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506|回复: 7

那个亲自尿尿的人走了 [复制链接]

闲散之人

主楼

发表于 2021-4-9 17:0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闲散之人于 2021-4-9 17:04 编辑

那个亲自尿尿的人走了

题目似乎不雅，将就着看吧。

这还真就是一个故事。

八十年代中期，我在企业，我们的企业人员最多的时候是12个车间，两个分厂，人员算起来能有接近七千人，县团级编制。主厂区相对集中，两个分厂一个在市内，另外一个就比较远，一百多公里外。这个企业的规模算是中小型的。

那会儿我在企业做青年工作，团委书记。那个年代，这位置挺累人，经历的自然有记忆，我也不多说了。

我不怎么喜欢开会，可能也就是十天半月把下属召集在一起，说说工作，布置点任务。其余的时间，我基本早晨到了办公室，换上工作服，就去各个车间溜达了。

毕竟那会儿我在工厂也混了十二三年，就算不是老资格，起码也都是自来熟。每个车间办公室转一圈，这一上午也就差不多了。长期这样，他们都习惯，知道要找我，除非是吃中饭的时间，其余时间想找我基本只能靠打电话追了。

我所以要上了班就下车间，也是有原因的。很长一段时间，两大班子的领导（党委书记厂长）他们会经常抓我，抓我去帮助他们的秘书们改稿子，美其名曰润色。偶尔还行，日子常了我也觉得有点烦。尤其是厂办的秘书，他50%的稿子都是我帮助完成的。党办的那个老主任倒不用，但是，大报告一定要拽着我逐字逐句的推敲。我脑瓜子被他推敲的嗡嗡的，所以，选择跑！那年月还有什么参加各种企业的论文，这些活只要到了企业，我基本就跑不了。所以，我得消极一点，躲着。

下到车间办公室一坐，书记主任一干办事人员闲扯闲聊，有事儿就说事儿，没事儿我就各车间转。老面孔，大家熟，一个上午就很快。再想躲，我干脆就打个招呼，直接去分厂了。市内的那个坐公交车就去了，市郊的那个火车得两小时。

这一来一去，一天也就没了。

我的办公室还有个干事，把该交代的交代给她。我就一本正经的走人了。

我的办公室和党委书记的办公室是挨着的，中间还有一道可以打开的门。但是，从我出任团委书记到任职八年结束，我从来没打开过那扇门，要去他的办公室，我一定要在正门敲门再进去。

党委书记是个很好的老头，人很和善。能坐到我们这个企业的一把手位子上，至少不完全是资历，也还有人缘。我自然对老头有点感激，其实理由很简单，我这个团委书记是他提拔的。大学毕业，那来那去，回到了工厂这里，老头就把我薅到这个位子上了。因为那是一个讲学历要文凭的时代。我算是运气不错，搭对了车？！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头会端着饭钵子到我办公室来吃，天天见，说句实在话，就像亲人一样，彼此很放松也没什么距离。时间久了，大家会开点轻松的玩笑。吃罢午饭，老头听说我弄了个桌球案子，非要去打，其实，我对此都没兴趣，只是那会儿我们共青团也不差钱，满厂院子里捡废钢铁，下属各支部都挺肥。那会儿时兴桌球，我就买了一个，直接放在会议室。厂里的老家伙们，喜欢去打。年轻人想打桌球按团支部排号，当然偶尔我也会弄个台球赛什么的。那会儿最时兴的是知识竞赛，我可组织了好多次。那设备都很先进，抢答器都是那会儿最好的线路组合。

那会儿我们还有军民共建，部队负责我们的军训，我们为部队要退伍或者喜欢学的战士们开始了钳工，电气焊，多种培训班。我们对接的部队是海军，他们的那些个常规潜艇我基本带着我的下属们看了个遍。

军民共建还有一个热题就是军民共喝。隔三差五的要么是我们组织，要么是部队安排，这些相关的人员就坐在一起喝。基地的司令员，副司令员，政委，潜艇的几个艇长都是老酒友。每次我都拉着我下属的几个能喝的兄弟，美其名曰替领导挡酒，其实就是自己过酒瘾而已。

应当是九十年代初，老头去了趟美国。之前在各种会议上，只要谈起美帝国主义老头都带着气。可是一趟美国回来，他不怎么说了。其实我明白，吃中饭的时候逗他：你去了趟美国回来不给我们讲讲万恶的美帝国主义？

老头瞪了我一眼：你这小子，没事找事儿。话音刚落，老头就开始赞美美国了，说了一大堆好处，最让我捧腹的一个是，他在街头不小心撞了一个美国老太太，老太太冲着他一个劲儿的：骚瑞。我笑岔了气。说到最后，老头也觉得不说点美帝的不好，似乎没法交代，于是一脸认真的告诉我：我可是在白宫门前的草坪上看到过流浪汉。

我更哈哈大笑。

乐子总是在生活里。我在卫生间撒尿，老头也进来了，并排站着撒尿，我一脸认真：你当领导不容易，都亲自撒尿了。说完我提着裤子笑着跑了。

老头追我到办公室，看到干事不在，老头踹了我一下：你这个小子说什么话，我能不亲自撒尿吗？我顿时又乐趴在桌子上。

九十年代中期，我结束了为时八年的青年工作，先到最大的生产车间任职，后企业创三产，我带着一群最难剃的刺儿头，大约三十人左右外出创业。

期间，老头局系统同级调动，去了另外一个企业。那会儿就有无线电话了，偶尔我会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经历了创业之初的艰难，日子安稳之后，有一天我在一个很有档次和规模的饭店，请了老头和另外几个我认同的老领导们吃了一顿饭。之后不久我离开企业去职，后在南方工作近十年。期间有探家总是要找当年熟悉的还留在企业的小兄弟问问老头的情况，和他说：你给我约一下老头，找个时间我请他再吃个饭。

没想到一来二去这事情不了了之。

再听到老头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故去两年。闻听此消息，我一声长叹，不知道内心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