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前，携妻带子回老家过年，期间多次带着邻家女孩（妻子）和岩哥（儿子）去我老屋所在的重庆市开州区岳溪镇子弟村柏树梁闲逛，想让儿子岩哥更近更多更深地了解老家、亲近老家，真正把老家当成根脉长存、亲情永续的精神家园。
腊月二十九下午，我们一家三口在柏树梁邂逅与我同姓同辈同龄、儿时同住一个院子、上小学同一个班级、学龄前玩得最好最嗨的伙伴李小兵，我莫名兴奋，不停地向岩哥介绍我的这位儿时玩伴。
“小子，这是你小兵幺叔，老爸儿时最好的伙伴；那时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也经常打架；我额头上的伤疤，是你小兵幺叔拿石头硬生生砸出来的；我左腿上的长疤痕，是老爸和你小兵幺叔玩雷管给炸的……”
小兵哈哈大笑，连连摆手：你莫打胡乱说，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过了一天，大年三十上午十点多，我和邻家女孩去探望小兵的父亲、我的本家幺叔李良顺，爷俩正在吃火锅、喝红酒。没用小兵邀请，我主动提出跟我儿时最好的伙伴喝两杯。小兵很高兴，我小杯，他大杯，哥俩喝得很快，但喝得很尽兴。
邻家女孩给我们照相的时候，哥俩搂搂抱抱，嘻嘻哈哈，脸都笑烂了，亲热不得了，像是回到40年前，回到无法无天、快乐无边的童年打架时光……
一
我还是个学龄前儿童时，老家尚未通电，既没收音机，更没电视机。或者不如说，除了山野和清风，除了贫困和饥饿，其它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山村生活，这样的孩提时代，虽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有时也会觉得百无聊赖，不知道该干点啥。
实在觉得无趣，我和小伙伴们就会“君子动口又动手”，或者“能动手不就动口”，拳脚相加，不停争斗，在打人与被打、征服和被征服中寻找丝丝快感。
上小学之前，我和小伙伴们经常打架，并且乐此不疲，哪怕打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山村的孩子打架，没什么阴谋阳谋，也没什么套路招数，不服就干；也无所谓输赢，今天没打赢，明天继续干；即使心不服口不服也没关系，后天还可以继续干，直到把对方打到彻底服软、不再挑刺为止。
当然，也不是乱打一气，打架分群架和单挑两种。前者讲的人气、拼的是人多；后者讲的勇气、拼的是技巧，各有各的乐趣。
印象中，我和小伙伴们打群架的时候很少。我们那个大院子，住的都是同姓族人，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均是兄弟关系，大人不让我们拉帮结派，我们自己也觉得不能内讧。
一致对外的时候也很少。上下几个院子，基本全是我们同姓族人，其他几户异姓人家人少势微，孩子数量相对较少，根本无法与我们形成对峙局面，故而和谐共处，相安无事。
二
群架打不起来，单挑却是常事。
单挑的程序大致是这样的：先掰手腕，意在试探对方的实力和状态；再玩抱角，看能不能把对方直接摔倒摔服；最后是散打，手脚并用，毫无章法，直到一方退出战斗或一方口鼻出血才会罢休。
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吧，打输的一方可以哭，可以骂，可以耍赖，但不准向双方大人告状；即便被打出明伤，也只能谎称是自己摔倒卡伤的。如果哪个小伙伴不遵守这些规矩，就会付出被孤立、无玩伴的沉重代价。
那时候，经常跟我单挑的，是和我同年出生、小我几个月的近房堂弟小兵。
当时，和精瘦的小兵比起来，我显得壮实一些，但我没他灵活。两相比较，彼此都不太服气，都想用自己的优势压倒对方的劣势，都想在打架中占到上风。
打来打去，我和小兵都没有屡战屡胜的把握，往往是今天我赢，明天他赢，各有输赢，很难决出谁高谁低。
想来是求胜心切，抑或是失去了继续纠缠不休的耐心，有一天，我和小兵剑走偏锋，干脆拿石块作武器，劈头盖脸往对方身上砸，毫不留情。
实践证明，这个升级的打架游戏过于危险，最终导致小兵头部出血，我的额头也裂开一个口子，至今还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疤痕。
三
还有比这更危险的游戏。
大概六岁那年，也就是生父暴病身亡的前几个月，我从家里偷出几根雷管，小伙伴们很兴奋，都想亲耳听听雷管爆炸的巨响。
我们一合计，在柏树梁漂石板找了一小块空地，就近捡来一些干枯的树枝和野草点燃，然后由我往火堆里扔雷管。
结果，小伙伴们如愿听到了雷管爆炸的巨大声响，我也付出了左大腿内侧被炸裂一个口子的巨大代价，皮肉外翻，流血不止，疼痛难忍……
对这种事的善后，我和小伙伴们意见高度一致：瞒着大人，谁也不说，打死也不说；打不死再说，扛不住再说。
比如那次，我的左大腿内侧被雷管炸伤之后，回家后我一声没吭，自己到灶堂弄了些锅烟墨往伤口上一敷，像没事人一样故作轻松和坚强。
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左腿上裂开得像小嘴巴一样的伤口也真疼啊，疼得龇牙咧嘴，疼得走路一瘸一拐。爸爸妈妈也发现不对头，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山里的孩子皮实，小病小疼，能扛就扛；对孩子们疯玩时的磕磕碰碰，大人们一般也不当回事。
实际上，也没法当回事，偏远山村，交通不便，要医生没医生，去集镇又太远，小磕小碰，小病小灾，全靠自疗自愈。
比如那次雷管炸伤大腿事件，到现在，八十岁的老母亲也不知道我左腿上的伤疤是究竟怎么一回事。老人家也问过，我哈哈一笑遮掩过去。
时隔多年，为啥要让老母亲再歇担心和伤心呢？
四
上小学之后，可能是没了亲生父亲的缘故，我似乎一下子懂事了，基本不再打架，也从不参与其他同学或校友之间的冲突和群殴。我默默地充当着一个看客，任由他们恣意快活地打来打去。
小学五年级那年，邻家女孩瞒着父母，擅自从花园村小学转学到我们子弟村小学，正式成为我每天同时出发上学、一起放学回家的校友。
天天在一起，我发现了一个让我大为吃惊的事实：邻家女孩竟然是个打架的好手！不仅女生不在话下，面对那些比她高大的男生，她也能从容应对，经常把人家打得落花流水、到处乱跑。
幸好邻家女孩从来不跟我打架，包括成为我老婆后，她也从未发挥她的这一长处。
是我运气好？还是她不屑跟我动手？至今不得而知。
五
如果把吵架打嘴仗也算作打仗，儿时这方面的趣事就更多了。
相对于真刀真枪、拳拳见肉的互殴，吵架这种打仗方式更见功力，更需定力、更需耐力。
小时候，我嘴笨，属于那种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
不会吵，但咱会听啊。听别人吵架，也是一种享受。
这方面，女孩儿显然比臭小子们有天赋。
上小学时，我们班八十多年同学，女同学占了一半还要多。并且女同学们大多年纪偏大，比我们这些男生成熟许多，吵起架来更有招法，也更有气势。
听女生们吵架，那章法，那战法，那战略，那战术，绝对会颠覆你对口才和表达技巧的一切认知和想象，其精彩程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做不到。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相对于女生们高超的吵架艺术，男生们的吵架水平就显得太次了。
尤其是男女生对吵的时候，男生几乎没有还嘴之力，只能偶尔毫无底气、毫无气势地回应一两句；更多时候，男生不得不正面迎接和承受来自女生排山倒海、呼啸而至的言语炮弹。
为了不惹恼女同学们，具体“战例”就不赘述了，后附《儿时伙伴打嘴仗的风趣表述》，仅供读者朋友们一乐，由此带来的一切纷争与我无关。
哈哈，不是甩锅，更不是推责，把女生惹急了，男生吵架真吵不赢啊。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不扯了，就此打住。扯乎，跑步去……
渝夫2014年4月26日晨草于沈阳，2020年3月28日晨完善于石家庄
附：儿时伙伴打嘴仗的风趣表述
1.子曰：打架用砖乎，照脸乎，不宜乱乎；既然乎，岂可独一乎，有朋一起乎，不亦乐乎；乎不着再乎，乎着往死里乎。
2.待人本该宽容他、爱护他、包涵他，忍他、护他、让他、依着他，然后找机会，整死他。
3.这世界上，我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不是你。
4.我佛慈悲，用菜刀乎之，少痛乎，减轻痛楚乃我佛慈悲是也。
5.我这个人从来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6.曾经以为你是悬崖上的一枝花，后来才发现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渣。
7.正所谓“一失足而成大瘸子，再回首又闪了腰”，悲哉，壮哉。
8.你以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不会的，我会闪上眼睛，你愿死咋死，老子不管也不看。
9.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来翻什么白眼。
10.你五毛我五毛，咱俩就一块了（寓意“在一块”）；你六毛我六毛，咱俩就一块二了（二，寓意“二乎乎、彪乎乎”）；你七毛我七毛，咱俩就一块抱着死了（一块死，谐音“一块四”)。
11.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谈爱恋，谈恋爱；两只都是公的，两只都是公的，真变态。
12.从现在开始，你说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了；要是你非要与我有关，那就关我屁事好了。
13.一般情况下，像我这样非一般的人，在一般条件下，是不会为了一般的小事，在一般的场合下，跟你这样的一般人，在这一般时间下一般见识的。
14.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谁动了我的兄弟，我就扒了他衣服。
15.不要以为骑着白马的就是王子，他还可能是唐僧；不要以为带着翅膀的就是天使，她还可能是鸟人。
16.现在骂我，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了解我之后，你就有打我的冲动了。
17.等我发工资了，我要去剪一个奇丑无比的发型，希望能把我那和谐的脸衬托得再帅一点，以抚平我多年来“一直在变丑，从未被超越”的创伤。
18.自从吃了你给的药片，感冒好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人也精神了，一口气从五楼蹦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一片顶五片。
|
发表于 2023-9-28 20:01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
收藏
顶
踩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23-9-28 20: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