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小城 于 2022-6-22 22:54 编辑
家里没有安顿花草，就把白菜萝卜红薯土豆的根当花草来养，它们有限的开花时间让人惊喜，其余的时候就是安静的一株植物，偶尔瞥见了，不过是几片叶子，绿色的。和窗外大团大团的绿相比，它们小的可怜。我想，我所在的尘世早已忘记了它们，而它们却未曾抛弃这个可恶的世界。
范仲淹说，位卑未敢忘忧国，说的是身处逆境的自己，和眼前的它们倒是有几分相似。
冬天随手把削下来的白菜根萝卜根放在盘子里，加水。屋里暖气烤得干燥，一碟水很快就蒸发了，每天续，白菜的根上蹿出长长的胫，不几日就有骨朵在胫上，一坨，像长不大的葡萄，然后就是花了，米色的，一下子点亮了。开几日，碟子里就落下纷纷的花瓣，小米粒子一样。花太美，消失得又快，让人隐隐的伤怀。萝卜娇气，要切厚厚的根儿才肯长出来，蹿枝条，开花，落寞。整个冬天，同样的景象都会复制几次，然后，根腐了，丢掉。
去年的它们
春天土豆红薯发芽，也是切一块，搁置到有水的器皿里。根块是大肚汉，吃水，碟子当然是不行了，用几厘米高的盒子，挨个摆放，几天芽就大了，像田径场上打过信号枪，它们就发足，比赛谁长得快，长得高。去年，我布置了两个餐盒，安顿在阴面窗台。从春节过后到五月份，它们一直在。其中的两个月，它们是蓬勃的，简直就像打了生长素一样。夏天一进来，它们就蔫了，叶子一片片黄，胫也耷拉下来，提早进入秋天。看着它们差不多全军覆灭了，丢到垃圾桶里。想着，又是一个季节了，它们是季节的神。
今年我对它们的兴致不高。总记着它们老去的样子。不养了，养一次伤一次。
家人做菜时，整出两小块，放到宽口瓶子里。瓶子小，抑制植物的生长，怎么想像虐待人家一样。也有好处，最大限度的保有水分。它们很快就从瓶口探出来，几片枝叶，娉娉婷婷。我在五月的时候摆弄过它们，当成拍摄对象，拍完就弃置角落。
我的恶劣行为没有影响到它们。到夏天的时候两个瓶子里的叶子依旧半绿。这期间，家人对它们也疏于照顾。我们几次往返山西，其中的一次，离开十九天。回来，芦荟都快枯死了。两个瓶子里的一支已经结束，另一支舔着瓶子底儿的一点湿润腾出两根枝条，是瓶子的特性保护了它们还是它们的生的欲望过于强大？没有细究，感恩于它们顽强的生命力，把每天供佛的一盏清水滋润它们。
根系
红薯春天栽，秋天收获，一个一个的红薯从土里刨出来的那一刻，它们的根系被斩断，生命结束，成为人类和其它动物的盘中餐。一岁一枯荣。说的就是植物的一辈子。红薯在狭小的瓶子里又过了一岁，生命依旧葳蕤。相当于活过两世了。前一世，它们在泥土里存活，挪到温室里的时候，它们的生命已经消亡，而依靠几个芽儿撑到下一世，却又活出几分色彩来，它们一定是破解了自身的基因。
民间传说两世人，即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的下一世；不知道瓶子里的它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它安静活着的身体里，一定有一种信息，符号，情节，是前世的，属于泥土的轰轰烈烈。
现在是寒露，已经过了收获季节，大量皮色鲜亮的红薯涌入市场，走进人们的餐桌。瓶子里的它，依旧安谧，从容，一副阅尽千帆终执手，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样子，它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而把我们也当成家人了吧。心里的感激从眼睛里流出来。
披着半黄的叶子。按人类的年龄算，它差不多是百岁老人了。冬天近在咫尺，它能不能跨过去呢？ 我们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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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2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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