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的女子在人们眼中看来有如异类，这点我感同身受。因为母亲就是个饮酒的女人。倒不是说她嗜酒，她饮酒是有原因的。她在嫁给父亲前是不会饮酒的，因为父亲喜欢饮酒，她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以说是不幸又或是幸，美丽的母亲嫁给了清贫的父亲。她并没有如她父母所料想的那样，找一户好人家。那年代媒婆踏破了家里的门槛，前来提亲的人家里有当兵的，有吃商品粮的，也有富贵人家的，还有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后来官至公安局长。然而母亲并没有为这些人所动，她不顾外公外婆的阻挠，在一个凄清月夜，不声不响，带上衣物，跟父亲私奔了。
那个年代违抗父命私奔需要极大勇气。可是母亲，她一个不识字的弱女子，竟这样做了。后果可想而知是与家人绝裂。为此外公外婆不再理她，直到她生下第一个孩子。
父亲是个穷教书匠，在村里教书。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是老大，所以一家人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身上。他去给村里的孩子们上课，母亲就要干很多农活。怎么办呢？母亲柔弱的身子如何能承载那些繁重的活计，于是她就学着父亲喝酒，说喝了酒就有力气了。开始，她只是一小口或一小杯地喝，慢慢的就成了用碗来喝了。
母亲每次去村里串门，主人家都是给她倒酒，而不是给她倒茶。在当地有喝茶的习俗，只要来人了，无论大小老少，都会请你喝一杯茶，然后端出果盘，里面装着糖果花生瓜子等。当地人的好客热忱是出了名的。只要母亲去了，她们就会亲切地称呼她说你尝下我家新酿的酒，看合不合你口味，是厚了还是薄了？如果薄了我再倒厚一点的给你。母亲也不推辞，每次都是喝得微醉才回来，一回来就说孩子们我喝醉了，要上床躺会，饭菜你们自己做了吃吧。
我的父母虽然辛苦，但是他们相濡以沫那么多年，所有的温馨都落在我眼里了。父亲从来没有因为母亲不识字而瞧不起她，相反有时间的话就会教她认几个简单字。最温馨感人的一幕是在一个寒冷冬夜，父亲靠在床头看《故事会》，母亲躲在被窝里取暖。父亲这时候就会念书给母亲听，说这个故事很好听，我念给你听。然后逐字逐句地念下去，直到母亲听累了睡着了为止。
如今父母都老了，他们的身体也不如从前，酒自然是不喝了。上次回家陪伴他们，就没有喝着酒，于是我只好假装苦闷的说了一句：我就是回来喝酒的，酒呢？（2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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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3-26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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