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忐忑
来金帝快三个月了,一直没见过大老板,也一直想见到大老板的真容。听说今晚老板会来金帝给我们开会,我心情激动中又夹着几分紧张,期盼着老板的到来。这种心情就如同我第一次去看刘德华的演唱会,越到开场前越是有点忐忑。关于老板的传说在金帝听的太多了,潜移默化中我已经成了大老板的粉丝。我希望自己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闻名不如见面。从7点到金帝开始,我就一直持续兴奋和紧张不安。不停的掏出手机来看时间。
要来的总是要来的,当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到临界点的时候,只听到阿华走过来说,燕生,大老板来了。
此时,金帝的几个主要角色都来到大堂,我紧跟着他们后面。老板走出电梯后,便和她们拥抱和握手,到有点像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老板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这个笑容让人心生温暖。
终于到我了,老板走到我的面前,没有和我握手,拍了拍我肩膀说道,你就是燕生吧,不错,不错。老板连说了两个不错之后。我却没有回话,本来准备好的说词,一下子全忘记了,大脑里一片空白,我看着老板,带着点傻气的笑着。一只手不停的挠着后脑勺。
持续了几秒钟的紧张后,我才仔细的看了看正在和另外几个大堂经理握手的老板,个子不高,消瘦,剪裁十分合身的西装,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羊脂玉的扳指。身上倒是喷了点香水,不浓郁,清香。老板看人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暖,却又仿佛能看穿你内心。
老板在大堂里做完整套领袖式的动作后,和张庆之两个人进了办公室。我却在焦急的等待着老板的召见。
坐立不安,一支烟抽几口就扔在了烟缸里,当一包烟几乎要抽完的时候,一个少爷走了过来。经理,虹姐要我告诉你,去张总办公室开会。我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了那个少爷,在少爷有点莫名巧妙的眼神下,我留下急促的背影。
张庆之的办公室很大,一个会议桌在里面居然不占地方。里面装修的也十分豪华,全套真皮的沙发,仿红木的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几台监视器。角落几盆风景树,墙上居然还有几副字画,老板椅上方,挂的是厚德载物这四个大字。这四个字写的委实不错。刚劲有力,却不生硬,到有点温润。另一个角落居然有一台跑步机。
能参见会议的人都到齐了,不出人意料的虹姐和张庆之坐在了老板的两侧,盛萍挨着张庆之,我挨着虹姐。我和盛萍眼神对视了一下,便收缩了。我有点害怕盛萍这种冷漠毫无生气的眼神。到底是她的亲妹妹,是我害了她。内疚的心情让我的脸色红白转换,虹姐倒是小声的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脸色很不好看。我说没什么的,就是有点头痛。
老板是上海本地人,说话自然也是上海味的普通话,声音很轻柔却清晰入耳,这倒也符合他的形象,若是他的声音像张庆之那样的粗狂,就很不搭调了。
张庆之先说了下这几个月来金帝的情况,包括夏小丽事件的发生。张庆之的语气很轻松,生意不好是大环境的缘故,最近市局一直在严打客人不愿出来玩。夏小丽事件是因为太贪钱,秦经理打了好几次招呼夏小丽都不听。张庆之索性把已经离开金帝的秦经理都搬出来了。
老板眼神看着虹姐,准备让虹姐说话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是盛萍先出声了,老板,嗨房什么时候能弄啊,我好几个客户都说金帝不搞嗨房,他们就去别家玩了。
老板笑了笑,这事快了,就这几天吧。另外还要告诉各位的是,大家做好准备,前几次和警署的人聊了下,嗨房估计也就只能给我们做3个月的,时间长了他们也兜不起责任的。所以这次嗨房生意只针对老客户,新面孔的客人若是问有没有嗨房就一律说没有。
盛萍听完,脸色有点阴晴不定,没有一丝笑容。眼神不时的看着我,我却不敢对视,退让,退缩,闪躲。就像一般性的中锋遇见大鲨鱼奥尼尔那样。躲避是最好的办法。
随后虹姐又说下夏小丽留下的小姐还有公司原本的小姐抱怨发台的事,虹姐叫着冤枉,说最近生意不好,发台难免会少很多,特别是公司的小姐,都被养刁了,客人稍许动下手脚,就说客人不好。
在这个问题上,老板倒是没所说什么,笑了笑。都是以前的老员工了,能照顾点就照顾点吧。
老板又问了下其它的几个小妈咪有什么问题,那几个小妈咪倒是爽快,异口同声的说着没有。
燕生,来公司有几个月了吧,有什么想说的嘛?老板突然的发问让我有点不知所措,紧张不安的情绪又开始滋长。幸好虹姐用手掐了下我的大腿,一阵疼痛后,大脑顿时清明了不少。
老板,我来公司不久,平时都是张总和虹姐教我做事,我希望以后能为公司多做点事。这里我想先感谢张总和虹姐,还要感谢老板给我机会。
这段套话,我练习了好多遍,就像在颁奖典礼上说得奖感言一样,不管是经纪人还是公司都要感谢的,若不是场合不对,连感谢父母的话我都想说了。
阿庆,这小家伙蛮像小秦的,以后你多教教他。老板哈哈的笑着,张庆之跟着老板也哈哈的笑着。虹姐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另外几个大堂经理却眼神各异。
办公室里烟雾袅绕,十几杆烟枪说这话抽着烟,喝着茶。老板和张庆之又说着赌场的事情,连虹姐都插不上话,其它的那些经理小妈咪各自小声的聊着天。盛萍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着烟,手里把玩着一串檀香珠,偶尔和我眼神对视一下,我闪躲着,她也觉得无趣了。我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盛萍是觉得我怎么这么古怪。
中国人的会议都是这样,很长,但是能说的东西很少,基本上都在重复再重复。嗨房要开始了,公司的小姐台费归我们五个大堂经理,原本的工资就不加了,夏小丽的小姐正式编入虹姐组。而给盛萍的一个小蛋糕就是,老板说帮她去找警署的人,看能不能帮她妹妹保释出来。
散会后,老板继续在张庆之办公室,除了张庆之留下来,其它的人都走了出去。我趁着身边没人了,发了个短信给盛萍,怎么了亲爱的。很快就回了过来,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想去找盛萍说说话,正犹豫着。有一条短信到了。虹姐要我去她办公室。
一进门,虹姐就哈哈大笑着,在开会的时候她还忍住没大笑,看见我进来就忍不住了。燕生啊,你真逗,你咋不感谢父母生你了,感谢国家培养你呢。
我就知道虹姐大笑的缘故是这个,我摸了摸后脑勺说道,看见老板激动呗,有啥好笑的。
说正经了啊,盛萍那边要快了,嗨房生意我可以不想她来分一杯羹啊。虹姐止住笑容。
行,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里面盛萍就会离开金帝的。我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公司小姐的台费怎么变成五个人分了啊,我问道,本来说好了全是给我的,这下少了太多。而且我现在又不拿小费。
大老板的决定,我也没办法。不过燕生,你放心,只要盛萍离开金帝,以后我手下的小姐的台费,我们一人一半。这可比公司小姐的台费要多很多。虹姐适时的抛出了一个大蛋糕。
我一直不明白,不就是让夏小丽和盛萍走嘛,我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夏小丽的走是个太简单不过的小伎俩。我愈发的好奇,虹姐要的不止是让夏小丽和盛萍离开这么简单,她最终要的是什么。光是让这两个人走,不值得给我这么大的蛋糕。所谓相互利用得取最大值啊。
我愣了一会,虹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燕生,不要多想什么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看着虹姐的笑脸,我也只好报以微笑。出了办公室,一个少爷在找我,说房间要买单,客人叫我进去。一档原本是夏小丽的客人,在夏小丽被抓后,一直由我来接待的。喝了几杯酒,客人便买单了,并给我500块小费,算是给我这段时间给他安排小姐安排的十分好的奖励。
包房差不多结束了,我正准备找盛萍谈谈,很多疑问,太想知道答案了。还没拨通盛萍的电话,我手机就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燕生啊,我是周志舜,来办公室一下。
是大老板,是大老板的电话。都忘记说好了,就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办公室走去,很短的路,似乎走了很长时间,铺着地毯的走廊,让人紧张,兴奋,忐忑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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