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花中的花 于 2017-8-17 09:12 编辑
一个早晨，你两次失态发火。我们相识几十年，从童年到中年，你这是第一次对我发作。
秋日昏沉。晨曦铺展在地面上，像恶魔的翅膀。我们的日子，从翅膀之下喷涌而出。
你载我去你家老房子，是在秋日的晚上。刚下过雨，乡间小路上，一汪一汪的都是水坑。我坐着后座上，小心翼翼举着一只大碗，装着我们的晚餐。我说：你看着点，别摔到我。你回答得相当干脆，说，一定的。
路过那个最大的水坑时，你毫不犹豫地拐进去了。我被你摔在水坑正中央，一只手抓住地面，一只手高高擎起，姿态仿佛董存瑞一般。你本来要沮丧的骂几句，回头看到我这个样子，却忍不住笑了个惊天动地。那声音在黑暗的田野里窜来窜去，窜得我火都上来了。
你失恋。骑着蓝色的摩托车风驰而来，一眼望见在路边站着的我。或者说，你正在满世界的找我。
你急刹车，停在路中间。我迎上去，你跨在摩托车上抱着我痛哭。我们两侧，无数的车辆鸣笛而过。
后来，你违背了与我的约定，与他复合。你们在那条我们曾经摔倒过的乡间小路上牵手走过，恰好路过我家门口。你看着我，一脸尴尬的笑。我没有反应，冷漠地看你们一眼，转身走进家门。之后，我拒绝见你，一直分开了三年。那时候，我不知道爱情是没有理由和理智的，我不懂得你的爱与妥协。
三年后，我们在公交车上不期而遇。你探询的眼扫过我时，我的心忽然无比的柔软。我们抱在一起，我们去吃饭，去逛街，我们开始不舍昼夜在一起，黏糊了足足一个星期。
你的亲哥，载着他出车祸。十天之后，你哥去世，他活下来，却在病床上躺了三年。三年里，你问我：要坚持不？你哭得像个孩子。其实，我懂你的心思。你问我，只是想寻求支持而已。你的内心，从未放弃过他。你在众声中独立支撑，你以未婚之身做着一个妻子才能做到的事情。我说：如果放弃，我们一生良心不安。我们做不了那样的人，我们恶不了，只能善良下去。而且，你也舍不得他。所以，别放弃。你放弃，他这一生就完了。
庞大的治疗费使我们心力交瘁。腊月二十五，人家都在忙年，我们俩却在忙着讨债。我们将司机的车拦在车队大院里，他们拖你的时候，我爬上了车。然后，你也上来了。那时候，天气真冷，北风刀子似得刮着我们的脸。坏蛋司机上车来捉我们，想把我们弄下去。你拼命反抗，他们没办法。最后开着车子走。我们在车上，被人家从一个市区拉去另一个市区。车上，我们抱在一起，像两块冰。
我们从未屈服于命运的捉弄。但我们却在生活好转时，遭遇了生命里的秋天。
在你发火前一天，你打电话：我好像更年期了。总是焦虑，总是心烦，对谁都想发火。
你的火终于也向我喷发了。我站在风里，秋意已经逼近，天空中总有一两片树叶在飘舞。如同你的脸，早已不复年轻时的光鲜。那个黑衫短裤长发及腰的美好女子，被时光磨砺得沧桑隐隐。你时常非常担忧地盯着我的脸，说：你千万不能老，不能邋遢，你若完蛋，我立马就坠入地狱了。
我想着这些，心里便开始柔软。你的电话一个又一个打来，我终于还是接了。你说：你再不接我电话，我就站马路中间去，让车撞我，让人家骂我。我会发照片给你看。
我隐忍一早晨的泪，落下来。对着手机，我说：我等你，不见不散。
放下手机，我安静地站在路边。车子一辆一辆从我身边滑过，滑进无边无际的秋意里。我看到路边的荒草里，竟藏着一丛野菊。在朝阳中，偷偷举着两三朵小黄花。
我想摘下来，送给你。人生四季，有你，总是最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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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7 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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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8 14: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