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044 隔世的记忆

管理员0号

　　街道两边摆满了交易的竹木农具和果树、花卉、盆景等，我却只能眼巴巴看着硬是挤不过去，任凭自己被如潮的人流裹挟了前行。老公和儿子也不知被挤散到哪去了，只能先顾好自己出了密集人群再找。
　　
　　谁能料到被阻断了三年的棒棒会首开人气不降反而暴增呢？
　　
　　诸多思绪来不及发散，就被逆流中疑似熟悉的面容打断，一声“嗨，你也逛街啊”旋即被带远。想了半天愣没想起来主人是谁，只被人家语气里的兴奋和爽朗感染，好像我欠了很多人，很多人也欠我一声问候似的。
　　
　　随处是隔空喊话、久别重逢的坦荡和欢喜。我总疑心之前招呼我的是错认，但以这种方式被问候了，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费解的是，如此高密集的会期场面，大多数人却都摘了口罩。不是说第一波高峰之后，还有第二波、第三波吗？这是以过年的名义报复性狂欢，还是看清了变异病毒不过如此的真实放松？
　　
　　12月初吧，记得是放开的前几天，还全不是如此。
　　
　　去市区办点事儿，考虑候场太久无处容身（耽于疫情，茶馆不营业），不如去望丛祠走走。期间，就近找家医院，把核酸检测给做了。24小时的时效真是半点不敢懈怠。
　　
　　望丛祠，古蜀王望帝和丛帝的祠堂。从前跟友人到过，有望帝和从帝之陵可供瞻仰，有古蜀历史文化可供解读，还有苍松翠柏、大片荷塘、亭台楼阁可供观赏。秋冬季节也有景，“留得枯荷听雨声”，“秋残锈梗韵留芳”，光是想想都爱之入骨。
　　
　　情理之中的空空寂寥。
　　
　　通往塘心亭的露天茶园连座椅都搬空挪净了，只剩满池寒水里半卷半舒的残荷，几只野鸭在荷梗间嬉戏，把时光追逐得沧桑而荒芜。我有心理准备的，依旧被影响了情绪，低头匆匆穿行陵墓，忽然就不愿意久呆了。
　　
　　直到发现一株直立的枯木，被爬山虎重新点燃潋滟生机，才暂缓了几欲逃离的脚步。
　　
　　想起踏入祠门时，糖画摊主怪异的眼神：几分忌惮、几分警惕。也是，不赚钱还冒险，若非ZF指派摆设，算传承非遗文化，谁会来练摊啊？
　　
　　没必要给人制造危机，我自是远远绕行了，就好像此后狭路相逢一对小情侣，条件反射般向左、向右，各自横跨出距离的默契。
　　
　　自2020年春节始，至今，我们大多数人都已习惯了离群索居。
　　
　　这一次望丛祠之行，好巧不巧的，加深了“离索”的印象。慢步踏出祠门，看着格外寥落的祠前广场，心底的萧瑟感愈发浓了。回望身后，古蜀先祖精魄所在。“杜鹃”若存，见中华大地凋零之状，又该如何“泣血”呢？
　　
　　三五好友，浮生半日，一本书、一杯茶，真的遥遥无期了吧。
　　
　　闺蜜见我发随拍片，跟我煲电话粥，感伤了又感伤，说回个娘家都成了奢念，隔离够了假期没了。我赶紧接过话头，说你妈身体很好，前几天我才见过。她说哦。
　　
　　说不幽怨是假的。可怨谁、怪谁呢？其实全无思路。
　　
　　有句话压在舌尖，“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我们都不说，说了也徒增伤感。
　　
　　想不到很快就“到头”了。
　　
　　忽然听闻宣布全面放开，正是本地新一波疫情来袭之时。专家说，奥密克戎不严重，顶多算大号感冒。心存侥幸，觉得体质好，打过疫苗什么，谁知两三天时间无差别对待“阳”倒了十之八九。措不及防之余才想起来思虑，减弱毒性的变异株都如此来势汹汹，疫情初发的那一座城市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药品不够，黄桃成梗，负面新闻太多，老人的“生死劫”现状，让人太难受太煎熬了。家里老人们反而安慰，说贫穷年代都能饿死人，这算什么嘛？政 府说了不严重，肯定就不严重，再说了，该死活不了，该活死不了。
　　
　　老一辈活得纯粹，对“父母官”迷之自信，对生死看得通透，是我压根儿没想到的。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信仰之力，能支撑起他们的快乐人生？
　　
　　初时惊愕，随即笑了，有所了悟：芸芸众生，谁不是苟活着呢？有信就好，信谁都是信，越到底层，快乐越简单，生活越知足。
　　
　　不知不觉的，被人流带出了棒棒会主场区。选个稍高的檐阶站定了，看着面前如过江之鲫似的场面继续犯傻：这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欢欢喜喜，哪里像刚集体渡完阳劫？
　　
　　我该想到的，大年三十的“火把场”已初见端倪，到了正月初五的时间节点，除开本土的，还有返乡的，走亲的，访友的，自是把“棒棒会”的集结推向了空前的高潮。
　　
　　看过一则国际新闻，说中国“报复性消费”支撑全球经济复苏的希望。这算严格疫情防控后受到压抑的需求的反弹预测吧？
　　
　　原本我是有点不相信的，赶了棒棒会的热闹后还真有点想信了。该疯就疯，该癫就癫，该狂就狂吧，情绪发泄够了，该干嘛干嘛，也不失为好选择。
　　
　　寻思着怎么找回被挤散的老公和儿子。转而又想起来，不知望丛祠现状如何，会不会也呈“春节”井喷态？
　　
　　要不，选个晴天约人专程走走。
　　
　　至于与疫情有关的，譬如挣扎，疼痛，质疑，及其他，已仿若隔世的记忆了。