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池阳居士 于 2018-3-23 15:28 编辑
快到腊月了，街面上忙碌起来，炒货店里炒花生瓜子的机器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在旋转着，从屋里向外弥漫着一阵阵炒货的香味。熬糖的大铁锅里沸腾着融化的糖稀，泛起的泡泡从四周向锅中间涌动，仿佛像煮沸的开水热气腾腾。年味就在炒货店的花生瓜子冻米糖的香味里飘向大街小巷，各行各业也随之跟着忙碌起来。 腊月除了卖年货的生意红火，连剃头的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为图吉利，都讲究剃新头过年，平时剃头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但过年不行，一定要除旧迎新，赶在除夕前把头剃好，还要去澡堂子洗把澡，那时候不同现在，冷天家里没有热水器和浴霸，整个冬天没洗过一两次澡，颈脖子上都漆黑抹污的，全靠腊月里去澡堂泡个澡，搓去一身的脏垢，以崭新的面目迎接新年。所以对于老澡堂至今还记忆犹新。 每到腊月，剃了年头，父亲就会带我到街上那家老澡堂洗澡，老澡堂的名字倒是别出心裁，叫“华清池”。在赵家茶馆隔壁的弄堂里，澡堂由一条青石板铺砌的巷道通向外面，显得古朴幽静。逢到年关，七街八巷前来洗澡的大人小孩摩肩接踵，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去晚了常常站在店堂里候铺位，急得在店堂里边晃来晃去，就像如今大饭店里排队找桌子一样，看着别人洗得酣畅淋漓，急不可耐的想跳到水池里爽快地泡上一把。 洗澡间里有两个大澡池，分别是热水池和烫水池。池的帮底概用水磨石做面，光润滑溜，热水池里年轻人与小孩居多，下池之前需用毛巾蘸水先擦擦身子，否则陡然下去也觉很烫，上年纪的喜欢在烫水池里泡，烫水池的底下有个烧水的大锅，锅上置一方木格架，有人躺在上面，在沸腾的热气里熏蒸，此时他一定会觉得自己飘飘欲仙了。 天气越冷，池子里的水就越热，平时池间水雾像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大冷天则是云腾雾绕，面对面也难看清容貌。不过绝大部分人喜欢坐在烫池子这边沿子上洗，可能水越热，身上的糟越好褪掉的缘故。在这里显不出人的气质、风度，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商店老板，无论是街头手艺人，还是在政府职员，一律赤条条相对。毫不拘谨，谈笑风生，随意尽兴。 洗过澡后，身子擦干了，往铺位上一躺，澡堂的伙计熟练地扔过来一条热毛巾，滚烫的毛巾擦在身上，说不出的舒畅。此时有修脚的老师傅过来问，“老板，修脚吧。”你不搭理，他就走开了，到其他地方去问。有老主顾看见了，向他手一招，“修脚的，这边来。”那修脚的师傅见有生意来了，便笑眯眯地提着一只红漆的木头小箱子，从里面抽着一张小板凳，坐在那人的脚前，从箱子里摸出一只白铁皮的小方盒子，打开，那盒子里插着一排长短不一的修脚刀，刀锋极细，闪着亮光，于是一只手抱着一只脚，另一只手捏着修脚刀，先朝着脚的大拇指头下手。那人则微闭着双眼，一声不响地躺着。修脚的老师傅的手真是灵活极了，手艺极为娴熟，一下一下的，有老皮的地方，便用小捏子轻轻捏去，有指甲长的便悄悄削短，上下的刮，动作轻微而缓慢。那位客人舒服地躺着，似睡非睡…… 老街里的澡堂已经消失不见了，那些年腊月里在老澡堂里洗澡的往事还留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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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3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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