面说过,在北京生活十四年。对北京有很深的感情。
所以这么喜欢您的作品。

哦,我说的呢,半个老乡哈哈哈!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6 07:13
北京市文化局长这样优秀的女人,没嫁人不会是没遇到合适的,一定另有隐情。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6 07:15
老曹这样坚持不接纳陈宇是对的。

作者: 新解玉玲珑    时间: 2017-8-26 08:06
北极北极 发表于 2017-8-18 12:09
老鹰的文章,精彩!



作者: 新解玉玲珑    时间: 2017-8-26 08:07
我有个同事叫陈宇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7-8-26 09:40
“女人有两种心理,一种是被人呵护,一种是呵护人。被人呵护的时候就像个孩子,因为女人的天性里有依赖感。其实,老曹,你不想想,假如真的像你感觉的那样,她看着你什么都不顺眼,她凭什么跟你费这么大的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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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说的有道理,处处看不顺眼的,早就不搭理了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17-8-27 05:35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15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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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陈宇因为年龄大了,在剧团里退居了二线,已经不是当年的头牌。虽然国家总说是振兴京剧,京剧团的 ...


“局长,文化强国我没意见,可是拿什么强呢?”老曹问。“当然国家是要拿出钱来,可是拿出多少来,什么时候拿,怎么花这笔钱是要我们做大量细致的调查的。”局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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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记号。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7 05:41
18
对老娘的盘问老曹一般会先察言观色,看看老娘是一般的埋怨还是真的不依不饶。如果属于前者老曹可以反驳,如果是后者那只有听着。
也许是那饭馆的所谓东北小烧真厉害,老曹的酒还是有几分,连往日的经验都忘了说:“我这也是工作呀?”
“什么工作?你看你那脸喝的跟猴屁股似地,什么工作喝成这样?”老娘说。
“局长请客让我作陪。”
“局长说话比你妈还管用?”
老太太本来是句气话,老曹想到自己的憋屈,又想到了局长临走的时候视而不见的连招呼都不说一声的样子,这世界上自己还惹的起谁呢?
“局长不是我妈,可是她给我开支,我得养活家。”
“你是不是觉得养活你妈冤得慌?”这句话真的刺激了老太太。
“我没这么说呀?”
“你还要说什么?你出去喝酒半夜不回家,是为了养家糊口,是为了你妈?那明儿你要是喝出个好歹还是我的错呢?”
“奶奶,您别嚷了,我都睡不着觉了。”屋里的丹丹说了一声,大概这是女儿替父亲解围。
“死丫头片子,你们爷俩是一伙儿的,憋着气死我呢?”老娘听见说。
老曹现在的酒醒了很多,他知道刚才的话惹了祸,不是费点时间老娘怕是不能饶了他。
“妈,我也是无奈,局长是我的领导,端谁的碗受谁的管,我这不是没辙吗?”
“你爸爸工作了一辈子,我怎么没看见人家喝的醉醺醺的?”
“那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喝酒也没理呀?”
“得了,就算我错了行了吧?”
“什么叫算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老曹看见老娘不依不饶一时无言以对,站在那发愣。
“还不洗洗挺尸(北京老太太的俗话,意思是睡觉)去,站在这儿给我相什么面?”
这句话虽然不好听,但在老曹看来这无疑是一道特赦令,老曹赶紧去了厕所洗漱。
第二天起来老曹有点发愁,因为按照女儿丹丹的意思,今天是要去见前妻一起吃饭。这件事肯定是不能让老娘知道。想嘱咐丹丹让她先走自己再想办法脱身又没有机会,正在想主意丹丹打扮好了走出屋子。
“奶奶,我出去一趟。”丹丹先跟奶奶请假说。
“别问我,问你爸爸,我管不着你了。”老娘昨天的气看来今天还没消。
丹丹冲老曹做了个鬼脸又来了一个眼神走出了门。
今天是礼拜天,老曹的确为难,丹丹走了自己再走老娘又不知道说出什么来,不去又不行,老曹接着在屋里转悠。
老娘弄了早点,老曹娘俩坐在桌子跟前吃着。
“我看丹丹这是有了八成了,每个休息日子都不在家待着,还不是见那个胖小子?”老娘说。
“您不是也觉得他不错吗?”
“不错是不错,可是有一样儿,别出了别的事,咱们可是闺女?”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您没看电视,都有大着肚子结婚的。”
“我要说你混账你还不乐意听,这样露脸吗?咱们家不能这样,不能改了门风。”老娘听了生气的说。
“好,我嘱咐她就是了。”
“你怎么嘱咐,这是当爹能说的?”
“那让谁说?”
“得我说。”
“对对,您说才管事呢。”
正说着电话响了,老曹一接是女儿丹丹:“爸,您别说话听我说,您就假装是单位给您打的应付几句,要不您就不容易出来了,我们在马路边等着您呢。”
老曹听了心里很多滋味,丹丹的这个主意不错,可是蒙骗的对象是老娘觉得不忍心。
老曹随便的应付了几句放下电话说:“我得出去一趟,单位有人找我。”
“从今天开始,咱们家就改了城门了,你们随便出入。”老娘在身后说。
老曹出了门长出了一口气,走到路边果然看到了谭跃和丹丹站在路边。
“哈哈,爸,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不敢跟我奶奶说。”丹丹得意的说。
“就这一回,以后不能骗你奶奶!”
“我这不是为了您吗?”丹丹有点委屈的说。
老曹、丹丹、谭跃三个人到便宜坊,前妻早就站在门口等候。老曹还没看见前妻丹丹早就发现,喊了一声“妈”跑了过去。谭跃紧跟其后,把老曹落在后面。
离婚以来,老曹很少见过前妻,即使偶然有几次也是匆忙之中,那个时候丹丹还小。今天看见前妻容貌如初并不显老,看样子是混的不错。橘红色开身羊绒衫,内趁白色花边领口的衬衫,白裤子白色的皮鞋,手里提着一个同样是白色的女士皮包。老曹知道,前妻是讲究的人,即使是过去没有钱的时候,也是想办法把自己打扮的无可挑剔,这个包绝对不会是市场里了买来的假货。
前妻只看了老曹一眼,心里也“咯噔”一下,只见老曹上身一件白衬衫,下边是一条浅驼色的裤子,皱皱巴巴像一个没灌肉馅之前的肠子。脚下一双皮鞋多日没擦。这要是在以前,老曹这身打扮在她的眼里连大门也不会让他出,想到这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叹。
前妻和女儿有说有笑朝饭馆门内走去,谭跃到是懂事,一直等在门口陪着老曹跟了进去。
便宜坊烤鸭店创建于明朝永乐年间至今已经将近600年的历史,而全聚德是清朝的同治年间才开的张,比便宜坊晚了四百多年。便宜坊由于是南方迁入北京,所以口味也是南派的风味,烤鸭的做法和全聚德也大不一样。全聚德是吊炉烤鸭,便宜坊却是闷炉烤鸭。另外,作料也不同,便宜坊的烤鸭不仅是葱丝、甜面酱,还有萝卜条,卷烤鸭的不仅有薄饼还有一种烧饼,全聚德后来的鸭皮蘸白糖的吃法也是从便宜坊引进来的。
便宜坊不仅是烤鸭,鸭子的其他做法也很多。另外,便宜坊的素斋也很出名。只可惜,便宜坊至今的名气并没有全聚德的名声大,这里虽然很多原因,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中央首长们在宴请外宾时,最开始首选的是全聚德,这下使全聚德名声大震。
在北京,真正吃烤鸭的是绝对不能不承认,便宜坊的烤鸭不但不比全聚德的差,相反,吃烤鸭不吃便宜坊的,你就等于没吃过烤鸭。
由于时间还早,便宜坊的人不多,古香古色的陈设使餐厅内线的光线有点儿暗。四个人找了座位坐下,老曹看到那桌子是一个硬木的圆桌,桌子内圆却是一块镶嵌大理石的桌心。
“妈,干嘛到这来吃烤鸭,干嘛不去全聚德?”丹丹问。
“这儿的比全聚德的一点儿也不差,再说,全聚德永远都是那么多人,乱哄哄的。”前妻一边看着菜谱一边说。
服务员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手机一样的点菜器问:“几位吃点什么呢?”
“到这来当然是吃你的鸭子。”前妻说。
前妻要了烤鸭,又点了鸭四宝、醉香鸭心、酥香鲫鱼、素肉等等几个菜。
“请问用什么酒水呢?”服务员问。
“妈,我喝酸梅汤。”丹丹说。
“我也是喝酸梅汤吧”谭跃说。
“酒要不要用呢?”服务员问。
前妻看了一眼老曹并没说话。
“有什么酒?”老曹问。
服务员递过酒水单,老曹看着上面的酒动辄几百块,最便宜的也得百十块钱。
“我干脆自己去外边买一瓶去得了,这酒太贵。”老曹说。
“对不起,我们这不允许顾客自带酒水。”服务员说。
“现在不许这样了?”老曹说。
“我们是对外定点饭店,这是规定。”服务员说。
“想喝什么就要吧,买什么去?”前妻并没看老曹说。
“我不喝了行不行呢?”老曹说。
“可以。”服务员说。
这句话让老曹哭笑不得,其实,从刚才前妻的态度就叫老曹窝火,加上昨天的事,今天又因为酒的事。老曹这句话本来是给前妻听的,没想到服务员给回答了。
“等等!”前妻叫住了转身要走的服务员。
服务员转回身来问:“您还需要什么?”
“就要牛栏山二锅头。”前妻说。
“我们这有二十年陈酿、黄瓷经典、百年、至尊您要哪种呢?”
“黄瓷多少钱?”
“400元。”
“来一瓶。”
“这瓶酒在外边商店里卖也就是二百多块钱。”谭跃说。
“既然是来吃饭就不能怕花钱,在家里吃最便宜。”前妻说。
前妻要了一瓶400块钱的酒老曹心里一动,看来还没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前妻后面回答谭跃的话又叫老曹心里别扭,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看来,她还是从前那样,自己在她的眼里的认识一点儿也没变。
菜陆陆续续的上来了,由于没有多少人,东西上来的很快。
服务员端上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吗?”
“打开!”谭跃说。
服务员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圆肚瓷瓶,瓷瓶是黄色的,上面还有龙的图案,古香古色的很好看。老曹想,这大概就是黄瓷这个名字的来历了。
服务员拿着酒又问:“请问哪位用呢?”
谭跃站起身接过酒瓶说:“你给我吧。”
谭跃端着酒瓶先给老曹倒了一杯又转过身来问前妻:“阿姨,您来一杯吗?”
“喝点儿吧,这么好看的酒瓶子,我也尝尝味道,不过别倒多了,一点儿就行。”前妻说。
“阿姨,我给您卷一片鸭子?”谭跃说着要动手。
“我来吧,这个你不见得有我内行。”
前妻说着拿过一张薄饼,抹上甜面酱放上鸭肉,鸭皮,葱丝,用筷子夹起薄饼的一边一卷,抽出筷子把底边窝起来,动作干净利索。
“嘿,您还真行。”
“有一阵我们原来的商店不景气要改成餐厅,我当时就想做一个烤鸭店,为了这个我还特意到全聚德培训过。”前妻说着把卷好的鸭子放在女儿丹丹的盘子里。
“我说的呢,敢情您这是经过正经的传授。”谭跃说。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当然聊天儿的只限于前妻女儿和谭跃,老曹还是自斟自饮,鸭子也一片没吃。
“曹叔,您怎么不吃呢?”谭跃问。
“太油腻。”老曹说。
“那吃点鸭肉,这个不油腻,再说这不是还有这么多菜呢吗?酥肉也挺好吃的。”谭跃一边说一边往老曹盘子里夹着菜。
“说点正题吧,丹丹和小谭你们俩这就算成了?”前妻说。
“我是没意见。”谭跃说。
丹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并没说话。
“你跟你的父母都说过吗?他们什么意见?”前妻说。
“丹丹去过我家,我爸和我妈都挺喜欢她的。”谭跃说。
“我看你们认识的时间还是短了点儿,最好是慢慢了解一段时间。恋爱的时候都是你好我好她也好,真到结婚动了真格的时候了,柴迷油盐酱醋茶,就把过去那点卿卿我我的浪漫都冲干净了,到时候再去淘换后悔药就晚了。”前妻说。
老曹听着她的话,要说是嘱咐女儿这话说的又多了点,要说是给自己听又没必要,因为必定是离婚这么多年了。可是又插不上嘴一时只能是旁观。
“我的意思是,最好结婚单独自己过,别跟老人在一起。”前妻说。
“是,我们准备自己买房子,不过眼下要是结婚也只能先和我父母凑合,我们家是三居室,住是没有问题的,然后我们贷款买房子。”谭跃说。
“那么说这婚结到你们家里?”前妻问。
“阿姨,我今年二十九了,我倒是不着急可我妈老着急,我看不如先结婚后买房子,反正又不是没地方住?”谭跃说。
“跟父母住自然是好,特别你是儿子,怎么都没有错,可是这儿媳妇难当啊?”前妻说。
老曹听了又是一愣,是不是自己神经敏感了呢,怎么觉得前妻的话句句都是冲着自己说的呢?
“老曹,你看呢?”前妻忽然话锋一转。
“啊,什么?”老曹本来心里不痛快,开始装傻充愣起来。
“什么?鸭子!”前妻瞪了老曹一眼。
“哦,不错,皮也挺脆,特别是这鸭肉挺嫩的,比全聚德的还好。”老曹说。
这一问一答连谭跃和丹丹都听明白了老曹的所谓非所答,谭跃不好说什么,丹丹转过头看着母亲。
“老曹,我就纳闷儿了,你什么时候脑袋里头能装点儿东西呢?”前妻说。
对于自以为是的前妻,老曹过去一贯就是如此而并非是没听明白,恐怕年头太多了,前妻已经忘了老曹这个招数。
“我说的是先结婚还是先买房。”前妻说。
“那是他们的事。”
“你呢,你这当爹的就没有建议?”前妻说。
“有什么事也没有一定的规矩,你让他先买房他没钱,他要先结婚你管不了,既然是这样不如他们自己决断。”老曹说。
“跟父母在一起的罪过我是受过,你也知道这个滋味,我这不是光为了闺女想,也是为了谭跃想。”
“那你们就商量吧?”老曹说
“老曹……!”前妻瞪起了单眼皮。
“妈,说我们的事呢,你们俩这是干嘛?”丹丹在旁边说。
“真没见过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看来我找你们谈是对的,不然依着你爸爸,你就是丢了他也不知道。”
“阿姨,您别着急,您不是说了吗?我们先交往一段时间相互了解一下,我及早去看看房子,不一定到了结婚的时候房子想不出办法来。”谭跃说。
“你们要是听我的,首付我就给你们拿。”前妻说。
老曹听了心里想,前妻之所以仍然在自己面前盛气凌人,不仅是过去的生活经历,原来还有财大气粗的原因。
“爸,我妈要给我们出了首付,您给我们拿什么呢?”丹丹半开玩笑的说。
“黄瓷,这样的酒我管够。”老曹说。
“你倒是挺大方,一个首付最少要几十万,你就是拿一百瓶二锅头也就是几万块钱,这还得说是按照饭店里的价格。”前妻说。
“得了,曹叔,阿姨,你们也别拿首付,也别出黄瓷二锅头,我娶的起媳妇就买的起房子,咱们先不提这个了怎么样?”谭跃说。
“要我说这八字儿还没有一撇儿呢,谈这个早点儿不?”老曹说。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谁像你似地,吃饱了不认得大马勺?”前妻说。
“妈,为什么吃饱了不认得大马勺呢?大马勺是什么?”丹丹问。
“别问了。”谭跃倒是听明白了说。
“我偏问。”丹丹说。
“我告诉你吧,过去马戏团的狗熊,喂它的的时候就用一个长柄的大号勺子,叫大马勺。狗熊要是吃饱了,它就不听话了,这个时候你用大马勺喂它它也不耍了。”前妻说。
“那您的意思说,我爸爸是大狗熊?”丹丹说完笑了。
“还不如狗熊呢?”前妻说完也禁不住笑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7 05:51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6 07:15
老曹这样坚持不接纳陈宇是对的。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7 05:52
新解玉玲珑 发表于 2017-8-26 08:06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7 05:52
拍岸浪 发表于 2017-8-26 09:40
“女人有两种心理,一种是被人呵护,一种是呵护人。被人呵护的时候就像个孩子,因为女人的天性里有依赖感。 ...

有道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7 05:53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7-8-27 05:35
“局长,文化强国我没意见,可是拿什么强呢?”老曹问。“当然国家是要拿出钱来,可是拿出多少来,什么 ...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8 04:58
19
前妻的话有开玩笑的意思,可老曹乐不起来。女儿丹丹未必是真的找父亲要东西,可是借着母亲要给出买房子首付的话茬问他,他心里也别扭。和老婆离婚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富裕,虽然老婆也时不时的给女儿点钱,必定有限。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天开门儿七件事,老曹这点工资加上供女儿上学养活老妈,基本就没富裕。女儿上班没有几年,自己够花不找老曹要钱老曹已经觉得松了一口气,他手里并没有多少钱。
听谭跃的意思,他们结婚的事也不会拖很长的时间,自己到底能给女儿拿多少钱呢?
想到这,老曹觉得这酒都不在滋味儿,就盼着赶紧散了,并且心里头一个劲儿的埋怨女儿和谭跃把他和前妻凑在一起有点儿多事。
“你是怎么着,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呀?”前妻说。
“要钱有财大气粗的,要主意没人听我的,我就列席旁听得了。”老曹说。
“老曹,你这吃凉不管酸的毛病什么时候改?咱俩过日的时候你就是油瓶倒了都不扶,这也就罢了,好歹我不跟你过那揪心的日子了,如今孩子结婚的大事你也不关心,你当初要她干嘛?”前妻说。
“我没说不管哪?叫我说,也别逼着孩子们买房,有房子住先住着,干嘛一结婚就拉窟窿还账呢?”老曹说。
“你永远都跟我想不到一块儿去,远的不说,跟老家儿在一起过日子什么滋味儿你不知道?”前妻说。
“那也不能光赖一个人儿,有一个忍让的就不能够。”老曹说。
“好,我不跟你翻旧账,丹丹,我说的你们同意不同意?”前妻转向丹丹问。
“我觉得他父母挺和气的。”丹丹犹豫了一下说。
“挺和气的也不行,天长日久马勺没有不碰锅沿儿的,开始就不在一起,走动着还亲热,磕头碰脸的到时候后悔就晚了。”前妻坚持自己的观点。
老曹觉得前妻有些过分,当着谭跃这么说他会怎么想呢,前妻这种不管不顾的毛病是由来已久的。
“你怎么知道在一起就过不好?现在谁都是一个儿,人家父母就不想儿子在跟前儿吗?”老曹说。
“你别跟我唱反调儿,你怎么回事我不管了,女儿的事我还是要管,我是他妈。”前妻说。
“那我还是他爸呢。”
“好了,好了,叔叔阿姨,这件事好商量,今天就是为了请您二位吃顿饭,结婚的事还早着呢。”谭跃打圆场的说。
“还有,结了婚先别着急要孩子,两个人好好的过几天舒服日子攒点钱。”前妻说。
老曹听了心里更别扭,老娘七十多了,要是能看见四辈儿该有多好,她怎么出这样的主意?
“你管的太多了,你不想让他们早要孩子,人家父母也不想?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那是他们俩的事,你干嘛老给做主?”老曹找了个机会出处气。
“你既然是旁听你就没有发言权,吃完了吗?吃完了把帐结了。”
吃完了饭,谭跃虽然拼命争前妻还是买了单,四个人走出便宜坊。前妻要女儿跟着自己逛逛“大栅栏”,谭跃自然也得跟着,老曹自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老曹自己走在路上,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想起刚才的饭局心里堵得慌。女儿如果结婚,老娘这么大岁数,早晚有一天他会像今天一样孤身一人。就是在现在,虽然女儿还没结婚,可是老曹不也是孤独的吗?陈宇和自己彻底翻了脸,那天晚上又因为自己喝了酒得罪了局长,老曹想,这几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虽然夏天就要结束了,可是天气还是挺热,加上刚才喝了点儿酒,老曹觉得又热又渴在街边买了一瓶冰镇汽水一边走一边喝。
老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时不知道上哪儿去。正在这个时候董晓楠来了电话。
“曹科,杨玉成的毛猴制作这本书的稿子弄完了,图片也差不多了,我整理一下就行。可是现在有个问题,没有出版社给出版。”董晓楠说。
“为什么?” 老曹问。
“曹科,您还问我为什么?咱们干这行应该明白。这样的书谁看?没有市场不赚钱谁出?”董晓楠说。
“咱们联系出版社不好使?”
“不好使呗!你不让出版社挣钱别说你是文化局,你就是皇上他二大爷也没用。您呀还是趁早儿找局长商量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法子。”董晓楠说。
放下电话老曹想,现在的书不是看它有什么价值,看的是有没有人买。毛猴现在别说没人看,知道的人都不多。找局长商量虽然是工作,可是想到那天得罪了局长老曹心里又没底。忽然就想到这些日子一直也没去过杨玉成那里,不如就去一趟看看他,想到这老曹坐上地铁上了安定门。
进了杨玉成家的院子的时候,赵明霞正在屋前的小厨房烙饼,一股炖肉的香味迎面扑来。
“真香啊!”老曹站在赵明霞身后说。
赵明霞转过身来,两只手上全是面,厨房其实就是个小棚子,由于挨着炉子太近天气又热,赵明霞的脸烤的通红。
“哟,曹哥来了!“赵明霞笑着说。
“干嘛这是,又烙饼又炖肉的?”老曹问。
“今儿是立秋,我炖点儿肉贴贴秋膘儿呀?”
老曹听了赵明霞的话说:“真格的,你要不说我倒给忘了。”
“你来得正好,晚上就在这吃吧。”赵明霞说。
“老曹来了,快屋里坐着。”屋里传出杨玉成的声音。
老曹进了屋子,只见杨玉成的床上摆满了做毛猴的材料和已经做好了的毛猴。
“您这是真的下了功夫了。”老曹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了你的事怎么能拉忽(马虎)呢?”杨玉成说。
杨玉成把老曹让着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说:“我新沏的‘高碎’,尝尝香不香?”
所谓“高碎”其实就是茶叶的碎末,整片的茶叶筛选出来剩下碎茶叶,在过去这是穷人喝的。就像麻豆腐、豆汁一样,今天成了美食不过是对过去的回忆而已。
“你派来的那个小董这孩子不错,买东买西,帮着我忙和打下手,难得年轻人有这个耐心法儿,我都想收他做个徒弟了。”杨玉成说。
“那您就收他做徒弟呀?”
“我收他做徒弟我教给人家什么?做毛猴?他指着这个吃饭得饿死,现在谁还买这玩意儿?对了,我给你看看他跟我一块做的玩意儿”。
杨玉成说着兴致勃勃的从柜子里搬出一个玻璃盒子,打开罩子就看见各式各样的小毛猴,又剃头的,有打小鼓收古玩的,有养鸟的,有卖小吃的等等各色人物。
“瞧瞧,这还不全和呢,对了老曹,你给这堂毛猴起个名字?”杨玉成说。
“就叫老北京风情怎么样?”老曹说。
“名字是不错,就是文邹了点儿,我想叫它‘五行八作’”杨玉成说。
“这名字倒是贴切,可是看的人要是不明白‘五行八作’还得解释。”老曹说。
两个人聊着天,杨玉成一句别的话都没有,满嘴聊的就是毛猴,一边聊一边还给老曹示范做毛猴的过程,时间很快就到了晚饭的时候。
赵明霞进了门,摆好饭菜说:“吃饭了!”
赵明霞一声吃饭了,杨玉成收拾好东西,两个人坐在桌子前。老曹见一个瓦罐放在桌子中间,里面是一块儿一块冒着香味儿琥珀色的五花肉,赵明霞还弄了几个小菜。杨玉成站起身来从身后的柜子里那出一瓶酒,老曹一看是一瓶《通州老窖》,看包装已经是很陈旧。
“这种通州老窖这些年可见不着了。”老曹说。
“二十年前的存货,自从我有这个病就不喝酒了,所以你才能尝到。”杨玉成笑着说。
“爸,您可不能喝酒。”赵明霞进屋看见杨玉成手里的酒瓶说。
“不碍事,我今天就喝一口。”杨玉成说。
赵明霞给老曹倒上一杯酒,又给杨玉成到了一小杯。
“老曹,尝尝这酒怎么样?然后你再尝尝我们家的红烧肉。”杨玉成说。
老曹喝了一口酒,果然绵软芳香一股陈曲味道连连说好。
杨玉成又给老曹加了一块肉,那肉颜色紫红外表光亮,放在嘴里入口即化,觉得特别的香。
杨玉成看着老曹把肉放在嘴里,眼睛盯着老曹,那样子只等着他谈谈滋味。
“好!真香。”老曹说。
“你们这些当干部的什么馆子没下过,可是你吃过这样的红烧肉吗?”杨玉成问。
“还真是不一样。”
“说起这个红烧肉,做这个东西的时候,放点儿酱豆腐汤,这肉就上色不用炒糖色。放上冰糖肉做出来就发亮,颜色就好看。还要放在瓦罐里放在火上,用文火慢慢的炖出来。”杨玉成说。
“我知道了,一定是王致和的酱豆腐。”老曹说。
“不对,王致和最有名的不是酱豆腐而是臭豆腐,这个酱豆腐和通州也有关系,是通州万通酱园的,这才是北京最好的酱豆腐。”杨玉成说。
“我爸爱吃这个,隔一段时间我就得去买去。”赵明霞说。
三人边吃边聊,老曹上午喝了一顿窝心酒,始终就觉得在嗓子眼儿里堵着,到了杨玉成家喝了半天茶水还是不管事。现在,喝了几口通州老窖,一时觉得心里痛快起来,几杯酒下肚来了聊兴。
杨玉成也喝了点酒,脸上泛起了红色说:“要说这毛猴照你给他的定位是文化遗产,其实,这过去就是个玩意儿。当初做这个有两种人,一个是为了谋生糊口还有一个就是喜欢。我是喜欢,还不光是毛猴,是玩意儿我就喜欢,养蛐蛐、养鸽子、放风筝、养蝈蝈、养鸟……。”
“我们老爷子过去可是吃过见过的主,家里过去也是有钱的人家儿。”赵明霞说。
“别提这个,不是这样我还倒不了霉呢。”杨玉成说。
“别管是什么来由,到底是老北京的风格,这就属于文化。”老曹说。
“玩儿是玩儿,要玩儿出名堂来。我养的鸽子拿过奖,我养的蛐蛐一只换过一袋白面。我糊的风筝在护国寺的庙会上找不着第二份儿,我养的蝈蝈能叫唤到春节。”杨玉成说起这个满眼都放光。
“所以说老爷子,这回您可是一举两得,既满足了您的兴趣有个乐子,还能对我们的工作做出成绩来,我看您最近的身子骨也比从前好了?”老曹说。
“你还别说,自从我们老爷子忙和毛猴,好多日子没喘了,眼下立秋了,往年一交节气我就揪心怕他犯病,可是您瞧他现在就没事。”赵明霞说。
“对呀,老爷子,您别着急,等您把玩意儿做好了,我给您找博物馆往里一放,然后把您的大作一出版您就是名人了。”老曹说到这想起了今天董晓楠说的出书的困难心里觉得没有底。
“我不图那个,我都黄土埋到脖颈子的人了,我只求一件事,既然大家伙儿拿这个玩意儿当回事就得好好地爱惜它,别哪天不高兴了又把它给烧了。”杨玉成说。
“老爷子,那怎么会?咱们现在是百废待兴,只能会好不会越活越回去。”老曹说。
“那没准儿,一朝天子一朝臣,老黄历不但得看还得勤翻着点儿。”杨玉成说。
便宜坊的郁闷让老曹在杨玉成的家里得到了释放,酒让老曹兴奋,一时间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杨玉成祖上做过官是在通州。因为清代的时候,通州是漕运码头,也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杨玉成的祖上就在漕运衙门做事。
“这么说您祖上是旗人?”老曹说。
“皇上都骑马,我敢骑人?”杨玉成眯着眼睛笑着说。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8 08:24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27 05:41
18
对老娘的盘问老曹一般会先察言观色,看看老娘是一般的埋怨还是真的不依不饶。如果属于前者老曹可以反驳 ...

北京人也不都这么爱抬杠。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8 08:33
读到85楼十九。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9 05:43
20
杨玉成其实是汉军旗,满清的八旗是军队的编制,正宗的是满族八旗。但是,北方是游牧民族,各种血统复杂,尤其是满族统一北方大漠以后,他的人员组成有很多的种族。
女真族之所以统一了北方少数民族,这里头还不光是满族人的功劳,也有例如蒙古族等其他少数民族的协助。所以,所谓“八旗”里有很多是其它民族的人。
满清为了区分就有满族八旗,蒙族八旗。入主中原以后,汉族也有加入八旗的人,就是汉八旗。加入八旗就是一种确定特殊地位的标志,当然也非得有功才能够加入,无论你是什么民族加入八旗统称“旗人”。我至今还在想一个问题,汉族人除了数量上的优势,他到底还有什么优势?
“别小看旗人这俩字儿,过去北京城里住的都是旗人,别人是没资格住的。”杨玉成说。
想象一下,杨玉成是旗人,自然是提笼架鸟的生活无忧。
北京有一个地名叫“禄米仓”,这可不是个慈善机构,他是给旗人发放粮食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俸禄”。旗人到时候去那领粮食,当然还有银子。
有吃有喝自然就会关心与活着没有直接关系的另外一方面,我们现在管这个叫精神生活,杨玉成的毛猴其实就是这样生活状态下的产物。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人生其实就是一个抛物线。杨玉成的祖上不是神仙,所以他的家道没落就可以理解了。
“北京的玩意儿过去都是为了玩儿的,要不然它干嘛叫玩意儿呢?后来拿他换饭吃解饿是大清朝倒了以后。我卖过毛猴,跟我玩别的玩意儿一样,我还真的没输给别人,所以,你找我就找对了。”杨玉成说。
赵明霞看着老曹挤了挤眼睛说:“爸,我给你们热热菜吧?”
赵明霞说着走了出去,杨玉成看着赵明霞的背影说:“难得,这样的儿媳妇难得!中国人过去老公公都不能跟儿媳妇说一句话,现在住在一个屋顶下,我一个人打光棍儿是我命中注定,她甘愿守着我守寡,不老不小的受这份儿辛苦,我想起来就难受……。”杨玉成说道这有点难过。
老曹听了说:“那都是封建思想,您别拿这个当回事。”
“你这句话我不爱听,封建思想是不对,可我们到底知道封建思想有害到什么程度?把庙砸了,把文物毁了,把凡是不是眼前的东西都消灭了就叫反封建?把我的毛猴烧了你就革命了?还别说,我当时这么说,我就多挨了一顿打。哈哈!”杨玉成笑着,可那笑里头分明就有了几分苦涩。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如果说老曹和杨玉成之间有什么英雄所见略同倒是有点勉强,因为他们是有着完全不同经历的两种人。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能够畅快的交流,因为他们俩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毛猴。
杨玉成看似命运多舛,可是他的确也有过得意的人生阶段。虽然现在和以前没法比,但是那种享受的生活却一直是杨玉成赖以生存的唯一动力,我是吃过见过的,受点儿罪也值得。
由于菜是红烧肉,放凉了就没法吃,赵明霞一趟一趟的去热菜,老曹此时喝了不少的酒,特别是中午那顿窝心酒的酒劲儿还没过去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已经喝的有点多。听着杨玉成的过去,老曹心里想,同样是人,自己这一辈子就没痛快过,及至到了现在也没看出来,到底还有什么盼头?
“老曹,我给你猜个闷儿(猜闷儿,北京话,意思是谜语),捆上跑了,松开倒了,晒晒湿了,晾凉干了,这是什么?”杨玉成也有了几分酒意,眯着眼睛笑着看着老曹说。
老曹想了半天没猜出来说:“还真的不知道。”
“这个玩意儿就是人。捆上跑了说的是裤腰带,人出门儿的时候就得系上裤腰带,所以叫捆上跑了。晚上睡觉就得脱了裤子,裤腰带就松开,睡觉没有站着睡的,所以叫松开倒了。晒晒湿了是因为太阳底下就得出汗,晾凉干了是说,找个阴凉地儿晾凉汗就干了。”杨玉成说。
“爸,您这闷儿都说了八百回了。”赵明霞笑着把热好了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说。
“八百回?可是就是没人猜着。”杨玉成得意的说。
“曹哥,赶紧吃吧,这肉要是老热就散了。”赵明霞说。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人这个玩意儿其实想起来跟蛐蛐儿没什么区别,除了多活两天以外。一生争斗为谁忙,到头来只落得草衰秋风凉。”杨玉成说。
杨玉成的突发感慨老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此时倒了应了他的心境。
“是呀,人活一辈子也就是个草衰秋风凉。”老曹说。
“吃饭吧,秋风没凉一会饭凉了。”赵明霞说。
“对,吃饭,老曹,不是舍不得让你吃肉,放点肉汤拌饭才香呢,这滋味都在汤里呢。”杨玉成说。
吃了饭,赵明霞撤了桌子上的饭菜换上新沏的茶来。
老曹看了看手表说:“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老爷子,您也得歇着了。”
“喝了这碗茶去去油腻,再说了,你光棍儿一人儿,着急回家干嘛?”杨玉成说。
“家里有老娘,回去晚了她不睡觉。”老曹说。
“哦?你母亲还在?”杨玉成问。
“是,七十多了。”
“身子骨还好吧?”赵明霞说。
“身体没问题,精神头儿可足了,万事都管。”老曹说。
“那多好,一分精神一分财,你可别怕她叨唠。”杨玉成说。
“我怕也没用。”老曹笑着说。
喝完了茶水老曹站起身来,杨玉成也站起来说:“叫明霞送送你,我就不出去了。”
“您歇着吧,谁也别送我还来呢?”老曹说。
赵明霞真的跟着老曹出了门,走到院子门口老曹说:“回去吧。”
“老爷子有日子没这么高兴了,话多了点儿,别管这毛猴怎么样,倒让他有了精神儿。”赵明霞说。
“你也不易,刚才老爷子还夸你呢。”老曹说。
辞别了赵明霞,老曹走出胡同口,天上一轮明月耀眼,一股冷风吹得老曹浑身一颤。他想起了杨玉成那句话“到头来只落得草衰秋风凉。”
老曹一个人走在街上,他原本想打个车回家,转念又一想,喝了这么多的酒不如就在街上走走,安定门离自己的家又不远,步行回家也好散散酒气。
北京的深秋晚上已经很凉,老曹只穿了一件衬衣。由于有了酒热,开始还没在意,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发冷。
杨玉成家一个光棍老头,一个寡妇女人,一个并不省心的儿子,房屋简陋甚至衣食有的时候都是问题,可是老曹从他们脸上看到的却没有愁苦,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特别是赵明霞,除了初次见她一脸的怒容追打儿子以外,永远的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生活其实不仅是需要耐心,有的时候还需要勇气。视死如归是英雄,平淡的面对也是英雄。
杨玉成拿人比作蛐蛐,这让老曹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的一个镜头。一个统治了狮群很多年的老雄狮,在被新的霸主打败以后身负重伤被逐出狮群。老雄狮爬在一颗树下舔舐着伤口,已经失去了捕猎的能力饿了很多天,他甚至没有到不远的河边饮水的力气。
他抬起头来望了望夕阳下的河水,那眼神就好比欣赏周围的美景,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然后把头垂了下来吐出身体内最后一口气。
人有的时候脆弱的不如动物,这不是对人的轻视而的确是事实。
女儿要出嫁,老娘早晚也要离自己而去,这种必然的孤独好像并不遥远,老曹想着这些一时沉重起来。想起自己也不年轻了,也会老。他会不会向那只雄狮那样,孤独平静地对待最后的时刻?
老曹一头走一头想,二环路上的车越来越少,车速也越来越快。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刷刷”的声音,橘黄色的路灯叫马路显得越发清冷。
老曹只顾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走在了二环路的辅路上,老曹只觉得背后被亮光一晃,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老曹被一个同样喝了酒的司机撞成脑震荡,内脏出血及大腿骨折。司机跑了,老曹一个人躺在马路上。幸亏巡警发现了他,把他送到最近的安定门医院。经过三天的抢救,老曹总算脱离是危险,在第四天醒了过来。
老曹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早晨,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刺的眼睛发疼,他纳闷儿怎么会躺在这,他甚至想不起来那起车祸。
老曹最先看见的是裹着绷带高高吊起来的大腿,身边是女儿丹丹。
“我怎么在这儿?你奶奶呢?”老曹声音轻微嘶哑的问。
“爸,您让汽车给撞了,要不是巡警你就没命了。”丹丹带着哭腔的说。
“你奶奶知道吗?”老曹听了担心的问。
“那还不知道?您都上了电视了。”丹丹说。
“谁撞的我?”
“不知道,开车的跑了,警察正在电视上征询线索呢。”
“可别让你奶奶知道我伤的这么重,别让她着急。”
“我奶奶都知道了,哭了好几报儿了,这几天天天来,一会儿还来呢。”
正说着,老娘推门走了进来。
老娘进了门,老曹见到老娘一时心里有些内疚,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为自己着急。老曹因为有脑震荡,情绪一激动头痛起来,只好闭上眼睛。
“奶奶,我爸爸能说话了。”丹丹说。
“说了什么?”
“问了问您。”
“没见过这么上班的,今天应酬、明天饭局,我明儿得找找他们领导去,因为工作喝酒出了事,这得算工伤。”老太太说。
“别在这里大声说话,特别是别跟病人交谈,他有脑震荡。”大夫走进来说。
“大夫,脑震荡会不会就傻了呢?我这儿子本来就不激灵。”老娘问。
“不会,他的脑震荡程度并不严重。”大夫说。
大夫给老曹做了检查走了,丹丹说:“奶奶,您别老说了,我爸爸他也不乐意呀?”
“我这不是心疼他吗?亏了这是捡了一条命,要是有个好歹咱们一家子可怎么活?”老娘说到这哽咽起来。
“奶奶,我带您出去待会,让我爸爸歇会儿吧。”丹丹说着领走了老娘。
老娘的话老曹全都听到,可是由于脑袋受了伤,他几乎不能集中精力想问题,他的脑子里此时已经恢复了过去的印象,不过只是几个片段而已。红烧肉,杨玉成通红兴奋的脸,赵明霞笑的样子,还有冷飕飕的夜和二环路橘黄色的路灯……。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29 05:44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8 08:24
北京人也不都这么爱抬杠。

北京的老太太可矫情呢!

作者: 榆园书话    时间: 2017-8-29 08:26
呀,被车撞了。

老曹,没准这会可以收获爱情。

作者: 拍岸浪    时间: 2017-8-29 09:02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8 08:24
北京人也不都这么爱抬杠。



大多数爱抬扛哈

作者: 跳梁老丑    时间: 2017-8-29 17:31
不知不觉一口气看到这儿了,挺吸引人。
坐等更新。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0 04:40
21
老曹又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见丹丹和谭跃在床前。
“您醒了爸?”丹丹看着醒过来的老曹说。
“曹叔,好点儿了没有?”谭跃说。
老曹看了看,桌子上摆满了吃的东西还有一盆鲜花,有一个瓦罐让老曹觉得特别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是什么?”老曹问。
“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单位的人来了买的,我还让我奶奶带走了好多呢。这个瓦罐里是大骨头熬的汤,是一个女的送来的,她说她还来呢。”丹丹说。
老曹忽然想起,这个瓦罐就是那天在杨玉成家吃饭做红烧肉的那个,不用问,赵明霞来过了。
“她怎么知道?”老曹问。
“全北京的人都知道了,您忘了您都上了北京电视台了?”丹丹说。
“这要是上了中央电视台全国人民都得知道,您一下就成了大腕儿了。”谭跃说。
“你胡说什么?”丹丹瞪了谭跃一眼。
“都谁来了?”老曹问。
“一个戴眼镜的女的,看样子是个领导,这个花篮就是她送的,还有你们办公室的人。”丹丹说。
老曹知道女儿说的就是局长问:“她说什么?”
“那女的就是话值钱,看了看你,站那发了一会儿楞就走了,什么也没说。”谭跃说。
门响处,赵明霞抱着一个保温瓶走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丹丹说着站起身来。
“老曹,好点儿了没有?”赵明霞气喘吁吁的说,看来一路走的很急。
“好多了。”老曹说。
“我给你熬了骨头汤,听说这个东西对骨折的病人最有好处。我怕它凉了一路紧着走。”赵明霞说着把汤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果然还冒着热气和一股香味。
“多谢!您怎么知道的?”
“嗨,我早晨起来看电视,北京新闻里就报道了这件事,还有现场的录像,我一看急了,后悔让你喝了那么多的酒,我爸爸听了催着我找你,我都来好几趟了。”赵明霞说。
“爸,您那天在他们家喝的酒?”丹丹听了问。
“可不是吗,那天和我们家老头儿聊的高兴,爷儿俩就多喝了点儿,后悔死我了。”赵明霞说。
老曹把女儿和谭跃介绍给赵明霞,赵明霞说:“我们老爷子说了,这些日子叫我什么也别干,摊儿也不出了,专门伺候你。你们该上班的上班,这就交给我了。”
对于赵明霞的热心,老曹左右为难。一个是怎么能让她来伺候自己呢?
“你在家里伺候老爷子,我这不用人。”老曹说。
“这儿离着我们家几步道儿,我两头儿跑着也不远你就不用管了,先把病养好了。我给你擦一把脸,回头把这汤趁热喝了。”赵明霞说。
赵明霞说着从床底下拿出脸盆走出去打热水,屋里丹丹纳闷儿的问:“爸,您怎么认识她的,还在他们家喝酒?”
没等老曹回答,谭跃神兮兮的说:“你就别问了。”
对于谭跃的态度,老曹感到哭笑不得,可是解释清楚又不是一句两句话的问题,再说,此时老曹还没有精神长篇大论的说话,只好不回答。
“曹叔,我先走了,我单位里还有事呢,回头我再来看您。”谭跃说。
谭跃说完了话转过头来问丹丹:“你再待会儿?”
“我也得走了,一会我奶奶来。”丹丹说着也站起身来。
两个人说完话出了门,赵明霞端着热水走了进来,拿着毛巾先给老曹擦脸,擦手,然后用羹匙喂老曹喝汤。
“这太麻烦你了。”老曹说。
“麻烦什么?我们老爷子有病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嫌麻烦吗?快把这汤趁热喝了,然后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去。”
丹丹和谭跃走到医院门口,正好碰见朝医院走来的老娘,手里也拿着一个保温罐。
“你爸爸怎么样了?”老娘问孙女。
“好多了,正喝骨头汤呢。”丹丹说。
“骨头汤,谁给他熬的汤?”老娘听了问。
“我们也不认识,看样子和我爸爸挺熟悉,您进去瞧瞧就知道了。”丹丹说。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个娘们儿送过汤,我这儿熬的也是骨头汤。”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进了住院处的大门。
病房里,赵明霞正在给老曹喂汤,一边喂一边说:“老曹,这骨头汤都是先把骨头砸裂了熬的,这里头有骨髓,对长骨头有好处,你多喝点儿。”
老曹一口一口的喝着汤,赵明霞一勺一勺的喂,正喝着赵明霞发现老曹的眼睛定格在她的身后,扭过头来一看老娘走了进来。
“妈,这么晚了您还跑来干嘛?”老曹问。
老太太没说话,把汤放在桌子上。
“明霞,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这是赵明霞。”老曹说。
“大妈您好,我来看看老曹,就手给他熬了点儿汤。”赵明霞说。
“让您惦着。”老太太说。
“这没什么,我家离这儿特别近。”赵明霞说。
又喝了几口老曹摇了摇头不喝了,赵明霞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说:“你不喝这汤也不能热了,我去把罐子刷了去。”
赵明霞说着拿着保温瓶转身走出了门,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问老曹:“这娘们儿是谁?”
“妈,您看您说的多难听,什么娘们儿娘们儿的?”老曹说。
“本来就是娘们儿吗?我叫她小姑娘?”老太太说。
“您让人家听见多不合适?”
“这人是谁呀?”
又是这么个问题,老曹知道说起来费劲只好说:“一个朋友。”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妈,难道我认识的人都得跟您汇报?”
“我没听你提起过呀?”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
“妈,我累了,头疼。”老曹想敷衍过去说。
“你跟她刚才说的热闹着呢,怎么跟你妈说话就头疼?”
正说着,赵明霞走进门,把保温瓶装在塑料袋里说:“大妈,曹哥我先走了,明天来看你吧。”
“哎,明霞,你可别跑了。”老曹听了连忙说。
“没事,老爷子最近身体挺好的,我倒是不用老惦记他了。”赵明霞说。
赵明霞说着转身走了,老太太说:“瞧这样你不用这人还不行了。”
“都是朋友。”
“怎么个朋友法儿呀?我可告诉你,这娘们儿鼻子眼太大。”老太太说。
“鼻子眼大怎么了?”
“鼻子眼儿大不存财。”
老曹听了哭笑不得的说:“这都谁说的?再说了,她存财不存财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都什么岁数了,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这点儿我还看不出来?瞧她对你那个热情劲儿,你们俩的关系就不一般。
老太太说完打开保温罐说:“这汤怎么办?”
“我喝了。”
“都凉了还怎么喝?”
“医院里有给病人热饭的微波炉,热热不就得了吗?”
老曹住在医院里,让他惦记的还是杨玉成的毛猴,还有陈宇的文化馆。
来医院看望老曹最勤的除了老曹的家人以外,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董晓楠,因为老曹要他不断的和自己通报毛猴的整理进展,还有一个人就是赵明霞,无论老曹怎么说,赵明霞还是要天天来,而且每次都要带来做好的吃的。老曹住的是骨科,饮食并不受限制,赵明霞今天炖排骨,明天炖猪蹄,弄的老娘都不知道到底给儿子弄什么吃的好。
另外老曹发现,老娘由于跟赵明霞打交道已经很熟,开始对她有了好感。赵明霞也对老娘感到亲切,娘儿俩挺聊得来。
“曹科,毛猴的资料基本整理齐全,包括图片,只是杨玉成做的实物还差不少,局长也过问过这件事,我也跟她汇报了她很满意。”一次董晓楠来看老曹说。
“对了,文化馆的事怎么样了。”老曹问。
“我现在就是弄这个毛猴的事,那些事我没打听,听说已经竣工了。”董晓楠说。
听了董晓楠的话老曹想到,这些看望他的人里没有陈宇,老曹当然也不便问,看来陈宇这次彻底的放弃了老曹。
赵明霞每天都来,不断的把毛猴的进展和老曹汇报。
“你说还真难为晓楠这小伙子了,我爸爸做毛猴他可没少帮忙,买东到西,零碎的活他也跟着干,现在简单的他也能做了,还特爱吃我做的炸酱面。想起我儿子那个畜类,我就羡慕人家的父母,你说人家生的儿子都烧了高香,唯独我烧了麻秸杆儿了?”赵明霞说。
“明霞,你看我现在好多了,我问了大夫了,再有三天我就能拆了牵引就能下地了,你忙和你家里那摊儿就别老跑了。”老曹说。
“我觉得大妈那么大岁数了,老往这跑,我年轻体力好,应该让她老人家少跑点儿到是应该的,我离着又近?多做出一口来就够你吃的。”赵明霞说。
正说着老太太进了门:“明霞在这呢?”
“是呀大妈,我给曹哥做的扁豆焖面。”赵明霞说。
“所以呀,我就没给他带吃的,有你就行了,不然带两份儿我还得拿回去。”老娘乐着说。
说了会儿话,赵明霞走了,老娘说:“儿子,我看这明霞是个好人,里外一把手,又加上你跟我说,他爷们儿(北京话,丈夫的意思)死了那么多年,她还伺候着老公公,这样有良心的女人可不好找。再说了,我看她身体也好,模样长的也周正,鼻直口阔细眉大眼儿的。”
“妈,您说这些干什么?她不过是个朋友而已。”老曹说。
“朋友怎么了?哪个媳妇是天生预备好了的?”老娘说。
“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再说了,我也没这个打算哪?”老曹说。
“你是不是嫌弃人家穷?”老娘说。
“妈,您是越扯越远了,我怎么能嫌弃人家?”老曹说。
“这不结了?我瞧着不错,你等我试探试探她。”老娘说。
“妈,您可千万别胡来,我认识赵明霞是因为工作,回头您弄出个儿媳妇来,这不像话。”老曹说。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0 04:40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7-8-29 08:26
呀,被车撞了。

老曹,没准这会可以收获爱情。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0 04:41
拍岸浪 发表于 2017-8-29 09:02
大多数爱抬扛哈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0 04:41
跳梁老丑 发表于 2017-8-29 17:31
不知不觉一口气看到这儿了,挺吸引人。
坐等更新。

多谢!

作者: 跳梁老丑    时间: 2017-8-30 17:40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30 04:41
多谢!

感觉这老曹除了不好色,其他都象我。
更新勤快点就更好了。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1 05:19
22
又过了几天,老曹拆了牵引架能拄着拐下地了,局长来了电话:“老曹,好点儿了吗?我这几天穷忙也没去看你。”
“好多了,我哪敢劳您大驾。”老曹笑着说。
“我也不是没去看过你呀?”局长好像有点儿不高兴的说。
“我知道,我谢谢您了。等我好了加倍努力工作来回报领导和组织的关心。”老曹说。
“臭贫吧你,对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文化馆的礼堂弄好了,我下星期请了天津青年京剧团来演出,请请市里有关部门的领导,还有各文化馆的领导们,弄个典礼,我开始还担心票卖不出去,你猜怎么着?这一个礼拜票就卖完了,你看,京剧不是没有观众。”局长说。
“太好了!这也是局长的支持。”老曹说。
“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你为这件事没少付辛苦,只可惜你不能来了。”局长说。
“那我也高兴。”
“我叫黄丽丽给你录个像拿给你看。”局长说。
局长的电话让老曹心里翻腾起来,说真的,文化馆的事让老曹最惦记,今天终于成了正果。又想起了陈宇,不觉得有些遗憾。
老曹能下地,上厕所就不用人扶持,赵明霞除了来看看送点儿吃的,老娘也不用天天来。晚上老曹拄着拐杖在病房到楼梯口来回的溜达,他真的着急自己这条腿。
这天吃了晚饭,老曹照例住着拐杖走出病房,溜达到楼梯口对着楼道的窗户偷着抽烟。
老曹抽烟是做贼式的,他要不断回过头来留神在楼道里走动的护士。所以老曹每抽上几口烟就要回过头来看看。正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陈宇从楼梯上走了上来,陈宇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兜子,里面是一些水果还有半个西瓜。
“这儿呢!”老曹在陈宇的背后喊了一声。
陈宇转过头看到老曹朝他走了过来。
陈宇走到老曹面前,看着他还打着石膏的腿问:“好点儿了?”
“好多了。”
“我看你还胖了?”陈宇上下打量着老曹说。
“是呀,吃饱了就睡,不用再操心了就剩下长肉了。”老曹笑了笑说。
“我把这些东西放哪儿,我不能总是这么提着呀,沉着呢。”陈宇说。
“你拿这些东西干嘛,我这都成了灾了,都让他们拿回家去了,我也吃不了啊?”老曹说。
“我要是什么都不拿你乐意吗?我觉得就是这样你没准还嗔着我来的晚呢。”陈宇说。
“哪儿能够呢?我知道你忙,能来看我我就挺高兴啊。”
“快别贫了,领我上你病房里去,我实在是提不动了。”陈宇说。
老曹领着陈宇来到病房,陈宇放下东西,赵明霞走了进来。
“我去给你打点儿水洗洗。”赵明霞说着从床下拿出脸盆走了。
陈宇看着赵明霞的背影说:“这是谁?护工,怎么还雇个女护工?”
“什么护工,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做毛猴的老杨的儿媳妇,听了我被撞的事来看看我。”
赵明霞打了水投了一把毛巾递给老曹,老曹说:“明霞,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文化馆的馆长陈宇,这是赵明霞,老杨的儿媳妇。”
赵明霞看了看陈宇鲜亮的打扮点了点头没说话。
赵明霞看着老曹洗了脸,把脸盆端了出去,陈宇说:“她每天都来伺候你?”
“看你说话这么难听,怎么叫伺候呢?让她听见多不好?”
“都这么晚了还跑来给你打洗脸水这不是伺候你是什么?”陈宇说。
陈宇只顾了说话,赵明霞端着脸盆站在她的身后,刚才陈宇的话赵明霞听的清清楚楚。陈宇是背对这赵明霞所以不知道,老曹朝陈宇使了个眼色,陈宇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赵明霞赶紧停了下来。
“明霞,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你回去吧。对了,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老杨,放在我这都坏了。”老曹说。
“不用,我爸爸也不爱吃水果。”赵明霞说完转身走出病房。
“她好像有点儿不高兴呢?”陈宇说。
“没法儿高兴,你这伺候俩字不离嘴人家听了能高兴吗?”老曹说。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陈宇说。
“你又多想,对了,局长给我来电话了”老曹把局长电话的事说了一遍。
“这次还挺顺利,我真的想不到票能卖满。”陈宇说。
“这个开头不错,你没白忙和。”老曹说。
“我这些日子真的就忙的顾不上来看你,只可惜典礼那天你不能去。”陈宇说。
其实,陈宇早就从谭跃那得知老曹被车撞了的事,她自己跑到医院里来看过老曹,那天正是局长来看老曹的时候,陈宇本来想走过去打招呼,可是当她看到局长神情难过的样心里不由得一动,竟然转身走了。
“局长让我们单位的小黄给我把那天的场景录下来我自己看,这不跟去了是一样的吗?”
“我看你们局长真的挺关心你的。”
“这就是会当头,不把下属安抚好了谁给她干活?”老曹说。
“我看还不止是安抚你吧?这些日子我没少和她打交道,她是张嘴闭嘴就提到你。老曹,看来你是真有女人缘儿呀,单位了有局长惦记,医院里还有人专门伺候。”陈宇说。
“别瞎说,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老曹听了说。
“所以呀,我不着急来看你,哪就轮到我了呢?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不爱干这肥肉添膘的事。”
老曹听了陈宇的话知道,再往下不知道陈宇还能说出什么来说:“你是气我来了还是看我来了?”
“好了,我不气你,我得走了。”陈宇说着站起身来。
老曹从床边拿起拐杖说:“我送送你。”
“别,回头在把你的腿累坏了我可就罪过大了。”陈宇说。
“我这一天到晚的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的受不了,我得想法子运动运动。”老曹不由分说拄着拐和陈宇走出了病房。
来到楼梯口陈宇看了看老曹说:“老曹,说实话,我一直没来看你,你心里头是不是埋怨我?”
“我知道你忙。”
“老曹,你怎么从来就不能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一样呢?”陈宇说。
“还要怎么一样?我就是这样想的。”老曹说。
“你回去吧。”陈宇说着走下楼梯。
“别跑了,我过几天就出院了。”老曹说。
“我知道,你就是不出院我也不来了,这不缺我。”陈宇的声音在楼道里响着,她已经走下了拐弯的楼梯。
老曹听了长叹一口气,为什么自从和陈宇打交道以来,他们总是这样不欢而散呢?如果他真的娶了陈宇,将来的日子就是这样的?那都不如现在,好在现在不欢可以散,那个时候可是躲都没地方躲了。
文化馆的典礼以后,黄丽丽把录像给老曹带来,场面挺热闹。看来局长是下了心思,不仅请到了市里的有关领导,连京剧界的一些知名演员都来贺喜。
天津京剧团演出了全本的《楚宫恨》,老曹听到京剧又一次想到了那次和陈宇在长安戏院听《状元媒》的情景,因为这是老曹这辈子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到剧场听戏。
老曹住在医院里,转眼就快一个月了,虽然还是不断的有人来看他,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勤了,就连老娘来的次数也少了。让老曹觉得奇怪的是,以前几乎每天都来的赵明霞也不经常来了,即使来了也只是待一小会儿,话也不多,这天上午,赵明霞来到病房看老曹,老曹觉得她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老杨身体又不好了?”老曹问。
“他就那样,毛猴做好了,资料也整理完了,完成任务。”赵明霞说。
“我问了董晓楠,已经在找出版社,局长也肯帮忙,老杨出了书可就名扬天下了。”老曹说。
“他还做了很多毛猴,不知道往哪摆,屋里桌子上柜子上摆的到处都是,我还得加小心,那玩意一碰就散架。”赵明霞说。
“今年年底前,民族文化宫有个民俗博览会,到时候老杨的毛猴会拿去参展。”老曹说。
“曹哥,我问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其实我早就想问你,我爸爸不让我问。”
“你说。”
“费了那么大劲整理资料的、出书参加展览,可是我们从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赵明霞问。
“当然有好处,老杨的书出版了就有稿费,毛猴是如果定成了‘非遗’项目,老杨就成了传承人,有了名声他就可以做他的毛猴挣钱。”我说。
“他还挣钱?我看他能挣命就不错,就他那身子骨都髅了,还能活几年?”赵明霞说。
“其实这正是我想的问题,明霞,慢说老杨的身体还不好,就是好他这个年纪也不能受太大的累。你聪明伶俐手又巧,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本事接过来呢?”我说。
“我爸爸也曾经说要教我,可你看,我这成天为了吃饭和他的药费跟打仗似的,我哪有那个心思和时间?”赵明霞说。
“现在就有这个条件了,你们有了收入你就不必再这么紧吧了,你可以从现在起学习,你要趁着老杨还有这份精神抓紧时间。”我说。
“明霞来了?”老娘说着走进病房。
“大妈!”赵明霞叫了一声站起身来。
“你们俩聊你们的,我今儿个做点儿‘糊塌子’给他送来,你也尝尝。”老娘说着把一个保温饭盒放在小桌上。
“我也喜欢吃这口儿,在家我也老做。”赵明霞说。
“那就快趁热儿吃吧,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老娘说。
老娘说着打开饭盒先拿出一块递给赵明霞,赵明霞吃了一口说:“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你等着云祥好了你到我们家去,我教给你做。”老娘说。
赵明霞吃了一块“糊塌子”站起身来说:“我得走了,光顾了在这吃了,家里还有一口等着吃饭的呢。”
“不如你就把这个给你公公带去。”老娘说。
“那哪行?这是您给曹哥做的。”赵明霞说。
“他哪天吃还不是一样,我再做呀,这东西省事着呢。”老娘说罢把饭盒硬塞给了赵明霞。
看着赵明霞走出病房,老娘旧话重提说:“儿子,这娘们儿不错。就这股子知疼知热的尽头就难得,现在的人心都跟在冰箱里冷冻过似的,你还琢磨什么?”
“妈,我不是跟您说了吗?赵明霞就是因为我和杨玉成的工作关系认识的,我帮过他们,人家不过感谢我,您总是往别处想,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多不好?”老曹说。
“我瞧着有戏,我是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她看你的眼神儿就另一个样儿。”老娘说。
“好啦,咱们不说这段儿了。”
“还有啊,丹丹自从认识了那个谭跃以后,整天的不着家,这么大个姑娘这像什么话,男女在一起干柴烈火,要是弄大了肚子可丢死人了。”老娘说。
“妈,您看您又瞎琢磨,这怎么可能呢,您的孙女你应该心里有底吧?”
“别的都有底,就是这样儿我没底,这玩意跟吃奶似的无师自通。他们俩老往她妈那跑,她妈和她的后老公整天不在家,他们在那凑合还有好?”老娘说。
“那您说怎么办?我的腿这样,我就是想跟踪也跟不了啊?”
“赶紧结婚,结了婚就踏实了。”老娘说。
“这太早点儿了吧?”
“早什么,丹丹都二十八九了,明儿有了孩子生着都费劲。”老娘说。
“那也得他们自己说了才行啊?”
“你就不能说,你这当爹的就半点儿主也做不了?”
正说着话,丹丹和谭跃走了进来。
“我刚才回家没人儿,我一猜您就跑这来了,您怎么没做饭呢?”丹丹对老娘说。
“我该你的?”老娘阴着脸说。
丹丹看着老曹,老曹说:“你们自己弄点吃的不行吗?都等着你奶奶,她这么大岁数了?”
“那好,我们这就回去做饭,奶奶,您踏实的在这待着,回家您吃现成的。”谭跃说。
“净吹牛,你会做法吗?”丹丹说。
“当然会,我会做西红柿炒鸡蛋。”谭跃说。
“算了,咱们在路上买点儿吃的得了,离音乐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了。”丹丹看着手表说。
“你先等会,先把我这段儿听完了。”老娘说。
“哪儿段儿呀?”丹丹看着奶奶问。
“你们俩就这样儿今儿个看电影明儿个听音与跟打游飞似地晃悠,你们到底是怎么盘算,这婚是结还是不结?”老娘说。
“怎么想起提这段儿来了?”丹丹说。
其实,上次和前妻一起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老曹本来想继续那个话题问问谭跃的打算,只是当着老娘没法说,因为只要提到前妻老娘就会急眼。
“我们看了几处房子,不是太远就是太贵了。”谭跃说。
“找你妈去呀,她不是大款吗?”老娘说。
老娘提到前妻,老曹知道很可能把气氛弄紧张了,何况还当着谭跃。
“我看要是暂时和你父母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买房子和买个西瓜不一样,不好再买一个,这是个仨瓜俩枣儿的事。”老曹说。
“爸,我们都没着急您急什么呀?”丹丹说。
“这么大的姑娘整天这么晃悠像什么话?”老娘说。
在这些人里,最尴尬的是谭跃。自己买不了房子,现在丹丹一家明显的是在提出意见。
“我们考虑考虑,尽快把这件事办的让您二老满意。”谭跃说。
“找你妈要点钱,不成在让你父母凑点先交个首付然后再去银行贷款。”老娘说。
“奶奶,您知道的还挺多?”丹丹说。
“电视里一天说八遍,听也听会了。”老娘说。
老曹听了心里想到,真想不到老娘的主意居然和前妻的意见不谋而合。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8-31 05:20
跳梁老丑 发表于 2017-8-30 17:40
感觉这老曹除了不好色,其他都象我。
更新勤快点就更好了。


19以前是原来写的,19以后在每天写,所以速度就快不起来了,抱歉!

作者: 大尾巴鹰    时间: 2017-9-1 06:23
23
这天早晨,老曹正要起床,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你是叫曹云祥吧?”一个岁数大的警察问到。
“是我。”老曹一头雾水的答到。
“我们是东城交管局事故科的,我姓张,这位姓李。撞你的肇事司机前几天来自首了,现在正在羁押。考虑到你先在的病情,我们只要给你做个笔录,等到你好了你可以去事故科谈赔偿事宜。”
“那个撞我的人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老曹问。
“他叫杨欣,是一家广告公司的推销员。”张警官说。
做了笔录警察走了,老曹心里很痛快,想不到还真的找到了肇事者。
一连几天,除了丹丹和谭跃有的时候来看他,老娘来的次数也少了,这倒让老曹觉得省心。自己已经快好了,肇事者已经抓到了。但是有一个事让老曹觉得奇怪,那就是赵明霞很长时间没有来过。
如果说老曹现在真的心里有了赵明霞这还不太现实,但是赵明霞在老曹的脑子里有影子是确实的。对于赵明霞的不来看望,一方面老曹认为的确不能让她折腾了,也许她是认为自己快好了,家里也实在忙不开。另外一方面,就老曹对赵明霞的了解,她不会忙到一次都不能来的地步,因为在这之前赵明霞无论多忙也是要来的。
有过了些日子老曹出了院,回到家里待了几天,预约了交通局事故科,按照警察的安排去了东城区交管局事故科。丹丹不放心爸爸和谭跃跟着一起来了。
到了事故科,还是那个张警官接待了他。
“有关肇事逃逸罪有很多条款,杨欣适合其中一条就是肇事逃逸但不构成犯罪,因为他有酒驾的情节。按照规定他除了罚款5000还要行政拘留十五天,调销他的驾驶执照,且终身不能再考驾照。关于赔偿的问题,最低额度为2000元至20000元,如果造成严重伤害,还要赔付医疗费,误工费。关于医疗费用根据你住院治疗的单据为准。你现在可以写一份赔偿诉求,双方可以协商。”张警官说。
“我跟谁协商呢?”老曹问。
“可以跟他的家属,肇事司机还没有结婚,你可以跟他的母亲商量。”张警官说。
“家属在呢吗?”老曹问。
张警官抬头看了看:“刚才还在这呢?”
张警官说着站起身来走出屋外,没一会儿赵明霞走了进来。
“明霞?”老曹睁大眼睛看着。
因为谭跃和丹丹也见过赵明霞,一时也愣住了。
“曹哥,我们一家子都对不起你……。”赵明霞说着就要下跪。
老曹踉跄这过去一把拉起赵明霞,拄的拐杖也倒在地上。
谭跃急忙搀着老曹,老曹说:“明霞,你这是干什么?”
“大臭子撞了你我也是才知道,我们认罚,也让警察把他拘留几天我也解解恨……。”赵明霞哭着说。
“快坐下说话。”老曹坐在椅子上,赵明霞也坐下来。
“曹哥,我本来是想到医院接你出院的,可是我听了这个消息我哪还有脸来?老天爷这真是不睁眼哪……!”
老曹和赵明霞的谈话让一屋子人都纳闷儿。
“你们认识?”张警官问。
“认识,还是老朋友,所以协商的事就不必了,我不用杨欣承担赔偿费用。”老曹说。
“爸……。”丹丹听了睁大了眼睛。
“不行,曹哥,该赔多少钱就赔多少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应该的,曹哥你千万别替我想……。”赵明霞哭着说。
“张警官,我不懂得法律,但是我觉得,既然我放弃赔偿的要求,杨欣又有自首的情节,除了法律规定的惩罚以外,能不能不拘留他呢?他家里还有个病重的爷爷。”老曹说。
“这个可以考虑,你既然放弃赔偿你写个文字的东西。”张警官说。
“爸……!”丹丹不满的看着老曹。
“你别说话!”老曹说。
谭跃把丹丹拉出门外:“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个人在老爸病的时候那么伺候他,他怎么忍心?我觉得老爸做的对。就是赔咱们俩钱儿怎么样?拘留了那个肇事的司机又能怎么样?”
“我爸爸就是心眼好,吃了多少亏?分房子他让,涨工资他让,到现在混的一个人过日子,又遭了这样的罪……”丹丹说着哭了起来。
“你就听老爸的。”谭跃说。
“我爸就傻,我又找了你这个傻瓜!”丹丹哭着捶了谭跃一拳。
“我妈就老跟我说,吃亏是福。”谭跃说。
这边谭跃劝着丹丹,屋里老曹在放弃赔偿证明上签了字,赵明霞哭的死去活来,说什么也不答应。
“好了这位大嫂子,难得曹先生这么大度,你是碰上好人了。你也别哭了,这对你儿子也是个教训,我们会尽快的让他回家,不过罚款你要尽快交了。”张警官说。
“现在交行不行?”老曹说。
“怎么,你还把罚款给他交了?”张警官问。
“你不知道她生活有多困难,这笔罚款对她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明霞,你也别不忍心,就算你借我的,叫大臭子先回家爷爷不是也放心?”老曹说。
赵明霞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一屋子的人看到这都感叹。
老曹在家里养病,老娘调着样儿的伺候吃喝,。
这天早晨,老娘做了一碗龙须面窝了一个鸡蛋给老曹放在桌子上。看着白发苍苍的母亲老曹于心不忍
“妈,你没享过儿子的福,净跟着我受连累了。”老曹说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老话不是说吗,儿女是债,这是我前辈子欠你们的。我活着我伺候你,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老太太说。
“您怎么净瞎说?”老曹说。
“人活百岁终有一死,这怎么是瞎说呢?现在丹丹有着落了,你也是快半百的人了,将来丹丹一走怎么办?”老娘说。
“咱们娘儿俩过日子呀?”老曹说。
“我老活着,老能给你们做饭?”老娘说。
“现在活着七老八十的人不是有的是?”老曹说。
“我跟你说正格的呢,我瞅着那个大眼儿的娘们就挺好的,你最近还跟她有来往吗?”
由于老曹嘱咐了丹丹,关于赔偿的事谁也没跟老太太说。
“妈,您瞧您又来了,娘们儿娘们儿的多难听?”老曹说。
“那叫什么,老年间管结了婚的女人就叫娘们儿。”老娘说。
“现在不能这么叫了。”老曹说。
“那叫什么呢?叫女同志吧。”老娘说完自己也乐了。
“那你跟那个大眼儿的女同志怎么样呢?”老娘接着问。
“人家根本就没这个打算。”老曹说。
“那她为什么又做吃又做喝的跑的那么勤?”老娘说。
“我不过是过去因为工作关系帮了她的忙。”老曹说。
“知恩图报就是好人品。”老娘说。
老曹把自己怎么认识赵明霞的事说了一遍老娘听了说:“这样的人老天爷都得疼苦她。”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老曹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最多就是住着拐杖在屋里转悠转悠。这么多年,老曹没有这么在家待着过,老娘到是挺满意,调着样的给老曹坐吃做喝,有时候还允许老曹喝点儿小酒。
“儿子,喝点儿酒舒筋活血,可有一样儿不许多喝。”老娘说。
老曹想到,自己也奔五十的人了,在老娘面前仍然是个孩子。
让老曹奇怪的是,这些日子,除了程晓楠或者黄丽丽给他打个电话以外,别人没有一个给他打电话的。程晓楠打电话除了问候以外就是说点工作上的事,黄丽丽则纯粹是问候,还说她最近喝不到老曹的茶觉得一天都没精神。
局长不来电话很正常,哪有领导给下级打电话问候的?赵明霞不来电话也能理解,因为老曹知道她还没从内疚里解脱出来,只是老曹却很关系杨玉成的身体,必定,老爷子为毛猴的事出了这么大的力气。
唯一让老曹不明白的是,陈宇没有一个电话。虽然老曹知道陈宇的脾气,但是上次在医院已经有所缓解,为什么不来电话呢?老曹本想接着问问文化馆的事跟程晓楠打听一下,又觉得不妥,因为文化馆装修的事已经完成,本来程显祖和黄丽丽就琢磨他跟陈宇的关系,这不是往他们最里凑材料吗?
现在连姑爷谭跃也指望不上了,因为工程结束以后,他和文化馆就没有关系了。
那么陈宇会不会真的去了上海?她这个人是说的出做的出的,她真的能不打招呼就走,何况,老曹并不是她的领导。
一天,丹丹很晚才回家,老娘和老曹已经吃过了饭。
“你吃了没有呢,厨房里给你留着呢。”老娘说。
丹丹好像满脸的不高兴说了声“吃了”就钻到自己的房间里。
“这又是唱的拿出啊?”老娘问。
“管她呢,一个小孩子。”老曹说。
“当爹的就是吃凉不管酸,怎么不能问问,我去问问她。”老娘说着就朝丹丹屋里走去。
老曹急忙拦住,因为老曹怕丹丹因为有情绪再说话不好听让老娘生气。
“妈,我去问问,您歇着吧。”老曹说。
老曹推门进了屋,丹丹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看见老曹走进来转过头来。
“您干嘛?”丹丹问。
“你今天怎么了,阴着天?”老曹问。
“没怎么。”丹丹说。
“没怎么耷拉着脸子给谁看,你奶奶让我问你呢。”老曹说。
丹丹想了想说:“您关上门。”
老曹关上门坐在丹丹床前。
“谭跃着急结婚,他们家也乐意,就是我妈不同意,非要有房子才行。”丹丹说。
“她不是答应给你们出首付了吗?你们就买一套房子。”老曹说。
“谭跃说,结婚以后过日子,现在又不是没有房子,干嘛先拉窟窿呢?”丹丹说。
“你可以把这个意思跟你妈说呀?”老曹说。
“我妈那个人您还不知道,跟我奶奶差不多,听得进谁的话?”丹丹说。
“要不我跟她说?”老曹说。
“得了吧,您说话她更不听了。”丹丹说。
“那怎么办?”老曹问。
“真没见过我妈这样的人,什么都管。”丹丹噘着嘴说。
“这下你知道你爸爸的罪过了吧?过去我是紧走两步赶上雷,慢走两步雷赶上。”老曹想起过去在两个女强人之间的日子感叹的说。
“我想尽快结婚也有这个原因,我可不想老是让我妈和我奶奶管着。”丹丹说。
“你结婚搞对象就是为了躲着你奶奶和你妈,你这样说有良心吗?”老曹说。
“受不了嘛!”丹丹撒娇的说。
“好了,睡觉吧,爸爸告诉你一个活着的法则,想不通的先不想,办不了的先不办,等等看也许就有办法了,有点时候没等你想出办法,问题就已经解决了,睡觉吧,明儿还上班呢。”老曹说着走出丹丹的房间。
老曹出了丹丹的房间老娘坐在床上等消息看见老曹出来问:“怎么样呢?”
“没事,工作上有点不顺心。”老曹知道,丹丹这些话是一定不能告诉老娘的。
“端谁的碗受谁的管,哪那么多顺心的事,挣钱有容易的?”老娘说。
又过了几天,程晓楠突然来了个电话:“曹科,有件事告诉您一声。”
“什么事?”老曹问。
“袁科长出事了。”程晓楠说。
老曹听了心里一惊,虽然因为文化馆装修的事,袁崇礼和自己闹了别扭,但必定和自己是多年的老朋友,加上还有陈宇这层关系。
“出了什么事了?”
“不知道,反正他被人带走了。”程晓楠说。
“因为什么呀?”老曹亟不可待的问。
“听说是受贿。”程晓楠说。
“受贿,受谁的贿?”
“具体的就不知道了。”程晓楠说。
程晓楠说完就挂了电话,老娘问:“谁来的电话?”
“我们同事。”
“找你上班,你这腿还没好呢?”
老曹此时心烦意乱,袁崇礼出事并没有出乎老曹的以外,可是听了还是觉得突然。
这个时候老曹觉得只要老娘是说话的对象,一个是保险,第二是老曹实在是想说。
“妈,您知道袁崇礼吧?”老曹说。
“知道啊,不就是上咱们家来过的那个瘦子吗?”老娘说。
“让人抓起来了。”
“哦,为什么呢?”
“因为受贿。”
“什么叫受贿?”
“就是拿人家的钱。”
“他偷人家东西了?我就知道,这个人总是神头鬼脸儿的。”老娘说。
对于老娘的话老曹觉得无可奈何,他突然想到,陈宇不来电话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呢?老曹决定给陈宇打个电话。
老曹想了想,决定还是拨通文化馆的电话,这样就知道她在哪,另外也显得正式一点儿。
电话通了是个男人的声音:“你好,宣武文化馆请问您找谁?”
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老曹迟疑了一下说:“我找陈馆长。”
“请问您是哪位?”对方说。
老曹听了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
“我是市文化局的曹云祥。”老曹报上家门说。
“陈馆长这几天没来上班,如果您有事打她的手机吧。”对方说。
对方挂断电话,老曹拿着手机发愣,陈宇没有上班去了哪儿?是不是真的打算走了呢?联想起陈宇上次去医院口气里还有埋怨自己的意思,真的是心灰意冷了?如果是这样怨不得陈宇,是自己一直态度不明确。可是现在自己的态度是什么呢,老曹自己也说不好。
老曹又拨通了陈宇的手机,半天才接听:“喂,哪位?”
陈宇的应答叫老曹觉得奇怪,往常只要是他的电话陈宇是一定知道的。
“我是老曹啊。”老曹说。
“哦,好点了吗?”陈宇问的平平淡淡。
“好多了,你怎么样,这些日子也没联系啊”老曹说。
“还是那样儿,我这些日子没上班,家里有点事。”陈宇说。
陈宇说家里有点事,她一个人能有什么事呢?据老曹的了解,除了姐姐也就是袁崇礼的老婆以外,陈宇并没有亲人。
“哦,什么事呢?”老曹问。
“你安心养病,我家里的事你就别打听了。”陈宇说。
“这么不客气?”老曹对陈宇的态度莫名其妙。
“你真的不知道?老曹,我顶讨厌你这个装糊涂,你跟我姐夫是一个单位的,他被抓起来你不知道?”陈宇说。
“陈宇,如果我要是在班儿上我当然是知道,可我在家里养病没人告诉我呀?到底是因为什么?”老曹真的装着一半儿的糊涂说。
“我怎么知道,我姐姐哭了好几天,现在都起不来床了,我这些日子就一直陪着她呢。”陈宇说。
“我去看看她?”老曹说。
“你别来,你瘸着个腿我还的照顾你。”陈宇说。
陈宇说完挂断了电话,老曹又给谭跃拨了电话。
“老爸,什么事?”谭跃说。
“你叫的早点儿吧?”老曹说。
“早晚得叫,先叫顺了嘴儿,哈哈哈!”谭跃说。
“你今天下班有事吗?”老曹问。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有什么事都得退后。”谭跃说。
“那你下班到家来,跟我串个门儿。”老曹说。
“行,我下班就回家。”谭跃说。
“你给谁打电话?”老娘走过来问。
“谭跃,我叫他下班跟着我出去一趟。”老曹说。
“就你这腿这样你能上哪儿?”老娘问。
“我去崇礼那儿一趟。”老曹说。
“啊?这样的事躲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往跟前凑合?”老娘说。
“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个做法是不对的,崇礼虽然有他的毛病,到底跟我是多年的朋友,现在他出了事我不去怎么行?什么叫交情呢,交情就是不受任何干扰的感情。”老曹说。
“我儿子厚道,可惜连个好媳妇都摊不上”老娘说完转身走了。
谭跃下了班,老娘做好饭,丹丹下班还没回来。老曹和谭跃先吃了饭,谭跃搀扶着拄着拐的老曹下楼,到了路边打了个车直奔了袁崇礼家。
袁崇礼混的不错,家是在一片别墅区内,袁崇礼搬家的时候老曹曾经来过。
袁崇礼住的小区属于别墅区,每一家都是单独的二层别墅小楼。看得出,袁崇礼买这个别墅是花了大价钱的。
老曹和谭跃走到栅栏门前按了门铃,一个年轻的姑娘走站到栅栏边上。
“找谁呢?”姑娘一口西北的口音,老曹猜测这是个保姆。
“我姓曹,是袁科长的同事。”老曹说。
“谁呀?”门内走出陈宇。
看到老曹架着拐,旁边是谭跃陈宇说:“你还真跑来了?”
陈宇叫保姆开了门把老曹和谭跃让进屋里。
老曹架着拐,那拐在木地板上“咚咚”作响。
“嫂子呢?”老曹问。
“在楼上。”陈宇说。
“我去看看他。”老曹说。
“你架着拐能上楼吗?”陈宇说。
“没关系的,能上。”老曹说。
老曹拄着拐由谭跃和陈宇搀扶着上了楼来到袁崇礼妻子陈欣的卧室,打开门老曹看到,陈欣头发蓬乱面目憔悴的半躺在席梦思上,看见老曹就要坐起身来,老曹急忙拦住。
“嫂子,别起来。”老曹走到陈欣床边说。
“老曹,你说这可怎么办?”陈欣说道这泪流满面。
“姐,你别哭了,再哭眼睛就哭瞎了。”陈宇难过的说。
“你说这作死的袁崇礼,他到底摊上了什么事儿?”陈欣哽咽的说。
“嫂子,着急有什么用?”老曹说。
“我跟他混了半辈子,好容易这几年熬的好一点儿,就出了这事……。”
“他关在哪儿了?”老曹问陈宇。
“我怎么知道?”陈宇说。
“我去打听打听,应该去看看他。”老曹说。
“我问了,说是问题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让看。”陈宇说。
“嫂子,你别着急,我去单位问问领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老曹说。
“亏了他有你这么个朋友,他哪有真正的朋友?全是一些酒肉朋友,整天的在外边鬼混。为这个我也没少跟他着急。”陈欣叹了口气说。
“事已至此,埋怨他还有什么用?”老曹说。
“老曹,你的腿怎么了?”陈欣问。
老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陈欣叹息的说:“袁崇礼要是有你一分的实在也不至于有今天。”
又安慰了陈欣几句老曹和陈宇谭跃下了楼。
做到沙发上陈宇给两个人沏了茶,老曹看到,这屋里装修的可谓华丽,客厅里完全是西式装修,居然有欧式的壁炉。
“当初我姐和袁崇礼交朋友的时候我就不乐意,她偏偏就不听,也加上袁崇礼死乞白咧的追,现在看看?”陈宇说。
“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老曹说。
“老曹,你务必给打听个消息,要不然我姐就活不了啦。”陈宇说。
“你放心吧。”老曹说。
“对了老曹,还是老问题,我还是想去上海。”陈宇说。
“为什么?”老曹说。
“我们这又来了个副馆长,是区里派来的。我费了那么大的劲的时候,没人过问。现在一切都弄好了,摘桃的来了。别看是副馆长,其实就是监视我的,比我的权利大。我一辈子就是唱戏,虽然戏里的争斗我知道,真的到了现实里我还是一窍不通。”陈宇说。
“虽然你的事我说了是不算的,但是你想好了,这个岁数还要漂泊对你来说有益无益?”老曹说。
“老曹,人挪活树挪死你不知道吗?”陈宇说。
“好,我不劝你,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说了算。要不是我纳闷儿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袁崇礼的事,你这是朋友之道吗?”老曹说。
“老曹,你还舔着脸说你跟我是朋友?你就从来没有把我往心里装。”陈宇说。
陈宇的过激言辞让老曹很尴尬,必定身边还有一个谭跃,陈宇可以不管不顾,老曹却不能说别的。
“那好,你别着急,好好照顾你姐,我回去了,明天我去单位找找局长了解一下情况。”老曹说着站起身来。
陈宇送到门外老曹说:“想着,你要是走了告诉我一声。”
“干嘛?”陈宇问。
“我请你吃饺子。”老曹说。
“我没吃过饺子?”陈宇说。
“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北京人的规矩,你要回来我就请你吃面。”老曹笑着说。
“臭贫有你!”陈宇说。
正说着一辆本田停在门口,谭跃说:“老爸,上车吧。”
“这是谁的车?”老曹问。
“这是网约车,我刚才叫的。”谭跃说。
“网约车?”老曹糊涂的问。
“赶紧上车,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陈宇说。
坐在车上谭跃说:“老爸,这个陈馆长可真霸道。”
“嗯,脾气不好。”老曹说。
“亏了丹丹不是这样的人,她就是有点儿矫情,要不然我可受不了。”谭跃说。
“嗯?”老曹听了看着谭跃。
“小伙子,人活着的事儿多着呢,你有千言万语我有一定只规,以不变应万变才行。”老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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