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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的十字绣,想要卖掉。我左右无事,每天晚上和周老三江边遛弯儿时便代为兜售。一想到可以唬老毛子,矮呀妈,心里老兴奋啦,真不善良。
周老三把塑料布铺在地上,我一件一件把十字绣拿出来摆上。有苏联人来问,我就讲一口跋扈的黑河式俄语,玩儿命地表达、比划。不管丫听不听的懂,实在不行,掏出手机按给他看。
俄式美女我通通不买账,我开价5000,她敢还价1000。我拿白眼珠把她翻了个够,然后再不理她。我都跟你哈喽了,难不成你挠我?对待这种缺心眼儿的外国女银,必须让丫自己知道是怎么缺的。
帅哥便不同了。俄国的帅哥长的…那叫一个剑胆琴心唇红齿白,一副死活不能让人硬下心肠宰他的小模样,凛冽而柔软,就那样站在烈烈风中。好讨厌哦。
一边意淫外国品种,一偏头,晚风吹,皱了一江春水。我忽然想,假如末世来临,这条江上会紫光万丈地浮现一条巨轮吗?渡了我这样又穷又病的凡人往云彩深处去,我变成一个骑着祥云的巫婆儿,素着面,画着腥红嘴唇,铁马冰河,永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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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发烧,凌晨5点多我去给他买药。天气薄情寡义地冷。冷到绝望。我在马路上疲倦得像个鬼。进一步是冷,退一步还是冷。看见了远处灰蒙蒙的天际,是凉薄的白。基本就呆住了,男人甲乙丙丁在脑子里过一遍,突然觉得谁现在过来抱住我都可以,只要是个男的。
回来熬粥。小弟说,你出去了?这么冷,发烧可怎么办?我说,你发烧了,我就不会发烧的,要不然没人照顾你。他虚弱地笑笑。我又逼他吃了几瓣蒜,然后让他床上发汗去。
爬上淘宝网,想给小弟买件棉服,他那件太旧了。付款的时候发现账户余额不足。我站起来上下蹦了蹦,又看一遍,还是不足。吗的,今年净花钱看病了,基本没有赚钱。在一个GDP增长十几个点央央大国里我造就了个人财富增长率负数的奇迹。唏嘘。
气得去卫生间一边拉屎一边对着镜子和自己谈判。猛然一抬头,靠,这谁呀,有必要好看成这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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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停了暖气,冷的寂寞。听凤凰传奇的歌,高音部分多美,就像这个暮春的黄昏。抱着热宝,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摆弄我的发夹,只有七个发夹和一本小说,《合租时代的爱情》,哎呀呀,这个抽屉肤浅得令人憎恨。在子夜的窗前,伙同一盆龙爪,瞪着月亮。也有星星,不多,像几个小精神病一样鬼祟地蹲在天上。
最近去齐市抓的中药好像不对劲,吃了之后就拉稀罕。在洗手间拉的山青水秀,日月无光,纠结了很久,很焦虑,完了,完了。
病友中有人提议,聚餐吧。大力响应,好丫好丫。这么冷的天当然要吃火锅。一边看羊肉地瓜大虾,伴着凉月晓风欢快地在小火锅里打滚,一边看对面的胖子玩肚子。沾了蜜乳的面包,窝了颗松软的心,发出浪荡的甜蜜。吃一粒花生,嘎崩一声,时光似颠。
大家谈孩子的学习,谈夫妻的小摩擦,谈老人的幼稚病,我听着走神,好像谁家都是这么无聊,又有点烟火的俗气。眯起眼睛我想起大伯的烟袋,大娘的唠叨,农村的土路,扬起了尘,却带着温热的的暖。
有人说起母亲,我笑着听。问到我,我盯着水果盘里的两个芒果,想挑英俊的一个来吃,一转头,又看见西瓜流下了眼泪。我轻描淡写,“也是癌症,躺了半年,走了,后来一直在昏睡,没有什么痛苦。”
隔了一年,终于可以这样说出来,心里终是认知了那个冷冷的事实。我顿了顿,努力感知个体的存在。明明吃了很多,心里却像吃了一颗芝麻。
抬头看看窗外,母亲,你听见夜的寂静了么?比水更轻更柔,像流浪的小猫儿在哭,像路旁的残枝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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