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风耳的门店斜对过有条巷子,巷子口住着一个孤老太太,都八十多了牙口还好,就好油条这一口儿,每天早上都来买油条。扇风耳给她称半斤油条,再另加一个糖糕,老太喜咪咪地拿回去了。不长时间,老太再来买油条时,就对贾美荣说,闺女,你把糖糕拿下去,再称称油条,看够头不。贾美荣照着做了,半斤油条在秤星上,秤杆耷拉头。老太回头责怪扇风耳,你咋教调的后头人?刘备耳朵大,人家忠厚,你耳朵大咋恁尖薄哩。应名儿糖糕是送的,实际还是我掏钱买的。热屁熥人不待这样的!几句话擦刮得扇风耳面红耳赤,慌忙拿两个糖糕塞进盛油条的塑料袋里。老太说,我不好沾人家便宜,亏光说到明处。最烦穿着八路的衣服,耍着皇协军的把戏。扇风耳无奈,只得把糖糕拿出来,抓起一大把油条装里头。老太拎起油条蹒跚而去。扇风耳在后边说,您走好啊大娘。以后您不用过来了,每天早上头一锅油条,我趁热给您送过去。
下午三四点钟打烊时刻,扇风耳端起面盆往案板上放,釉子盆正巧压在称油条的秤杆上,咔吧一声,秤杆断成两截。贾美荣气得用眼瞪他,真是睁眼不看秤,你是干啥吃的!扇风耳拿起秤杆端详了一下,这杆秤上有个老伤口,早就该退休了。趁着天不黑,我再去修一杆回来。
扇风耳拿着秤盘到修秤的铺子里,老板问,要多大斤两的?扇风耳说小本买卖,要个十斤的吧。老板又问,生意是进是出?修个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扇风耳挠着头说,你这行话叫我说迷糊嘞。我就炸个油条卖。老板哦了一声,是往外出的生意,那就修个大一点的吧。扇风耳问,一杆打十斤的秤,咋还有大小的讲究呢?老板嘴里吸溜了一下,亏你是个生意人,咋恁实性子咧。给你明说吧,油条放到一斤的刻度上它只有九两;秤头高得挂不住砣,也就仅够一斤。脑瓜子开窍了吧!
扇风耳说,我明白了。你就给我修个买油条的秤吧。老板上下打量扇风耳,我看你这个大耳朵兄弟好像是个老实人,谁知肚里还有小九九哩!到底要个啥号秤?扇风耳说,城市里生意不好做,我想让人家吃够数。你就给我修一杆大点的秤吧。老板立马站起来,掏出纸烟让过来,扇风耳摆手说不会抽烟;又去倒茶,双手恭恭敬敬捧给扇风耳。
秤修好了,又给扇风耳的秤盘配上三股玻璃丝绳子,打点齐整,双手递给扇风耳。扇风耳问,多少钱老板?老板说,秤可以修大,价钱不能说大。我这是正宗的枣木货,正价是二十块,念起兄弟是少有的实诚人,我收你十五。扇风耳拿出二十元塞到老板手里边走边说,你也不容易。我走了哈。
老板拿五块钱的找头给扇风耳,扇风耳已经走远。老板追着问,你的门市在哪儿啊?扇风耳应道,菜市场西边。老板嘴里囔叽,得给亲戚邻居说说,都去大耳朵那儿吃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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