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祭

杜凯然

月光照亮一角书桌。

窗外，几个少年走过小巷。

灯火已经熄灭，积雪漂白了树的枝条。

远处的屋檐挂着灯笼。

一只猫走到围墙下，它跳上窗栏。

没有人告诉我，它只在深夜散步，

冬夜的院落，楼梯上的雕花，镶嵌鹅卵石的台阶，

一切都被积雪覆盖。

我回过头，一个小女孩站在我的身后。

树影爬上她的脸，天井垂下夜空。

我蹲下问她怎么了。

她盯着我的眼睛，嘴唇变成白色。

一条蜈蚣从她的嘴里爬出。

脸上消失了五官。

我感到寒冷，

窗格上飘动蜘蛛网，月光顺着丝线滚动。

我面对一张空白的脸。

我抱着她，我在你身边，

我们等待更黑暗的日子。

她一动不动，

我看到她衬衣上绣着梅花。

书架渗出霜痕，

她抓住我的手，空白的脸开始塌陷。

我说不要怕。

窗户的玻璃破碎成冰晶。

她牵着我，向楼下走去。

我没有穿鞋，衬衫的袖子已经撕裂。

我们走向楼梯，夜雾进入门厅，悄悄弥散。

我闻到硫磺和血腥的气味，伴随着腐烂的预感。

我想喝一口酒，她的手指嵌入我的皮肤，

我感觉鲜血滴落。

你死去很久了！

大门开启，黑暗淹没我们。

向外走，外面不是我熟悉的街巷。

两旁的石墙已经不见，

一条铁路通向地平线的尽头。

铁路两旁是无尽的麦田，麦穗低垂。

大地如同白纸。

麦田里站着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

他们没有衣物。

她拉着我走向麦田，

远方的黑云开始堆积。

田野里一片寂静，熟悉的风景不存在了。

天边投下一束微光。

星空如同湖水。

我走向麦田，蛇爬进草丛，

蝎子成群爬过，爬进她的身体。

麦田里的人们没有表情，

他们的皮肤开始破碎。

苍白的大地上麦浪翻滚。

积雪离开麦穗回到天空。

他们扑来，雪花一样密集。

一个女子的头颅掉在地上，我拾起来，交还给她。

抚摸她的脸，手指刀割般刺痛。

后面的人如同海潮。

被冰冷叠压，直到感觉窒息，

感到临死前的宁静，渴望身边能有亲人。

眼前光芒摇荡，

一只手抓住我，把我拉出血污。

那女孩儿的手臂已经脱落。

她的眼睛出现了痕迹。

旷野上堆积的残肢断臂和头颅如同山岭，

站在峡谷最深处。在最深处，望不见天空。

这人骨堆成的山峰，

血污、蛆虫、毛发缠绕在一起。

向上攀爬的时候，我想喊几句话，

呼吸堵在胸口。

我知道这不可能。

要在暗处生存，要留住一个角落。

站在山顶，

云仿佛巨轮的船底。

咬破手腕，伸进云层，

血，瞬间点燃云朵，

把燃烧的云推向天边。

她看着我，就在雾气弥漫的山脚下。

走吧，永远离开这里。

她恢复了面容。看着她的眼睛，

我告诉她：你是最纯净的灵魂。

云照亮原野，残肢开始聚合，

人的躯体，在云下走向未知。

走向远处。走过她的身旁。

我要看着你走远。燃烧的云下，麦浪翻滚。

走吧，千万别回头。

不必记住我，祝福我安静地腐烂。



2016.2.17
17：17初稿

2023.2.8
11：30修改

李熙

那些噩梦般的想象，虽然奇幻阴暗得可怕，但还是有些唯美。

杜凯然

李熙 发表于 2023-2-8 11:47
那些噩梦般的想象，虽然奇幻阴暗得可怕，但还是有些唯美。

李熙兄辛苦了(*'▽'*)。。还有更阴暗的，实在不好意思发啊。。。怕脏了大家的眼睛。。我还是有分寸的。。我是一个好蝇(→o←)

天干物燥

感觉像是梦境，我也曾经在梦中感受死亡，而且是中枪死亡，忘了伤口是滚烫还是冰凉，也许是先滚烫再冰凉，或者先冰凉再滚烫，反正不是疼痛，我“啊”了一声，灵魂就开始出窍了，看着自己的尸体心里想：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我再也不害怕死亡了，因为死亡一点也不疼…

我爱花香不爱花

天干物燥 发表于 2023-2-8 21:38
感觉像是梦境，我也曾经在梦中感受死亡，而且是中枪死亡，忘了伤口是滚烫还是冰凉，也许是先滚烫再冰凉，或 ...

也许是你的上一世？
我梦到过阴间，一条条整齐狭窄的小巷，黑暗，湿冷，一灯如豆。。

天干物燥

我爱花香不爱花 发表于 2023-2-9 03:05
也许是你的上一世？
我梦到过阴间，一条条整齐狭窄的小巷，黑暗，湿冷，一灯如豆。。

我的上一世不是犯罪分子就是革命烈士

我爱花香不爱花

天干物燥 发表于 2023-2-9 06:01
我的上一世不是犯罪分子就是革命烈士

抗日将领！

天干物燥

我爱花香不爱花 发表于 2023-2-9 06:25
抗日将领！

或者是“抗美英雄”

我爱花香不爱花

天干物燥 发表于 2023-2-9 11:32
或者是“抗美英雄”

这个这个， 你梦里也没有高喊 司密达呀？

杜凯然

天干物燥 发表于 2023-2-8 21:38
感觉像是梦境，我也曾经在梦中感受死亡，而且是中枪死亡，忘了伤口是滚烫还是冰凉，也许是先滚烫再冰凉，或 ...

天干兄的这种体验非常难得，那一瞬间的感觉也许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杜凯然

我爱花香不爱花 发表于 2023-2-9 03:05
也许是你的上一世？
我梦到过阴间，一条条整齐狭窄的小巷，黑暗，湿冷，一灯如豆。。

小香说得好像是南京夫子庙的贡院。。当时的读书人在那里考试，每个人一个隔间，一盏油灯。。⊙▽⊙ 当然啊。贡院是阴森之地。。

天干物燥

杜凯然 发表于 2023-2-9 20:07
天干兄的这种体验非常难得，那一瞬间的感觉也许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类似于灵魂出窍的体验，我可不止一次经历过

我爱花香不爱花

天干物燥 发表于 2023-2-9 21:00
类似于灵魂出窍的体验，我可不止一次经历过

你的灵魂嫌你的身体太枯燥，他想出去溜达溜达……

我爱花香不爱花

杜凯然 发表于 2023-2-9 20:11
小香说得好像是南京夫子庙的贡院。。当时的读书人在那里考试，每个人一个隔间，一盏油灯。。⊙▽⊙ 当然 ...

是不是哦，我没去过。。难道我前世是一个一直考一直落榜的秀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