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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的哥们——拟用 [复制链接]

碧空如洗的欢喜

主楼

发表于 2012-2-15 10:0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我永远的哥们》
      明耀一开始并不是我的哥们。
　　他是我一个发小的邻居，一次聚会，发小带着他，我们初次见面。此后，我们一有聚会，他也来。
　　明耀一来，就坐在桌子边笑咪咪地看我们喝，不端杯有原因，他是个司机，开一辆东风，帮人拉货，传呼一响，立马得走人。那时我们刚走上社会，一有空就聚在东街的春阳酒家，点他们的拿手菜野兔烧黄豆，尤其那豆子，一粒粒精瘦的，辣而微甜，有嚼劲。等盘子只剩干红椒铺底，我们就喝得差不多了，不记得怎么回了家。据说是明耀用他的破东风，挨个送货上门。我有时想，深夜的镇上，明耀开着大货，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开开停停，街灯昏暗，一如DVD里港片粗糙的画质影像。他人虽瘦，却有劲，扛我们像扛包一样。扛包也比扛一个嘴里不老实手脚更不老实的醉鬼容易。
　　明耀很腼腆，并不像通常意义上的大货司机那样粗莽。他留着服帖的小平头，学生一样，跟人讲话也像学生看到老师，不能直视，声音嗡嗡的，有时还会有短暂的脸红，好玩得很。老实的人，信誉却好，找他拉货的有固定客户，一个月挣的，比我们这些拿一点死工资的强多了。我们有时一窝蜂拥到他家去，叫他犒劳我们。明耀老婆跟他一样老实，含羞带笑的一个女人，抱着奶娃子，家里整整齐齐，叫我们眼红不已，更理直气壮地到他家蹭饭去。
　　我的这些发小，念书不行，十之八九退伍兵，粗豪得很。不料我因有几年狂迷武侠，看成了近视眼，明耀看我戴了副眼镜，在嗷嗷叫的一群人中间，貌似有点文气，又时常对国际形势褒贬几句，以为我是个知识分子，看我时似有那么点敬意，我也因此莫名地有些飘然，每次聚会都呼他，走得很近。
   春天，我们陆续开始恋爱了，不无自豪地把女朋友带出来，互相炫耀。尤记那年元宵灯会，一镇的人都挤在街上，等夜深人潮散尽，精力无比旺盛的我们一人拿一把60响的魔术弹，对着夜空，极尽璀璨，状若当时年轻的夸张的心情。有女朋友的，胳膊被得意地挎着，快活非常，没女朋友的，只好腆着脸，央求借着挎一下，大多被哥们无情地挥别，偶尔人家动了恻隐之心，恩准挎上一挎，感激涕零。镇上刚附庸风雅开了一两家花店，快打烊了，买一枝蔫头耷脑的玫瑰，玻璃纸裹了，系上丝带，聊表不尽艳羡之意。
   终于我也历经磨难，像张楚说的那样，要告别可耻的单身生活了，带女友到省城买家电。不想因我们镇离省城有百多里路，商场不送货。看着这些庞大的纸箱子，我立刻想起明耀，一呼他，马上就回了，当即开着大东风从镇里呼啸而来，装得满满当当的，凯旋。风从窗子呜呜地灌进来，我高谈阔论了一路，心里不是一般的爽，明耀不说话，光听，微微地笑。据说那次为了给我拉彩电，明耀推掉了一个老主顾的预约，惹得人家很不痛快。
   当我无意中听说此事不久，还没来及跟明耀再客气一下，他就出事了。
　　谁能想到，像明耀那么一直小心谨慎的人，会在路上翻了车。现场很惨。
　　我们聚在他家，守着他蹒跚的老父母、几度昏厥的老婆，尚能安慰几句，待看到小儿拿着玩具枪跑进跑出，嘴里嗒嗒有声，不知半点人事，只能一边抚着他的头，一边别过脸去装作擤鼻子一把抹掉泪……
   风风雨雨的，一晃很多年过去了。
   我们几个，有的到省城，发达了，有的在单位里当个小头脑，有滋有味，有的很落泊，胡乱混日子，在一起喝酒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偶能聚在一处，总要喝得忘情，醒后被老婆劈头一顿臭骂，完全记不得怎么回的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再没有那个精瘦的人，把我们一个个扛起来，扔进驾驶室，扔进各自当年的家门。如今的我们，个个肚大腰圆，想来轻易也扛不动矣。
   几人中有的依然亲热，割头不换颈，别无二话。有的却因一些事心生误会，几至反目，再无交集的兴趣，这使我时常多愁善感地想起，那个看我时一直眼里略带敬意的明耀，腼腆的笑脸，沉默的表达，他的猝然离去，使这一段情义凝固在最铁的阶段，从而成为我一成不变的、永远的哥们。
   我以对明耀的缅怀，纪念我业已老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