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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天圆地方
楼主: 大尾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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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圆地方 [复制链接]

271
发表于 2018-1-26 17:2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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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8 07:4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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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正说着话,沈建功就听见屋子外边有人叽里咕噜的声音,这是沈建功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语言。乌日娜早就跳下炕迎到门口,一个老人和刚才出去的姑娘走了进来。
老人戴着一顶晒的发白根本就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鸭舌帽,黑红的脸膛布满了皱纹,那皱纹是沈建功在北京从来也没见过的,刀切的一样深而且密。老人的脸型是典型的蒙古人类型,宽大的颧骨,眯着眼睛,鼻直口阔,身穿着一件蓝色的蒙古袍。老人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头短短的白发,被帽子遮住的脑门部分和脸色比起来黑白分明,显然那张黑红的脸是高原日照的结果。
乌日娜和老人介绍着张秃子和沈建功,老人笑了笑用不太熟练的汉语打着招呼。接着又用蒙语和乌日娜咕噜了一阵。
“乌力吉大叔说,你们远道而来,先不忙谈买羊的事,他要招待你们吃饭。”乌日娜说。
”好啊,早就饿了,这一道叫你的破拖拉机给颠的,肚子都空了。”张秃子说。
乌日娜瞪了张秃子一眼说:“我能跟老人这么说吗?”
张秃子笑了笑说:“随你怎么办吧,只要管饭就成。”
乌日娜又和老人说了几句,老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姑娘也到灶间里忙合起来。
张秃子问乌日娜:“他干嘛去了?”
“给你们杀羊吃。”乌日娜说。
张秃子一听从炕上蹦下来说:“兄弟,看看羊是怎么个杀法,你还没看见过呢吧?开开眼!”
三个人来到院子里,老人早就从羊圈里拉出一只绵羊。那羊可能是知道大限已到,不住的“咩咩”的叫着。
老人一把把羊推倒在地上,用绳子分别捆住了四条腿,然后把羊肚皮朝上的翻过来,掏出蒙古刀在羊的心脏部位横着割了一个十公分左右的口子,那羊瞪着两只眼睛盯着蓝天,鼻子眼里“呼呼”的喘着粗气,沈建功奇怪的是,羊竟然一声也不叫了。
“它怎么不叫唤?”沈建功纳闷的问。
乌日娜说:“绵羊最有种,到死也不吭声的,不过你会看见它在流眼泪。”
沈建功仔细一看,果然,羊的眼角处真有眼泪流下来,不仅觉得惨然。
乌力吉割开了羊的胸脯,把手伸进那个口子里,不一会拿出手来,手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沈建功看了又觉得奇怪,乌日娜看出来说:“他是伸进手去把羊的心脏的动脉血管掐断,羊的血流完了就死了。”
羊的喘息声更加粗而急促,不久它的眼睛的光亮就消失了,变成了玻璃球一样的颜色。
老人还是用那把蒙古刀开始从羊的颈部向尾部割开羊皮,露出粉红色的肉,最后开了膛,羊的肚子里满满的都是血。
姑娘拿出一个盆来,里面还放着一些面粉,她用水舀子把羊血都舀到盆里,然后搅合起来,一下子,盆里有了半盆红色的浆糊。
老人继续干着,把羊的五脏从肚子里掏出来,几只狗站在不远处兴奋的看着。老人把羊肠子拿出来,又把其他的东西挑出来扔给了狗。原来狗早就看到要杀羊,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乌力吉一手提着羊肠子,另一只手从上到下的捋着,羊粪从肠子里流了出来,姑娘递过一个水壶,老人一头往肠子里灌水,一头继续捋,用水把肠子冲干净递给姑娘,自己则去剥羊皮。
姑娘拿过肠子用一个牛角穿进肠子的一头,一边把刚才和成的羊血灌进肠子里,没一会功夫,羊肠子灌的鼓鼓的,这就是血肠。
乌力吉熟练的剥着羊皮,剥下的羊皮摊在地上,羊已经成了一个肉滚滚的身子。羊皮剥好了,他抱起羊走进屋子里,拿出刀在案板上剁成大块,此时灶台上的锅里的水已经“哗哗”地开起来。
姑娘也在牛粪烧的小炉子上坐了一口小锅,把刚才灌好的羊肠子放在里面,还用针在肠子上扎了几个小孔。
“这是干嘛?”沈建功问。
“羊肠在煮的时候会胀起来,扎了洞,羊肠子就不会被蹦破了。”乌日娜说。
羊肉下了锅,沈建功看傻了眼:“不洗吗?”
“蒙古人煮羊肉不洗的,用冷水洗羊肉,肉就不鲜了。”乌日娜说。
姑娘在桌子上摆好了酒杯和酒瓶子,酒杯是用牛骨为底座,镶着白银的小酒碗。几个人围着炕桌坐和,姑娘用大盘子端上冒着热气的羊肉。
“这么快?熟了吗?”沈建功问。
“吃你就知道了。”张秃子早就急不可待的说。
盘子里除了羊肉还有几把蒙古刀,每人一把拿在手里,乌力吉给每个人倒上酒有咕噜了几句,乌日娜接着翻译到:“老人说欢迎你们到草原来,感谢腾格里的恩赐。”
“腾格里是谁?”沈建功说。
张秃子笑了笑说:“腾格里就是咱们老说的老天爷。”
老人端起酒杯,用右手的中指沾了一下酒,然后朝上弹了一下,又照此方法朝地上弹了一下,最后沾了酒抹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仰头喝干了酒碗,用眼睛看着客人笑着。
张秃子早就喝了一口,乌日娜打了一下他的手说:“你着什么急,要像老人那样,敬天敬地,然后再喝。”
“怎么敬天敬地?”沈建功问。
“就照老人的样子做了”乌日娜说。
“每喝一杯酒就来这一套,这多麻烦?”张秃子不耐烦的说。
“只是头一杯酒是这样,敬酒的时候是这样的,其他就不用了。”乌日娜说。
张秃子和沈建功照方吃药的比划完毕喝了一口酒,老人举着酒碗看着他们不说话。
“怎么不让吃?”张秃子手里举着刀问。
乌日娜说:“要干了杯中的酒才能吃的。”乌日娜说。
喝了酒大家开始吃肉,羊肉每块都切的有拳头大小,还有手掌宽的羊排骨,刀子是必不可少的餐具。沈建功在北京羊肉没少吃,不过是溜、炒、烤、炖、涮,这么大块的拿在手里吃还是第一次,特别是这肉根本就没有佐料,完全是肉的本来味道,唯一的佐料就是盐。尽管如此却鲜美异常。
老人不断的举起酒杯,每一杯都要干了,沈建功虽然也喝酒,自认为酒量不小,哪晓得是这个喝法,几杯下肚已经是头晕脑胀,连肉也吃不动了。草原人喝的酒度数很高,老人现在给他们喝的就是长在草原上流行的一种叫“草原白”的烧酒,蒙古人给它起个名字叫“闷倒驴”,这酒火炭一样,喝到嗓子眼里就冒火。
姑娘又端进来一盘血肠,沈建功吃了一口,差点把刚才吃的肉吐出来,那血肠腥膻中还有一股羊粪味道,叫沈建功想起了从一进草原就闻到的那股味儿。姑娘进进出出,不断的把肉热了端进来,凉了又端出去热。
沈建功觉得不落忍对乌日娜说:“叫她吃点吧,老忙和着哪行?”
乌日娜扭过头来对乌力吉咕噜几句,此时乌力吉已经喝醉摇了摇头说:“蒙古人的女人是不上客人的桌子的。”
乌日娜把话翻译过来张秃子说:“哪那么多的规矩,来,叫她来坐在我的身边给我割肉倒酒。”
乌日娜狠狠的瞪了张秃子一眼说:“你就是这点没德行,看见女人走不动路!”
乌力吉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嘴里不断的咕噜着好像自言自语,一连又喝了几杯老人这站起身来和乌日娜说了几句话,乌日娜笑着说:“哎,大叔今天要给大家唱一首歌!”
沈建功觉得奇怪,怎么唱歌还有自己要求的,张秃子喊道:“拉到吧,那歌也听不懂,牟牟的像就像牛叫唤,不唱也罢。”
“你懂的什么?跟蒙古人做生意先要有交情,你这么不尊重蒙古人,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帮忙了。”乌日娜说着生了气。
“好好那唱吧。”张秃子通红着脸说。
老人并不知道有人并不爱听,自己先唱了起来,老人唱的是“长调”,那声音低沉凄凉,幽远,张秃子喝的眼睛成了一条缝,不住的摸着乌日娜身体,乌日娜好像听入了神,用手不断的挡开张秃子的手。
一曲唱完,老人又举起酒杯,沈建功赶紧用手捂着酒杯,姑娘走了过来。
“大哥,蒙古人的酒杯是不能空的。”说着给沈建功倒上酒。
乌日娜说:“萨仁格日勒,你上我这坐着,别忙了,他们吃不了了。”
格日勒坐在乌日娜身边,乌力吉又开始了下一曲,格日勒也跟着合唱起来,可能由于格日勒加入的原因,歌显得声音层次丰富,沈建功觉得好听起来。
“萨仁格日勒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名字怎么这么长?”沈建功问。
乌日娜说:“就是光明的月亮,或者叫如月也行。”
这一场酒喝的天昏地暗,从中午一直喝到太阳落山,草原一下子黑了天。
除了格日勒以外,所有的人都喝多了,张秃子搂着乌日娜躺在炕的一边,乌力吉躺在另一边,格日勒收拾着残酒剩肉,沈建功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还能自理,他艰难的挪下炕来走出门外。
天空墨水一样的黑,漫天的星斗闪烁,好像触手可及,沈建功想起了小的时候到天文馆去参观,穹顶上灯光制作的星星就是这样。
空气里带着青草的味道,风凉凉的让浑身燥热的沈建功觉得很舒服。
“大哥进来喝茶吧,外边冷呢。”身后格日勒说到。
沈建功只顾了抬头看星星,这个时候才觉得,身上的热气散尽,风真的冷了起来。他转身走进屋里,格日勒端上茶。
“姑娘,你家里就你两个人?”沈建功问。
“是,我母亲死的早。”格日勒说。
“你的汉语不错,起码我能听的懂。”沈建功说。
“过去上学的时候我们要学汉语和普通话的,你是北京人?”格日勒说。
“你怎么知道?”沈建功说。
“过去我们这有很多北京人在这里当知青,他们说话跟你一样的。”格日勒说。
“是吗?”沈建功随口搭音的说。
“现在还有没走的呢,他们不乐意回到北京去,他们舍不得草原。”格日勒说。
“干嘛不走呢?也许是这的肉这么多,北京难得吃到,草原又这么好看,他们就不走了。”沈建功说。
“草原好看可也有受罪的时候,如果你不走就能知道,草原有的时候就是地狱,再没有哪个地方像草原一样让人活着就能看到地狱的。”格日勒说。
沈建功听了很不解,酒让他睁不开眼睛,抽着烟不说话了。
格日勒爬上了炕,从炕柜里掏出被子说:“睡觉吧大哥。”
沈建功看着炕上躺着的张秃子,乌日娜和乌力吉问:“这怎么睡?”
格日勒把乌力吉用力往这边搬了一搬,靠墙就腾出了一个空挡说:“我睡在这,你挨着我阿爸。”
沈建功挨着乌力吉躺和衣躺下,身子这边是张秃子,炕的两头是乌日娜和格日勒。
格日勒在收拾了一会也上了炕,顺手关了灯。
屋内一下子伸手不见五指,草原上没有月亮就没有任何光亮,周围静的让人觉得自己仿佛就腾空而起,因为没有任何动静,狗都不会叫一声。沈建功瞪着眼看着自己也说不准的地方,这是他的第一个草原之夜。
六嫂上了班,大壮没人看只好跟着上了托儿所。由于不适应,孩子经常有病,这样,六嫂就不得不请假在家看孩子。即使是正常的情况下,下班接了孩子再回家要两个多小时,因为六嫂上班的地方是北京的东北方向,而住的却的北京中心,几乎是要跨过半个北京城。
那个时候上班每月全勤单位会有奖金,六嫂就从来也没得到过,相反,病事假超出限制要扣工资在六艘来说却是经常性的。有人说爱情不是用来浪漫的,只是给两个人走在一起找个借口,这话听起来不全面却绝对是有道理的。六嫂时常觉得没了前途,她想不到过日子会有这么艰难,六哥虽然做了买卖,但是生意却不好,这和他本身不善经营有关,也和当时的形式有关系。
六哥的生意卖的是优势,因为他所经营的汽车配件是独此一家,后来形势有了变化,很多地方都在模仿和制造类似地零件,甚至是自己把零件组装汽车,垄断被打破,这些零件的价格六哥就是吐了血也没法竞争,所以生意一天坏似一天,挣来的钱补贴不了家里多少,除了他自己吃饭不让六嫂掏钱,大毛二毛和大壮几乎就靠着六嫂一个人。
有人常形容老百姓的家庭是米面夫妻,听起来有不屑的意思,其实米面真的是夫妻的根本,起码是生活的基础,六嫂捉襟见肘的生活让她常常会和六哥发生争吵,六哥为了躲清净有的时候干脆就不回家。
大毛再有一个学期就要上高中,二毛也离初中毕业只有一年,六嫂看着她们姐俩连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心里一阵的起急。六哥老娘死了以后,二毛和大毛在六嫂的绝对领导之下。
放学后,二毛会主动的收拾屋子,因为她知道,六嫂最忌讳的就是屋子里面不干净。大毛会把菜准备好等着六嫂回来炒菜,准备好这一切她会去车站接嫂子和大壮,回来看着孩子六嫂做饭,这让六嫂略感欣慰,日子过的清苦,家里倒很太平。
眼看树叶掉光了,北京进入了冬天,这天是星期天,六嫂休息在家,想到这个星期几乎就没有荤腥的伙食,咬了咬牙对大毛说:“你看着孩子我上街买点菜去。”
“不是有白菜吗?”大毛说。
“老吃白菜也不成啊,今天休息弄点好的。”六嫂说。
“我去吧,外边冷着呢。”大毛说着穿上棉袄。
六嫂看了大毛的打扮皱了皱眉头说:“都成要饭的了,你让我看着淹心(难过)。”
六嫂仔细的想了想,口袋里还有三十多块钱,这可是一个月的费用。
“让二毛看会儿大壮,你跟我一块去。”六嫂说。
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私人的买卖和服装市场,六嫂领着大毛来到这,大毛心里不明白一边走一边问:“嫂子,不是去买菜吗?”
“给你买件衣裳,不然你都出不了门儿了。”六嫂说。
两个人转了半天,六嫂给大毛买了件棉外套,式样很新颖,大毛穿上照着镜子,心里特别的高兴,六嫂站在她的身后看着,也为自己的打算觉得很对,大毛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你瞧,你还不让买,人是衣裳马是鞍,这衣裳穿上就是增加几分人才。”六嫂说。
“买吗?”大毛有些犹豫,虽然衣服好看,可她知道家里没有钱。
“买,不买就买不了啦,你上高中了,穿的跟要饭的似地,我也睡不着觉。”六嫂说。
买了衣服钱已经去了一半,两个人又买了点肉回了家。
进门六哥正抱着大壮,嘴里叼着烟卷在屋里溜达,二毛在给大壮热奶。
“干嘛去了这么半天?”六哥问。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六嫂问。
“回家看看我儿子,对了还有你。”六哥说。
“把烟卷掐了,你再烫着他。”六嫂说。
六嫂脱了外套忙和着做饭,六哥把孩子交给大毛跟着六嫂来到厨房。
“我说,我准备辞职。”六哥说。
六嫂听了头都没抬的问:“干吗?”
“这样两头忙和忙不过来,现在买卖不好做,我得专心致志的干。”六哥说。
“你不辞职你还能有那两个眼珠(钱)子吃饭,辞了职你喝西飞风去?”六嫂说。
“你们哪,就是见识短,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干什么也得狠心。”六哥说。
“小六子,你还拿什么狠? 一家子都快混成要饭的了,你还不够狠的吗?”六嫂听了立起眼睛问。
“你别动不动就急眼哪,你再忍耐一阵,我翻过身来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六哥说。
“王八翻身,你等着挨刀吧!”六嫂说完低头做饭再也不理会六哥。
六嫂虽然反对六哥辞职,可他还是辞了职,六嫂知道了好多日子都不理他,弄的六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大毛看着有点过分,一天六哥回了家大毛说:“哥,你老不回家算怎么回事,这家就是我嫂子一人儿的?自从没了妈,嫂子有多难,你怎么就什么也不管呢?”
“你懂个屁,我在外边奔命挣钱为了谁?”六哥说。
“你挣的钱呢?我们一个子儿也没看见哪!”大毛说。
“别着急呀,这不是就快了吗?”六哥说。
“快?我看你是快倒霉了。”大毛撅着嘴说。
“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听你这口气怎么跟你嫂子一样?她教训我,难道你也教训我?”六哥生气的说。
六哥一瞪眼,大毛自然不敢吭声,正说着六嫂进了门,看见六哥照样跟没看见一样,把大壮放在床上,大毛给大壮解开斗篷,大壮小脸冻的通红。
六哥走到跟前看着儿子逗着说:“嘿,我儿子就是漂亮,小脸蛋儿跟涂了胭脂似地,怎么看着像个小女孩儿?”
“大毛,给大壮把奶热了,我做饭。”六嫂站在那说。
六哥跟儿子说话实际上是想引出六嫂的话来,因为这些日子六嫂就是不理他,他也觉得不自在。现在听了六嫂这样说知道还是没戏,正想找个借口走人,三白进了门。
“没剩的了,你找别的家儿吧。”六嫂迎面看见三白说。
“嘿!嫂子,拿我当要饭的了,怎么得罪你了?这么些日子不见就这话答对我?”三白说。
六哥看见三白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白说:“昨天,本来想上你那去呢,家里有点事。”
三白说着话从门口拉进一个口袋来,六哥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三白点上烟卷说:“打开瞧瞧。”
六哥打开口袋,里面是半扇羊肉,六嫂进门看见说:“这是从哪弄来的?”
六哥笑了笑说:“三白去了内蒙销售分公司,刚回家来。”
六嫂听了内蒙俩字心里一沉,想到大哥音信全无心里一阵难过。
“这可中了邪了,怎么都往那跑?”六嫂说。
三白不知就里问:“谁往那跑?”
六哥说:“我大哥也上了内蒙,走了好几个月都没信儿。”
“他上那干嘛去?”三白问。
“还问呢,都是你六哥一句话,他一赌气跟着街坊上了内蒙去倒腾羊肉,三白,你既然去了内蒙,你给打听一下,替我看看他去。”六嫂说。
“嫂子,内蒙九盟十二市,横着算好几千里地,你让我上哪打听去?”三白说。
“他去倒腾羊去了?”六嫂说。
“那除了牛羊没别的,你得说个准地方呀?”三白说。
“等我给你打听个准地方。”六哥说。
二毛看了看硬邦邦的半扇羊说:“四哥,这怎么吃呀?”
“拿嘴吃,剔了骨头不就成了吗?”三白说。
“谁会呀?”六嫂说。
“找你们胡同口那个羊肉铺的老白,叫他给你剔了不就得了?剔完给他留块肉。”三白说。
说了会话六嫂说:“我们可没准备你们的饭,你们自己找地方吃去得了。”
三白叹了口气说:“什么叫冤大头?我就是,大老远跑来给你们送来羊肉,连饭都不管,我把这羊肉拿大街上什么饭换不来?”
六嫂听了说:“ 你还别觉得不上算,要不你拿走.。”
六哥听出六嫂话里的气是因为自己,觉得三白下不来台说:“咱们哥儿俩外边吃去,别听她的,现在她就是个神经病。”
六哥和三白走了,六嫂和大毛二毛吃完了饭,二毛爬在桌子上写作业,大毛坐在大壮旁边哄着孩子,六嫂坐在床上织毛衣,很长时间她们就是这样度过睡觉之前的时间。
“大毛,你怎么不做作业?”六嫂问。
“在学校做完了。”大毛。
“那也看看书。”六嫂说。
大毛犹豫了一会心事重重的说:“嫂子,我跟你商量点儿事儿。”
“什么事?”
“我不想上学了。”大毛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眼睛并不看着六嫂而是盯着大壮,攥着他的小手来回的摇着。
“你说什么?”六嫂停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盯着大毛。
“我不想上学了。”大毛说着咳嗽了一声,显然是在给自己打气。
六嫂低下眼睛说:“这多好?你哥不上班了,你不上学,好,真好!”六嫂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想去接妈的班儿,早上班儿挣钱家里就松快点儿。”大毛这回是看着六嫂说的。
大毛这句话触动了六嫂的心,她看着手里的毛衣半天不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大毛如果不是早就想好了,她怎么能做出这个决定?母亲一个人带着小穗儿,她现在甚至都没时间去看她,大哥没有音信,六哥辞职不上班,现在大毛又要辍学,六嫂不知道这一切都凑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什么,很多晚上她都自己想这些事,后来她干脆都不敢想,多少次她是数着数睡着的。
“你哥我管不了,他是个大老爷们,他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不行,你得听我的,不念书不行,你就甭打算了!”六嫂斩钉截铁的说。
“嫂子,你听我说,我上高中得三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这三年不就白耽误了?我上三年班是不是就挣三年钱呢?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为难,上次大壮病了,医院让打点滴你都不干,你说小孩扎针不好,其实你口袋里没钱。嫂子,你听我的,我就是考上大学,我拿什么上?我就是上了大学你们还是受穷,这大学有什么用?”大毛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哭了。
六嫂站起身来走回小屋子里,坐在床上用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她真的忍不住了。
大毛跟着进了屋,递过毛巾说:“嫂子,你就听我的吧,二毛要是争气,叫她考大学。那个时候我也挣钱了,咱们就能供的起她,为什么要硬着头皮熬着呢?”
“不行,你将来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如果你没了上大学的机会,你后悔都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只要好好的念书,别的你就甭想。”六嫂擦了擦眼泪说。
六嫂站起身来说:“给大壮洗洗咱们睡觉,上学的事没商量!”说完走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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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发表于 2018-1-28 07:48 |只看该作者
琴儿 发表于 2018-1-26 17:26
楼主老师很有毅力,支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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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发表于 2018-1-28 11:0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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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发表于 2018-1-28 11:0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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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虽然多,您叙述的却很有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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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发表于 2018-1-28 11:0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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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发表于 2018-1-30 20:44 |只看该作者
六嫂这人真好,大家姑娘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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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发表于 2018-1-31 20:43 |只看该作者
追了三天,没了。还没尽兴。
满满的生活气息,让人好生佩服,真要学十分之一二也好,省着我的小文干巴巴的没有活气。
这文章好亲切,里面的地方话我十之八九也都那么说。我是东北的,家母是山东的,不远。
刚结婚的时候,老妈教育我,会做的两头瞒,不会做的两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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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发表于 2018-1-31 22:11 |只看该作者
81

六哥和三白来到饭馆,坐下以后六哥叹了口气说:“兄弟,别怪你嫂子,这也不能都怨她,你瞧现在家里过的成什么样了?她心里也着急,也怪我把工作辞了,因为这个好多日子都跟我别扭。”
“你把工作辞了?”三白瞪大眼睛问。
“嗯,我想着专心的干这个买卖。”六哥点了点头说。
“算了,说以前的都晚了,知道尿坑就睡筛子了。你现在怎么打算?”三白问。
“眼睁睁的就是干不过人家,现在假零件太多了,一个点火线圈咱们买三十还是努着劲,人家卖十块钱,照样用,用户不管那个,便宜的就好。你现在出了保定往南,做汽车零件的都成了作坊了,一家子攒车的都有,五岁大的孩子说话还不利索,你叫他找个什么型号的螺母,当时就给你拿来,一点儿都不带错的。我现在该着厂家的货款,家里我也给不了钱,全靠你嫂子那点工资,大毛二毛还上学,儿子还得买奶粉,我他妈都快要饭了。”六哥说。
“六哥,我倒是有个主意,我去了内蒙,发现那和咱们这不一样。咱们这都是单位里公家才用吉普车,那的私人就有用的,特别是牧民,有钱就买这样的车,适合在他们那个地方跑,就是假零件坑了他们。他们宁可多花俩钱也不买假的,因为他们买零件不容易,有的要跑好几十甚至上百公里,原来外蒙拿木材和皮子跟咱们换吉普,现在白给都不要,就是假车和假零件给坑的,二连浩特那地方,连手纸都是假的,擦屁股把屁眼都擦了大口子,南蛮子可把蒙古人坑苦了。你不如在边远地区想点办法,比如草原,山区,油田。“三白说。
“我也是这么想,本钱大的都是成批的往外地走零件,多了就挣钱了,可我的本钱不成啊?大的做不了,小的不够吃。”六哥说。
“我这回是常驻东北和内蒙了,我给你联系着,我那也有成车和零件中转库,有了单子先给你定下来。”三白说。
“那感情好了,对了,说到内蒙我想起来了,我打听一下我大哥去的地方,你有时间去瞧瞧他,这眼看就过年了,我师娘也着急呢,我媳妇就更甭说了,你知道,就因为那回大壮过满月喝酒那句话,我媳妇都快把我杀了。”六哥说。
“好,你打听好了我就去找他。”三白答应道。
两个人喝了个半醉,结账的时候三白推着六哥的手说:“别逞能耐梗,今天算我的,”
六哥笑了笑说:“难得你小丫挺的张罗结账,忘了你宰我的时候了?”
大毛不想上学,六嫂坚决反对,可是大毛虽然表面上温顺,实际上是个有主意的人。尽管六嫂那天近似警告的表明了态度,大毛并没有打消自己的看法。
这天,大毛没去上学而是去了老娘的单位,她想打听一下,自己能不能接老娘的班,如果能行她就一定要去上班。大毛上学的学校在东城,老娘的单位在朝阳,中间距离有十几里地,大毛身上没钱从早上走到老娘的单位,打听了地方走到了厂里。
门卫看到一个孩子问道:“姑娘,你找谁?”
“我找厂长。”大毛说。
门卫很奇怪问:“你是厂长的什么人,你有什么事?”
大毛说出了老娘的名字和自己的身份,门卫只好联系了厂长办公室。
世界上的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巧,厂长办公室负责接待的竟然是六哥原来交的女朋友陈静。那个时候的被服厂多是军队的家属或家庭妇女,真正有文化的人少,陈静工作努力加上有文化,就升到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陈静此时正要去食堂去打饭,接到门卫的电话听说是六哥妹妹心里也觉得奇怪,放在平日里,她会推到下午再接待,六哥的原因让她决定马上见大毛。
大毛走进办公室看到陈静心里也是一愣,虽然她知道陈静和老娘是一个厂子里,可是那是过去的记忆,很长时间内这个人在她的记忆力已经消失,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见到她。
陈静比过去成熟了很多,干净利落给人一种干练的样子,这点在大毛的印象里是符合的。陈静看见大毛也觉得她变成了一个大姑娘,想起六哥,陈静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大毛吧?你还认识我吗?”陈静找了个话题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说。
“认识。”大毛点点头。
“你母亲身体还好吧?”陈静只能这么问,她不能问六哥。
“我妈去年就没了。”大毛说。
“啊?”陈静吃惊的说。
陈静给大毛倒了一杯水让她坐下,自己坐在她的旁边说:“真想不到大妈没了,我那个时候在外地培训,你今天干吗来了呢?”
大毛沉吟了一会说:“我想到这儿上班。”
“你毕业了?”陈静说。
“没有,可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到这来接我妈的班,不知道行不行。”大毛说。
“你不上学家里同意吗?”陈静本想问六哥是不是同意,还是转了话头。
“能不能接班呢?”大毛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她要问的是她最想知道的。
“我问你家里能同意你不上学吗?”陈静说。
大毛听了陈静的话心里一冷,本来她背着六嫂这样做心里就没底,要是有希望也值当的违背嫂子一次,现在听起来没希望,她觉得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何况碰到了陈静,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哥哥难为自己。大毛到底是孩子,想到这站起身来说:“那就算了,我回去了。”
“你等等,我并没说没别的办法,但你先得跟我说实话,你家里同意不同意,比如你哥哥怎么想?”陈静最后打出了六哥这张牌。
关于这个问题,大毛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原来想好了的,一旦见到领导先就要把家庭困难说清楚,这样才有希望,现在她觉得不行,因为对方是陈静,是原来哥哥的女朋友,是嫂子的情敌,如果告诉她现在家里混的样子,即使是工作有了希望,陈静会不会称愿,嫂子知道会怎么想?所以,大毛点了点头。
陈静看了看大毛,她是个精明人,看得出大毛的答复没有底气,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就说:“你可说实话我才能给你想办法,你不说实话,一旦你哥哥知道了会埋怨我的。”
大毛听了更为难,所以摇了摇头说:“就是这些,我家里同意,你最好给我想个办法,没办法你就直接告诉我,我就回去。”
陈静看了看手表说:“好啦,先跟我吃饭去,吃完了饭咱们再聊。”
大毛听说陈静叫她去吃饭,心里犹豫,事情没有消息,跟着她去吃饭算怎么回事呢?嘴上连忙说:“我不饿,你要吃我在这等着你。”
陈静知道大毛不自在,拉着她的手说:“叫你去吃就去吃,不吃饭就甭说别的事。”
大毛无奈只好跟着陈静去了食堂,大毛平生也没见过这么多人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吃饭,屋子里摆着一溜溜的桌子,桌子两边是长凳,,房间的四周还有很多的窗口,窗口跟前也同样是很多人在排队。
陈静拉着大毛走到窗口跟前掏出饭票说:“你在这排着,我去那排队买菜,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把这个给里面的师傅。”
排队的人有认识陈静的打着招呼,还有拍马屁的一口一个主任的叫着。排队的人看到大毛是主任领来的,有人就叫大毛先买。陈静听到说:“不用,就叫她排着队。”
轮到大毛往里一看一下子晕了头,包子、馒头、面条、花卷、烙饼、馅饼看的她眼花缭乱一时不知道买什么好,买东西的大师傅看了看说:“想吃什么赶紧说,后面都排着队呢。”
大毛怯生生的用手指了一下馒头,师傅就拿了两个花卷过来,大毛本想说不是,想到花卷也不错就拿了转身要走,大师傅喊道:“姑娘,没给钱呢?”
大毛一听出了汗,自己哪有钱呢,有人就指着她手里的饭票说:“就拿这个给他就成。”
大毛这才想起了陈静给她的饭票,连忙递了过去。师傅拿出两张剩下的给了大毛说:“不给是不给,一给就给这么多,用不了的。”
大毛拿着花卷走出队伍,站在那不知道上哪,陈静端着菜走了过来说:“走,咱们回去吃去,这忒乱乎。”
大毛跟着陈静回到办公室,陈静把菜饭放在桌子上,拉过一把椅子让大毛坐下说:“吃吧。”
大毛问:“你呢?”
陈静笑着说:“我不忙,你先吃。”
大毛看了看碗里的菜,一份黄瓜炒鸡蛋,一份四喜丸子,香味扑鼻,大毛走了半天本来就饿了,这个时候恨不得把那丸子一口吞到肚子里。转念一想,这样的饭菜家里是难得的,要是嫂子二毛都在这该多好?想着想着心里难过起来,低着头咬了一口花卷咽不下去了。
陈静倒了水端过来了看到大毛咬了口花卷不吃问:“怎么?不好吃?”
大毛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睛里含着,陈静凑到跟前说:“大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姐姐,你无论如何得让我上班,我实在是上不下去学了?”大毛说着哭了起来。
陈静并不知道六嫂家里的困境,看到大毛这个样,就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掏出手绢来给大毛擦了眼泪说:“不上学怎么行呢?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
大毛摇了摇头,陈静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忽然想到六哥对待大毛的态度说:“要不就是你那不是东西的哥哥欺负你了?”
大毛还是摇头,急的陈静转着圈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大毛此时还是不说话,陈静听了叹了口气说:“我就料到了,你哥哥是个没星星的秤,老太太一死,没娘的孩子最可怜,你那个嫂子是个小姐的身子,自己都美不够的主儿,一定是他们两口子吃凉不管酸,扔下你和二毛受罪。”
大毛听了瞪起眼睛说:“你说的不对,你不能说我嫂子,她都快累死了,不上学是我自个儿的主意,我想挣钱帮帮她。”
陈静点了点头说:“吃完了饭你就回去,我给你想办法。”
大毛听了说:“你得快点儿,你别让我等着。”
陈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快吃吧。”
大毛的到来让陈静久已平静的心再起波澜,无论这个人怎么有毅力,情感的伤痛总是刻骨铭心,这就好比病痛,咬牙是抗击病痛的办法,但是不是治疗的良策,或者说它只是一种态度。陈静和六哥的分手曾经叫她狠狠的伤心了一阵子,那些时候陈静几乎是丢了魂,她一个人忍耐着,自己吞着痛苦和眼泪,好在时间总会抚平岁月的痕迹,陈静渐渐的从痛苦里走了出来。同样的原因在不同的人身上会导致不同的结果,有的人在失恋的情况下,别人最容易走到她或者他的心里,而陈静则紧紧的关闭了这个大门,直到今天,她一直拒绝着企图接近她的男人。
好像老天爷故意为难自己,又让她牵涉到六哥的事情当中来,自从见了大毛,陈静的心里就一刻也没离开关于六哥的猜想和对过去的回忆。
送走了大毛,陈静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愣,整个下午她几乎什么也没干。陈静是个能够克制自己的人,她觉得自己这方面比其它的女人有优势,其实通过和六哥的痛苦经历让她觉得,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软弱的,把软弱藏起来比让它明面的放在那还痛苦,自己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人。
六哥现在怎么样?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以至于让大毛这么小的年纪就要为自己谋生计?先把和六哥的恩怨抛开,大毛来找工作原因并不清楚,这个忙怎么帮?而六哥和自己已经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即使过去和他地恋情也跟画一样,只有形式而没有内容,是白玲无情的把这张画撕碎。陈静曾经下过决心,以后不会随意的去跟一个男人相处,特别是不能轻易的把感情牵扯进去,她要等,等一个值得自己付出的男人,这样想来,陈静觉得和六哥的分手也未必是件坏事,起码让自己谨慎起来。
陈静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躲开这件事,因为躲开她是有理由的。大毛的态度让她知道,这件事很可能谁也不知道,自己没义务帮助她。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件事总也让她放不开。
下班的时候,陈静走出了办公室,现在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厂里。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她想到,六哥的家境一定混的不好,就她对大毛的了解,大毛不至于因为自己的行为离开学校。肯定,那个白玲嫁给六哥已经是捉襟见肘,所以大毛才会找到这来。她没觉得高兴,因为这不她的性格,尽管她有理由幸灾乐祸。
“主任,怎么到处找你都不在?这么早就回宿舍来干什么?”办公室的同事找到这来说。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陈静漫不经心的说。
自从有了那次痛苦的经历以后,陈静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她从不显露自己的喜怒哀乐,她像一只浮在水面上的鸭子,表面稳稳的,掩盖着水下那两只忙碌的脚。
“今天晚上总后的张部长来了,厂长要请客,叫我问你去不去。”同事说。
“不去了,我今天真的不舒服。”陈静说。
同事走了,陈静在床上一直躺到天黑。她最后决定,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况,大毛的忙是要帮的,只是在帮忙之前一定要打听清楚,大毛为什么辍学,学校是怎么样的态度,她家里的人知道不知道。
自从沈建功走了以后,廖素珍没有一天不担心,只是她没有挂在脸上,袁青除了礼拜天以外很少回家吃饭,因为她有的是应酬。家里剩下了小穗儿和姥姥,令人奇怪的是,小穗儿在沈建功在的时候并不理会,现在却经常的念叨。
“姥姥,我爸爸干嘛去了?他为什么不回来了?”吃完了晚饭小穗儿问姥姥。
“出门了,过年就回来。”廖素珍说。
“什么时候过年呢?”小穗儿问。
小穗儿的问题让廖素珍忽然觉得年已经很近了,算了算明天就是腊月的二十三,应该准备年货了,按照老的习俗,腊月二十三不但要准备年货,还要扫房子,往年的这个时候是沈建功干这个活,今年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这还是小事,沈建功能不能赶在春节前回来呢?这种期盼和疑问不仅是她的惦念,还有对袁青会怎么想?白玲很长时间没有来了,她那怎么样了?如果沈建功不能在过年的时候回家,这个年怎么过?
正在想着,袁青进了门,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师娘,过年的东西我都买齐了,您看看还缺什么。”袁青放下东西脱了外套说。
从袁青的话语中,一般人是听不出她和过去有什么不同,但是,廖素珍却感觉的到,袁青一直在掩饰自己的心情,她甚至感觉到,袁青越是随和就越说明她的痛苦,本来嘛,谁的爷们走了不惦记呢?可袁青并没有在廖素珍跟前提及过这件事,这是不正常的,廖素珍觉得这种掩盖很可怕,她又不能主动的挑破这个疖子让它出脓。所以,廖素珍倍加小心的对待袁青,表面上看起来,娘儿俩与过去无异,可是两个人都感觉到了这个隔阂在扩大。
“成,你买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咱们才有几个人,吃的了多少?过年就是图个热闹。”廖素珍看了看放在那的东西说。
袁青洗了脸坐在床边看着电视,廖素珍把东西整理一下拿到了厨房里。小穗儿走过去对妈妈说:“妈,什么时候过年呢?”
“你不是天天过年,跟着姥姥什么吃不着?”袁青说。
“过年,过年我爸爸就回来了。”小穗儿说。
小穗儿的话叫袁青一阵心痛,只好不说话。
廖素珍走进来听见了小穗儿的话心里想,这样避讳提沈建功也不是事,早晚是要提,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总不能谁都绷着不说吧。
“你爸爸过年会回来的,他得想你和你妈。”廖素珍说。
“师娘,咱们不操心他,他有本事走就有本事混,那么大的人了咱们不能跟惦记孩子似地惦记他。”袁青说。
“这话可不对,古人说过,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可不是拽文,谁不是这样的心情呢,这句诗谁写的我虽然不知道,可写这个诗的人挺通人性。”廖素珍说。
“他要是不回来咱们就不过年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有狗过年,没狗也过年。”袁青慢条斯理软中带硬的说。
“咱们还是盼着他回来,他要不是糊涂蛋就得想家。”廖素珍说。
“我想了,今年咱们非得热热闹闹的过个年,不管谁来谁不来。”袁青说。
“没人来跟谁热闹去?”廖素珍说。
“怎么没人,咱们娘几个不是人?叫小六子他们一家子,这人还少啊?”袁青说。
“说起小六子我倒想起来了,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怎么也得归置归置,我一个人也扫不了房,特别是有小穗儿,铃铛似地赘着我,什么也干不了,你那又忙,你给他打个电话,叫他来帮我归置归置。”廖素珍说。
“咱们家挺干净的,干嘛非得扫?”袁青说。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扫房不是搞卫生,是把今年的晦气扫干净,明年利利落落过日子,孩子大人没病没灾的,不扫房怎么过年?”廖素珍说。
“小六子那么大的生意,能屈驾来给您扫房?”袁青笑着说。
“多大的生意他也是儿子辈儿的,他还能在我这装大头蒜不成?”廖素珍话里藏着机锋的说。
“那好,我代传您的圣旨,管事不管事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袁青说完站起身来。
小穗儿看见这个动作就知道妈妈要去睡觉,而她去睡觉就要带着自己,小穗儿最不乐意的就是这个,尽管每次都得服从但是还是要做工作。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往我这跑什么?”廖素珍看着要躲在自己身后的小穗儿说。
“她不乐意跟我睡就跟您睡。”袁青这么说着,人并没离开门口。
“说好了的,晚上必须跟你妈睡,小穗儿自己就知道,不用姥姥说。”廖素珍说。
小穗儿看着廖素珍一步三回头的让袁青拉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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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发表于 2018-1-31 22:12 |只看该作者
琴儿 发表于 2018-1-28 11:06
人物虽然多,您叙述的却很有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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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发表于 2018-1-31 22:12 |只看该作者
泌水 发表于 2018-1-30 20:44
六嫂这人真好,大家姑娘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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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发表于 2018-1-31 22:13 |只看该作者
左手刀 发表于 2018-1-31 20:43
追了三天,没了。还没尽兴。
满满的生活气息,让人好生佩服,真要学十分之一二也好,省着我的小文干巴巴的 ...

多谢!我知道您这是夸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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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发表于 2018-2-1 07:3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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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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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发表于 2018-2-1 07:3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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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毛看了看碗里的菜,一份黄瓜炒鸡蛋,一份四喜丸子,香味扑鼻,大毛走了半天本来就饿了,这个时候恨不得把那丸子一口吞到肚子里。

看着就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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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发表于 2018-2-2 06:14 |只看该作者
82
沈建功和张秃子在乌力吉家收了羊,乌力吉又给他们介绍了其他的牧民,乌力吉的家算是草原深处,所以,外边的信息并不畅通,价格就要便宜的多,几个月下来张秃子来回倒腾了几趟,着实是赚了一把。他们收到了羊总要在乌力吉家集中,渐渐的沈建功和乌力吉以及格日勒都混的很熟。
沈建功的角色并不如当初张秃子答应他的是合伙人,只是个打工的而已,但是报酬要比他想象的多了很多,每买一次羊,张秃子会给他二百元钱左右。这对沈建功来说可是笔不小的财富。虽然,每当夜晚他都会想起家,一想到自己挣的钱,他也就咬着牙忍耐了。
草原是艰苦的,无论是衣食住行完全打破了沈建功的习惯,这让他想起了格日勒的话,草原是活人能看到的地狱。路上的酷热有的时候能叫人发疯,经常是很长时间吃不上饭,喝不上水。夜晚又冷的刺骨,昼夜的温差叫人的适应力总是在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中。
沈建功总是想,再坚持一下,带着钱回家过年,那个时候虽然让家里担心了,可是他终于能够叫老婆看看自己的价值。
十月即将过去的时候,草原上下了大雪,张秃子此时正回到内地找车,收到的二百只羊存在了乌力吉的羊圈里,沈建功已经在乌力吉家住了半个月。这场雪下来势凶猛,早晨起床的时候,门已经推不开,白茫茫的草原一望无际。沈建功平生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这雪有多深?”沈建功问正在熬奶茶的格日勒。
“起码要没过小腿肚子,深的地方就不好说了。”格日勒说。
“张秃子也不是找到车了没有。”沈建功自言自语的说。
“找到车也是白扯,这样大的雪,路早就封了,没有车能进到草原来。”格日勒说。
“那怎么办?”沈建功问。
“没办法的,只有在心里祷告万能的腾格里。”格日勒说。
一连几天雪一直在下,并时常伴随着大风,乌力吉也不能出去放牧,就是从房子到羊圈都很艰难,因为那风卷起雪来,什么也看不清,草原的温度白天都要零下三十多度。
“小伙子,喝酒吧,你站在那发愁也没用,要下多少雪,刮多少风是万能的腾格里的安排,你耐下心来等。”乌力吉对站在窗子前的沈建功说。
也可能是着急,也可能是多日来的劳累,加上草原的空气干燥异常,又吃不到蔬菜,沈建功嘴上都起了燎泡,尽管乌力吉叫他拼命的喝那种砖茶泡的茶还是不见效,终于,沈建功病倒了。
连日的高烧叫沈建功神志不清,他昏昏浩浩的躺在炕上。坐在他旁边的是格日勒,她小心的伺候着沈建功。眼看着沈建功高烧不退,这天,乌力吉对格日勒说:“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得想办法。”
“怎么办?”格日勒说。
“用老法子,他得受点罪。”乌力吉说。
乌力吉让格日勒坐在沈建功的旁边说:“你按住他的手。”
“阿爸,你要给他扎手指?”格日勒问。
“对,不这样他的烧退不了,得试试”乌力吉说。
手指尖上有穴位,这些穴位都对应着人体的各个器官。中医又把这些穴位作为急救穴位,蒙古医学受汉族的中医影响很大,所以他们的草药和治疗方法乃至医学理论有很多和中医相同的地方。乌力吉现在就是要用扎指尖穴位的办法让沈建功退烧。别看小小的指尖,有道是十指连心,这样的扎还不是浅浅的就了事,而是要扎进很深,疼痛难忍。
乌力吉拿来半碗白酒点着,手里拿这一根火柴棍粗细的大针,中医管这样的真叫“过梁针”。他把针在燃烧的酒精里涮了一下说:“按住了他的手。”
格日勒是知道这针的厉害的,声音颤抖的说:“阿爸,我怕按不住他。”
“你用两只手掐住他的手腕按在炕上,我动作快点,等他知道疼已经扎完了,记住,一定要掐住他的手腕,这样他的毒火才能出来,千万别松手!”乌力吉说。
沈建功此时神智不清,闭着眼睛满脸通红,格日勒看着他,灯下,沈建功浓眉大眼的样子叫她觉得下不去手。
“阿爸,没有别的办法了?”格日勒说。
“只能这样,雪把草原的路都封了,上哪去找医生?”乌力吉说。
格日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双手掐住沈建功的手腕按在炕上,乌力吉拿起针对准沈建功的无名指扎了下去,那深度大约有半公分。这就是中医说的深刺三分的意思。就在乌力吉针扎下去的同时,沈建功大叫一声抡起了另一只胳膊,用摔跤的习惯手法一下子搂住了格日勒是颈部,锁住了她的咽喉,格日勒只觉得嗓子眼都被压瘪了,仰身倒在了一旁,乌力吉拔出了针,拉住沈建功的胳膊拼命的用力,嘴里不住的喊着:“小伙子,不要拉她,她是格日勒,我是乌力吉……”
此时沈建功的无名指喷出一股黑红色的血,他睁开眼睛看了看乌力吉和格日勒又倒头躺了下来。
格日勒咳嗽着说:“他的力气好大,我差点被他勒死。”
“把他的上衣脱掉,用酒擦他的全身。”乌力吉说。
格日勒照着乌力吉的话用酒给沈建功擦着身子,乌力吉看着沈建功肌肉发达的后背说:“这家伙一定练过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肌肉。”
擦完了后背,沈建功虽然还是昏迷,但是呼吸已经均匀了很多,格日勒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说:“阿爸,他能退烧吗?”
乌力吉看了看沈建功说:“应该是能。”
沈建功退了烧,但是还是不能起床,伺候沈建功成了格日勒的主要任务。路封着,雪还在下,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凶猛,乌力吉把羊又赶到了草原。因为放养的羊不能老是圈在羊圈里,这样它们就会生病。乌力吉不仅放自己的羊,还把沈建功的羊裹在自己的羊群里赶了出去。沈建功的羊是挨家挨户的收来的,并不是一个群里的,所以不能抱团,乌力吉把它们裹在自己的羊群里就好放了很多。沈建功从格日勒的嘴里知道了乌力吉照顾自己的羊心里觉得不落忍,他一方面盼着张秃子能快点回来把这些羊带走,那样自己也可以回家,一方面觉得,即使张秃子不来,他也应该爬下炕去和乌力吉一起去放羊,哪怕是赔着他做伴,牧人在草原是是寂寞的。
这天,沈建功觉得自己好了点,勉强穿上衣服坐起身来,立刻觉得头晕脑胀,两眼冒金星。
“ 你坐起来干什么?”格日勒端着热牛奶进来说。
“我觉得好多了,想起来转转,老是这样躺着人就废了。”沈建功说。
“阿爸走的时候嘱咐过我,叫你不能起来,再着凉可就不好好了,把奶喝了。”格日勒说。
沈建功端着奶看着格日勒,他从心里感激她,这么多日子就是她在照顾自己,就是家人又能如何呢?
“格日勒,这些日子对亏了你。”沈建功说。
格日勒笑了笑并没说话走出了里屋。
沈建功喝了奶下了炕,走到窗子跟前看着白茫茫的一片雪原说:“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呢?”
“就快停了,草原上如果下大雪还刮风,那就越刮越大,如果小雪刮风就能把天刮晴了。”格日勒在灶间里答道。
“快晴天吧,急死我了。”沈建功说。
“就是晴了天,雪也不会化,路还是不能通。”格日勒说。
“那就在这雪窝子里过一冬?”沈建功听了更着急的说。
“风会把雪刮掉,路就能走人了。”格日勒说。
沈建功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抽烟,他知道自己的确要好了,因为犯了烟瘾。
大黑狗忽然狂叫起来,沈建功透过窗子的冰凌看到,几个牧人走进了房前。
“格日勒,有人来了。”沈建功说。
格日勒也凑到窗前看了看说:“沈大哥,你躺在床上,不管有什么事你别说话。”
格日勒这么神秘叫沈建功感到奇怪,站了这么半天沈建功也觉得很累说:“这些人是谁?”
格日勒并没回答,径自回到灶间里忙和着。
沈建功躺在炕上,两只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人由于天寒地冻,被冻得僵硬的衣服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脚下也由于沾了冰雪“咚咚”的声音特别的沉重。接着就是一阵叽里咕噜的蒙语,沈建功一句也听不懂,几个男人七嘴八舌,偶尔格日勒的声音夹杂在中间。沈建功虽然听不懂,但那口气他听出了并不友好,好像是争论什么。其中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格日勒的声音也激烈起来。沈建功听着不知道这些人来干什么,说的什么,想起格日勒说过的话:“不管有什么事你别说话。”更加觉得奇怪。
外边还在争论,好像还有撕扯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更加大,格日勒也在回应,声音里带着哭腔。沈建功躺不住了,他又不能起来出去看,因为他答应了格日勒,无奈之下,他咳嗽了一声。
外边的声音随着沈建功的咳嗽声停止了,脚步声音近了,沈建功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他转过身来看了看,一个彪形大汉站在炕沿的前边。大汉带着黑色的皮帽子,浓眉毛小眼睛,宽大的颧骨厚嘴唇,典型的蒙古人的长相,特别是那张脸,冻的红紫色。
男人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什么,格日勒进了屋子说着蒙语往外拉他,男人只一抬胳膊,格日勒就被甩出了门外,格日勒还要进来,被屋子外边的人拉住。
“你,谁呢?”男人的汉话不熟练,口音里夹杂着西部区的味道。
“我是乌力吉的朋友。”沈建功说。
男人转过头去朝屋子外边的人说了几句蒙语,外边的人一阵哄笑声。
格日勒喊了一句什么,男人大声的朝她也喊了一句。沈建功觉得躺在炕上不像话,于是坐起身来下了地。他本想问问这个男人是谁,可惜不懂得蒙语只好站在那看着他。
男人又朝外边说了几句什么,外边的人走了进来,这几个人个个都是又高又大,一下子站满了屋子。屋子里静静的,只听见他们粗粗的喘息声。
其中一个懂得汉话的人说:“你从哪来?”
沈建功看了看他说:“从内地。”
“干什么来了?”那人问。
“做生意。”
“做生意都做到人家炕上来了?”那人拉着西部区特有的声调,最后一个音上挑。
格日勒再次冲进屋子,被站在门口的人挡在门外。
“沈大哥,你躺下休息,不用理他们。”格日勒说。
“我病在这,下着大雪路又走不了,就在乌力吉大叔家休息几天。”沈建功说。
男人上下打量着沈建功朝其他人嘀咕了几句然后猛的拉住沈建功的脖领说:“你,出去!”
沈建功看着这只大手又红又肿,手背上还有疤,那是冻伤的痕迹。按理说,他的动作沈建功并不怕,摔跤的人是有办法对付这个动作的,沈建功考虑到动手会让这个屋子天翻地覆,这样对不起乌力吉和格日勒,同时,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也不好下手。
“朋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呀?”沈建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说。
男人一句话不说,小眼睛冒着冷光,抓住沈建功的手又用力摇晃了几下。格日勒再次企图冲进来,男人扭过头去用蒙语大喊了一声,挡住格日勒的人回手给了格日勒一个耳光,格日勒并没躲避而是更用力的往里冲,男人又拉了拉沈建功说:“你,出去!”随着他的话,站在旁边的两个人也凑了上来。
生活有的时候像一张考试卷,有诸多的问题等着你回答,和考试卷不同的是,试卷的问题你可以答不上来,而生活这张试卷却不行,你如果回答不上来,它会给你一个答案,因为这张试卷不能空着。
沈建功看出了这些人今天不会善罢甘休,心里盘算着到底怎么应付,有道是,好汉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慢说自己现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即使身体没有问题,这几个人他也对付不了,何况,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看样子,这些人对格日勒来说并不是陌生人,如果真的动了手,一旦有人受伤,后果是什么呢?现在怎么办?沈建功想到,他们不是让自己走吗,不如真的就走,哪怕是躲避一时,先化解一下。想到这沈建功又看了看窗外,寒风刺骨雪花纷飞,这个时候在草原上,用不了几个小时就得冻死,自己人生地不熟,躲到哪去呢?
沈建功正在犹豫,那几个人看出了沈建功有些胆怯,抓住他脖领的人更加用力的摇晃。
懂汉语的人说:“快点走吧,别惹他。苏和的力气能扳倒一头牛。”
沈建功点了点头说:“好,你们别吵了,让我穿上衣服。”
外屋的格日勒大声的喊道:“沈大哥,别听他们的,你不能出去,那样你就会冻死,我阿爸一会就会回来。”
格日勒的话惹怒了苏和,他放开手转身出去把格日勒按到在地上挥拳打了起来,沈建功本想宁可走人挨冻也不乐意因为自己把事态扩大,正穿衣服,听见格日勒挣扎的喊赶紧走到外屋,看到这个情景他一股血往头上撞,忘记了刚才的考虑双手抓住苏好的脖领子把他拉了起来,苏和转过身来也揪住了沈建功,两个人四只手紧紧的抓在一起。
“你有种就跟我到外边去。”沈建功说,
苏好的汉话虽然不太熟练,沈建功的话他听懂了,打开门走到了外边,沈建功也跟了出去。
寒风像刀子一样刺着沈建功的脸,他感觉一瞬间身上的热气就被刺骨的风带走了。
“来!今天我就要教训一下你这只流浪的狗。”苏和大声说。
格日勒也冲出来被两个人死死的拉住。
苏和没等沈建功立足未稳就冲了过来,沈建功觉得两条腿发软,知道硬拼不是他的对手,侧过身子让过了扑过来的苏和,苏和用力过猛扑了空,脚下一滑自己爬在了地上,恼羞成怒的苏和爬起来吐了一下沾在嘴边的雪又扑了上来,沈建功抓住了他的胳膊左右的晃动了几下,这在摔跤里的行话叫“撕”,撕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试探对方的力气,另外就是看看对方技巧的实力。几下过来沈建功心里有了底,苏和就是一股蛮力并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沈建功知道拖延下去苏和凭力气也能赢他,应该赶紧放倒他。苏和必定是外行,沈建功抓住时机一个“别子”把他扔了出去,苏和重重的栽倒在不远处的嘞嘞车上。这下摔的太重了,头磕在嘞嘞车木制车轮的轴头上,鲜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苏好几次企图站起来都没有成功。
苏和骂了一声“狗汉人!”又喊了一句蒙语,其它几个人也扑了上来,其中有个人还抄起了顶车用的木杠子。没等沈建功还手就把他压在下边,木杠和拳脚雨点般的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格日勒扑上来拉着那几个人,根本无济于事,一直把沈建功打的动弹不得几个人才住了手。
苏和在那几个人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沈建功跟前踢了他一脚说:“狗汉人,今天便宜了你,你等着,我还回来的!”
几个人骑上了马,苏和歪歪扭扭的坐在马背上让别人扶着消失在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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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发表于 2018-2-2 06:14 |只看该作者
琴儿 发表于 2018-2-1 07:39
大毛看了看碗里的菜,一份黄瓜炒鸡蛋,一份四喜丸子,香味扑鼻,大毛走了半天本来就饿了,这个时候恨不得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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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发表于 2018-2-2 18:25 |只看该作者
被俺猜中了情节,沈建功果然和格日勒有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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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
发表于 2018-2-2 18:2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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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发表于 2018-2-2 18:2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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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精彩,老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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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发表于 2018-2-3 04:56 |只看该作者
83
沈建功鼻青脸肿,眼角打开了一个口子血流如注,由于天气奇冷,人的皮肤都被冻僵变得脆了,因为皮下的血液几乎是凝固的。所以,在剧烈的打击下不光是青肿,有的地方甚至会裂开。
格日勒也被打的眼圈青了一大块,到底比沈建功轻,此时她也顾不得自己,连拉带拖的把沈建功拖回到屋里。
沈建功靠在炕上,格日勒拿来酒和棉花一点儿一点儿的蘸着他脸上的血,酒精让沈建功钻心的疼,他咬着牙没有吭声。看到沈建功伤成这样,格日勒一边擦一边流着眼泪。
“这帮畜生……。”格日勒骂到。
“格日勒,那些人是谁?好像不是生人。”沈建功说。
“那个被你摔倒的是我丈夫,其它的是他的朋友。”
格日勒的话叫沈建功大吃一惊,难怪他这么恨自己,原来他是把自己想成了不堪,既然是格日勒的丈夫,为什么格日勒不和他在一起?他丈夫又为什么那么拼命的打她?沈建功虽然心里有种种疑问,疼痛让他顾不得这些,所以,他听了并没说什么。
大黑狗又叫了几声,从声音里听的出,乌力吉回来了,因为大黑狗从开始“汪汪”的叫声改成了“吱吱”的叫声,这是看见家人或者熟悉的人才有的。
“这鬼天气,羊冻得比我走的都慢。”乌力吉进门说。
看到躺在炕上的沈建功和青眼圈的格日勒乌力吉愣在了那:“这是怎么了?”
“苏和来过。”格日勒说。
“这畜生干什么来了?”乌力吉说。
“他叫我回去,我不回!”格日勒说。
格日勒把经过说了一遍,乌力吉凑到沈建功的跟前看着他的伤说:“对不起你了,把你也连累了进去。格日勒,去找些羊油来。”
格日勒把羊油拿了进来,乌力吉用棉花蘸着一点一点的往沈建功的伤口周围擦。
“这样会好一点,疼的就轻了。”乌力吉说。
乌力吉点上烟递给沈建功,自己又点上说:“狗日的苏和,他是一只草原上的独狼,一个流浪汉。格日勒嫁给他我就不同意,可是他坐在我们家门口就是几天几夜,后来没办法,他家里也来人说情,谁想这畜生结婚以后,除了喝酒就是打老婆,格日勒怀孕的时候,他一脚踢在她肚子上流了产。格日勒受不了跑回来几次,这次是时间最长的。他欺负我没有儿子,我老了。”乌力吉说完大口大口的抽着烟。
“为什么不找派出所或者领导?”沈建功问。
“他阿爸就是苏木(乡)里的达拉噶(领导,头头),我们去告谁?要不是怕格日勒这个没娘的孩子孤独的像根草,我会杀了苏和然后给他抵命!”乌力吉叹了口气说。
“这样下去总也不是办法。”沈建功说。
“我也曾经想过,我们搬到海日古湖边上去,离他远远的,可是,我现在连力气都没有了,我给蒙古人丢人,蒙古人是不怕搬家的。”乌力吉说。
“大叔,你觉得搬到那就行了吗?”沈建功说。
“那有我年轻的时候的几个和兄弟,他们能保护我们,只是现在离他们太远了。”乌力吉说。
“大叔,要是真那样,我帮你们搬家。”沈建功说。
“这样拖累你我已经不忍心了,等你好了,你的朋友回来,你赶紧把羊弄到城里换成钱回家过年去吧,你的父母一定会想你了。”乌力吉说。
说到家,沈建功心里有一阵惆怅……。
大毛自从陈静那回来以后,心里就七上八下,如果工作成了,她就要离开这个学校,想到这心里有点难受,如果工作的事没有成,她又有点不甘心,陈静会不会帮忙?一旦去上班,怎么和嫂子交待?看来自己当时只是考虑了上班帮助家里,并没有考虑这些细节。无论在家还是上学,大毛的心里始终都是这件事。
下午放了学,大毛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把今天要做的菜摘洗干净给嫂子预备好,等着二毛进门大毛穿上衣服去了车站等候六嫂。
大毛刚要出门,送电话的到了门口:“大毛,去接电话。”
大毛一愣,谁会给我来电话呢?跟着去接是陈静。
“大毛,今天有时间吗?”陈静在电话里说。
大毛犹豫了一下说:“没工夫呢,我得接我嫂子,还得看着孩子。”
“哦,本来想找你当面说说,你没时间就算了,我在这简单的跟你说一声吧,工作的事没有问题了,问题是你要退学是要通知学校的,而且必须家长出面。你跟家里怎么说你想好了吗?”陈静说。
这正是大毛这几天就为难的事:“姐,非得家长出面吗?我们班就有不来上学的,也没通知学校呀?”
“那是什么孩子?你再想想,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说好了,而且什么时候你想来都可以,剩下的事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想办法,还有,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跟我说。”陈静说完了又告诉了大毛电话号码就挂了电话。
大毛放下电话走到车站,眼睛盯着靠站的车,脑子里却想着陈静的电话。
“你在这愣着什么?”六嫂抱着大壮站在大毛跟前。
大毛跟着六嫂回来家,六嫂忙着做饭,大毛抱着大壮坐在床上,心里还是想着这件事。
“吃什么?”一家人坐在桌子跟前吃饭的时候,六哥走进了门。
“粗茶淡饭,叫不上名儿来。”六嫂说。
六哥听着六嫂的抢白没说话,自己盛了碗饭坐下来说:“今天下午嫂子来了电话,叫我明天去师娘那帮着扫房。“
“明天几号?”六嫂问。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了。”六哥说。
“妈呀,我都过糊涂了,可不是吗?咱们也得准备准备了。”六嫂说。
“准备什么?到时候就一块到那过得了。”六哥说。
“你到省事,你是不是单开门户过日子?即使是去那,家里也得有过年的样子不是?”六嫂说。
“这眼看着就过年了,大哥连个信儿也没有,老太太惦记着,嫂子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年我看不好过。”六哥说。
“你不是叫三白去打听大哥了吗?”六嫂说。
“我还没抽工夫打听大哥的地址,他上哪找他去?”六哥说。
“那这么多日子你都干什么了?”六嫂听了说。
“买卖不好做,过年了还得打点关系,好卖的没钱进货,库里有的又卖不出去,你当我的日子好过?”六哥说。
“当初我说什么来着?破釜沉舟是有胜算才行,你可倒好,没看见兔子先就撒了鹰。”六嫂说。
“你现在埋怨我有什么用?既然身子掉到了井里,耳朵还能挂的住?”六哥放下筷子点了颗烟走出了门外。
六哥被六嫂数落了两句一生气放下筷子出了门,屋里大毛和二毛都瞪着眼看着六嫂忘了吃饭。
“吃你们的,甭理他。”六嫂说。
“嫂子,我们真上您家里过年去吗?”二毛想起上次去六嫂家里的情景问。
“在哪过年咱们家也得收拾的像个过年的样儿,你哥哥那意思是图省事,你们听不出来吗?明天我歇班儿,你们俩放了学早点回来,跟着我收拾屋子。”六嫂说。
六哥走出了门心里烦躁异常,想起自己的买卖没有起色,家里过的不像样,老婆又一个劲的有意见,情绪低落起来。走出了胡同口忽然想起了今天六嫂问打听大哥地址的事,心里想,不如就去打听一下,然后告诉三白,万一找到大哥叫他早点回来,自己不是也做了件对得起大伙的事?想到这骑车朝沈建功家走去。
六哥去过张秃子的家,所以不用打听就进了门,屋里没人门却开着,六哥站在那正纳闷,张秃子老婆大群走了进来。
“你找谁呀?”大群打量着六哥问。
“张秃子。”六哥说。
“张秃子在号儿里(监狱)吃窝头呢,我可没钱替他还账,你看我值一万块钱吗,你把我带走得了。”大群说。
六哥猜想这就是张秃子的老婆,可这话听不明白说:“我没听明白,我没找他要钱,我是跟他打听事的。”
“打听什么事,你是谁呀?”大群点上烟自己抽着说。
“您知道沈建功吗?”六哥问。
“对了,你不提我还把他忘了,我也找他呢。张秃子回来打牌把钱都输了,有人给举报了进了局子,没一年半载的出不来,可他在内蒙收羊的钱是借来的,听说他进去了,要账的踢破了门,你说这大过年的哪的事呀?沈建功留在内蒙不知道干嘛呢,没有羊我拿什么打点债主?”大群说。
“您知道他在哪吗,我去找他。”六哥说。
“那好啊,咱俩一块堆儿去得了,你找他去了,羊你们俩买完了走了,我这不是傻老婆等汉子吗?”大群说。
“你别多想,我不是做这个买卖的,沈建功是我师哥,我师娘着急他没回来,眼看就过年了,我是为了这个来的。”六哥说。
“甭管师娘亲娘,我有地址,我跟着你去。”大群说。
六哥听说大群要跟着为难起来说:“我哪有时间,我有个朋友在内蒙,我是托付他去看看我大哥。”
“那就更不靠谱了,你朋友我不认识,你又不去, 他们俩捏鼓(合谋)好了把羊卖了,你来个一推二六五,我找谁去?”大群说。
看来大群最担心的是别人黑了张秃子的羊,所以执意要跟着六哥去。
“从张秃子那论我得叫你一声嫂子,您干嘛都把人想的那么坏,那活着还有什么奔头?”六哥说。
“俗话说的好,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混屎虫,防着点好。咱们这么样,要是去就得你去,出了事我有地方找你去,要是你不去我也不给你地址,咱们就这么两耽误着,你不要人我不要钱,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大群扔了烟头说。
本来看似简单的事,六哥想不到会这么复杂,一时拿不定主意,看着低头不语的六哥大群又说到:“你赶紧拿主意,沈建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打发不了这帮要账的爷爷。”
六哥回到家里,大毛二毛和大壮都睡了,六嫂正在归置东西,把衣柜都用旧被单蒙了起来,看着好像是要搬家。
“这是干什么?”六哥说。
“先把怕落土的东西都蒙起来,明天扫房,要过年了。”六嫂说。
“你瞎折腾什么,不如就去师娘那过得了。”六哥说。
“我既然指不上你就不能听你的,今年家里什么样明年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怎么也得图个吉利。”六嫂说。
“你先别忙了,我跟你说点事。”六哥说。
“你说你的我干我的,怎么,你跟我说话我还得记录是怎么着?”六嫂一边忙和着一边说到。
“你说话能不能别横着出来?是大哥的事。”六哥说。
听说是沈建功的事六嫂停了手说:“怎么着,打听到地址了?”
六哥把找地址和大群怎么说的事学了一遍说:“本想找到地址托三白去找找大哥,谁想到惹出了地方(麻烦),你说怎么办?”
“也好,你就跟着去一趟,正好这里有买卖的事,见到大哥也能交待清楚。无论如何这个年得让他回来,否则跟我妈和嫂子没法交待,别忘了,是你一句话把大哥气走的,你这也算戴罪立功了。”六嫂说。
两个人说着话,六哥也跟着六嫂忙好了一阵,一切安排妥当六嫂说:“你洗洗睡吧。“说着就要出门回正房。
“你站住。”六哥喊住了六嫂。
“干嘛?”六嫂站在门口问。
六哥拉进六嫂说:“你不觉得咱俩不像两口子了吗?”六哥说。
“两口子什么样?”六嫂说。
“自从没了妈,你搬到那屋里就再没回咱们这屋里住过,我回来也是一个人儿,这像什么话呢?”六哥说。
六嫂听了六哥的话明白了什么意思,不觉得脸上一热说:“整天忙和嘴都累的迷糊,难得你还想到这段洋片(洋片,北京的一种娱乐形式。)。”
“穷人就得打光棍?”六哥说。
“我也没让你打光棍,你这不是有媳妇有儿子吗?”六嫂说这些话就觉得浑身燥热,想到从结婚以来,特别是没了老娘以后,六哥的确是让自己扔在了一边,人是有七情六欲的,难为他今天第一次提出来,也觉得愧疚。
“我有媳妇不能是聋子耳朵摆设。”六哥说。
“你嚷什么,怕别人听不见?从结婚就过地下生活,你忘了地下党的规矩了?”六嫂半开玩笑的说。
“今天怎么说?”六哥说。
“你先洗洗睡觉,我一会儿过来。”六嫂说着走出了门。
六哥给师娘扫了房说到要去找大哥,廖素珍听了很高兴说:“我给你拿路费。”
“瞧您说的,我连这点钱还拿不起?”六哥笑着说。
“你这是为我办事,哪能让你拿钱?”廖素珍故意的说。
“师娘,我知道我很少来看您了,管的事少,您就甭埋怨我了。”六哥说。
六哥又待了一会,廖素珍留他吃饭六哥说:“我得买车票去,今天就得走,到那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几天呢,眼看就过年了,说什么我也得跟我大哥一起回来过年哪!“
“要是那样最好不过了,不过你跟我说没关系,有道是千算万算不如老天爷一算,跟你嫂子别打包票,做事留个后手,满弓满调的就不容易有退路了。”廖素珍说。
六哥买了车票准备好了行李去找大群,大群也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大群穿着一件红色的戴帽子的棉大衣,手里还拿一个大大的皮包,六哥看了觉得好笑说:“捂这么严实至于吗?”
大群说:“我听我们那口子说了,那能把人的屁眼儿冻裂了。”
大群的粗话让六哥哭笑不得,他并不了解大群,感觉上这个女人很泼,是个没遮没拦的人。
到了长途汽车站六哥问大群:“坐到你说的锡林浩特然后上哪呢?”
大群说:“到了那自然就告诉你,我这有联络图。”
六哥听了觉得好笑说:“既然咱们俩一起去,你保什么密呀?”
“不是保密,我就知道那有个旅馆,到那问一个蒙古娘们就知道了,这是我们那口子告诉我的。”大群说。
“看这样你比我多知道不了多少,你跟着干嘛?”六哥实在是不想让她跟着。
“咱俩是一根儿绳子拴住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你找人我找羊,缺谁也不成。再说了,我必定是个女人,张秃子说了,那个地方是人少牲口多的地儿,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去?要是能去我还跟你废这个劲?”大群说。
北京到锡林浩特的车有锡林浩特的长途公司的车,也有北京长途公司的车,赶上什么算什么,一般去的都是对方的车,这样他们就都能在第二天的晚上返回各自的地方。
六哥和大群上了车才知道,原来六哥买的是卧铺票,上下两层中间有个窄窄的过道。一个铺位能躺两个人。六哥没出过远门,大群就更是甭说,检票的按照号找到铺位,大群和六哥在一个铺上。六哥一下蒙了头找到检票的问:“怎么男女都在一个铺上?”
六哥的问题叫检票的很奇怪:“这有什么新鲜的?火车卧铺也不分男女呀?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等会车开了我给你调换一下、”
大群安排好行李对走回来的六哥问:“你干嘛去了?”
六哥说了原因大群说:“调换个生人还不如不调换呢。”
“那也不成啊,这多不方便?”六哥说。
“你还脱了大睡是怎么着?我都没嫌你不方便你装什么孙子?”大群说。
六哥本想反驳,大群的生猛劲叫六哥无话可说,大群半躺在靠窗户的里面,六哥坐在铺边低着头抽烟。
人渐渐的上满了,大多数是返回锡林浩特的人,其中也有蒙古人,一车的腥膻味,大群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说:“这是拉牲口还是拉人哪?”
六哥听了回过头来说:“你小点声,叫人听见不惹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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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发表于 2018-2-3 04:56 |只看该作者
左手刀 发表于 2018-2-2 18:25
被俺猜中了情节,沈建功果然和格日勒有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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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发表于 2018-2-3 04:57 |只看该作者
琴儿 发表于 2018-2-2 18:29
越来越精彩,老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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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发表于 2018-2-3 13:07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仅保留发帖内容
苏和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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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发表于 2018-2-3 13:0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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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家里的这个故事现在好像有了好的转机,老娘离开了他们,这使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人都解脱了,六哥有了儿子,袁青和小穗儿回来了,这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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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发表于 2018-2-3 19:12 |只看该作者
还是操心格日勒跟着沈建功回北京的事儿,又该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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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
发表于 2018-2-4 16:49 |只看该作者
大鹰老师,交作业,交作业,心里有个小手总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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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发表于 2018-2-5 07:18 |只看该作者
84
车开了,里面乱哄哄的,抽烟的,咳嗽的,吐痰的,特别是上面的人上了床,下铺的边上放着一溜的鞋,那味道足的叫人窒息。
大群咧着嘴说:“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戴口罩。”
黄昏的时候,车子开出了延庆,行驶在逶迤的山路上。窗外满目荒凉,只见到路边的枯枝衰草,远处黄褐色的山。山尖被落日的余辉染成了金色。
“饿不饿?”大群问六哥。
“下了车吃吧。”六哥说。
大群的提醒叫六哥想起今天只顾了干活急着买票还没吃饭,现在听见饿字,肚子先有了反应。
“我带着呢。”大群说着拉开黑色的行李包掏出了一个饭盒一个报纸包。饭盒里是炒鸡蛋,豆腐丝拌黄瓜丝,还有一些炸花生米,只是这些东西统统都放在了一起。她又打开报纸包,里面是用荷叶包着的一只鸡,荷叶打开香气扑鼻。
大群又拿出一瓶酒说:“吃,吃完喝完了睡觉,爱开多长时间开多长时间,我可不能醒着了,这味儿能把我熏死。”
自从见到大群嘴里叼着烟卷已经叫六哥觉得她另类,现在又看见她拿出酒来倒在两个小杯子里更觉得诧异。
“你还真行啊,抽烟喝酒全占着,女人里这样的少。”六哥说。
“女人不是人,男人喜欢的东西女人就不许喜欢,谁的逻辑?吃点喝点是赚的,你要不喝我一人儿喝。”大群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吃了起来。
两个人吃着东西喝着酒,天就黑了下来,车里亮起的灯暗的发红。
“听说你在家里设了个牌局是吗?”六哥觉得总得找点话题,不能总是闷着头吃,再说,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叫六哥有很多疑问。
“别他妈瞎说,就是几个乐意玩的人到我那去,我那不怕折腾,你这牌局俩字公安局能判我几年。”大群说。
“那每局牌你都抽喜儿(从赢家那里提成)这不算牌局吗?”六哥说。
“我点灯熬油,沏茶倒水的不是钱,我收点本钱这也不为过呀?”大群说。
“大群,我大哥往你那可送了不少,我也玩牌,那天我上那找他你没在,我可看出来了,你们可有猫腻(作弊)。)六哥说。
“那是张秃子,我不那么玩,再说了,谁也没请他呀?这都是周瑜打黄盖的事。”大群不以为然的说。
“兔子不吃窝边草,去你那的多数都是老街旧坊的,你也忍心?”六哥之所以语言尖刻的问,是因为想起了大哥沈建功在张秃子那玩牌的经历和让师娘着的急。
“就你大哥那智商,甭玩猫腻他也赢不了,我告诉你,五行八作(各行各业)各有各的神通,不是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你的意思是我骗了你大哥,你今天找我算账来了?”大群听着果然就不高兴了。”
“你跟张大哥都没工作,你们指着什么吃饭呢?”六哥问。
“蛤蟆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比你挣的一点也不少,你问这个干吗?”大群说。
“我这不是跟你闲聊吗?张大哥进去了,就这样了?你总得想个法子呀?”六哥说。
“求了派出所的小金子了,那小子还没给我信儿呢,可能得花俩钱儿,我不急着捞他,他在家净给我惹事了,让他在那多待几天我也省省心。”大群喝了口酒看着窗外说。
“我有个客户是分局的,他那车总在我那修理,我回去给你找找他。”六哥说。
“成,多少钱你开个价码,要是值当的你多给费心,要是成百上千的要,那就不必了,让他在里面呆着挺好,那还管饭呢!”大群说。
眼前的大群说的话没一句是六哥习惯听到的,可大群说的是不动声色,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变的如此不近人情呢?
人生永远是一个未知数,除了死以外,其他的几乎都没法意料。
六哥和大群吃饱喝足,收拾了铺位,大群头下垫着行李包躺下说:“赶紧睡吧。”
六哥看了看铺位上的枕头,眉头皱成一团,那枕头黑的看不出原来的本色。加上不得不和另外一个女人睡在一起,而且这铺位又窄,六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坐在铺位的边上抽烟。车灯忽然黑了,这就是告诉乘客该睡觉了。
六哥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乘务员提醒六哥把烟掐掉,六哥无奈只好照办。车内呼噜声此起彼伏,六哥勉强躺下来,听着车轮在路面上摩擦的“沙沙”声,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六哥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原来车子已经到了地方。他看了看身边的大群,大群这个时候还没醒,脸朝着六哥蜷缩着,头几乎就扎在六哥的怀里。
“嘿嘿!醒醒吧,到了!”六哥摇了摇大群。大群把头往六哥是身边扎的更紧嘟囔道:“困着呢,冷死我了。”
大群一改言语生硬的语气,那声音完全是女人的娇气。六哥听了心里想,别管你怎么装硬,到底是女人。也许是因为这点,六哥从见到大群以后的那种惊异,防范,甚至惧怕的心里荡然无存,对呀,自己是男人,怕个娘们本来就没道理,要不是现在大群的样子,险些丢了老爷们的人。
“你干嘛扎到我这睡?这要是让张大哥知道了,你怎么交代?”六哥说。
大群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问:“你刚才说什么?”
六哥说:“我说你干嘛扎到我这睡。”
“窗户透风,都快把我冻死了,借点儿你身上的热乎气儿,怎么了?”大群问。
收拾了东西大群说:“咬牙放屁吧唧嘴,臭鞋烂袜子加上一股膻气味儿,过去国民党抓住共产党还上老虎凳灌辣椒水,怎么没想起把他们放在这车里?准招了。”大群说着下了车。
“哎,你的行李。”六哥喊道。
“你给我拿着,大老爷们这么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大群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六哥叹了口气,看来大群又恢复了原状。
二人下车看到外边一片白茫茫的雪,寒气逼人。车仍然是停在乌日娜的旅馆院子里,两个人走进屋里,柜台前站着几个人登记住宿,大群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六哥要去登记大群说:“着什么急,等他们登完了,这样的旅馆住不满。别提我是张秃子的老婆。”
六哥听了纳闷说:“那为什么?”
“我们那口子既然能说托付人找他就问这个娘们,可见不是一般的关系,我的爷们我了解,比猫还馋呢,再说了,她也许知道羊的下落,听到我是他老婆,张秃子没来,她要是不告诉我怎么办?”大群说。
“还有我大哥呢?”六哥说。
“要不说你跟你大哥一个样,一脑袋糨子,你大哥找着了羊不就找着了,她要是不告诉咱们,这两样都找不着。”大群瞪了六哥一眼说。
“那我等会怎么说?”六哥说。
“说我是你媳妇。”大群说这句话脸上连表情都没有,甚至都没看着六哥。
“那哪行?”六哥说。
“你以为我行?不是演戏吗?为的是让她别有戒心。”大群说。
“你想的太多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像你说的那样?”六哥说。
“我这眼睛看人从来没出过错,这样的娘们是逃不过我们那口子的,你等着瞧。”
登记的人都走了,屋里剩下六哥、大群和乌日娜三个人。两个人坐在那抽着烟,乌日娜给旅客登记,抬头看了看两个人觉得奇怪,一般旅客都是着急登了房间赶紧去休息,因为现在是半夜,这两个人怎么不着急呢?正想着,大群站起身来朝柜台走去。
八十年代初的内蒙还属于半开化的时代,一个旅店能有记录已经是很正规的了,笔者有个朋友,那个时候去内蒙倒腾走私车,一去不复返,查遍旅馆都没有他的记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弄的他老婆很多年都很为难,不知道是再嫁还是等着他。
大群并没着急登记问到:“多少钱一间房?”
乌日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那时候,像这样的地方除了高级一点的盟宾馆,一般的都是轮论床算价钱,一张床多少钱,所谓好的房间也只是床少点。
“一张床五元的十元的都有。”乌日娜说。
“这怎么说呢?”大群没听明白问。
“十元钱的屋子里是两张床,五元的是四张。”乌日娜说。
“那就是一间房二十块钱对吧?”大群说。
“这样算账也行。”乌日娜说。
“好吧!我就来那种两张床一间的。”大群说。
乌日娜推过一个记录本,登记只需在这个本子上写和姓字名谁,工作单位性别年龄就可以了。
大群登了记交了钱说:“房间里有火吗?”
大群这句话是问有没有炉子等的取暖设备,这就是北京人说话简单的缘故,乌日娜是个会说汉话的蒙族人,听了以后说:“没有火,有炉子呢。”
大群朝房顶上看了一眼忍住了笑说:“你能给弄点什么吃的吗?”
乌日娜摇了摇头说:“没有,现在是半夜,要早上才能有早茶。”
“连口热水都没有吗?”大群说。
乌日娜指着墙根一溜暖壶说:“你自己拿着暖壶去后面的锅炉房打水,你还要赶快去,晚了就没了。”
大群说:“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有人到了这还能吃上手把肉,喝上奶茶。”
乌日娜仔细的看着大群,她想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待遇这个女人怎么知道。
“我花钱,你得给我东西对吧,你不是挣钱吗?”大群说。
“我这个旅馆是公家的,挣钱不挣钱跟我都没关系,没有就是没有,你听谁说的也没用。”乌日娜对大群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反感。
“张秃子你认识吧?”大群话锋一转单刀直入的问。
“怎么?我认识。是个北京到这来贩羊的。”乌日娜说。
“还有个叫沈建功的你也认识吧?”大群说。
“我认识他时间不长,他是跟张大哥一起来过。”乌日娜说。
“我和那边坐着的那位是一起的,是你张大哥和沈建功的朋友。”大群说。
“哦,张大哥没来吗?”乌日娜说。
“你张大哥跑累了,找地方清净去了。”大群说。
“他什么时候能来?”乌日娜问。
“这个吗……我想他一定想来,可什么时候能来他自己现在说了不算了。”大群说完回过头去看着六哥笑了笑。
“你们到这地方干啥来了?”乌日娜问。
“沈建功没回去,他收的羊也没拉走,听说是钱没给够,我们那边等着用羊,所以我给他送钱来了。”大群说。
听了大群的话六哥心里想,这娘们真是个说瞎话都不眨眼的人,神鬼都难斗。
“张大哥他们还该我的钱呢、”乌日娜听了兴奋的说。
”好啊,这次咱们就一笔算清,可有一样儿,你得告诉我们羊在哪?我们不能隔山买牛对不对呢?”大群说。
“听说他们在白音塔拉那地方收羊,收了就放在乌力吉家里,我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乌日娜说。
“明天你带我们去,我不让你白跑,不但还你的帐,还给你跑腿钱你看好不好?”大群说。
“嗯!好我带你们去,你们休息吧、”乌日娜说。
“不忙,反正天还没亮呢,你给我们弄点吃的,咱们一起坐这聊聊天,既然都是朋友,我还有行情和跟你打听。”大群说。
乌日娜疑惑着看了看大群说:“那好,你们坐在那等会,我一会就回来。”
趁着乌日娜去拿吃的,六哥对坐回椅子上的大群说:“你光打听羊了,我大哥你怎么没问问?”
“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找着羊就找着你大哥了,他们是一回事。就你这脑袋瓜儿,你出门父母放心吗?”大群撇着嘴说。
“你打听完了还坐这干嘛?”六哥说。
“我还有件事呢,我到底想知道我们家张秃子跟这娘们到了什么程度。”大群说这话时眼神有些恶狠狠的。
“你不是不在乎张秃子吗?”六哥说。
“我不在乎他我得在乎我自个儿,我不能让他把我蒙在鼓里当猴耍!”大群说。
“又是手把肉又是奶茶的,你好像吃过似地。”六哥说。
“我们家张秃子是个存不住粪的兜子,有点事甭问自己就得显摆,我是听他说的,就这样的地方,甭问也好吃不了。”大群说。
“那你还要?”六哥说。
“就是为了听听她怎么说。”大群说。
“他们有这事也不能说呀?”六哥说。
“我刚才试探了她几句看得出,这娘们没什么心眼儿。我一说还账乐的屁颠屁颠儿的,她也不想想,要钱的没准跑这来,有还钱的跑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来的吗?显见得是个没心眼的玩意儿。”大群说。
“那你跟他聊吧,我可得睡觉去了,车上我都没怎么睡。”六哥说。
六哥说到这忽然想到,今天这个觉还真没法睡,如果说车上是没辙,现在睡到一个屋子里六哥心里没了底,看看大群刚才的表现,六哥想,这娘们不是个简单的人,也许她早有安排,所以应该先不忙着睡觉去。
“你别走呀,这戏你还得给我跑跑龙套,不然演着不像。”大群说。
两个人正说着,乌日娜端着热气腾腾的手把肉和一暖壶的奶茶走过来。
大群拿起一根骨头说:“这得好牙口儿,嚼的动吗?”
“下午做的,刚才我给你们热了热,很好吃的。”乌日娜给大家倒上奶茶说。
大群放下肉说:“张秃子是我们的老板,回去可没少说起你。”
“真的,他怎么说。”乌日娜问。
“把你夸的跟仙女一样,我这次来也想开开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果然不错是不是?”大群冲着六哥问。
六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张大哥也不错,就是有些不实在,有的时候看见女人眼睛就动不了啦!”乌日娜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我们老板是看上你了,说不定就娶了你当媳妇呢。”大群说。
“他说他在家里有老婆?”乌日娜说。
“瞎说,他那样的谁……谁也看不上眼儿呀?哎,姑娘,你觉得他怎么样?”大群说。
“挺好的。”乌日娜说完脸有些红。
“这就得了,他不好意思问,这回来的时候特意叫我们俩问你,看来你们俩成两口子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快嫁给他吧,大把的花钱,北京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躲开这地方多好?”大群说。
“我让他带我去北京,他答应了好几次就是不算数。”乌日娜说。
六哥听着他们说话,心里有种眼看着一只猫按住一只耗子的感觉。
“把亲事定了,上北京还不是迟早的事?”大群说。
“北京有个天安门对吧?”乌日娜对北京只有这样的了解了。
“对呀,你可以天天上天安门。对了,我还得问你,你要嫁给北京人可有个规矩,不知道你是不是够条件。”大群说。
“什么规矩?”乌日娜瞪着眼睛问大群。
“在我们那娶媳妇都得是姑娘,怎么验证呢,入洞房的时候,要铺娘家做的被褥,婆婆要拿一块白布放在褥子上面。”大群说。
“那为什么?”乌日娜问。
“是姑娘就能在那块白布上留下红,第二天丈夫要拿给婆婆验证。”大群说着盯着乌日娜的脸。
“这有什么关系吗?”乌日娜说。
“太有关系了,不是姑娘谁要呢?”大群说。
乌日娜听了低下头看着奶茶半天没说话,一会抬起头来说:“瞎说什么,我也没想嫁给他呀?不过是朋友而已。”
大群站起身来说:“好了,天不早了,我们也该睡觉了,你别担心,我也就是那么一说,那都是老年间的规矩了,也许你张大哥他妈没那么多的事儿。”
六哥简直是哭笑不得,听了大群说要休息赶紧站起身来,像犯人听到了特赦一般。
乌日娜递给大群一把钥匙,自己自顾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这一桌东西纹丝没动。
六哥跟大群开了门进屋,一股煤焦的味道扑鼻而来,只见门边上一个半人高的生铁炉子,炉肚已经烧红,所以,屋子里很暖和。炉子上面什么也没有,盖着火盖,那火盖也烧的通红。
六哥没看见过这样的炉子,用通条挑开火盖看了看,炉子里拳头大小的煤块呼呼的烧着,炉子也不像内地那样用泥抹和炉膛,煤烧着生铁的炉壁自然是通红。
房间内两张床,靠着对面的墙一边一张,中间放着一个小柜子。床单很脏,一床被子也看不出颜色。整个屋子里除了两张床,一个柜子,一个炉子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这火这么生着不中煤气吗?”六哥担心的说。
大群抬头看了看暗黄色的灯光和灰黄色的房顶说:“凑合着吧,燻死算命薄,这屋里八下透风我看没事、”
内蒙是产煤的地方,著名的鄂尔多斯就是个大煤田。煤的质量不错,生炉子对草原上的人来说是陌生的东西,这种大炉子也是从内地买来的。没有烟囱,因为煤的质量好,燃烧充分,加上屋子里并不密封,中煤气的危险性就很小。
旅馆的取暖方法也很简单,长途车半夜到,他们就在炉子里添上半炉子煤块,烧着了就不管了,这些煤块能烧到天亮火就灭了,那个时候,客人也就起床了。
两个人打开行李,大群说:“对了,忘了打开水了,怎么也得洗洗脸和脚呀,这车坐的都把我熏臭了。”
“你在家里洗脚谁给你打水?”六哥问。
“我们家张秃子呀,你别说,他也有可人疼的地方,无论怎么骂,从来不反嘴,伺候我没怨言,要不是这样,我早把他踹了。”大群说。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给你打水?”六哥说。
“求求你了,你就去一趟呗?”大群忽然一改常态的说。
果然如乌日娜所言,六哥去晚了,勉强从锅炉房的热水管子里撒尿似地打来半壶热水。六哥本想找乌日娜要个壶在炉子上烧点开水,可四周一个人也没找到。
六哥回到屋里说:“就打了半壶,你洗吧,我就凑合着了,反正也不脱衣服,只当是又坐了回长途车。”
大群脱了外边的衣服洗了脸说:“你要是不嫌弃我,你就着这盆水洗洗脸,你瞧你的脸都成了小鬼儿了。”
六哥洗着脸,脸盆里一股子香皂味道特别的刺鼻子,因为六哥从来不用香皂洗脸而只用肥皂。
洗了脸,大群旁若无人的脱了袜子坐在床边上洗脚,六哥坐在床边抽烟。
“明天咱们就找着你大哥和那些羊了,看来咱们这趟没白来。”
“但愿吧。”六哥说。
“反正你也是就着这盆水了,你再洗洗脚。”大群擦着脚说。
六哥看着那盆里的水,表面飘着一层肥皂沫说:“算了吧,都成了糨子了,洗了倒不干净了。”
“不成,你得洗,大老爷们的臭脚我可受不了,车上就够我一呛了。”大群坚持着说。
“我不脱鞋。”六哥说。
“不脱鞋睡觉能解乏吗?明天还指不定走多远呢。”大群说。
六哥洗了脚出门把水泼在院子里,走回来看见大群正在脱衣服。
“你怎么?真打算脱了大睡呀?”六哥说。
“不脱衣服我睡不着,我都觉得我身上有虱子了,浑身的痒痒。”大群说着钻进被窝。
“哪那么快,一天不到就长虱子了?”六哥说。
“我们家张秃子每回从内蒙回来,我都不让他立刻进门,先在门外边把衣服脱光了扔在院子里,有一回让里院那老寡妇看见了,站在院子里骂了半天街,哈哈哈哈!”大群说完大笑起来。
六哥拉过灯绳系在床头上头冲着墙躺下,大群的头正好对着门。六哥心里想,人是什么事都能碰见,谁想到能和她睡在一个屋子里,又看了看大群,此时大群好像也睡不着,瞪着眼睛看着他,六哥赶紧拉灭的灯绳说:“睡吧,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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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
发表于 2018-2-5 07:19 |只看该作者
琴儿 发表于 2018-2-3 13:09
六哥家里的这个故事现在好像有了好的转机,老娘离开了他们,这使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人都解脱了,六哥有了儿子 ...

表情不能发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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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发表于 2018-2-5 07:19 |只看该作者
左手刀 发表于 2018-2-4 16:49
大鹰老师,交作业,交作业,心里有个小手总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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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发表于 2018-2-6 06:40 |只看该作者
85
六哥自从坐上车,特别的出了张北看到了荒凉的窗外,心里就没有踏实过。他没出过远门,更没想到过还有这样的地方。现在又和这个倒退几天都不认识的女人在一个屋里,怎么也不是滋味,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大群的没有丝毫内敛和直截了当,甚至有些张狂的表现让六哥很不习惯,但是,同时他也发现,正是因为如此,他和她之间缩短了彼此熟悉的过程,大群的性格把本来必要的这个过程甩的无影无踪。
六哥拉灭了灯,屋里立刻一片漆黑,烧红的炉子显得格外的显眼。
“你没睡着?”大群轻声的问。
“嗯,我有点择席(陌生地方睡不着觉)。”六哥说。
“不是想你老婆?”大群说完小声的笑了起来。
六哥没说话,现在他还真的想起了六嫂,特别想起了临走那天晚上和六嫂在一起的夜晚。
“我听沈建功说你老婆长的挺漂亮?”大群说。
“一般人吧。”六哥敷衍说。
“男人一结婚,多漂亮的老婆也是白搭,还是招猫递狗。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老婆总是别人的好,儿子还是自己的强。”大群说。
“我没那个感觉。”六哥说。
“别着急呀,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你给我颗烟抽。
六哥递过烟大群说:“点上呀?”
六哥迟疑了一下点上烟重新递给大群,大群抽了一口说:“甭管是谁,感情这玩意就属鸡屎的,三分钟的热乎气儿,哼!我算看透了。”
六哥不知道大群的感慨从何而来,他也不想和她说的太多,掐了烟说:“睡吧。”
“我现在倒是想聊会天儿呢,你想睡可不行。”大群说。
这几天六哥顶烦恼的就是大群的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本来想忍耐,要不是为了大哥,六哥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今天,现在,大群的态度再次让六哥心里烦躁不由得说:“张秃子怎么受得了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男人就是这样自私,我顶恨的就是你们这些男人,动不动就说你们受不了老婆,你们怎么就不问问老婆受得了你们吗?”大群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抬高了八度。
“你留着这些话跟张秃子说去吧,咱们睡觉。”六哥说完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两个人声音静了下来,外边的风声一下子变的大了起来,时而如万马奔腾,有时又变得如泣如诉,其中还夹杂着细细的低吟。
“他妈的,这的风声跟鬼叫似地,听着渗得慌。”大群说。
“别说话了,也许真就有鬼,听见了把你的魂儿勾走。”六哥说。
“你拿姑奶奶当三岁的孩子?”大群虽然这样说,声音却小了很多。
六哥感觉出这点,想到和她在一起的憋屈觉得应该好好报复她一下说:“我听我师父说,这地方到处是古战场,塞外人烟稀少,阳气不盛,那些冤魂野鬼每逢没有月亮的晚上就会出来叫屈。”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啪啪”的敲门声,大群尖叫一声跳下床来跑到六哥的床上。
六哥本想吓唬大群一下,谁想就听见敲门声,自己也吓了一跳,猛的坐起身子正赶上近乎扑过来的大群。大群上了六哥的床躲在他的身后,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六哥的肩膀,六哥感觉到大群浑身在颤抖。
六哥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听见有人用蒙语说话,大群问:“怎么办?”
“你的胆子呢?你不是说你不是三岁的孩子吗?”六哥说。
“你放屁,要是我能行要你个大老爷们干什么吃的?”大群捶了六哥一拳小声的说。
又是几声“啪啪”的敲门声,力气比刚才还要大,嘟囔的声音变成了喊声。
“快想办法呀?”大群着急的晃着六哥的肩膀说。
“你往后坐坐,别说话,看看他要干什么。”六哥说着下了床站在门的一侧。他撩开窗帘想从窗户的玻璃看看外边,无奈玻璃冻满冰凌,什么也看不见。
外边的人看来是变本加厉,由拍门变成了拿脚踹。那门被踹的摇摇欲坠,眼开就踹开了。
“我把门开开看看他是谁?”黑暗中六哥朝着大群的方向小声的说。
“那哪行?”大群紧张的说。
“我不开门这门也得叫他给踹开。”六哥说着打开了门的插销,正好外边的人朝门又踹了一脚,门“呼”开了,重重的撞在墙上,一股冷风猛的吹了进来。
门外进来一个黑影,是个个子高矮和六哥差不多大汉,穿着靴子踏在地上“咯吱咯吱”的作响。
大汉走进屋来,嘴里仍然嘟囔着朝里面走去,大群吓得大叫了起来,六哥伸出一条腿轻轻一绊,大汉山一样的倒下去,头正撞在六哥的床前。
六哥上前按住大汉闻见一股酒气冲天,连忙喊道:“开灯!”
大群开了灯,六哥看到爬在地上的人全身都穿着皮衣皮裤,脚下瞪着马靴,黑色的狗皮帽子滚到了床下边,光着脑袋涨紫着脸。那人企图爬起来六哥骑在他的身上问:“你找谁?”
大汉一边含糊的说着蒙语,一边拼命的反抗。
“哈斯根!”乌日娜站在门外喊道。
六哥转过头来看着乌日娜说:“你认识他?”
“他是常来这里住宿的,每次都住在你们现在住的房间。这次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能来。”乌日娜说着走进屋子里。
六哥听了这话站起身来,哈斯根爬起来捡起帽子也站了起来。
蒙古人已经喝红了眼,突然间猛的从靴子里拔出刀子,大群眼尖喊道:“他有刀子!”
六哥转过头来哈斯根已经扑了上来,六哥一闪蒙古人落了空,六哥趁势抓住他拿刀子的手翻过他的腕子拧到了背后说:“动我就捅了你!”
哈斯根被推到了墙角,脸挤在墙上大叫:“狗日的!”
乌日娜跑到跟前急促的说这蒙语,哈斯根停止了反抗,乌日娜又对六哥说:“对不起大哥,你放了他。”
“放了他要用刀子捅我怎么办?”六哥用力的顶着哈斯根说。
“不会的。”乌日娜说。
六哥松了手,说来也奇怪,哈斯根像个孩子,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六哥一眼,跟着乌日娜走出了门。
六哥关上了门长出了一口气,大群坐在床上手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这是什么鬼地方,那人长的都没人样。”
六哥坐在床边点上烟说:“明天咱们还真得留点神,不定碰上什么样的人呢。”
大群裹着被子靠在床头,从六哥手里拿过烟卷抽着说:“我也是一根筋,要不是追账的要命似地跟着我,我何必到这个鬼地方来?看来叫你来就对了。”
“好了,到你那睡觉去。”六哥说。
大群眯着眼睛看着六哥不说话,六哥看了看大群说:“听见没有?”
“俩人挤挤暖和,傻冒!”大群说完扔了烟头钻进被窝里……。
六哥醒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屋子里很冷,那是因为炉子已经灭了。他穿好衣服叫起了大群,两个人洗漱完了来到前边,乌日娜正在忙和着早点,屋里坐了很多人在吃饭。
乌日娜看见六哥两个人说:“那面的桌子是你们的,一会给你们上早点。”
早点照样是奶茶、羊排、牛奶和麻叶,大群只喝牛奶并不动别的东西,六哥倒是每样都吃了一些,正吃着昨天的那个哈斯根走进屋子,因为没有桌子他朝六哥的桌子走来。
也许是昨天的经历叫大群惊魂未定,看见他大群赶紧小声的说:“那个撞丧鬼来了。”
六哥吃着羊肉头也不回的说:“你别看他。”
乌日娜跟着哈斯根走了过来,用蒙语跟他交谈着,哈斯根坐了下来看了看六哥没说话。乌日娜拿来羊排奶茶还有一瓶酒放在桌子上,哈斯根打开酒瓶倒了一杯酒喝起来。
“你怎么让他跟我们一个桌子坐,这要打起来呢?”大群不放心的问乌日娜。
“不会,他昨天是喝醉了,今天恐怕都想不起来他昨天干了什么?”乌日娜说。
“有这事?”大群疑惑的问。
“喝酒的人都是这样的。”乌日娜说。
哈斯根独自喝着酒,用蒙古刀割下肉塞到嘴里,并不看他们,因为他听不太懂汉话。
“你什么时候跟着我们去找羊?”大群说。
“吃完了饭咱们走,咱们坐哈斯根的车去。”大群说。
“坐他的车?”大群瞪大了眼睛说。
“他有一辆吉普车,那样咱们就快点,草原上虽然说路通了,可是还是不好走。”乌日娜说。
“他能拉我们去吗?”大群问。
“给他点钱,他人很好的,我们很熟你放心吧。”乌日娜说。
又坐了一会,眼看着哈斯根把一瓶酒喝见了底,一大盘子肉也无影无踪,大群担心的对六哥说:“喝这么多酒谁敢坐他的车?”
六哥笑了笑说:“他这样喝就是有把握,到这儿你有什么办法?”
乌日娜忙和完了穿的严严实实的走了过来,她走到哈斯根面前说了几句,哈斯根站起身来出了门。
几个人上了车,车里弥漫着哈斯根的酒味,大群坐在那眼睛不错地方的盯着哈斯根。
草原白茫茫一片,亮的人睁不开眼睛,六哥盯着窗外看着,车子摇元宵似地在雪地上晃悠着。
中午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乌力吉的住处,大家下了车乌日娜说:“好像不对,怎么羊圈都拆了?”
几个人又走到屋子面前,门开着,屋子里面是空的,离房子不远的饮羊的水槽冻着厚厚的冰。
“他们搬走了?”乌日娜看着水槽说。
“搬哪去了?”六哥听了问。
“不知道。”乌日娜说。
“不对呀,你是不是和沈建功串通了来蒙我们?”大群着急的说。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们了。”乌日娜听了不高兴的说。
此时六哥最着急的是大哥沈建功,赶紧拦着大群对乌日娜说:“你问问他们搬哪去了?”
“这怎么问,这周围没有人。”乌日娜说。
草原上的牧民居住的很分散,游牧的时候更是如此,他们逐水草而居没有准地方,定居以后,每户限定了草场,类似内地的农民分了土地。散落的定居点是和草场相联系的,很分散,周围没有邻居,所以,乌日娜说的没法问是句真话。
“咱们开车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人问问?”六哥说。
“问也没用,即使找到人他们也不会知道。”乌日娜说。
“那怎么办?”六哥着急的说。
“只好回去,现在呆在这什么用也没有。”乌日娜说。
几个人走到吉普车前看到,哈斯根已经睡着了。
乌日娜叫醒了哈斯根,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几个人,吧唧了一下嘴发动了车子,几个人上了车,车子也像喝多了似地左摇右晃。六哥看着哈斯根眼睛眯着觉得很没把握对乌日娜说:“你跟他说说,实在睁不开眼我来替他开。”
乌日娜也看出哈斯根根本就开不了车对他说了几句,哈斯根坐到了旁边,六哥坐到了哈斯根的位置上。
草原上没有参照物,六哥转了向,他问乌日娜:“怎么走?”
“看着来的时候的车辙印就不会错。”乌日娜说。
吉普车在茫茫的雪原上折腾了半天,终于回到了旅馆,进了旅馆六哥觉得眼睛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的眼睛怎么回事?”六哥说。
“怎么了?”大群看着六哥说。
“什么也看不见!”六哥睁着眼睛四处使劲的看着说。
“那是叫雪晃的,严重了就叫雪盲。”乌日娜说。
“什么?你是说我要瞎?”六哥听了心里一惊说。
“那怎么办?”大群听了也有些着急。
“别着急,我觉得没有大事,你先回屋子里躺会休息一下,闭上眼睛,吃饭的时候我叫你们。”乌日娜说。
“还要在这住一宿?”六哥问。
“车上午就发了,要走也要明天呢。”乌日娜说。
大群和六哥走出了门,哈斯根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乌日娜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你们给他车钱。”
“多少钱?”大群问。
“给十块钱就行。”乌日娜说。
大群掏出十块钱给了哈斯根,乌日娜和他说了几句什么,哈斯根好像不太高兴的上车走了。
大群又拿出十块钱递给乌日娜说:“这是你的,我说了不让你白跑。“
“不要了,没找到我怎么能要钱?”乌日娜摇了摇头走回屋子里。
六哥和大群回到屋子里,就觉得眼睛胀痛的厉害,躺在床上心里起急,真要是如乌日娜说的那样瞎了可怎么办?越想眼睛越疼,天黑的时候,六哥的眼睛竟然红肿起来。
“这也没有医院,要不去看看多好。”大群坐在六哥身边说。
“你吃饭去吧,别管我了。”六哥心里烦躁的说。
“我也是的,这么远我怎么就想着找到这来,这是个什么地方?”大群叹口气说。
“去吧!”六哥挥了挥手说,他此时不光是眼睛疼,他想起了这些日子和大群在一起,特别是昨天晚上的事,心里七上八下。
“我让他们给你做点什么吃?他们不能光会煮肉吧?”大群走到门口说。
“我什么也不吃,你自己去吧!”六哥说。
六哥此时的眼睛只是看不见暗处,光线明朗的地方还是看的出轮廓来,心里想,只要能看见一点也得回家,大哥没找到,就不能让家里人再为自己着急了。他想到了六嫂,心里尤其的不是滋味,渐渐的六哥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六哥被大群叫醒,屋子里一股面汤的葱花味道。
“你起来吃点什么,这汤是我做的,他们做的不是味,用羊肉汤煮挂面,又没佐料,闻着就恶心。”
六哥坐起身来,眼睛仍然模模糊糊的,大群端着面汤站在他的跟前。六哥接过碗来喝了一口汤,觉得吃不下去说:“晾晾吧,太热了,我吃不了。”
“再晾就成糨子了,吃了吧,我去打水,吃完了洗洗睡觉,明天咱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听说雪盲瞎不了能缓过来。”大群说完递给六哥面汤碗走了出去。
六哥勉强的喝了几口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躺了下来,乌日娜端着个杯子,大群提着暖壶走了进来。
“嘿,这回有法子了,用鲜羊奶涂在眼睛上管事。”大群说。
乌日娜端着杯子,大群找了干净的手绢蘸上羊奶涂在六哥的眼睛上,顿时六哥觉得眼睛的胀痛舒服了很多。
“不要一下子涂很多,过一会涂一次。”乌日娜说。
“这手绢涂着费劲,要是把羊牵来让他躺在羊肚子底下往眼睛里挤多好?”大群说这笑了起来。
“你也可以往他的眼睛里挤呀?”乌日娜说。
“我没奶呀?”大群说。
“我是说,你把手绢多蘸点奶,跟上眼药水似地挤在他的眼睛里。”乌日娜说。
“我还以为你让我挤我的奶呢?”大群说完大笑起来。
“人奶也行的。”乌日娜认真的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涮!”六哥说。
乌日娜走了,大群又给六哥涂了几次奶端过热水盆说:“我还吹牛别人伺候我呢,今天我倒伺候起你来了,脱了鞋少爷!”
“我自己洗、”六哥摸着洗了脚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大群洗完脱了衣服也钻进六哥的被子里,六哥说:“你怎么又来了?今天没人捣乱?”
“明天我就不来了,晚上真的冷,借你点热乎气儿。”大群说。
大群关了灯,六哥看着漆黑的窗外长长的叹了口气。
也许是刚才睡了一会,眼睛已经不那么疼痛,六哥心事重重睡不着。大群倒是没一会功夫就睡着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呢?六哥心里想。在六哥的经历里的几件大事里,他现在想起来都不是有准备的,自己没想过睡别人的老婆这是实话,可这女人钻进自己的被窝也是事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头这是六哥现在才想起来,但如果说大群跟着自己来到这地方就是为了这个,这好像也说不过去。当然,无论如何这样的行为是对老婆的背叛这是定论了,说自己的不是故意的理由太过虚弱了,说到哪也拿不出去。大哥陷入了这么个境地,现在除了内疚六哥什么也没有。
六哥又想起了和六嫂在一起的时候,那些日子现在想起来很模糊,在那个小小的屋顶下,“地下党”的生活使六哥误认为夫妻原本就是这样的,这让他很快的丧失了这种生活的吸引力。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让六哥明白,男欢女爱还有这样一番乐趣,错就错在,六哥没有用力的拒绝。六哥又想到了回去以后,即使大群不会说,他自己怎么面对六嫂?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会让他看到六嫂的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他总是心里发虚。
“眼睛还疼吗?”天亮的时候大群侧着身子爬在六哥的胸前问。
六哥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虽然不是很亮,还是觉得刺眼。
“看见亮的地方还是疼。”六哥说。
六哥昨天想了很多,现在不自觉的推了推大群,大群不可能知道六哥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反映,仍然爬在那说:“一个大老爷们像个小孩儿似地,哎,你昨天怎么这么老实?”大群说完“咯咯”的笑起来。
看着这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六哥心里真是酸甜苦辣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的鼻子眼里这么多的毛。”大群用手摸着六哥的鼻子说。
“快起来,去问问车票的事。”六哥说。
“这地方天亮的早,现在还早着呢,再躺会儿。”大群说着又躺了下来。
“我看你的眼神傻傻唧唧的,你想什么?”大群问。
“我还能想什么?人没找着,眼睛又这样?”六哥叹口气说。
“我他妈也够倒霉的,羊找不着回家跟那些逼命的人怎么说?”大群说着坐起身来从六哥衣服的口袋里摸出烟卷点上一颗塞在六哥的嘴里,自己又点了一颗。
“是呀,我回家跟我师娘和我老婆也没法交代。”六哥说。
“哎,说到你老婆我倒想起来了,你跟你老婆亲热的时候也这么木头似地?”大群说。
“你瞎说什么?”六哥瞪了大群一眼说。
“除了你老婆,你还认识别的女人不认识?”大群问。
“没有。”六哥说。
“怨不得呢,这回开了窍了哈哈!”大群说。
大群的态度和话语让六哥心里更加翻腾起来:“你说点别的。”六哥说。
“别的还说什么?人和羊都没找着,现在你跟我睡在一个被窝里,就这个能说了。”大群说。
“咱俩都是糊涂。”六哥本想说你有丈夫我有老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糊涂什么?不就是那么回事吗?你也没强迫我,我也没赖着你,你以为上床就什么都有了?这样想才糊涂呢!人除了吃奶,第二样能无师自通的就是这件事,拿着鸡毛当令箭!”大群说完坐起来穿着衣服。
“我也没说什么呀?”六哥觉得大群的生气有点没法理解说。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想别的没用。”大群穿好衣服提着暖壶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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