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23-9-20 18:21 编辑
那天,看知音姐很好奇问,孩子是用来打的么?
我是真的不想笑话我知音姐何不食肉糜,只能说,那些悲惨岁月,终是我一人默默承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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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分两个部分,八岁以前在上海,八岁以后在版纳。
分割线那么清晰,是因为八岁以前我基本没挨过打,外婆亲我,舅妈爱我,姐姐们疼我。
爬旗杆扯红旗的事我二年级就干过,舅妈被叫到学校领我回家,外婆奖励了个荷包蛋。砸人家玻璃被押了红领巾,大姐带着二姐帮我把那家小子的红领巾给夺了过来。就是大冬天我去河边放纸船掉河里了,被人拎回家。全家老小围着湿漉漉的我,我舅气的大手挥舞半天,最终也还是放下了的。
八岁以后到了农场,那一切美好都从此离我而去。
先吐槽一下农场的环境,你看哦,一群十七八岁就离家来边疆开荒挖大穴的所谓知识青年们,真实学历也就初高中吧,真聪明的都等回城考大学了才结婚。不聪明的就这么自作主张的结了婚有了孩子。自己都什么不懂呢,呵,教育孩子。接受了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父亲母亲大人,就只学会了一个字,打!
我严重怀疑,我的很多天赋遭遇到了严重扼杀!
记得我曾经很爱奔跑,那是追鸡撵鸭满山跑,赶牛骑猪河里淌。呵,就因为我妈认为城里来的孩子不能这样野孩子一般没见过世面,我爸用竹篾片抽了我好几顿,胳膊腿上全是一条条的竹痕印迹,阻拦了我对外面大山的向往。
我也曾去学习游泳,水库不敢下,但老金叔家的鱼塘我太爱了。两座山间的山洼洼里一滩碧水幽幽,阳光晒的人头皮发烫,这个时候跳进鱼塘里,踩着烂泥折腾几下,是件很凉爽的事。好么,回到家被我妈很神奇的用指甲在我晒干了的黑皮上一刮,一条白痕浮现。我爸又抽出那根竹篾条了,我是真恨啊!结果就是到如今我也只会水上漂,游不出三米去。
我还启蒙过音乐教育,那个拉小提琴很一般般的院长家二姑年偏偏有着一把很好看的小提琴。我试着拉了拉,也不算很难听,就发现这琴弓像不像一把太上老君的拂尘。拿刀割断弦,荡下来。迈着四方步,我出大堂向二姑娘稽首,施主,贫道有礼了!一摆拂尘就走。回家没显摆几下就被我爸堵上了,我妈一听把人家小提琴给废了,真急眼了,亲自去找那竹篾条,呵,上次抽完我就被我丢炉灶里毁尸灭迹了。找半天没找到看我乐呵,我爸忍不住了,直接拿了我的拂尘抽我,哦,这个比竹篾条还狠。最终是把琴弓抽断了事,你看,这他么可不是我弄坏的哦,是他,老刘同志!
至于文学天赋,哦,我写我的语文朱老师,她辛勤的园丁半夜不睡觉还亮着灯批作业,这般情景你们都描绘过吧。呵,不是小看你们,出身医疗系统的我,直接写了肥胖的朱老师因为高血压突发心脏病然后倒在了批改作业的案发现场。然后,那天朱老师就拿着我作业本找上院里来了,这个诅咒老师早夭可是不好的哦。结局你们都知道,尊师重道的我父母二人,给朱老师表演了一个混合双人打。
我本来还应该有朗诵广播方面的经验,自从营部广播室被我趁人午休不备攻占后,琢磨了几次终于被我发现红色按钮的秘密。即兴的我当场就背诵了唐诗很多首,还很高兴的在广播里发布新闻,据本社悉,张小梅同学透露她妈不是她妈,她是被她妈从山里捡出来的。张小梅同学已经对我们全班同学说过,将要回到山里去寻找她的亲妈。。。哦,后来很多知情人都说只记得当年那段广播最好听的就是我被抽的嗷嗷叫声,全然忘了张小梅,她是谁?
农场那些零零碎碎的挨打岁月,断断续续的要到我进了高中吧。那年我家老刘同志突然良心发现,说,大了,再也不动手打我了。呵,我会信?才怪。
高一住校的我,龙入大海般的欢腾。抗揍的身板不用来揍人怎么能行?没几天就通知家长来赔钱医药费了,我看你老刘同志能忍住不动手。
我小看他了,的确没动手,还摆了一桌请我那些动手的同学们吃饭。没说什么多的,打架是不好,但情谊要懂。
高二进高三,我觉得既然老刘不敢动手了么,我玩把大的吧。像我这般人才岂能不闯上海滩呢?说走就走
世上是只有外婆好,真的。我家老太太才不管我读不读书呢,回来了就好。枕头底下摸出钱来,想吃什么去吃,就怕苦了我。我撒娇,老刘老揍我,这回寻摸过来估计得来顿狠的。外婆脸一肃,他敢!心中大定。
来了,确实没敢揍我。我偷乐,老刘打了报告申请借调了黄浦医院实习,堂堂一主治医师,在大上海不也得跟着专家们当跟班么。穿着我那双不要了的迪娜,可能有些小,夹脚。我看到过他晚上泡脚似乎有磨破。嗯,报应啊老刘同志。
他应该是气愤的,也应该是懊恼的,或许,也有后悔吧。
哦,他命没我好,走的那么早。所以,我也没机会能跟他唠唠,点一根烟喝一杯酒这样的,说说他揍我时是不是我真的那么可恶?手感是不是很好?
以至于,很多年后,我想起他,没太多别的,尽是揍了。
可惜了,时间太久,都忘了疼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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